《何处夕落》 第1章 初见 “乔夕!” 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惊醒了还在思考下班吃重庆火锅还是吃麻辣小龙虾的女孩。 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圆润眼睛的乔夕,转头看向站在队伍中间的领导,用坚定的眼神证明刚刚的神游只是错觉。 然而为首的领导并不关注她的小眼神,只是低头翻阅手里的资料,语带命令地说道:“今天你不用上柜了,小赵请假,你和我去见一个客户,做个调查走访” 乔夕闻言一愣,满心的不愿意,不说被拉出去营销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光是和这位不输于乔妈唠叨功力的赵行长一起出门,就是一种无法言语的精神折磨。 但是怂包乔夕不敢拒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一路上领导疯狂开小灶给她补功课,今天要去拜访的是一家刚注册不久的网红餐厅,餐厅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区,拥有不小的占地面积,据说是外地豪门的小儿子,还没开业,光装修就投了近千万,这不,从餐厅动工开始,行里领导就陆续上门走访,意图结交这位身价不凡的富二代,但有钱人哪里会蹲点守装修,几次上门都扑空,连人影都没见到。 得亏领导消息灵通,听说餐厅老板今天终于要到现场视察工程进度,于是大早上就准备好材料,准备上门拜访。 乔夕身着一身黑漆漆的工作服,敷衍地听着行长口若悬河,低头默默揪掉袖口处沾上的碎纸屑,想着毕竟是去拜访大客户,形象还是需要注意的。 汽车顺着大路一直往前开,没过多久人流量明显减少,两旁的景色越来越幽静雅致,直到车辆完全停下,两人才看清这所传闻中餐厅的全貌。 从餐厅的大门可以看到,内装已经基本完成,用重金打造的装修,符合现代年轻人审美的欧式田园风,相信很快就会有慕名而来的打卡人流,要是能成功签订合作意向,光营业收入估计就够完成下半年的目标了 乔夕由衷地希望领导能洽谈成功,这样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氛围肯定会轻松活跃起来。 “乔夕,待会你有眼力见点,不需要你回答什么,做好接待礼仪就好,人家是开餐厅的,可别给我丢脸了” “知道了” 乔夕闷声答应道,心想,合着把我带来是当服务员的。 不过乔夕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作为银行一线小柜员,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金融民工+银行服务员,在哪服务都是服务,也没差了。 引路的工作人员带他们从餐厅正门进入,因此,乔夕并没有发现,一辆大型吉普驶在餐厅侧门处稳稳地停了下来。 后车窗降下,一缕白烟从后座飘出,驾驶室的男子回头看向后排坐着的男人,低声问道“何队,我们不上去吗?” “在这等着就行,吃个饭的功夫” 后座的男人身材魁梧,比常规越野车更大的后座空间,勉强放下一双健硕修长的腿,尽管穿着宽松的黑色外套,也遮不住他宽厚的肩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和沉稳严肃的五官,让他自然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但面容俊朗,天生的贵气又使人不至于觉得害怕。 男人右手夹烟,手臂靠窗,嘴里缓慢地吐出一缕白烟,嘴角上翘,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莫名使他多了一丝痞气。 “何队,几年不见,三少爷成熟了不少啊,都开始学做生意了” 男人没有回话,但眼神从凌厉转为温和,认可般的将视线转向这家餐厅,餐厅还没开业,四周砌了一圈隔离带,并没有什么人从这路过,因此,男人一眼就看见了从正门往里走的三人,打头的男人正和工作人员交谈,落在后面的女孩慢慢吞吞地走着,揪着衣袖似乎在嘟囔着什么,这就是何劲说要耽误几分钟的原因? 男人把视线转回车内,手中的香烟按熄在车载烟灰缸里,随手从身侧拿过一份资料看了起来,驾驶座上的男子见状百无聊奈地把玩着手机。 餐厅总共有四层楼,接待员将乔夕两人带到顶楼后就离开了,顶楼是一个大平层,没有隔断、视野开阔,正前方有一间房,门上写着“办公区”,门没有关,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在打电话,想必他们要拜访的大老板就在里面。 乔夕跟着领导走向房间,礼貌地等待通话结束。 “哥,你们都到啦,等我下去接你,正好今天餐厅试菜,让你尝尝我高薪挖来的大厨手艺” 声音的主人明显是个年轻男子,而电话另一头的人大概率就在附近,乔夕心想今天是要白跑一趟了。 乔夕迟疑地抬眼看向领导,赵涛似乎很不甘心到手的机会又要溜走,于是心一横,换了张满是笑意的脸,手指轻敲房门,点头示意。 “您好,何总,我是前几天联系过您的银行工作人员,我叫赵涛,今天特意来拜访您,看贵公司这边是否需要我们银行协助办理一些对公业务。” 乔夕见赵涛堵住了门口,便没有上前凑热闹,而是悄悄打量着办公区以外的房间布置,出电梯的右手边像是会客区,之所以说看起来像,是因为它不光有一张两米长且充满设计感的沙发、一整面墙的定制酒柜、横跨半个室内区域的吧台,还有各种式样的游戏机和那张放置在客厅正中间的实木台球桌,整间房屋豪华得像是一个私人会所,无一不在向她展示这家餐厅主人阔绰奢侈的生活状态。 不仅如此,电梯左手边的独立区域还按影院标准配置了大荧幕,以及六组双人观影座,乔夕暗自咋舌,感叹到不愧是赵涛都要上门伏低做小的富二代,这装璜和配置,她也就在模拟游戏里才看到过。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赵涛从会客厅里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刺眼,看着乔夕说道:“小夕啊,何总说要邀请我们留下来试菜,还不快过来感谢何总” 乔夕保证,在此之前她从未感受过赵涛对自己如此和蔼可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下了几个亿的合作项目。 就在此时,一位身穿米白色休闲服的年轻男子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乔夕没来得及看上一眼,甚至连谢谢都还没说出口,就见男子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随着电梯门叮地一声关闭启动,年轻男子的身影也消失在两人眼前,乔夕尴尬地摸摸鼻子,瞥了一眼赵涛,他确定人家是真心想邀请他们,而不是随口客气一下? 赵涛并未察觉到乔夕的对他的质疑,依然独自沉浸在喜悦之中。 好吧,乔夕安慰自己,反正今天她就是个小跟班,老老实实试菜吃饭就好,其余的轮不着自己操心。 乔夕二人到达一楼包间时,菜还没有上桌,服务员替他们拉开大门的同时,赵涛深吸一口气,伸手整理好着装,给了乔夕一个跟我走的眼神,便迈着大阔步走进包间。 等乔夕走近时,才发现能容纳十多个人的大圆桌旁,依次坐着几个气质各异但相貌英俊的男人,他们彼此间在交谈着什么,忽然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于是纷纷停下,侧身看向两人。 乔夕埋着头,用后悔和尴尬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当下的心情,她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跟着赵涛来这里丢脸。 “何总好,大家好,我是南都银行的赵涛,你叫我小赵就好。” “啊,大哥,这位是刚刚来办事的赵行长,刚来,正巧遇到饭点,我就让他们一起来试试菜,没关系吧。”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请坐” 乔夕抬起头,用余光打量正对大门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面容冷峻,浑身散发出冷漠且强大的气场,哪怕混在人群中也十分显眼,乔夕有些微愣神,他像一幅高清精修的照片,而他身边的人就像模糊的背景板,成了陪衬。 第2章 饭局 乔夕小时候最喜欢的是大伯,在她的印象中,大伯总是会突然消失很长时间,但每次回来,都会给自己和大哥带很多零食,然后把小小的乔夕举过头顶,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温柔的大伯母总是带着微笑,一家人围着餐桌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断,这是乔夕至今对家庭最美好的向往。 随着乔夕慢慢长大,她才知道大伯的职业是什么,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突然离开,自此,她时常关注社会上针对武警、军人的专题报道,因为大伯,乔夕总是对这些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和信任。 在乔夕看到男人的第一眼,无论是他周身的气质还是挺拔的身姿,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让她确定,他和大伯一样,是一名军人,刹那间,乔夕对这顿突如其来的饭局,也不是那么反感了。 “哥,这位是南都银行的支行负责人赵易,今天临时过来对接工作,赶巧大厨试菜,就留他们一起尝尝味道,给点建议。” 这位几分钟前还走得风风火火的餐厅老板,像是终于想起他们,转头介绍道:“这位是我大哥,何翟,他这几年工作忙,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所以刚才走得急,没来得及打招呼,不好意思。” 餐厅老板叫何劲,来时赵易已经告诉乔夕,何劲不是本地人,之所以在这边开餐厅一是因为看中当地近几年快速发展起来的旅游业,二是他喜欢这边冬暖夏凉的气候,所以才从海市跑到江东来创业。 如果何劲只是一般的人,赵易自然不会如此费心,但显然何劲背后的家族势力不容小觑,这点在何劲单枪匹马独自来投资,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市区中心商圈位置、办完所有执照手续和消防测试就能窥见一二。 更别说银行总部领导从餐厅定址起就让赵易时刻关注,准备随时搭上这条线,自然,他们看中的不单单是一笔业务,而是试图结交何劲这个人,这也是赵易锲而不舍的原因。 但这在乔夕看来就是一次普通的客户访问,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访问的对象更有钱而已。因此,乔夕抱着来了就是赚了的心态,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等待大厨的菜品上桌一品究竟,以弥补没吃到新上市芋泥小麻薯的遗憾。 何翟从进门起就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何劲没什么回应,这小子从小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像个话痨似的抓住谁都唠上半天,不去居委会找个活干真是辜负了。 直到有乔夕二人进入包间,何劲才稍微收敛本色,端起东道主的架势互相介绍对方认识。 何翟余光中看见一个穿得黑不溜秋的身影,小个子低着头,毛茸茸的头顶正对他的方向,在与何劲交流时,她礼貌的轻轻点头示意,白皙的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自然上翘,嘴巴自带微笑唇弧度,交流结束后,又飞快地埋下了头颅。 何翟不禁想起老三家里的那个表妹,前年回去的时候在三叔家偶然见过几次,没怎么接触,据说做的是金融行业,大部分人印象中的事业型女性,做事雷厉风行,不大的年龄说话做事已经自有一套章法,家中长辈很是喜欢。 而眼前这个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似的女孩,身上还明显带着浓厚的学生气,领导在前她在后,默不吭声的当一个小尾巴,可能这才是大多数孩子刚脱离校园,进入职场的正常反应吧。 何翟打量着乔夕,好奇她会不会直到饭局结束都埋头不语。 乔夕本着不说话就不会说错话的原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她始终觉得有道强烈的视线在打量自己,时间久了,乔夕开始怀疑自己难道把外套穿反了?还是早起赶时间没来得及洗脸,糊眼屎了? 乔夕局促地侧过身,回避对方投来的灼热视线,把头埋得更低了。 何翟很快也发现了对方的不自在,随即收回视线,看向了坐在女子旁边的赵易,赵易中等身高,不到四十的年纪,头顶两侧却已经有了白发,笑起来的样子老实憨厚,但眼里偶尔四处打量的精光,含着掩盖不住的算计和欲望,安静的包间内,只听到赵易客气奉承的交谈,与旁边一言不发的乔夕相比,越发让何翟觉得场面滑稽可笑。 “何总,菜品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服务员轻敲包间门,向何劲询问道 “那赶紧上菜吧,赵行长,还有这位小妹妹,叫……哦,叫乔夕是吧,今天你们来了可得给我提点建议,再过半个月餐厅就要开业了,得赶紧把菜单定下来” 何劲示意服务员上菜,每上一道菜品,服务员就上前介绍名称及菜品所用的主要原材料,不一会,大圆桌上放满了三十多道菜。 “何总,光看这些菜品的摆盘就能看出大厨手艺不凡啊,看来开业后必定生意兴隆啊,我们今天上门就是为了在结算业务这块给您协助,以后资金上的问题,随时联系我,一定包您满意” 赵易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营销这位大客户,能在金融服务上与他搭上线,以后自然不缺交流认识的机会。 但何劲并不接招,这段时间他虽然不在江东市,但江东市嗅觉灵敏的大有人在,何家三房的小儿子,谁都想搭上线,用各种理由上门拜访的更是不在少数。 何劲不是傻子,知道这群人背后的目的是招商引资,何家这么大个香饽饽,但凡能分上一小杯羹,也够普通人下辈子衣食无忧了。 “今天是试菜,不谈工作,只谈味道,赵行长您意下如何啊”何劲淡笑婉拒道。 “当然,当然,是我唐突了” 赵易的脸僵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正常,接下来的时间都不再谈论合作的相关事宜,自然也不再需要乔夕充当服务员的角色。 乔夕知道今天的业务估计是黄了,明天开始赵大领导又要训人了,哎,乔夕默默叹了一口气。 算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考虑,不要浪费了这一桌子好吃的东西,所有人都开动后,乔夕拿着筷子,期待着转盘什么时候能把那道糖醋松鼠鱼转到她的面前,乔夕已经觊觎它很久了。 终于等到它停在面前,乔夕眼疾手快地夹了两筷子,裹满糖醋汁的鱼肉炸得酥脆紧实,入口没有油腥味,酸甜可口,好吃开胃,不愧是大厨的作品,乔夕一脸满足地眯了眯眼睛,感叹道今天没有白来。 坐在正对面的何翟本以为乔夕会毫无所动地坚持到最后,看到乔夕吃得开心,何翟忍不住抬手拿起筷子,也夹了块糖醋松鼠鱼到碗里,炸物里面露出了白嫩的鱼肉。 “大哥,你不是不喜欢吃鱼肉吗?”何劲好奇地问 何翟轻挑眉毛,用冷硬的口气说道“我不挑食” “也是,你们那鬼地方,有啥吃啥,没得挑,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很讨厌吃鱼的,是我记错了?” 何翟没回答何劲,挑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甜滋滋的,的确符合女孩子的口味,然后再没碰过碗里那块鱼肉。 饭后领导要去开会,特别恩准乔夕不用回去上班,剩下的半天时间自由安排,吃饱喝足的乔夕打算在市区闲逛,权当消食,自从大学毕业后进入银行上班,乔夕再没有单纯地逛过街,每次出门更像是带着任务在走访商户。 走过市中心的人民广场,乔夕看到旗杆下站着一个哨兵,笔挺的身姿在人群中特别的引人注目,乔夕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早上那个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尽管当时他只是随意地靠坐着,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也能让人在第一眼轻松地发现他。 难道那道视线是他吗? 乔夕使劲摇了摇头,就算是又怎么样,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第3章 偷偷摸摸 天气阴沉,想必没多久就会有一场暴雨来临,乔夕拎着扫购后的战利品愉快地准备回家,再也没有比工作日上班期间带薪摸鱼更快乐的事情了。 乔夕嘴里含着吸管,把各种刚买的小东西塞进随身携带的小挎包里,由于容量太小,得把钥匙掏出来腾个地方。 咦?我钥匙呢? 乔夕崩溃,明明早上才放进包里的,又跑去哪里了?不死心地将小包里的东西统统抖出来,夹层也没有放过,翻找半天一无所获。 乔夕垮下肩膀,生无可恋地回想钥匙能丢在哪里,乔夕想起刚才在餐桌上不小心把汤汁弄洒,打开包找餐巾纸时,钥匙都还在里面,难不成是当时落在餐厅了? 乔夕哭丧着脸,暗暗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返回餐厅拿钥匙,希望能遇到之前热心接待的小哥,可以帮她找一找。 同一时间,临畔餐厅的贵宾包间内,何翟坐在休息区沙发的正中间,宽厚的肩膀压住蓬松的靠枕,一双长腿向前搭在乳白色实木茶几上,放在大腿上右手拿着个小物件随意把玩,浑身霸道的气质与周围充满温馨的布置格格不入。 沙发左侧扶手上坐着何劲,俊秀的脸上,一双打趣的眼睛闪动着八卦之魂。 “大哥,你这次回来真是休假,不是被大伯母勒令……回来相亲的?”何劲的声音越问越低,最后只剩下模糊的气音。 没办法,从小被何翟拿藤条抽的阴影已经挥之不去了,有句话何劲没有夸大,那就是何翟在他们这一辈里绝对是个说一不二的大家长。 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哪个小时候不是人嫌狗憎地上房揭瓦,自己家的父母都拿着头疼没办法,三天两头地带着孩子赔礼道歉,但长辈里人人皆知,对付这些熊孩子有一个人型大杀器,那就是何翟! 何翟小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孩子王,是站在同龄人金字塔顶端的人,更不要说是比他小的孩子,何翟那就是被仰望着的存在,何翟一个眼神,这群熊孩子立马老实,况且,但凡何翟收拾起人来,下手那叫一个狠,还没法哭诉告状,指不定就是家里长辈怂恿的。 因此,哪怕现在都长大了,对何翟的尊敬和畏惧也丝毫不受改变,也就家里亲弟弟敢打探何翟的隐私,其他人连想的胆子都没有。 何翟收起手中的小物件,头都没抬,语调平缓地问道 “听说你这次出来,家里没给钱,还把卡停了?” 何劲立马收起八卦的眼神,从沙发扶手上顺势滑下,换上一副垂头丧气的的表情,闷声喃喃低语 “他们就是瞧不上我,觉得我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动不动就安排我的道路,我不愿意留在家里公司干事,一天天地勾心斗角。” “钱怎么来的?”何翟问 何劲话锋一转,心情立马阴转晴,自豪地拍着胸脯扬声说: “你弟我人脉杠杠的,听说我要创业,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没一个怂的。” 何翟挑了挑眉,再次感叹一家精明的三房,怎么会把何劲养成这样傻里傻气的样子,天真到他都不忍心打断他。 何劲那些朋友,就差没煽风点火,拿他当盾牌使了,只要何劲够闹腾,大院里长辈家长里短的时候就有了目标一致的数落对象,大院里其他人估计做梦都能笑醒,还不联起手来攒着力坑何劲一把。 要说家里完全放养何劲,何翟是不相信的,三房长辈虽然反对何劲的行为,但是暗地里肯定打了招呼,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像何劲这样来了江东市,仗着资金充足,想单枪匹马的能撑到餐厅开业,难。 “你自己想好就行,要干就好好干,要是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趁早收好东西回家去” “大哥你也不信我吗,我保证,我一定会在江东市干出个样子来。” 何劲一改往日的玩世不恭,严肃地说着 何翟没有继续再说什么,只是告诉何劲在江东市,有什么困难不愿求助家里的,可以找何翟原来连队的战友姜维恩,姜维恩的老家在江东市,自从退伍后自己捣鼓着做生意,目前混得不错,各个领域都能说上话,有他提点注意着,何劲不至于吃大亏。 何翟这次来江东市的主要目的是协助地方部队人才输送,顺路来看何劲这个倒霉孩子,目前看来餐厅进展的还算顺利,何翟也就不参与了,打发何劲去忙他自己的事情后,自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咚咚咚 何翟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声音是从包间门后传来的,何翟皱了皱眉,没有起身,眼神清明,仿佛从未入睡。 咔嗒一声,包间房门被打开,一颗炸毛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左右看了看,估计是发现没人,站直了身子慢慢地将门推开,然后蹑手蹑脚地四处翻找,一遍找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诶?怎么会没有呢,我记得就坐在这里的呀” 乔夕拉开沉重的实木桌椅,把头埋进桌子底下到处摸索 “难道是服务员把东西收走了?” 乔夕不死心地把整个身子探进桌子底下,没办法,有轻微近视的乔夕在光线不好的地方,只能靠双手摸索着找寻。 突然,一双蹭亮皮鞋出现在乔夕眼前,乔夕心里一慌,完了,不会以为我是小偷吧。 乔夕蹭地一下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半个身子都在桌子底下,沉闷一声巨响,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向桌底 乔夕双手捂住脑袋蹲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死死地咬着嘴唇忍住不发出声音。 身边的椅子被人拖走,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乔夕瑟缩的手臂,一只手护着乔夕的脑袋,半揽着把乔夕捞出桌底。 “没事吧” 低沉的声音传进乔夕的耳朵里,乔夕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弯腰半抱着,虽然脑袋还在一阵阵地疼,但乔夕依旧挣扎着远离陌生男人。 乔夕眼眶里含着豆大的眼泪,像是隔着雾蒙蒙的水帘看世界,只能模糊看见是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但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以及挺拔矫健的身影只一眼就让乔夕想起之前饭桌上那个沉默不语的男人。 “我没事,谢谢” 乔夕低着头,这下不光是头疼了,脸也火辣辣的开始发烫,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没看见这么大一个人也在房间里,他一定看到我偷偷摸摸的样子了,不会以为我另有企图吧。 乔夕懊恼地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找这个吗” 一只手伸了过来,大手上躺着把钥匙,钥匙环上还挂着一个穿着绿色军服的q版小娃娃,公仔咧着嘴笑得憨厚,但此刻的乔夕只觉得这个笑容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 乔夕慌忙从对方手里拿过钥匙,白皙细嫩的皮肤擦过男人的手掌,很快收回。 何翟看着眼前缩成一团的女孩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笑意,何翟不知道乔夕此刻的心思,只以为撞得狠了,还没有缓过神来。 正当何翟想着要不要叫个女服务员来帮忙时,就看见乔夕扶着椅子站了起来,何翟向后退了一步,给乔夕留足空间起身。 乔夕站直身体都还没到男人的肩膀,索性也就垂眼盯着男人胸口处轻声解释道: “对不起,我没发现房间里面有人,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走以后发现钥匙不见了,所以回来找钥匙……” 两人的距离不到一米,靠近了乔夕才发现,男人的肩膀很宽,气场很强。 “不用道歉” 乔夕还发现,这个男人说话很简短…… “那个,谢谢你,我还以为找不到了” “不客气” …… 气氛尴尬,乔夕陷入沉默 上帝啊,救救我吧,请赐我一张能言善道的嘴,或者刀枪不入的脸 “我叫乔夕,今天上午我们见过,没机会自我介绍,很高兴认识你” 事实证明,当社恐遇到闷葫芦,也可以解放出身体里社牛的属性,乔夕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可能就得等服务员来解救自己了。 “何翟” …… 乔夕后悔了,她不该回来的,如果早知道会面临这样的处境,哪怕顶着大雨在家门口等到天黑,她也无怨无悔。 “嗯……真的很感谢你,不然外面下这么大的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走吧” 咦?他是在赶我走吗?乔夕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还没等乔夕缓过神,这个叫何翟的男人就径直走了出去,乔夕赶紧收拾好东西,将桌椅位置恢复原状,最后把门轻轻关上。 出了包间后,乔夕发现何翟就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人,尽管乔夕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但还是想礼貌地打个招呼再离开。 乔夕刚走近何翟,还没开口。 “车就在外面,走吧” 乔夕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在越野车后座了,在她右手边,何翟如同来时一般端坐着,不同的是,这次他手里没有烟。 第4章 委屈 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大雨倾盆,交通灯在雨幕中亮着刺眼的红,拥堵的道路上车流像按下了暂停键,不时充斥着喇叭的鸣笛声。 大型越野在城市中发挥不出它的优势,熄火后开始漫长的等待。 车内的乔夕侧身盯着窗外的暴雨,心想之前何翟是不是会错意了,误认为她的意思是要他送自己回家。 她真的没有这种大胆的想法,可是当何翟说完“走吧”之后,乔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的跟着何翟的背影走了出去,然后在驾驶座男人震惊的表情中爬上了这辆对乔夕而言底盘很高的越野车。 车内很安静,前排驾驶座的男人从乔夕上车起就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偷摸摸地观察后座的情况,眼睛里闪着好奇的光芒。 不怪他这么八卦,他跟着何队这么久,很少看见何队身边出现异性朋友,而这个乔小姐,居然第一次见面就能坐上何队的车,怎么能不好奇呢? 穿着一身黑色工装的乔夕,看起来不像职场精英,反而像刚刚参加工作,努力装大人的邻家妹妹,端正的五官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带着满满胶原蛋白的娃娃脸,看起来虽不惊艳,但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可能这就是别人常说的越看越好看的长相。 乔夕从上车起,就陷入一个怪圈,驾驶座的人、后座闭目养神的何翟都是那么放松和自然,而乔夕像个误闯的局外人。 乔夕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现在的僵局,她与何翟只是一面之缘,而且无论从家世或者社交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本以为自此不会再见面。 就因为那把该死的钥匙,让她陷入这样难捱的境地。 “何先生,要不你在前面商场把我放下吧,马上就要到下班高峰了,只会越来越堵的,我怕耽误您的时间。” 约莫过了两秒,坐在右侧的何翟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侧身看过来,略带严肃的表情让乔夕一瞬间以为他会对自己发火。 但何翟只是看着乔夕,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就……刚才我在餐厅说那些话,不是想麻烦您送我回去,您看现在都堵了半个多小时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乔夕低着头怯生生地解释着,真的不是乔夕胆子小,而是何翟只要盯着她,乔夕就会有一种回到学生时代,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单独谈话的忐忑。 何翟确定女孩没有其他要说的,才张开了紧抿成一条线的嘴唇,说道: “顺路,我今天要去拜访的朋友也在那个方向,不用觉得麻烦” 还是那种音调沉稳的语气,但已经是乔夕截止到目前为止听何翟说过最多的一段话。 不得不说,何翟浑身上下给别人的第一印象绝对是自带距离感的疏远气质,同时因为他的职业,使得何翟散发出一股杀伐果断的压迫感,这种独特的气场,让人与他交谈都要斟酌片刻才敢回答。 “这样啊,那谢谢你了“ 乔夕噤了声,由于何翟仍旧看着她,乔夕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状似不经意间移开视线,再扭头看向窗外,决定到家之前,她再也不说一句话,心中默念沉默是金。 何翟也看出了乔夕的不自在,但是他常年呆在部队,身边全是血气方刚待磨练的小伙子,的确没有和女生相处的经验,载她走是顺路不假,但他从来不会多管闲事,要说为什么,大概是因为那个钥匙挂坠吧。 q版公仔设计得很细致,至少在何翟看来,是用心研究设计的,何翟很少看见钥匙公仔有设计成军人模样的,何况还是女孩子佩戴的挂坠,在临畔包间内,何翟发现一串钥匙孤零零的躺在地上,吸引他得正是这个设计独特的公仔,因此,弯腰捡了起来。 正当乔夕下定决心保持沉默时,一阵突兀的铃声响了起来。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挑呀跳呀一二一~他们在跳圆圈舞呀~……” 乔夕手比脑袋反应得还要快,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准备关掉这不合时宜的手机铃声,慌忙之下手机好死不死地掉到后座的夹缝中,还不小心触碰到屏幕,接通了电话。 刺耳的声音通过喇叭传了出来。 “乔夕,你怎么回事,出去办事不知道回来了是吧,你这周的指标任务完成了吗,银行产品一个没卖出去,连存款新增都完不成,要是谁都像你一样天天躺平,大家都和西北风去了,喂,乔夕,你在听吗?回句话!” 手机里传来产品经理愤怒的吼叫声,即使没有开免提,安静的车厢内,乔夕十分肯定,电话那头的每一句话都被几人听得明明白白。 乔夕的脸顿时红成一片,赶紧捡起手机挂断了电话。 一时间,车内又恢复了安静,乔夕双手紧紧的握住拳头,努力忍住这突如其来的羞耻感。 要说对于乔夕而言,在银行上班的日子最痛苦的莫过于营销压力,这几年银行竞争越来越大,全员营销的氛围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就连乔夕这样的小柜员身上也分配了各种任务指标。 刚开始还能让家里的亲戚帮忙完成,但身边的资源总有用尽的时候,乔夕社恐的性格并不适合营销,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适不适合这份工作。 但银行在普通家庭看来是一份体面的工作,并不同意乔夕离职,像这样被产品经理数落着要求完成指标,对她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但在如今这样的场合,身边坐着两个刚认识却又不熟悉的陌生男人,乔夕像被扯下了遮羞布一般被公之于众,乔夕内心一阵委屈,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何翟看着身侧如同凋零的花朵一般垂头丧气的乔夕,皱起了眉头。 电话那头的通话何翟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对方恶劣的口气也同样感受到了,在何翟看来,无论什么职业,作为管理者理应在自己身上多找原因,而不是通过贬低自己的下属施加压力,从而完成任务,这样的行为方式只会显得自己无能。 何翟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子,仿佛刚才的通话从未发生,驾驶座上的杨立也收起了打探的眼神,目视前方专心开车,给后座的女孩子留足空间。 第5章 非议 乔夕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从小性格都很包子,再加上乔母对乔夕采取的是打击式教育,即使乔夕表现得比同龄人都好,得到的夸赞却始终鼓舞不了自己。 学生时代乔夕学习还不错,人也听话乖巧,老师、家长和朋友都很喜欢,但踏入社会后,乖巧不再是优点,特别是当乔夕听从父母的意见进入银行之后,乔夕发现自己并不适应这种营销导向的工作,乔夕业务很好,但丝毫不能掩盖业绩垫底的劣势,只能在下班后尽量做到脱离工作,自我开解,重新获取上班的动力。 即使乔夕干得并不开心,也从未在父母或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自己默默承受工作的压力和焦虑,但是如今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仿佛当着何翟的面,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让她不得不直面工作上的挫败感。 乔夕阖眼,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自我否定在身体里翻滚,乔夕双手死死地握紧,手指骨节在白皙的肤色下显得格外明显,乔夕咬牙忍住泪意,她不想在刚见一过次的陌生人面前落泪,很丢脸。 何翟面无表情地看着副驾驶的椅背,余光中还是能看到女孩四肢僵直,像是努力压抑着,连气息都轻微得听不见。 他不认同女孩上级的管理方式,但职场不是学校,没有人有义务帮助自己成长,只有自身强大了才有发言权。 何翟看着乔夕像孤零零的花骨朵一般被风雨吹打,浑身的可怜模样让何翟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院里像她一般大的女孩,有顽皮捣蛋的、也有独立强势的,在外面受了委屈,自然有家里人护着、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们罩着,出了问题有人出面解决,很少会像乔夕这样压抑忍耐的模样。 作为乔家的长子,军人家庭出生的何翟,从小就被教育要像个大家长一样照顾弟弟妹妹,何翟不爱带这群小屁孩一起玩,但要是家里弟妹出了什么事,何翟永远站在前面,也是如此,家里的孩子虽然没少挨何翟的教训,却也十分敬重自己大哥。 如今看着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的乔夕,何翟面上毫无波澜,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大腿,像是在思考什么。 雨幕中一辆越野车赶着下班高峰点穿行在高大的建筑群里,当车辆驶离市中心,周围的车辆变少,道路也开始变得畅通起来。 乔夕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道,算着即将到达小区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自己。 “乔先生,今天麻烦您了,真的很感谢您送我回来” 第一次直视何翟的目光,也许是觉得反正脸也丢了,乔夕在与何翟交流时反而放开了许多,眼神也不再躲避。 何翟垂眸看着乔夕,二十多岁的女孩,眼神清澈明亮、蓬松微卷的长发轻搭在单薄柔软的肩头,即使穿着职业装,也压不住懵懂青涩的模样。 “这是今天你第几次说谢谢了?” 何翟语气中带着笑意,觉得乔夕有些过于客气,内心突然一软,感叹着还是个孩子啊。 乔夕也发现了何翟语气中的打趣意味,一瞬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应。 “嗯……我不记得了”乔夕老实交代 “噗呲”的一声,驾驶座上的杨立笑出了声,看到后座两人转过来的目光,杨立忍住笑意说道“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乔夕这下更尴尬了,继续什么,乔夕盯着自己的小挎包……准备假装拿钥匙回避接下来的对话。 何翟突然挑眉看向乔夕手里的钥匙问道“你这个公仔很少见,是朋友送的吗?” 乔夕的手微微举起,钥匙环上挂着的小公仔在指间晃动,这是一个笑得憨厚,穿着军装的小娃娃,它的手臂关节可以活动,被乔夕摆弄着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说这个吗?这个是我朋友送我的,市面上的确很少见” 乔夕的闺蜜知道乔夕喜欢这些小物件,出差的时候经常会淘一些带回来送给乔夕,不贵重,但是能让她开心半天。 “喜欢军人?”何翟嘴角上扬,脸上带着一种拆穿了别人小把戏的恶趣味。 乔夕看着何翟,感叹道,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刚毅的面容褪去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散发出成熟男人宽厚柔和的魅力。 约莫过来十几秒,乔夕才反应过来何翟在问什么,刚准备点头的乔夕,脑海里闪过一个重要的信息,何翟他,好像就是军人吧? 话到嘴边,乔夕赶紧咽下,解释道 “嗯……没……不是的,只是觉得这个小玩偶很可爱,不是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吗?……呵呵” 看到乔夕慌乱的模样,何翟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车很快就停在了乔夕家小区门口,小区虽然是老区,但位置很好,周边有完善的生活配置,平常人流量也很大,但由于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周围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散步,偶尔能听见鸟叫的声音。 杨立转头看着乔夕问道“是这里吗?乔小姐” “是这里,麻烦您了”乔夕对杨立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旁边的何翟,琢磨着不说谢谢的话,要怎么客气地告别。 还没等乔夕憋出一句话,何翟简短的说道:“慢走” 还是那副略带笑意的沉稳模样,但莫名的,这次乔夕觉得有些生气,这是什么态度啊,让她赶紧走吗? 最终,乔夕还是客气地道了谢,下车关上了车门,越野车很快开出了乔夕的视线。 乔夕回到家后,脱下正装,换上暖呼呼的毛绒睡衣,趴在床上盯着手机沉思,产品经理那边,挂断电话后就没有任何消息了,乔夕懊恼地扯着被子,心想明天上班不知道要面对什么狂风骤雨。 算了,不管了,明天的烦恼就留给明天,她已经尽力完成了自己作为柜员该完成的那部分,其余的任务指标她也没办法。 乔夕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随手扔到床头柜上,眼不见心不烦。 次日,南都银行中心支行门口,乔夕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营业大厅,她想好了,也许这份工作真的不适合她,与其每天折磨自己,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未来的职业规划,至于工作上的事情,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了。 乔夕前脚刚踏入营业厅,就被领导赵易叫住了。 “乔夕,你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等会再把开户需要的资料准备好,十点左右我们出发去临畔做个尽职调查” 赵易国字型的脸上红光满面,看他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乔夕才反应过来,临畔不就是昨天去拜访的那家餐厅吗? 怪不得大早上的这么开心,一个晚上的时间,赵易居然就谈妥了开户事项,要知道一旦定下了开户银行,基本上后续所有的资金都会固定在南都银行内部进行流转,临畔的老板虽然不是本地人,但不是本地人的好处在于,每一笔资金都是支行的新增业绩,能够给支行带来的绩效收益不可小觑,乔夕暗自佩服,赵易不愧是银行出了名的销售能手。 可是,昨天是郑哥有事请假了,乔夕才走马上任跟着去走访的,按道理今天就算郑哥还在休假,也轮不到自己去跑调查呀,支行还有这么多客户经理在呢,拿下临畔这么个香饽饽,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放过分一杯羹的机会,为什么还会叫我去呢? “赵行长,我之前没有做过这块业务,怕到时候给您添麻烦了,要不,你还是找个……” 乔夕委婉地拒绝 赵易难得和蔼地说道:“年轻人要多学习,所有事情都是从不会开始的,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再说了,昨天就是我们一起去的,合作能谈下来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是不是” 看乔夕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赵易继续说着“不会的地方可以问,你这边只需要负责前期的资料收集,后续会有专业的客户经理去对接其他工作,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要仔细,能做到吗?” 接着继续叮嘱道“你也知道行里很重视临畔这个客户,遇到什么问题都要及时向我汇报,知道吗?” 领导话都说道这里了,乔夕再拒绝就显得又些不知好歹了,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也好,不用面对产品经理劈头盖脸地责问了,乔夕拎着包走向更衣室,路过员工休息区时,乔夕听到房间内传来一阵响动,好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 “你们看到今天早上赵行那个开心的样子了吗?据说谈成的这个客户很有实力,光投资的资金就有几千万,我说乔夕昨天是走了什么大运,让她平白无故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房间里,一个女人冷哼着说道,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嫉妒和不服气。 随即另外一个声音附和道:“要我说郑哥也是倒霉,临时有事请假一天,功劳就被别人抢走了。” “可不是嘛,昨天我才听到我们主管给乔夕打电话,问她任务什么时候能完成,人家乔夕理都没理,就把电话挂了,估计知道跟着赵行拿了大业务,要不平常唯唯诺诺的,昨天这么大脾气呢” 男人惊讶地说道:“这也太拽了吧,一个业务就傲气成这样,之前没看出来乔夕是这样的人啊。” 女人嗤笑一声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啊,表面上看起来不争不抢的,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逮到机会就能反咬你一口。” 乔夕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脸色发白,房间里面的声音她很熟悉,甚至知道都是谁,但谈话的内容却让她很陌生,这些平常见面会客气打招呼的同事,原来在背后就是这样议论她的吗? 乔夕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大家经常说在工作中交不了朋友,在利益面前,根本没有友情。 乔夕不打算进去和他们理论,没有意义,她还有很多资料需要去准备,乔夕默默调整好呼吸,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第6章 合作 早上十点乔夕和赵易准时出发前往临畔餐厅,一路上赵易都在叮嘱乔夕,尽可能把资料一次性收集完毕,方便之后同事的后续业务办理。 等把一切都交代完毕,赵易整理好西装,放松心情闲聊起来 “乔夕,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之前是学什么专业的?” 乔夕没想到话题会转移到她的身上,但是车里就两人,不聊聊天,的确会显得气氛沉闷,于是从容地回答道:“我大学本科学的是会计专业,后来研究生读的是金融” 赵易打趣道“那你选择来银行专业对口啊,工作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们公司还挺不错的呀” 乔夕愣了几秒,说实话,银行作为毕业生的第一份工作,无论是待遇或者认可度都不错,在大多数人眼里和考上公职一样,是一份稳定的好工作。 但是乔夕工作了一年多之后才发现,在银行,特别是银行一线支行网点,更多的是事务性的工作,事情碎片化不成体系,再加上近几年同业竞争越发激烈,银行几乎主要以营销为导向,营销是自己的短板,但是考核指标又更偏重于营销业绩,这就导致了乔夕在年度评价时往往拿不到高分,也就没有调岗上升的通道,继续留在一线工作,就不得不做营销,所以恶性循环就开始了。 可以说乔夕工作以来,并没有使自己的能力得到本质的提升,反而陷入了精神内耗的怪圈。 “我能力上还有很多的不足,也不知道这份工作适不适合自己。”乔夕知道面对自己的直属领导,不应该表达出这样消极的态度,但是她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易的问题。 赵易依然乐呵呵地说道:“年轻人刚参加工作,感觉到迷茫是常有的,看你的性格也比较内向,我就知道你不擅长营销推广,但是营销本质上是与人打交道,在和对方接触的过程中,你也能有所收获,就比如林畔这样的客户,只要合作一个,就能抵过你好几年的营销业绩……” 乔夕听着赵易对她这个刚入职场的小菜鸟滔滔不绝地发表着感言,感叹着自己又能遇见几个像临畔这样的客户呢? 直到汽车停在临畔餐厅前,赵易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他的发言,果然是领导,一有发言的机会就无休无止,怪不得这么喜欢开会,乔夕一边下车一边暗地吐槽着。 接待他们的还是之前的招待小哥,一番交谈后才知道,这位小哥名叫谢涛,目前负责餐厅前期的具体工作,等再过半个月装修全部完成,他就负责人事招聘及后期人员管理的工作。 赵易听后热情地递给了谢涛一张名片,说道以后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联系,谢涛礼貌地接过名片放进西装口袋里。 谢涛还是像上次一样将他们带到四楼,告知何劲就在办公室里,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乔夕看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布置,突然发现临畔顶楼的设计风格和楼下的餐厅完全不同,临畔一楼餐厅整体是欧式田园风,在装修上更偏向于女孩子的审美,但是这一层看起来更像是私人会所,用于接待熟悉的顾客或朋友。 ”乔夕,愣着干嘛,走了“ 赵易催促道 乔夕收起心中的好奇,紧跟着赵易走向办公区,敲了敲房门,这次何劲没在打电话,而是坐在办公桌上忙着敲打键盘,何劲大概有一米八左右,与他话痨性格不符的是,他的坐姿笔直挺拔,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休闲衬衫,衬衫上面的两颗领扣敞开,衣袖卷到小臂上,乍一看像极了电视剧里职场精英的模样。 听到敲门声后转头看了过来,略微思考几秒后,又看向来赵易身后站着的乔夕,随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乔夕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何劲刚才似乎打量了一下自己,眼神中带着乔夕不习惯的审视感,明明昨天他并没有对自己有过多的关注,而且,他看过来的第一眼分明带着疑惑,就像是见到陌生人一样。 还没等乔夕得出结论,赵易便径直朝何劲走了过去,热情的寒暄着。 ”何总,我昨晚接到消息说临畔决定将餐厅的基本户开在我们银行,这是对我们银行的信任,我知道您最近忙着装修,再过不久就要开业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这边协助的,我一定竭尽全力帮忙。” 何劲示意赵易坐下聊,赵易笑着拉开何劲办公桌对面的两把椅子,坐了下去,乔夕也跟着坐在了赵易的左手边。 “赵行长不必客气,目前临畔的主体装修工作已经收尾,接下来就是一些软装的采买和布置,我对江东市不熟,到时候如果有需要,还要麻烦赵行长介绍一下了”何劲笑着说道。 “哪里,何总太客气了” 两人交谈甚欢,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从江东市近几年来的城市规划,再到最近快速发展起来的旅游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是认识了好几年的知己。 反观乔夕,插不上嘴的她只能默默盯着带来的文件,看有没有遗漏和需要补充的,这是她第一次做企业客户资料,不希望在这上面出差错。 认真研究材料的乔夕没有发现,对面的何劲在谈话间,偶尔朝她坐着的方向看过来。 赵易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便礼貌地问道:“何总,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后期开户收集一些资料,我看您这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我们就不打扰您了,如果有具体负责财务或者这块工作的员工,我们以后就直接和他对接工作,您看可以吗?” 何劲听后露出了一丝不自在的表情,随后讪讪地说道“我们餐厅目前还没有安排专人负责财务工作,前期的工作主要是谢涛在负责,但是他最近可能忙不过来,你们需要什么资料,我先找下我这里有没有。” 乔夕一脸诧异,合着投资了这么多钱、马上餐厅都要开业了,临畔居然连一个负责财务工作的人都没有吗?那预算、投资、采购都是怎么运作的? 赵易估计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回答,但赵易这么多年和客户打交道,也不是没有遇见像何劲这样只知道投钱的老板,但最起码的财务会计人员必不可少,看来,这位乔家的三少爷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善于经商。 第7章 二世祖 “我这里有营业执照,你看下还需要什么?”何劲从办公桌旁的抽屉里扯出一张折成两叠的纸,展开一看,竟是被压得皱皱巴巴的营业执照原件。 乔夕看着这一幕很是无语,倒是赵易毫不在意,淡定地伸手接了过来,估计心里想着能找到都已经很不错了,不挑。 “暂时这样就可以”赵易看着手里的资料,笑着说“如果临畔没有专门对接的财务人员,那可能就要经常来麻烦何总了” 何劲往办公椅后一靠“没问题,我最近也没什么可忙的,有谢涛照看,我很放心。” 何劲说完,略作停顿,转头看向乔夕,点头笑道。 “你叫乔夕是吗,我对银行这块的业务不熟悉,以后多多指教了。” 嗯?乔夕没反应过来,她只是负责今天的尽调回访,后续的工作根本不需要她参加,这个何总是不是误会了。 正当乔夕准备解释时,赵易用手肘轻撞了一下乔夕。 “何总,小夕对这块业务也不熟,您放心,我们已经针对临畔设计了合作方案,也抽调了几个优秀的同事全权负责,绝对保证临畔的资金需求和业务拓展。” 乔夕作为话题的中心,垂下眼眸,等赵易继续说完,她知道,赵易是不会答应的,别说行里重视临畔这个客户,行里的同事也知道临畔是个香饽饽,乔夕想起早上休息室里的谈话,盯着临畔的人可不少。 何劲状似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这不正好吗?我俩都不会,还能共同研究探讨一下,你派个业务骨干来,我会自惭形秽的。” 赵易还想说些什么,何劲抬手阻止道“就这样决定了,赵行长不用特别安排。” 赵易思考了片刻,看出何劲是已经决定好了,作为乙方自然没有继续坚持的理由,便也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行,那后续的工作就由乔夕来对接。” 乔夕震惊地看向赵易,她确定自己没有幻听,赵易居然同意了。 “乔夕小姐,看来以后我们会经常见面,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来临畔找我就行。”何劲挑了挑眉,语气里中带着戏谑。 乔夕觉得何劲对自己的态度与昨天相比简直天壤之别,昨天何劲显然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对赵易言语间也透出敷衍。 但今天乔夕明显感觉到何劲在不经意地打量、审视自己,说话语气也很客气,为什么呢? “何总,我会尽力配合的。”赶鸭子上架说的就是此刻的乔夕,除此以外,乔夕还隐约感觉到,未来的日子估计不太好过了。 接下来,乔夕按照准备好的材料和流程,拍照、记录、核对,索性没有遇到什么困难,顺利的完成了前期资料的收集。 期间何劲还带着两人完整的参观了临畔的布局。 临畔设在市中心,近几年由于江东市大力发展旅游,加快转型为旅游城市,为了建造良好的市容市貌,江东市政府决定对市中心老旧区域进行改造,作为一张靓丽的名片。 原来的市中心已经在前几年进行了一次大改造,拆除了破旧的建筑,拓宽了沿街的道路,同时保留了贯穿江东市的母亲河“江东河”,并以河流为中心,沿河引进了几家大型商场、酒店入驻,不过短短几年,就形成了如今繁华热闹的商圈。 而临畔就定址在这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连畔的前身是一家富有异域风情的欧式酒店,虽然只是一幢四层楼高的建筑物,但占地面积并不小,在市中心拔地而起的商用楼群中,自成一派,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经营者是一对外国夫妻,据说是常年不在江东市定居,于是并没有经营几年就停业了。 也是因为这样,在何劲决定来江东市创业时,很快就选中了这家别具特色的酒店进行改造,成了如今的临畔餐厅。 乔夕不得不再次感叹何劲不愧是有钱人家的二世祖,临畔的装修除了外观保留,内部的硬装则完全舍弃,一楼是欧式田园风格,大厅全是落地玻璃窗,白天的阳光打在奶白色的实木桌椅上,有种身在国外的错觉,同时设置了两个大包间,供顾客选择;二楼则是商务简约风,不同于一楼空间宽阔的大厅,二楼将整个区域进行了分割,过道左手边是开放式包间,右手边则设计成更有隐私性的独立包间,适合白领人士聚餐及商务应酬,大致看下来,光装修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然而就是这样一家重金投入的餐厅,居然连个像样的财务会计人员都没有,乔夕在心里默默吐槽,有钱人家的孩子真是任性。 何劲突然问道“乔夕小姐,你觉得临畔这个设计如何?” “你直接叫我乔夕就可以了,何总。”乔夕对何劲的称呼很不习惯。 “哈哈哈哈,好的,乔夕,昨天你试过了我们大厨的手艺,今天还参观了临畔的整体布置,以女孩子的眼光来看,你觉得如何?”何劲继续问道。 “我想大多数女生都会喜欢临畔这样的餐厅,临畔不仅外观能吸引人,昨天大厨的手艺也很不错,相信以后一定会生意兴隆的。”乔夕由衷的觉得临畔肯定会大火,不敢说这样规模的餐厅在江东市头一份,但在人流量巨大的市中心,赚的钱也足够支撑起临畔烧钱式的投资。 “我可是把所有身家都投进去了,前期没想到装修这么费钱,还有各种开销,差点还没开业,资金流就断了。”何劲感叹着 “还得感谢我大哥,昨天过来紧急资助了我一笔钱,对了,我大哥就是昨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何翟,你还记得吗?” 何劲转头盯着乔夕的脸询问道。 何翟,乔夕当然记得,如果可以,乔夕希望再也不会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被一个优秀的男性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记得,他就坐我对面是吧” 乔夕装作回忆状,点头回应 “我大哥那样,初次见面的人都觉得他冷漠不好亲近,但他为人非常的慷慨热情,就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 乔夕感觉何劲口中的何翟与她认识的何翟根本不是一个人,热情这个词居然能出现在何翟的身上,也是乔夕没有想到的,唯一认同的估计是冷漠和不好亲近吧,乔夕脑海中浮现出何翟锐利的眉眼和内敛如山的气质,至于凶神恶煞,也并不贴切。 “他看起来是有一点凶”乔夕不想发表自己的看法,只能随意附和着。 “是吧,你也觉得他凶是不是。”何劲仿佛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伙伴,立马像打了鸡血似的激动道“我小时候,不,应该是我们,可没少挨他教训,你是不知道他板着脸抽我们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比我爸打我还狠。”何劲说起往事满脸的委屈。 乔夕很想提醒他,之前他口中的何翟是慷慨而热情的存在,所以之前的话怕不是在忽悠她吧。 何劲像止不住的水阀一样,源源不断地向乔夕吐露儿时的痛苦回忆,或者说是对何翟种种恶行的揭露。 乔夕突然觉得何劲就像一个被保护着的小孩,虽然身上带着放荡不羁的气质以及玩世不恭的态度,但本质上还是没有吃过苦的孩子心性。 “我大哥啊,和我大伯一样,天生的军人,骨子里就是坚韧不屈的,也不知道以后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当我的大嫂。”何劲感叹着。 这一次,乔夕没有回应,这样的话题已经属于隐私范畴了,更何况当事人并不在场,乔夕时刻注意着分寸,保守着合理的界限感。 “乔夕,我对江东市不熟,你可以推荐几家不错的餐厅给我吗?我做这一行,自然要去考察一下市场,了解了解未来的竞争对手。” 乔夕休息天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拉着闺蜜小伙伴四处觅食,寻找的范围不限,既有高消费的五星级酒店,也有街边巷道里流动经营的小摊小贩。 她们不追求食材的昂贵,只在乎食物经过烹饪后给自己带来的满足感和幸福感,但她们并非美食评论家,喜好全凭自己的口味,何劲这样问,倒是让乔夕不知该如何推荐了。 何劲看出乔夕的犹豫,朗声说道:“你可千万不要有压力,我就说得正儿八经,其实就是想问你周围有什么好吃的,大厨做的饭菜再好吃,天天吃也吃腻了。” 既然何劲都这么说了,乔夕也就找了纸笔,写下几家还不错的餐馆,至于街边的苍蝇馆,乔夕思考片刻,还是决定不写了。 何劲拿着乔夕写了餐馆名字和大致地址的纸条,笑着邀请乔夕这几天如果有空,一起去吃。 乔夕想了想,答应下来。 何劲笑起来像个阳光大男孩,俊朗的脸部线条、高挺的鼻梁,乔夕不禁想起那个面容与何劲有七分相似的男人,明明五官如此相像,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何翟作为何家的长子,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从事的职业都让何翟形成了如今的性格,也许就如何劲所言,冷漠疏离的表象下,有着宽厚包容的热情,就像那双将她从桌底捞起的结实臂膀下,也有温暖的怀抱。 第8章 试探 临畔顶楼吧台前,何劲骚包地卖弄着他酒柜上有价无市的陈年美酒,这些都是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珍品,就连他决定离家来江东市的时候,也没忘了把这些宝贝第一时间运走。 别人他不知道,他爹可是觊觎许久了,估计他前脚一走,后脚他爹就会派人把东西搬空了。 何劲打开一瓶年份不错的白酒,顿时间酒味弥漫开来,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看来也不无道理。 何劲知道何翟从来不爱喝红酒,在他看来这就是女孩子喝的饮料,差点意思,特地开了白酒,给何翟倒了半杯。 “哥,你之前给我说南都银行还不错,我昨天晚上已经打电话通知他们来洽谈合作的事项了,怎么样,动作麻利不?” 何劲邀功似的将酒杯递给何翟,仔细观察着何翟的表情,继续说道: “今天来的还是昨天的两人,说是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对接,我就让昨天那个女孩来负责了。”何劲意有所指地问道:“那个女孩叫乔夕,你有印象吗?” 何翟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装满酒的玻璃杯,在空中晃了晃,透明的液体随着晃动散发出一阵阵独属于酒的醇香。 “没印象”何翟简短而淡定地回应何劲别有用心的问题。 “不可能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走的时候,可是把人家女孩给捎走的。”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跟他说南都银行还不错,可以考虑。 何劲可不是二愣子,这么明显的提点,何翟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只是当时他并不知道是谁有这个魅力,能让他大哥帮忙说话。 赵易虽然在饭桌上对何翟很是客气,说话得体,也没有刻意攀关系,但是与何翟的交流不过短短数句,不至于让何翟特意关照。 倒是何劲在饭桌上偶然看到何翟盯着对面坐着的女孩,但也只是几秒的时间,便移开了视线,直到谢涛说何翟已经先走了,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早上来拜访的女孩。 何劲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乔夕,自认为猜中了何翟心思的他,连忙翻出口袋里皱巴巴的名片,打电话给赵易,表达出愿意与南都银行合作的意向。 今天还特意指定今后联系的工作人员是乔夕,结果何翟居然说没有印象,这操作把何劲整不会了,他又自作多情了? “南都是地方商业银行,虽然规模比不上几家国有银行,但它扎根在江东市,自然有他们的优势和资源,你在江东人生地不熟的,和他们合作是个不错的选择,仅此而已。” 何翟仰头喝下半杯白酒,将酒杯放在大理石吧台上,发出“砰”的一声。 何翟是在乔夕下车后给何劲打的电话,没有前因后果,只说了一句“你那里还差多少资金,待会我让杨立给你打过去。”等电话里何劲的话音刚落,何翟接着说道:“还有,今天来的南都银行还不错,可以试着合作一下” 何翟眼前浮现出乔夕落寞地看着窗外的模样,外面的大雨映入清澈的眼眸,仿佛下一秒就有雨水从眼眶流下,小巧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像个被骂的小朋友一样倔强地忍住委屈,不让别人看了笑话。 何翟作为家中的大哥,没少给身后的弟妹解决麻烦,与乔夕不同的是,受了委屈,他们不会像眼前的女孩一样隐忍伤心,何家的孩子,字典里就没有吃亏这两个字。 算了,就当随手帮忙了,能拿下临畔的合作,至少不会再因为业绩受上级的责骂。 何翟收回脑海里的画面,心想,何劲能指定乔夕作为对接人,也算意外之喜了。 何劲对这个理由,满脸写着不相信,他了解大哥,即使真的如他所说,与南都银行合作更有利,也不至于亲自打电话来说。更何况何翟向来甚少干预他们的决定,出了事也当给他们长教训。 何劲今天特意试探何翟的态度,毕竟如果何翟真的看上乔夕了,那接下来和乔夕的接触就得注意了。 何劲不死心的试探道:“那不然,我换个人吧,听说她也是第一次接手这块业务,我也不懂这些,干脆换个专业的人来。” 何翟听后,手指轻敲着桌面,发出嗒嗒嗒的响声,约莫七八秒后淡然说道:“都定下来的事情,没必要反复改了。” 何劲心头一跳,看来这个乔夕不能当普通工作人员对待了。 “我明白,之后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何劲拍胸脯保证。 何翟知道何劲想歪了,也懒得去纠正,打了一声招呼,拿上沙发上的黑色外套,离开了。 …… 乔夕趴在床上看电脑,这些是临畔后期的资料,赵易安排了几个人连夜发给乔夕,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不会的地方多问多学,有问题要及时向他汇报。 乔夕知道这次的项目很重要,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从回到家起,乔夕就没有出过房间,就连晚饭都是乔父专门打好了饭菜端进来的,知道乔夕接了一个大活,为了不打扰她,离开时轻轻带上房门。 乔夕没来得及吃饭,喝了一口牛奶,继续看资料,等全部读完了一遍方案,乔夕才起身活动筋骨,拉伸一下腰背。 今天回去,同事知道乔夕将作为临畔项目的主要对接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一部分人开始恭喜乔夕,另外一部分人则转身离开,不愿交流,其中就有乔夕听到在休息室里议论她的几人。 何劲的行为让乔夕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够专业,所以选择她,这个理由太牵强,就算他是纨绔的富二代,也不该如此,更何况据说何劲是赌气来的江东市,哪怕是为了争一口气,对待临畔的也该更上心才对。 无论如何,何劲的要求让乔夕暂时摆脱前台繁杂的事务,就连产品经理也无话可说,不再找乔夕的麻烦。 短短两天的时间,她平淡无趣的生活有了一丝波澜。 第9章 偶遇 周五是一个快乐的日子,明天是周末,最重要的是她可以休周末了,自从乔夕负责临畔项目之后,她就开始了向往已久的行政班,虽然还是柜员的身份,但是不安排她坐柜了,现在她的状态就是比坐柜自由,又比客户经理压力小,每天上班只需要熟悉和完善文书材料,合理安排工作进度,能自己掌握时间和节奏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幸福,肉眼可见,现在的乔夕有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快乐和自在,而不是上班等下班似的浑浑噩噩。 工作的顺利使得乔夕越发感谢何劲选择了她,尽管她知道项目稳定之后,还是得回到原来的岗位,但这丝毫不影响乔夕现在的快乐。 于是在周五定好要去临畔送资料的时机,乔夕把江东市她自认为很好吃的地方都在纸上列了出来,不仅标注了每家的招牌菜,还贴心地写了评语。 乔夕真心希望能帮何劲做好市场调研,也不辜负他让自己过上如今朝九晚五的生活。 收拾好资料,乔夕给领导汇报后,自己独自前往临畔,乔夕的心情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明媚,由于交通拥堵,乔夕在离市中心还有一站距离的地方下了车,脚步轻快地朝临畔走去,河道栏杆上站着好几只纯白鸽子,在温暖的阳光下慵懒地半眯着眼。 乔夕去临畔送完资料后可以直接下班,不用再回银行,所以今天她没有穿黑色的工作服,而是换上一身素净的连衣裙,放下蓬松的卷发,整个人生机勃勃地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阳光透过树枝打在乔夕身上,让素净的连衣裙也显出斑驳的光影,娃娃脸使得面部轮廓显得圆润饱满,卷翘的睫毛下是干净清澈的双眸,唇角微扬、笑意盈盈。 “乔夕小姐” 道路旁停着一辆越野车,驾驶室的杨立挥手朝乔夕微笑。 “你好,你怎么在这里啊?”乔夕连忙停下脚步,朝杨立的方向走去。 快到车旁时,乔夕眼神往后座瞄了一眼,但是黑色的玻璃后什么都看不见,倒是反照出她的好奇探索的眼神,乔夕吓了一跳,心中懊恼自己在干什么呀? “我在等何队,他里面有点事”杨立说着指了指乔夕背后的办公楼。 原来他没在,乔夕松了一口气,自己和他的两次相遇都是尴尬收尾,乔夕都不知道她对何翟的格外在意,是出于仰慕,还是窘迫。 “乔夕小姐,你是要去三……临畔那里吗?”杨立及时改了口,三少爷这个词对于乔夕来说估计会觉得陌生吧。 “是的,我今天要给何总送资料,看他对这个方案有什么意见。”乔夕点头回答道。 “还有,您别叫我乔夕小姐了,我不太习惯,你直接叫我乔夕就可以了,或者叫我小夕都行。” 每次听到杨立这样叫自己都觉得很别扭,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他会喊何翟何劲叫少爷吗? 杨立不知道乔夕的想法,不然他肯定会迟疑几秒后点头微笑地说,是的。 “哈哈哈哈,好的,那我以后就叫你小夕吧,那小夕,你要和我们一起吗?我们待会儿也要去临畔的。” 没等乔夕回答,杨立低头看了下仪表盘上的时间,继续说道“何队应该再过十多分钟就下来了。” 乔夕赶紧摇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谢谢。” 之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才不要和他们一起去。 正当乔夕准备简单寒暄两句就走时,一道宛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声音从乔夕的后背传来。 “要去临畔吗?上车一起。” 何翟刚从大楼里出来,就看见车前站着一个女孩弯腰和杨立说话,何翟对人的记忆十分拿手,这源于他工作的特殊性,任何人与他交谈后,何翟就能迅速抓住一个人的外貌特征,把人物形象在脑海里储存下来,因此当他看到女孩披着一头蓬松的卷发,就知道是谁了。 乔夕吓了一跳,嗖地转头看过去,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反方向后退了几步。 “何先生,您好啊。”乔夕挥手打招呼,见何翟点头回应,连忙接着说:“不用了,几步路的时间,而且今天天气好,我走过去就当散步了。” 乔夕不愿意再像之前一样糊里糊涂地被何翟带偏,再说他们也不熟,女孩子在外面还是要离陌生男性远一点,嗯……即使是像何翟这样的男人。 “天气的确不错,散散步也好,杨立你先把车开过去。”何翟朝杨立说道。 啊?乔夕一脸震惊地抬头看向何翟,这不是自己的本意啊,她是想一个人慢慢悠悠地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而不是约人散步好吗,为什么每次遇到何翟总是事与愿违。 杨立坐在驾驶座上点头表示了解,启动车辆,笑着对乔夕说道:“那小夕,我先过去了,待会儿见。” 随后便朝着临畔的方向开走了,乔夕感叹不愧是何翟的人,服从性这么强,废话都不说一句就执行。 现在问题来了,接下来她真的要和何翟相伴而行吗?乔夕一瞬间脑袋放空,直愣愣地朝杨立离开的方向看着,迫切希望有人能拯救自己于这尴尬的境地。 “小夕?你和杨立都混这么熟了?”何翟盯着女孩的发顶低声说道,高大的他在阳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完全笼罩住面前的女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乔夕解释道“没有,因为杨立一直叫我乔夕小姐,我不习惯,让他以后叫我乔夕或者小夕就行。” 何翟看乔夕一脸无辜地冲自己解释,便没再深入这个话题,忽略掉刚才心中的一丝异样,朝前方抬头示意“走吧” 第10章 散步 虽说是工作日,市中心的人流量依旧很大,汇聚了大型商超和公司商务,集休闲、办公为一体的城市规划让这里异常热闹繁华。 乔夕与何翟走的是闹市区的外围,临畔的选址就是在这里,不同于其他店铺选择在人流量巨大的商业街附近经营,临畔远离美食街和步行街,靠近写字楼和中心公园,属于闹中取静的独特位置。 大多数的人会选择在购物后找个地方饱餐一顿为今天的行程画上完美的句号,写字楼里下班的公司职员也往往约上三五好友小聚一下,这些需求在市中心很容易就能实现,人声鼎沸的美食城里天南地北的小吃均有售卖,商场顶楼的休闲餐吧也座无虚席,像临畔这样建在背街位置的独栋餐厅,很少能看到。 再加上临畔的外观独特、装修奢华,一般人即使走到这里,都会望而却步。 他们沿路走来,也就寥寥数人 乔夕向来是低调的,如今身边有这么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但凡路过的行人都会偷偷打量几眼,更不要说那些颜控们了,这已经是第三个从后方跑到他们前面,然后假装回头找闺蜜的小姐姐了,那个飘忽不定的眼神连她都骗不了,还能骗过何翟? 乔夕存着看热闹的心仰头看向身侧的何翟,眼神中满是打趣,就差没说“你这人气爆棚啊,被人参观的感觉如何” 也许是乔夕的目光太热烈,视线上方的何翟垂眸瞥了一眼乔夕,小姑娘不知道在傻乐呵什么,双眼盈满笑意,像只偷吃了零食暗自窃喜的猫咪。 一时间何翟都有些分不清眼前笑得可爱的女孩和第一次见面时穿着黑漆漆的工作服,低眉顺眼的女孩是不是同一人。 看来还是工作使人疲惫啊,何翟得出结论! “有意思?”何翟随口问道。 乔夕没来得及收起上扬的嘴角,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缓慢地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摇摇头表示“没意思” 何翟环顾四周后肯定道“这附近环境不错,何劲选的位置还行” 说实话,乔夕一直觉得临畔的位置有些偏了,虽说是实打实的市中心,但如果是自己做生意,肯定会选择在闹市区,不为别的,就为了那源源不断的人流量。 再好吃的餐厅也得被发现才行,不然何劲为什么投资这么多钱选择市中心? “何劲的目标客户群体不是闹市区的上班族和学生党,市区虽然人流量极大,但也因此吵闹喧哗,反倒显得临畔格格不入,失去了环境优势。” 临畔是何劲在江东市立足的第一块招牌,如今知晓何劲是何家三少爷的人不在少数,以后只会越来越多,那就意味着临畔并非一家单纯的餐厅,如果他未来想继续留在这里,临畔则是他的第一条防线。 何翟看出乔夕的疑惑,主动释明。 乔夕在来之前查看了关于临畔的大量信息,当然也就知道它的市场估值是多少,这样一家餐厅必然不会将消费群体定位在中等收入以下的人群,想来也是,既然要走高端路线,自然不会迎合普通消费者的需求。 乔夕了然地点了点头 前方步行道上两个小姑娘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时将目光投向他们,等到走近时,其中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站了起来,意外地走向乔夕。 “你好小姐姐,我可以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女孩说着加乔夕的微信,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何翟,这哪里是为了加自己啊,分明另有所图好吗? 何翟一看就不好说话,于是把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对女孩耍的小手段,乔夕很是无语。 你最少要看着我说啊,乔夕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表示不满,见对面的女孩根本没有关注乔夕,乔夕稍微提高音调拒绝道:“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女孩终于看向了乔夕,讪讪地走开了。 “在生气?”女孩没看到乔夕的不满,何翟可是看到了小姑娘鼓起的腮帮子,像个生气的包子。 “她这么明显把我当工具人,我当然不开心,可能看起来我比较好说话吧。” “我看起来不好说话?”何翟挑了下眉 “……” 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看起来平易近人吧?乔夕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看起来,的确不是很好接近。”乔夕如是说道,看何翟愿意聊天,乔夕赶紧抓住机会。 “那之前有女生找你要联系方式吗?” “没有” “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真的” “那今天……” “可能是旁边有一个你。”何翟意有所指,因为你看起来很好说话。 乔夕一下也反应过来了,沮丧地说 “羡慕你有一张生人勿近的脸”不像自己一看就是好欺负的包子。 “我看起来真的很好说话吗?”乔夕追问 何翟笑道:“至少看起来是不太擅长拒绝的类型,经常被指使做事?。” 乔夕使劲点头,然后像倒豆子一般给何翟诉苦,什么明明大家轮流加班,但是自己就是要比别人多加几天,还有各种明明不是自己负责的工作,半途让自己接手烂摊子……乔夕上一次这么有倾诉欲,还是和闺蜜出去玩被临时召回单位时。 就因为自己不擅长拒绝,乔夕懊恼不已 何翟一路听着乔夕的吐槽,很快便到了临畔门口。 餐厅大门前,何劲斜靠在在车旁,和杨立闲聊,听说大哥半路遇见了乔夕,两人一起散步过来,何劲索性直接站在门口等着,看他大哥这次怎么说不熟。 何劲不时抬头看大门,直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何劲“蹭”地一下直起身,朝两人看去。 微风徐徐,吹动女孩的长发和裙摆,有种南方女孩特有的美感,女孩个子不到男人肩膀,说话时得仰头看着他,腰线刚好到男人的小臂,只要男人一抬手就能轻易搂住。 何劲很少看到这样的何翟,表情温和,认真地听身边的女孩说话,沿路铺满了还没打扫的落叶,衬得两人如同一幅画。 第11章 择日不如撞日 转过临畔的外墙,气派的大门印入眼帘,圆弧形的拱门旁是白色的实木围栏,每隔两三米就有一根圆柱支撑,青绿色的砖瓦配上乳白色的屋檐,在两侧大树的衬托下,如同穿越空间来到欧洲某个安静祥和的世外庄园。 在大门的正中间,何劲正朝着他们的方向挥手,何家的男人自带一股子贵气,不同于何翟睥睨天下的霸道疏离,这点在何劲身上更加明显,俊朗精致的五官,清爽的碎发,站在临畔前如同中世纪古堡的侯爵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对乔夕而言赏心悦目的一幕,还没持续半分钟,就被何劲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果然,不说话的何劲才谈得上贵气两个字。 “听说你们两个半路遇上了,杨立可告诉我了,你们不坐车一起过来,居然闲情逸致的要散步。”何劲带着八卦的表情走了过来,就差贴脸询问了。 何翟神情冷峻,目光如刀般看向车旁的杨立,杨立连忙低头回避,心中暗骂何劲是坑货。 “天气好” 何翟下颚轻抬,绕过何劲继续向前走,留下不死心的何劲转身试图将乔夕拉住,乔夕见状赶紧抬起脚步跟了上去。 没走几步,乔夕才反应过来,她今天的目的是找何劲,也只好停下脚步等着何劲追上来。 “诶,乔夕,你老实交代,你和我哥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的。”何劲见乔夕停下等她,抓住机会一顿盘问。 “我就是在来的路上偶遇何先生,顺路就一起走过来了,我就见过他两次而已。” 乔夕无奈的回答,再说,散个步就是上心了? “就见两次他就帮你说话,你可以啊乔夕。” “帮我说什么话?”乔夕茫然地问道 “就……哎呀,反正我哥对你不一样。”知道不小心说漏嘴了,何劲立马打住这个话题,何翟没有明确表态,何劲不敢乱造他的谣。 乔夕看何劲吞吞吐吐的样子,只当他在胡言乱语,没有放在心上。 “何总,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临畔项目的后续资料,你要不……” “等会,资料的事情先不忙,我之前让你帮我列的清单你做了吗?”何劲打断道。 乔夕看何劲的确没有听资料汇报的意思,也没有强求,皇上都不急,自己急什么。 于是将资料随手放进资料袋里,同时把袋子里单独的一张a4纸抽了出来。 纸上是乔夕手写的一份江东市美食清单,娟秀的字迹一看就是认真誊抄过的,比起直接给他一份网上打印出来的攻略,显得用心又真诚,何劲接过后很是满意。 “乔夕,谢谢你啊,我一定按这个推荐的清单吃一遍。”何劲笑着说道 “不客气,有几家我打了星号的,是五星推荐哦。”乔夕见何劲满意,也就放松了心情与他交流起来,“还有几家是我觉得味道不错的小店,就是环境差了点,而且位置大多是老区的小巷子里,看你愿不愿意去找找了。” “我当然会去了,不是都说老区的苍蝇馆才是城市美食的灵魂吗,我怎么会错过品尝美食的机会。”何劲扬了扬手中的纸,一脸正色的说道。 那头,何翟见两人没有跟上来,反而站在原地闲聊,神情逐渐不善,让杨立去问何劲,今天找他过来干嘛。 何劲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说道:“对了,乔夕你吃饭了吗?本来我今天是要出去尝尝你们江东市的招牌菜,既然你给了我这份清单,我们就择日不如撞日,去试一下你推荐的这些美食。” 没等乔夕回答,何劲就朝何翟喊“大哥,乔夕推荐了几家不错的餐厅,我们去试试吧。” 何翟不置可否 于是四人上车前往乔夕标注了星号的餐馆,他家主打地道江东菜系,在江东市经营了很多年,价格公道,口碑不错,属于外地游客也不踩雷的地方。 乔夕一行人算得上俊男美女,从踏进店门开始就备受关注,服务员上前礼貌的问他们有几位,在杨立表示需要包间后,服务员抱歉地说由于正好是饭点,就餐的人很多,包间的话需要等位。 乔夕环顾四周,就算是大厅也只剩两张桌子空着,大厅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朝他们打量,乔夕心想这两兄弟怕是不喜欢这样的环境,正准备建议换一家。 “大厅也行啊,我看那边还有一个空位,我们就坐那里吧。”何劲爽快地指着靠窗的一张桌子说道。 服务员立马热情地安排四人朝窗户的方向走去,沿路又引起了一波关注,何家两兄弟宽肩、窄腰、大长腿,一个看起来冷漠疏离,一个气质温文尔雅,颜值更是毋庸置疑,就连杨立单拎出来也会被夸一句小伙子长得真精神。 小个子的乔夕走在三个男人中间,倒是完美隔绝了其他人的视线,只能大致看到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 四人落座后,何劲表示他们都不熟悉江东的美食,最终决定由乔夕来点菜,考虑到男人的胃口大,便点了六菜一汤以及他家得招牌甜点。 在等菜的期间,乔夕主动介绍起这家餐馆,餐馆老板是一对夫妻,不仅厨艺精湛,还热情好客,慢慢有了名气,印象中从乔夕读小学到现在,这家餐馆一直在经营,期间经过两次翻修,成了如今的模样 每当乔夕有外地的朋友来江东市,乔夕一定会带他们来这里,如果说和今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三太引人关注了,不时能感受到四周人朝他们投来的目光,乔夕有些坐立难安。 不同于乔夕的不自在,何翟和何劲二人完全不受影响,自顾自的聊着天,倒是杨立注意到乔夕的不自然,主动和她换了一个背对大厅的位置。 这一换,乔夕舒服多了,对面坐着的何翟停下与何劲的交谈,盯着乔夕无声询问。 “我不太习惯别人过于关注”乔夕老实交代。 “哈哈哈,乔夕你太可爱了。”何劲撑着下巴打趣道“我反正是习惯了,在哪都备受关注”臭屁的模样骄傲得不行。 何翟的眼神越过乔夕的头顶,环顾四周,很快,乔夕就感受到之前打量他们的眼神消失了,还得是何翟出马。 二十分钟左右,所有的菜已经上齐,何劲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示意何翟开动了。 何翟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酥肉,入口先是炸的酥脆的咸香面衣,咬开后里面是带着汤汁的瘦肉,没有想象中干柴的口感,还不错。 “乔夕,你推荐的这家店可以啊,不愧是老字号。”眨眼间,何劲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对着乔夕竖起大拇指。 “本地人认可的美食准没错”杨立也点头称赞。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算半个商务宴请,担心他们瞧不上这些家常小菜,乔夕还提前在网上找了几家五星级餐厅,现在看他们吃得满意,乔夕心里落下一块石头。 第12章 银行柜员 饭桌上,四人安静地品尝美食,何劲被甜口的糖醋排骨折服,直接先将菜抬到了面前护住。 “乔夕,话说你在银行是干什么的呀”何劲嘴里嚼着糖醋排骨,好奇地问 “我是柜员,说好听一点就是客服经理,就是平常你们去银行,坐在玻璃柜里面给你们办业务的那种。” “那你们工作一定很轻松吧,朝九晚五的工作,也不是特别辛苦。” 何劲丝毫没有世家公子优雅的用餐礼仪,嘴里包着一大块肉,手里拿着刚从嘴里吐出来的骨头,含含糊糊地冒出一句话。 “……”如果说有什么让乔夕一瞬间就怒火攻心的话,那一定是别人说银行柜员工作很轻松的时候。 “为什么你会觉得银行柜员轻松呢?”乔夕顿时间觉得面前的饭菜不香了,索性放下筷子,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何劲。 “因为你们的工作感觉不是很辛苦啊,基本上算是办公室文员,上班时间也很规律”何劲把啃完的排骨扔到骨碟,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那你猜我们每天是几点上班,几点下班啊?”乔夕强忍住想吐槽的心,平静地问道。 “不都是朝九晚五吗?”右手边的杨立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正常情况下,我们八点就要到银行,等着接钞车,八点半准时开晨会,九点前要做好准备工作,九点开门迎接顾客,中午半个小时吃饭时间,吃完就要回来接着办业务,一直到五点关门,然后清点现金,打印凭证扎帐,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的钞车。” 乔夕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六点左右,我们要报送每天的业绩,开了几张银行卡,卖了多少产品,如果成绩不理想,还会被领导留下来数落,甚至需要留出时间给客户打回访电话,营销电话,等到七八点,天都黑了,我们才从营业厅下班,平均一天工作时长超过十一个小时” “所以,你还觉得银行柜员朝九晚五很轻松吗?”乔夕盯着何劲一脸认真的说道。 何劲嘴里还含着没有吃完的那块排骨,手里的筷子悬在半空,目瞪口呆的看着乔夕,就连何翟也停下用餐,眼带诧异地看着对面一脸愤然的乔夕。 乔夕很少和朋友以外的人吐槽工作,一方面大多数的人依旧认为银行是一个高薪体面的工作,另一方面很少有人能体谅一线银行人的辛苦,反而觉得是乔夕娇生惯养,一点苦都吃不下。 所以每当别人问起乔夕的工作,乔夕总是轻描淡写的略过,丝毫不提每天遇到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有时候银行自己人都调侃,路过银行的狗也能骂自己两句。 随着市场经济的放开,银行曾经最好的光景已经过去,说到底现在的银行一线员工干的不是金融业,只是服务业而已,还是不受劳动法保护的服务业。 何劲也只是和别人认知一样而已,自己没必要这么认真,更何况现在他可是行长的眼珠子,自己哪里敢得罪。 乔夕默默调整呼吸,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试图打破僵局。“吐槽完了,还挺舒服的。” 对面的何劲给乔夕递过来一杯茶水,眼带关切,就像给家里突然撒泼的猫咪顺毛一样。 乔夕连忙双手接过杯子,热茶通过杯壁扩散出的温度,从手心一直暖到了心里。 何劲偷偷瞟了一眼乔夕,看她情绪稳定后,没再提起任何工作的话题,转而说起自己小时候干的傻事。 乔夕能预想到像何劲这样性格的孩子小时候肯定没少兴风作浪,但依旧被何劲绘声绘色的描述逗笑,彷佛刚才的不开心从未发生。 坐在主位的何翟单手解开外套衣扣,左手随意地搭在旁边的椅背上,手臂的肌肉线条明显,宽大的肩膀舒展开来,像一只休憩的雄狮,不说话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他对食物没有偏好,但明显面前的食物并不符合何大少爷的口味,于是草草夹了几筷子便作罢,一桌的饭菜大半进了何劲的肚子,何翟对何劲讲了八百遍的童年往事没兴趣,无非就是借机会卖惨,顺便编排几句自己这个当大哥的如何欺压他们小一辈,看来还是没打够这皮小子,不然现在也不会是家里最让人头疼的主。 何翟能抽出空来看何劲,已是不容易,部队即将组织联合军演,作为一线指挥官,何翟最多再待两三天,就得赶回部队安排具体的工作事务,这次的演习涉及境外反恐,上面领导很重视,从设计到部署力求全部还原真实作战场景,何翟这一回去,最起码得两三个月。 何翟抬眸看向乔夕,第一次见面,女孩并不起眼,穿着黑色的工作服,唯一打眼的就是像瓷器一般雪白的皮肤,白皙透光,未施粉黛,干净得像一尊名贵的玉器,让人看着就觉得舒服。 如今再看,乔夕纤细的手臂撑着巴掌大的脸,五官细看十分精致,长而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灵动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眸在灯光映照下越发亮眼。 何翟是军人家庭出身,成长过程中奉行的原则就是铁血政策,不同于一般的大院子弟早早游荡在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何翟从十二岁起就被送到军队历练,家中长辈的意图自是不言而喻,因此何翟跳过本该年少轻狂,荒唐奢靡的阶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成长为一个沉稳内敛的合格军人 但这并不代表何翟不懂如何游戏人间,大院子弟最不缺的就是玩乐的资本,其中最有资本的,非何翟莫属,只要何翟出现的场合,还没有谁敢去争他的风头。 第13章 闹笑话 下半场饭局氛围明显轻松愉悦了很多,何劲功不可没,乔夕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孩子聊得这么投缘,从小乔夕就是爸妈口中的乖乖女,具体表现在不随意留宿朋友家,即使是家里长辈互相认识的朋友家的小孩、不参加同学课后组织的各种聚会饭局、没有走得近的异性朋友、没有因为早恋被老师叫过家长,这也导致了乔夕在和异性相处时,常常觉得拘谨和不自在。 今天这顿饭乔夕本就是抱着老老实实埋头吃饭,如果有必要发挥一下这么些年来干金融服务业的优势,伏低做小地伺候好这两位大少爷,不要惹麻烦就好,谁知道何劲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二世祖难得热情,一顿饭下来不仅让乔夕几度差点控制不住的爆笑,还忘记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赴约的,就差没把自己的老底都交代了。 “我给你说啊,我们大院这群大怨种,小时候没少被家里长辈折腾,打着锻炼的旗号,大冬天让我们穿着秋衣去拉练,别人家哥哥姐姐心疼弟弟妹妹,都是守在半路又给送衣服又给送热水的,我哥到好,臭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似的,硬是让我绕着大院前面的公园跑了十多圈才领着我回去,那时候我多惨啊,吊着两管鼻涕吸溜着回家,我妈都心疼坏了。” 何劲说着小时候的故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怨念,时不时瞟一眼侧面一声不吭的何翟,看男人眼神都没分他一个,何劲腰杆子越坐越直,一副不吐槽不罢休的架势,准备拉着乔夕继续说他的悲惨童年往事。 乔夕这时才反应过来,身边还坐着一位真大佬,自己竟然聊嗨了,忽略了何翟的存在,心里顿时一阵凉意,完了,怎么办? 乔夕假装不在意的举起面前的杯子,嘴唇还没碰到杯壁,眼神已经藏不住地偷偷瞄向身边的男人,这一眼不看不打紧,乔夕的眼光还没完整地看到男人的面部表情,就被一道凌厉的眼神给死死盯住,何翟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乔夕,像是也没想到乔夕会偷偷打量他,何翟挑起眉头,眼眸中掠过一抹打趣的意味。 乔夕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手中的杯子差点没拿住,心虚地赶紧转移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捏紧的左手,心脏咚咚乱跳,天啊,世界毁灭吧!乔夕在内心一阵狂吼,她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迅速升起,火烧似的蔓延至耳后,与此相反的是乔夕紧握的双手,掌心一片凉意,甚至微微渗出了潮湿的水汽。 如果有一条地缝,乔夕相信自己会毫不犹疑地跳下去,宁愿摔死也不要像个被抓包的偷窥狂似的被人审视,乔夕啊乔夕,你为什么要好奇这个男人的反应,好奇就算了,为什么要假装喝水偷瞄人家!啊啊啊啊啊啊……乔夕在心里一万遍的咒骂自己。 何翟诧异地发现面前女孩白皙的肌肤在一瞬间如同被煮熟的虾子似的通红一片,直到这抹嫣红蔓延至整个耳廓,且颜色逐渐加深,何翟才再次将目光投向乔夕的眼睛,此时的乔夕眼神呆滞,一副生无所恋的模样。 何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昨天何劲脑袋抽筋给他发的一连串表情包,其中有个胖胖的卡通小男孩满头黑线,一副失去了全世界大受打击的样子。 何翟轻笑出声,丝毫没发现就是这一声几乎忽略不计的笑意传到乔夕的耳边,如同一块巨石砸向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乔夕觉得如果再不离开,她得当场羞愧而死,顾不上还在侃侃而谈的何劲,乔夕起身麻溜地拽起椅背上的小挎包,朝着何劲两兄弟的方向一个九十度地鞠躬,埋着脑袋抱歉地说道:“对不起何总,我身体有点不舒服,要先走一步,实在是抱歉,改天我亲自去店里道歉,对不起。” 何劲还沉浸在自己的童年故事里不可自拔,被乔夕突然行的大礼吓一跳,听到乔夕说身体不舒服,赶忙也站起身来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身体不舒服,呀,你脸咋这么红,是不是吃得东西有问题,要不去医院一趟吧。” 何劲看到乔夕通红的面颊,不像自然的红润,倒像是食物过敏后的症状,当下也是一脸着急,别好心带人家出来吃一顿饭还吃出问题来了,于是转身向何翟说道:“哥,我带乔夕去趟医院,你今天不回去的话,把杨立借我用一下行吗?” 何翟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埋着的脑袋,乔夕反应这么大是他没想到的,何翟是什么人,自小就是大院里同龄人中小霸王一般的人物,身边自然不乏曲意逢迎看他眼色行事的人,即使如今的何翟已经喜怒不形于色,周边的人依旧会在何翟出席的场合里小心观察这位太子爷的一举一动,深怕不经意间得罪了去。 何翟自然也习惯了周围若有似无的注视,他并不放在心上,但是像乔夕这样拙劣掩饰后偷摸打量自己,然后被抓包后自己把自己给弄得满脸通红的还是第一次见,大院出来的孩子,哪怕是被家里宠爱的女孩子对外都是强势的,很少表现出羞涩的模样,也难怪何劲看到后的第一反应是食物过敏。 “我今天没事,陪你们走一趟吧。”说着,何翟也站了起来,修长有力的腿一步步走向乔夕 乔夕使劲咬了咬嘴唇,试图通过疼痛转移注意力来快速消除自己脸上的红晕,不然真被何劲这个二愣子拉去医院,怎么给人家医生解释。 乔夕转念一想,何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何翟还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副模样吗?还说什么一起去医院,分明是想看她的笑话 “何总,我没事,估计是最近天气转变太快,有点感冒,我回去吃点药就可以了,再说我待会还要回单位开会,就不麻烦你们了,资料我明天晚点送到临畔,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用餐了。”乔夕现在哪管什么理由,一通胡诌,只想赶紧溜。 何劲皱了皱眉头,对乔夕的态度很是不满:“乔夕,我虽然是你们银行的客户,但我是拿你当朋友的,你这一口一个何总的,我可要生气了,再说了,这顿饭虽然是你推荐的,但也是我拉你过来的,你要真吃出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乔夕听完也是一愣,她不是不知道银行里有资历的客户经理都是拿客户当朋友处,即使处不成朋友,表面上逢年过节的也要维护好客户关系,乔夕有自知之明,做不到左右逢源,更是懒得去应付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一直就想当个只办业务没有感情的小柜员,阴差阳错地接触到临畔这个大项目,也是抱着不要砸掉饭碗的心态来和何劲接触,毕竟何劲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客户,尽管何劲这个富二代出乎乔夕意料之外的好相处,她也没敢往和这些世家子弟交朋友的方向想,如今何劲挑明了说是拿她当朋友,乔夕只觉得不自在极了,她没有和异性朋友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何劲的热情。 “既然你说是感冒,那我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请个假,哪有员工生病还要回去开会的,你等着啊。”说着,何劲自顾自地打开手机准备翻通讯录。 “诶,何总,不是,何……何大哥,你等会儿,我真的没有大碍,很快就好了。”先别说回去开会是乔夕瞎编的借口,何劲打电话替她请假算怎么一回事,这电话一打,明天单位不知道要传出多少离谱的谣言,乔夕实在是怕了。 何劲看乔夕紧张兮兮地扯着他袖子解释,听到她叫自己何大哥,默默把电话揣进裤兜,点头赞叹道:“对嘛,叫何大哥就行,叫什么何总,那么生分。” 乔夕看何劲作罢,默默松了一口气 站在两人身后的何翟冷眼旁观,若有所思。 第14章 姜朵朵的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乔夕依旧只负责在银行和临畔之间传递资料、沟通对接,周扒皮领导难得大方,免去乔夕早晚打卡,也不给她排班上柜,乔夕唯一要做的就是根据何劲的作息时间合理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 偏偏何少爷做了大半年甩手掌柜,终于提起精神开始张罗自己的产业,一天到晚跑得不见人影,美名其曰调查市场,中途知道乔夕要来便告诉她有事找谢涛 算了算,乔夕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何劲,与谢涛倒是越混越熟悉,每次去临畔,谢涛都好茶好水的照顾着,比起不着调的何劲,和谢涛对接工作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于是乎,乔夕自工作以来第一次真正体会了带薪摸鱼的快乐,摆脱社畜的身份,当一个自由职业者也很不错 原来下班后的天也可以这么蓝,没有人的公园这么美,不用抓耳挠腮地做产品,不需要考虑营销绩效,只是单纯地坐在公园长椅上看树影斑驳,享受午后微风轻拂,让乔夕仿佛回到大学悠闲自在的美好时光,这才是生活啊 姜朵朵背着快和她一般高的琴盒,满头大汗地走向公园,就看到中央喷水池边的长凳上,扎着蓬松马尾辫的乔夕,随意套着一身普通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像只晒太阳的慵懒大白猫,笑得一脸满足的。 “乔夕夕,看来这段时间你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啊” 姜朵朵一屁股坐在乔夕右边的扶手上,伸手掐了掐乔西嫩得出水的小脸蛋 嗯,这手感真不错 乔夕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被姜朵朵揉得嘟起了嘴,黑黢黢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她,含含糊糊地说道“朵朵,泥来啦” 姜朵朵被乔夕萌一脸,想不通明明都毕业当打工人这么多年了,乔夕的眼睛居然依旧还像当初宿舍初见时那般纯粹,浑身散发出恬静温暖的味道。 “乔夕夕,我才去比赛半个月,你就瞒着我辞职啦,叔叔阿姨没把你撵出家门吧。” 姜朵朵下了飞机,正准备坐车回家的路上收到乔夕的微信,说今天给她接风洗尘,再一看时间,居然是下午三点,姜朵朵第一反应是乔夕终于受不了她那份坐牢一般的工作,破釜成舟决定辞职了 别怪姜朵朵大惊小怪,作为大学宿舍唯二的本地人,姜朵朵毕业后见证了乔夕满怀期待找工作,到最后不得不低头如父母意愿进入银行的心路历程 毫不夸张的说,在上班时间,如果姜朵朵要见乔夕,唯一的方式就是去乔夕的网点老老实实取个号,排队探望她 这个点能发微信约她吃饭,不是辞职了就是辞职了,没有第二个选项 “没有啦,我没辞职,就是最近走大运遇到贵人了。”乔夕无语,自然明白姜朵朵发散的思维想歪了 “哦?什么贵人?”姜朵朵疑惑,把硕大的琴盒移到身前抱着,顺着扶手的角度滑坐至乔夕的身侧,差点把乔夕挤下椅凳 乔夕稳住身体坐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朵朵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何劲的二世祖现在是你的专属vip客户?”姜朵朵皱了皱眉头,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 “嗯……算是吧,但我也就见过他几次,等流程全部走完,后续的工作肯定就不是我负责了”何劲这样的大客户全行都盯着呢,自然轮不到自己来维护 “他人怎么样,不是那种油腻的中年大叔吧?”没等乔夕开口,姜朵朵继续追问道 “朵朵,何总才二十五六,和我们差不多大呢”乔夕解释道,幸亏何劲不在,不然以他的性格,还不得气得跳脚啊 乔夕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两兄弟都是典型的北方身量,不同于何翟健硕挺括的身材,何劲虽不瘦弱,但仍旧带着翩翩少年特有的清瘦感,总而言之,和油腻两个字根本沾不上边 “也是,也就二十多岁的富家公子才会头脑发热,投资这么多钱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城市开饭店呢”姜朵朵不以为意 姜家也是小有资产的家庭,母亲是高知家庭出身的才女,如今是当地知名高校的高级教授,父亲家族世代从政,碍于近亲属回避原则,姜叔叔调任至隔壁省份担任文旅局局长。 姜朵朵的成长,姜爸爸和姜妈妈很少参与,但对唯一的女儿无疑是十分疼爱的,这种疼爱不是物质上的大方给予,而是思想行为上的栽培厚爱,他们从小教育姜朵朵待人接物的礼仪,知人善用的道理,有机会就会带上姜朵朵出席各大场合去见世面,因此小小年纪的姜朵朵自有一套识人的本事 姜朵朵见过太多这种富家子弟,二十出头的世家公子,既有能顶住长辈期望的兄长,又有疼爱儿子的父母,一辈子没有压力,可不就剩游戏人间这一条顺遂的大路吗 “乔夕夕,你可要睁大双眼,别着了这些纨绔子弟的道了”姜朵朵就担心这个何劲不安好心,仗着天高皇帝远,身家命脉也不在江东市,乱来 “朵朵,我看起很像任人欺负的包子吗?”乔夕无奈,自己都进入社会摸爬滚打几年了,是一个成熟的社畜,不是象牙塔的公主 “我是怕你这个母胎单身的小可怜被人骗了”姜朵朵看乔夕不像对何劲有太大兴趣的样子,便也作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 “对了,你不是发信息说要给我接风洗尘吗,准备请本小姐吃点什么好吃的呀”姜朵朵除了日常乐团的工作和表演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和乔夕探索美食,不敢说是老饕,但可以说江东市稍微有点名气的餐厅、小饭馆甚至骑三轮车摆摊的流动摊贩都被她两给摸排了一圈 “最近市区步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泰式料理,据说老板娘是正儿八经的泰国人,食材也很新鲜,就等着你回来呢” 说到美食,乔夕就有兴趣了,拉着姜朵朵起身就要朝市区走去 “我的姑奶奶,你知道我这大琴盒有多重吗,走慢点” 姜朵朵扛着琴盒一路走来,还没休息够呢,根本不想动 第15章 尴尬相遇 乔夕说的这家泰式餐厅才新开不久,知道的人并不多,环境格外舒适,宽大的落地窗以及满墙的绿植,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喧嚣的小世界,木质的桌椅和石质的壁画更为整个餐厅增添了几分自然与惬意。 柔软的沙发上,姜朵朵认真翻看菜单图片上色香味俱全的招牌推荐,两人份的冬阴功海鲜套餐加上泰式特色饮品甜点,一共消费不到300元,性价比很高,姜朵朵默默点了点头,可以列入以后聚餐清单范围 “朵朵,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啊?”乔夕嘴里吃着赠送的虾片,好奇地问 “那要看我们老大怎么安排了,不过今年的演出计划基本上结束了,暂时没听说有大型的比赛邀约,估计我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姜朵朵见乔夕吃得欢,也伸手拿了一块虾片,嗯......的确不错 “那太好了,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去隔壁省玩一趟啊?”乔夕兴奋,机会难得 “你还能出省玩,不用上班打卡吗?”姜朵朵惊讶 ...... 乔夕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就蔫了。 虽说现在她算半个自由人,不用按时打卡上班,但毕竟不是休假期间,仍然需要24小时待命,如果单位临时通知开会或者培训,乔夕也不得不参加,想出省游玩就是天方夜谭 何劲不在的这段时间,乔夕过得太悠闲,以至于忘了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打工人 缓期服刑的犯人也不过如此 生活不易,乔夕叹气 “哎呀,别这么消沉嘛,虽然不能出省,但是我们可以在市区游玩啊。”见乔夕闷闷不乐,姜朵朵赶忙安慰 “市区能玩的我们都逛了一个遍,我想不出还有哪里没去过的地方”乔夕依旧提不起兴致 “......”也是 “您好,两位女士,这是你们的菜品。” 穿着泰式传统服饰的服务员开始上菜,后边还跟着的另一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一大份冬阴功海鲜锅,热气腾腾的冒着白烟,一看就很有食欲 乔夕一扫低沉的情绪,撑起身子全程直勾勾地盯着服务员摆盘上菜 “您的菜品已经全部上齐了,情慢用。” 服务员前脚刚走,乔夕迫不及待地把餐具递给姜朵朵 “快尝尝,听说他家的招牌海鲜锅特别正宗。” 姜朵朵下了飞机直奔公园找乔夕,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现在看到热气腾腾的火锅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嗯,果然名不虚传,正宗!” 刚夹了一口鲍鱼放入嘴里,冬阴功特有的酸甜味便刺激味蕾,食材新鲜且有嚼劲,汤底醇厚,能尝到泰式料理添加的香茅、柠檬叶等香料 姜朵朵空虚已久的肚子终于得到满足 “哇,这个椰子饭也好吃。” 乔夕是猫舌头,火锅太热,她自顾自夹了满满一碗海鲜等它自然变凉,等待期间,乔夕把目光投向另外一盘椰汁糯米饭,厚厚的椰子肉包裹着糯米饭,浸满椰汁的饭粒晶莹剔透,乔夕顾不上什么吃相,直接上手拿了一块送进嘴里。 已经过了饭点,用餐的人并不多,大厅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乔夕两人明显饿了,安安静静吃着碗里的食物,一时间偌大的餐厅里只剩轻缓的音乐在播放,仿佛潺潺的流水回荡幽谷 “哥,这里” 正对乔夕的方向,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朝餐厅大门口挥手打招呼 之前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后被一大盆绿植完全遮挡,只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因此乔夕并未注意到他 按道理餐厅等人再常见不过,吃饱喝足的乔夕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奈何他突然出声,而且一头的黄毛实在太扎眼,让乔夕不由跟着他的眼神转向餐厅大门 朝这边走来不是别人,正是消失了快一个月的何劲 何劲一条黑色宽松的休闲工装裤,搭配浅色系套头卫衣,修长的身材挺拔出挑,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吸引目光 她们的位置背对着大门,何劲双手插兜,朝黄毛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注意到乔夕两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打声招呼的空隙,何劲已经越过她们的位置,只留下一个背影 算了,反正何劲也没发现她,乔夕默默松了一口气 “乔夕夕,你看什么呢” 姜朵朵看乔夕的头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方向转,不知道的还以为看见大帅哥了 姜朵朵抬头望去 嚯,还真是一个大帅哥 姜朵朵打趣地戳了戳乔夕放在桌上的胳膊,小声喊了一句,尽管姜朵朵已经压低了声音,但餐厅内的确太安静,姜朵朵这一声不亚于黄毛的大嗓门效果 已经走远的身影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们的座位 “乔夕?” 何劲挑了挑眉,他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刚回江东市第一顿饭,居然也能遇到 “何……何总……您好啊” 乔夕慌乱地站起身,她能不慌乱吗,上班时间摸鱼出来约会还遇到客户,这和出门营销被领导抓包逛街有什么区别 “上次不是说别叫何总了吗?”看乔夕一副心虚的模样,何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不希望遇见自己? “啊……是是是……何大哥,好久不啊”乔夕笑得一脸谄媚,她真是被自己好姐妹坑死 “是好久没见了,临畔那边谢涛配合你吗?要是有问题告诉我,我找他麻烦去” 何劲走的时候让谢涛负责乔夕的后续工作,其实不光是银行,谢涛还需要应付消防检查、食品安全检查、开业准备等一堆繁琐的事务,但这些就不是这位大少爷要考虑的了 这段时间何劲走遍了江东市周边的景点,还顺带着帮家里处理了一些私事,直到昨天谢涛发信息提醒了这位乐不思蜀的大少爷,他还有一份产业即将收尾,得他亲自回来验收成果 何劲这才收心,收拾行李买了最近一班飞机回江东 “没有,谢涛很用心,就是太忙了,我有时候都不好意思打扰他”乔夕替谢涛解释,乔夕觉得没有比谢涛更管事的下属了,样样一手抓,比老板都操心 这是嫌自己太轻松了? 何劲无语,谢涛是他手下最能干的左膀右臂,不然也不会让他当了这么久的甩手掌柜,相应的,谢涛的年薪也是普通管理层难以企及的 “哥,这是你朋友?”黄毛见何劲停下和一个女人交谈,也跟着走了过来 第16章 意外收获 “介绍一下,这是乔夕,之前认识的朋友” 乔夕没想到何劲会这么介绍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是我小弟,张新博”何劲没等乔夕回神,接着介绍黄毛 “乔小姐你好啊”黄毛比何劲矮一头,长相平平,再加上一头耀眼的金黄色头发,是走在路上见到,会被家长当作反面案例教育小孩的那种不良少年 “你好”乔夕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这位是我朋友,姜朵朵” 乔夕转身轻轻拉了一下姜朵朵 “朵朵,这是我之前说过的临畔老板,何劲何总。”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还怀疑人家是油腻老男人的姜朵朵此时也略显尴尬 “何总您好,张先生您好” 姜朵朵没想到何劲真人长得比当红的男明星还惊艳,明明拥有着成熟男人的身材体魄,却还能感受到意气风发的少年气,用句不太恰当的描述,标准的小狼狗属性 “既然这么有缘分,再一起吃点?”何劲见乔夕旁边有朋友,颔首邀请 “不用了何大哥,我们已经吃好了,正准备回去呢。” 乔夕指了指餐桌示意 何劲见菜品分量不少,估摸着两个女生的确吃不下了,便也作罢 “那行,你们慢慢吃”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话音未落,之前上菜的服务员拿着结账小票走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红色的纸盒 “女士您好,这是您的小票,今天店内有活动,凡是到店客户都有一份精美小礼品,如果消费满300元还可以抽取奖品,特等奖是两天一夜的温泉情侣券,您今天消费已经达到要求,有机会赢得我们的大奖哦” 服务员微笑着将手里的红色纸盒递给乔夕 闻言,何劲和黄毛也停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乔夕 “乔夕夕,见证你运气的时候到了”姜朵朵同样兴奋,想睡觉遇到递枕头的,刚刚还说没地方出游,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我从小没中奖的运气,能抽个安慰奖都不错了”乔夕在四人的注视下,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奖盒里,对中大奖丝毫不抱希望 果不其然,拆开红包,里面的小卡片上赫然写着”谢谢参与“ 乔夕僵硬地笑了笑,将卡片还给餐厅服务员 “嗐,白开心一场”姜朵朵扭头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这挺有意思啊,我也来抽一张”黄毛觉得有趣,伸手也准备试试运气 黄毛见服务员没动,有些不悦 “怎么,怕我消费不起?” 服务员小姐姐明显有些为难,但还是礼貌地解释 “不好意思先生,因为店里规定奖券需要结账小票做附件,您这边稍后给您安排抽奖可以吗?” 黄毛大概觉得脸面挂不住,瞬间提高语调质问:找你们经理来,我倒要问问看有没有这个规定” 服务员看着年纪不大,眼神慌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闹事的客人 这熟悉的画面,像极了乔夕在银行柜面遇到的胡搅蛮缠客户 乔夕见状轻轻皱了皱眉,默不吭声 何劲抬手拍了下张新博的肩膀,制止了他过激的行为,随后转头看向委屈得快哭出来的服务员,温柔地说“这样吧,我先付两千的定金,你就按这个餐标安排上菜,如果不够你看着加,难得有兴致,让我们四个都试试手气,你看这样行吗” 小姐姐刚上班没多久,哪见过这场面,见旁边帅气的男子主动解围,十分感激,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完全没考虑以高性价比为优势的餐厅,用两千块的餐标安排菜品,厨师长听了都得抓耳挠腮 黄毛见何劲出面,气焰立马消失,但他也没了先前的兴致,狠狠撇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女服务员,随手抽出一个小红包 既然何劲做主了,乔夕和姜朵朵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跟着何劲一人抽了一个红包 乔夕郁闷地盯着奖券,再次喜提“谢谢参与” 姜朵朵比乔夕强点,抽到安慰奖,是个可爱的玩偶挂饰 何劲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精致小巧的红包在他指尖缓缓打开,当看到卡片上的内容,何劲微微一愣,随后轻声笑道 “看来我的运气比各位略多几分” 随后将卡片翻转,面向乔夕 卡片上用烫金加粗的花体字写着“特等奖”三个字!!! “哇~你中奖啦”乔夕仰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何劲,长长的睫毛扑扇扑扇的,倒像比她自己中奖还兴奋 何劲对温泉酒店没什么兴趣,本意就是图个开心,毕竟国内的温泉大多是后期作为度假酒店配套开发,过于商业化反而少了几分身处大自然的惬意享受,如今看到面前的小姑娘笑得明媚,何劲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 既然小姑娘喜欢,何不借花献佛 “恭喜先生,您抽中的是我们的特等奖,麻烦两位留一个联系方式,我们给您登记入住信息,这个月内两位可以自行选择合适的时间,直接到酒店入住即可。”旁边站着的小姐姐看着乔夕何劲说道 乔夕还沉浸在羡慕嫉妒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在意旁人说什么,自然也没第一时间发现这句话的歧义 倒是何劲听完,拿着卡片正准备送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乔夕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如果没记错的话,何劲刚才听到的特等奖是双人情侣温泉票 “啊,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因为两位的穿着很像……实在不好意思。” 何劲听完再次看向乔夕,过了几秒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下何劲知道为什么两人会被误认为是情侣了 慢半拍的乔夕刚把注意力收回,就发现何劲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连姜朵朵和张新博都默不作声地在自己与何劲之间来回打量,不同的是,张新博眼中带着一丝暧昧的打趣 乔夕懵逼,这是咋啦 “没事,我这刚回来,谢涛还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这个大奖是无福消受了,既然你喜欢,我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吧” 何劲很快就恢复成平常的神态,把手中的卡片递到乔夕面前 啊?这才走了下神,特等奖就变成自己的了? “这不好吧,饭钱是你付的,奖也是你抽的,我哪好意思再收这个礼”乔夕摆了摆手,飞快地拒绝 “拿着吧,你不要我也没空去”何劲不等乔夕说完,将奖券略微使劲塞进乔夕手里 第17章 出游 等到乔夕走出餐厅,都没理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从天而降的特等奖怎么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姜朵朵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几次张嘴想说些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最终温泉套票登记的是乔夕和姜朵朵的名字,最棒的是,这家酒店就在江东市郊区,两天一夜的时间正好符合乔夕轮班的作息,不用担心走远了临时被叫回来,正愁没机会放松一下,这下有着落了 何劲真是自己的幸运神,从遇见他起,这小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 姜朵朵工作时间相对自由,于是两人约好周二乔夕休息日一大早出发,索幸温泉酒店离市区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次日下午能赶回来,不影响乔夕上班 于此同时,还留在餐厅的何劲两人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见不远处走远的两个女生,其中穿着白色t恤的身影一路蹦蹦跳跳,不难看出心情十分愉悦 “哥,你对这个乔夕有意思?” 张新博用手撑着下颌,歪头认真的盯着何劲,他认识何劲很多年了,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不对劲 张家原本也在云海市,家里远房亲戚部队退休后,与何家住在一个军区大院,虽说住在一起,却也有着一条不可言说的界限区分,其中一栋三层楼高的青砖房外,常年有警卫员值守,围墙外十多棵粗壮的树干将院内的场景遮得严严实实,何家老宅便坐落在此 张父会来事的,逢年过节经常去拜访这位远方亲戚,时间一长倒也热络起来,与何劲就是在那时候相识的,后来张新博父母的公司业务逐渐扩大,其中旅游业主要集中在江东市,便整家搬迁定居在这里 说起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这次何劲来江东投资,稍微有些门道的人家早有风声,明里暗里想要搭上何劲这条线,奈何没有门路,且何劲是个待不住的主,吃过几次闭门羹,消停了一段时间 张家也不例外,但不同于其他人,张新博却是实实在在与何劲有过接触,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张父赶紧把在外风流快活的儿子叫了回来,知道父亲的意思后,张新博略微思考后便主动联系了何劲,这才有了之前的事情 坐在窗边的何劲神色自若,微微侧身面朝窗外,见两个女生消失在拐角处,垂眸收回视线 “为什么这么说?”何劲问 “除了你亲妹,我记得你很少对其他女生这么有耐心,今天又是解围又是送票的,还说没有意思”张新博一副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表情 “你想多了”今天的事情并非为了乔夕,只是不想因为小事扫兴 何劲对乔夕的第一印象就是单纯懵懂却在努力装大人,性格有些内敛,但相处之后也会放开大方与自己交谈,何劲觉得这样的性格很讨人喜欢,他也不用费多少脑子去猜测对方的心思 至于说男女之间的情愫,何劲自认为没有,乔夕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真没意思?”张新博见何劲反应冷淡,也信了几分 “闭嘴吃饭”何劲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这顿饭张新博只是叙旧,说了下家里这些年来的业务发展,自己被父亲叫来接管公司的销售工作,同时表态何劲在这里的一切问题都可以联系自己 在张新博看来,能约到何劲本人,这顿饭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至于以后的事情,自然得慢慢来 …… 远郊温泉度假酒店 周二清早,兴奋的乔夕六点半就睁开了眼,乔父乔母还在睡梦中,乔夕轻手轻脚地带上大门,到停车场开车出发接姜朵朵,由于单位离家近,大学时考取的驾照难得有用武之地,乔夕不敢开太快,等到姜朵朵家小区门口时已经快八点了 “乔夕夕,你是骑蜗牛来的吗?我们两家半小时车程,你用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这速度我们去酒店够呛能吃上午饭。” 姜朵朵对乔夕的驾驶技术是了解的,奈何乔夕又菜又爱玩,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同意她自己开车 “这不早高峰嘛,我得慢慢开呀。”乔夕眼神回避,声音越说越低 谁家早高峰是早上七点? 姜朵朵懒得拆穿乔夕拙劣的谎言,认命地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今天自己得好好盯着,做个称职的副驾 姜朵朵还记得刚拿了驾照的乔夕非要带自己出门兜风,结果错过了下高速的路口,硬生生多开了两个小时到下一个收费站掉头的往事 “走吧,出发!” 两个女孩开心地朝温泉酒店的方向行驶 这家温泉酒店坐落在远郊的半山腰上,快到时,已经能感受到温度渐渐升高,天然形成的泉眼让泉水沿途流经的地方弥漫着热腾腾的白色雾气,附近的农家在去往酒店的必经之路旁摆上了各式各样的摊子,可能是工作日来游玩的人少,很多摊铺并没有人守着,零星的几个上了年龄的老人家在叫卖水果和鸡蛋 再往前不到五分钟,乔夕便看到一条明显不同于盘山山路般崎岖不平的宽敞水泥路,道路尽头隐隐约约能见到朱红色的屋檐,其余部分被茂盛的树冠遮挡得严严实实,道路两旁是精心养殖的观赏树和古香古色的木亭,伴随着不时传来的鸟叫声,有种世外桃源的幽静感 由于赠送的是情侣票,前台给两人安排的是一间自带私人汤池的大床房,办理完入住,一个长相帅气的工作人员领着两人前往套间,贴心地告知两人除了房间的汤池外,也可以自行前往酒店的公共温泉区域,大小共计二十多个,还有特色的药浴及花瓣浴 乔夕闻言不免惊讶,江东市这样旅游城市,这种规格的度假胜地,不仅没有大肆宣传,就连本地人都鲜有耳闻,怕面对客户的也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吧 连满世界到处飞的姜朵朵都忍不住四处张望打量,何劲这个礼券真是个大奖,看来这趟真是来对了 第18章 难得的享受 换好浴衣,两人漫步在通往户外浴场的鹅暖石小道上,乔夕拿着手机一路狂拍,姜朵朵打趣到,刘姥姥进大观园也不过如此,如同来时店员介绍的一样,从进入酒店温泉区域开始,三步一小汤,五步一大汤,每个汤池旁用木质的小立牌写着汤池的名字和功效,难能可贵的是,每个区域还搭配了不同的庭院景色,让人应接不暇 挑挑选选后,乔夕选择靠山相对隐蔽且没有陌生人的汤池,温泉水质清澈,白茫茫的雾气飘浮在半空,四周用石头垒起半人高的墙体,只要不走近,完全看不见温泉池内的景象 姜朵朵伸手试水温,泉水意料之中的温润适宜,乔夕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浴巾,身着分体运动款泳衣,“噗通”一声跳入池水,溅起的热水扑了姜朵朵一脸 姜朵朵:“……” 泉水包裹着身体,白茫茫的雾气扑在脸上,惬意得如同做spa一样,乔夕靠在光滑的石头上,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太享受了 不同于乔夕保守的泳衣,姜朵朵浴巾下是一套火辣的比基尼泳装,修长的四肢光滑白皙,丰满的身材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属于男人看了会吹口哨,女生也会驻足观看的程度 乔夕自然也不例外,盯着姜朵朵上下一顿扫看,再低头瞄一眼微微隆起的弧度,心中感叹不已,同样都是女人,差距真大 姜朵朵朝乔夕走来,水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这地方可以啊,下次带我爸妈也来体验”姜朵朵学着乔夕并排靠在石头上 “是啊,我们土生土长的江东人居然不知道这个宝藏温泉,太浪费了”早知道有这么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乔夕能一月打卡一次 “我刚刚在房间搜索团购平台,他们家没有上架链接,连基本的商家介绍和用户评价都没有,倒是找到了这家酒店的官方网站,是去年年初开业的……江河集团你听过吗?”姜朵朵神秘莫测地问 “江河集团,没听说过啊,不是我们本地的企业吧?”乔夕这个职业,对本地略有名气的中大型企业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基本听说过的,至于这个江河集团,她的确没有印象 “江河集团不是本地企业,是云海市的,我之前去云海市演出,我告诉你赞助商超大腿的那次,就是江河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她这么一说,乔夕想起来了,那次姜朵朵一到酒店就给乔夕打电话,说这次演出让她大开眼界,全程五星级的服务,演奏团这么多人,居然一人一间总统套房,不仅提供24小时酒店管家服务,随叫随到,演出后还有私人订制的周边旅游套餐供他们选择,这待遇直接笼络了一众人心,纷纷打听赞助公司是何方神圣 “江河集团是老牌企业,在云海市成立,最开始主打军工制造业,后来转型做投资,收购了很多市场改革生存不下去的小企业,最神奇的是多数企业经过整改重组之后,都慢慢发展壮大起来,现在的江河集团隐退幕后,但旗下子公司众多,就像胜腾科技、华深教育、原数地产……这些都是”姜朵朵越说越激动 乔夕听完这几家公司后,也惊讶地张开了嘴巴,虽然这些企业并没有在江东市设立分公司,但他们的产品在国内市场口碑很好,比如胜腾科技最近推出的最新款无人机,就深受年轻人的追捧 “太厉害了吧,这些企业的母公司竟然是同一家” 这么低调的集团真的很少见 “是啊,要不是上次演出赞助商太土豪,我都不会上网去了解它”姜朵朵啧啧称奇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家温泉度假酒店……该不会……”乔夕小心翼翼地问到 姜朵朵肯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这家酒店的背后大老板也是江河集团” “哇……怪不得,低调的经营方式真如出一辙”乔夕心想,老板果然财大气粗,放着这么好的户外温泉度假中心,连宣传都不带宣传的 虽说是工作日,但顾客也太少了,两人一路走来,也就遇到几对夫妻,越往里走,除了偶尔路过的酒店服务员,就再也没见到人影 偌大的户外温泉,像被两人承包了似的 “我感觉,这个度假酒店面向的人群肯定非富即贵”姜朵朵压低了声音说道 乔夕了然 近几年出问题的各界人士比过去十几年都多,曾经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商界大佬都收敛了不少,风声鹤唳,纷纷夹紧尾巴做人 两人心照不宣,这种地方下次想再来怕是不容易 “哎呀,来都来了,好好享受就行” 乔夕主打的就是一个及时行乐,扑腾着换了个方向,趴在池中心一块被烫得温热的石头上,高高扎起的丸子头露出纤细的颈部,几缕发丝不安分的散落在脸颊两侧,大半边肩膀露出水面,水珠顺着肩窝没入胸前,乔夕半合着眼,整个人像只尊贵慵懒的波斯猫 “也对”姜朵朵放下心来,从容地躺在水面,感受泉水流经身体的舒适 …… 温泉能促进血液循环,消除疲劳,天然温泉含有的矿物质还能让皮肤光滑细腻,可谓好处多多,但也不能泡太久,不然过高的温度可能会导致晕厥 姜朵朵见乔夕脸颊被热气熏得红润,光洁的额头冒出薄汗,用手扇了扇风,空气里弥漫着雾气,自己也有些闷热,便提议暂时结束,回房间休息 之前店员说六点过后,酒店将会提供免费的自助餐,算下时间,等她们小憩一会儿,刚刚好来得及赶第一轮开餐 恋恋不舍地爬出池子,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入秋的季节天气微凉,但乔夕只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一周的疲惫一扫而空 慢慢悠悠地套上浴衣,穿上酒店准备的木屐正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朝她们走来,步伐并不凌乱,听着像是两三个人的样子 乔夕拉住正要踏出去的姜多多,示意等人走过了再出去 第19章 香饽饽 脚步声并不急促,木屐走在小道上发出“踏踏踏”的响声,大概率是刚来的游客,同她们一样,也想找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私人汤池 随着距离拉近,隐约能听见一对男女断断续续的交谈,男人嗓音低沉暗哑,女人则明显在附和 “这段时间你多去走动走动,混个脸熟”男人带着命令的口吻说 “我知道,陈总那边也派人去打点过了,一有消息就会及时告知小唐”女人回应到 “你做事我放心”男人语气缓和了不少 乔夕能感觉到对方离他们很近,因为两人的对话声逐渐清晰起来 “永军,你之前说的那件事……”女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熙尧快回来了……你看……” “我倒是想,但至今我连人都没机会见”男人轻哼一声,带着浓浓的不满 “那怎么办,就这样算了?这么多年,我没主动要求过你什么,但是熙尧不一样,她也是……”女人有些激动 “好了!”男人低斥 两人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温泉隐蔽性很好,四周的岩石假山围住不大的汤池,轻易不会有人发现 姜朵朵看向也是一脸懵逼的乔夕,这算什么事啊?搞得像她们在偷听墙角似的 要么脱了衣服继续泡,要么没事人一样走出去,反正都是公共区域 显然两人更愿意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何劲是个香饽饽,整个a市谁不盯着他”男人叹了一口气,语气软和下来 “熙尧这么优秀,等临畔开业那天,我亲自带着她去参加仪式” …… 这次换姜朵朵使劲拉住就要踏出温泉通道的乔夕,飞快摇头阻止 乔夕听见熟悉的名字也是一愣,侧头看姜朵朵朝自己挤眉弄眼 “不走吗?”乔夕张嘴无声询问 姜朵朵对乔夕摆手,做口型 “先等等”,然后弯下身子拉着乔夕回到池边,上手就要扒乔夕的浴衣 “你要干嘛啊?”乔夕无语,又不敢大声说话 “先把衣服脱了,不然还以为我们偷听呢”姜朵朵解释 这不是吗? 被姜朵朵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弄得无话可说 “好歹人家何劲是你的贵人,还给我们送了这么大的礼,你不得关心下啊?”说话间已经轻手轻脚地走入水中 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再待会儿,他们聊什么还不一定能听到呢” “好吧”乔夕不是个喜欢打听八卦的人,但她也不傻,外面两人只言片语间透露出的信息让人浮想联翩 既然事关何劲,想着这段时间忙里偷闲全是托他的福,就再等等看吧 幽静的林间小道上,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弯曲的鹅卵石上,光斑像满地的碎钻般灿烂耀眼 美丽的景色并未吸引站在中央的男女,倒是温泉散发的白雾萦绕在两人身边,显得气氛有些凝固 江芷兰显然并不满意蒋永军的回答,眼神凄艾地盯着男人,四十出头的女人保养得极好,脸上看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面容柔和神色自若,散发出成熟女性独特的韵味,如同秋日成熟的果实,充满吸引力 “熙尧是我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这些年为了你,我早早就把女儿送到国外”女人哽咽着“我是无所谓,这么多年也习惯了,但是我的女儿绝对不能再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下去” 江芷兰只要想到宝贝女儿这次回国,连个正儿八经的身份都没有,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蒋永军听到这里沉默不语,熙尧是个听话的孩子,这么多年独自生活在国外,想起每次去看她时,孩子脸上止不住的笑意,甜甜地叫自己爸爸,在想到分别时母女两人低头垂泪的场景,他怎么会不心疼 男人伸手搂过面前的女人,低声安慰道“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们了,就像我之前承诺过的一样,我会给熙尧安排妥当,她不仅是你的宝贝女儿,也是我的” 江芷兰靠在男人怀中,眼中多了几分哀怨 她对这个男人太了解了,如果真的心疼她们,怎么会二十多年过去了,母女两还是无名无份,说到底他仍旧忌惮着亡妻的娘家人,对外装作一副终生守节,再不续弦的好男人模样,背地里却把自己当外室养在身边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已经习惯了,也不想去争什么,但熙尧是无辜的,这么多年的孤独,就算是赎罪也已经够了,她的女儿坚决不能活在见不得光的井底,无论如何,她要为自己的女儿拼一个锦绣前程 “你把女儿带去,外人会怎么说,你想过女儿的感受吗?”江芷兰低声说 “……”蒋永军明显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女人嘲弄地笑了笑,继续说 “既然你给不了熙尧一个身份,那为什么不为她谋划一下呢?”江芷兰早就预料到如今的情形,本也不指望面前的男人 “你的想法是?”蒋永军询问 “我的意思是……”江芷兰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了蒋永军 男人听完后赞叹的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很好,就按你说的来” “至于何家三少爷”何劲是江芷兰意料之外的惊喜,何家的家世不是一般人能够肖想的,连蒋永军都只是略知一二 听闻何家三少爷不爱受管教,说什么独自一人来a市创业,在她看来,年轻的世家公子哪有不爱玩的,熙尧这么优秀,只要运作得当,也不是没有可能进入传闻中的大家族 唯一差的,就是一个让人无可挑剔的家世背景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就有办法” 据说张家的小儿子与何劲有渊源,也说得上话,而蒋永军最近的一笔订单,合作方正好是张氏企业,这笔订单够张家去年一年的营业额了,与何家三少爷搭上线想来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他对何家并不算了解,只知道何家虽然低调,但在屋顶掉块瓦都能砸到贵人的b市,拥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更别说何家老爷子还是部队退下来的高级将领,这年头,权利比金钱更有话语权 如果熙尧真的能入何家三少爷的眼,不光是女儿能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荣华富贵,自己也能翻身做主,不再这么窝囊被动了 沉浸在各自盘算里的两人并不知道,这段对话被几米之外的乔夕和姜朵朵听了个七七八八…… 第20章 那个男人 餐具碰撞发出轻响,乔夕将一块裹着浓郁酱汁的牛排送入嘴里,小巧的唇瓣嫣红,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住叉子,咀嚼半晌后咽下,便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卷翘的睫毛下眼眸深邃而宁静,所有所思 “还纠结呢?”姜朵朵手里拿着刚切完牛排的银色刀具,在乔夕眼前晃了晃 “嗯”乔夕垂头叹气 姜朵朵闻言双手一趟,表示爱莫能助 低头继续享受美味的晚餐 几分钟后 乔夕突然嗖地一下,飞快抬起脑袋,双手紧紧拉住姜朵朵放在桌上的手臂,眼神亮晶晶地说 “朵朵,要不我写封匿名信给何劲?” 正狼吞虎咽的姜朵朵被乔夕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一跳,猛地呛了一大口气,脸颊瞬间憋得通红,疯狂拍打胸口一阵咳嗽 “咳咳......乔夕!你要呛死我啊你......咳咳咳......” 见状也被吓一跳的乔夕赶忙递过去一杯温热的纯净水 一边帮忙拍打后背顺气,一边连声道歉 好在度假酒店的隐私保护做得很到位,虽然是自助餐,但用餐区域都是相距较远的私人包间,两人的动作并未吸引到其他顾客的关注 待几杯水下肚,平复好气息,姜朵朵狠狠瞪了一眼乔夕,见后者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睁着扑扇扑扇的大眼睛满脸歉意,刚刚积攒的怒气瞬间消散 看在可爱的份上,算了! “你刚才说什么?”之前的确没注意,光干饭了 “我是说我写封匿名信给何劲怎么样?”说起这个,乔夕又来兴致了 “大小姐,都什么年代了”坐直身子继续说“满大街的监控,一查一个准,你还当十多年前啊?再说了,何劲是什么身份,万一他以为是有人故意整他,到时候说不定要闹得满城风雨?” 再说,今天这两人看来也不是好惹的主,何必给自己惹祸上身呢? 姜朵朵心里腹诽,但并未说出口 “可今天她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明显是要算计何劲,说不定......”乔夕顿了一下“说不定......是仙人跳.....” 同为女性,其实她并不想用这个词去形容一个女孩,何况在她看来,今天这个叫熙尧的女孩也许并不知情。 “你就是太单纯,现在的人,说好听点叫追求荣华富贵,说不好听,就是笑贫不笑娼”姜朵朵讽刺的笑着 乔夕:“......” 自己并非不知世故,特别是她的工作性质,让她见识了无数离谱的故事,有为了老人遗产大打出手的,还有为了财产闹离婚的,甚至有丈夫包养小三,原配来查流水的......层出不穷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谈资出现在银行职员的饭桌上,乔夕从一开始的啧啧称奇,到现在已经能面无表情地听完整个狗血情节 毕竟这些与自己并无关联,乔夕一笑置之,并不放在心里,见惯了为了一己私利想方设法撒谎骗钱的人,更加不会与当事人共情 可这次事关何劲,虽然至今乔夕也不觉得自己真如何劲所说,成为了他的朋友,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乔夕不能仅仅将其当作一个银行大客户来对待。 在乔夕的心中,两人社会地位悬殊,身份自然十分尴尬,她没有立场去关心他的私生活,就像自己也不准备与何劲发展出超越工作范围之外的其他关系 那如何处理这个意外得知的秘密,就成为一件棘手的事情 姜朵朵开导道:“其实你换个角度想,出身世家的子弟,灯红酒绿什么世面没见过,何劲必然不是一个任由别人算计的草包,现在人人都当他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咬一口,也不怕把牙给崩了” 淡定的样子和刚才死拉着乔夕听墙角的姜朵朵简直判若两人 乔夕沉默良久,最终认可了这番说辞,也许真是自己庸人自扰,何劲不见得将这些小把戏看在眼里,再说了,就算何劲解决不了,还有何家...... 霎那间,一个高大的背影浮现在乔夕的脑海里 还有那个男人...... 同一时间,中部战区军演指挥中心 十多个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男人围着房间中央巨大的沙盘激烈地讨论,身后十多台高速运转的电脑主机发出轰隆隆的排风声,高清显示器上实时刷新显示着整个蓝方阵营的作战区域,而此刻,划定区域的边界,已经有零散的多个区域被刺眼的红色覆盖,眼看着即将呈合拢之势,将蓝方阵营整个围困住。 “放他娘的狗屁!” 低沉浑厚的吼声从人群中传来,犹如平地一声雷鸣,震得在场的其他人心中一跳,随后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人群中央,约莫四十六七的男人同样身着迷彩作战服,标准的国字脸,深棕色的皮肤,一对如野兽猎杀食物时晦暗不明的双眼,浑身上下散发出上位者的威严,面无表情时都能让人退避三舍,更不要说此时指着身后显示屏朝众人怒斥的模样,不远处的折叠椅上,一件正规军服随意地搭着,肩章上明晃晃的一穗两星。 “我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居然能让对方的侦察兵给撕裂第一道封锁线,还是在自己家门口,你们就这样带兵的,就是这样扫自己脸面的?” 郑国文是本次军演蓝方阵营的总指挥,也是中部战区的高级将领,面对势均力敌的西部战区,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门口作战,他也早就做好了打一场苦战的心理准备,但才几天的时间,自己手下的人居然被打得节节败退,除了精英部队所在的东部防线,其余地方均不同程度地受到红方突破,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方才前方传来的消息,其中一条防线居然是被红方侦察兵攻破的,这和当众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 对方意图明显,就是想包围自己,郑国文不想坐以待毙,决定派出大部分的精锐力量组成突击队,快速进攻,直捣红方的大本营,战场局面瞬息万变,这群人居然还在犹豫不决,说什么先保守观望 “首长,这次红方的指挥官是刚上任的年轻将领,我们对他的打法并不熟悉,就怕是对方故意设计的圈套,万一贸然进攻,中了他的计......”离郑国文最近的副指挥官回应到 看着身边同自己共事多年,已经不再年轻的战友,郑国文很失望,和平日子过久了,连军人最基本的血性都没了! 在他看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与其分散兵力打消耗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战场上谁给你时间熟悉对方战术!”郑国文使劲一拍桌面,瞬间扬起一阵尘土,声音坚毅:“我就问你,打还是不打!” 第21章 战场 红方阵营指挥中心 “报告首长!我方已突破西南、东南两道防线,西部地区因地势崎岖,仅有部分士兵成功打入,请首长指示!”前来报告战情的小士兵端正地敬了一个军礼 与蓝方阵营同样布局,不同于蓝方紧张的氛围,房间里除了机器运作产生的滴滴声,其余众人均在低声交谈,面前的沙盘上已有几条人工勾画出的界限被插上了红色的小旗,正耀武扬威地摆动 “干得好!这次总算出了口恶气”闻言,稍显年轻的军官兴奋地捏紧拳头 “别半场开香槟,骄兵必败懂吗?” 旁边略微年长一些的军官其实内心同样激动,但他们不是第一次参加军演了,反败为胜、逆风翻盘的情形不是没有发生过。 “首长,要按计划进行吗?”年长的军官回头看向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士兵眼前。 “首长,要不一鼓作气端了蓝方的老挝?”年轻的军官是第二次参加军演,而第一次不巧也是和中部军区作战。 当时的西南战区面临大换血,新老交替,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为期两周半的军演他们不仅全程被动作战,甚至被迫迁移大部队以保存实力,想起当时狼狈不堪的模样,许剑恨得牙痒痒。 “别胡闹!这是战场,服从命令!” 见许剑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年长的军官连忙训斥 许剑闻言也冷静了下来,眼中带着敬佩和尊重,看向除了下发命令,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废话的年轻指挥官 “穷寇莫追,防着对方搞偷袭” 男人坐在众人身后,明亮的灯光透过人群在他身上留下大片阴影,看不清模样,健硕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包裹在作战服里,像蓄势待发的猎豹,眼神冷静而锐利,给人满满的压迫感 而他就是这场军演,西南战区的总指挥官——何翟 一番话点醒了众人,没错,对方是不输自己,甚至还略有优势的中部战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次敌方的指挥官与上次应该也是同一人。 尽管去年的失败有客观原因存在,但不可否认,对方的作战策略仍旧让他们记忆犹新,稳扎稳打的进攻方式,却又不失灵活变通,每到关键时刻,总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犹如一条滑不溜丢的鱼,怎么也抓不住。 何翟站起身,劲步走向沙盘,伸手指了指东边依旧坚守的防线,沉声说道:“集中力量进攻这里,即便无法突破,也给我死死盯住,不准让任何人走出包围圈” 既然攻不破,就让我看看你们如何打这场反击战 双方各自猜透了对方的意图,现在就看谁更沉不住气,率先被抓住把柄 …… 许剑走出房间透气,烟瘾犯了,这个鬼地方自然没有香烟,于是伸手薅了几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权当慰藉,身边站着方才训斥他的军官。 “比我想象的优秀,你觉得呢?”年长的军官目不斜视,像对着林中偶尔飞过的鸟儿说话 “呵,还用你说”许剑语气中带着敬佩和一丝嘲弄 随后便是良久的宁静 年长的军官率先转身,走进指挥营 无须多言,两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西南战区近年来党派斗争越发激烈,这不是中央喜闻乐见的局面,经历过一次大清洗后,战区无论是战力还是影响力都明显大不如前,而何翟就是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到来的,作为中央直接下派的高级将领,各方势力尽管元气大伤,但为了试图将这位过于年轻的将领驱逐,双方甚至隐隐有握手言和的趋势。 期间明里暗里的阻挠和算计数不胜数,奇怪的是何翟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也不知是暗中有人保护,还是何翟的背景过于强大 总之,何翟就这样安然自若、视若无人地在军区培养出一支精锐部队,短短一年的时间,这支部队屡获殊荣,在军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战功更有说服力,强大如斯,自此,军中再无一人敢私下议论何翟。 不仅如此,作为没有家世傍身而对军二代厌恶至极的新一派人才,何翟的出现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他们唯一认可的是绝对实力,于是自然而然地逐渐向何翟靠拢,就连曾经试图用强权压人的老一派见状都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这次军演,各方势力举荐何翟未必没有看笑话的意图,因为年轻就意味着缺乏经验,而缺乏经验在这样需要调度上千人的庞大战场上是致命的缺点。 可能结果会让他们失望了 许剑望着高耸的山峰,才入秋,夜晚的山风就有了凉意,营房四周经过特殊的技术手段,让对方无法侦查,但如果真被何翟猜中,又该如何应对呢? 虽然结果暂未揭晓,但毋庸置疑,走到这一步,何翟总指挥官的地位已经坚不可摧。 经此一战,必然是要变天了。 …… 三天后,军演结束 西南战区带着耀眼的勋章凯旋而归,但比部队更先到达军区的,是何翟在这场军演中堪称完美的指挥战略 即使很多年过去了,各种添油加醋后被神化的版本,依旧被人津津乐道,不可否认的是,何翟作为总指挥官,在军演的舞台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这些都是后话 由于本次军演的成绩亮眼,许剑等人均特批获得两周的休假,许剑笑得见眉不见眼,还没等他炫耀呢,就得知何翟居然有一个月的休假 一个月啊,他之前的班长,由于女方家特别远,结婚时特批的婚假,也才三周…… 但何翟自从调任到这里,几乎很少离开部队,即便有假期也是呆在军营,全副身心地投入到部队训练和操练折磨他们,似乎除了部队之外没有什么事情能上他的心,孤傲清冷,与热血沸腾的部队形成鲜明的反差。 原本以为这次长假何翟依旧会留在军营给手下的兵加练,还在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殊不知何翟在归队的第一天,便离开了军营 清早的候机厅比平常显得空旷,沉重的脚步声“咚咚咚”地踏在光亮的地板上,贵宾等候区内,一对年轻的情侣有说有笑,拿着手机一顿厮杀,手机里传出嘈杂的背景音乐,两人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诧异地望了过去 刚进入休息厅的何翟,嘴里含着一根并未点燃的香烟,右手拿着价值不菲的打火机随意拨动,噼里啪啦地打出细碎的火光,见休息厅内有人,何翟点烟的动作一顿,随后将香烟丢入旁边的垃圾桶内。 何翟的身材高大挺拔,像一棵笔直的松树,随意挑了个靠近过道的位置坐下,身体后靠,双臂展开搭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时间有些紧,何翟并未得到充足的睡眠,此时微合双眼闭目养神,浑身散发出禁欲又散漫的味道 小情侣对视一眼,默默将手机音量调到最低 …… “前往江东的c1817次飞机已经开始登机,请各位旅客带好随身物品准备前往登机口登机” 时隔两个月 何翟再次登上了前往江东市的飞机 第22章 开业 临畔是在秋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开业的,整个城市被金黄色的梧桐叶覆盖,夕阳撒落在还未掉落、悠然而立的梧桐叶上,熠熠生辉,宛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开业当天,整个江东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基本上全部到齐,就算实在是来不了的,也托人送来了厚重的开业礼 花篮从临畔大门两侧一直排到了百米开外的街道路口,盛况空前,但凡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作为何劲的左膀右臂,谢涛在这样正式的场合自然免不了忙前忙后地打点安排,毕竟收到邀请函的对象不是当地有名望的富商,就是政府要员,一个都怠慢不得 临畔后院有着上千平的户外草坪,往深处走还有一片植被茂密的小森林,这里本意是用作商务宴请和婚礼场地的,现在作为开业仪式的场地,被大红色的绸带及装饰品装点后显得热闹非凡,满是传统中式风格的现场布置与临畔本身的欧式建筑风格有些出入,但也不算突兀。 宽敞的场地两旁各有一排大长桌,按饮食习惯分为中餐和西餐两大类,无论哪种,临畔都提供了大量精致美味的丰盛佳肴,由于是自助形式,已经有三五成群的宾客聚在一起讨论菜色和饮品,放眼望去大多是女眷,至于其他人,大多抱着各自的目的,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忙着融入圈子进一步交际。 草坪正中央靠近舞台的位置则摆满了圆桌,供来宾休憩和观赏稍后的演出,据说这次邀请了几位当红的歌星表演,很多年纪较小跟着父母赴宴的半大孩子对此十分期待。 与平常随性的样子不同,今天的何劲一身西装笔挺,黑色的头发打了发蜡往后梳,露出线条清晰的脸型,比大多数女性还要精致的五官不仅不显得女气,举手投足间还给他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何劲随手接过身边侍者送来的香槟,站在主宾区与几人交谈,身高优势及帅气的外表让他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看见。 乔夕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乔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临畔了,之前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她也再次恢复正常的打工人状态,每天朝九晚五,在柜台勤勤恳恳地办理业务,时不时还要加班培训和外拓,就算有心要来也没有时间。 所以当她收到邮寄到单位的邀请函时,本人也十分惊讶,看着面前精致的邀请函,烫金的字体赫然写着“诚邀乔夕女士”,认真思考了一夜之后,乔夕最终还是决定前来赴宴,无论这封邀请函是何劲出于礼貌的邀请还是对她这段时间工作的认可,乔夕都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决定前往,自然要考虑的会多一些,比如,穿什么? 在她有限的生活里,并没有机会出席过任何与高端两个字沾边的酒会,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乔夕认真回想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盛装出席的场景里女主……旁边站着的配角穿的是什么 不是乔夕妄自菲薄,而是她觉得真要参考剧中主角的装扮,必然不切实际,倒是主角团背后的路人甲乙丙的穿着更有参考价值。 邀请函上的日期距离此刻还有三天,乔夕下班后紧急叫来姜朵朵帮忙参考,终于在夜幕降临前选中了合适的晚礼服,一条松绿色垂地长裙,裙子款式简约大气,没有夸张的低胸露背设计,搭配上姜朵朵特意挑选的乳白色棉质披肩,兼具了美观和保暖效果,乔夕很满意。 虽然价格让乔夕小小的肉疼了一番,毕竟以后再穿的可能性极小,但不得不承认穿上的确漂亮,权当取悦自己了 开业当天,乔夕换上礼服,还给自己画了个精致的全妆,等她按照邀请函的时间六点准时来到临畔时,却发现大部分宾客已经提前进场了,剩下的几个宾客明显认识,此时正热络地攀谈 此时,乔夕慢半拍地反应到,赴宴的宾客不是一家人,就是各自带着男伴或女伴前来的,只有她是独自一人! 残酷的现实让乔夕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她上哪去找个男人江湖救急啊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当乔夕准备灰溜溜地离开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道喊声“乔小姐,你终于来啦,何总刚才还问我看到你没有呢” 来人正是谢涛 见乔夕迟迟不上前,谢涛疑惑地走近她“乔小姐,怎么了吗?” 乔夕硬着头皮看向谢涛,除了何劲,只有谢涛她还算熟悉,要不请他帮忙? 谢涛听完乔夕的请求,也是一怔,随后礼貌地笑着说“乔小姐,您今天是何总的客人,我做您的男伴不合适”接着安慰道:“再说邀请函上本来也没有要求带男伴,您不用担心” 说着微微弯腰礼貌地示意乔夕跟着他走,穿过挂满了艺术画的长廊,不到两分钟,就来到何劲所在的户外草坪 谢涛怕乔夕拘谨,找了个不是很显眼的位置,将她带到餐桌旁,还贴心地给乔夕拿了餐盘和餐具,乔夕内心十分感谢 可惜谢涛实在太忙,没多久一个侍者匆忙跑来,对着谢涛低声说了什么,谢涛点头应承后,对乔夕说了声抱歉,然后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想来是贵客到了。 百无聊赖的乔夕看着满桌的美食,放下心中的不安,想着来都来了,先吃个痛快! 何劲果然大手笔,尝遍美食的乔夕一眼就看出,桌上那些看着不打眼的小甜品都是私人餐厅一份难求,价格不菲还要预约购买的各式糕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临畔自己研发的特色菜,乔夕之前有幸试过菜,还小小地提出了一些建议,此刻再尝,已经无可挑剔,心中感叹大厨就是大厨! 混在人群里的乔夕绕着餐桌享受美食,像只身在花丛里的快乐小蜜蜂,每当吃到合心意的食物,还会露出满意的微笑,没过多久肚子就饱了。 放下餐盘,乔夕把目光投向饮品区,五颜六色的饮料不知是什么种类,乔夕端起一杯,低头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酒香通过鼻腔传了过来,液体像湛蓝的海水,看着非常漂亮,乔夕犹豫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不辣 乔夕端着酒杯环视会场,何劲不知道去了哪里,夜幕降临,现场的照明设备早已全部打开,连远处小树林上都挂满了灯串,舞台上,一位身穿燕尾服的男士坐在三角钢琴后,悠扬的旋律从他指尖流出,轻缓的音乐在空中久久盘旋…… 现场的宾客虽然很多,却并不嘈杂,除了偶尔调皮的孩子在跑动,大多衣着华丽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举止得体,脸带笑意。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酒会 第23章 宴会 “你好,你是一个人吗?”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一袭酒红色的晚礼服,在灯光的映衬下明媚而诱惑,乔夕没想到会有陌生人主动和自己攀谈,明显一愣,随后放下酒杯,礼貌地回答道:“是的” 女孩有些调皮地冲乔夕眨眼,靠近说:“好巧,我也是”说着转身和乔夕并排站在餐桌前“一个人好无聊啊,我都找不到伴聊天” 也许是对方的笑容过于真诚,乔夕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我看你一直在这边没有离开过,能给我推荐一下有什么好吃的吗?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女孩继续说 乔夕被这么一说,有些汗颜,的确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徘徊在餐桌边,本以为没有人会注意自己,没想到居然被发现了 不过说到吃的,那她就有得聊了,乔夕指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一样一样的给女孩介绍,对方也很给面子,乔夕说什么好吃,她就夹什么到餐盘里,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餐盘上的食物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见女孩端着餐盘夹菜有些费劲,乔夕直接上手接了过来,笑着说:“差不多了,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两人找了个离舞台不远,但没什么人的空位坐下,女孩慢慢悠悠地吃着美食,乔夕之前已经吃饱了,现在端着那杯没有喝完的鸡尾酒,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女孩聊天。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呢”女孩倏然坐直面向乔夕身子,大大方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介绍道“我叫江遥,江山的江,遥远的遥” 乔夕握住对方的手,柔声道:“我是乔夕,乔木的乔,夕阳的夕” 江遥笑得灿烂,娇憨地摇了摇两人交握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乔夕也很开心能遇见她,让自己接下来的时间不至于度日如年 “你看见今天宴会的主角了吗?长得好帅啊,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他叫何劲是吧?”江遥热络地聊着今天的主人翁 “是挺帅”乔夕点头肯定 何劲的五官长在绝大部分人的审美上,很难会有人否认他的英俊,不出意外是女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话说刚才他人还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江遥环顾一圈,没有见到心中所想之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见女孩直白得藏不住的心思,乔夕觉得有些好笑 “应该在应酬吧,今天来了很多贵宾”乔夕不以为意,看着手边已经见底的酒杯,起身准备再试试其他种类。 江遥见乔夕一副死守餐桌直到宴会结束的架势,凝思片刻提议道:“我来时见临畔的室内装潢很有品味,要不我们进去参观一下?” “这......不好吧”得益于之前的工作,乔夕对临畔其实已经很熟系了,连何劲不对外的顶楼休息室也去过几次,但这次酒会的场地设在户外,虽说没有禁止宾客参观,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有眼色地只在宴会范围内活动。 江遥见乔夕不为所动,拉着乔夕的手撒娇道:“刚才我听见旁边好几个女生都说她们去参观过了,没关系的,你就陪我去嘛” 乔夕有些为难,她向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那这样吧,你陪我去里面上个厕所总行了吧”江遥选了个折衷的方式 这下乔夕不好再拒绝了,于是顺着江遥的力道起身陪她离开,一路上江遥虽然充满好奇地四处打量,但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越界行为,只是偶尔停下来感叹临畔的奢华果然名不虚传。 从厕所先出来的乔夕找了个离洗漱间不远的通道等待,这个位置江遥出来一眼就能看见她,但左侧的屏风将乔夕挡得严严实实,除非特意往这个位置走,不然没有人会发现巨大的屏风后面站着人 百无聊奈地玩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时针转到八点整,突然左侧一道男人低沉的声音吸引了乔夕的注意 “熙熙……还没好吗?……都已经在楼上了,再晚万一出意外……” 这个声音是…… “都安排好了,时间一到我们的人就上去”另一个人不紧不缓地回应。 乔夕原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直到后面女人的声音响起,仿佛一道闪电照亮了乔夕模糊的记忆。 这是……温泉度假山庄的那一对男女! 对了,他们当时提到临畔开业时会出席宴会,没想到他们真的来了,刚才说的熙熙难道……是那个女孩? 结合刚才的对话,再回想她已经快一个小时没有见到何劲了,临畔开业,作为这次宴会唯一的主人,即使有贵客到来,于情于理何劲也不应该这么长时间,留下一大群宾客无人照料。 大厅内一片寂静,显然对方并没有发现她,乔夕抓紧手里的手机,不动声色地试图靠近…… 乔夕意识到事情也许比她想象的严重,甚至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将温泉酒店里的那一番对话放在心中,要是何劲真的被人算计了去,她难辞其咎。 对方并未久留,听见远去的脚步声,乔夕顾不上江遥,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找到谢涛,只有他能帮她了。 与此同时,谢涛正在户外场地焦急地寻找何劲,仪式马上就要开始,偏偏何劲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谢涛已经安排人去顶楼上休息室和客房找人,目前还没有找到何劲 谢涛太阳穴旁的青筋直跳,他很早就跟着何劲,见识多了,自然比常人多了几分危机意识,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赶紧找到何劲,会造成自己难以承担的后果 三楼套房 昏暗的房间,一部手机躺在厚实的地毯上不断震荡,发光的屏幕上闪烁着“谢涛”两字,没过多久,震动停止,随即屏幕上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提示……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何劲皱紧眉头,眼皮像压了一座山,浑身无力,他艰难地抬起手臂,用手使劲揉了揉胀痛的脑袋,等待疼痛缓解 十分钟后,尽管身体依旧没有力气,何劲还是挣扎着睁开了沉重的双眼,入目一片漆黑,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何劲发现自己侧躺在套房自带的休息室内,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何劲眼神往下,顿时一怔 身旁隆起的被子下,一个女人安静地躺在自己手边…… 第24章 混乱 乔夕是在走廊尽头找到的谢涛,不同于以往的温和善意,眼前的谢涛紧绷着脸,神色焦急,远处一个侍者急速走来,伏首在谢涛耳边低语,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谢涛彻底沉下脸,距离有些远,乔夕并未发现谢涛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狠戾的精光 谢涛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猛地抬头,看见了正前方脸色发白,犹豫着是否要靠近他的乔夕,谢涛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短暂地沉思片刻,挥手让身边的侍者离开,直接大步朝乔夕走过来 乔夕没见过如此严肃的谢涛,一时间竟忘记了她是来向他求助的 “乔小姐,何总那边出了些小状况,可能需要麻烦您帮个小忙” 简单的陈述句,仿佛没有询问乔夕的意思,谢涛不动神色地观察乔夕,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对方清澈而迷茫的眼神上,心中暗自感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一路上乔夕压抑住强烈的不安和愧疚,虽然不知道那对中年男女具体的计划,也不确定他们的计谋有没有得逞,当下只有找到谢涛确定何劲没事,才能让乔夕放下悬在空中的心。 没想到谢涛先一步开口让自己帮忙,阴沉的脸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乔夕只觉得原本悬着的心霎那之间如急速下降的过山车般坠得更深。 “好!”乔夕没敢多问,坚定地回答道 谢涛脸色缓和下来,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微微点头表示感谢 乔夕紧抿着唇,小跑着跟在快步流星的谢涛身后 三楼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谢涛大跨步迈出电梯门,还没走两步,身形一顿,骤然停下,乔夕被谢涛停下的脚步一惊,险些撞上他的后背,探身从谢涛背后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相拥着出现在距离他们十米外的套间门口。 男人虽然半弯着腰,但光从修长笔直的双腿就能看出本人身高出众,可此时男人脚步拖沓,有些漂浮不稳,左臂无力地垂下,右臂则地搭在身边女子的肩膀上,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颓废。 女子身高不到男人的肩膀,散落的长发掩住了半边脸颊,她一手拉着男人环住自己肩膀的手臂,一手则吃力地扶着比自己高出二十公分的男人,拖地的长裙限制住她的步伐,摇摇晃晃地走得十分狼狈。 “何总!” 谢涛稍微停顿后,便疾步向男人跑去,先是一把稳住对方的身形,随后略微使劲将男人的左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何劲整个人被外力拉扯着靠向谢涛,露出与苍白唇色不相符的潮红面容。 何劲身旁的女子被何劲的力道带着,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用手撑着身后的墙壁,勉强稳住自己 “何总!何总你没事吧!” 谢涛不敢用力摇晃何劲,见何劲额头冒出的细汗,半闭着的双眼,以及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的回应,顿觉坏了…… “他怎么样了?” 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男人身上的乔夕,这才反应过来前面的男人正是消失不久的何劲,快步迎上,完全没有注意退到一旁的女子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乔小姐,麻烦你开一下门,我先把何总扶进去” “哦,好的” 没等乔夕行动,身旁的女孩子突然出声喊道:“你们最好不要进去” 乔夕转头,睁大双眼诧异地盯着女子,这个女人居然是江遥!!! 她怎么会在这里? 由于方才自己走得匆忙,又没有江遥的联系方式,便顾不上和她说一声就离开了,想着晚点再和她道歉,明明之前她还在一楼大厅,怎么转眼就出现在三楼包间,还与何劲呆在一起 江遥避开乔夕的目光,眼神闪躲 “说来话长,等下我再和你们解释,总之你们最好不要进去……里面……里面有人” 乔夕没有明白江遥这句话里的意思,什么叫里面有人? 倒是谢涛闻言没有多做停留,安排人上来守住房间,不准任何人离开,随后果断将何劲架到了顶楼休息室 乔夕临走前看了眼紧闭的套间房门,再看向随何劲一起离开的江遥,强压下心中的猜测和疑惑,现下最重要的是安顿好何劲,其余的事情想必谢涛自有安排 谢涛将何劲安置好,让人赶紧叫了医生 三人站在何劲休息室的床边,事发突然,乔夕没有多想就跟着进入办公室自带的套房内,等乔夕见谢涛准备给何劲脱掉西装外套,乔夕突然清醒,立即从房间退了出来,顺便拉走了还想继续留下的江遥 这个地方乔夕已经来过,拉着江遥的手腕走向不远处的会客厅,两人并没有坐下,乔夕突然松开江遥的手 “你……”乔夕脑子现在一片混乱,事情的发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一时间也不知自己该问些什么 何劲是她的客户,一直以来对乔夕颇为照顾,说他是乔夕的贵人也不为过,但毕竟私交尚浅,本就没有立场过问他的任何事情,更别说江遥与她相识不到半天,连朋友都不算,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站在这里,无论自己问什么乔夕都觉得荒唐 而江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空气都是安静的 没过多久谢涛走了出来,脸色依旧沉重,在医生给出具体的诊疗结果前,谁也不知道何劲的身体状况 谢涛没想到在a市,连地头蛇都要给何家几分薄面,居然还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胆大包天地在临畔的开业典礼上,在何劲自己的地盘上算计他 现在这种情况,何劲必然无法出席接下来的活动仪式,正当谢涛发愁如何安排楼下的宾客时,突然接到一通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乔夕只见沉着脸的谢涛瞬间多云转晴,眼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 挂断手机,谢涛激动地笑道:“大少爷回来了” 乔夕一愣,脑海里那个高大的男人逐渐清晰,也许是受谢涛的影响,淡淡的喜悦和安心莫名从心里溢出 “乔小姐,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何总,我下去安排好剩下的宾客,马上就回来” 谢涛连眼神都没有给到江遥,转身消失在电梯口 第25章 消失的主角 九点的钟声响起,舞台上最后一名歌手伴随着宾客的叫好结束了本次演唱,挥手热情地从幕后离开,几个工作人员麻利地上台清理道具。 渐渐地,无论是还沉浸在演出中兴奋不已的年轻男女,还是西装革履、聚在一起交流的商业人士,亦或者抱有其他目的只为了扩张人脉的附庸之士,都自觉地安静下来。 按照原本的流程,宴会即将进入尾声,此时,作为本次开业酒会的主角,近几个月来在a市风头无两的何劲,需要上台致辞 侍者训练有素地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里,宾客纷纷起身,从托盘上接过酒杯,半举着移动脚步向舞台前方空地靠拢,年轻的后辈相互推拒着将距离舞台中央最好的位置留给a市各行业老一辈的领头人,作为女伴出席酒会的女眷则按之前各自结识的小圈子聚在人群的后方,众人视线投向已经清空到只剩一个主持台舞台上方。 几束聚光灯从四周汇聚在舞台正中央,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聚焦在那一圈明亮的地板上。 秒针滴答滴答地走,舞台上方除了聚光灯所在之处,皆是一片漆黑,原本应该出现的何劲却迟迟没有出现。 人群前方的各界大佬经历丰富,见此情形依旧脸色未变,端着酒杯看不出情绪,倒是人群后方渐渐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了,应该到致辞环节了呀?” “是设备临时出问题了吗?” “不知道啊,话说,我很久没见到何总了”一名女子突然说道 “我也是,我也是,刚才还和丽丽说呢”另一个女子附和 “怕不是设备出问题了,是人出问题了吧”其中一人男子突然语带调侃,打趣道 “别乱说话,主人家不在宴会现场,肯定是有急事,再等等吧”另一人连忙说道,声音略大,话中的“主人家”几个字像是投入湖中的石子,扑通一声,有力地制止了周围人的各种猜测 何劲是什么人,连逢迎拍马都得排着队,还得看人家给不给面子的主,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拿他来取乐 意识到自己言语的不妥,之前的男子涨红了脸,手心冒出细汗,背脊发凉,心里一阵后怕 一时间众人又安静下来 “你怎么看?”张启国吞下口中的香槟,头也没回地说道 身后的张新博自然知晓父亲是在询问自己,往前一步靠近回答“何劲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对临畔却很重视,之前与我交谈时也没有任何异样,可能是真的出事了” “嗯” 张启国不动如山,几十年的商场打拼,早就锻炼出对局势和机遇的敏感嗅觉,不然当年也不会上赶着经营从部队退下来的远房亲戚的关系,后来更是毅然离开云海市,在江东市打出一片天,混得风生水起 “之前负责接待的主管,叫......?”张启国凝视着空荡荡的舞台,眼中泛起一丝兴致 “他叫谢涛,是何劲从云海市带过来的,负责临畔的日常事务”张新博立即接过话茬回应 “去找到他了解情况,你与何劲是旧识,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我们义不容辞”张启国嘱咐着身后的儿子 “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张新博立即明白父亲话中的意思,这么难得的机会,别人抓不住,他却可以 有何劲旧友这一重身份在,如果真的有麻烦,比起外面不知敌我身份的情况下,想必自己更容易取得谢涛的信任。 与张启国有同样猜测和打算的大有人在,但苦于没有眼线人脉,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忽然,聚光灯消失,舞台上的主灯光全部打开,宴会现场恢复到之前表演时的柔和光线,身穿黑色西装的谢涛缓步走上舞台侧方,站定在左边的主持台背后,稍微调试一下话筒,说道:“各位来宾,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说着对着舞台下方的来宾深深鞠了一躬 再抬头时,眼神穿过人群,不着痕迹地落在一棵粗壮的树干旁 今天前来的宾客对谢涛都有印象,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是何劲手下的员工 谢涛紧接着再次拿起话筒说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本次宴会的总负责人,也是未来临畔的总经理,谢涛,再次感谢各位贵宾莅临”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谢涛并不在意,他的出现只是为了今天的宴会能完美落下帷幕,阻止谣言四起不让今晚凭空的猜测成为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为了不让有心之人的计谋得逞 “今晚的宴会本该由何总前来感谢大家的捧场光临,但由于何总的家人临时决定来a市,何老爷子已是高龄,何总没有不亲自去接的道理,本以为时间富裕,只是没想到咱们江东市夜生活丰富,车辆硬生生堵在高架上两个小时,怕是无法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回临畔,何总方才特意打电话嘱咐我向前来的各位贵宾代为道歉,如果大家不嫌弃,临畔会安排专人为大家准备贵宾休息室,并提供最好的菜色酒品供大家享用,同时临畔将按照邀请函赠送今晚到场的客人一张贵宾卡,今后持卡在临畔的消费,一律六折” 舞台下的众人各怀心思,不可否认,如果之前还有人对谢涛的出现不屑一顾,在听完这段话后也消气不少,何家的老爷子亲自前来,可见对何劲十分重视,作为孙辈亲自接机更是无可厚非,再加上临畔妥帖的安排和十足的诚意,让与会的宾客少了几分不满,至于这段话里有多少真实或虚假的成分,就不是他们该细想的了。 但这番说辞应付应付年轻人还可以,对久经沙场的业界大佬而言就显得有些糊弄和不尊重了 以张启国为首的几人明显面色不悦,其中一人甚至转身重重将酒杯置于身侧的桌面上,发出一道不大不小的响动,原本还在感叹临畔出手阔绰的年轻一辈见状,颇有眼色地安静下来。 “何总这是拿我们江东市当个小跳板,拿我们这些老辈子当小孩儿糊弄呢?” 中年男子约莫五十岁,中等身材,脸颊上一圈络腮胡遮挡住半边脸,只留下一双眼睛斜睨着谢涛,摇头嘲讽道 “之前就听说何总是何家幼子,自小便是肆意潇洒的过活,如今来我们江东市创业,我托大,作为叔叔辈的过来人,本想大力支持年轻人的工作,结果何总不卖我们的面子,不仅邀约一律拒绝,等我们这些老头子厚着脸皮前来赴宴,还没轮上号呢?几句话就给我们打发了,说来好笑,还真是自己上赶着给人家打脸呢!” 中年男人算得上何劲父辈的年纪,这话说得就很重了,不仅嘲讽了自己,还是嘲讽了在场的所有人,何劲尽管家世显赫,但被安一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不尊重前辈的罪名,不仅是打了今天出席宴会宾客的脸,日后更是会落下把柄受人诟病,要是让身在云海市的老爷子和三爷知道,免不得受一顿责罚,能不能继续留在江东市还两说呢。 现场氛围一度降至冰点,连台上的谢涛都为何劲捏了一把汗。 第26章 危机解除 “幼弟做事马虎,我再次替他给各位说声抱歉” 洪亮的声音犹如雷霆一般从人群后方传来,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肩宽窄腰的何翟斜靠在巨大的树干上,见众人的视线投过来,施施然地站直身体,一米八几的身高,宽大的肩膀撑起简单的白色衬衫,沿着胸膛向下,能看见精瘦的腹部,以及线条清晰的块块腹肌,衬衫收拢在黑色的长裤下,腿部修长而结实,光看身材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更别说俊朗清隽的脸上,一双锐利冷峻的双眼,像一把开光见血的利刃,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明明话语间的意思是抱歉,但不仅听不出歉意,甚至还能品出一股子不容拒绝的威慑,这么强势的道歉让刚刚还在得理不饶人的中年男人顿时间哑口无言,本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微微颤抖,一时之间竟冒不出一个字来。 “大少爷!”谢涛故作惊讶地喊出声 这一声把张启国彻底喊醒,何家的大少爷,他是何翟! 江东的富商不了解何家,更不了解何翟,但张启国不一样,虽然早已离开云海市,他却依然保持着和军区大院那边的联系,而自从何劲来了江东,联系就更频繁了 要谈到何家,自然绕不过何翟,作为何家孙辈最出色、也是唯一继承了何家老爷子军人血脉的一位,他在何家的地位远远高于其他的子孙,不仅年纪轻轻就自己打下一身军功,跻身上校军衔,更是军部未来五年重点培养的作战指挥官,以后的事业发展不可限量,整个云海市年轻一辈,没有不佩服的。 据说不久前刚刚由zy指派到西南战区担任要职,军区离江东市不算远,何家家风良好,兄友弟恭,想必这次也是为了何劲而来。 不同于仰仗何家地位庇荫的何劲,何翟身份之贵重,在场的官员没有一人敢与之比肩,何翟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要他想,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在场官员里有一小部分人是从部队转业到江东市任职的,显然也听闻过何家大少爷何翟的赫赫战功,震惊的同时,立马与之前大肆指责何劲的中年男人拉开距离。 何翟的背后是距离临畔不远的小森林,往深处望去一片漆黑,白衣黑裤的男人至始至终没有移动半步,犹自闲适地站在那里,如同出林觅食的猛兽,让眼前的男人平添了几分野性的张力。 “何大少爷说笑了,何总远道而来,为江东市的发展添砖加瓦,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今天既然事出有因,何总也拿出了诚意送出这么贵重的礼物,怎么还敢再受您一声道歉”张启国满脸笑意地往前走了两步,数落着刚才的中年男人:“这个老付,喝多了就爱胡说八道,等他明天酒醒了指定后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肯定要上门亲自向何老爷子以及何总赔罪的” “赔罪就不必了,谢涛会安排好各位,玩得尽兴”何翟见众人对出面的张启国所言没有异议,颔首点头说道 谢涛松了口气,幸亏大少爷回来了,不然何总还没清醒,以他的资历和身份必然压不住这群倚老卖老的人精。 酒会比预想的提前结束,剩下的宾客见以张启国为代表的几人接下了临畔递来的台阶,之前闹事的人形象反转,也不再提出异议,现下再挑事端无疑是给自找麻烦,于是从善如流地按照谢涛的安排收下赔礼后各自离开,部分别有用心的人选择留在临畔休息,谢涛也一一让人安排妥当了。 等宾客全部散去,之前守在三楼包间的人也传来消息了 谢涛带着复杂的心情缓缓走到何翟身边,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全部报告给何翟,他对何翟是又敬重又害怕,今天的事情是他没有做到位,无论大少爷怎么责罚他都毫无怨言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何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谢涛是何劲的心腹,有能力还忠心,只要他愿意,留在集团内部几年内做到高管也不是难事,也难为他能忍受何劲的任性和胡闹,坚定地跟着何劲来江东从零做起,平心而论没有人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谢涛像个准备好接受批评却受到表扬的孩子,明明大少爷这句话里没有太多的感情,却让他眼眶突然有些潮湿,谢涛连忙低头不敢再看何翟 收拾好情绪,谢涛心中暗自为背后那个胆敢使阴招的人默哀 大少爷对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家里的弟妹虽然怕他、敬他,可真在外面闯了祸,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寻求家里长辈的庇护,而是宁愿冒着被事后一顿收拾的风险,想方设法找家里的大哥帮自己善后,他们对何翟有着天然的依赖和绝对的信任,也许是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 何翟在处理其他人之前,先去了顶楼休息室看何劲,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谢涛汇报时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小姑娘与何劲的确有缘份,只是希望她真的如谢涛所言,是个无辜被卷入这场计谋的第三人…… 第27章 诊疗 在谢涛离开的期间,医生给何劲做了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他来得匆忙,只带了基本的抑制剂和医疗器材,所以即使是简单的诊疗也不比在医院快。 侍者带医生上楼后没有多停留,像惧怕知晓惊天秘密一般飞速离开,这让乔夕不得不临时承担起何劲的护理和医生的助手职责,而江遥则老实的呆在会客厅,没有离开的打算,也没有过多的麻烦别人。 何劲还在昏迷状态,谢涛走时已经将束缚住他的外套脱去,只留一件单薄的衬衫,领口还解开了两个钮扣,何劲脸色微红,浑身覆着一层薄汗,微微敞开的衬衫下,结实的胸膛起伏不定,不时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低吟…… 就算医生没有明说,乔夕大概也能猜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未预想过会独自面对一个成年男人发情的场景,这个人居然还是何劲 乔夕的第一反应就是赶快离开,可谢涛那么信任地将何劲托付给自己,自己对何劲又有难以言说的愧疚,一阵思想斗争后,愧疚感还是胜过了羞耻心,乔夕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等待医生结束这场尴尬的诊疗。 就像是故意不放过乔夕一样,没过多久,床上的何劲除了偶尔的喘息声,就连床头也微微发出“咯叽咯叽”的响动,这下乔夕更是连眼睛都不敢往床那边看,低头假装忙碌,将床头半米高的侧边柜上摆放整齐的几个杯子挪来挪去,试图发出一些声音来掩饰床上的异响。 听到医生让自己去准备几条湿毛巾时,乔夕就像脱水的鱼回到大海,总算是缓了一口气,赶紧动作麻利地小跑着奔向卫生间 找了几条干净厚实的毛巾,再从收纳柜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水盆接水,水龙头下的水流“哗啦哗啦”的响 在等待凉水将盆中毛巾浸湿的期间,乔夕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顿时一惊。 原本因为饮酒而泛起红晕的脸颊,此时竟已经涨红成鲜艳的朱红色,眸色潋滟,唇红齿白,是乔夕从未发现过的魅惑模样...... 乔夕使劲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不可言说的情景统统赶走,见盆中的水快要溢出来,连忙扭紧水龙头,深呼吸,放宽心,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的湿毛巾走到床边 好在医生没有太多需要帮忙的地方,只让她将拧得半湿的毛巾搭在何劲的额头,随后自己动手将何劲露出被子外的手臂肌肤擦拭干净,再从自带的医药包里抽出一次性针管和一个安培瓶,徒手掰碎瓶体后将药水吸入针管内,一针下去,何劲明显安定了下来,呼吸逐渐平稳,除了脸色依旧潮红外,与睡着了没有两样。 “我给何总打了镇定剂,目前没有大碍,但是他身边不能缺人,要时刻派人守着,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叫我就行”谢涛给他安排了住宿,今晚他都会一直留在临畔,直到何劲完全清醒。 大晚上接到的医院紧急呼叫时,他连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被人直接从家里接走,直到路上接到副院长的电话,告知了患者的身份,并且特别嘱咐治疗时一定不可大意,他才知道患者身份不凡 在简单了解何劲的情况后,他心中大致也有了数,深知这种豪门秘密不是普通人能掺和的,故而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主打一个只治疗,不多嘴。 这点倒是和乔夕不谋而合 “好的好的,谢谢您了” 乔夕很感激医生没有非得拉住她告知何劲的症状,毕竟她与何劲非亲非故,仅仅是猜测都已经够她尴尬为难了。 “我再去换盆水吧”与其呆在这里和一个陌生人大眼瞪小眼,乔夕果断选择去洗手间苟着等谢涛回来 今天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也不知道谢涛能不能处理好 不过......何翟回来了,以他的能力和气场,要震慑一帮攀权附贵的地头蛇,显然轻而易举,想到不笑时的何翟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和他人吃瘪的模样,乔夕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是直觉吧,乔夕从不认为何翟是一个冷漠高傲、难以接近的人,相反何翟在的地方,总会给自己一种无形的安全感。 何劲没有大碍,乔夕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估摸着谢涛那边也该结束了,乔夕再次回到休息室,见医生还在守着,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准备去会客厅找江遥。 刚关上房门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一个黑黢黢的身影被灯光打在乔夕面前的门板上,比她大了近一倍的黑影,如同乌云压境一般瞬间将乔夕笼罩,像猎食的野兽找到了躲在草丛里的猎物,趁其不备,就要将她一口吞下。 乔夕身体僵硬,刹那间仿佛全身血液逆流,猛地冒出一身冷汗...... 何翟见还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小姑娘一动不动地侧身站着,像被点穴似的,半天没有反应,耐着性子开口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听见久违的声音,乔夕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背后的黑影竟是何翟,乔夕一晚上绷紧的神经忽然断裂,连忙抓紧门把手稳住下滑的身体,因为,她不争气的小腿......软了! 何翟见状一把捞起乔夕的胳膊,将人整个提溜起来,这才完全看清乔夕的脸色,何翟诧异地挑眉,明明小姑娘方才脸上还有些病态的红,此刻却如潮水褪去一般,脸色苍白。 “没事吧”捏着一手就能完全握住的胳膊,何翟大脑第一个想法就是,太瘦了,细胳膊细腿的,要是自己的兵,分分钟就得练趴下...... “没事......谢谢......”乔夕感觉到手肘与对方温热胸膛的接触,触电似的抽回手臂,贴着门板仰头看着何翟。 “何总暂时没事了,医生还在里面,你要......进去看一下吗?” 乔夕还记得与何翟最后一次见面之后,连续好几天都没再遇见他,乔夕假装不在意地顺口提起,何劲说他回部队了,原本何翟就是家里人不放心自己,所以才会特意抽空来看看,不然以他的工作性质,一年半载不回家都是正常的。 乔夕那时只是觉得:“哦,那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吧”然后继续享受自己短暂的悠闲假日 然而现在,乔夕整个人被何翟半圈在狭小的空间内,心脏好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她能明显感受到头顶上方何翟的呼吸,鼻间充斥着他身上传来的尼古丁味,淡淡的,不算难闻。 “一起进去吧,也有事要问你”何翟单手按开乔夕身后的门把手,平静地说道 霎时间乔夕仿佛听出了何翟语气中的不善 也许,是因为担心何劲吧 第28章 误会 “何先生,何总主要是因为误食了虎狼之药,其中可能还含有迷药成分,但好在食用的量不算大,打完镇定剂睡一觉,如果今晚没有异常的话,明天就没事了”医生将何劲的情况如实告知 “这个药对他有危害吗?”何翟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何劲,神色不明地问 “这个......这种药物本来......本来就是用于助兴的,量大的话容易造成负担,但何总的情况发现得早,再加上及时用药平复身体的躁动,是不会造成身体其他危害的” 其实用药过度到医院治疗的情况并不少见,这种药物大多是患者对剂量把握不当导致,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乔夕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再看见医生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乔夕连尴尬都顾不上了,睁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不会是觉得......何劲用药助兴,结果剂量过大才变成这样的吧? 要是何劲此时还有一点意识,估计得垂死病中惊坐起,亲自爬起来把这个自以为是的庸医轰走 “误食?呵”何翟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让何劲误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谢涛安排守在三楼套房门口的人也该有消息了…… “那个女孩在哪里?”何翟看着乔夕问道 “你是说江遥吗?她在外面的会客厅,我叫她进来?”乔夕知道何劲没事了,但其他人该有事了 江遥进来时,房间里只有何翟、乔夕以及昏迷的何劲,她似乎早有准备,没等何翟质问,就先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我出来后到处都找不到乔夕,就想着上楼来看看,经过一间敞开大门的会客厅时,发现里面挂着一幅我最喜欢的画作,我想着既然房门打开应该就不是禁止客人进入,谁知道我刚进去没几分钟,就听到小包间里有手机震动的声音,但响了几次都没有人接,我就以为是有人把手机落在房间里面了,想拿出来交给前台,谁知道开灯以后,就看见……嗯……就是何劲与一个女人躺在床上,何劲的样子有些……不对劲……但我当时没有其他想法,就以为自己闯祸了,道完歉就准备离开,但是何劲叫住了我,后面……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江遥说完后往何劲的方向看过去,犹豫着问:“何总,他没事吧?” “医生说没有大碍,明天就好了”乔夕见何翟没有回应女孩的意思,连忙回答道 既然这个女孩只是无意经过救了何劲,自然也没有必要一直扣着人不放,谢涛将她的联系方式留下,并表示如果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他提,唯一的要求就是忘了今天的事。 江遥听后眼色微变,垂眸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 临走时,江遥询问乔夕是否要跟自己一起离开 还没等乔夕拒绝,何翟忽然低头对乔夕说了一句:“去三楼,我想人已经到齐了” 乔夕:“……” 算了,反正自己也有话要给何翟说,那天晚上温泉池边的对话,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人告诉的话,何翟必然是最适合的人选。 乔夕与江遥挥手告别,接着追上前方放慢脚步等着她的何翟 江遥笑着挥手,等只剩下几人的背影后,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可笑自己还以为能得到何劲的亲自感谢,看来他们只想花钱打发她,而那个乔夕,她到底是什么人,何劲出事,谢涛找她帮忙,还能入得了何家大少爷的眼,想到这里江遥就气愤,原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竟然被半路杀出的何翟和乔夕破坏了 至于现在仍然在三楼包间的那个女人,江遥不禁露出一个冷笑,蒋家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希望不要太狼狈了。 …… 张新博是选择留在临畔过夜的那一小部分,一方面刚才他慢了一步没有找到谢涛,错过了刷好感的机会,另一方面他直觉什么何老爷子都是幌子,何劲必然是出了意外,出于朋友的身份留下既能体现他对何劲的关心,也能借机打探一下事实的真相。 临畔安排的住宿如谢涛所言是贵宾套房,一层楼里,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两套,在去往二楼休息室的路上,张新博忽然看见一个略带慌张的身影朝三楼走去,张新博疑惑,不是所有宾客都被安排在二楼吗? 短暂地思索片刻,他提步跟了上去…… 何翟几人到时,谢涛安排的手下已经将人控制起来,一个中年男人,谢涛对他有印象,是今晚的宾客之一蒋永军,江东市一家老牌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而另一个则是张新博,张启国张总的儿子,与何总几分交情 “我没记错的话,宾客休息室统一安排在二楼,您两位这是?”谢涛没了之前的客气,话语间全是质问 “我是来找我女儿的,她之前喝醉了,说你们给她安排了休息室让她休息,但是宴会都结束了,她还没有回来,所以……”蒋永军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有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乔夕不会认错的,这个男人就是温泉酒店里遇到的那个 何翟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蒋永军,“哦?您的女儿是?” “我女儿叫蒋熙悦,你们把我女儿藏哪了?”蒋永军十分肯定女儿就是在临畔,哪怕在何翟的直视下,心虚地冒出一身汗。 乔夕闻言有些恍惚,蒋熙悦,我记得那天听到的好像不是这个名字啊? “既然蒋总要找自己的女儿,那就开门让蒋总找吧”何翟让人把蒋永军直接带到套间的小包房外,看着紧闭的房门,示意把门直接打开。 乔夕透过大门向内看,凌乱的床上,一个女孩闭着眼躺在被子里,还好被子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赤裸的锁骨和两只白皙的手臂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蒋永军气得直颤,他没想到何翟会直接让人打开房门,这万一……他是想打自己的脸啊 “怎么,这位小姐不是蒋总的女儿?”何翟冷笑,接着说:“既然蒋总已经找到自己的女儿了,那就送客吧” 蒋永军知道事情败露,只得咬牙吃下这个闷亏,在临畔女服务员的帮助下,带走了自己的女儿 而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他吃的亏可不止今天一个 第29章 江遥 江东市是一个夜生活丰富的城市,就算是凌晨的马路边也是人声鼎沸,烟火缭绕,市区内的交通发达,夜色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连成一道道光影,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在其中平稳的行驶 江遥坐在回程的车上,这是母亲给她配置的私人用车,就连司机也是跟了母亲十多年的老师傅,其实自己会开车,但她拿的是国际驾照,回国后,母亲怕自己需要用车的时候多,便将自己的私人司机派给江遥,供她差遣。 江遥用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划过的一幢幢建筑,嬉闹的人群穿行在这个城市,为它注入活力,江东市,这个对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自己出生在这里,却对这里没有任何的归属感,自己仿佛一个短暂居住的游客,无法融入到这座热闹的城市 回国前的那天晚上,她打开了城市介绍的官网,试图从中唤醒儿时本就不清晰的记忆,令她失望的是,经过十多年的建设发展,已经再难找回曾今的画面。 但没关系,以后,她会用一个全新的身份,长久地留在这里…… 一阵欢快的铃声响起,江遥如梦初醒,掏出包里的手机,屏幕上弹出“妈妈”来电,收拾好挫败又沮丧的心情,江遥带着微笑接通了电话:“喂,妈妈” “宝贝女儿,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的江芷兰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问道,手指悠悠然地抚摸着膝上波斯猫顺滑的毛发,她是安排好一切之后,提前离开的临畔,对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此时她正满怀喜悦地等待着女儿的好消息。 “妈妈,对不起,我……我没有做到,让您失望了”江遥有些犹豫,她知道为了今天这个计划,江芷兰耗费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 “怎么……”江芷兰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间既气愤又懊恼,手指无意识地狠抓一把猫咪的毛发。 “喵!”原本温驯的小猫凄惨地大叫一声,飞快跳下沙发,远离这个罪魁祸首 江芷兰全副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自然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懊恼,江芷兰强忍着怒气,柔声问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顿了一下,继续问:“还是你爸……舍不得他那个女儿?” “不是的,我去的时候,江熙悦还在房间,何劲也还有意识,让我帮忙带他离开,但是……”说到这里,江遥也是一股怒气涌入心头“但是他们何家只是想用钱打发我,连让何劲本人亲自道谢都没有提,还让我不准说出今天的事情” 江遥虽然自小在国外,但是蒋永军和江芷兰觉得亏欠了孩子,在物质生活上从来没有短缺过她,只要是她想要的,江芷兰都能给她弄来,江遥在国外活得比一般的富家千金还要奢侈,哪里受过这种被钱侮辱的委屈。 “简直是狗眼看人低,是谁说的,那个经理谢涛?” 江芷兰以为,何劲意识不清,能主事的人只有今天见到的谢涛了,真是好啊,一个小小的临畔职员,今天出席的宾客里,哪个不比他高贵,居然敢口出狂言、仗势欺人,欺负到她女儿头上,还坏了她的计划,江芷兰眼里满是恶意。 没错,江芷兰一开始就不相信蒋永军能给自己的女儿安排好回国之后的生活,于是她便提前联系了国外负责照顾蒋熙尧的管事,也是她一手培养的心腹,既然无法用蒋永军女儿的名义回到江东市,那她就给女儿一个全新的身份。 江遥,美籍华人,22岁,常春藤名校毕业,养父母是在美华人富商,由于其养父母无法生育,从小领养了江遥,将其作为独女疼爱,并培养为继承人,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考察中国市场。 年龄、学历和在华富商都是真的,蒋熙尧有在国外生活的所有痕迹,但富商夫妇是一对丁克夫妻,本就不打算生育,且因为太早定居国外,对国内并没有感情,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回到中国,这就给了江芷兰很大的操作空间,只要资料齐全,白纸黑字,一般的人想查也查不出来问题来。 至于为什么是养女,江芷兰也存了一点私心,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有海外身份背书,跟着自己姓“江”自然比不上跟着蒋永军姓“蒋”,蒋家在江东市虽算不上钟呜鼎食之家,但扎根商场多年,积累的财富和名望已经足够下一代衣食无忧。 江芷兰希望自己的宝贝女儿能获得她应有的身份,若江遥有一天能认祖归宗,以蒋家次女蒋熙尧的身份走入江东市的上流圈子,往后嫁娶往上再走一层也不是奢望。 这次临畔设宴邀请江东市的达官显贵,蒋永军自然是宾客名单之一,原本蒋永军是打算带着刚回国的小女儿赴宴,但就像江芷兰所说,蒋熙尧的身份一旦暴露,对他并没有好处,反而会引起前妻娘家人的不满。 蒋永军出身富贵,与前妻赵黎是儿时长辈订下的娃娃亲,这在蒋永军看来就是父辈的一个笑言,从未放在心上 蒋家家道中落,父亲病故后,赵家乘着市场经济的东风,一路扶摇直上,不仅赵家原本从政的赵老爷子政绩斐然,连带着赵黎父亲也赶上了房地产红利,事业蒸蒸日上。 这下蒋永军更是连想都不敢想这门亲事,可赵黎从小就喜欢这个大了自己三岁的邻家哥哥,赵黎成年后,已经参加工作的蒋永军事业也有了一些起色,赵家见小女儿对蒋永军始终恋恋不忘,蒋永军本人也勤奋上进,便也默许了这门娃娃亲。 几年后,二人结婚,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赵家长辈很开心,希望女孩日后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取名一一蒋熙悦 但好景不长,赵黎因为一场车祸意外去世,留下了不到五岁的蒋熙悦,和正当壮年、炙手可热的蒋永军 所有人都在猜测丧偶的蒋永军何时会给蒋熙悦找个后妈,那几年,有心之人频频出现在蒋永军父女身边,或讨好、或引诱,但蒋永军像是无心续弦一般,冷眼拒绝,独自带着女儿过活。 赵父见此很是感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让他苍老了不少,眼看着自己也是快退休的年龄了,便将名下产业通通交给女婿打理,提前享受天伦之乐。 没有人知道,这个对前妻恋恋不忘,痴情不已的蒋永军,早在妻子还未去世前,就与自己的秘书有了私情……还生下了一个只比蒋熙悦小一岁的女儿,蒋熙尧。 第30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江芷兰想为自己的女儿争取前程,自然要说服蒋永军,蒋永军一开始是想设计让何劲误食药物与蒋熙尧共处一室来达到目的,但江芷兰明显并不想用这种方式损害女儿名声 于是提出让蒋熙尧出面阻止,从而获取何劲好感的方法,至于之后的发展,她认为拥有美貌和学识的蒋熙尧要拿下一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易如反掌。 可问题就来了,临畔的邀请函是有名册的,一般人连被邀请的资格都没有,蒋永军也是托人帮忙才拿到了两张邀请函,就算他们冒险多带一个人进去,事发之后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安排引诱何劲的女人又能否保守住秘密,这些都是难题 江芷兰左思右想,始终没有周全的解决办法,直到有一天,蒋永军来她的住所小住…… 俩人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对她而言,也算是有了家的味道,弥补了她心中的遗憾,饭后蒋永军去浴室洗澡,江芷兰则帮他收拾卧室的衣物,床头柜上的手机“叮叮叮”的传来几封邮件,她晃眼看了一眼蒋永军的手机,最上面的一条就是蒋熙悦发来的短信 “爸爸,下个月我和舅妈要出国玩,提前给你报备哦” 女孩娇俏可爱的模样一览无余瞬间,可想而知蒋熙悦平常对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讨好撒娇的,江芷兰死死地握住拳头,一股怨恨冲上心间。 同样是蒋永军的女儿,蒋熙悦就是家里的宝贝,在赵家长辈的呵护下千娇百宠地长大,从未感受过生活的艰难和分离的痛苦,蒋永军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对蒋熙悦而言,出国游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旅行,她可以像只自由快乐的鸟儿,决定多久去,多久回。 但是她的女儿,这么多年独自呆在陌生的国家,盼着父母一年几次的探望,哪怕成年后回国都要隐姓埋名的生活 江芷兰忽然意识到,即使有一天江遥成为了蒋熙尧,只要蒋熙悦是赵家最宠爱的孩子,那她就还是蒋永军最爱的孩子,在他们这个圈子,身份代表了一切,在外人看来,蒋熙悦才是名副其实的蒋家千金,而熙尧,依旧会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凭什么呢? 江芷兰恶毒地想着,如果蒋熙悦丢了名声,赵家还会像从前那样重视她吗? 江芷兰看着这间屋子,二环的独栋小洋房,是蒋永军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的青春和爱情都留在了这里,时光荏苒,她已经不再奢望成为蒋夫人,但她可以困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她的熙尧不可以!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江芷兰将计划告诉蒋永军时,想过蒋永军会反对,但她也想好了怎么劝服他 蒋永军这么多年不沾风花雪月,对外经营着单身人设,不就是为了得到前妻家族的帮衬吗,这么多年,他顺利接手了赵父的公司,还得到了赵家政界的资源和扶持,很多政策的落地,蒋永军总是能比别人更早地知晓 但房地产公司是赵父一手打下的产业,很多从前的老员工仗着与赵父共同打拼的交情,明里暗里对蒋永军提出的发展战略指手画脚,一边是女婿,一边是老同事,赵父也很为难,只能当个和事老居中调和,对此蒋永军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地下情人,江芷兰比谁都清楚,蒋永军迫切地想摆脱赵家无形的牵制。 赵家因为赵黎原本就觉得亏欠了蒋永军,如果蒋熙悦再不争气,在外坏了名声,给蒋永军丢了脸面,赵家只会对蒋永军越发礼让,以后就算知道了蒋熙尧的身份,大概率也不会对他多加指责,甚至以后蒋永军在事业上也能放开手脚,不再受制于人。 蒋永军听完江芷兰的分析,独自走到阳台,沉默了很久,脚边燃尽的烟头一根又一根,久到江芷兰认为这个计划不会成立时,男人走了进来,带着浑身的凉意,给她了最终的回复…… 江芷兰笑了,这个男人最爱的人,果然就是他自己 如她计划的那样,蒋熙悦在宴会喝下了蒋永军亲自递给她的酒…… “妈,妈……你在听吗?”江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江芷兰如梦初醒 “我在呢,你说” “是何家的大少爷,何翟”江遥在同意这个计划之前,听母亲详细的说过何劲的家世,知道何翟是个说一不二的 “何翟?他怎么会在江东市的”她既然做了准备,自然不会漏了这么重要的人物,可……明明何翟已经回部队了 江芷兰心中一惊,慌忙说道:“遥遥,你把事情经过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她的本意是让江遥在何劲面前刷一波好感,因此让蒋熙悦喝下的是迷药而不是催情药,至于何劲,为了避免弄巧成拙,他们是算好了时间让江遥进去阻止的 江芷兰想用蒋熙悦做诱饵,引得何劲对她起厌恶之心,事后再让蒋永军上门赔礼道歉,承认是自己女儿年少不懂事犯了错,并保证之后绝不让蒋熙悦打扰何劲,这样不仅断了蒋熙悦与何劲的关系,还能给自己女儿挣个好名声 事后何劲就算再生气,但蒋永军都做到了这一步,就当是顾及到赵家和蒋家的脸面,也不会真的和蒋永军撕破脸。 现在江芷兰最担心的是何翟,既然他回来了,肯定是要追究的,万一牵连到蒋永军…… 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第31章 交代 临畔顶楼会客厅 乔夕局促地挪了挪屁股,身下三人座沙发又宽敞又柔软,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去,如果是在家里,乔夕恨不得脱了鞋在上面蹦趴几下,顺便舒服地躺着打几个滚,可现在气氛太过严肃,乔夕只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盯着茶几上的果盘 何劲真是会享受,这么大的车厘子得几个j啊,一般超市肯定都买不着,黑红色的外皮光滑铮亮,不敢想吃了这一盘车厘子,自己得多么活泼开朗! 侧边单人沙发上的何翟瞥了一眼乔夕,不懂她为什么垂眸低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谢涛恭敬地站在何翟身旁,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这些是刚刚传来的蒋家父女个人信息,他要做的是把这些信息汇报给何翟 “蒋永军是江东市悦阳房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前任董事是他的岳丈赵德安,赵家世代从政,赵家老爷子是江东市前市委书记,到了赵德安这里才开始下海经商,并成立了悦阳地产,赵德安育有一儿一女,长子赵楠现任江东市文旅局局长,长女赵黎,也就是蒋永军的妻子,十多年前车祸身亡,名下仅有一独女,蒋熙悦”谢涛顿了顿,翻开下一页资料,继续说道:“蒋熙悦,23岁,毕业于江东大学,工商管理专业,蒋永军和赵黎的独女,目前在悦阳地产从事外宣工作。” 谢涛将资料双手送到何翟面前,说道:“临畔开业仪式的宾客名单是早就拟定好的,蒋家父女也是正常出席,会场的监控视频我调出来仔细看了一遍,蒋熙悦在仪式开始前就已经提前离开了会场,期间没有异常行为。” “三楼的监控视频呢?”何翟发问 “三楼最开始的规划,是作为贵宾客户的私人接待厅,不对一般客户开放,考虑到对象的特殊性以及客户的隐私性需求,暂时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所以……”没有线索,谢涛默默吞下后面几个字 “我知道了”何翟一手翻阅着资料,一手拿起桌上的茶杯,修长有力的手指像是名师手下细致雕刻的艺术品 自临畔项目落地,何翟就知道何劲的想法,无疑,一个足够档次的私人会所,光是高昂的消费就能够拦住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普通客户,但何劲来江东自然不是玩票性质的开个高级酒店赚钱 江东市虽旅游资源丰富,但城市发展并不理想,连个二线城市都够不着,所以上面的人也不是很注重,这就便宜了本地的商人们,江东市有几个在全国都比较出名的景区,全部由私人承包经营,每年的收入不可估量 何劲没事就爱到处旅游,途径这里时,认定了江东是块宝地,同时惊讶于还有这么多尚未开发出来的景区待人发掘,一时间跃跃欲试,可惜江东市的富商关系盘根错节,一个外地人要想打入其中,困难重重 于是,临畔应运而生,奢华小资是它的外表,资源和人脉才是它的本质,在临畔不光能为顾客提供基本的餐饮、休闲、娱乐,最重要的是还要能够提供足够私密和安全的社交场地,但要达到这一点就很难,没有哪个人会傻到将自己的把柄双手送到竞争对手面前。 此时,何劲的身份就很微妙了,一个有背景的外地纨绔子弟,谁都要给几分薄面,却又和谁都没有利益纠葛,不是他们的直接竞争对手,还有机会为他们注入新的资源和源源不断的现金流,既然如此,与何劲打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而何劲作为临畔的老板,想要的就是资源和信息,以便为自己下一步业务拓展做准备 何翟双眼快速扫过手里蒋家父女的资料,与谢涛所说的没有多大出入,无非是对蒋永军更详细的背景介绍,蒋永军……悦阳房地产.......何翟的视线倏然停在纸张上的一个位置,名下股份15%,蒋熙悦,名下股份51% 何翟面色不变,握着茶杯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杯壁,这股份占比,有意思,看来比起经营多年的女婿,赵家更放心将产业交给刚出校园,年纪尚轻的孙女啊 这要是蒋永军再娶,哪怕生个儿子,都得在蒋熙悦的手下讨生活吧。 “再去查查江遥”何翟将资料随意丢在桌面上,抬手将茶杯送到唇边,茶水流过喉咙的瞬间,脖颈处的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 “好的,大少爷”谢涛颌首,临走前看了一眼乔夕,犹豫着要不要问一句 “你先下去,我有事问乔小姐”何翟看穿了谢涛的想法,挥手让他离开 沙发上的乔夕闻言,身体一僵,像被老板点名似的猛地抬头看向何翟,却发现何翟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乔夕飞快地移开了视线,求助般望向谢涛 谢涛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给了乔夕一个安抚的微笑后转身离开 乔夕就这样一直望着谢涛离开的方向,不敢回头 何翟觉得有些好笑 “说说吧” 乔夕:“……” 何翟见她迟迟没有反应,起身往乔夕的方向走去 回过神来的乔夕,顿时像见鬼一样弹跳起来,慌忙往后退 何翟面上有些不悦,这是什么反应?他是吃人的野兽吗? 何翟错身从乔夕身旁越过,径直走到吧台热水器前,给半空的茶水杯加满热水 乔夕脸上一阵火辣,暗自崩溃,人家只是去接杯水而已,自己这么大动作干嘛! 何翟端着水杯走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下巴微抬,说道:“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其实乔夕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能确定的是蒋永军就是温泉那天的两人之一 在不确定何劲有没有事之前,乔夕自责懊恼,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后来何翟出现,让事态得以控制,乔夕也曾冲动地想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然而现在,当乔夕直面何翟时,心中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乔夕觉得既然何劲没事,幕后黑手也被抓到了,以何翟今天的态度,事后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真凶,那温泉酒店里的小插曲对事情的真相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乔夕紧张时会不由自主地抠手指,这个小习惯有时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但何翟是干什么的,这点小动作简直是将她的心思展露无遗,在他看来,无所遁形 乔夕纠结半晌,微微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我……我之前无意当中听到过江永军和一个女人的谈话” 第32章 道谢 万事开头难,等说出第一句,后面的就容易多了,乔夕直接省去了和姜朵朵去而复返偷听的过程,倒是没有省略蒋永军两人的对话内容,几乎是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但是我今天在临畔好像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其实说到这里,乔夕已经差不多理清了思路,当时乔夕就猜出女人是蒋永军的情人,两人有一个常年呆在国外,不为人知的女儿,如今这个女儿要回国,他们计划为她牵线搭桥,而对象就是何劲 他们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在临畔开业时制造一场艳遇,众目暌暌之下逼何劲就范,如果成功,这个隐身了十多年的女儿不仅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还能成功榜上何劲这条大腿,外人碍于何劲的身份,即使上位的方式不够光彩也不会当面,如果失败,一个本就无人知晓身份的人,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乔夕想不通,既然他们口中的女儿不是蒋永军和亡妻赵黎所生的蒋熙悦,可为什么今天出现在包间的人却是她呢?并且何翟命人打开房门,半裸的蒋熙悦从始至终,甚至被蒋永军带走时都是昏迷的状态,浑身既没有浓重的酒味,又不像何劲那般情不自抑动情的模样,不像是主动献身引诱他人,倒是像被陷害算计的样子。 乔夕感觉答案近在咫尺,可是她怎么都抓不住那把开启真相大门的钥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乔夕紧蹙眉头,自言自语…….仿佛在思考一件深奥的课题 相比较之下,何翟就显得松弛多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打量着乔夕 “哪里想不通”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乔夕的思考 见何翟含笑着凝视自己,乔夕也不纠结,立马小步离他最近的沙发,一屁股坐下,仰头奉承地讨教道:“何先生,有何高见啊?” “高见算不上,就是小小的猜测了一下”何翟见乔夕主动靠近他,挑眉打趣道 乔夕听出了他话中的揶揄,有些生气,不自觉地微微鼓起脸颊,加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别提有多萌了。 “那您的猜测是……”乔夕追问 “蒋永军有私生女,而且有意公开她的存在,就如谢涛刚才调查到的信息,蒋永军最强大的后盾是赵家,蒋熙悦才是赵家的骨肉,如果大张旗鼓地公开这个半路杀出的私生女,无疑会让赵家不满,这不是蒋永军所希望见到的”何翟看着面前听得一脸认真,求知欲旺盛的乔夕,含笑着低头喝一口茶,半晌,正准备喝第二口时 “所以呢……”乔夕催促道,她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了,要不是对象是何翟,她肯定得上手抢杯子。 何翟反问一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啊?这突然横插一句的,让自己如何回答,乔夕思索了一会儿,犹豫地回答道:“要是我的话……最起码得提前给自己女儿说一声吧,蒋夫人离世这么多年,他要再娶妻生子其实也无可厚非,但他这样一来,伤的是两个女儿的心” 乔夕真不懂男人都是怎么想的,续弦而已,大大方方承认就行了,非得弄个情妇在外面,生了孩子还弄得鬼鬼祟祟的放在国外养大。 要瞒着吧,就干脆直接瞒一辈子,大家相安无事,偏偏老了才来作妖,这不是逼自己的亲生骨肉,姐妹相争吗? 何翟像早就预料到乔夕的回答一样,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和那个江遥之前就认识?” 乔夕被何翟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这和之前的谈话内容有关系吗? “不认识,今天第一次见,我们都是一个人,所以互相做个伴”尽管疑惑,乔夕还是礼貌得回答了 “没有邀请一个男伴陪同?”何翟眼中划过一丝好奇,明显对乔夕的后半句话比较关注。 如果说之前还耐着心回应何翟,以求他给自己答疑解惑,这下乔夕算是明白了,他老人家根本没打算给自己透露一丁点信息。 理智回笼,乔夕立马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用谢涛的话反驳道:“谁说宴会一定要带男伴来的,邀请函上也没写啊” “随便问问,今天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何劲醒了,让他亲自给你道个谢”说着不等乔夕拒绝,起身往房间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乔夕才后知后觉,诶?这就走了? 乔夕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何翟这个说话风格真的不会被人打吗?难怪何劲总是抓住机会就吐槽他,是真的又爱又恨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隐瞒了蒋永军设计陷害何劲的事情,本以为何翟会对自己心生芥蒂,可他不仅没有生气,还让何劲亲自给她道谢? 江遥这个真正的救命恩人,直到离开时都没得到他一句感谢的话呢! 想不明白 第33章 清晨醒来 第二天清早,乔夕是在窗外的鸟鸣声中醒来的,昨夜何翟离开没有多久,谢涛去而复返,说是大少爷让他带自己去休息,乔夕诧异于何翟的贴心照顾,但乔夕并不打算在临畔过夜,本想婉拒,奈何向来温和的谢涛这次强势起来,说大少爷的吩咐他不敢不服从,执意将乔夕留在了临畔。 亲身体验过后,乔夕对临畔的服务有了真实的感受,先不说之前就已经叹为观止的奢华装修,临畔将私人会所的定制化做得炉火纯青,从入住的那一刻起,就能享受到一对一的贵宾服务,入户吧台上有一份详细的服务清单,小到餐饮娱乐,大到医疗保健一应俱全,并且提供二十四小时的专属客服热线,随叫随到。 这种地方一晚上得多少钱啊? 乔夕是个有些洁癖的人,出门住酒店第一个筛选的就是装修或开业时间,即使如此,她也尽量不使用酒店的浴室洗澡,更不要说是泡澡了 可是谁能拒绝一个三米长的湖景浴缸呢?于是乔夕自顾自地给自己泡了个鲜花浴,一整天的疲惫和担惊受怕在轻缓的音乐和潺潺的水流中消失殆尽…… 再睁开眼时天已微亮,乔夕看了眼枕边的手机,才早上八点,乔夕感叹着自己神奇的生物钟,好在今天是休息日,乔夕舒服地伸个懒腰,拉紧了身上的被子,翻身裹住自己,在松软的大床上滚了一圈,准备美美地睡个回笼觉…… 半睡半醒间,听到了熟悉的电话铃声,乔夕眼都没睁开,跟着铃声的方向摸索着,直到把还在震动着的手机拿到面前,才半眯着眼睛看向来电显示“谢经理” 乔夕回过神来,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三,谢涛现在打电话来,该不会是何劲醒了吧? 乔夕清了清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您好”同事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判断一个人是不是从事服务业,只需要听他接电话后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就可以了,乔夕深以为然。 “还没睡醒?”男人如大提琴般低沉的音色从耳边传来 乔夕一愣,将耳边的手机重新拿到眼前确认了一遍,谢经理,是谢涛没错啊? “我是何翟”对面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乔夕的疑惑,主动说道 “啊……何先生,不好意思”乔夕连忙坐起身来 之前为了便于工作,乔夕将自己的号码留给了谢涛,后来何劲也和自己互换了号码,至于何翟,两人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乔夕根本没想过以后还有联系的可能。 “还没睡醒?”何翟重复问了一遍 “没,我……我已经醒了”乔夕带着刚睡醒时的暗哑鼻音,连忙解释道 已经早锻炼回来,吃完早饭并且处理了一个小时文件的何翟闻言挑了挑眉,小姑娘这谎话张嘴就来啊,这已经是她第几次面对自己时,梗都不打地撒谎了? 何翟懒得拆穿乔夕拙劣的谎言,朗声说道:“是吗?那可能要麻烦乔小姐来一趟顶楼会客厅,何劲醒了,正闹着要亲自和你道谢呢” 果然是何劲醒了 “这,我其实没做什么,担不起这个感谢”乔夕说着边摆了摆手,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并不在自己面前 “担不担得起的,就要乔小姐自己给他说了”何翟显然并不打算给乔夕转达,话锋一转,说道:“谢涛正好准备了早餐,乔小姐如果醒了,刚好可以试下临畔新来的早茶师傅手艺如何” “这……好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到”乔夕默念,我是关心何劲,绝对不是因为早茶才答应去的 挂了电话,尽管舍不得舒适的大床,乔夕还是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棉拖鞋,拖沓着脚步走进洗漱间 乔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发愁,昨天的妆容全都卸干净了,如果再穿那套礼服就显得有些寡淡了,乔夕拿着小包一顿翻找,用包里为了临时补妆带的口红,薄薄地给嘴部打个底,本就没有瑕疵的脸上立马有了气色,乔夕满意的抿了抿嘴唇。 再把披散的头发挽成一个饱满的丸子头,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搭配上不算夸张的松绿色长裙,完美! 得益于平常上班踩点打卡的好习惯,乔夕只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收拾妥当,在确定没有物品落下后,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房门 第34章 早茶 迎接乔夕的是一阵叮铃咣啷的响动,像是餐具碗盘掉落后碰撞地板的声音,迈出的脚步一顿,赶紧收回 这是事后发泄呢? 乔夕暗自叹气,上辈子自己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何家两兄弟的事,这辈子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总是遇到这样尴尬的局面,得了,在门口等会儿吧 起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乔夕揉了揉小腹,后悔出门前没有把冰箱里的小零食吃了垫垫肚子,这下好了,估计早茶在里面这一顿折腾下,都被当炮灰喂给垃圾桶了,暴殄天物啊 直到里面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传出,乔夕才重新举步向前,踏进会客厅前,还礼貌地敲了敲门 “请进”会客厅内传来回应声 经过几次接触,如今乔夕已经能在第一时间区分何翟与何劲的嗓音,这个声音是何劲 “不好意思,打扰了”乔夕探出身子往里飞快地瞄了一眼 没有乔夕预想的一地狼藉,不远处的吧台旁,何劲穿着一套休闲家居服正摆弄着一个茶壶,而何劲面前的长桌上,靠近乔夕的这一头已经摆满了十几道茶点,晃眼望去,有晶莹剔透的虾饺、色泽鲜艳的红肠、蒸得软糯的凤爪和qq弹弹的马蹄糕…… “乔夕来,快尝尝我们新来大厨的手艺,他可是凤阳楼的活招牌,不仅粤菜一绝,各式茶点更是没得说,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软磨硬泡,废了一番功夫才把人挖来的,凤阳楼的老板就差没拿盐水泼我了” 何劲见乔夕垂涎欲滴的模样,得意地说道:“这不,大厨的拿手茶点都在这了,你一定还没吃东西吧,坐坐坐,站着干嘛呀” 说话间何劲已经来到她身旁,自然地推着乔夕的肩膀朝餐桌走去,安顿好乔夕后,何劲再次回到吧台端来一壶茶。 “还有这个,今年四月份新上的西湖龙井,最好茶点当然要配最好的茶叶才行”何劲俊逸的脸上挂着灿烂耀眼的笑意说道,骨节分明手指从桌上顺过两只透明的琉璃杯,清透的茶汤沿着壶嘴缓缓流入杯中。 这看着不像是恼羞成怒的样子啊,那刚才门外的响动又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我摆盘的时候不小心弄碎了几个骨碟,幸亏我手脚快,没把这一桌美食给糟蹋掉,不然我俩只能喝着茶望盘兴叹了”何劲将装得八分满的茶杯递给乔夕 “谢谢”乔夕连忙双手接过道谢,原来之前的声音是何劲笨手笨脚打破了碗碟,难得何劲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亲自摆盘,这些事情向来是谢涛一手包揽的。 “谢什么,要谢也是我该谢你”何劲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在乔夕对面坐了下来 “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经听谢涛说了”何劲拿过餐具放在手边,却没有抬手夹菜,而是直直地看向乔夕,眼含歉意,神色温柔地说道:“临畔开业,你来我也没时间照顾到你,反而让你为我的事情奔波劳碌,实在是不好意思” 谢涛说的当然不止这些,当得知自己被人弄到包间之后,谢涛就知道必然是有人做局仙人跳,对此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在事情闹大之前把人弄走容易,但要是自己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下三滥药物又该怎么解决,目前自己在江东市根基尚浅,没有值得信任的医生,到时候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要惹祸上身 如果随便找个不相识的女人,别说何劲自己事后接受不了,谢涛也没胆子做这个主,所以当乔夕神色慌张、脸色苍白得找到谢涛时,别无他法的谢涛思考再三,心虚地刻意隐瞒了何劲的状态,向乔夕求助。 在得到乔夕没有任何条件、义无反顾的同意后,谢涛承认那一刻内心的肮脏和愧疚几乎让他退缩,但何劲不仅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恩人,如果没有何劲,无亲无故的谢涛早已死在当年那个阴暗逼仄的巷子里,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是凶手,谢涛心甘情愿为何劲手染鲜血。 “没有,你昨天是主角,这么多宾客,哪能面面俱到啊,再说昨天有个女孩也是一个人,我们两人吃了不少美食,她还说临畔的服务在江东市找不到第二家,还有昨晚的表演,我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明星呢,总之,我昨天玩得很开心”乔夕不知道何翟有没有把她隐瞒蒋永军的事告诉何劲,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何劲见乔夕生怕自己不相信,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真诚地说着。 何劲眼底浮现一抹温柔,想到了今天早上与大哥在房间的交谈 何翟了解谢涛的偏执,所以在顶楼休息室见到乔夕后,就知晓了谢涛的打算,而何劲在听完谢涛原本的想法后,沉默了很久,作为下属,谢涛这些年的付出无可挑剔,就连何翟也私下告诫何劲早点成长起来,好减轻谢涛的负担。 当年的举手之劳在何劲看来微不足道,之后谢涛的效忠跟随也是阴差阳错使然,谢涛是一个寡言的人,从未在自己面前表达过任何想法,只是在何劲下定决心离开时,默默收拾好行李独自出现在何家大院门外,连何劲都不知道,他在外面等了多长时间,今天是何劲真正意识到,原来谢涛在自己身边已经很久了…… 何劲自知没有立场指责谢涛 “是吗,昨天的表演嘉宾你喜欢,那下次我请他来临畔和你见面好不好?”含着笑意的声音像极了家里长辈哄小孩时的语气,顺手将离得有些远的虾饺换到乔夕面前。 昨晚大哥的出现足以让幕后策划之人担惊受怕,碍于何翟的身份想必也不敢造谣生事,即使事后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但面对乔夕,何劲油然而生一股无法宣之于口的愧疚。 自从与乔夕相识,何劲就知道乔夕是大多数家庭教育下小孩的缩影,自小按步就班的学习,长大后平凡安稳生活的普通女孩,除了喜欢吃东西之外,何劲发现乔夕几乎没有很大的物欲,眼神里随时看到的只有善意和真诚,见惯了奔放大胆,带有目的接近自己的女人,何劲每每遇见乔夕,都不自觉地想亲近。 饥饿已久的乔夕顾着埋头吃饭,根本没有听到何劲说什么,倒是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一笼虾饺吸引了注意力,见何劲起身把几道餐点换了个位置,乔夕眯着眼睛笑道:“谢谢何大哥” 正想夹虾饺呢,无奈距离太远,本着良好的家教,即使再想吃,乔夕也只在面前的几道菜上下筷。 “还想吃什么,我让大厨再做” “不用了不用了,这么多菜,我们两人都吃不完,虽然你是老板也不应该浪费粮食”乔夕闻言连忙摆手拒绝,精致的五官微微皱着,一脸的严肃。 何劲心中一股暖意划过,面色不显,暗自想到,既然乔夕喜欢美食,就让谢涛给弄张副卡,这样她想什么时候来吃就什么时候来吃,想吃什么就给做什么,临畔这么大,一定给她喂得白白胖胖。 何劲丝毫不觉自己年纪轻轻,就已经颇有老父亲的心态了。 第35章 何劲的感谢 酒足饭饱之后,乔夕先撂下了筷子,凤阳楼金字招牌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同为南方城市,虽粤式早茶与江东市美食口味大相径庭,但厨师有自己的坚持,并没有为了迎合本地的口味而调整配方,实打实的粤式风味让乔夕唇齿留香。 “何大哥,你这个大厨手艺是这个”乔夕翘起大拇指,满意度甚高 “哈哈哈哈,是吗,那不枉费我花钱花时间辛苦地跑这一趟”能得到老饕的认可,何劲与有荣焉 “所以之前你离开江东市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挖这个大厨?”乔夕和其他人一样,还以为他是耐不住少爷脾气,丢下临畔出门潇洒去了。 “是啊,临畔面向的服务群体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高端客户,如果没有点拿手招牌菜,怎么留得住顾客”何劲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我还以为……”乔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十分惭愧 “以为我何劲就是个纨绔子弟,只知道游山玩水,拿钱丢水里就为了听个响?” 何劲当然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但他不在乎,再说了,他们说得不完全是错的,这么多年来他也的确是这么干的,作为何家的幺子,上面有何翟这个大哥顶着,他只要别惹出大祸,就能随心所欲地活着,没人会置喙他。 “呵呵……倒也不是”乔夕没想到何劲心跟明镜似的,她这人就是这样,不会把话说得太绝,何劲这番自嘲让她心一软,鼓励道:“你对临畔这么上心,生意肯定越做越好的,对了,我还没祝您开业大吉呢” 乔夕其实是准备了礼物的,一个喜庆又可爱的招财猫,但她毕竟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私人宴会,怕礼物拿不出手,所以最终还是准备了一个对她而言金额不算小的开业红包。 昨天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时机正好,乔夕记得把它放在了小包的夹层里,还贴心地在红包背后工整地写着“开业大吉”四个大字。 何劲眼见着乔夕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物件,等她双手送至他面前时才诧异得睁大眼睛,他没看错的话,这是……红包? 何劲是真没猜到乔夕会给自己送个红包,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是让乔夕举着的手僵了半分钟。 乔夕大囧,何劲这反应看起来不对啊,可是昨天自己还悄悄问了江遥,她说她也准备了礼金啊,短短的时间里,乔夕脑海里闪现出无数个可能性,也许是这个红包入不了何劲的眼,也许是何劲本人不管收礼的杂事…… 直到何劲视线划过红包上隽秀的字体,才反应过来,于是连忙郑重地接过这个意义超越了它本身的沉甸甸的红包 其实临畔开业并不收礼,但想攀附何劲人多了,送礼这件事是不可避免的,为此谢涛还安排了专人登记礼品和礼金,这些礼品大多价值不菲,甚至部分还有价无市。送礼金的也大有人在,至于金额,肯定不是一个红包就能装下的。 何劲上次收到红包还是十来岁过年时,何老爷子给的压岁钱。 何劲捏了一下红包的厚度,不算厚,但何劲敢肯定,乔夕是割了肉的,一个普通的上班族,人情往来多是走个形式,能上千的都是极要紧的朋友才能有这待遇,这红包里少说也有乔夕大半个月薪水 “好的,谢谢了乔夕”何劲自己也分不清这句谢谢是谢乔夕义无反顾的选择帮助自己,还是谢她对临畔的真情实意 “我没经验,你不嫌弃就好”乔夕见何劲收下红包,松了口气,刚才那样僵持着,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夕,谢谢了,真的”何劲一改往日的模样,正色说道 “何大哥,一顿饭的功夫,你都已经说了三四遍谢谢了,你这样让我很不自在,事情全是谢经理在处理,宾客也是何先生出面解决的,我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虽然自己刻意回避了这个话题,乔夕仍然知道何劲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道谢,乔夕不明白为什么何家两兄弟都执着于给她道谢,其实真的不用感谢她,即使没有因为隐瞒蒋永军的事情产生愧疚心理,作为一个普通的朋友,在谢涛的请求下,也没有拒绝帮助何劲的理由,毕竟除开一切,何劲的出现,让社畜乔夕实实在在地过了一段好日子。 还有江遥,那个女孩才是何劲应该感谢的人吧,但何劲从头到尾没有提到过她,连何翟对她的态度都异常冷漠,还有昨晚何翟没有说完的话,种种迹象下,乔夕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这时的乔夕并不知道,何劲感谢里包含的,既有对她义无反顾的谢意,也有对差一点可能打扰到她平静生活的歉意。 第36章 贵宾卡 乔夕临离开前关心地问了何劲的身体还好吗,何劲笑而不语,伸手揉了揉乔夕毛茸茸的丸子头,换来乔夕的一记白眼 何劲忍不住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小孩子少关心男人的身体”接着便唤谢涛送乔夕出门。 临畔所处的位置是市中心,周边商业区发达,乔夕想趁着午饭时间人少,顺路去趟书店买几本参考书,就礼貌地拒绝了谢涛安排送她回家的车辆。 “我散步走过去就十分钟,正好当消食,不用麻烦司机送我啦” 谢涛善意地冲乔夕点点头,说道:“好吧,那您路上小心” 乔夕感觉谢涛今天对她格外客气,估计也是因为昨晚何劲的事情,乔夕忍不住感叹到,都说有钱人大多豪横霸道,在她看来,更有钱的人才是大多礼貌周到,这可能就是暴发户和世家的本质区别。 “对了,乔小姐,这是何总吩咐交给你的东西”谢涛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精致的墨绿色信封,恭敬地递给乔夕。 信封质地很好,表面印着临畔的主楼图片,背景则是昨晚宴会场地背后的小森林,让临畔本就偏欧式风格的建筑体像电影里的中世纪城堡一样,透着神秘和古典的意味。 “这是……?”乔夕双手接过,信封不大,甚至比普通的信封还要小一圈,光看外观猜不出里面放了什么,但手感偏硬,应该是比较厚实的纸张或者卡片。 谢涛合上文件夹,继续说道:“昨天事发突然,何总没有出席最重要的开业剪彩仪式,作为补偿,临畔给每位宾客都准备了一张贵宾卡,以后在临畔的消费都能享受贵宾折扣,昨天时间太晚就没打扰你休息,这是你的那张” 按照何总的嘱咐,谢涛没有告诉乔夕,这张与昨晚赠送给其他来宾的贵宾卡可不一样,严格来说,这是何总的副卡,总共只有两张,有了这张卡,乔夕以后在临畔的所有消费,包含酒水账单,在系统里通通默认全免。除此以外,乔夕还能随时免预约入住临畔的总统套房,享受一对一的客房服务,可想而知这张卡本身的价值已经不是贵宾卡可以涵盖的,这样大手笔的赠予,谢涛作为临畔的总经理,并没有异议。 “是吗?那太好了,以后我一定带朋友常来光顾,谢谢了”乔夕受宠若惊,哪里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开业红包竟换来这么大的回礼。 谢涛含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的,以后常来” 乔夕拿着薄薄的信封,挥手与谢涛告别,而谢涛则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乔夕踩着欢快的步伐离开。 …… 休息日乔夕不是躺在家里看书就是和姜朵朵出门压马路,今天难得悠闲,乔夕也没有急着回家,而是顺着临畔前面笔直的林荫道慢慢散步,中午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树叶暖阳阳的打在身上,乔夕迈着轻盈的步子感受微风拂面的愉悦,昨天发生的一切仿佛做梦一样。 温泉酒店发生的事一直像块石头压在乔夕心上,不知如何开口,自从昨晚向何翟坦白以后,现在连睡觉都睡得安稳了,乔夕认为把所有事情告诉何翟,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乔夕再次回想起何翟没有说完的话,还是耿耿于怀,她仔细地在脑海里复盘、整理千丝万缕的线索,可是依旧无法将它们串联在一起,何翟明明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就是不告诉自己呢? 啊啊啊……烦死了,何翟这个专门吊人胃口的臭直男,乔夕越想越气,一脚踢飞了路边无辜躺枪的小石头。 石头一路翻滚,最终落入了用铁网隔开,但间隙不大的排水沟里。 “咚”何劲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放在何翟面前,两个一米八几,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就这样半倚着用大理石制作的吧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哥,蒋永军那里就不用您出面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何劲从小到大闯了祸都是找何翟,但是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对方都快爬到自己头上薅胡须了,何劲哪里受得了这个气。 在何翟去军队磨砺的前几年,何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主要是没了大哥,家里的长辈一下子将注意力转到何劲身上,自由惯了的何劲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收拾行李就要开溜,奈何还在读书,一旦被卡住经济命脉,就只能老实地乖乖回家,跟着长辈学习集团事务。 好在何劲本就聪明,只要用心学,上手速度出乎意料的很快,短短几年下来,连崇尚铁血教育的大伯也不时会夸赞何劲几句。 “你自己看着办吧”何翟对这个堂弟还算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拿蒋永军练手,锻炼锻炼也好,顺便给江东市的其他的有心人打个样,别以为何家在这里没有根基,就想拿何劲当软柿子捏。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何劲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何翟第一次作为指挥官参与军演,取得的巨大成绩。 “大哥你简直太牛了,这回军区那帮老小子是不是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何劲激动地问道。 “兵不厌诈而已”何翟没什么耐心,一口就把杯中的茶水喝光了。 “我可是听老爷子说,上面非常重视这次军演,动用的资金和武装力量比历年军演都多”何劲顿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道:“该不会是……边境那边,冲突加剧了吧?”何劲有些担忧,虽然出身军人世家,但他志不在此,对这方面的了解也就比普通人多些。 和平时期的特战部队每日重复着枯燥辛苦的训练,看似为了战时作储备,其实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接到不为公众所知的特殊任务,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两三年,在踏上战场前,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具体的作战情况,可想而知任务的艰难和凶险,不然何翟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一身战功加身,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校。 “这些事你不用操心”何翟并不打算多说,一方面这涉及到国家机密,作为军人最基本的就是保守秘密;另一方面,何翟本身就不是个喜欢将工作带到家里的人,除了何老爷子偶尔会和他交流一二,几乎不会提及部队的任何事情。 见何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愿,何劲也不再追问 第37章 上班打怪 要说天生性子淡的乔夕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崩溃瞬间,那就不得不提从业生涯里她遇到的那些奇葩客户了。 乔夕回想到自己刚上班的第一天,被领导安排站大堂,秉承着一颗勤奋好学的心,什么也不会的自己跟着大堂的小姐姐跑东跑西,一边看业务流程,一边拿支笔站旁边,认认真真记笔记,那模样比临考前记重点还要虔诚。 一双跃跃欲试的大眼睛瞪得像夜里发光的珍珠,把大堂代班经理都看笑了,感叹刚出学校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清澈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看着就舒心,再加上网点客户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见了乔夕都能当自己家孩子看,恨不得拉着乔夕唠家常。 后来业务逐渐熟练,乔夕工作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同事好相处,客户也不刁难,最难得的是网点在距离新城区较远的老小区,常来办业务的都是认识的阿姨大爷,人员简单,一天下来也就工作三五个小时,乔夕当时天真的认为银行工作也没想象中那么折磨。 但银行会平等地惩罚每一个妄想躺平的员工,还在新手保护期的乔夕绝对想不到仅仅半年的时间,这种美好的生活就被打碎了。 领导以年轻人要多学习的名义,将乔夕调回市内营业部,自此开启了她艰辛的职场生涯。 市内营业部意味着有最多的人流量、最少见的特殊业务、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最不规律的下班时间。 刚毕业没多久,还保留着学生思维的乔夕哪里见过这些场面,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就差没以泪洗面了,抱着姜朵朵委屈得不行。 之后的日子更是夜夜梦中惊醒,梦里不是被客户投诉就是被通报批评,就连醒了也备受折磨,因为新一天的磨难又开始了。 不是没想过辞职换赛道,奈何a市作为景区城市,没有坚实的制造业基础,也没有足够支撑起城市发展的大型项目,大多数传统行业扛不住市场风险,要说有什么好工作是父母辈认可的,掰着手指头数数,不是公务员就是事业单位。 在乔夕父母眼里,银行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铁饭碗,乔母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工作稳定就行,不求大富大贵,要是连银行都倒闭了,也没有哪个行业干得下去。” 后来乔夕也想开了,上班就当在玩升级打怪小游戏,处理完一笔业务就获得一个经验值,偶尔遇到奇葩客户就当挑战游戏里分支任务的大boss,需要组合技能以及队友配合才能解决。 就像面前这个因为记不住妻子密码非让乔夕给他想办法取钱的客户一样。 “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按照相关规定,如果您不记得您妻子的银行卡密码,是需要她本人带上身份证亲自到网点来重置密码的”乔夕保持住脸上的职业微笑,不急不缓地对着话筒,给玻璃外发飙的男人说道。 “不可能,就是这个密码,我再输一遍试试”男人不相信,试图再次输入。 乔夕无奈地阻止道:“对不起先生,之前您输错第二次的时候,我就提醒您了,再输错一次账户就会锁定,现在您只能请您夫人亲自来银行一趟了” 玻璃外的男人一拍柜台,站起身来指着乔夕怒吼:“你这什么态度!你们银行就是这么服务客户的吗?” “先生,我已经让您尝试输入三次密码了,目前银行卡已经被系统锁定,需要本人才能解锁并重置密码” 乔夕看着男人不卑不亢地再次解释 “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改密码”男人激动的继续吼叫 “系统锁定密码必须得本人才能更改,我们也没有办法”乔夕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男人依旧不依不饶,冲乔夕嚷嚷:“我是他老公,你有什么权利锁定我老婆的账户” “首先,我们没有依据能证明您是她的丈夫,其次,并非我给您锁定的账户,而是您输入的错误密码的次数过多,导致系统!自动锁卡”乔夕特别强调了“系统”两字,就怕男人执着于是自己人为操作的。 “你们就是店大欺客,欺负我们小老百姓不懂业务,我告诉你,你要是今天不给我解决了,谁都别想办业务”男人像是铁了心要闹事,占着柜台不愿离开。 旁边柜台的徐颖把麦克风关掉,小声吐槽道“哎……都快下班了遇到这样的客人,真是倒霉” “没办法,谁让我们吃这碗饭呢”乔夕也很无语,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乔夕见外面的同事已经赶来救火,也关闭了麦克风,省得男人的咆哮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闹就闹吧,别投诉就行”徐颖苦着张脸抱怨道,上周她就因为同样的事情被客户一个电话打到监管局给投诉了,为此还被领导一顿批。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最后不仅被罚了两百块钱,还得赔着笑脸给人打电话去认错,一回想起对方在电话里得意洋洋数落自己的语气,徐颖就一口气梗在喉咙憋得慌。 “你这才上班上班多久啊,以后形形色色的客户多了去了,不值得生气”乔夕低头假装收拾桌面,以掩饰两人上班说小话的行为。 “你说我毕业就来银行,一年不到的时间,就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少,哪里有二十多岁小姑娘的青春活力,怨气大得孟姜女都得退避三舍,要一直这样,我还能熬到退休的那一天吗?” 徐颖哪里想得到毕业后迎接自己的不是有钱有闲、潇洒自在的小日子,而是扯皮吵架,没有私人时间的现世苦役,黄河的水啊~我的泪~ 徐颖握紧拳头恨恨地想,现在自己流的眼泪,都是当时报考银行时脑袋里进的水。 “如果实在是不喜欢的话,趁年纪小赶紧走吧”乔夕这是大实话,不然呆的时间越久,越走不了,温水煮青蛙是最磨人的。 “可家里不让啊,一说这个就和我吵,我是真没办法了”徐颖学历不算高,普通公立二本,专业也不抢手,能找到现在的工作,别说家里人了,就连自己一开始都很满意,可工作适不适合自己只有亲自试过了才知道,度过了一开始的兴奋期,她像大部分曾经的新员工一样面临漫长的适应期,熬过了就踏踏实实认命干,熬不过的很快就提桶跑路了,所以银行每年的招聘名额居高不下,就是因为一线新员工的离职率高的惊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乔夕点到为止,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自己都还迷迷糊糊地过着,有什么资格去指点他人 在主管的苦口婆心下,面前闹事的男人终于同意离开,临走时拎着一盒鸡蛋,还回头瞪了乔夕一眼 “……” 惯着吧,谁让顾客是上帝呢 第38章 谈话 “小乔啊,来一趟我办公室”赵易从行长室走出来,满脸和蔼可亲地冲乔夕招了招手,看模样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那我先过去了”乔夕转头给同事打了个招呼 “快去吧,小心点,谁知道赵老虎会不会故技重施”徐颖低声说道。 赵老虎是徐颖给赵易取的外号,顾名思义笑面虎,这个称呼得力于一次客户投诉,赵行长语重心长地找徐颖单聊一小时,期间又是开导又是安慰的,一顿操作下来,刚入行的小妹妹瞬间被收买了人心,逢人就夸赵行长体贴员工,是她心中最崇拜的偶像,直到三天后赵行长亲笔签名的行内通报发到她的邮箱,徐颖才痛心疾首,怒骂自己识人不清,错把老虎当hellokitty,故赵易由此得名赵老虎。 “这点小风浪还能让我阴沟里翻船?”乔夕给了徐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接着说道:“顶多十分钟,解决战斗” 徐颖默默给桥夕竖起大拇指 “走啦”乔夕潇洒地一甩长发,径直向行长室走去。 “赵行长,您找我?” “站着干嘛呀,快坐”见乔夕站在书桌旁,赵易连忙招呼她坐下。 这架势,看来三言两语说不完了 乔夕走到正对赵易的位置,还没等她坐下,赵易就热情地问道:“我这刚买了一批新茶,正好你赶上了,试试看如何?”说着递给乔夕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 乔夕连忙接过,杯壁有些烫手,乔夕放在桌子旁等它凉一会儿,带着笑容问道:“麻烦赵行长了,谢谢,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赵易笑眯眯地看着乔夕说:“何总那边第一批的款项已经进账了,上面领导很满意,特别叮嘱我对负责这块工作的同事提出表扬,虽然你的岗位不包含客户拓展营销,但我认为能顺利拿下临畔这个大户,你也是功不可没” 这番话乔夕可不敢接,淡然一笑:“赵行长您过奖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主要还是您的前期工作做得好,我们才能顺利完成后面的业务” 赵易哈哈大笑“哪里,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至于领导的意思,这个表扬吧,肯定不能只是口头的,还是要在物质奖励上有所表示,才能给大家做个表率,只要有人愿意营销客户,肯定是有回报的” 赵易继续说道:“我想了一下,这个月的绩效,给你比照客户经理的岗位计算,当然了,你如果有其他想法也可以跟我说” 乔夕敏锐地感觉到赵易找自己来的目的不止于此,但既然他没有表示,自己只能静观其变“我只是做了本分工作而已,功劳谈不上,绩效考核我没有其他的意见,一切服从领导安排” 赵易闻言连连点头,赞叹道:“好好好,我没有看错人,自从你调来我们营业部,我就知道你是个优秀人才” 不愧是赵老虎,好话张口就来,就是不知道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乔夕从善如流地回应:“赵行长过奖了,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 赵易自顾自笑了一会儿,不经意间对着乔夕说道:“小乔啊,听说了和何总私交还行?” 乔夕有些诧异,原来赵老虎找自己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何劲,但是何劲的业务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他还想让自己干什么? 乔夕不愿引火上身,赶紧表明立场“没有,我和何总是因为工作才认识的,但您是知道的,中途有段时间何总都不在江东市,我总共就见了他几次面,大多数时间都是和临畔的谢总经理对接” 赵易依旧挂着笑脸,低头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长地说:“是吗,我是听其他人说,临畔的开业仪式,你收到了邀请函,还以为你们已经很熟悉了” 乔夕解释道:“我也很意外收到临畔的邀请函,估计是谢经理看我这段时间经常往临畔跑,出于礼貌才邀请了我,实不相瞒,我从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当时都想婉拒了,可我转念一想,我代表的是银行,既然人家邀请了,没有不去的道理,这才硬着头皮去参加的”打太极谁不会,想要套自己的话,没门儿! 赵易脸上的笑容浅了一些,语气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你们如果私交不错的话,以后行里的项目可以和何总这边多联系” 乔夕也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回答道,“我与何总是真的不熟” 虽然赵易觉得很可惜,但也清楚何劲不是谁都买账的,他之所以指定乔夕来负责这项工作,可能也是一时兴起,罢了,既然已经争取到临畔在银行落户,以后有的是机会打好关系。 赵易转而继续和乔夕说道:“小乔啊,你工作也好几年了,工作态度没有问题,我们都很认可你,但是光埋头干活是不够的,你得主动去营销客户、维护客户,不然你就打算一辈子在柜台里面干到退休啊?就像这次临畔的项目,你不就做的挺好的嘛,客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刁钻,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做出成绩” 但凡开会,哪怕是私聊,领导的大饼永远不会缺席。 乔夕既不反驳也不承认,但笑不语 “我前两天还和小赵说你呢,我让他以后多带带你,所学习点东西总是好的,对吧” 赵易见乔夕没有表态,接着说:“市里最近新拟定了一批文件,重点就是要把江东市打造成一座生态旅游城市,为此还出台了很多扶持政策,这不,很多外省企业都闻风而至打算在这设立分公司,这可太好了,我们银行靠的不就是市场经济的繁荣生存吗?所以啊,接下来一年,行里的计划就是争取这批优质客户成功落户在我们银行,这件事要是办成了,别说绩效了,就是想往上再走走都是轻而易举的。这次临畔算是给大家开了个好头,所以领导的想法还是让我们支行牵头主办这件事,而且客户都给我们约好了,是顺安公司的副总经理,别看这家公司还没上市,注册资本都有一个亿了,你看……要不明天你和小赵碰个头,商量一下怎么安排妥当” 不等乔夕回答,赵易伸手拍了拍桌面,说道:“我的想法是,就定在临畔。一方面感谢何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显得我们银行重视这次的客户,你和临畔的谢经理不是熟悉吗,就麻烦小乔联系一下了,行吧” 赵老虎这哪是征求自己的意见啊,就差没把算计两字全写在脸上了。 乔夕算是明白了,赵易是要榨干自己身上的每一分价值,见何劲这条线搭不上,就利用自己和谢涛的关系给他自己行方便,还美名其曰锻炼学习,事情真成了不也是给他日后的履历增光添彩吗? 第39章 烫手山芋 乔夕内心十分不愿意,可赵易这一颗蜜枣一根棒子的下来,让自己不答应都不行,笑面虎就是笑面虎,不怪徐颖提到他就忍不住翻白眼 “赵行长,我和谢经理只有工作来往,如果是安排就餐的话,我可以去联系一下他,至于其他的,我没经验,怕到时候适得其反,得罪了客户就不好了”乔夕对应酬活动向来敬而远之,上次是运气好遇到了何劲,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运。 赵易不认可地说道:“小乔,这我就得说你了,之前还说要多学习,这下怎么就有畏难情绪了,谁都有第一次,多锻炼就好了,这件事我拍板了,就你的小赵负责” “赵……”乔夕还想拒绝,就被赵易打断 “不说了,就这么决定了,我待会就让小赵把客户名单发给你”赵易有些强势地摆了摆手。 乔夕是憋着一顿子气从办公室出来的,等在外面的徐颖见状赶紧迎上来,问道:“怎么了,刚才某人不是还说十分钟解决战斗的吗?看这样子,像是打了败仗还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啊” “你说的没错,不仅签了不平等条约,还是丧权辱国的那种”乔夕苦着脸,一脸的挫败 徐颖很好奇“说来听听,赵老虎怎么你了” 乔夕简单描述了两人的对话,并对最后的结果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徐颖拍手啧啧称奇:“知道的认为我们是公司员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公关小姐呢,赵老虎为了业绩脸都不要啦” 乔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为接下来的工作发愁。 “那你怎么想呢?”徐颖也替乔夕发愁 乔夕双手捂脸,作仰天状“能怎么想,厚着脸皮去求人呗” 既然赵行长发话饭局定在临畔,接待的标准就不会低,可单位的招待费是有硬性标准的,以临畔的消费,走正常程序哪个会计能给他报账,最后的差额只能他自己贴,而他无非就是希望乔夕能找谢经理协商一下价格,让他少贴钱的同时,两边都能讨好。 乔夕看破不说破,一再强调自己会尽力,但无法给他保证,最后在赵易的点头同意下才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 “没想到我们赵行长还是个周扒皮,临畔那地方,是一般人消费得起的吗?亏他好意思张口找你,真当你是vip啦” “是啊,我要是vip就好了……” 嗯? 乔夕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之前谢涛给自己的那张贵宾卡,当时他似乎说过,用这张卡在临畔消费能享受贵宾折扣来着! 乔夕一把搂住徐颖,开心地抱着她原地跳了两圈,笑道:“小颖,你真是我的福星,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我可是vip啊” 徐颖被乔夕的行为弄得猝不及防,只能任由她拉着自己转圈。 “好啦好啦,你再转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再次重逢呢”虽然不知道乔夕在开心什么,但看着她脸上开心的笑容,徐颖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 冷静下来的乔夕想起那张所谓的贵宾卡回来之后就被自己锁在了书桌抽屉里,连信封都没有打开,乔夕如释重负,这下不用去找谢涛都能完成赵易安排的事情,乔夕庆幸之前自己没有因为胆怯而放弃出席那场宴会。 晚礼服钱没白花,开业红包也没白送,这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比起欠人情,乔夕更愿意舍小财办大事,也算是老天开眼给自己的意外之喜。 “我这事就算有个交代了,剩下的我还得去问问小赵”小赵是支行的客户经理赵远洋,以酒量闻名全行,常年混迹在各大酒桌上,凡是应酬喝酒肯定少不了他。 然而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脚,何劲的饭局就是因为赵远洋前一天喝到住院,才会临时派什么都不懂的乔夕跟着去赴约,于是小赵同志就这样阴差阳错地丧失了跟进临畔项目的资格。 好在赵远洋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后续得知乔夕是何劲指定的对接人,虽有几分遗憾,倒也大气地告知乔夕很多注意事项,毕竟临畔要是能拿下,对支行下一年的指标有很大的影响。 乔夕心存感激,没有拒绝赵易的安排其中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对赵远洋能力和人品的认可。 “赵经理倒是实在人,要是对方不规矩,你就撂挑子走人”不怪徐颖想得多,饭局酒桌上推杯换盏、借酒行凶的人多了去了,作为女性没办法不考虑这些问题。 “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乔夕不想庸人自扰,让自己从现在起就不开心。 “那你现在是准备回家呢,还是等赵经理啊?”客户经理加班是常态,不出意外的话赵远洋肯定还在,如果九点前他离开支行大楼,大概率是出门应酬连轴转。 “回家!”乔夕思索几秒后决定等明天上班后再找赵远洋详谈,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家找到谢涛给自己的贵宾卡,这才是她的救命稻草。 乔夕回到小区时,门卫正好在交接班,见乔夕走来,主动打了声招呼“小乔,这么早啊” “是啊陈叔,今天下班早” “好好好,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工作是比我们那个时候压力大啊,要注意保养好身体” “好的,谢谢陈叔”乔夕对陈叔的印象不错,性格开朗又乐于助人,唯一让乔夕头疼的就是他过于健谈的自带属性。 陈叔也是小区业主,早年在国企上班,下岗后自己做了个小买卖养活一家老小,还攒钱在小区买了套房,好在儿子争气考到了首都名牌大学,毕业后留在当地的大企业上班,就是一年难得回来一趟。 陈叔忙了一辈子闲不住,可他年龄大了再做买卖身体吃不消,就应聘了小区的保安,每天两班倒,工作不算累,他为人和善,闲着没事就爱和过路的其他业主聊家常,久而久之整个小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不知道的事,是小区公认的百事通。 陈叔家就在乔家隔壁的单元楼,两人顺路,一起走进小区。 没过一分钟,陈叔语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乔啊,你妈妈之前还给我说你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交男朋友,她很担心你。听叔一句劝,不要想着自己还年轻,遇到合适的对象得主动,不然好男人都被别人框走了” 乔夕笑而不语,一点不意外这是自己老妈说出话,中国的长辈好像天生就对年轻人的婚事有着莫名的关注,哪怕是别人家的孩子。 陈叔也不在乎乔夕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说道:“咱们小区和你差不多大的有好多呢,就像三单元李老师家的儿子李志锋,长得一表人才,前年考上了公务员,在人事局上班;还有八单元,王主任家的儿子王渊,自己创业办了家科技公司,收入比他家两口子退休工资加起来还要多,对了,他家还有个侄儿,之前也住我们小区,叫……叫什么来着,就是长得跟明星似的,大长腿,说话还特别有礼貌的那孩子,听说现在可出息了,是个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不仅在全国巡回演出,还出国比赛呢!可惜毕业工作后就离开我们小区了,你应该也认识的” “陈叔,我到家了,您慢走啊,再见”乔夕见前面就是单元大门,顾不上回应,赶紧给陈叔道别,着急忙慌地跑进楼道里。 “诶?这孩子,这么着急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陈叔望着乔夕落荒而逃的背影,突然一拍大腿,他想起来了,那孩子叫温时安! 第40章 应酬(1) 宴请顺安副总的当天,乔夕和赵远洋班后直接驱车提前半小时到临畔准备。 赵远洋从汽车后备箱抬出一件茅台,正当乔夕想上去帮忙时,只见他单手环抱住纸箱,右手毫不费力地拉上后备箱门,转头看向自己:“乔夕,菜品你都安排好没?” 赵远洋祖籍辽北,虽然在江东长大,却是地地道道的北方老爷们,一张国字脸,五官四平八稳,显得特别能扛事,其实他比乔夕还要大一岁,但是因为与赵易同姓,为避免混淆,在单位大家都叫他小赵。 “都安排好了” 乔夕昨晚给谢涛打了电话,先是说明单位准备在临畔宴请客户的意图,请谢涛帮忙推荐一下餐单,再试探性地问了一下之前给她的那张卡能否在这种场合使用。 “乔小姐,你的那张卡没有设定任何额外的限制”言下之意就是可以用了,乔夕兴奋地抱着被子打滚,这下总算是安心了。 “听说对方也有一个女性工作人员,你待会就负责维护好她,剩下的交给我就行”赵远洋有意提点乔夕,又怕说得太明惹来反感,毕竟在这之前两人并不熟悉。 乔夕自然明白赵远洋的好意,瞬间感到一股暖流划过心里。 “好的,我知道了” 乔夕补充道:“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可以随时叫我” 赵远洋对乔夕点了点头,笑容颇有深意 这样的饭局她帮不上忙,对他而言很简单,喝就完事了,喝高兴了才有下一轮,至于下一轮,乔夕不见得想参与。 从临畔迎面走来一个男人,恭敬地弯腰对两人说道:“乔小姐是吗?谢经理让我过来带两位去三楼包间” 乔夕点头,拿上自己的小包,确定赵远洋的确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后,两人便跟着男人走进了临畔的大厅。 人不算多,靠窗的位置坐着几桌顾客,看样子像是朋友小聚或商务会谈,这么高的消费还能有人,想来生意也不会差。 工作人员领着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三楼,乔夕不经意地看向电梯右侧的按钮,只有一到三楼,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通往顶楼休息室的电梯是不对外开通的。 “乔小姐,就是这间了,如果您要安排上菜或者其他服务的话,直接按门边那个呼叫铃就行” “好的,麻烦你了”乔夕礼貌回应 …… 赵易是和顺安公司的人一起来的,人还没到,乔夕就听见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赵行长破费了” “王总您真太客气了,我选择这里也是因为临畔的何总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赵易见缝插针的表明与何劲有联系,果不其然,王总好奇地问到:“哦?何总也是贵行的客户?” “是的,何总赏脸,不嫌弃我们小银行” 赵易见王总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不再深入这个话题,只管把一行人带往走廊尽头的包间。 赵远洋站起身示意乔夕跟自己到门口迎接,没过半分钟,门外就走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皮夹克,夹着公文包,脸上最吸引人瞩目的就是那对又黑又浓的眉毛,眉毛下一双不大眼睛,从进来开始就上下打量,见房间布置得别有一番风味,忍不住点了点头,这模样莫名让桥夕想起电视剧里那些八九十年代的乡村企业家。 “王总,来,这两位给您介绍一下,赵远洋,是我们行非常优秀的客户经理”赵远洋走到赵易身边,礼貌性地伸出右手。 “王总您好” “你好啊,不愧是赵总手下的人,年轻有为啊”王总握了握赵远洋的手,脸上挂着形式化的微笑。 王振峰目光透过赵远洋,望向了他身后站着的乔夕,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艳,随后身子微微转向赵易,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乔夕,问道:“赵行长,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们银行的员工,乔夕”赵易连忙用眼神示意乔夕上前,说道:“小乔啊,这位就是之前给你提过的顺安公司的王副总,快过来认识一下” 乔夕用余光看了一眼赵远洋,见他主动让开了挡住乔夕视线的身体,乔夕只好往前走上几步,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朝面前的王总点了点头。 王振峰伸出去的左手则尴尬地停在半空,半晌没有回应,房间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 倒是赵易首先反应过来,连忙顺着王总的正前方伸出手臂,笑盈盈地说道:“王总今天是客,主位当然非您莫属,快请坐,请坐,乔夕,还不赶紧给王总倒杯茶?” 乔夕之前被赵远洋挡着,是真没看见对方抬手的动作,直到赵易唤她过去倒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估计是闯祸了。 “王总不好意思”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认错肯定是没错的。 “哈哈哈,没事没事,都是小事情”王总看似不经意地挥了挥手,继而转头又对赵易说道:“但赵行长,别怪我多管闲事啊,照我说这年轻人就得多出来锻炼锻炼,多和客户打交道,不然还像个学生一样连最起码的商务礼仪都不懂怎么行。” 乔夕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指桑骂槐的意思不要太明显好吗? 赵易干笑几声,连忙赔不是“王总说得是,年轻人是得多锻炼,这小乔从毕业就来的我们银行,也是最近才让她跟着学点东西,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总海涵,待会上菜后,我让小乔单独敬你一杯,您看如何?” 王总倒也没有真让赵易下不来台,扯着嘴角笑了笑,就当是翻篇了。 赵易赶紧让赵远洋招呼其他人,至于乔夕,赵易趁着大家不注意,给了乔夕一个之后再找你算账的眼神。 乔夕:……她是真的没看见 顺安公司总共来了三个人,除了王总振峰之外,还有同行的一男一女两人,乔夕这次长记性了,主动上前,打招呼、握手一个没漏。 见人已经全部到齐,乔夕便通知服务人员准备上菜,期间赵远洋和赵易已经一左一右地落座在王总两侧,赵远洋右手边则依次坐着顺安的两位员工。 乔夕不想往前凑,便自动代入端茶倒水的服务小妹角色,老老实实坐在离门边最近的位置。 没过多久菜就全部上齐了,这次的菜品是谢涛帮忙挑选的,品相和味道自然没得说,其中有几道乔夕还很眼熟,想起之前何劲让她试过菜,说要把它们作为临畔的招牌。 乔夕的望着满满一桌的山珍海味,第一反应是肯定不便宜,如果没谈成,赵老虎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第41章 应酬(2) 包间内气氛热烈,乔夕知道赵远洋酒量好,但还是第一次直观看到他在酒桌上拼酒,没人告诉自己赵远洋的酒桌风格是这样的啊,上来什么都不谈,哐哐就是喝。 “王总,这杯敬您今天前来赴宴,我才有幸与您同桌共饮” “这杯敬王总,对我们工作不到位的包涵” “王总,这杯敬您,家庭美满幸福长” “这杯敬您,身体健康百事安” “王总,这杯您得喝,祝您事业蒸蒸日上,在江东大展宏图” …… 赵远洋的敬酒简单粗暴,主打一个真诚和海量,一轮下来,王总喝没喝到位乔夕不知道,但众人的情绪肯定是到位了。 不到半小时,赵易的领带已经松松垮垮的套在脖子上,向来一丝不苟的衬衣解开两颗扣子,一手搭着王总的肩膀哥俩好,一手拿着酒蛊,抓住机会就往王总杯子里斟酒,不时还要越过大半张桌子与作陪的另外两位顺安员工干杯,丝毫看不出这群人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乔夕这才算是实打实地见识了什么叫酒场如战场,也明白之前赵远洋听到乔夕问有什么能帮他时,眼底露出的那抹笑意,这场面自己的确是有心无力。 酒过三巡,王总再能喝也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连连摆手说道:“小赵啊,这酒一个人喝就没意思了,你也得敬一敬咱们在座的其他几位吧” 赵远洋闻言也不含糊,举着酒杯转身看向几人,说道:“失敬失敬,我的错,是我疏忽了,我自罚三杯” 在众人的起哄声里,赵远洋面不改色地喝下三杯满满的白酒。 乔夕见顺安其余两人都站了起来,连忙端起面前的一大杯饮料跟着起身,没错,全场只有乔夕一个人至始至终喝的都是饮料。 这下王总不乐意了“诶,小乔啊,虽然说都是自己人,但你这饮料就说不过去了,是吧赵行长” 赵易犹豫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赵远洋率先接了话过去,“王总,今天来的时候我给小乔说了,我那新车刚买,不放心其他人开,这不,待会儿还指望她清醒点给我们送回去呢” 这话点到为止,但凡体面些的人,无论话中真假也不好再劝,可偏偏乔夕刚下了他的面子,王总心里现在还憋着一股气没地方发,这下算是撞他枪口上了。 “开车是小事,大不了明天再来开,临畔这地方,你还怕不安全啊”王总像是回应赵远洋的话,但言下之意大家心知肚明,赵远洋也不再多说,给了乔夕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乔啊,王总说得对,今天是个好日子,喝两杯没事”赵易把酒盅和酒杯转到乔夕面前,示意她赶紧换了饮料。 “我明天还要……”乔夕预想过这种情况,正想把准备好的理由说出口。 赵易抢先说道:“明天上班的事不用担心,我做主,给你放一天假” 乔夕见自己逃不掉,心里暗道,赵老虎啊赵老虎,你真是我的好领导,有这么上赶着给员工挖坑的吗。 也许是包间里大家的眼神都聚集在乔夕身上,但面容姣好的女孩却始终不发一言,王总没有了耐心,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轻轻一扣,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赵行长,要不之后的行程就不安排了吧,吃完大家都散了,我也得早点休息,明天和国泰银行的刘行长还有一个饭局” 国泰是江东市第二家成功上市的城市商业银行,也是南都银行最直接的竞争对手,这几年两家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互相挖客户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甚至还闹出过因恶意竞争,被监管局处罚的先例,可见双方抢夺客户资源的激烈程度。 赵易闻言一个激灵,吓得酒都醒了,顺安可是大领导指定交代下来的客户,南都银行这么多家支行,数不清的支行行长,谁不为上面分下来的客户资源抢了破头,他能独占鳌头拿下顺安,是因为临畔项目的成功才让大领导高看一眼,要是被自己搞砸了,今年绝对升迁无望。 赵易急得两步跨到乔夕身边,暗中使劲扯了乔夕胳膊一下,对着王总满脸奉承地说道:“王总说笑了,哪有吃完饭就散场的道理,别看我们江东是个小地方,但是夜生活非常丰富,您难得来咱们江东一趟,当然得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您说是吧。” 顺安的王副总似笑非笑:“呵呵,第一次见赵行长,就知道你是有远见有能力的人,就是对下属……管理能力欠缺了点” “是是是,多谢王总提点”赵易连连点头,一边还不忘收紧拽着乔夕的力道。 乔夕紧蹙着眉头,知道现在是骑虎难下,面对这样的局面说不害怕是假的,乖乖女当太久了,乔夕天然地对领导有敬畏感,对工作有责任感。 她知道这个客户对赵易和支行的重要性,可王总眼底藏不住的呷玩和过于明显的针对让乔夕感到十分不适。 看了一眼焦急的赵易,再看向不远处虽然面色清醒,但明显已经上脸的赵远洋,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来时带来的那一件酒,他面前的酒盅是第几壶了? 乔夕当下很混乱,尴尬、气愤、委屈还有不甘心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哪种感觉占领了上峰。 只是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拿着赵易递给她的酒杯,被推着走到了王总的面前,乔夕依稀感觉到喉咙的干涩,尝试着几次吞咽后依旧没有缓解。 赵易打着圆场,缓和气氛:“来,小乔,给王总赔个不是” 乔夕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几杯,但酒水顺着嗓子滑到胃里的灼烧感和血液仿佛快速流失的冰凉感深深地刻进了脑海里…… 好难受,乔夕想,她以后再也不要喝酒了。 王总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坐直身体,笑道:“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赵行长也不要太苛责员工,显得我故意为难人家小姑娘似的” 赵易松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一直拽着乔夕胳膊的手。 “哪里,是我们招待不周” 乔夕之前从未喝过白酒,也从未体会过醉酒的状态。 但胃里波涛翻涌,酒水混着之前吃下的食物激起一阵阵的反胃,乔夕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说了一声抱歉后夺门而出 她甚至忘记了包间里本身就有卫生间,唯一的想法是赶紧离开。 赵远洋担心地望着乔夕的背影,直到大门缓缓合上,才移开视线。 赵易见危机解除,暂时也顾不上乔夕,转身继续招呼着众人,气氛很快又热络起来,似乎之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第42章 醉酒 乔夕出了包间,用手捂住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跌跌撞撞往前走,脚步声被地上铺着的厚实地毯完全吸收,长长的走廊延伸到远处,像空无一人且看不见尽头的隧道,让人慌乱恐惧。 乔夕用仅剩的理智试图推开离自己最近的包间大门,几次下来,紧闭的大门一动不动,换了一间,依旧如此,乔夕恍惚间记起工作人员在开门前刷卡的动作,想必三楼包间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 乔夕没了力气,扶着墙壁缓缓蹲下,用手握成拳头,死死抵住小腹,努力压制胃部传来的疼痛,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小脸煞白,额头不住地冒出冷汗。 “乔小姐?你没事吧?” 乔夕睁开半闭的双眼,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自己快步走来,随后自己顺着对方的力道被扶起,耳边萦绕着模糊的声音…… “乔小姐,要我带您回去吗?” “不要,我想去洗手间”乔夕终于看清来人,是刚才的服务员小哥,乔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让他先把自己带到洗手间,不然她真的要出洋相了。 “包间里就有卫生……”小哥突然意识到什么,缄默无言,犹豫着询问道:“我带您去楼下休息一下好吗” “麻烦你”乔夕只想赶紧离开 服务员小哥撑住乔夕说道:“好的,您稍等,您自己可以动吗” “可以”乔夕回答 “电梯在这边,您慢一点”对方按开本就停在这一层的电梯,乔夕拖着沉重的脚步踏进电梯厢内。 当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1时,电梯门“叮”的一声,缓缓打开。 乔夕迫不及待要离开,不巧的是门外几个身影,将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几人还在交谈,见电梯门打开正要进去,抬头看见电梯内的情形,明显都愣了一下。 谢涛见其中一人正是临畔的员工,此时扶着一个女人站在电梯内,无助的望着自己,张口便问:“小陈,怎么回事?”。 扶着乔夕的工作人员进退两难,连忙解释道:“谢经理,乔......乔小姐,她身体不太舒服,我就把人先带下来了” 小赵话音刚落,其余人的视线就不约而同全都集中在唯一的女孩身上,众人面面相觑,面色各异。 “乔夕?”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从左侧传来,语气里三分诧异七分严肃。 乔夕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但她根本无暇去看对方是谁,见自己已经到了一楼大厅,利索地推开身边的服务员小哥,凭着之前的记忆,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而原本堵在电梯口的几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来。 “诶,乔小姐”小赵没忘记之前乔夕的模样,见她推开自己,怕她跌倒,正准备上前再次扶住她胳膊 然后身边一道高大的身影比自己更快地接近乔夕,看清对方是谁后,小赵连忙收回迈出的脚步。 何翟动作有些强势地一把扣住女孩的肩膀,见乔夕作势要反抗,厉声说道:“别闹,我带你过去” 乔夕绷着的弦本就脆弱,偏偏身边的男人死死圈住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乔夕胃里一阵翻腾,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丢人可以,丢脸不行,既然反抗不过,乔夕只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脸猛地转向身边男人……的胸口,双手反客为主死死拉住对方的衣袖,低头埋首,一泻千里…… 女孩动作一气呵成,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包括受害人何翟。 厅内陷入诡异的沉默,一阵凉风从走廊吹来,谢涛只觉浑身冰凉,期待时间能在此刻停滞,然而耳边时钟摆动的嘀嗒声提醒他这不是一场梦。 “何......”谢涛悄悄打量何翟,见何翟满脸的阴沉,暗道大事不妙。 “快去找人来处理一下,顺便去顶楼拿几套换洗的衣服下来”谢涛转身吩咐同样呆若木鸡的男服务员,然后疾步走向狼狈的两人身旁。 乔夕吐完后舒服多了,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似乎也变淡了些,与此同时,出走的神志一点点恢复过来,乔夕眼神朦胧地看着双手紧拽的袖口,黑色的西装布料被自己用力拉出凌乱的褶皱,皱巴巴的蜷成一团。 稍一抬眼,看见与自己视线齐平的白色t恤,衣物很贴身,映出明显的八块腹肌,再往下,是惨不忍睹的下半截布料和一双紧实修长的大腿,浓烈的酒味混合着食物残渣的气味再一次刺激乔夕敏感的嗅觉器官,乔夕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 一直注视着两人的谢涛见乔夕又要发作,根本来不及思考,吓得连忙一把拽过乔夕,试图阻止悲剧再现,奈何乔夕再次死死抓住对方的两只衣袖,谢涛竟没把人拉出分毫。 抢在乔夕发出呕吐声前,谢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完了!彻底完了! 谢涛没眼看,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何大少爷看在自己勤勤恳恳那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迁怒自己。 何翟不是何劲,带兵打仗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每年的新兵训练营都会有野外生存考验,通过模拟各种极端场景挑战心理极限,其中就包含以各种爬虫类动物为食,个别接受不了的,事后无不吐得昏天黑地,但谁有胆子抱着魔鬼教官吐。 何翟绝对没想过,有一天一个小姑娘会埋在自己怀里,吐得毫无形象可言 何翟压制把人丢给谢涛的冲动,欲抬手拍一拍她单薄纤弱的后背,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拽着自己的话。 乔夕两次下来总算是缓过了神,手里的力道渐渐变小,直到彻底松开拽住对方的手,谢涛终于逮到机会,眼疾手快地赶紧把人扶了过来。 方才的工作人员喘着粗气,一路小跑,双手捧着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堪堪停在何翟身旁。 “何大少爷,您......要不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物吧”谢涛见何翟目光始终盯着乔夕,也不知是气是怒,忍不住开口说道:“乔小姐这边我会照料好的”。 何翟向前的步伐一顿,随后利落地反手脱掉身上的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像用抹布一般擦拭自己腹部和大腿处的狼藉,然后状似随意地将其丢在脚下,宽大的外套刚刚好盖住光滑地面上残留的污秽,除了若有似无的异味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把她带到休息室,我待会就上来”何翟吩咐完谢涛后,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衣物径直离开大厅。 可怜的乔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又被谢涛带着走进了电梯间,不同的是这部电梯并非之前下来的那一部。 “乔小姐,好点了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看得见我吗?你这是是喝了多少啊?”谢涛连珠炮一般发问。 乔夕感觉耳边仿佛有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皱着小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试图赶走这恼人的声音。 得了,啥也听不见 谢涛见状歇了继续打探消息的好奇心,专心盯着电梯上的不断变化的数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中独自叫苦连天“一个自带惹祸体质的何劲就够他忙了,没想到这位乔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43章 亲昵 顶楼会客厅,宽敞的沙发上瘫着一个烂醉如泥的女人,谢涛把人带到顶楼后就尽心地守在沙发一旁,没有何翟的吩咐,他也拿不准该怎么处理乔夕。 要不是与乔夕有过长时间的接触,知晓她不是攀龙附凤的人,谢涛都要怀疑乔夕是否别有用心,每次来临畔遇到的不是何劲就是何翟,这也太巧了,谢涛暗自感叹乔夕与何家两兄弟奇妙的缘分。 沙发上的乔夕感觉自己没有骨头一样,身下的垫子松软下陷,整个人像是被严实地包裹起来,莫名的很有安全感。 “她这是怎么回事?”没过多久,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何翟走了进来,头发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水珠,走近后,先是低头看了一眼乔夕,然后扭头询问谢涛。 谢涛知道何翟想问的是什么,低头回答道:“乔小姐昨晚打电话来预定包间,听说是单位要招待重要的客户,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谢涛不比何翟了解多少,再说单位请客吃饭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临畔做的就是这个生意。 昨晚挂完乔夕的电话后,谢涛略微思索片刻,便告知手下的人预留出三楼最大的包房,并让人做好接待工作,至于之后的事情用不着他来操心,他也是才知道今天乔夕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 “现在银行招待客户还需要女员工陪酒?”何翟的语气有些冷淡,谢涛却听出何翟话中的嘲讽和不屑。 谢涛诧异于何翟不加掩饰的语气,这要是换做是别人,谢涛也就一笑置之,但若是乔夕......这话不好接,谢涛很有眼色的闭口不答。 何翟懒得去想乔夕所谓的领导同事,淡漠地说道:“让她在这待着,你先下去吧” 谢涛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需要我去三楼打声招呼吗?”剩下的人毕竟是乔夕的领导和客户,以目前乔夕的状态,他们肯定是不能将人送回去了,但无论如何也该给乔夕的同事说一声。 “有人来找?”何翟语气不善。 “目前......没有”谢涛回答后也忍不住觉得他们不像话,这不欺负人小姑娘嘛。 “呵”何翟眼底划过不满,这么一个大活人,喝醉了路都走不稳,不仅没有人跟着,还放任她自己出来乱窜,她的同事都是死人吗? 这下谢涛可以肯定,何翟的确是在发脾气。 “先不用去,等有人找再说”他倒要看看那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乔夕。 “我知道了”谢涛此刻也为乔夕打抱不平。 “临畔没有女士的换洗衣物,我让人给乔小姐准备” 说完,谢涛默默退了出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离开后,偌大的房间只剩孤男寡女两人独自待在一起是否不妥,特别是其中一个还是醉酒后昏迷不醒且毫无抵抗力的女孩。 也许在谢涛的潜意识里,坚信何翟是一个超越了世俗低级欲望的圣人,他不会、也不可能对乔夕做出逾矩之事。 房间再次恢复平静,何翟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像在思考什么。 “难受......”沙发上的女孩蜷缩着身子,无助的喃喃低语。 沉默许久的何翟终于有所行动,他大致看了一眼躺着的乔夕,半小时前还在自己面前吐得一塌糊涂的小姑娘,比起方才的自己倒显得干净许多,也不奇怪,全吐他身上了。 何翟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带着无奈,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认命般地走向乔夕。 何翟来之前已经飞快地冲洗了一遍,难闻的气味早已消失殆尽,身上散发出男士沐浴露的木质芬芳,乔夕闻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清香,舒服的深吸一口气。 胃里不再翻江倒海,但醉酒后的燥热却愈发难耐,乔夕迫切想找到一个冰凉的物件来抹平自己的不适。 忽然一股凉意贴上额头,乔夕舒服地喟叹一声……伸手握住,试图挽留。 何翟见乔夕脸颊微红,嘴里不住地说着胡话,不知为何,竟鬼迷心窍地把手贴上了女孩的额头,谁知还没等他仔细感知手掌下的温度,女孩就像粘人的小猫一般顶着额头在自己手下蹭了又蹭,之后更是双手并用,将额头上的手掌死死握住,一个翻滚,将其压在她滚烫的脸颊下,撒娇亲昵的模样让何翟的心刹那间漏跳一拍,微微一软。 何翟此时半弯着腰,一手撑住沙发边缘,一手被女孩拉住压在靠垫与脸颊之间,整个手掌朝上,完全张开,几乎包住了女孩大半张脸。 脸颊细腻的肌肤毫无阻碍地贴着他的手心,女孩勾起的嘴角不时擦过男人的手掌边缘,何翟身体一僵,目光凌厉地盯着女孩,眼底倏然低沉了几分,黑色的眼眸在阴影的掩盖下,如同海底一般深不见底。 第44章 直男 “乔夕?”何翟试探着把手抽出来,奈何女孩像是被抢了心爱的玩具一般不愿放手,哼哼唧唧地发出不满的语调,这下何翟算是彻底没了办法,任由女孩握住自己手腕,保持着十分别扭的姿势弯腰站立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何翟感觉自己的腰部传来阵阵麻意,沙发上昏睡的女孩才终于翻身松开了何翟的手腕。 何翟低声一笑,顺势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活动被乔夕压得血液不通的手腕,不时发出关节摩擦的咔嗒声,眼皮一掀,默默打量着睡姿不太雅观的女孩。 乔夕上身穿着中长款的棕色针织开衫,里面是丝质面料的白色打底t恤,黑色的阔腿裤下搭配着同色系的细跟小皮鞋,既休闲又不失正式,脸上覆着一层薄红,唇色潋滟,娇艳欲滴。 没记错的话,第一次见面她同样是跟着领导出来应酬,素面朝天,一身毫无存在感的工作服,饭桌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全程埋头苦吃,反观今日,倒像是特意打扮过一样。 乔夕依旧闭着眼,手不自觉地在身侧胡乱摸着,口中念叨着:“水......我要喝水......” 为了避免再被女孩抓住,何翟飞速站起身来,自觉走到一米开外,见女孩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难耐地在沙发上撒泼蹬腿,何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等他从吧台倒杯温水回来的功夫,乔夕已经迷迷糊糊地坐起了身,双腿盘坐在身下,用手不住地揉着眼睛。 “清醒了?”何翟阔步走至乔夕正前方,何翟身高优越,就算乔夕站在沙发上都比乔夕高出一大截,何况两人一坐一站,若是从何翟身后看过来,连乔夕的轮廓都发现不了。 乔夕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睁眼抬头,一截两指宽的黑色皮带映入眼帘,往上看,白色的衬衣下隐约能看见线条明显的精瘦腹肌,乔夕觉得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再往上,是宽阔的肩膀、喉结突出的颈部,还有......那张俊朗得让人心生歹意的脸。 两人位置悬殊,乔夕几乎完全仰起脑袋才能看清男人的脸,修长纤细的天鹅颈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袒露在男人眼前,而何翟只需晃眼一瞥,就能顺着女孩的脖颈延伸至锁骨以下,何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只是眼中的眸色又深了一度。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乔夕过了几秒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是何翟! “喝水”何翟也不废话,将手里的杯子递给还在发愣的乔夕。 装满温水的玻璃杯被塞进手里,乔夕感觉一股暖意从指尖慢慢延伸到胸口。 乔夕看着何翟,轻声说道:“谢谢” “谁灌你酒了?”何翟不认为是小姑娘自己上赶着找人拼酒,不会喝酒的人吐成那样,肯定是有人放任甚至是强迫的结果,想到电梯打开后,乔夕狼狈又可怜的模样,何翟的语气就不自觉冷了几分。 原本咬咬牙就能忍住的情绪,一旦被人提及,反而不能自洽,迟来的委屈似巨浪猝不及防的翻涌而出,除此之外,还有一丝不可言说的羞耻感。 乔夕对生活和工作的态度向来佛系,打心底里排斥任何带有目的性的社交,然而今天的场合下,却不得不妥协低头,这让她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下,乔夕眼底涌出一股潮意,她连忙低下头颅,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但显然太晚了,何翟已经将女孩的反应尽收眼底。 “你领导?还是客户?”男人哪知道女孩百转千回的复杂情感,见乔夕红了眼眶,语气愈发严厉,一心只想追问罪魁祸首是谁。 乔夕憋着一口气,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被何翟审犯人一样追问,顿时泪水再也包不住,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背和沙发上,偏偏又不愿意让何翟看了去,只好死死地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 何翟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迟迟没有等到回复,心底也有些烦躁,暗道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儿? 每次一遇到问题就装骆驼,埋头不吭声地消极抵抗,这要是自己家弟妹这副模样,一准儿先被他收拾一顿再说,委屈有什么用,既然觉得受了委屈,就得自己站起来反抗,横竖有自己在后面站着,还能让人欺负了去? 何翟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一大滴水珠砸在女孩紧握着的手背上,接着第二滴、第三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最终滑落在沙发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女孩依旧还是那个姿势,低着头不看何翟,连细碎的哭声都没有从唇齿间溢出分毫。 何翟:……还挺倔 咽下数落的话,何翟伸手揉了揉乔夕毛茸茸的头顶,低声轻语:“有什么好哭的,多大点事儿” 乔夕本就不愿人前哭,何翟这句话不仅没有安慰道她,反而适得其反激起了乔夕的逆反心理。 “别碰我!”乔夕仗着几分醉意,反手一甩,拍开了何翟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掌,抬头怒目而视,“我不要你管” 何翟脸色沉了下来,自记事以来,就没人敢给自己甩脸子,更别说在纪律严明的军队里,服从就是最低要求,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他自认已经很有耐心了 他不懂乔夕在气恼什么 沙发上的女孩瞪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带着哭腔毫无威慑力地抱怨道:“又不是你被逼着敬酒,你当然不当回事儿了” 何翟嗤笑一声“谁敢逼我敬酒” 乔夕被噎得说不出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偏偏人家说的有理有据,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之前她怎么没发现何翟这么会气人呢? 乔夕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让乔夕想起上次她也是在这里被何翟“审问”的,顿时一秒钟都不想多呆,作势起身就要离开,但过度柔软的沙发加上醉酒后无力的四肢,乔夕还没来得及站稳,人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方倒去。 第45章 心跳 何翟早有准备,手臂一伸就给她捞住了,但由于冲势太大,乔夕额头还是猛地撞向何翟的肩膀,两人同时发出闷哼 乔夕顿时一阵眩晕袭来,脑袋里除了嗡嗡嗡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 “好痛”乔夕想用手去揉撞痛的位置,可双手被人牢牢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奋力挣扎时被撞的额头再次顶到男人的脖颈处,更痛了…… 何翟双手锁住女孩的肩膀,避免她站不稳从沙发上跌落,知道她撞疼了,何翟本想把人放回原处再查看,但女孩并不配合,一个劲在自己身上蹭,何翟下意识地收紧力道,身上的女孩反而挣扎得更凶 不安分的脑袋一个顶撞,不偏不倚地撞到了男人颈部上下滑动的喉结,何翟浑身一颤,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恢复成平常冷淡的模样,然而脱口而出的声音却十分僵硬:“站好” 刚回过神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如此冷漠,被压抑的情绪彻底失控,乔夕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委屈过,被领导和客户伤了自尊不说,还被莫名其妙地教训和讽刺,乔夕越想越伤心,哽咽着说道:“连你……你也要欺负我”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下,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 何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这下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倒是乔夕趴在耳边越哭越大声,有种什么都不顾了的撒泼样,手还被某人圈在臂弯里,乔夕索性也不反抗,干脆把脸埋在眼前的白衬衫上一顿胡乱擦拭,一块被泪水染湿了,就自己挪动着找一块干净的继续哭 何翟:“……” 算了,与其独自憋着生闷气,哭出来更让人放心,要哭就哭吧 几分钟后,乔夕的哭声渐渐平缓,何翟试探着问:“好点了吗?” 乔夕充耳不闻,继续抽搭着 何翟没辙,只好撤出一只手臂,弯腰,在女孩膝盖后方的脚窝处略微一使力,把人搂抱着重新放回沙发上,乔夕的双手因何翟暂时松开得以解放,接着小腿一软,连忙搂住唯一能借力的何翟的脖子,整个身体向下的力量带着何翟一个不注意,压了下来。 何翟想要起身,但两只胳膊被女孩压得死死的,乔夕想要躲开,但身上一百多斤的男人根本推都推不动,于是两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双双跌进沙发里,过于蓬松柔软的沙发不好借力,何翟只能用膝盖抵住沙发边缘,勉强稳住自己,免得把身下的女孩压坏了。 一番动作下来,乔夕惊得都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哭的梨花带雨,此刻眼里只有那张放大版的俊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挑、一双薄唇离自己不到两厘米,乔夕能感受到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然后不规律地冲击着左胸薄薄的皮肤。 乔夕屏住呼吸偷摸着往上瞟一眼,和何翟锐利的目光撞个正着,四目相对三秒后,乔夕率先移开了视线,顺便放下搂住何翟的手。 何翟见乔夕不再乱动,便利落地抽出压在她腿弯和后背的手臂,站直身体后低头看向蜷缩成一团的乔夕。 乔夕此刻哪还有方才的脾气,何翟问什么就答什么,乖巧听话得像个小学生,让何翟都暗自挑眉 何翟问:“你们银行招待客户?” 乔夕:“嗯” 何翟:“都有谁?” 乔夕回答:“我、领导同事,对方客户” 何翟沉声问:“谁让你喝酒的?” 乔夕:“客户” 何翟眼神扫向乔夕,像是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乔夕犹豫片刻,补充道:“还有我领导” 何翟盯着乔夕:“喝了多少?” 乔夕认真回忆了一下,回答:“不记得了” 何翟沉默着呼出一口气,没有继续问下去,房间内又恢复宁静,这样的气氛让乔夕很不自在,酒精作用下四肢无力的状况已经有所好转,她都全部回答了他的问题,应该可以走了吧 乔夕伸脚去够沙发下的鞋,说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接着敬酒?”何翟面不改色,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乔夕脸色陡然一变,这是拐弯抹角地讽刺她吗?脑海再次浮现出包间里的场景,对方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威胁,赵易低头哈腰的默认纵容,无一不在刺激自己脆弱的神经,他说的没错,自己就是任人指派的卑微的小员工,回去后又能怎么样,依然还得伏低做小地逢迎拍马。 何翟见女孩明显变化的神情,鉴于刚才的经验教训,开口解释道:“在这躺着,不用回去了” 乔夕闻言满脸错愕:“我同事和领导还在” 何翟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嗤笑道:“你看他们管你死活吗?” 乔夕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去找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后,手机上除了时间之外,竟没有一个来电显示,乔夕抿紧双唇不发一言。 何翟见状也不忍心再打击她,说道:“我让谢涛去打个招呼,就说你喝得人事不清,已经派人把你送你回家了” 乔夕还没从低沉的情绪里走出来,淡淡地说道:“这不好吧,我……” 本来赵易就觉得自己与何劲有私交,谢涛要真去了,赵易肯定以为自己在骗他,以后不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事。 何翟:“剩下的你不用管” 乔夕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着:“你说的好听,以后的上下级关系又不是你维护” 何翟没听清乔夕说什么,但单看表情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于是语气也不算太好,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乔夕怂了,回答道;:“没什么,我是觉得这样不好,我只是个顾客,临畔的工作人员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再说了,这顿饭是银行出钱,我还得给领导刷卡打折呢” 乔夕越说越郁闷,感叹自己真就是个卑微的打工人,都这样了还记着答应赵易买单的事情。 何翟薄唇轻启:“单位请客,员工买单?不愧是靠资源吃饭的行业” 乔夕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第46章 说话说一半 总而言之,乔夕的责任心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尽管赵易今天的所作所为让人寒心。 乔夕一只脚已经穿好了鞋,另外一只鞋由于刚才的意外,被何翟踢到了距离自己两米远的凳子底下,乔夕够是够不着了,踩着五公分的小高跟就要单脚跳过去拿 何翟不可置信的看着乔夕滑稽地原地蹦哒了几步,然后没几下就跌坐在沙发扶手上,拍着胸口,自己把自己累够呛,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脸色微变,努力压下上翘的唇角,转眼不去看她…… 乔夕好不容易找回了两只鞋,站着活动了一下脚踝,很好,没有手脚无力的感觉了,乔夕想给何翟道声谢,回头去找人时,只看到一个后脑勺冲着自己的背影,乔夕疑惑,刚刚他是坐在那里的吗? “何先生,今天麻烦您了,谢谢”乔夕是真心实意的跟他道谢,虽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带到这里来的,但他至少没有嫌弃她是个麻烦,不然无人问津的自己,很有可能独自在洗手间的某个隔间内吐得惨不忍睹。 乔夕见何翟没有说话,以为是对自己拒绝了他的好意而生气,于是放低了声音说道:“那我就先走了” 乔夕绕过茶几,准备离开 对面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打开,随后一道惊讶的声音传来:“诶?乔小姐你醒啦?” 乔夕抬头望去,只见谢涛手里拎着几个包装精致的纸盒走了进来。 谢涛丝毫没有发现乔夕脸上的尴尬,笑着说道:“你好点了吗?我让厨房准备了醒酒汤,马上就送上来了” 走近后,谢涛对着何翟恭敬地颔首:“大少爷” 何翟点了下头 谢涛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乔夕手边的茶几上,默默打量了一下乔夕,见她除了脸色微红还有些醉态外,其余与平常无异,便放下心来,笑着说:“乔小姐,这是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里面有单独的更衣间,你可以直接使用” 乔夕在谢涛把东西放在自己身边时就看到里面应该是一些衣物,但她没想到这是给自己的,听完谢涛的话后,乔夕诧异的问道:“给我的?为什么?” 谢涛也不做解释,而是在乔夕的注视下,看向她右侧腰间的位置,乔夕顺着谢涛的视线低头看去,一块不算明显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的黄褐色污渍印在腰间,污渍不算大,能看出被人清理擦试过,再加上乔夕今天穿的是一件棕色针织衫,除了颜色比较深以外,也没有难闻的气味,所以乔夕一直没有注意到。 这是什么时候弄身上的?乔夕模糊记得自己被工作人员带到一楼洗手间,然后自己好像是吐了,难道是那个时候蹭到的吗? 乔夕对下楼后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按道理自己在洗手间,但又怎么会遇见何翟呢?总不会是自己进错洗手间了吧,乔夕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心底发慌,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被何翟捡回来的事实呢 乔夕绝望地闭上双眼,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丢脸的人吗 谢涛见状以为乔夕记起来了,碍于受害人在现场,谢涛也不方便细说,笑道:“您试一下,看合不合适” 乔夕受不了谢涛似笑非笑的样子,说了声谢谢后拎着几个袋子逃难似的往更衣室跑去。 何翟眼角一挑,对谢涛递了个眼神,低声说道:“去三楼看看情况” 谢涛心领神会,颔首退出房间 试衣间内,乔夕打开包装袋,才刚拆一个,就停了动作,乔夕抽出一件棕色长款风衣,款式低调,但衣领后显眼的burberry标志很高调 乔夕对奢侈品没有研究,但姜朵朵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包包,所以乔夕对它并不陌生,经典款风衣,最低都是五位数往上的价位,再看向另外两个纸袋,是同品牌的打底t恤和配件,谢涛很有心,衣服配色和乔夕身上所穿的大致相同。 乔夕左右为难,别人的一番心意,自然不好拒绝,但上次参加宴会买的高价礼服已经让她很肉疼了好久,再来一次,乔夕得去办张信用卡刷卡还账了。 再次深刻体会到阶级不同带来的落差,别人随便买的几件衣服,加起来够她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乔夕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小金库,一边磨磨蹭蹭地换衣服,但就算乔夕刻意放慢了动作,没两分钟也就全收拾好了。 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纸袋,想请谢涛先帮她保管一下,可等她出来后哪里还有谢涛的影子,只剩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何翟。 乔夕苦着一张脸,弱弱地问:“何先生,我换好了,请问谢经理在吗?我把买衣服的钱转给他” 何翟:“不用” 乔夕睁大眼睛说:“那怎么可以” 何翟动作优雅地把腿放下,身体微微前倾,说道:“那你要付的恐怕不止这套衣服的钱” 乔夕疑惑地偏头,问道:“什么?” 何翟盯着她看了两秒后收回视线,说道:“走吧,我和你下去” 乔夕喉咙一紧,嘴皮一张,自顾自地咕哝道:“我小时候,外婆就常说……” 何翟不解地看着乔夕,一脸茫然 乔夕言之凿凿:“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 何翟太阳穴直跳,脸色黑了好几个度,自己最近的脾气看来太温和了? 乔夕见何翟臭着脸,迈着他的大长腿几步就到了她面前,嘴里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乔夕识相地闭上嘴,暗自懊恼自己嘴贱把这位大少爷得罪了 可惜何大少爷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既然她不说,那就这么耗着,一副看谁耗得过谁的样子。 乔夕眼睛滴溜溜地转,思考如何解释自己的无心之失,最后先行败下阵来,嘴里嘟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每次都勾起我的好奇心,但又不把话说完……” 何翟听完哭笑不得,垂眸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乔夕毫不迟疑地点头,说道:“当然了” 何翟勾唇一笑,眉眼间染上一抹痞气,笑道:“好吧”,于是男人低头靠近女孩,微微侧身最后停在乔夕耳边 乔夕未曾见过这样的何翟,野性和魅惑杂糅在一起,姿态慵懒而危险…… 耳边传来男人温热的呼吸,乔夕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何翟薄唇轻启,语气里满是戏谑:“刚才你抱着我吐的时候,可没这么硬气” 此刻乔夕终于明白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直到何翟站直身体,双手插兜,含笑着后退两步,乔夕才猛然想起自己忘了呼吸,顿时心跳声和呼吸声杂乱地交织在一起…… 第47章 肆无忌惮 三楼包间内,赵易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不时和高谈阔论的王总侃大山,两人眼底不见清明,显然已经喝高,顺安的其余两人在赵易的不解努力下也不甚酒力地瘫坐在一旁,整个包间只有赵远洋还勉强保持着清醒。 见乔夕迟迟没有回来,赵远洋面色有些凝重,本想借故出去看看情况,但顺安的王总却不肯放人,嚷嚷着要和他一较高下,一番耽误过后,距离乔夕离开已近两个小时,这下赵远洋不敢再耽误,连忙起身要去寻人。 正当赵远洋拿上手机准备离开时,厚重的大门从外面缓缓推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出现在门后,这人他认识,是今天负责接待的服务人员,没等赵远洋开口,另一个身影从男子身后走了出来,男人穿着合身的藏蓝色西装,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儒雅而温和。 见之前的年轻小伙在男人走进包间后轻轻带上房门,赵远洋凭直觉知道面前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工作人员。 果不其然,对方朝他微微颌首后,说道:“您好,我是临畔的总经理谢涛,不好意思叨扰了,请问您是南都银行的顾客吗?” 赵远洋不明所以,但还是出于礼貌回答道:“是的,我是南都银行的员工” 赵易拉着王总,劝说再来最后一杯,其余两人则半趴在餐桌上缓解酒意,包间里多出一个陌生人,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谢涛先是环视一周,接着将视线转回赵远洋身上,言简意赅地问道:“乔小姐在吗?” 赵远洋没想到他是来找乔夕的,思索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间包房是乔夕提前预定的,估计她联系的就是这位谢经理吧,赵远洋没有多想,说道:“乔夕刚才出去了,我正准备去找她” 谢涛仍旧是一副笑脸,赵远洋却莫名觉得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讥诮 谢涛温声道:“是吗,那麻烦您找到后给她说一声,今天的消费全免,请她不用结账了” 要不是确认自己没有醉到意识不清,赵远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错愕地问道:“你是说我们今天的消费全免……?” 谢涛点了点头“何总之前交待过,但凡是乔小姐在临畔的消费,通通全免”他刻意加重“何总”两字,赵远洋不傻,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 赵远洋得到谢涛肯定的答复,却更想不明白了,乔夕认识谢涛不意外,但是她还与何总有私交? 送走谢涛没两分钟,乔夕回来了 和她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位气度不凡的男人,这下赵远洋彻底迷糊了 乔夕像只惊弓之鸟,胆战心惊到根本不敢看何翟,问就是没脸见人,但凡何翟稍微靠近,她就忍不住回想起何翟在她耳边低语的画面,然后心跳加速,浑身不自在。 偏偏何翟执意要送她下楼,乔夕只好不停默念:乔夕你要争气,淡定、淡定!好不容易熬到了包间门外,乔夕迟疑着如何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给何翟道道谢告辞。 哪知他老人家根本没有注意乔夕挡在门口委婉拒绝的神态,而是出声说道:“愣住干嘛,进去呀” 理所当然的模样让乔夕恍惚以为是自己参加了何翟的酒局,不过何翟这么一搅和,乔夕原本的顾虑也不剩多少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乔夕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推开房门就往里走,反正这里本来就是他们何家的地盘,他爱去哪就去哪 何翟紧跟着女孩的步子踏进了包间 刚一进门就看见正对着门口站着的赵远洋,乔夕有些意外,张口说道:“小赵,你在这干嘛?” 赵远洋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量,当视线接触到乔夕身后的男人时,正好对上一双冷漠锋利的眼眸,那种感觉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本能地感知到危险的存在。 赵远洋连忙移开视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再开口时,已经和往常无异:“乔夕,你没事吧?” 乔夕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舒服,可能要先走一步,就过来给赵行长和王总说一声” 赵远洋理解,对于今天的事情他也感到很抱歉,本想让她先走,之后的事情他会安排,但好巧不巧,明明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赵易和王振峰看了过来,赵易拖着长长的尾音朝乔夕喊道:“小乔啊,乔夕,你终于回来啦,快,再来敬王总一杯” 何翟站的位置很微妙,门口巨大的酒柜刚好挡住了包间其他人的视线,除了赵远洋之外,没人发现包间里多出了一个男人。 乔夕想努力控制住表情,但还是不由地露出厌恶的神情 赵易见乔夕没动,面色不悦地大声说道:“乔夕,叫你呢,今天怎么回事?” 赵远洋见气氛逐渐紧张,连忙往乔夕身边一站,打着哈哈说道:“赵行长,我这还等着给王总再敬一杯呢,乔夕身体不舒服,让她先回去休息吧” 王振峰今天喝得很开心,赵易给足了他面子,于是借着酒意,口气越发肆无忌惮,今天他就试试,能不能拿下这个第一眼就让他感到惊艳的的女人。 赵易还没表态,身边的王总突然伸手指着乔夕,出声道:“你!过来”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均脸色一变,赵易是茫然,赵远洋是惊慌,乔夕是愤怒,而何翟……站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 第48章 动手 王总满脸通红地打着酒嗝,手中的酒杯在玻璃转盘上重重敲击,目光像粹毒的蛇一般透过赵远洋死盯着乔夕,“铛铛铛”的玻璃碰撞声如同小锥子打在乔夕本就脆弱的心上。 乔夕眼里都是火光,但她在等,等着看赵易这个领导是怎么做的,气氛一触即发 赵远洋能明显感受到乔夕压抑的气场像已经打足了气的皮球,随时会爆 王总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转头对醉眼朦胧的赵易说道:“赵行长,看来我是喊不动你的人,你说怎么办吧?” 赵易已经不剩多少理智,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得罪了这尊大佛,不然他绝没好果子吃,于是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满脸谄媚讨好,说道:“王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着朝乔夕招手,示意她过来。 乔夕抬脚走去,赵远洋伸手想拉,被乔夕轻轻甩开,她背脊挺直,娇俏的面容上那双漂亮的双眸闪着微弱的光芒。 王振峰咧嘴一笑,伸手鼓励地拍了拍赵易的肩膀,撑住座椅把手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迎接眼前的美人,目光中满是贪恋和渴求。 “你叫乔夕是吧,你看你们赵行长多不容易,又是请客又是喝酒的,待会咱们接着去下一轮,我话就放在这儿,今天你要是把我伺候高兴了,我明天就让人去你们单位开户,怎么样啊?” 话音刚落,赵易顿时乐得合不拢嘴,恨不得自己替她答应了,不住地用手推了一把乔夕,心里暗自埋怨乔夕不上道,她知道拿下顺安之后够她累死累活上多久的班吗?明明提前给她打过招呼,怎么临到这个时候还这么死板,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满桌的人无一不在看乔夕的反应,顺安其余两人也不发一语,饭桌上风花雪月的事情多了,王振峰这种程度顶多算占嘴上便宜,谁都没往心里去,倒是同行的另外一个女人面色担忧地注视着乔夕。 赵远洋听完这番话,心底也有些不悦,当了这么多年的客户经理,深知酒品见人品,在酒桌上多难缠的客户他都遇到过,大多仗着自己手里有资源,动辄对他或冷嘲热讽,或阴阳怪气,身为男人尚且会觉得难堪,更不要说女孩在这样的场合有多无助。 一般像这么不尊重人的客户,他向来不惯着,他是来打工上班的,不是卖身当奴隶的,按他的性格,这个客户不要也罢 乔夕则是气笑了,这么多年忍气吞声,是她的性格如此,但不代表自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今天站在这里是她还保留着良好素质和对自己的职业的尊重,不是因为他顺安公司给了自己多大的好处,这个所谓的王副总嚣张又狂妄,真把自己当盘菜,认为面子大过天,谁都要买他账吗? 王振峰调笑道:“我这次来江东市,少则呆两三个月,多则一两年,我这人吧,没其他爱好,就是喜欢给女人花钱,要是有机会在这遇见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我肯定不会委屈了她,房子车子全给配着,乔小姐你说,我这样的男人在你眼里能打几分?” 这段话露骨的程度已经不是开玩笑几个字可以糊弄过去的,其中的暗示性过于强烈,王振峰显然不准备再掩饰他的龌龊目的,用手推开夹在两人中间的赵易,摇摇晃晃地靠近乔夕。 乔夕的呼吸从王振峰张口的那一刻就变得低沉而缓慢,直到他不怀好意地问完自己意见时,乔夕终于认清,今天的饭局哪里是想宴请客户,分明就是赵易打着宴请客户的名义,把自己当成筹码去交换利益? 看赵易驾轻就熟的模样,不知道之前已经做过多少次这样的勾当,乔夕心底一阵反胃,当即准备翻脸走人。 靠近乔夕的王振峰见她转身要走,哪里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伸手就要去搂乔夕的腰,乔夕没想到王振峰会突然发难,拿过身边的锋利的开酒器就往他手上砸,尖锐的刀口在王振峰手背拉出七八厘米长的口子,猩红的血珠瞬间从伤口涌出。 王振峰吃痛的呼喊一声,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也许是伤口太深太痛,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愤怒之下酒意也醒了七八分 “你个小婊子,给脸不要脸,你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王振峰高高举起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冲上来,赵易离得最近,见王振峰牙玼目裂往前扑,下意识地想去拉他,不巧拉住了王振峰还在流血的右手,钻心裂肺的疼痛让王振峰面部表情彻底扭曲,看上去颇为骇人。 顺安的两名员工反应过来,哪里还坐得住,连忙赶了过来,一时间酒杯碎裂、椅子倒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乔夕死死地握着开酒器,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王振峰,浑身都是戒备,脚步不由自主的往里退了几步,紧接着,撞上一堵滚烫精壮的胸膛,乔夕白着脸回头去看,熟悉的白色衬衫,十分钟前,乔夕还近距离地闻到过它淡淡的烟草香,不知为何,自己霎时像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紧握的开酒器被松开,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最终淹没在王振峰的痛呼声和其余人的喊叫声中 赵远洋看着混乱的场面,在乔夕和王振峰之间举步不定,直到同乔夕一起出现的男人大步走向女孩,他才疾步奔向混乱的中心 “快快快,小赵,快去叫人来,不不不,打电话,打120叫救护车”赵易慌乱地吩咐赵远洋,顺安的两位员工则挤开碍手碍脚的赵易,一左一右地扶着王振峰的胳膊,见他实在是吃痛,也不敢随意乱动他,只好让还算清醒的赵远洋拉过一张椅子,把人暂时安置在一片狼藉的餐桌旁。 王振峰虽然吃痛,但眼睛却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乔夕,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叫骂着,言语之恶毒低俗让人闻之侧目 乔夕脑海一片空白,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迟来的眩晕像黑暗的漩涡,铺天盖地的吞噬她仅存的意识,如同漂浮在大海里的落叶孤零零地没有依靠,乔夕很害怕,心里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好在身后的人及时上前稳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很少有人知道,乔夕晕血…… 第49章 替她出头 赵远洋半蹲着凑近王振峰,仔细观察,尖锐的铁片估计划破了血管,他的手掌满是鲜血,手背处的伤口皮肉外翻,看上去十分吓人,好在位置是手背而不是手腕,只要没伤到大动脉,能够及时止血就不会危及生命。 判断完王振峰的伤势后,赵远洋松了口气,起身拿走赵易正准备拨打120的手机,要是真把救护车叫来了,反而不好收场,不顾赵易添乱的行为,赵远洋给一旁战战兢兢,明显已经慌了神的顺安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让他们赶紧去楼下拿急救箱。 目前的状况下,他们也只有暂时信任赵远洋,于是顺安的两个员工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位男性员工点了点头,朝着大门飞奔出去。 路过乔夕时,不由得侧身避开,心中却暗道这女人完了 乔夕缓过最难熬的反胃和晕眩阶段,现在已经勉强能看清眼前的状况,她从不后悔主动反击,但的确没预想过动手后的结果,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只看见伤口处开始渗血,加上晕血的老毛病犯了,根本没来得及细看王振峰的伤势是否严重。 现下一群人挡在他面前,乔夕突然害怕起来,她自认下手不重,可谁知道这个王总有没有其他的并发症,万一因为划伤了手,导致他失血过多重伤身亡怎么办? 赵易被夺了手机,只好围着王振峰一个劲地道歉,但又迟迟不敢上前,怕他气急了拿自己当靶子被误伤,远看像只没头的苍蝇嗡嗡嗡地到处乱转。 剧烈的疼痛让王振峰根本不敢晃动手臂,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两侧滴落,惨白的脸上,一双满是恨意的眼睛瞪得通红,嘴里吐出的尽是咒骂之词。 见他中气十足,不像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人,乔夕终于安心,至于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内容,她压根没注意听。 悬着的心落下,乔夕抽出空来看身后的何翟,没等她抬头,何翟虚搭在乔夕肩上的手向下滑至腰间,乔夕呼吸一紧,睁大了双眼。 何翟眼神晦暗不明,左手握住乔夕的腰把人带到身后,右手自然下垂,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烟丝微亮,已烧至大半 “闭嘴!”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振峰难以入耳的辱骂。 这时其余几人才发现,不知何时房间内竟多了一个陌生人,男人身材高挑挺拔,是宽肩窄腰的大骨架,往那一站,姿态慵懒随意又充满攻击力。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赵易不由得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回想在哪见过他 王振峰也就安静了几秒,随后变本加厉地喊叫:“你算个什么东西,叫我闭嘴?” 许是话说得太多,王振峰急促地换了口气,眼光落在何翟的手臂上,咧嘴讽刺地一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小贱人的姘头,怎么,你是来替她打抱不平的?” 乔夕小嘴微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骂了自己,还说何翟是她的姘头?这个王振峰真是条疯狗,见人就咬 这句话的杀伤力太大,乔夕连眼神都不敢往何翟身上瞟。 赵易想起来了,他是何翟,临畔老总何劲的大哥,何家的大公子何翟! “何先生”赵易惊呼出声,可惜太晚了,耳边传来王振峰的怒骂,赵易吓得面色惨白,扑上去就想捂住他的嘴,他找死别带上自己啊,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得罪了王振峰他顶多升职无望,开罪了何翟,他就只能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了。 何翟不愠不怒,眼皮一抬,唇角反倒勾出一丝笑意,笑不及眼底,凭空生出浓烈狂肆的压迫感,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沉声反问道:“我算个什么东西?” 赵易双腿一软,跌坐回椅子上,心中暗道今天大限已至 王振峰见男人气场强大,再加之看到赵易从大惊失色到面色灰败的全过程,也揣摩出这人大概率是自己能招惹不起的,想起自己刚才的话,王振峰嘴皮一张一合,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何翟步态优雅地上前两步,那种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让王振峰倍感压力,他想干什么? “啊啊啊……”王振峰惨叫连连,手背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哆嗦着转头去看,男人手中的香烟正死死地按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冒着火光的烟蒂与皮肤接触的瞬间,飘出一股淡淡的肉焦味。 王振峰左侧的女员工见状俱是大叫,想跑,身体却不听指挥,只能紧闭着眼,希望这场风波不要殃及池鱼。 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乔夕,她能感受到血液停止流动的带来的冰凉感,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还隐隐有些大仇得报的畅快心情。 何翟拿着烟的手微微一转,王振峰叫得更加凄厉 “啊……何……何先生,是我有眼无珠,是我大放厥词,您……您放过我”王振峰此刻哪里还有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要不是疼得实在动不了,他恨不得跪下祈求原谅 何翟面色不变,平静得如同只是随意按熄一支香烟而已,见王振峰涕泗横流,不断求饶,何翟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拿起烟头往他脚边一弹,轻轻拍了拍手 王振峰脱力瘫倒在椅背上,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扶住抖动不止的膝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易如坐针毡,从知道何翟身份的那刻起,就识相地不敢多说一句,哪怕场面如此血腥,也努力强装镇定 何翟身高腿长,不用踮脚就能稳稳地坐上餐桌,只见他一只脚着地,另一只则抬起,踩在王振峰椅子的侧面,状似好奇地问道:“你说想找个贴心人,需要我给你物色一个吗?” 王振峰被何翟问懵了,片刻后白着脸疯狂摇头,努力扯出一张讨好的笑脸,却比哭还要难看,接着语无伦次地说道:“没…….没有什么贴心人,我……我就是嘴贱,我家里有妻儿,我怎么敢……” 何翟并不回应,自顾自地拿起半瓶喝剩的白酒掂量几下,挑眼看向王振峰皮开肉绽的伤口,出声说:“哦?那也许是我听岔了,毕竟王总看着可不像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糊涂人” 王振峰哪敢反驳,颤颤巍巍地说:“是是是,我来江东是为了投资建厂,赵行长能帮我作证,你说是吧,赵行长”说着就要找赵易为自己说话 赵易轻易不回答,只装没有听见 王振峰心一横,央求道:“赵行长,我们不是才说好了明天要去你们银行开户吗?你怎么就忘了” 赵易没想到王振峰会这么说,随即转念一想,这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事吗,这位何先生从进门开始,说的每一句话,只字不提乔夕,但句句都是在替乔夕撑腰,要说两人没有一点关系,他绝不相信,既然如此,为何不接下这送到嘴边的鸭子,至于乔夕这边,只要她还想继续留在单位上班,日后好好安抚补偿就行。 赵易眼球一转,连忙点头,陪着笑脸对何翟说道:“何先生,今天的确是单位宴请王总,为了答谢他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顿饭还是我请小乔安排的呢” 乔夕被扯入话题,目光下意识地去找何翟,四目相对,乔夕仿佛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鼓励和……纵容? 第50章 敢怒不敢言 乔夕不确定何翟传达的意思是否如自己所想,直到他眼中的漠然化成一汪温柔的泉水,高扬的下颌微微颔首,乔夕就明白自己没有猜错,娇俏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双眸含笑绽放,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这么棒!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彻底放松,乔夕再看向王振峰时眼里已经没有了惊慌和无助,不以为然地想着,堂堂顺安的副总也不过如此,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的好色之徒,借着甲方的身份,利用公司资源作诱饵戏耍他们 乔夕为自己今天的遭遇感到悲哀,也对赵易作为单位领导,对员工的不负责任感到失望,她不是刚出校门的孩子,对社会的阴暗面早已有所了解,只是她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不争不抢,就能避免这样事件的发生 又有几个女性,面对职场骚扰时能遇见一个何翟挡在前面,免受伤害 乔夕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沉稳了许多:“今天的饭局是我安排的,正如赵行长所言,目的是为了感谢王总的大力支持,相信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您说呢王总?” 王振峰咽了咽口水,他从业多年,哪受过这窝囊气,可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他还能怎么回答,王振峰忌惮地瞥了一眼何翟,点头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当然,合作愉快” 等之前离开的顺安员工抱着急救箱急急忙忙进来,诧异地发现包间的氛围与他离开之前大不相同,王总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伤了面子还伤了手,但凡他还留着一口气,就能折腾掉其他人半条命 反观现在,不仅停止了叫骂,还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特别在他进来时看他的眼神,仿佛见到华佗在世的救星一般,这诡异的场面让他不由地停下步伐,犹豫着是否上前。 王振峰伤上加伤,疼得已经快要失去知觉,奈何身边坐着一位煞星,他既不敢哼吟,更不敢叫痛,活生生地忍着等人来包扎伤口,好不容易等来急救箱,却见自己的员工不再上前,气得他龇牙咧嘴就差破口大骂了,然后满肚子的气只能往肚子里咽,尽量语气平和地对下属说道:“别愣着了,赶紧给我处理一下伤口” 男员工回过神来,急忙跑了过去,等他打开急救箱拿出消毒酒精和纱布后,发现他站的位置不太好替王总包扎,而要绕过去的话,得请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放下搭在王总椅子上的脚,王振峰自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颤颤巍巍地开口道:“何先生,能麻烦您……” “王总这伤口看着挺深,是该好好处理一下”何翟若有所思地说道,身形却未动分毫 王振峰哪里不知道何翟是故意为之,但自己实在是疼得不行了,考虑再三还是自己的伤势最重要,也不再低三下四地哀求何翟,眼神示意下属就这样将就着包扎就行 男员工很好奇这个气质非凡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把王振峰压得大气都不敢出,但既然端着顺安的饭碗,自然是看老板的眼色,以老板的吩咐为主,于是也不再纠结方不方便的问题,认真处理起伤口 只是,伤口正中心的位置怎么有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明明之前查看的时候并没有的,男员工抬头想问,撞上王振峰警告的眼神,识相地闭上嘴继续手上的动作,可他并非专业的医护人员,王振峰的伤口又太大太深,经常一个不注意就会碰到外翻的皮肉,王振峰咬紧牙关,呼吸沉重,喉咙不时发出压抑的闷哼。 而何翟就坐在饭桌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顺安的男员工用棉签处理好伤口周边的血渍,准备给伤口消毒时,何翟突然开口说道:“这伤口里面没处理好,很容易就会感染腐烂” 男员工手中的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何翟 这口气听起来可不像是关心他,毕竟伤口里为什么有污渍他何翟能不知道吗?王振峰闻言顿时感觉不妙。 还没等他开口求饶,就见何翟拿过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的半瓶白酒,拧开瓶口晃了晃,狭促地说道:“我在部队呆了很多年,这样的皮外伤,白酒消毒比酒精强,我看你这员工笨手笨脚地,别到时候耽误了病情” 王振峰虎躯一震,眼神抗拒地看向何翟,就差没当场哭出声来,这哪是怕耽误了他,根本就是怕他痛的不彻底,死得不痛快,这男人到底是什么魔鬼转世,自己狂了半辈子,今天是认栽了 何翟举着半瓶白酒,看似在征求他的意见,实则就是赤裸裸地威胁,王振峰双眼一闭,僵直着身体,认命地说道:“那就有劳何先生了” 话音刚落,酒水顺着瓶口浇灌在裸露的伤口上,众人观之皆是浑身一抖 第51章 作为报答 王振峰走时比来时看上去苍老了几岁,纱布乱七八糟地包裹着受伤的右手,用一根布条狼狈地绕挂在脖子上,包扎手法一看就是外行人随便糊弄着绑的。 王振峰沉着脸坐上车后座,顺安的另外两名员工连忙跟上,全程不发一言。 则与之相反,赵易虽然满脸歉意地一路护送王振峰三人离开,可眼底的笑意怎么藏都藏不住,一直到他挥手目送顺安的商务车离去,才忍不住咧嘴大笑。 再次回到临畔大堂时,乔夕和赵远洋早已站在前台等他,赵易乐呵呵地迎上去,说道:“小乔啊,你今天可是头等功臣,明天回去我就写表扬信” “对啦,你不是说有临畔的贵宾折扣吗?麻烦请他们算算一共多少钱,还有,记得开发票啊” 赵易酒意全消,被拿下大单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一时间没有注意乔夕正板着脸冷眼看他。自顾自地说了半天,见两人没有回应,赵易这才发现乔夕面色不悦,身边的赵远洋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赵易疑惑地说道:“怎么了这是,我们拿下顺安了,该开心不是吗?” 乔夕不咸不淡的反问:“你认为我该开心?” 赵易一拍脑门,换上一张歉疚的脸,语气却不甚在意地说:“小乔啊,今天的事情怪我,我知道你不擅长酒桌上的应酬,但我们有求于与人,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这些大客户,我们今年的指标怎么完成?况且,不是我说你,今天的事情好在王总没有追究你的责任,不然我们都要被你给连累了” 赵易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倒打一耙,乔夕自觉多说无益,拿上纸袋,作势要走。 这时,何翟从右侧的洗手间走出来,张口说道:“等会儿,谢涛去开车了” 乔夕深深看了何翟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自己欠他这么大的人情,谢谢两个字根本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何翟问:“晕血好点了吗?” 乔夕恍惚了一下,心里嘀咕,她记得没和他说过自己有晕血的毛病吧。 何翟看出乔夕的疑惑,解释道:“你的反应太明显” 乔夕想起背部靠着他滚烫胸口的触觉,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手指尴尬地搅在一起。 赵易没眼色的凑了上来,弯腰,恭恭敬敬地要与何翟握手,“何先生,今天多亏了你帮忙,实在是太感谢了” 乔夕往旁边让了两步,对赵易的行为没意见,甚至庆幸无意间帮她缓解了气氛。 何翟身高比赵易高出一头,几乎是垂眼半睨着他,不冷不热地说:“我们之前见过” 赵易当然知道何翟是说上次临畔的饭局,只是没想到还能记得自己,赵易很惊喜,笑着说:“是是,上次约何总的时候,我有幸见过您一面,难得您居然还记得我” 何翟话中带刺:“赵行长爱在酒桌上谈生意,难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赵易上翘的嘴角僵在脸上,这话他怎么接都不合适,说是吧,显得他是个没能力的窝囊废,靠吃喝玩乐和旁门左道上位,说不是吧,今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浑身张满嘴都说不清,早知这样,他就不主动凑上来讨骂了。 赵易艰难地咽下这口气,假装没有听出何翟话中的讽刺意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小乔这孩子从进单位起,就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怎么会害她,但是干这一行,有些事情也得学着去应对处理,所以才会带她出来多见世面,多实践”,接着长叹了一口气,余光看了一眼乔夕,说:“无论如何,今天的事全靠何先生出面‘协调’,不然王总不仅不会轻易松口与我们合作,说不定还要追究小乔的法律责任,我替小乔给您说声谢谢”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摘除了自己,又感谢了何翟,不知实情的人只会觉得赵易是出于无奈才会放任王振峰的行为,甚至还会认为乔夕反应过激,把原本稀疏平常的事情弄得下不了台。 何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先不说他是亲眼见到了王振峰的所作所为,就凭乔夕喝得烂醉如泥,他们却无一人来寻的行为,就不需要再听他解释什么了。一想到如果乔夕遇见的如果不是他,而是其他不怀好意的顾客,就手痒难耐,恨不得把赵易拎来揍一顿,可笑的是赵易还敢在自己面前说这是为了乔夕好。 能耐着性子听完,乔夕自认已经很给赵易面子了,可她明显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当着她的面就能说得颠倒是非,谁知道之后在背后会怎么造谣她,顿时双眼冒火,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 何翟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乔夕的后背,冷声说道:“感谢就免了,但我不希望下次的酒局上还有乔夕的影子” 赵易当即就明白了何翟的意思,连连点头答应,再看向乔夕时眼神就不一样了 其实只要乔夕愿意,何翟完全有能力让乔夕今天受的苦,在赵易身上十倍讨回,但他知道小姑娘暂时不打算和赵易撕破脸,否则也就不会同意王振峰合作的请求,他能做的就是将她纳入何家的羽翼下,这样以后他不在江东市,也没人再能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 何翟心想,就当是乔夕之前帮助何劲的报答吧,不然他无法解释自己今天的异常行为。 谢涛准备好车,在门外等着,赵远洋和赵易都喝了不少,不可能开车回去,更不可能厚着脸皮蹭何翟的车,于是两人找了代驾让乔夕先走 乔夕一天下来是真的累了,也不愿再见赵易,于是上了何翟的车,谢涛替两人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室正要离开,乔夕忽然想到什么,打开车窗对着赵易说:“赵行长,你之前说喝了那杯酒就放我一天假,既然如此,明天我就不去单位了,谢谢”说完不等赵易回答就关上了车窗。 赵易站在原地,被刮起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第52章 何翟不对劲 车上,乔夕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何翟拉开后座的储物箱,拿出一包未开封的烟,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正准备点火,余光瞥了一眼身边的乔夕,夹着烟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膝盖,接着手腕一翻,把香烟和打火机一起塞进了裤袋里 这车是何劲一时兴起花重金从国外预购的,外观设计独特,但车型较小,后座的空间对于何翟而言略显逼仄,何翟不太舒服地挪动身体,尽量后靠,给双腿留出足够的空间 乔夕被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思路,扭头就见何翟皱着眉,摆弄着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真是各有各的烦恼啊 乔夕把双腿并拢靠向车门,再把两人中间的纸袋包在怀里,以便给何翟腾出更大的空间 何翟看乔夕手忙脚乱地一顿忙碌,最后把自己尽可能地缩成一小团,抬眼看自己的表情就像在说“我给你腾出位置了,你随意” 忍住想去抚摸女孩头顶的冲动,何翟心里一软,眼底划过一抹笑意,小姑娘怎么会这么乖。 何翟两腿打开活动了一下,的确宽敞了不少,再去看乔夕时,女孩已经抱着一袋衣服靠着窗户睡着了 乔夕睡得很沉,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悠悠转醒,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男人嗓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低沉,听久了就像催眠曲,乔夕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继续睡下去 何翟在铃声响起的第一时间就点了接通,甚至手机还握在手里,就连忙转头去看旁边的女孩,很好,没醒 手机那头,何劲见迟迟没人说话,翻过手机一看,已经接通了呀,于是继续喂喂喂地不断重复 何翟把电话举到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干什么?” 何劲莫名其妙“什么干什么?你刚才为什么不讲话?我还以为手机串线了” 何翟:“有事吗?” 虽然何翟平常话也不多,但何劲就是觉得何翟不对劲,调侃道:“干嘛呀,这么小声,金屋藏娇啦?” 何翟懒得理睬他,幽幽地说:“有事就说,没事我要挂了”说罢就要挂断 何劲立马收敛,急忙喊道:“别呀,大哥,我真有事找你” 何翟重新拿起手机,语言依旧简短:“说” 何劲老实了,语气严肃地说道:“之前那个蒋永军你还记得吗?我已经找人验证过了,确定江遥,不,应该叫她蒋熙尧,就是蒋永军和情人生下的私生女,那次宴会过后,估计是怕我们查出什么,蒋熙尧曾短暂地离开过江东,前几天据说又以某集团总经理秘书的身份回来了。” “蒋永军亡妻赵黎的亲哥是江东市文旅局的局长赵楠,可以说这几年江东市文旅业发展得越来越好,离不开赵楠的功劳,难得的是赵楠为人率直清廉,不爱攀附权贵,要说为谁破过例,只有对蒋永军” 蒋永军为赵黎守身多年,赵家始终觉得亏欠了他,再加上赵楠对唯一的侄女蒋熙悦疼爱有加,自然爱屋及乌,于是在一些项目上有所倾斜也无可厚非,但据何劲调查到的情况,蒋熙悦之所以在开业酒会上赤身裸体地躺在自己身边,离不开蒋永军情人江芷兰的一手安排,要是赵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知道对自己信任多年的姐夫会作何感想? 何翟早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就有所猜忌,如今看来,蒋永军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情,至于他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何翟不时往身边的位置看去,见乔夕始终保持入睡前的姿态,低声说道:“你想结交赵楠?” 电话那头的何劲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赵楠这个人有能力有魄力,而且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他是踏踏实实想走从政这条路,你知道的,走这条路的人,底子不干净不行,而他,正好具备了一个优秀政客的所有条件,一旦遇到贵人或者机遇,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何翟沉默片刻,说道:“你想用蒋熙尧这件事作筹码,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赵家人对蒋永军并非毫无所觉” 何劲一愣,有些不明白何翟的意思 何翟语气淡漠地说:“蒋永军接管悦阳房开这么多年,才继承了亡妻赵黎名下15%的股份,而蒋熙悦成年那一天,赵家就迫不及待将名下股份的51%过户给了她,你说如果赵家没有防着蒋永军,可能吗?” 何劲恍然大悟,所以赵家也许早就知道蒋永军有情人的事实,但既然将永军愿意维持单身好爸爸的人设,出于对蒋熙悦的保护和宠爱,赵家选择默不吭声,但又担心蒋永军弄出一堆私生子女,所以悦阳房地产的股份才会全部转移至蒋熙悦的名下,这样,就算有一天蒋永军的人设坍塌,蒋熙悦也不会因此而失去手里最大的资产,可见赵家人对蒋熙悦的看重。 “大哥,那你的意思是?”何劲反问 何翟薄唇微张,正要说话,却听见身旁传来女孩翻动的响声,何翟动作一顿,车厢内的瞬间安静了下来,何翟见乔夕只是不舒服地挪动一下,很快就又陷入睡梦中,再抬头去看窗外,已经夜色漆黑,城市的灯光在夜幕里显得越发刺眼,从两人上车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何翟把手机放回耳边,说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先考虑一下,晚点回去再说。”说罢不等何劲反应,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何劲望着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陷入沉默,再次肯定自己的大哥今天不对劲,他绝对有事瞒着自己。 何翟挂了电话,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还在沉睡的女孩,其实他并不知道乔夕家住在哪里,只是乔夕上车后还没十分钟就自顾自地睡着了,何翟不忍心打扰她,于是就让谢涛绕着江东市的环城高架一路往前开,这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 如果再不把人叫醒,他们三人就得在车上过夜了 第53章 老司机 谢涛看着熟悉的街景,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开车路过市民中心广场,不同的是上一次广场上只有零散的三五人或散步或遛狗,这次则是震天的音乐伴随着三五群大爷大妈在跳广场舞,谢涛目视前方,想着下一次经过时,这里会是什么场景。 绿灯亮起,谢涛发动引擎起步,座椅后方突然传来男人低声的呼喊 何翟侧身犹豫了几秒钟,唤道:“乔夕,乔夕醒一醒” 见女孩没有反应,何翟伸手轻轻触了触女孩的胳膊 睡梦中,好像有只手在不停的拍打自己,乔夕皱了皱眉,迷迷糊糊地被唤醒,嘟囔着应了一声,半晌才睁开双眼,乔夕眼前雾蒙蒙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何翟的车上。 “何先生”惊讶地坐直身子,乔夕扭着头四处打量了一周,最终目光停在窗外热闹的人群里,奇怪,她怎么还在市民中心广场? “唔……我睡了多久了?”天色都黑尽了,自己不可能还在距离临畔不到三公里的位置,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在等她睡醒,乔夕偷偷打量何翟的脸色,没表情,很好,大概率也没生气。 “没多久”何翟三个字回答了女孩 没多久是多久?对何翟的回答有些不满意 “乔小姐,你的确没睡多久,也就一个多小时,不过,我们不知道你家在哪,所以只好一直兜圈子” 谢涛早就习惯了何翟的说话方式,好心替他回答了乔夕的问题 乔夕恍然,怪不得他们还在这里,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你们应该早点把我叫醒的,耽误你们时间了” 谢涛笑了笑,他只是个临时司机,谈不上耽误不耽误的 何翟不以为意地说道:“没事,正好看看江东的夜景” 乔夕不知道何翟所言是否属实,但不可否认的是江东市的夜景的确很美,特别是环城高架途径了好几个市内景点,无一不是闪烁着灿烂的霓虹,何翟不是当地人,且呆的时间也不长,肯定没机会好好欣赏江东的作为旅游城市的夜间繁荣。 乔夕油然而生一股责任感,接下来的路上都在为何翟两人解说沿途的景点以及历史典故,从容而自豪地担当家乡旅游宣传大使。 何翟暗笑,这熟练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见女孩介绍得津津有味,也不打扰,沉默而专注地认真倾听 何翟不敷衍的态度给了乔夕很大的鼓励,一改平日里社恐的属性,讲得酣畅淋漓,果然人生是需要观众的 “就像山上这座庙,据说是清朝时修建的,当时是作为本地人祈福的的祭祀场所,新中国成立后就逐渐荒废了,直到一群登山爱好者无意中发现了这座寺庙的石碑上刻着半首未完成的诗歌,觉得有趣就发到了网上,于是网友纷纷自行补充了下半首诗歌,形形色色什么的都有,才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这座寺庙就引起了很大的关注,甚至被列入了江东的打卡胜地,当地政府看到这样的情形,连忙重新考察并紧急修缮了这座寺庙,后来它就成为了江东的一个着名景点,特别是晚上华灯初上的时候,特别美。” 乔夕双眸含笑,声音轻柔而不失灵动,怕距离远了何翟看不清,葱白的手指在车窗玻璃上按出了一个指印,“就是这里,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何翟语气难得温和,看着乔夕说道:“嗯,很漂亮” 不知说的是景,还是人 乔夕很少说这么多话,一时间感觉喉咙有些干涩,抬起右手半握着拳头抵住嘴唇,借着咳嗽的动作清了清嗓子,眼前突然出现一瓶拧开了瓶盖的矿泉水,乔夕一愣,抬眸看去,见何翟示意她喝口水,乔夕小声说了句谢谢,接过瓶子一口气吨吨吨地喝了大半瓶,终于舒服了 剩下的半瓶水拿着不方便,乔夕正准备找何翟要瓶盖,只见何翟顺其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瓶,用手肘将两人中间的暗格顶开,放下中央扶手,将半瓶水放进杯架,还不忘把瓶盖重新拧紧。 乔夕深吸一口气,眼神逃避似的急忙转向窗外,一面试图平复左胸下传来的剧烈跳动,一面焦急地继续寻找下一个景点解说,但谢涛此时已经下了高架,窗外呼啸而过的只有一幢幢高楼大厦,再往前走十分钟,就是乔夕家了 快到小区时,乔夕身体前倾,顺势趴在前座的靠椅上,探出脑袋对谢涛说:“谢经理,你在前面路口停就可以了,我们小区车位不够,很多业主都把车停在小区的门口的绿化带旁,你开进去了不好调头” 谢涛闻言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何翟,见何翟目视前方,下巴轻抬,于是谢涛收回视线,微微侧头对乔夕打趣道:“没关系,这么晚了让你一个女孩子走回去不安全,你就告诉我怎么走,其余的你不用担心,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司机” 乔夕一开始还想拒绝,听到谢涛一脸正色地自称老司机,莫名被戳中了笑点,发出了不太礼貌的嗤笑声,乔夕赶紧用手捂嘴 谢涛被女孩突然的笑声给弄懵了,这是咋啦?不相信他技术?那也用不着这么嘲讽他吧,谢涛有些郁闷,但又不好和人女孩子一般计较,反倒显得他小家子气。 乔夕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谢涛看着年纪不大,但总是给人老成干练的最初印象,一看就不像是喜欢网上冲浪的人,也明显不知道老司机的梗,但总不能让她当着何翟的面给谢涛解说这个词的由来吧。 一时间车内又陷入安静,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正如乔夕所言,谢涛刚转过弯,就见将近一百多米的道路两侧停满了私家车,只剩中间仅够一车通行的狭窄的路段可以前行,谢涛车速不减,径直朝小区大门开。 原本当车头对着大门缓缓停下时,乔夕就准备出声道谢的,谁知谢涛突然反手推杆,一个倒档,再一踩油门,找准角度飞快地转动方向盘,一顿风骚地操作下,车头已经调转方向,冲着来时的路口。 乔夕红唇微张,转头去看车后的小区保安亭,半晌才合上惊讶的嘴巴,对着谢涛竖起大拇指,一切尽在不言中。 谢涛面不改色,余光透过后视镜瞥见乔夕的动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第54章 送佛送到西 乔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车站在车窗旁,再次对何翟和谢涛表示感谢,谢涛朝她点了点头,带着善意的微笑。 倒是何翟透过车窗打量着站在路灯下,被一层光晕笼罩的乔夕,欲言又止 乔夕见何翟有话要说,礼貌地站在原地不动,等着他 一分钟过去了,就在乔夕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何翟的意思,尴尬地抿嘴准备离开时,何翟忽然出声说道:“下次这样的场合,不想去,就不去,找我,或者找何劲都可以” 声音依旧是那个冷淡的声音,语调依旧是那个沉稳的语调,但乔夕却感觉何翟不是原来的那个何翟了,他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话里的意思,乔夕却好似听不明白。 “我……”乔夕迷茫地看着何翟,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这次换何翟等她 即便乔夕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僵硬的姿态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任谁都看得出女孩此时的惊慌和无措。 何翟并不打算让乔夕为难,也知道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他犹豫过,只是一回想起今天,她孤零零地站在那群人的对立面,倔强又无助的模样,还有醉酒后面若桃花,眼波潋滟的样子,就不由地心中一软。 既然她愿意息事宁人,他尊重她的选择,他也相信如果今后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她依旧会竭尽全力地反抗,但正如赵易所说,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王振峰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最终的后果只会是乔夕独自承担,赵易和她的同事不见得会替她说一句好话。 俗话说送佛送到西,何翟不介意一劳永逸,顺手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但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注定不会长时间呆在江东,好在何劲暂时会留在这里,临走前叮嘱一下,何劲自然会看顾着她,以他的身份,不说让乔夕横着走,但也能抵挡住大部分的有心人,这就够了。 何翟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支黑色的水笔,拿起乔夕喝了一半没有带走的矿泉水瓶,在包装腰带上快速写下一串号码,最后在号码末端添上了名字,落笔苍劲有力,一看就是练过的。 直到汽车的尾灯消失在转角路口,乔夕才低头去看手里握着的水瓶,瓶身的腰带是塑料材质,水笔在上面留下的笔迹不是很明显,要是用手轻轻一擦,就会消失,乔夕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浮在名字上,一笔一画地悬空临摹 “何翟” 乔夕嘴唇微启,声音微叹,随着一阵风,飘散在空中 …… 乔夕是从噩梦中惊醒的,侧身去看手机,凌晨四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凌晨三点。 乔夕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冷风灌进温暖的被窝,乔夕打了一个冷颤,但好在意识清醒了,床头柜的台灯开了一夜,她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喧闹的场景,梦里的人皆是看不清表情,但无一不围绕着自己,或贴着她的耳边低语,或伸手拉扯她的胳膊,她嘴里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像被火烧一般的疼痛,然后就是满目的红,粘稠的血液沾满了她的双手,她感觉到晕眩,恶心,呕吐,最后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乔夕伸手捂脸,一股湿湿凉凉的触感,转身去看桌上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乔夕双手抱住膝盖,脑袋埋进胳膊里,整个人抵着床头缩成一团,好似这样就能抵御外界的一切伤害,原来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原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胆战心惊,会后怕,会止不住的颤抖,会一遍一遍地设想,如果今天她喝醉后,是被其他人捡到,如果她被赵易怂恿陷害,如果她的反抗没有成功,如果王振峰被她误伤身亡……无论是哪一个结果,都不是她能面对和承担的。 她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助,握紧的拳头让指甲死死地陷入手心,只有疼痛才能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梦。 不知过了多久,乔夕身上的体温逐渐降低,莹白裸露的双脚在夜间的气温下冰得没有知觉,由于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她的腰部传来阵阵麻意,乔夕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身后垫着的枕头顺着床沿滑落在床头柜上,“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惊醒了乔夕。 她低头去看,原本放在床头的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地在木地板上滚动,最终被床脚挡住,停了下来。 乔夕晃神片刻,才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于是连忙起身下床去捡,忽然脚下一软,膝盖“咚”的一声直直跪在地上,随后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乔夕疼得小脸扭曲,咬着嘴唇闷不吭声地挺了过来,时间太晚了,她不想吵醒家人。 乔夕浑身又麻又痛,几乎是半趴在地上伸手去够,偏偏刚碰到,瓶身就往前滚了一圈,像是故意逗她一样,几次下来,终于抓在手里,她干脆翻身坐在地上,握着半瓶水转了一圈,直到看清塑料腰封上仍旧清晰的字迹,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是了,她今天是被何翟找到的,何翟陪她去了包间,即使赵易逼迫,她也没有再喝一杯酒,她反抗了,王振峰受伤了,何翟……他替她出头了 不知为何,乔夕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尽管声音依旧细微而压抑,但她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恐惧在一点点地消散,直至化为乌有 昏黄的台灯下,身着单薄睡衣的女孩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个矿泉水瓶,哭得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夜色暗了,但女孩身上仿佛晕上一层微光,既温暖又坚强…… 这一夜,乔夕没有再做噩梦,安稳地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55章 外套风波 “你这是个什么狗屁领导!” 姜朵朵的嗓门震天响,乔夕捂住耳朵,伸长手臂把手机离得远远的。 “你在家是吧,等着,我马上就来”话毕,飞速挂断电话,接着手机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她的心态稳定不少,昨天发生的事情不去细想就如过眼云烟,不再引起其他的情绪波动,乔夕裹在温暖的被窝里,估摸着不出半小时,姜朵朵肯定会出现在自己家门外,于是磨磨蹭蹭地进卫生间洗脸刷牙,简单收拾后去厨房给两人准备早餐。 等地切好三明治,倒上牛奶,给水果进行精致摆盘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姜朵朵锲而不舍地呼喊“乔夕夕,快开门,我来啦” 乔夕连忙小跑着去给姜朵朵开门,暗道真是个祖宗,这可不是她家独门独户的高档小区,对面还住着邻居呢,她就不能给自己打个电话吗? “来啦来啦,你小声点”乔夕手上挂着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用小臂压着门把手往下按,没等往外推,厚重的大门就被来人猛地拉开,乔夕差点一个趔趄跌在姜朵朵身上。 姜朵朵伸手扶住乔夕,口无遮拦地打趣道:“哟,大早上的就投怀送抱啊,可惜姐是个女儿身,不然一定收了你这个小妞”。 习惯了姜朵朵时不时的抽风言论,乔夕斜眼晩她,丢下一句“关门”,转身就朝厨房走去。 姜朵朵是乔家的常客,特别是大学四年一到寒暑假,两人不是在姜朵朵家窝着,就是在乔夕家瘫着,各自家里不仅常备对方的拖鞋,甚至还有对方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具。 “洗个手来吃东西”将切好的最后一块哈密瓜放进餐盘,一顿简单但是营养丰富的早餐就弄好了。 “等我先去刷个牙,我走得急,还没洗漱呢”姜朵朵一溜烟钻进乔夕的卧室,直奔卫生间而去,风风火火的样子,哪里像是舞台上优雅的乐团大提琴手,乔夕无奈地摇了摇头,拉开椅子坐下,肢着手臂静静地等她出来。 十分钟后,姜朵朵咋咋呼呼地跑了过来,一双美眸里盛满了好奇:“乔夕夕,你出息了呀,居然舍得给自己买巴宝莉的衣服,这可是今年最新款的成衣,小三万呢,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涨工资了” 乔夕表情有一瞬间的疑惑,什么衣服要三万,抢劫啊?接着后知后觉地想起谢涛递给自己的风衣外套,她昨晚回来后只想好好洗个澡,那件外套被她随意挂在卫生间门口的挂钩上,没记错的话,就是姜朵朵口中说的牌子。 等等,那件风衣,要三万!!! 姜朵朵见乔夕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就知道这件衣服肯定不是她自己花钱买的,这是巴宝莉最新的秋季款,但是沿用之前的经典配色,不识货的人只会当它是老款,但她可是它家忠实的客户,以多年老粉的经验,那衣服的质量和触感,绝对不可能是a货。 能随手送出这么贵的衣服还不伸张炫耀的,必然不是一般工薪阶级的打工人,那问题来了,到底是谁看上了她家的小白菜? 姜朵朵俯身注视着乔夕,脸上带着十足的八卦神情,语调上扬,问道:“从实招来,谁送的呀?” 乔夕眼神躲避,低头慌乱地把餐盘推到姜朵朵面前。 姜朵朵怎么可能轻易让她混过去,越过餐桌,双手捧着乔夕的脸颊,让她转过头正对自己,语气幽幽地问道:“你背着我交男朋友啦?” 乔夕闻言大惊失色,说道:“你别胡说,我哪里有男朋友” 姜朵朵追问:“那你刚刚心虚什么?” 乔夕苦着脸狡辩道:“我哪有心虚,我也不知道那件衣服这么贵” 姜朵朵挑眉,打趣道:“所以是哪位男士做好事不留名啊?” 乔夕不上套,反问:“为什么一定是男的?” 姜朵朵揉搓着乔夕滑嫩嫩的脸颊,出声威胁道:“这分钟机灵了,别给我打哈哈,快说” 乔夕原本只打算告诉姜朵朵简单的经过,一方面不想她担心,另一方面,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何翟的存在,既然纸包不住火,她便也不再隐瞒,把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姜朵朵,语速平缓,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只在谈到何翟时,短暂的停顿了一下。 姜朵朵之前只在电话里大致了解到,乔夕被她的狗领导骗去招待客户,还半强迫地逼着她喝了不少酒,但她根本不知道中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惊险又戏剧化的冲突。 直到乔夕面色无异地说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姜朵朵才沉默着红了眼眶。 “朵朵,你……”乔夕伸手去摸姜朵朵的眼角,安慰道:“别哭,都过去了,我没事的” 姜朵朵带着哭腔说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抬手拉住乔夕冰凉的右手,追问道:“你没受伤吧?昨晚睡着了吗?你……你怕不怕啊?” 也许是情绪会传染吧,乔夕努力扯出一抹微笑,略微哽咽地回答:“没有,睡着了,现在不怕了” 姜朵朵足足盯着乔夕看了一分钟,确定她并非安慰自己,才缓了缓情绪,抽嗒着鼻子转移话题,试图调节低沉的气氛:“所以……你真的吐那个何家大少爷身上啦?” 乔夕身体一僵,半晌才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但他没必要骗我不是吗” 对何翟说过的话,乔夕总是莫名的信任,也许,因为他是军人的关系吧。 姜朵朵认真思考了一下,犹豫地问道:“他虐完那个王八蛋之后,就让人送你回家了?没有其他的表示?” 乔夕赶紧摇头,思虑再三后,她并没有告诉姜朵朵昨晚送她回来的还有何翟,自然也就没有提及那句让她困惑的话,以及那串电话号码。 一来何翟昨晚的话仔细斟酌后,容易引起误会,二来她知道何翟就像每天数以万计的外地游客,只是短暂地在这里停留,他的前方是星辰大海,与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 第56章 姜朵朵的惊喜 姜朵朵见状也不再多问,何劲她是见过的,俊朗潇洒,哪怕穿件套头卫衣都掩盖不住天生自带的优雅与贵气,何翟是他大哥,肯定也非池中之物,就乔夕短短几句描述,已经可见他非一般的狠戻和霸道作风,加之他的身份背景和职业性质,可就不是普通世家子弟人人具备的了。 这种人物,以她们的圈子,只能通过电视或者报刊认识,太遥远了。 也许昨天对乔夕出手相助,是因为突发的善心或者是单纯看不惯王振峰在他的底盘闹事的行为吧。 “这件外套真这么贵的话,我得想办法把钱还给他们” 乔夕没有姜朵朵思考的多,一心纠结衣服的价格问题,三万块的外套啊,莫不是拿金线缝制的吧。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下个月注定吃土。 “他不是说不用了吗?这种价位的衣服对我们而言是贵重,对他们就是散散水啦”就算是诚心还钱,他们也不见得会收,姜朵朵笑道:“不然你干脆把衣服退还给他们吧” “不行,这又不是其他的物件,退回去还能继续用,他们都是男人,衣服也是我的尺码,我能退给谁啊?”乔夕知道姜朵朵是在逗自己开心,但还是被她的建议弄笑了。 姜朵朵长叹一口气,戳着她的脑袋吐槽道:“你呀,就是这么轴。”说着去沙发上把自己的小挎包拿过来,抽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乔夕“诺,这是我上半年乐团的演出费,我花了一些,也不知道还剩多少,不过衣服钱应该是够了,你先拿着,不够我再给你想办法” 乔夕哪里会要,推开姜朵朵的手,坚定地拒绝道:“不要,我自己有积蓄的” “哎呀,我就给你拿着,没说你一定要用,不用的话也放你那,我工资是另外一张卡,再说了,我要用钱直接绑定银行卡下账就行。”姜朵朵把卡强塞进乔夕的手里,“密码你知道的,有事直接拿卡去取就行” 两人的银行卡是同一个密码,前三位是乔夕的生日,后三位是姜朵朵的生日,之前开玩笑时说,要是谁以后发达了,就养着对方,现在想起来依旧仿若昨日。 “你与其欠别人的情,不如欠我的,我要求不高,一顿早饭就行”说着拿起已经凉透了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 乔夕笑了笑,让她吃慢点 “对了,我们乐团下周二有一场演出,就在江东市文体,我给你留了票,你一定要来啊”姜朵朵朝乔夕挤眉弄眼,神神秘秘地说:“有惊喜哦” 乔夕嘴里含着面包片,嘟嘟嘻囔地说好的,又好奇到底是什么惊喜,一着急,就呛着了。 “咳咳咳”乔夕捶着胸口,小脸憋得通红,咳出了眼泪。 姜朵朵连忙把牛奶递到她手里,恨铁不成钢地说:“吃个面包都能呛到,我真是服了你了”见乔夕眼泪鼻涕顺着流,“咦~”姜朵朵嫌弃地扯过几张面巾纸,直接上手给她擦。 “唔,好了”乔夕顺了口气,推开姜朵朵不安分的爪子,她肯定是故意的,谁擦脸捏人脸蛋啊。 姜朵朵调侃道:“我都还没说什么惊喜呢,你就这么激动啊” 乔夕试探性地猜测:“你有独奏曲目?” 姜朵朵冷漠:“没有” 乔夕再猜:“你升首席了?” 姜朵朵斜睨一眼:“你是在刺激我吗?” 乔夕讨好地挑出果盘里最大的一颗草莓递过去,娇嗔道:“没有,那你告诉我嘛” 姜朵朵一口咬掉草莓尖,神气十足地说:“哼,晚了,你已经伤害了我弱小的心灵” 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就是成为乐团大提琴首席,并为之努力。 不惯着她臭毛病,下周二不就是后天吗?不说就不说,她自己看不就得了。 姜朵朵特意叮嘱:“到时候你早点来,我带你去后台” 这个乔夕就不敢保证了,小柜员的时间从来不由自己安排。 姜朵朵数落道:“我说你啊,天天上班忙得跟死狗一样,下班就跟被吸了元气似的,我看着都累”见乔夕撑着脑袋,没有反应,姜朵朵叹了口气,问道:“真没想过换份工作吗?” 乔夕依旧埋着头,闷声回答:“想啊,可是我哪有时间学习啊” 生活不是电视剧,那些华丽的变身和逆袭离自己太远,没有时间一切都是白费。 乔夕的专业是金融,在江东市除了银行和证券公司,很难再找到一份合适对口的工作,而要想跨专业考个还不错的单位,更是僧多肉少,难度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不花点时间根本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 而时间就是银行员工最缺乏的东西,上班不能摸鱼,下班还要培训,回家倒头就睡,还不能熬夜,要是没有休息好,第二天哪怕输错一个数字,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说当时让你和我去乐团,现在后悔了吧”姜朵朵冷哼一声,戳了戳乔夕的头顶。 “去乐团给你当经纪人啊,再说了我妈肯定不愿意的,到时候一准给我搅黄了”乔夕微微抬起脑袋,露出一双美眸,眼底全是疲惫。 “你就没想过继续拉小提琴吗?你学了这么多年,就当个兴趣爱好,太浪费了,俗话说,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老师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你自己想想上班以后,你有多久没有碰过琴了”姜朵朵剜了一眼乔夕。 两人不仅是大学室友,还是校乐团的成员,乔夕自幼被送去各种兴趣班,最后坚持下来的就只有小提琴,十五岁那年她参加了江东市举办的省级青少年音乐比赛,获得了小提琴组的冠军,其实乔夕至今都不知道,姜朵朵第一次见到她,不是在大学宿舍,而是在那场比赛的颁奖现场。 后来两人成为室友,又因为兴趣一致、性格相合成了最好的朋友,毕业后姜朵朵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加入了本地小有名气的乐团,成为了一名大提琴手,也一度希望乔夕能选择走专业演奏家这条路,奈何乔夕拒绝了这个提议。 第57章 孤僻的邻居 “往事如烟,莫要再提”乔夕摆了摆手,不同于姜朵朵有着清晰的目标,乔夕知道自己对小提琴的热爱,还不足以支撑她将其作为一项终身事业来发展,因此没有过多纠结于加入乐团的事。 倒是姜朵朵的话让乔夕反思起来,她的确很久都没有碰过琴了,似乎也忘了小提琴带给自己的那种最纯粹的快乐,浑浑噩噩过了这么些年,不仅没有抓住愉悦自己的东西,反而还弄丢了自己,一股惆怅瞬间涌上心头。 乔夕轻声说道:“朵朵,我其实真的很羡慕你,你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为之努力”自嘲般笑了笑“不像我,我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姜朵朵闻言,安慰道:“人生这么长呢,不得花时间去探索啊,你就是太悲观,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呗”姜朵朵拍了拍胸脯保证:“有姐妹在,饿不死你” 一副喝高了,哥俩好的动作,配上姜朵朵本身偏冷艳的长相,顿时显得有些滑稽,乔夕原本郁闷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 眉眼带笑的说:“没错,等我们姜朵朵女士成为一流的大提琴演奏家,我就辞职给你当经纪人,抱我姐妹的大腿” 姜朵朵下巴一抬,表情得意地说道:“小事情,一言为定” “我给你留了两张票,要是你有同事喜欢交响乐的,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姜朵朵所在的乐团不说一票难求,但不提前一个月预约也是抢不到的,乔夕疯狂夸赞道:“这么够意思的小姐妹上哪找啊,爱你,么么哒” 享受完乔夕的糖衣炮弹,姜朵朵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排练,临走时,她站在鞋柜旁一边俯身换鞋,一边再三叮嘱周二那天早点来。 这下乔夕是真好奇,凑近她就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谁知姜朵朵丢下一句“自己猜”就潇洒的甩门而去,乔夕无语,死丫头,让她轻点关门听不见是吧。 乔父乔母今天去参加朋友聚会,所以今天只有乔夕呆在家里,回到厨房一看,明明自己没做满汉全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厨具需要清洗?早知道留姜朵朵整理好再走了,最起码倒个垃圾啊。 收拾好厨房,再看时钟,正好12点,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乔夕把洗碗布往灶台一扔,这饭谁爱做谁做吧,她不吃了。 要不是大早上被电话吵醒,估计现在她还躺在床上说梦话呢,乔夕说干就干,立马转身回到卧室,往大床一扑,抱着枕头没两分钟就熟睡过去。 …… 乔夕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叫,她抱着被子愣神,窗外夕阳的余晖撒进房间,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心底突然涌出莫名的惆怅与难受,撑起身子去看时间,六点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乔夕揉着脑袋感叹,午觉果然不能睡太久。 既然醒了就得起来觅食,乔夕走到书桌旁伸了个懒腰,顺便打开窗子感受户外的温度,秋天的日落黄昏虽不冷,但也微凉,乔夕换上贴身的鲨鱼裤和宽松厚实的套头卫衣,再简单地扎个马尾,脸上不施粉黛依然青春靓丽,仿佛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拎上中午放在门口的垃圾,乔夕在等电梯的空隙思考,如果现在走到家附近的夜市街,正好能赶上店面开摊第一餐,想到陈记的招牌菜,爆炒腰花和咸香麻辣的水煮肉片,就止不住的咽口水,此时肚子也十分配合的传来连续不断的咕咕声,乔夕一手拎着垃圾,一手揉着肚子,自言自语地说:“别叫了,马上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碰”隔壁邻居家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中年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隔壁对门的张姨,张姨面色蜡黄,气色很差,没记错的话,她和老妈应该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已显出七十多岁的老态。 乔夕转身面向她打招呼:“张姨,你好” 中年女人抬头,反应了几秒,空洞的眼神才开始聚焦,表情麻木的点了点头。 张姨是去年才搬来的,平日深居简出,很少和邻里来往,除了进出时偶尔见一面,知道她是独居外,没人了解她的家庭情况,她既不参加小区活动也不加业主群,更不与其他人打交道,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传言。 有说她是离异回乡孤身一人的,也有说是年纪大了孩子不管她的,更有甚者说她是有案底刚放出来的,但无论真假,都没有改变张姨的生活方式,久而久之也很少有人再把她当作话题讨论。 这些都是乔夕茶余饭后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对这些真真假假的传言不予置评,她的工作时间本来就不稳定,比起同一层的其他人,就更难遇见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神秘邻居了。 因此,这是乔夕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张姨 张姨点头回应后,就站在离乔夕一米远的地方,手里拎着黑塑料袋,大概也是下楼扔垃圾,他们小区在每栋楼的一楼都设置了垃圾站,对业主而言还算友好。 乔夕见她仅穿着单薄的棉麻短袖,上衣纤维粗糙且已经褪色大半,她很瘦,显得裤管空空荡荡的,好似随时会灌风进去,乔夕有些不忍心,于是开口询问:“张姨,您是要去扔垃圾吗?我也是,不然我帮你一起扔掉吧” 张玲芬神色漠然,短暂的沉默后,抬眼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乔夕,然后开口说道:“不用了,谢谢”,嗓音如同锯刀摩擦树干发出的‘咔咔’声,沙哑非常。 乔夕被她冰冷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皮肤顺着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对,就像她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没有血肉和感情的死物。 乔夕喉咙微动,自觉闭嘴。 电梯上的数字不断攀升,最终“叮”的一声,稳稳停在7层,乔夕没着急进去,而是用手轻轻挡住电梯门,礼貌地示意张玲芬先走。 7楼不算高,不到十秒就到了一楼,乔夕扔掉手里的垃圾后就要离开,这次,沉默寡言的张姨主动叫住了她 “你叫乔夕是吗?” 乔夕闻言回头去看,见张玲芬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度,脸色也不再冷漠,便点头说道:“是的,我就住在您斜对门” 张玲芬:“有空来家里玩” 第58章 似曾相识 小区附近有一条长约500米的夜市一条街,这里聚集了江东市的各色美食,是每一个江东人的童年记忆,也是平日里年轻人最多的打卡地,乔夕独自一人来觅食,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哪家店面是买什么小吃的。 每到饭点就是小吃街最热闹的时段,这里的烟火气会一直持续到凌晨四五点,而乔夕为了不被人群淹没,早早赶赴店面开摊的第一餐,即使她到路口时天都还没黑,但平日里最常吃的那几家,都已经开始大排长龙了,这应该就是旅游城市让人烦恼的地方吧。 乔夕认命地放弃那些要排半小时以上的店面,她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要能快速找到吃的,垫垫肚子也行啊,最终目光锁定在熟悉的背街烧烤店,由于店面太小,还不临街,他家通常不会被第一时间被游客占领,乔夕揣着手小跑过去,熟练地给自己点了满满一盘炸串,顺便找了个靠墙的单人位坐下。 在老板把食材下油锅的期间,乔夕环视了一圈周边店铺,寻找下一个能量补充点,正当她想仔细看清对面那家新开的店面是卖什么的时候,一群人从巷子口走了进来,把本就不大的店门围得水泄不通的,也把乔夕的视线挡得死死的,乔夕肩膀一塌,啥也看不见了。 “老板,还是老规矩” 清冽的男声从人群里传来,乔夕顺着声音望去,来人是一帮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子,清一色的运动休闲服,离乔夕最近的男生手里抱着篮球,看模样应该是附近的大学生。 人群正中间,被簇拥着的男孩十分显眼,一头挑染成银黑相间的微分碎发,发梢零散地搭在剑眉上,一双桃花眼眼尾上翘,与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组合在一起,显得既俊朗又英气,乔夕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长相得迷倒多少青春期的少女啊,不对,这种小狼狗属性的男生,最得姜朵朵的心意了,要不是偷拍不道德,乔夕都想悄咪拍几张发给姜朵朵。 中间的男生带头走进不到十平米的店面,五六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男孩瞬间让本就不宽敞的店面越发狭窄逼仄,其中一个男孩动手把两张小桌子拼在一起,然后各自搬板凳围坐在四周,而乔夕坐的位置靠里靠墙,不巧,正好被他们牢牢堵住。 这待会儿怎么出去啊,乔夕苦恼。 正当这时,老板端着一大盘炸串走了过来,乍看之下都没发现乔夕,疑惑地回头问老板娘:“诶?刚才点串那姑娘哪去了” 老板娘同样疑惑:“刚才不还坐那了吗?” 乔夕满头黑线地站了起来,朝老板招手喊道:“老板,我在这呢” 这一声不仅让老板找到了她,还让堵住自己出口的一桌男生回头看向了她,众人诧异的表情好像在说,这居然有个人。 乔夕出不去,老板自然也进不来,就在她以为老板会让这群人挪个地方时,老板出声道:“小伙子,麻烦你把串儿给这姑娘递进去” 老板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人群中间的银发少年。 乔夕嘴里说着不用,连忙上前两步,伸手去接,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臂长,隔着一大桌子人,双手伸直了都没碰到盘子的边缘,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下方伸了过来,手掌朝上托住盘底,轻轻一举,盘子就越过了人群,稳当当地送到乔夕面前,乔夕低头去看,正好对上那双没有情绪波动的桃花眼。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板把东西送完就赶紧回炉子边,守着第二轮炸串。 乔夕接过分量十足的托盘,张口说道:“谢谢” 男生收回手臂,状若无人地转头继续和身边的朋友说话。 乔夕讪讪地收回笑容,端着盘子走回原来的位置,肚子又在咕咕叫,她首先得先把自己给喂饱了 没多久,面前的食物就少了大半,乔夕估摸着已经有七八分饱,再吃就吃不下隔壁的章鱼小丸子了。 旁边桌的男孩从落座起就热火朝天的讨论着,突然一个男生提高了声量问道:“延哥,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想好怎么过了吗?要不要兄弟们给你包个房庆祝庆祝” 刚才抱球的男孩笑道:“这还用说,再叫几个咱们班的女同学,她们早就给我打招呼了,说那天一定要叫上她们”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想约陈嘉星吧” “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要约她了,再说了她喜欢的是延哥,又不是我”男生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只剩喃喃低语。 旁边的男生大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哎呀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陈嘉星那架势就非延哥莫属,你何必呢” 男生辩解:“我都说了不是” 周围人都在起哄,忽然,话题中心人物张口说道:“我那天有事,你们先玩着,我晚点再过去” 乔夕用余光瞥了一眼,原来刚才帮她递盘子的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延哥,乔夕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延哥,张口就是校园恋爱小八卦,只觉得有些好笑。 “那天不是休息吗,延哥你有什么事啊?” 银发的男生随意地说道:“家里有事,要不了多久,完事了就去找你们,老徐,订个大包,酒水随意,都算我账上” 被叫老徐的一个男孩闻言一笑:“好嘞” 乔夕一边听隔壁桌闲聊,一边就着八卦又吃了好几串炸年糕,这下她是彻底饱了,轻轻地打个饱嗝,乔夕思索着把剩下的打包,晚上还能当宵夜吃。 正当乔夕起身喊老板时,一个女孩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还没等乔夕看清她的长相,就径直朝隔壁桌的银发男孩冲了过去,揪住他的外套背面,大声怒吼:“赵景延,你又干什么好事了,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祸?” 隔壁桌的男孩们都懵了,等回过神来,纷纷连忙上前拉住女孩,劝道:“悦姐,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这还在外面呢” 这下乔夕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长相,但是怎么会……有点似曾相识 第59章 受伤 女孩把手一甩,瞪着拉她的男孩说道:“别拉着我,放开” 男孩不敢继续拉扯,但依旧挡在她的面前,好声好气地说道:“悦姐,你这是干嘛,延哥这段时间都和我们在一起,能闯什么祸” 女孩根本不理会身边的人,盯着始终没有正眼看她的男孩,说道:“赵景延,你跟我回家去” 乔夕转头去看坐着的男孩子,只见他嘴角突然扯出讽刺的笑意,接着站起身面向女孩,声音带着不屑和挑衅:“蒋熙悦,你少在我面前摆架子,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蒋熙悦?乔夕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她是蒋永军的女儿,与何劲差点闹出绯闻的那个女孩! 临畔那天发生的事,何劲与何翟并没有告诉她后续,自己更不可能去探听何劲的隐私,要不是这个男孩的话,她几乎都快忘了蒋熙悦这个人的存在,可是蒋熙悦怎么会在这里?听她的口气,应该是这个男孩的家人吧。 蒋熙悦拧紧了眉头,使劲推开挡在她面前的男生,仰着头质问道:“我摆架子?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考个不入流的学校,交一群狐朋狗友,天天打架闹事就有理了?” 赵景延眼神凌厉地看向蒋熙悦,一字一顿地回道:“你再说一遍” 身边的男孩意识到延哥这回是真生气了,连忙调解道:“延哥,别,悦姐她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蒋熙悦梗着脖子反呛:“我说你混得像个垃圾” 赵景延怒极反笑,走近一步忽然用五指握住女孩的喉咙,手腕处青筋暴露,女孩瞬间挣扎着用手胡乱拍打他。 乔夕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围绕着两人的一群男孩皆是大惊失色,纷纷去拉扯赵景延的手臂,一时间惊呼声夹杂着桌椅碰撞、酒瓶破碎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店面。 巨大的动静招来了老板和老板娘,两人慌忙挤进混乱的包围圈试图阻止冲突进一步升级。 蒋熙悦面色充血,和赵景延别无二致的桃花眼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乔夕,乔夕不确定她是在向自己求助,或者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可这么多人愣是没有拉动施暴的男孩,若再耽误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忽然老板娘对着乔夕大喊一声:“小姑娘,快,快报警,要出事了” 没等乔夕反应,人群里又传来好几个人焦急的喊叫: “别报警!” “谁tm要报警,我今天弄死他!” “延哥,快放手!” “延哥!你冷静点” 乔夕拿着手机毫不犹豫地拨打了报警电话,手指刚刚按上拨通键,一个男孩就朝自己奔了过来,伸手一把就夺走了手机,随后猛地一推乔夕,怒骂:“我说了不准报警,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乔夕本来就没设防,被他忽如其来的一巴掌推得跌倒在地,身子后仰,双手着地,倒霉的是她不偏不倚,刚好按在混乱中打破的酒瓶碎片上,乔夕痛呼一声,含着眼泪抬手去看,发现破碎的玻璃渣在手掌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其中一道正汩汩地冒着血水,乔夕惨白着脸,赶紧闭眼偏头不去看,但心脏的跳动明显开始不规律,反胃恶心的感觉迅速袭来。 推倒乔夕的男孩见状也是一惊,他只是想阻止乔夕报警而已,没想真的伤害她。 正当乔夕努力平复眩晕的症状时,旁边的战场也告一段落,五六个人合力拉开了赵景延,蒋熙悦捂着脖子急促的呼吸,充血的脸庞上一双通红的双眼充满了不可置信,赵景延他根本没有留情,他是真的想杀了她,他怎么敢这么做,他居然这么恨自己吗? “熙悦姐,你没事吧?”其中一个男孩蹲在她的面前关心的问道。 蒋熙悦此时只有恐惧和害怕,哪还有之前进来时的嚣张姿态,任由对方将自己扶到椅子上,双目呆滞,一动不动。 “延哥,你……”之前被唤作老徐的男孩看着冷漠到让人胆战心惊的赵景延,欲言又止。 站在众人背后的男孩上前拍了拍坐在地上半天没起身的乔夕,问道:“喂,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多管闲事报警的……喂,你手流血了,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心有余悸的老板和老板娘绕过众人去看,见乔夕狼狈地坐在地上,手心流着血,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哎呦,真是造孽啊,这边才刚结束,那边怎么又伤了一个。 身材矮小的老板娘几步窜了过来,轻声问道:“小姑娘,你还好吗,伤哪了,要不要我叫救护车啊?” 一想到这姑娘是因为自己让她报警才被误伤的,老板娘心中满是愧疚。 “不就伤到手了吗,叫救护车太夸张了吧”推倒乔夕的男孩不以为意。 老板娘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倒是说得轻巧,在她店里闹事还伤了客人,待会再找他们算账。 “小姑娘,你别不说话啊,你告诉我是不是还伤哪了?” 划破的伤口不算深,按道理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老板娘就怕乔夕还伤到了其他要害,于是伸手就要去检查她的身体。 这下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向了乔夕 老徐踹了一脚男孩问道:“大梁,你干嘛了?” 名叫大梁的男孩满脸无辜地说道:“她刚才想报警,我着急,就推了她一下,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摔,我又没用力” 赵景延低头去看乔夕,见她面色发白,死死地咬住嘴唇,受伤的右手举在眼前,却闭着眼睛不看,当下就知道她估计是晕血了。 就在老板娘决定还是叫个救护车比较保险时,身后的赵景延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他半蹲在乔夕右手边,先观察了一下手心的伤口,漫不经心地问道:“晕血?” 半天没有动静的女孩终于点了点头。 身旁的老板娘松了一口气,是晕血就好办。 一双有力的胳膊穿过乔夕的腿弯和腋下,轻松地将人抱了起来,乔夕忽然悬空,两只手惊慌地去抓对方,但手心的伤口刚碰到衣服布料,就被疼得一缩手。 赵景延把人往上一颠,命令道:“别动,找个地方给你躺着,待会就好了” 第60章 霉运当头 老板娘环视一圈,店里的桌椅板凳几平全被掀翻,根本没有可以让乔夕躺着的地方,老徐机灵地让人把桌子重新拼在一起,还贴心地用湿纸巾把桌面擦拭干净。 赵景延不算温柔地把乔夕往桌上一放,转头问老板娘:“有没有碘酒和纱布?” 老板急忙回答:“有有有,我去拿”于是小跑着奔向储藏室,没一会儿,就拿着医药箱回来了。 包扎是老板娘自然亲自上手,她可不敢让这一脸煞气的男孩去上药。 安静了半天的蒋熙悦冷眼看着,语带凄凉地问道:“赵景延,我在你眼中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吗?” 赵景延背对蒋熙悦,连眼神都吝于施舍给她,周围的男孩们面面相觑,他们一直知道延哥和家里的关系处得不好,特别是他表姐蒋熙悦,少有的几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但延哥从来不对女人动粗,即使是对蒋熙悦。 要知道,延哥的这位表姐每次找来就没好事,说过的恶毒话比今天多了去了。 赵景延冷声道:“我说过,不要再来招惹我” 蒋熙悦激动地站起身,声音嘶哑:“那你就不要惹事生非,让舅舅替你善后” 赵景延喘笑一声,咬牙低吼:“我他妈要他善后了?” “你去告诉赵楠,要是不想因为我让他乌纱帽不保,就少来烦我” 蒋熙悦深吸一口气,喉咙一紧,说道:“后天是你生日,外公让你回家,话我已经带到了,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说罢也不再看他一眼,从众人身边路过时,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包扎伤口的乔夕,此时她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成健康的莹白色,只是依旧闭着眼缓慢地调整呼吸。 “谢谢”蒋熙悦轻声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店。 其实乔夕晕血的症状不严重,所以身边发生的事情她都能听见,也大概清楚了蒋熙悦和赵景延的关系,但有血缘关系的俩人为何会如此的剑拔弩张,就无从知晓了。 蒋熙悦说谢谢时,乔夕还以为她认出了自己,但转念一想,临畔发生的那事情,直到蒋永军离开,蒋熙悦都是昏迷状态,不可能认识自己,应该就是单纯地为自己的多管闲事道谢吧。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乔夕在心底为自己默哀,想着要不找机会去寺庙上柱香吧,不求其他,只求平安。 见这群人不再闹事,老板瞬间垮着脸,哀声叹气地说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是存心要把我店面给砸烂是吧” 叫老徐的男孩立马笑盈盈地上前说道:“叔,我们怎么会存心闹事,我们都是你老顾客了,这样吧,今天的损失全部算我们的,你合计一下这些东西价值多少,我立马转给你”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笑脸的财神爷呢,老板闻言立马变了脸色,要赔钱的话就好说了 老板捡张小凳子一坐,就地开始盘算自己店面的损失,反正今天店肯定开不成了,对,还得把耽误他营业的损失给算进去。 见老徐三两句就把老板安抚了,叫大梁的男孩暗暗比了个大拇指。 老板娘动作很麻利,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总共加起来也没花五分钟,全部弄完后亲切地拍了拍乔夕的肩膀,轻声问道:“姑娘,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你现在还晕不?” 乔夕眯着眼慢慢张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忧的老板娘,再往后,是神游太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景延,其余人或坐或站,但视线不约而同地都看向自己。 大梁凑近说道:“我说小妹妹,你也太脆弱了,我还以为你讹我呢?” 说谁是小妹妹呢,没礼貌的臭小子 乔夕斜睨他一眼,没给好脸色,见老板娘实在担心,张口说道:“阿姨,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说着就要坐起身来,开玩笑,刚才是没有办法,现在她可不想像只待宰的猪一样,躺着接受众人的眼神洗礼,手上的伤口处理得很好,就是手掌的位置缠上好几层纱布,活动起来稍微有些不方便。 “小妹妹,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大梁不好意思地挠头,他的确是着急了,延哥身份特殊,真要被拉去警局留了案底,赵叔能把延哥打死。 见面前的大男孩左一句小妹妹,右一句小妹妹,乔夕哭笑不得,居然被大学生占了便宜,她看起来这么显小吗?对外她和姜朵朵可是早就开始自称老阿姨了。 “你别叫我小妹妹,听着别扭”反正今天过后都是陌路人,乔夕也懒得和他解释,转而说道:“把我手机还我” 大梁啊的一声,连忙转身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手机,正当乔夕准备接过来时,又见他飞快地把手缩了回去,乔夕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这是在干嘛? 大梁赔着笑,嗫嗫地说道:“那个……我……你的手机……”随后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把你手机摔坏了,你别生气,我赔你钱” 乔夕震惊,这是钱的问题吗?啊?他懂不懂一个社畜的手机有多宝贵,要是里面的资料文件不见了,她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对,他们不懂,他们还是天真无邪的大学生,所以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乔夕冷着脸,说道:“拿来” 见乔夕脸色越来越难看,大梁终于慢吞吞地把手机递给了她 好家伙,屏都碎成渣渣了 乔夕痛心的抚摸着刚换不久的新手机,她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前面欠何翟的债还没还完,现在又把手机摔了,乔夕可怜兮兮的模样,把周围的人看得都忍不住心生怜悯。 大梁也很愧疚,低头搓着手一脸的无措。 “算了,我自己拿去修吧,你把电话给我,修好了我把发票给你,你再赔我钱”乔夕自认倒霉,但维修钱肯定得他们出。 大梁惊讶地看着乔夕,乔夕回瞪一眼,问道:“干嘛?怕我讹你?” 对面的男孩摇着手说道:“没,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真不要我赔你一部新的?” “不用”乔夕想着大学生能有几个钱,修修能用就行 这时,半天没有动静的赵景延走了过来,问老板要了笔和纸,干脆利落地写下一串手机号递给乔夕:“拿着,要修或者买新的都行” 嗓音清冽,如同最初听到的那样,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戾气。 第61章 有心提点 这场闹剧最终以乔夕带伤吃了个大瓜落下帷幕 ...... 第二天,乔夕刚到单位,徐颖闻着八卦的味就来了:“乔姐,你昨天没来上班不知道,行里都闹翻天了,说你又给拉来了一个大客户,是不是真的啊” 乔夕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说的该不是王振峰吧?若是的话,这个功劳她可不敢认。 徐颖自顾自地说着,替乔夕打抱不平:“是赵行长亲自来帮你请的假,陈主管估计认为你不尊重她,一整天都黑着脸,还有张婕琳那群人,煽风点火地说你就是靠应酬男人上位,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讲得可难听了。” 乔夕对前天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听徐颖说完后强压着怒火问道:“张婕琳说的?” 徐颖愤愤地说道:“可不是嘛,要不是我在柜台出不去,都想冲上去给她两巴掌了,嘴那么臭” 乔夕心情沉重,但还是很感激徐颖的关心,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颖” 徐颖不满地说道:“跟我客气什么,我就是见不惯她们背后说人坏话的毛病”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她们这样的单位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讨论八卦的女人,张婕琳作为驻点客户经理,按道理和她们柜员很少接触,平日见了面也就维持基本的点头之交,但自从乔夕拿下了临畔项目后,张捷琳就没少阴阳怪气她,甚至隐隐有拉拢其他人排斥乔夕的嫌疑,这次更过分,直接开始造黄谣了。 徐颖刚来银行时,很多不会的事情都是乔夕手把手教的,虽然两人不存在什么师徒关系,但徐颖心里一直很尊重乔夕,自然就见不得有人仗着乔夕不争不抢的性格欺负她。 乔夕憋着气,忍住想找人理论的冲动,毕竟是上班时间,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突然想起徐颖刚才还提到了张主管,乔夕反思道:“那天的情况有些复杂,昨天的确无心上班,至于陈主管那里,我是应该提前给她打声招呼的,待会我去找她道歉” 徐颖不屑一顾:“赵行长都同意了,她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乔夕笑了笑,知道徐颖心直口快但没有恶意,于是解释道:“陈主管负责人事安排,我不在,就少了个人,但客户还是这么多,要么就是你们多做,要么就是别人做,说到底,银行柜员本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身不由己” 徐颖沮丧地长叹一口气:“谁说不是呢,我之前发烧38度都没给我批假,说什么人员不够,最后我硬生生在柜台上熬了一天,到家就晕倒了,我爸妈还不理解,说我不懂怎么和领导沟通” 乔夕见徐颖情绪低落,安慰道:“别想这么多,反正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干好自己的事,问心无愧就好” 徐颖释然,没几分钟又兴奋起来,说道:“那我们今天下班去吃顿好的吧,我请,你别抢,就当恭喜你顺利拿下第二个宝贵的客户。” 然后挤眉弄眼地笑道:“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乔夕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庆祝的,只要想起王振峰猥琐的眼神,她就直犯恶心,但徐颖是好意,乔夕不想扫她的兴,便点头答应下来。 班后,乔夕主动找到了陈主管,向她简单解释了昨天请假的原因,并诚恳地向她道歉。 陈主管对乔夕的态度十分满意,她从事这个行业很多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因业绩突出而被快速提拔的员工,他们其中不乏沽名钓誉、得意忘形之人,认为自己给银行带来了效益,就高人一等,不把之前的同事放在眼里。 行里关于乔夕的传言她都听说了,所以当乔夕无故旷工,赵行长还亲自为她请假时,陈敏以为乔夕与之前的那些人别无二致,仅仅因为眼前的成绩就自以为是,直到乔夕主动找她道歉,她才欣慰地放下心来。 乔夕腰背笔直地坐在她的对面,陈主管则双手交叠用胳膊支在桌面上,看着乔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犹豫接下来的话应不应该说。 陈敏有意提点她,便也说的直白:“小乔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辛苦,你的付出我们大家也看得见,就说临畔和顺安两个大客户,任何一个落户在我们支行,都是天大的喜事,你还一下拿到两个,别说赵行长会给你撑腰,就算是总行领导都会特别关注你,这是好事。但越这样你就越要沉住气,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虚怀若谷,千万不能沾沾自喜,你懂我的意思吗?。” 见陈敏真心为自己着想,乔夕内心特别感动,都说职场如战场,除了自己以外都是敌人,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的多了去了,又有几个会在你‘意气风发’时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叮嘱你。 乔夕眼神温和,诚心道谢:“谢谢陈主管,我知道的,说来惭愧,其实这些不全是我的功劳,首先,南都银行在江东是首屈一指的商业银行,客户的认可度本来就很高,我只是凑巧借着公司的平台,占了便宜而已,其次,我自认不擅长与客户周璇,要说付出,小赵更是当之无愧” 陈敏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谦虚是好事,人只有怀着一颗感恩、学习的心,才会走得远。”说完,陈敏略微一顿,陈思片刻问道:“这段时间的传闻你应该也听说了,我们暂不追究是谁恶意造谣,但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传出去对你的影响很大,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你有想过怎么处理吗?” 七夕眼眸低垂,她向来随遇而安,不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但张婕琳这次的做法的确触碰了她的原则。 她不懂同为女性,为什么要用色情、低俗的谣言作为武器去攻击他人,特别是经历了王振峰事件,她打从心底排斥这样的行为,可张婕琳偏偏选择以这样的谣言来恶意抹黑她,如果高拿轻放地放过她,以后指不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乔夕老实回答:“我还没想好,不过我不会任由她继续造谣的” 陈敏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孩子心思过于单纯,哪怕有心想报复也做不绝,既然如此,她不介意做一次恶人,于是再次说道:“无论外面怎么传,你营销了两个大客户是铁打的事实,就凭这一点,这段时间你想在行里横着走都没人敢拦你,张婕琳是去年升的客户经理,业绩虽然不是拔尖的那一批,但也有自己的营销团队,这段时间被你抢了风头,正憋着劲和你叫板呢,我听说下周他们团队要去河西区布点考察,你有意向吗?” 乔夕听出陈敏话里有话,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让自己去和张婕琳争资源? 第62章 所谓的惊喜 河西区是江东市的新开发区,根据规划,未来十年,政府招商引资的重要项目都会落户在那,即使是现在也有很多企业已经入驻,不难预测它的发展潜力无限,因此银行才默许客户经理成立个人团队,就为了能齐心合力拿下这块蛋糕,原本首选是小赵的团队,但小赵名下的私银客户大多只认可他,于他而言,实在是分身乏术,于是张婕琳便捡了这个大漏,这也是她公开和乔夕叫板的底气。 陈敏的意思是想让自己取而代之,或者是在她风头正盛的时候,给张婕琳一个下马威? 陈敏言尽于此,能说出这番话于她而言已是出格,但每次看到乔夕就好像看到了从前懵懂无知的自己,至于之后要怎么做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乔夕能感受到陈敏是在用心良苦地教导自己,可要深究起来,她和陈敏没有私交,因此她也不主动表明态度,只是再三感谢后,就告辞离开了。 乔夕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张婕琳主动收敛,她就懒得和她计较,但她要是继续造谣,她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 ……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二,乔夕早早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刚踏出银行大门,就接到姜朵朵催命鬼似的电话,在这之前她已经发了不下十个60秒的长语音,乔夕一想到她唠唠叨叨的声音就没敢点开,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至于这么着急吗? 乔夕认命地按下接通键,随着手机率先开口求饶:“姜大小姐,小的已经在路边等车了,您放心,我绝对准时到现场,不耽误您揭晓惊喜” 电话那头的姜朵朵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催你啊,要不是今天人堵得水泄不通,我担心你没票被人撵出去,才不上赶着讨人嫌” 乔夕习惯性地哄着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最好了,不过你们乐团最近这么受欢迎吗?” 无意间的扎心最为致命,姜朵朵含着半口血恨不得喷她一脸,瞬间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愤恨地低吼:“你别来了!” “别呀,我还等着看你给我的惊喜呢?”乔夕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给师傅说了一句‘市文体中心’,便对着手机继续说道:“我已经上车了,顶多十五分钟就到,我在哪找你啊。” 姜朵朵翻着白眼说:“你就在文体中心的b口等着,我找人去接你,你直接来后台找我” 乔夕疑惑道:“我去后台不好吧,你们这么多人” 回应乔夕的是手机被挂断后的一阵忙音 乔夕:“……”她又哪里招惹到她了 “师傅,就是这儿,麻烦您停一下”乔夕透过窗户看到“江东市文体中心”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连忙叫师傅放她下车,再往前开,她就得走个地下通道才能过来了,也不知道今天这条路怎么比平常要堵,一路上还都是红灯,乔夕争分夺秒,就为了不让姜朵朵数落自己。 “钱转过去了,谢谢” 乔夕关上车门径直往检票口赶,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挂着工作证,东张西望的女孩在等人,这应该就是姜朵朵说的工作人员吧,乔夕走近礼貌地问道:“请问,你认识姜朵朵吗?” 挂着证件的女孩闻言笑道:“你是乔夕吗?” 看来没认错,乔夕点点头 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张新的工作中,说道:“我叫王丹,是朵朵姐让我来接你的,这个工作证你收好,今天人太多了,没有证件保安一律不让外人进演职员休息室” 乔夕刚到检票口就被乌泱泱的人群震惊了,没记错的话离正式表演还有两个小时,居然这么早就有人来排队了,而且其中不乏很多新面孔,她一边跟着女孩往员工通道走,一边仔细打量手里的工作证,‘江东爱乐交响乐团’是姜朵朵所属的乐团没错啊,这阵仗说是顶级交响乐团来江东市表演她都信,也难怪姜朵朵担心自己进不来,真要让她自己排队,估计只能在表演结束后才能见她一面。 进入员工通道后,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的房间上挂着牌子,打眼一看,全是文体中心的行政办公区,房门紧闭,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里面,乔夕曾经来过这里,知道再往前走到底就是演职人员休息室,不同以往的是,今天在尽头的入口处,围着十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与人高马大的两名保安正在争吵着,保安戴着墨镜,逐一核实身份,凡是没有工作证件的人员通通被拦在一米之外,而这群人显然被拦了下来。 王丹步履轻快地走了过去,保安认识她,没有阻拦就打开了侧门,轮到乔夕时,其中一个保安冷声道:“证件” 乔夕把捏在手里的证件拿到他面前,保安接过后,认真地查看了一遍,才肯放行,乔夕拿回证件后就挂在了脖子上,两三步追上了在前方等她的王丹,好奇地问道:“这是文体中心的安保升级了,还是你们乐团的咖位升高了?” 王丹乐不可支地说:“都不是,待会你进去就知道了” 乔夕自认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此刻却按捺不住一腔的好奇,迫切地想知道姜朵朵所谓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第63章 确实是惊喜 从侧门进入后,是一间宽近两百平的空旷场地,这就是文体中心的后台休息室,房间四周堆满了大型的打击乐器,旁边则按功能分区摆放着各式管弦乐器,能容纳近百人的休息室内嘈杂,人们的谈话声和调试乐器发出的响鸣声交织在一起,与一门之隔的连接通道仿佛两个世界,正对大门靠墙的位置整齐地排列着一排化妆镜,每个位置上都坐着装扮精致的乐团成员,化妆镜的右手边则单独隔出两个房间,门上分别挂着男士和女士的标识牌,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换衣间。 乔夕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姜朵朵,正当她拿出手机时,右手边的一扇房门忽然打开,一身黑色收腰连衣裙的姜朵朵迈着优雅自信的步伐走出隔间,一头乌黑的秀发用缎带扎在头顶,眉眼上扬,顾盼生姿。 人群中乔夕一眼就看到了她,王丹见状对乔夕颌首致意,便转身离开,乔夕挥舞着手臂小声的喊道:“朵朵,我在这”,发出的声音在诺大的空间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两人就像有心灵感应一般,原本正与人交谈的姜朵朵转头便将目光投向了乔夕,随即露出一抹笑意走了过来。 刚走近,姜朵朵就收起笑容,横眼质问:“乔夕夕,你不是说最多十五分钟吗?这都几点了” 乔夕无辜地辩解:“我从单位打车过来,顶多十分钟,可是今天特别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姜朵朵紧张地问:“那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看见海报或者展牌之类的东西吧?” 乔夕仔细回想了一遍,说道:“没有啊,我一路跟着王小姐进来的,快到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一群年轻人,他们拿着像签名册一样的东西和卷起来的海报,除此之外没发现有什么展牌” 姜朵朵拍了拍胸口,说道:“没看见就好,没看见就好”,她就怕惊喜提前暴露。 乔夕眼角微挑,回想起检票处的人流涌动,再到与平常不符的安保措施,种种不正常的情形该不会就是姜朵朵口中的惊喜吧,此刻乔夕的好奇心空前高涨,绝不容许姜朵朵继续卖关子,于是欺身向前,盯着眼神回避的姜朵朵,威胁道:“老实交代,你说的惊喜到底是什么,不说的话……我就挠你痒痒肉啦”说话间,一只手已经抚上姜朵朵水蛇般的细腰,作势就要下手挠她。 姜朵朵瞬间花容失色,惊呼一声飞快地往旁边躲去,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死穴就是怕痒,从认识到现在,乔夕没少用这个威胁她,“别,我说我说,你离我远点” 乔夕得意地勾起嘴角,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下巴高昂,神气地抱着手臂等姜朵朵坦白。 姜朵朵躲开乔夕的魔爪,一秒切换成优雅干练的女强人,低声问道:“外面的人你看到了吧?” 乔夕没绕弯子:“看到了,所以呢,你们乐团火了?” 姜朵朵撇嘴,说道:“说起来伤心,不过我们乐团暂时还没这种影响力,之所以来这么多人,是因为这次的表演有特别嘉宾” “特别嘉宾?”乔夕疑惑地环视前方,男的清一色黑色西装燕尾服,女的则是一水的黑色连衣裙或者短款小西装,实在没看出哪位是她口中的特别嘉宾。 姜朵朵一双丹凤眼含着深意,越过乔夕的肩膀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忽然笑出声来,启唇说道:“你是在找他吗?” 同一时间,乔夕的后方传来如山涧清泉般温润轻柔的声音:“你是在找我吗?”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禁让乔夕晃神片刻,随后不可思议地抬眸,见姜朵朵含笑着看向后方,她的眼底倒映出一个模糊但熟悉的身影。 乔夕飞快地转过身,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便进入了她的视野,男子儒雅俊秀,星眸璀璨,贴身的黑色西装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形,手指干净修长,一把色泽饱满的小提琴被他半握在手中,整个人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乔夕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男子并非自己的幻觉,迟来的喜悦才慢慢充盈了内心,温时安,他居然回来了? 温时安笑起来的样子,比六月的暖阳还要和煦:“夕夕,好久不见啊”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乔夕瞬间湿了眼眶,乔夕站在原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时安:“上周” 乔夕不满地撅嘴,说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随后看向姜朵朵,了然地说道:“哦,弄了半天只是瞒了我一个啊” “朵朵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姜朵朵不乐意了:“唉?做人不可以这样啊,明明你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居然甩锅给我” 温时安脸上始终挂着笑,对乔夕张开了双臂:“这么久没见,不拥抱一下吗?” 乔夕大方上前,紧紧地一把抱住他的腰背,无言表露着思恋。 温时安手里握着琴,收拢手臂将人搂入怀中,下巴轻轻搭在乔夕的头顶:“我很想......很想你们,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乔夕想要抬起头,无奈头上顶着另一个脑袋,只好埋头闷声问道:“你不回去了?” “是啊,我答应过老师,早晚有一天是要回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乔夕深吸一口气,从温时安的手臂下钻出来:“别岔开话题,你们俩联合起来欺骗我的事,我还没追究呢” 姜朵朵没好气地拽过乔夕:“你就说是不是惊喜吧” 乔夕:“……行吧,确实是惊喜” 姜朵朵:“哼” 温时安见两人相互斗嘴的熟悉场面,感叹真是久违了。 距离演出还有一小时,姜朵朵被其他人喊走后,就只剩乔夕和温时安两人。 乔夕对温时安的出现感觉特别不真实,接下来的时间跟着他亦步亦趋,看他擦琴,看他调音,看他给琴弓上松香,就连他和经纪人交流时都站在一米不到的位置盯着他。 温时安面色如常地跟经纪人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就拉着乔夕的手腕,坐到了休息室的一个角落。 两人四目相对,温时安也不说话,一分钟过去了,乔夕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干什么?” 温时安柔声说道:“你不是想看吗?现在给你看个够” 乔夕嘿嘿一笑,水汪汪的眼睛仿若星辰“你发现啦” 这还需要发现吗,这紧迫盯人的架势把他经纪人都看毛了,还以为是门外的保安不给力,不小心放了个私生饭进来,要不是温时安及时解释,丹尼尔已经准备打电话叫保安了。 第64章 决定回国 温时安和乔夕师承音乐学院的的郑国良教授,与乔夕不同,温时安自幼便是郑教授的得意门生,若不是郑教授的夫人因病需要静养,郑教授也不会来到江东,自然不会与乔夕结缘,严格说来,温时安算是乔夕的师兄。 乔夕上次见他还是在五年前,那时候乔夕在上大二,与姜朵朵同为校乐团成员,而温时安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演奏家,并同时收到两所顶级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乔夕记得他离开的前一晚,曾与郑教授促膝长谈,并叮嘱自己要勤加练琴,回来后会亲自检查她的功课,自那以后,除了在报纸和新闻上偶尔知晓他的动态,乔夕再也没有见过温时安。 一晃五年过去了,温时安早已在国际上暂露头角,如今更是炙手可热的小提琴演奏家,并应邀担任过多个乐团的音乐会独奏,成为国内最年轻的中央乐团首席小提琴演奏家,尽管如此,他自毕业后主要的事业版图依然在国外,就当所有人都默认温时安会留在他母校创办的维纳乐团时,他告诉乔夕,他要回国了。 乔夕对于温时安的这个决定不是很理解,平心而论,国外的乐团环境比国内好很多,温时安未来的二十年是作为演奏家的黄金年龄段,留在国外,他不仅能接触到最前沿的乐理知识,还能结交到最顶尖的乐团成员,而相反,他若是回国,就需要重新打磨自己去适应本土化的演奏方式和运行机制,乔夕承认他的优秀,但这无疑是在耗费时间和精力,于他而言并不划算。 乔夕本无意干涉他的选择,何况这个选择里还有郑教授的意见在里面,可乔夕还是担心他一时冲动,错过了更好的选择。 “师兄,你真的下定决心回国发展了?” 温时安像是早就猜到了乔夕的想法,听到乔夕问出这个问题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没错” “为什么呢?” 温时安思考了一下,反问道:“那……夕夕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应该回来呢?” 乔夕坦言道:“因为那边更适合你”,在她眼中,温时安是如君子一般高洁无尘的存在,国外单纯的音乐环境更适合他继续深造,而国内的音乐氛围,能力往往不是唯一的因素,背后夹杂着太多灰色地带,她害怕温时安无法应对这样的环境,更怕他因此而失望。 温时安透过乔夕担忧的眼神洞悉了她的内心想法,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乔夕对他未来发展的关心,还是该难过乔夕对他热爱音乐程度的怀疑:“往往是人类主动适应环境,而不是环境去迁就人类,同理,音乐也是一样” 乔夕从这句话中读懂了温时安的坚持和热爱,便也不再相劝,转而问起他下一步的计划:“那你这次回来有物色好新的乐团吗?” 温时安轻松笑道:“我已经收到国家乐团的邀请,并且决定接受了,至于下一步的工作,就不需要我操心了,丹尼尔会持续跟进” 乔夕闻言就知道自己瞎担心了,温时安这么优秀,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他,更别说国家乐团是目前国内最好的乐团,乔夕相信他一定能在那里大放异彩。 “那你怎么会来江东市参加这次音乐会表演呢?” 温时安说道:“因为这段时间,我决定留在江东市,陪陪老师和师娘,回国前老师和我通过电话,说他有一个老朋友退休后到江东市担任江东爱乐乐团的负责人,既然我回国后要长时间待在这里,问我能不能参加一次他们的音乐会,顺便在这段时间作为小提琴组的指导老师进行为期一个月的训练。” 乔夕震惊:“那你同意了?”一个月的免费指导啊,也就是老师开口能给这么大的面了。 温时安对乔夕的反应一笑置之:“老师都亲自找我了,我怎么能拒绝,再说我记得朵朵也在这个乐团,就当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还有,老师说你自从大学毕业后就很少碰琴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离开前有说过,等我回来会考验你功课的吧。” 乔夕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就怕温时安想起这件事来,老师也真是的,这种事都要和他说,下次去不给他带好吃的了。 乔夕苦着脸卖惨:“我这不工作忙嘛,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在银行上班,面朝客户背朝监控,一天十多个小时连轴转,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有时间练琴。” 温时安也不多说,手脚利索地调出姜朵朵的微信朋友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两人外出游玩的照片,更不要说姜朵朵每次必不可少的美食打卡,细数朋友圈吃喝玩乐数百篇,篇篇有乔夕。 乔夕瞪大眼睛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温时安会干出这种事,姜朵朵这个坑货,自己发这种朋友圈都刻意屏蔽温时安,她倒好,就差没仅他可见了。 事已至此,乔夕只能垂着头哑口无言。 温时安的笑意淡了些,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温和,抿唇道:“朵朵说你执意不想从事这个行业,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比起温时安失望的语气,乔夕更宁愿他生气地指责自己,想到这么多年来,温时安作为师兄对自己的照顾和帮助,她就心生愧疚,就像他说的,她懈怠练习是事实,也不怪他对自己失望。 第65章 再相遇 咄咄逼人从来不是温时安的风格,他离开了五年,这五年他忙于学业和演出,甚少回国,与乔夕的交流次数少之又少,特别是最近两年,他的行程越发紧凑,国内国外两边跑早已经是工作的常态,这下与乔夕少有的电话沟通都直接断了。 两人空白的五年里,他不知道乔夕经历过什么,又怎么能随意去指责她,想到这里,温时安脸色稍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乔夕的头顶:“好了,我不是责怪你,你如果真心不想走这条路,我也支持你” “但是……” 温时安顿了一下,说道:“你跟着老师好歹学了这么多年,我不希望你轻易放弃,更不希望你丧失对小提琴的热爱” 不愧是老师的得意门生,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既然我回来了,你就要有所觉悟,以后我会督促你好好练琴,知道了吗?” 乔夕哪里敢拒绝,连连点头答应,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师课:“我知道了,师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练琴,绝对不会懈怠的。” 既然乔夕态度端正也不反对,温时安便放下心来,以后时间还长呢,他会慢慢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答案。 表演快开始前,乔夕离开休息室前往演出大厅,姜朵朵不愧是好闺蜜,交给她的票上赫然写着1排7号,妥妥的vip专座。 入场检票后,乔夕终于看到姜朵朵口中的巨型海报,近两米高的海报上,是温时安身着黑色西装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独奏的场景。 当这张照片流传到国内社交媒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热度,有人惊讶于他的才华横溢,还有人赞叹他的超高颜值,总之,“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温时安”自此变得家喻户晓。 原来这张照片被当作今天演出的官方宣传照了,难怪姜朵朵坚持让她直接去后台,而不是在正式演出时给自己惊喜。 有温时安的号召力,能够容纳六百多人的音乐厅此时座无虚席,乔夕从后排往第一排的位置走去,一路上人头攒动,不到五十米长的距离她硬是走了十多分钟才到。 相比起后方略显拥挤的座位,第一排的vip位则宽敞舒适太多,单独的真皮座椅之间用半截高的挡板进行隔断,扶手旁的按钮还可以根据自身的需求进行升降。 乔夕顺着座椅序号慢慢寻找自己的位置,五号、六号、七号,找到了,就是这儿! 但看到位置后,乔夕明显愣了一下,她后退一步,诧异的看向旁边没有人的六号位,再看向前面本应该空着,属于她的七号位,居然真是空着的,这个“空”是物理意义上的没有座椅,一米宽的位置只有两侧挡板形成的空荡荡的一个小隔间。 乔夕不死心地往前再走一步,看向下一个座位,同样没人,但椅背上分明贴着“8” 乔夕站在原地左右徘徊,心想,这是什么整蛊环节吗?谁能告诉她,她的座椅哪去了?总不会是姜朵朵打算让她站着听完整场演出吧。 就在她思考着,是要杀回后台找人算账,还是找个工作人员问情况时,侧后方忽然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你好,请问7号座是你的位置吗?” 乔夕回头去看,只见一位四十来岁,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和善地看着她,女人衣着低调,气质却十分高雅,但让乔夕惊讶的是,女人坐在一辆轮椅上,腿上盖了很长的黑色毯子。 四周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人,那刚才说话的人肯定就是她了。 乔夕移开投向她双腿的视线,只将目光放在女人的上半身,点头回答道:“是的,我的票显示是7号”这话说起来,乔夕都觉得荒唐,笑道:“但是我刚来就看到位置不见了,请问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女人满脸歉意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腿脚不方便,只有把位置拆掉,才能把轮椅挪进去,但工作人员好像不小心拆错,拆成了你的座位,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的位置,就在旁边的6号位,你看可以吗?” 乔夕恍然大悟,女人情况特殊,反正对她而言坐哪都是坐,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斤斤计较:“没关系,我都可以的” 见她一个人挪动不方便,又主动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女人笑着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道:“我自己可以的,待会我儿子也会过来,谢谢了。” 乔夕颔首,坐到了旁边的座位,等待演出开场的期间,她一直关注着这个不寻常的女人,见她全程自己转动轮椅,像倒车一般将轮椅挪进空位,然后随手拿过扶手架上的表演曲目单,独自安静地看了起来。 从她熟练使用轮椅的行为来看,她双腿不便应该有段时间了,但能有这么好的心态愿意出门面对大众,追求自己热爱的生活,乔夕打从心里佩服她。 “妈” 一个男子快步朝她们的方向走来,步履匆匆,旁若无人,最终停在女人的轮椅前方,蹲下身与女人平视说道:“你怎么自己进来了,我不说让你在门口等我吗?” 女人将手中的小册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毛毯上,笑着说道:“我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去哪都很方便,你不用担心我。” 男子手指修长,动作自然地替女人整理腿上的毛毯,语气温柔:“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今天观众太多了,你一个人,我怕会有人不小心撞到你” “今天是你生日,我都说了不用赶回来陪我,结束后小孙会来接我的,再说了,我喜欢的你又不喜欢,何必跟来受罪呢?你们年轻人去和朋友好好玩就行了” 男子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先陪你,我那边老徐已经安排好了,晚点再过去” 女人闻言动作轻柔地拍了拍男子的手,欣慰道:“行,你有心来陪妈妈,妈妈很高兴” 母子两气氛和谐,一看就是母慈子孝的模范,从乔夕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男子俊逸的侧脸,但那一头扎眼的挑染银发,不正是赵景延吗? 而这个女人,居然是赵景延的妈妈? 第66章 心绪起伏 女人见演出即将开始,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男子说道:“对了景延,刚才工作人员拆椅子时,不小心拆错了别人的座位,我想着你对交响乐也不感兴趣,就把你的座位让给这位小妹妹了,你要坐的话,就坐她旁边那个位置吧。” 赵景延视线没移动分毫,他本就不爱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会在这里全是因为母亲的喜好,他坐哪都行,确定母亲没有其他需要他整理的地方,便站起身来。 他母亲不爱麻烦别人,因此也很少出席人多的场合,要不是因为这次演出的特约嘉宾是她欣赏的演奏家,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托人拿票。 正如赵景延所想,陈戴芸因为腿脚不便,在外如果麻烦了别人或者遇到主动帮助的人,就会特别热情,因此他也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当他往回走时,右侧若有似无的视线让他突然警觉起来,蓦然回头去看,原本凌厉的目光微滞,那个坐在母亲身旁的女生像是没预料到他会回头,神色也是一愣,随后缓慢地抬起手臂,微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女生一头披肩的黑色长卷发柔顺地垂落在脸侧,身着米白色的堆领t恤和黑色阔腿裤,若不是此刻脸部肌肉有些僵硬,笑容略带尴尬,妥妥的氛围感美女,赵景延眉头紧锁,眼前女生的面容与脑海里穿着套头卫衣,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逐渐重叠,赵景延眼角上挑,露出诧异的神情,这不是……前两天大梁误伤的那个女孩吗? 乔夕从赵景延的母亲开口时就在担心,如何礼貌又不尴尬地与赵景延打招呼。 烧烤店的事就发生在几天前,那天,乔夕收下赵景延留下的电话纸条,第二天就将手机送去旗舰店维修了,店员说幸好手机只是摔碎了屏幕,况且乔夕购买的时间较短,目前还在保修期内,最终免费给她换了屏幕。 既然没有损失,乔夕自然就把索赔的事情忘在脑后,就连那张纸条都不知道被她随意扔哪去了。 见赵景延根本没打算认识一下他母亲口中被误拆桌椅的倒霉蛋,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她这个方向瞥一眼,乔夕不免放下悬着的心,开始正大光明地盯着他上下打量。 毕竟是观看交响乐演出,观众大多穿着正式,哪怕偶尔几人衣着随意,至少看上去也礼貌得体,赵景延也同样如此,与上次见面一身的休闲服不同,眼前的他一身西装革履,像是从高档写字楼里走出来的精英白领。 她没记错的话,赵景延还在读大学,半大小伙子身上自带一股少年气,而通身黑色的装扮让他凭空增添了几分男人魅力,一时间模糊了少年与男人的界限。 演出就快要开始了,中途有一小段时间舞台的灯光会全部熄灭,以便工作人员搬运大型的打击乐器,音乐厅厚重的大门关闭,意味着观众席的人员已经全部进场完毕。音乐厅两侧只留一排昏暗的照明灯供观众使用,女人见此赶紧催促赵景延落座,也就是在这时,乔夕偷瞄的行为被他逮个正着。 幸亏赵景延也就看了她几秒,之后便淡定地落坐在她的右手边,乔夕从他细微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大概率也认出了自己,从对视到坐下,两人的动作幅度都很小,因此并没有引起赵景延母亲的注意,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舞台之上。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乔夕接下来欣赏演出的心情,她满心期待着姜朵朵和温时安的精彩表演。 不得不说,温时安作为特邀嘉宾可谓诚意十足,不仅在两首大型交响乐表演曲目里担任了首席小提琴手,还在演出即将结束时,压轴演奏了帕格尼尼着名的24首随想曲中的最后一首。 被称为魔鬼演奏家的尼科罗·帕格尼尼是意大利小提琴演奏家、作曲家、音乐家,更是历史上最着名的小提琴大师之一,《24首随想曲》是帕格尼尼一生中唯一公开出版的小提琴独奏曲谱,这部作品基本上把小提琴最复杂的技巧全部展现。 自其于1820年在意大利的米兰面世以来,就成为了众多专业小提琴家的巨大挑战,其中最后一首随想曲更是公认的最难演绎曲目,而温时安选择它作为本次演出的独奏曲目,可见其对自身演奏技巧的足够信任,无可否认,这也是他送给在场观众的一份大礼。 极强的律动感和干净悦耳的音色环绕在整个音乐厅,观众随着温时安手中诞生的跃动音符,时而激情澎湃,时而闭眼感慨,一曲结束,全场寂静,温时安优雅地鞠躬谢幕,顿时大厅内掌声雷动。 乔夕激动地与众人一起鼓掌,眼眶温热,看向舞台正中央的温时安,目光里满是自豪与骄傲,时隔多年,再次听到师兄的现场演出,乔夕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多岁时与温时安一起练习的岁月。 琴弓飞舞,流淌的旋律久久萦绕在乔夕心头,好像有些东西像春天破土的种子一般重新冒出了新芽,乔夕强忍住内心深处波涛汹涌的情感,在观众齐声高喊的’安可‘声中快步离开了演出大厅。 在乔夕低头快速经过隔壁座位时,翘着二郎腿,全程毫无波澜的赵景延神色一动,目光追随着乔夕离开的方向望去…… 出了音乐厅,外场就没有中央空调了,一阵凉风吹来,吹散了乔夕纷乱的思绪,乔夕深吸一口气,漫无目的地在文体中心背面的小花园里走来走去。 直到乔夕走至一处小水塘,才停下她的脚步,水塘不大,四周有一圈半米高石栏,乔夕倚着栏杆,盯着水面倒影出的影子默默发呆,忽然,乔夕右手微动,五指收拢,不自觉地形成一个标准的握弓姿势。 “我以为你会等返场曲目结束才离开” 乔夕被身后突如其来的清冷男声吓得浑身一抖,右手手指顺势一握,正巧按到掌心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上。 这熟悉的声音……乔夕紧蹙眉头,顾不上疼痛,回头便恶狠狠地瞪着赵景延 第67章 母子对话 “你跟着我干嘛”乔夕不满地问道 赵景延嗤笑一声,桀骜不驯的回怼:“这是你家开的?” “我走之前你明明还在里面” “我不爱听这些,既然有人提前离场,我就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看他的样子就不像喜欢听交响乐的,冤枉他了:“那你妈妈……” 赵景延无奈地双手一摊:“演出没有结束之前她不会离开的” 乔夕缄默不语,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她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如果按照表演顺序,演出马上就要结束,她是该回去了。 “喂” 赵景延盯着乔夕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上次的手机碎坏的事,你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原来他还记得啊,乔夕还以为他忘了呢:“我手机还在保修期,没花钱,所以不用你们赔了。” 至于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要告诉他。 赵景延听到女孩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正要追问,就见她提步要走,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乔夕从赵景延身边越过,径直往音乐厅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听见后方没有男子跟来的脚步声,乔夕转头去看,见赵景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开口问道:“你不走吗?演出马上就结束了。”他妈妈腿脚不便,他不得提前回去照料啊。 赵景延:“我怕你以为我跟着你” 乔夕表情一僵,喃喃低语:“小屁孩,这么小气”,随后说道:“走吧,待会散场了人会很多,你不是很担心你母亲吗?” 话音刚落,赵景延思考了一下,就迈着大长腿三两步走到乔夕身边:“你带路” 乔夕无语,合着他不认识路啊 等两人走到音乐厅门口时,厚重的大门忽然被拉开,人流瞬间从大厅内涌了出来,看这样子,表演已经结束了。 乔夕后退几步站在门边等人群散去,期间不断有人兴奋地说道:“哇,不愧是温时安,刚才的那首随想曲演绎得完美无缺,难怪这么年轻就在国际上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 “是啊,真的太值得了,不枉费我加价买了黄牛票,比原价翻了三倍呢,心疼死我了” “听说他还要担任一段时间的乐团指导老师,不知道下一次的演出他还会不会参加啊” “江东爱乐乐团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最近还新换了一个乐队指挥,据说是海市音乐学院的退休教授,这次温时安会来也是因为他” “无论参不参加,以他的名声,看着吧,之后乐团的演出肯定会场场爆满” 乔夕听着人群中传来的窃窃私语,好奇他们都是从哪知道的这些一手小道消息啊,比她了解得都多。 等人流逐渐散去,乔夕走进了空旷的音乐厅,舞台上已经没有了演出人员的身影,只剩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搬运器材,身后进来一位拿着扫帚的阿姨,直奔会场前排。 “我先过去了”赵景延见母亲还在第一排等着自己,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在后台时,姜朵朵和温时安让乔夕演出结束后在大厅等他们,之后三人找个地方好好聚一下,因此乔夕也没往前凑,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两人换好衣服联系她。 而赵景延那边,已经推着女人往大门的方向走来,女人仰头侧身和他说着话,赵景延则点头回应着她。 乔夕不禁好奇起来,那天蒋熙悦与赵景延的对话还历历在目,赵景延对他的父亲和母亲的态度简直天壤之别,为什么呢? 前方的两人离她越来越近,乔夕礼貌地站起身来,只听见女人温柔的说道:“今天的票是托了人家何先生的关系才拿到的,我之前已经让小孙安排好了,待会请人家吃个便饭,你朋友那边还等着你呢,不用管我,去玩吧” “那个人是什么来头,还需要您亲自请他?” “你这孩子,别人有心帮忙,我们也该懂得礼数才行,再说了,细究起来他的身份就算是市长见了都得给几分薄面,人家愿意搭理我这个断了腿的老婆子,还是我高攀了。” “妈!你这是什么话” 赵景延声音明显不悦,他听不得别人随意拿母亲的双腿开玩笑,即使是她自己,在他眼里,母亲已经足够坚强和伟大,双腿残疾错的醒来就不是她。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把我推到大门口就行,小赵会开车过来接我的。” “我把你送过去吧” “不用这么麻烦,今天是你生日,你就安安心心去玩。”女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你父亲和爷爷那里,我会和他们说的,你不用担心。” 这个话题明显碰触到了赵景延的禁忌,他的口气冷了下来:“您不用替我说好话,我倒是看他赵楠能把我如何” “景延,他是你爸爸,父子哪有隔夜仇的,你不能这么对他说话,知道吗?” 赵景延满脸写着不服,但顾虑到母亲的心情,也不再开口顶撞。 一时间两人安静下来,陈戴芸这才发现前面站着个女孩,仔细一看,不就是刚才隔壁的女孩吗?陈戴芸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让赵景延停下,细声问道:“咦?小姑娘,我刚才没看见你,还以为你已经提前走了,是在等人吗?” 乔夕笑着点了点头:“我在等我朋友,他们去换衣服了。” 陈戴芸:“哦?你朋友是乐团的演职人员吗?” “是的” “想当年我最喜欢的就是小提琴了,有空的时候也会抽时间来听听音乐会,但现在不方便就很少来了,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激动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你的朋友,今天的表演很精彩。” 乔夕对赵景延的妈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她双腿不便,但从她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对生活的不满和浮躁,再加上她和善温柔的性格,让乔夕心生佩服的同时,对她的好感度倍增。 “好的,我一定会转告他们,相信他们听到后也会很高兴的。” 第68章 结识 陈戴芸颔首准备离开。 门外一个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停在母子俩面前 陈戴芸问:“小孙,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男人垂首回答道:“夫人,何先生过来了” 陈戴芸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谁?” 被唤作小孙的男人解释道:“之前夫人您不是让我通知何先生那边,请他今晚就餐表示谢意吗?谁知道何先生那边知道您在这儿,说正好和他们同路,就直接过来接您了,现在人就在文体中心外面,您看这……” 陈戴芸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说道,“我知道了,既然何先生已经来了,我们就抓紧时间出去吧。”说完回头看向赵景延:“景延,你就不用陪我过去了” 赵景延坚持:“我把你送到门口” 陈戴芸见此也不再阻拦,心想何先生那样的人物,让景延结识一下也好,于是转而对乔夕说道:“小姑娘,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陈戴芸一再的道谢让乔夕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 站在陈戴芸身后的赵景延看了乔夕一眼,没有说话,好似两人根本不认识一般,推着轮椅从乔夕身旁走过。 三人刚离开,乔夕的手机就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姜朵朵,看来他们也结束了。 接通后,电话里传来姜朵朵愤愤不平的声音:“乔夕夕,我弄好了,但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师兄被我们团长截胡了。” 乔夕疑惑:“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姜朵朵翻着白眼抱怨道:“我们都准备走了,徐团长突然找你温师兄,说有个饭局让他一定参加,这不,还没等我俩反应过来,团长拉着人就走了。” 乔夕了然:“今天有很多慕名而来的观众,能找到你们团长的,估计师兄也不好推脱。”人怕出名,猪怕壮嘛 “哪就我俩了?” 乔夕笑道:“我俩就我俩呗,这么多年不都是我们俩吗?” 电话那头的姜朵朵用手将头发潇洒地一甩,说道:“也是,那你走出来吧,我过来找你。” 乔夕刚挂断电话,就收到师兄发来的短信,‘夕夕,对不起,今天有事耽搁了,咱们明天再聚,师兄请客,到时候要吃什么你们说了算’。 乔夕一边往外走一边打字回复道,‘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时间,师兄先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 乔夕想得很开,师兄既然决定要在国内发展,有些应酬自然是避免不了的,她记得温时安给她说过,姜朵朵他们的新团长是老师以前在海市的同事,也是因为这样,温时安才会答应来做特约嘉宾。能通过这条线找到师兄的,在行业内想必有一定的人脉资源,说不定以后还真能帮到师兄。 温时安拿着手机,看到乔夕的回复后轻声一笑,再抬头时已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对着身边的徐团长问道:“徐团长,你说这次邀请我们的是海市何家的大公子何翟?” “是啊,你也是海市人,对他们家应该不陌生。” 温时安点头:“以何家在海市的地位,很少会有人不知道吧” 徐斌一脸笑意,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是啊,这次何先生有意赞助我们乐团,之前还特意问你有没有时间。”说到这里,徐斌话锋一转:“话说回来,时安啊,我和你老师是既是老乡又是同事,我知道他对你的期望很高,你这次决定回国发展,你是没见到,那老小伙子给我打电话时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些年,因为你师娘的身体不好,他窝在这小地方,全心全意只陪着她,我不怀疑他对你师娘的爱,可我知道他心中是有遗憾的,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你能回来,他真的很欣慰。” 温时安作为小辈,对徐团长十分尊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当然明白。 老师曾是海市音乐学院最富盛名的音乐教授,无数家长削尖了脑袋想把孩子送到他的门下,其中更是不乏达官显贵之家,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想走小提琴演奏家的学子日夜苦练基本功和专业技巧,就为了能考进音乐学院成为郑国良教授的学生。 如果老师至今留在海市,说他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但他为了师娘,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他所热爱的工作,又怎么会不遗憾呢,所以,即使老师从未要求过自己学有所成后一定要回国,但他还是在取得音乐学院录取通知书,即将离开的前一夜,向老师许下了回国的承诺。 温时安想着,作为老师的学生,他有义务替他完成他的梦想。 “徐团长,我不会让老师失望的。” 徐长英欣慰地拍着温时安的肩膀,连连说道:“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老郑没有看错人。” 温时安突然问道:“徐团长,你刚才说何家大公子要赞助乐团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看我,说话说着说着就岔题了,是这样的,何先生之前主动联系了我们乐团,说有意赞助一支交响乐团,问我们是否需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们当然不能拒绝了。” 温时安好奇:“何家的人怎么会来江东呢?” “一开始我也很疑惑,据我所知,何家大公子并不从商,按道理不应该会主动找到我们,但后来听人说何家还有一位小公子准备在江东市发展,之所以赞助我们,可能也与此有关。” 温时安出生在海市,虽然后来因为老师的原因,曾在江东暂住了几年,但对海市的几大势力也有所耳闻,其中何家最为人所津津乐道,不同于一般的权贵家族,何家从祖辈到孙辈都很低调神秘,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普通人只知道何家各行各业均有涉及,但具体名下有那些产业,却少有人知。 曾经有人在网上公开透露并分析何家的家族产业,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没过多久,发帖人就主动承认大部分内容都是他自己杜撰的,并公开向何家道歉,引来一片唏嘘,如今,那篇分析贴早已淹没在互联网的信息浪潮里不知所踪,其中真真假假的又有谁能说得清,何家依旧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窥视的神秘家族。 “时安啊,我之所以让你一定要来吃这顿饭,也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在国内发展,如果能得何先生提携一二,以你的能力,我相信必然大有所为,你认为呢?” 温时安沉默了几秒,出声回道:“谢谢徐团长的关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徐斌知道温时安可能暂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行业环境,于是也不再逼问他,两人刚走出文体中心,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从远处驶来,正好停在文体中心的大门外,后排车门打开,先从车内伸出来的是一只黑色的皮鞋,接着是一条熨烫得笔直的西装裤,光看这结实有力的大长腿就知道来人必定身材高大。 徐斌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有幸见过一面的何家大公子何翟吗?想起通话时何先生说他会顺路过来一趟,徐斌疾步迎上前去。 温时安从未见过何翟,但从徐团长的反应和来人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判断,这个男人就是徐团长口中的何家大公子。 第69章 初次见面 “何先生,你好,我是徐斌,刚才和你通过电话的。” 徐斌退休前是音乐学院的一名老师,虽比不上郑国良声名在外,但也自持教师的身份,做不来蝇营狗苟之事 何翟微微一笑,说道:“你好徐团长,这次的事多亏你的帮忙” 徐斌没想到何翟会对他这么客气,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答道:“没有没有,举手之劳而已。” 何翟前两天见面时提了一句,说他有个朋友很喜欢听交响乐,并且特别欣赏温时安,但由于知晓演出的时间太晚,订票时票已经全部售完,所以请徐斌帮忙看下能否安排两个vip座,这对徐斌而言的确是举手之劳,担不起何翟这个道谢。 徐斌问道:“何先生的朋友今天来了吗?” “她已经来了,马上就出来,并且想安排徐团长吃个便饭以表谢意。” “这怎么好意思”徐斌一开始以为何翟约他,是为了讨论一下赞助乐团的事,但如果是他的那位朋友做东,那叫上温时安算是歪打正着叫对了。 何翟好奇地看了一眼徐斌身边气质温和的男子,问道:“这位是?” 徐斌用手掌轻轻推着温时安向前,介绍道:“何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乐团今天的特邀嘉宾,温时安。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在各大国际小提琴比赛上,排名已经名列前茅了。” 何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温时安,赞叹道:“久仰温先生大名,今天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啊。” 温时安谦逊地说道:“是徐团长过奖了,我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谈不上年轻有为,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何翟见温时安说得真诚,不像是阿谀奉承,花言巧语之人,对他的初印象很不错:“温先生不仅才华横溢,还很谦虚,也算是少有的人才了。” 说罢,何翟瞥了一眼身旁的徐斌,今天的饭局是陈戴芸安排的,她是个对交响乐极度热爱的人,并且对这位温时安的小提琴演奏十分欣赏,徐斌能叫上他,想来也深谙其中的人情世故。 陈戴芸是赵楠的妻子,何劲之前有意想要结识赵楠,原本想用曝光蒋永军私生女的事情与赵楠搭上线,但后来他左思右想,总感觉这个办法可能会适得其反,便派人调查赵楠的社交圈和身边亲近的人,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他的妻子陈戴芸。 根据调查到的线索显示,赵楠和陈戴芸是自由恋爱结的婚,两人曾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双双考入政府部门担任公职,结婚之后,在外人眼里两人就是伉俪情深的模范夫妻,后来赵楠历经几次调任,最终位居江东市文旅局局长,而陈戴芸在三年前,因为一次意外不慎伤了双腿,至今还在进行康复治疗。 赵楠的工作日渐繁忙,因此,赵楠也为没有时间照顾家庭而对妻子心存愧疚,既然如此,何劲想着与其暴露对方的家丑,不如采用怀柔政策,从赵楠的妻子下手。 在知道陈戴芸未受伤之前十分爱听交响乐,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专门飞到其他城市欣赏乐团演出后,他们才有意赞助了本地的交响乐团,就连温时安作为乐团的特邀嘉宾,都是何翟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就在三人互相寒暄的时候,文体中心的大门处出现了几道身影,赵景延推着陈戴芸往候车的位置走去,临近三人时,见何翟正与背对着她的两人交谈,陈戴芸提高声音与何翟打招呼:“何先生,说是我请你吃饭的,还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何翟闻言才看到她,笑道:“赵夫人客气了,我是听小孙说你人还在文体中心,正好顺路就过来接你来,省得你还要多跑几趟。” 何翟之前见过陈戴芸,对她的情况是了解的,但徐斌就不同了,见坐着轮椅的女人与何翟交谈,心想,这就是何先生口中的朋友?他还以为是年轻的小姑娘仰慕温时安才会托关系找他拿票。 徐斌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女人,就在此时一道冰冷的目光让他倍感不适,抬头去看,只见推着轮椅的男子正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徐斌顿时间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十分不礼貌,连忙心虚地移开视线。 温时安则是从几人出现起,就默不吭声的观察着,见何翟对女人十分客气,便知道这位坐着轮椅的女人身份必然不凡,至少现在看来,何翟对她有所求,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邀请他们作陪。 陈戴芸笑吟吟地向何翟介绍自己的儿子:“何先生,这个是我儿子赵景延。”说完转头接着说:“景延,这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何翟何先生,这次音乐会的门票还是麻烦何先生帮忙,才有幸欣赏到这么精彩的表演。” 赵景延看了一眼何翟,不知为何,他的第一感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绝非善类,而且很危险:“你好何先生,初次见面,我叫赵景延。” 第70章 敌意 何翟即然做了背景调查,自然对赵楠和陈戴芸的独子赵景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两人都是性格稳重的人,他们的儿子却意外的离经叛道,从高中起就是让老师和家长头疼的问题少年。 何翟颔首笑道:“你好,景延。” 赵景延听见何翟不带姓地叫他,浑身说不出的别扭,自他成年后,除了家里的长辈,在外还没人这么叫过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默人吃饭坐小孩那桌的一样,赵景延觉得自己被何翟看不起了。 赵景延故意说道:“何先生对第一次见面的人,都这么亲切吗?” 何翟勾起唇角,并未因赵景延话中带刺的行为而生气:“那倒是没有,只不过早就听你母亲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少年意气。” 赵景延可不觉得这话是在夸他,明明何翟的模样没比自己大多少,却莫名端着长辈的姿态,说什么少年意气,分明就是说他乳臭未干,赵景延不爽地挑衅道:“自然比不上何先生意气风发。” 这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景延对何翟充满了敌意,徐斌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打定主意置身事外。 温时安则觉得既好笑又无奈,平常走路上遇见看热闹的人群,他都是第一时间绕道离开,而今天,眼前的几人他甚至都还没认全,就被迫观赏了一出好戏,这饭看起来可不这么好吃,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婉拒了徐团长,去陪俩小姑娘吃大餐。 陈戴芸及时打断赵景延,语气严肃地说道:“景延,何先生是客人,你注意说话的方式。”陈戴芸面上不显,但心里是又急又气,景延不会真以为何翟是他身边那些受到祖上荫庇的富贵子弟,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去挑衅讽刺? 没出意外前,她和赵楠一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不是躲在男人背后只管身边一小摊事的全职主妇,面对何翟的示好,陈戴芸虽然暂时不清楚何翟所求为何,但她很清楚与何翟之间只能交好,不能交恶。 赵景延依旧面露不屑,但母亲的口气已经表明了她很生气,赵景延哪怕心里再不情愿,也歇了继续找茬的心思。 陈戴芸本想让景延与何翟结识一番,日后景延若不想继承赵楠的衣钵,还能多条路,多个选择,这下倒好,三两句就把人给得罪了,陈戴芸带着歉意说道:“何先生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你多见谅。” 说罢伸手拍了一下轮椅后赵景延的手背,警告他不许再乱说话,赵景延不傻,这种场合若他再出言不逊,那就真落了个不懂事的名头。 何翟自始自终气定神闲,没有表现出气恼的模样,陈戴芸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陈戴芸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何翟对赵景延的言行除了觉得他年少轻狂外,其余的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在部队见过的刺头多了去了,特别是像赵景延这个年纪刚入部队的新兵,往往自视甚高,不服管教,别说言语上有冲突,就是当面挑衅教官的也不在少数,至于结果嘛,自然是在一次次的技能比拼中被教做人。 何翟淡笑:“陈主任多虑了,我气量还不至于如此小。” 陈戴芸稍微安下心来,后又一愣,诧异于对于何翟对她的称呼,之前几次接触,何翟一直称呼她为赵夫人,‘陈主任’这个称呼她很几年没有听见过了,陈戴芸感慨,如今怕是已经甚少有人知道她曾今也是政府办的办公室主任吧。 陈戴芸垂眸一笑,拂去心中的思绪,对这位何家的大公子多了几分好感:“何先生果然心胸豁达,景延啊,你得像何先生多多学习。” 赵景延回不回应不重要,总之这个小插曲就此翻篇 虽说是陈戴芸为答谢何翟而准备的饭局,但实际上真正的组局人却是何翟,不然徐斌和温时安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翟向陈戴芸引荐:“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江东爱乐乐团的徐团长,这次的门票就是托徐团长帮忙才拿到的。”陈戴芸礼貌致意,徐斌同样回礼致意,何翟继续介绍:“这位是刚回国不久的小提琴演奏家温时安,张主任今天应该已经见过了。” 陈戴芸之前没有注意到两人,还以为他们是同何翟一起来的朋友,加上徐斌的身材比普通人大了一圈,以陈戴芸的视角看来,身后的温时安完全被他遮挡住,以至于何翟向她介绍时,陈戴芸都愣了神。 何翟侧身向两人介绍:“徐团长、温先生,这位是陈主任。” 温时安同样颔首致意 陈戴芸明白这是何翟的特意安排,暗暗心惊于何翟对她喜好的了解,因为她确定自己从未向何翟表露过对温时安的欣赏。 陈戴芸:“久闻温先生大名,说来我也算半个古典乐爱好者,对温先生的小提琴造诣深感敬佩,这才麻烦何先生和徐团长帮忙弄来两张门票,没想到居然有幸还能当面见到真人。” 温时安没料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乐迷,顿了几秒才客气地说道:“陈主任过誉了。” 何翟见双方都认识了,便开口安排:“那就麻烦小孙开车带路,徐团长和温先生坐我的车。” 或许是职业习惯,何翟开口就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但却不让人会心生反感,反而有种‘就应当如此’的信服。 小孙是陈戴芸的助手兼司机,闻言连忙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小孙从赵景延手中接过轮椅后背的扶手,将轮椅调转方向正对赵景延 “景延,你就送我到这吧,记住我说的话,啊” 赵景延知道母亲是希望他今天能好好过个生日,家里的事她会解决,点头回道:“好的” 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文体中心的大门处走出一个女孩 乔夕在音乐厅门口左等右等等不到姜朵朵,打电话也不接,还以为她说的门口是场馆大门,于是索性走出来寻她,正当她左顾右盼时,忽然见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71章 神色各异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啊?” 乔夕的喊声并不大,但无论是背对她的何翟、温时安还是赵景延都第一时间听出了她声音,纷纷转身回头去看,甚至连陈戴芸都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 乔夕显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局面,以为是温时安不用去应酬而在这等着她们呢,于是满心欢喜、蹦蹦跳跳地朝温时安跑去,等到她距离温时安两三米远时,才看清温时安旁边黑压压的一群人,其中打头的男人一身纯黑色打扮,气场强大,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乔夕奔向温时安的脚步未停,但步伐明显地慢了下来,直到完全停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站在面前的全是自己熟悉的面孔,而在众人中间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男人,不正是何翟吗? 乔夕瞬间头脑一片空白,表情不受控制的僵硬在脸上,显得有些呆愣。 何翟在回头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乔夕,明明距离上次送她回家也没过多久,但他却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比之前多了几分娇俏,朝他们跑过来时的开心模样,让他恍惚以为她是奔着自己而来,直到乔夕见到他后神色慌张的停下脚步,何翟才反应过来乔夕方才叫的分明是‘师兄’。 温时安以为乔夕和姜朵朵早已出发去寻觅美食,哪想两人居然还没汇合,见乔夕像只小鸟似的朝自己奔来,温时安恍惚看到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抱怨练琴好辛苦的小姑娘,霎时眉眼间全是笑意。 “夕夕,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还在这里啊?”说话的同时,把停在眼前的乔夕顺势拉到了自己身边。 乔夕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尴尬地脚趾抓地,被师兄拉到身旁后,乔夕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正好被夹在温时安和何翟的中间,这下乔夕不光是表情,连手脚都僵硬了。 “夕夕,你怎么了?” 温时安见乔夕一味地低着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因为身边的陌生人太多而不自在,伸手就想先把人带走,谁能想到乔夕是因为熟人太多一时间理不清关系而大脑暂时性的宕机了。 何翟余光看到两人互动亲密,再听见温时安唤她夕夕,眼底划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但在外人看来,何翟依旧是神情莫测看不出喜怒。 何翟确定眼前的女孩打定主意装鸵鸟后,嘴唇微启,主动说道:“乔小姐,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见你。” 乔小姐三个字像是扔向自己的一颗炸弹,乔夕这才意识到自己尴尬的处境,抬头便见温时安既惊讶又担忧地看着自己,乔夕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缓慢地转头看向何翟:“何先生,你好啊。” 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乔夕对何翟的感觉就很微妙,那个写了手机号的矿泉水瓶被乔母误当作垃圾丢掉,乔夕急得翻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才把它找了回来,这次她小心翼翼地把腰封拆下来夹在书中,又怕字迹会被蹭掉,最后把那串数字工工整整地誊了一遍。 乔夕心里很矛盾,既想见他,又不敢主动联系他,就连还大衣钱的事都被她一拖再拖,再次面对何翟,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的见面根本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温时安没想到乔夕会认识何翟,顺着乔夕的视线,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何翟的表情松动,下颌往温时安的方向一抬,挑眉问道:“不介绍一下吗?” 乔夕根本没意识到何翟说这话的态度像极了在宣誓主权,乔夕的声音压得很低,硬着头皮说道:“这是我师兄温时安。” 何翟并不满意乔夕的回道,他之前就听到乔夕对温时安的称呼了,但他想知道的是这声‘师兄’是作为对学校学长的尊称还是带着男女暧昧关系的爱称。 温时安疑惑地问道:“夕夕,你认识何先生?” 乔夕在面对温时安的问题时就自然多了,点头回答道:“是的,之前我与何先生的弟弟有工作来往,何先生……何先生他也帮过我几次忙。” 何翟闻言面色不显,但心中莫名的不舒坦,原来在她眼里,他仅仅是帮过她几次忙的何劲堂哥? 温时安见何翟对乔夕的态度并不亲近,以为两人只是泛泛之交,便以乔夕师兄的身份向何翟表示谢意:“是吗?那多谢何先生了,我师妹时常有些迷糊,劳您费心了。” 温时安这次的语气比之刚才面对何翟时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何翟嘴角勾起弧度,目光盯着乔夕说道:“乔小姐有时的确很迷糊,温先生得看好了。”至于这句话里有多少试探的成分,只有何翟心里清楚。 温时安总觉得何翟这句话意有所指,但他并不清楚乔夕与何翟之间发生过什么,只好点头回答道:“麻烦何先生了,以后我会照顾好她的。” 何翟眼皮一掀,这下终于把目光移向了温时安,笑道:“希望如此。” 就在此时,陈戴芸适时地插了一句:“小姑娘,原来你之前说的朋友就是温先生啊?” 温时安这回是彻底懵了,他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小师妹打小就不爱社交,身边除了自己和姜朵朵,几乎没有其他交往过深的朋友,怎么五年不见,她不仅熟人满地,结交的还都是些达官显贵之人,莫不是这几年转了性子?可他看着也不像啊。 乔夕从来到众人身边时,就发现了陈戴芸,主要是她坐着轮椅实在是太显眼,更别说身边还站了个发色突出的赵景延。 乔夕礼貌地回答道:“嗯,是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看我好朋友和师兄的演出。” 陈戴芸了然,打趣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温先生独奏的时候,你表现得这么激动,还提前离场了。” 这话一次,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乔夕震惊地看着陈戴芸,张嘴想解释什么,沉默的赵景延满眼写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温时安则皱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乔夕,至于何翟,原本淡然的目光霎时变得冷漠而冰冷。 第72章 不是男朋友 乔夕张了张嘴,顿时感觉自己百口莫辩,她该说什么呢? 是说陈戴芸误会了,她和师兄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关系,还是说她只是在听到温时安演奏时找回了自己曾经对小提琴纯粹的热爱? 而乔夕的沉默在众人眼里看来,无疑就是默认了陈戴芸隐晦的猜测。 陈戴芸善意地笑着,感叹年轻人之间朦胧的爱情就像一层薄薄的窗纱,往往需要旁人适当地推一把,她很乐意当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 “这么看来,温先生和乔小姐才真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啊” 温时安自然也听懂了陈戴芸的暗示,其实自从乔夕逐渐长大,出落得亭亭玉立后,身边的人经常拿两人开玩笑,就连老师都曾悄悄问过他到底对乔夕是什么看法,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对了,当时他说师妹就是妹妹,他会看顾着她,但他们之间不会发展出爱情。 面对这样的打趣,温时安早就习以为常,此刻他更想知道的是乔夕在中途离场的原因,不过现在的情形,明显不是询问原因的好时机。 与陈戴芸的乐见其成不同,赵景延却越看越觉得两人不像互有情愫的样子,毕竟,谁家暧昧对象被点破了不是扭捏害羞,而是紧锁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戴芸轻声问道:“乔小姐,既然你认识何先生,又是温先生的师妹,和我也颇有缘份,不如就一起吃个便饭,您说呢,何先生?” 陈戴芸充当中间人,一句话既问了乔夕,又征求了何翟的意见,两边都没得罪。 何翟并未直接回复陈戴芸,而是看了一眼身边的乔夕,见乔夕没有反驳,何翟的薄唇紧抿,绷成一条直线,下颌微动,收回看向身侧的目光,回道:“我没意见” 乔夕:“不了,谢谢你” 乔夕经过之前的几次闹剧,已经对宴会、应酬、便饭之类的话题本能的产生了应激反应,听到陈戴芸的盛情邀请,乔夕毫不犹豫,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这话紧跟着何翟的回答,倒像是她特意拒绝了何翟的邀请似的。 乔夕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这话接得不是时候,刚要张口解释,何翟冷淡的声音重新响起:“既然乔小姐行程繁忙,那就不多留你了。” 这下何翟原本的冷漠直接转化成一脸嘲弄。 陈戴芸闻言歇了现场磕cp的心思,说道:“是吗,那太遗憾了。” 乔夕听出了何翟话里的不悦,再看向他时,眼神里带上了几分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他是因为自己的拒绝了陈戴芸而生气的吗? 乔夕满脸真诚地解释道:“那个……何先生,我还约了朋友,她马上就过来了,对不起啊” 乔夕的声调是那种南方女孩特有的温声细语,再加之何翟的反应让她莫名心虚,言语间便多了些许讨好的意味,一句对不起硬是被她拖长了尾音,像极了在对眼前的男人撒娇。 何翟喉结滚动,眼中的冷漠似初春湖面的薄冰,咔嚓一声,应声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探究。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既然心中存疑,当下就要弄个清楚,何翟反问:“陪男朋友不比陪朋友重要?” 乔夕愕然,没想到连何翟也误解了陈戴芸的意思,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们误会了,师兄不是我男朋友。” 陈戴芸诧异地看向温时安,温时安回了一个摊手无奈的动作。 这下轮到陈戴芸尴尬地伸手扶额,好嘛,合着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乱点鸳鸯谱了。 何翟半阖着双眼,嘴角绷成的直线压不住地上扬,就连周身缠绕的压抑气场都逐渐消失殆尽。 何翟的视线越过乔夕的头顶扫向温时安站立的方向,见他对乔夕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何翟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了然于胸。 陈戴芸笑着打圆场:“怪我怪我,是我见你们俊男美女十分相配,还有师兄妹的情谊在,便想捡个现成的月老当一当,差点闹出了笑话。” “不怪您,怪我师兄,他太优秀了,但凡有个女生往他身边一站,都容易让人遐想连篇。” 乔夕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却在暗自腹诽,果然上了年纪的阿姨都禁不住当红娘的诱惑,致力于随机给身边的每一个单身人士匹配对象。 温时安作为话题中心的另一个主角,同样表现得豁达无比,与乔夕开始商业互吹:“小师妹也不错呀,都说郎才女貌,没有女貌何谈郎才呢?” 温时安难得贫嘴,换来乔夕一个攥紧的小粉拳,温时安哈哈大笑,自然地握住乔夕纤细的手腕。 何翟见不得两人师兄师妹的互相打趣,出声说道:“既然都是朋友,那就叫上你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吧” 乔夕这才想起姜朵朵来:“对了,朵朵怎么还没出来呀?” 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她打电话,电话依旧没有人接,在嘟嘟嘟的响了几声后被挂断,随即乔夕的提示栏收到一条简讯,是姜朵朵发来的,内容简单的写着“对不起啦姐妹,我临时有点事,放了你的鸽子,下次和你师兄一起向你负荆请罪,爱你的姜朵朵。” 乔夕暗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温时安问:“朵朵怎么了?” 乔夕老实交代:“她说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温时安没有多想,倒是觉得很对不起乔夕,明明他和姜朵朵是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再来一场老友相聚忆往昔的回忆,结果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放了乔夕的鸽子。 何翟当机立断:“那乔小姐就和我们一起吃吧,反正你也没人约了。” 这话说得实事求是,就是听起来总感觉像是在嘲笑她,正在乔夕犹豫纠结时,何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在呢,没人会逼你喝酒。” 男人低沉的嗓音如山谷间的回音在她耳边回荡,乔夕闻言只觉心脏瞬间停跳了一拍,接着便控制不住地疯狂跳动起来…… 第73章 交底 尚辉是江东的老牌餐厅,虽然建筑外观稍显陈旧,不如新建的高档酒店看起来辉煌大气,但如果外地游客要问哪里的江东菜最地道,每个江东老饕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尚辉酒楼’。 陈戴芸选择这里不光是因为尚辉有最地道的菜系可以宴请贵客,还因为尚辉酒楼的定价合理,哪怕比人均餐标多点几道菜,也在公职人员请客吃饭的合理标准以内。 除开司机,何翟的车是能够坐下温时安、乔夕和徐斌三人的,但临到上车时,徐斌却以人多太挤为由把温时安强行拉上了陈戴芸的车,只留乔夕一人独自扒着后车窗,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 何翟还没上车,就靠在车门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之后,有些好笑地张口说道:“往里面挪挪,我要上车。” 乔夕瞪大眼睛盯着何翟,口气不算客气地说道:“你为什么不坐副驾?”,干嘛要和她挤。 其实乔夕心里慌得不行,两人坐一辆车已经很尴尬了,还要并排坐一起,乔夕只想赶何翟去前面的副驾驶坐。 何翟懒得搭理她,直接伸手去拉后车门的门把手,乔夕见状连忙抽身往后躲,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啊。 何翟长腿一伸,低着头钻进了后车厢,高大的体型瞬间占去了一半的空间,乔夕突然觉得徐斌之所以弃她而去,也能说得过去了。 “何先生,你怎么会认识我师兄的。” 乔夕试图主动挑起话题以避免气氛陷入尴尬,但显然她这个话题选得不尽如人意,因为何翟的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何翟冷声道:“怎么,怕我为难你师兄?” 乔夕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她觉得今天何翟总是处处针对她,他说的每句话好像都在鸡蛋里面挑骨头。 乔夕有些生气,嘟嘟囔囔地抱怨:“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为什么要曲解我说的话?”,她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要承受他的阴阳怪气。 何翟侧身去看乔夕,见小姑娘皱着眉头,一脸的埋怨,何翟不由地叹了口气,自己为难一个女孩子干嘛。 驶向酒店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司机提醒何翟,就快要达到目的地时,何翟才张口解释道:“我打算赞助江东爱乐乐团,所以才会认识徐团长,至于你师兄为什么会出现在今天的饭局上,是因为你见到的那位陈主任,她很欣赏温时安的才华,包括这次专门跑到文体中心看演出,也是为了温时安今年回国后的首场演出。” 乔夕没想到何翟会主动和自己说这么多,这可不像何翟的风格,上次蒋熙悦的事情就是先例,要不是后来阴差阳错遇见了赵景延,恐怕她现在连蒋熙悦长什么样子都忘了。 这段话的信息太多,比起其他的,乔夕更想知道:“你要赞助乐团?” 何翟点头 乔夕觉得赞助这个词与何翟完全搭不上边,他的本职工作在军队不是吗,现在还能允许他们下海赚外快了? 乔夕看何翟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何翟是谁,扫一眼就知道乔夕脑袋里装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只是给何劲当个中间人,他想结交赵楠。” 何翟说完意识到乔夕大概率不知道赵楠的重要性,低声耐心地介绍道:“赵楠是你们江东市的文旅局一把手,也是陈戴芸的丈夫。” “我知道”,乔夕稍微思索了片刻,就理清了其中的关系。 压低声音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陈戴芸喜欢交响乐,所以你们打算赞助本地的乐团,然后借助徐团长的关系把我师兄请来坐镇,甚至还为了陈戴芸专门安排了一场有师兄作为特约嘉宾的音乐会?” 乔夕缓了口气,总结道:“但其实你们的最终目的是赵楠?” 何翟满眼赞赏地看向乔夕,她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提取出这么多的信息,而且猜测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准确的,想来也是个有灵性的聪慧女子。 “能请到温时安是意外之喜,毕竟你师兄常年在国外,我们也不能从国外把人绑回来吧。” 乔夕心想也是,连她都是刚知道师兄回国,更别说是温时安还打算以后常居国内发展的事。 看来在何翟他们的计划里,并没有试图利用温时安,至于之后…… “那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我师兄?” 乔夕话中胳膊肘往内拐的迹象太明显,何翟烦躁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抽出点燃后,才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我们原本就没把你师兄计划在内,别说得我们好像土匪头子逼良为娼一样,强扭的瓜不甜。” 也许只有何翟自己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温时安与乔夕的关系,他根本没把温时安的意愿考虑在内。 乔夕觉得他们是在正常交流中,不懂何翟为什么老是对师兄的话题格外敏感:“我今天和陈主任有过一面之缘,说实话,我挺佩服她的,即使身体不便也依然坚韧开朗,不像是个坏人。”乔夕顿了几秒,才开口说道:“所以……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可以代为传达给师兄,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我相信师兄也是愿意帮忙的。” 乔夕所言出乎何翟预料,他还以为乔夕知道事情经过后,会让他不要打温时安的主意。 何翟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乔夕一脸坦荡:“因为你们之前也帮过我很多忙。再说了,我师兄刚回国,以后需要人脉资源的地方会很多,只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何乐而不为呢。” 这话说得实在,国内艺术行业的从业者大多清高自傲,不屑于与他人交换利益,但又对那些拥有资源和人脉的同行羡慕又嫉妒,在何翟看来这无非就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庸人而已。 若温时安也如乔夕一般通透些,何家自然不会亏待他。 没过多久,何翟的车便停了下来,何翟和乔夕先后从后座下车,徐斌几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寒暄两句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二楼最大的包间。 陈戴芸身边离不开人,小孙一来便让人撤掉了座椅,在何翟的坚持下将陈戴芸的轮椅推至主位,其余人依次落座,陈戴芸的右手边坐着何翟、乔夕与小孙,左手边则是徐斌与温时安。 第74章 不介意 陈戴芸让工作人员上了一瓶白酒,小孙则拿分酒器按着顺序给人斟酒,绕到乔夕身边时,小孙的分酒器里还剩大半,壶嘴向下正要往杯里倒酒,右侧忽然伸过一只手掌虚挡住壶口,小孙赶紧抬平分酒器,随即一道男声从右侧传来:“她不用。” 小孙和乔夕不约而同地看向何翟,何翟也淡定的看着两人,再次说道:“她不喝酒” 乔夕默然,何翟说的不让她喝酒,居然是这么直白地告诉别人,她不喝?就不能给她编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 乔夕微笑着对小孙说道:“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吃了药喝不了酒。” 小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要是吃了头孢之类的,的确不能喝酒,于是拎着分酒器绕过大半个圆桌走向温时安。 乔夕抬头去看饭桌上的陈戴芸正同徐斌和师兄闲聊,暂时没有人关注两人,乔夕抬起对她而言稍显沉重的椅子,往何翟的方向靠近。 何翟见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索性放下筷子往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等乔夕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乔夕没有看何翟,而是装作低头吃饭,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何先生,能麻烦您一件事吗?” 何翟:“你说” 乔夕:“你下次说话能委婉一点吗” 何翟:“比如说” 乔夕:“就像刚才,你这么给人家小孙说,人家会多想的” 何翟笑道:“多想什么?” 乔夕犹豫了一下,干脆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身直视何翟:“别人会误会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何翟靠在椅背上,宽肩窄腰,哪怕身体再放松,在别人看来依旧是自带一股硬朗板正的气质,让人心悦诚服的气质。 乔夕就这么看着他,抿紧的嘴唇透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乔夕深吸一口气,试图安抚内心的慌乱,她说出来了,她居然真的当着何翟的面说出了内心的苦恼和担忧。 何翟撑起上半身,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大山般压向乔夕,乔夕不自觉的屏住呼吸,稳住自己不向后退。 何翟眼神柔和,说道:“我不介意被误会” 乔夕脸蛋腾地一下全红了,原本紧闭的嘴唇震惊地微张,眼里全是不可置信,要不是知道何翟的为人,乔夕都要怀疑自己被登徒子调戏了。 何翟他疯了吗?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正在此时,陈戴芸笑盈盈地举起酒杯,说道:“这顿饭原本是感谢何先生和徐团长,没想到还有机会与温先生和乔小姐结缘,这杯敬大家,以后我们常联系。”说着便仰头直接喝下满满一杯。 众人连忙举杯,就连何翟也抬起了面前的酒杯,只有乔夕还沉浸在方才何翟所说的话语中,一动不动地呆坐着,温时安的位置正对着乔夕,见状小声提醒道:“夕夕,你在想什么呢?” 乔夕闻言一惊,见到其余人都拿起了酒杯,她也伸手去拿,但她杯子里没酒啊,于是乔夕慌乱中举起了服务员之前赠送的一瓶葡萄汁,在一桌的酒杯里特别的突兀,陈戴芸一愣,随后笑道:“乔小姐如果喝不了酒,喝饮料就行。”同为女性,有些特殊时期不能喝酒,她理解。 乔夕羞愧地垂下头说抱歉,然后用余光去看何翟,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何翟同样盯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乔夕压着满腹的猜测,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那种感觉比守着电脑查高考成绩还要煎熬,陈戴芸与大家打完招呼后,最先乘车离开,剩下的四人里,徐斌离家最近,谢绝了温时安打车送他回去的好意。 于是酒楼的大门外,只剩下乔夕、何翟与温时安三人。 气氛不算凝滞,但也说不上热络,温时安最先开口:“何先生,这么晚就不麻烦您送我们回去了。”见何翟没开口,温时安又看向乔夕说道:“夕夕,我先送你回去,还住原来的小区吗?” “嗯?啊……是的,我还住原来的地方。” 乔夕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就是为了找何翟当面问清楚,刚才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温时安这么一打岔,乔夕积攒了许久的勇气突然之间灰飞烟灭。 乔夕不禁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何翟想表达的意思根本不是她理解的那样。 温时安掏出手机,说道:“那我叫个车,你等我一下。” 在温时安和乔夕等待的期间,何翟一直安静地站在两人身旁,既没表态,也没离开,温时安虽疑惑,但他以为何翟是在等司机开车来接,便自顾自地与乔夕交谈起来。 乔夕一边敷衍地应付着师兄的问题,一边局促地拉紧自己的斜挎包肩带。 不怪乔夕浑身难受,毕竟现在她被两个类型不同的大帅哥夹在中间,三人所在的位置又是在人流最多的大门外,比起另外两人的淡定自若,习以为常,乔夕实打实地体验了一把被当作动物园猴子观赏的复杂心情。 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停在乔夕面前,温时安核对了车牌信息后,对乔夕说道:“车来了” 然后朝何翟颔首说道:“何先生,我们先走了,今天很高兴认识您。” 何翟难得露出笑容:“温先生客气了,慢走。” 温时安转向乔夕:“夕夕,我们走吧。” 乔夕乖巧地点了点头,仰头去看何翟:“那……何先生,我就先走了。” 奇怪的是这次何翟却没有回应乔夕,而是越过两人径直伸手拉开出租车的后门,然后朝温时安颔首示意道:“温先生” 温时安愣了几秒,怀疑自己是真的喝醉了,不然他怎么会看见何家大少爷亲自给他开车门? 直到温时安晕晕乎乎地坐上后座,才想起乔夕还没上来,正要回头叫她时,门外的何翟忽然“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这是干嘛? 在温时安略显迷茫的目光中,何翟淡定地说道:“我会把乔小姐安全送回去的,温先生放心。” 第75章 说清楚 下半夜的城市交通主干道依旧灯火通明,出租车上,温时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不断闪过今天何翟与乔夕相处的画面,其中,有乔夕见到何翟时明显不自在的表情,也有何翟扫向自己时神秘莫测的眼神,还有饭桌上两人比旁人之间更近的座椅距离…… 渐渐地,有些答案自然而然地浮出了水面,温时安苦笑,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白菜最终还是被盯上了,只不过盯上乔夕的可不是一只“猪”,而是普通人终身都难以企及的家族大少爷,温时安心情复杂,不知道该为乔夕高兴还是为她担心。 自己曾经对老师说过会照看乔夕,但何翟……是连自己都要避其锋芒的存在,若他对乔夕只是抱着随意玩玩的心态,自己又该如何保全她呢? …… 当乔夕目送温时安离开后,乔夕就知道,今天饭桌上未完结的对话,也许不光是她一个人耿耿于怀。 比起乔夕的纠结,何翟就直白多了,单刀直入地问道:“是想聊聊,还是直接送你回去?” 乔夕沉默着,像在思考一个重大的选择。 何翟由着她,同样沉默地陪她站在原地,神色轻松,倒像是早就做好了选择似的。 良久,乔夕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今天说的不介意被误会,是什么意思?” 何翟说:“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乔夕不想和他打哑谜,也听出了何翟是在故意绕弯子,小脸一皱,严肃地说道:“我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 何翟感受到了乔夕的郑重,好像自己今天不把话说明白,她就打定主意再不与他联系,于是收起了逗她的冲动,正色道:“我能你一个问题吗?” 乔夕虽然不乐意,但她急于弄清楚何翟的真实想法,便还是点头同意:“可以,你问吧” 何翟单刀直入:“你对何翟这个人的认知是什么?” 乔夕张口便道:“何劲的哥哥,何家的大少爷,帮过我忙的好人。”语速之快,语气之坚定,让人不禁怀疑这个回答在她心中已经练习了无数次。 何翟对这个回答不算满意,但见乔夕不像是故意糊弄自己,心中曾经坚定的念头稍微动摇了一下,乔夕的生活单纯,性子也纯粹,自己真的有必要把乔夕划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卷入那个根本不适合她生存的世界吗? 既然说了只问一个问题,乔夕自然就不会任由何翟占她便宜,直言道:“现在该我问你了吧。” 何翟颔首 乔夕反问:“那你对我们之间的看法是什么呢?” 何翟犹豫了几秒钟,回答道:“今天之前,我认为我们之间的交集不过是暂时相交的两条线,但今天,我忽然意识到,短暂的相交不是我所期望的结局。” 乔夕母胎单身二十多年,对感情向来是愚钝的,乔夕确信自己对何翟心动过,但她不确定,何翟的这一番话,是否已经表明了他对两人关系的态度,她迫切想刨根问底,一探究竟:“那你希望的结局是什么?” 何翟何曾被人逼问到如此地步,但面对乔夕,他愿意试着后退一步 何翟不想欺骗自己,在他的圈子里,向他示好的女人不计其数,图名图利图感情的都有,可他骨子里既清高又偏执,对感情严苛到吹毛求疵,他也想过,到了一定的年纪,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组建一个看似正常的家庭,生儿育女。 说实话,比起家庭生活,何翟更看重部队的生活,那娶谁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她能做好妻子的职责,他自然也会给她何夫人该有的体面,但这个念头在遇见乔夕后逐渐开始动摇。 何翟目光柔和地看向乔夕,每次见她,自己都会发现一个新的自己,会心软,会心动,会在她受到委屈时气愤,也会在她与其他男人亲密互动时产生浓烈的独占欲。但他不是十多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沉沦在原始的冲动和情感里不可自拔,在他的人生经历中,爱情从来不是首选,责任才是。 可如今,他的理智与情感在拉扯,最终理智败下阵来。 何翟靠近乔夕,垂头,声音低哑,带着蛊惑的口吻问道:“夕夕,如果我说,我想追求你,你会同意吗?” 也许是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何翟身上的压迫感太重,乔夕下意识地抬手阻止何翟的靠近,当手掌贴上何翟胸膛的同时,何翟的回答也清晰入耳,顿时间,一股麻意顺着她的手指尖蔓延到了乔夕的全身,忍不住地浑身打颤。 在何翟沉默的时间里,乔夕猜想过何翟的无数种回答,也期待过何翟表达对她的心意,却她唯独没有想到何翟会如此直白地问她,能否同意让他追求自己。 何翟见乔夕反应过于明显,就连贴在他胸前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心中暗道,知道的以为他在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霸王硬上弓呢。 乔夕收到过表白,特别是在大学期间,大把的时间任由他们挥霍,压抑了许久的天性被释放,无论男女似乎都渴望在大学时代发展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乔夕也不例外,可真当男孩子站在她面前示好时,乔夕却心生退意,姜朵朵曾打趣地说她是叶公好龙,言行不一。但这不影响乔夕的拒绝频率,久而久之,身边追求乔夕的男性越来越少,乔夕也心安理得地享受起自己的单身生活。 时隔多年再次被表白,乔夕退缩的本能再次启动,脑子像一团浆糊,又乱又疼,她不敢去看何翟,喃喃低语:“我……我不知道。” 何翟了解乔夕的性格,因此没打算让乔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混过去,果断地说道:“不知道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何翟吗?乔夕睁大了眼睛,低声喊道:“你这是暴政。” 何翟抬手反握住乔夕的手腕,带着笑意说道:“你说是就是吧。” 第76章 如何回应 双柳小区一栋二单元的电梯门打开,楼层的感应灯应声亮起,不算宽敞的楼道里空无一人,乔夕低着头从包里摸出大门钥匙,她在吃饭前已经打电话告诉乔爸和乔妈自己和姜朵朵在一起,让他们不用等她了。 手表上的时间时针指向11的刻度,这么晚了,爸妈应该都睡了。 乔夕轻手轻脚地把钥匙插进锁孔内,正当她要开门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声,乔夕动作一顿,看到过道光滑的瓷砖上投射出一道黑影,与她的身影缓慢交错在一起。 乔夕脸色一白,身体不自觉地转身,飞快地偏头去看,直到看到身后的确站着起一个人时,大惊失色地喊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对方显然也被乔夕的反应吓到,瘦弱的身躯猛地跌倒在底,发出“哎呦哎呦”的惨叫声,一时间连应急通道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 乔夕看清了倒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停止了喊叫,但心脏依旧疯狂跳动,惨白的脸上连嘴唇都吓得苍白:“张姨?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张玲芬还没缓过劲来,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乔夕见状赶紧上前把人给扶起来,但张玲芬依旧呻吟着连连摆手,乔夕只好作罢。 “张姨,您没摔到哪儿吧,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您,还以为是进小偷了。” 乔夕不确定她出电梯时张玲芬是不是已经在楼道里了,但她确实没有听见明显的脚步声,如今这场面她是既恐惧又无语。 “张姨,你好点了吗,要不要带您去医院啊?” 张玲芬呼吸逐渐平稳,也不再发出难受的哼哼声:“我没事,就是猛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怪乔夕担心,张玲芬这小身板看着就弱不禁风,别真给撞坏了哪里留下后遗症就不好了。 “真没事,小乔啊,你把我扶起来。” “欸,好的,您慢点。” 乔夕架着张玲芬的手臂把人给扶了起来,真到使力时乔夕才发现她比看起来的样子还要瘦弱。 “可以了,没事。”张玲芬站起身后就轻轻拨开了乔夕扶住她的双手。 乔夕问道:“张姨,你是刚回来还是要出去啊?” “都不是,我就是睡不着。” 乔夕闻言一脸错愕,她睡不着就在过道里待着?这习惯着实令人费解。 乔夕呵呵一笑,也不再追问。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乔夕心想,何止吓着了,她心跳都快吓停了,如果她手里有趁手的武器,估计张玲芬就不是跌倒这么简单了。 但乔夕还是笑着说道:“没有的事,是我没发现您,还害您摔了一跤。” 张玲芬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问道:“小乔啊,你们下班都这么晚吗?小姑娘一个人太晚回家了不安全。” 乔夕以为张玲芬只是出于长辈对小辈的关心,即便两人并不熟悉,还是说道:“没有,我今天是和朋友有约,吃完饭也有人送我回来的,谢谢张姨关心。” 张玲芬依旧还是担忧地嘱咐道:“那也不能太晚了,这世道没有你想的这么安全,你听姨一句劝,别嫌我啰嗦。” 乔夕不是很喜欢与不熟悉的人交谈自己的生活私事,即使知道对方是好意:“好的,我知道了,张姨,那……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哪里不舒服,您就来找我,我带您去医院检查。” 张玲芬点头:“好的,你回去吧” 乔夕的钥匙依旧挂在门上,开门后,乔夕见张玲芬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张姨,晚安,您也早点休息吧。” 张玲芬朝乔夕挥手,示意她进去吧,乔夕便轻轻地关上了大门。 回到卧室,乔夕简单地洗漱后,换上一套纯棉舒适的卡通睡衣,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闭上眼没两分钟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麻利地爬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 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像高中时偷偷背着父母看小说时的模样。 乔夕点开手机屏幕,一条半小时前发送的信息赫然出现在屏幕的正中间,发件人没有备注,只显示了一串数字,但这一串数字乔夕却再熟悉不过,毕竟它现在就夹在自己书桌上的某一本书中。 “到家了吗” 只有四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看得出发信息的人不是很擅长这种沟通方式。 乔夕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何翟……那个让半个江东权贵闻之色变的男人,他居然会向她表白。 回想起来两人之前的对话,乔夕依然会不自觉地脸红心跳。 乔夕直到对话的最后也没有明确的表态,相比之下,何翟则单方面地表示:“我只是表明了我的态度,你不用着急,慢慢想,我不逼你。” 乔夕握着手机,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点了消息回复框,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不好意思,没有注意到短信提醒,我已经到家了,谢谢。” 在点击发送前,乔夕觉得这样的回复太客套和生硬,于是飞快地全部删除,重新打“已经到家了,谢谢何先生。” 不行,何先生几个字更客气 乔夕抓耳挠腮地反复输入了好几次,消息对话框内依旧只有对方发来的孤零零的一条短信。 啊!烦死了 乔夕郁闷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有谁能教教她该怎么回信啊,两人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回复太亲密了不行,显得她表里不一,欲擒故纵,回复得太冷淡了也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乔夕也不知道,反正不行。 时间在乔夕的纠结中又过了二十分钟,距离何翟发来的信息已经有一个小时了,要不,干脆装作没看见吧,如果何翟事后问起来就说她回家后就直接睡了,或者明天抽空发个无关痛痒的“不好意思,昨天没注意看手机”当作回应。 但何翟会不会以为自己很没有礼貌啊,早知道读书的时候多谈几场恋爱好了,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要不,求助一下朵朵吧,虽然她也没比自己强多少,但好歹她理论知识丰富啊 说干就干,乔夕弯腰去拿扔在床尾的手机,直接输入姜朵朵的手机号,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乔夕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想挂断时,电话终于接通,手机对面传来姜朵朵低哑的声音:“夕夕,怎么了?” 第77章 外地来的朋友 乔夕听到手机里姜朵朵传来的声音不像是被吵醒后的沙哑,好奇地问道:“朵朵,你在家吗?” “我在家啊,怎么了?” 乔夕忽然想起今天就是因为姜朵朵说有事要先回去,自己才会无法拒绝地跟着何翟他们去赴约,不然,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睡,她至少要付一半责任,请她出个主意就当赔罪了:“今天你放我鸽子是去干嘛啦?” 姜朵朵那边明显安静了下来,乔夕看了眼手机,还在通话中啊:“朵朵,听得见吗,你那边信号不好?” “嗯……能听见,你说”姜朵朵的声音重新响起,还是那种压抑的低哑声。 “我说你放我鸽子干嘛去了,你怎么啦?声音哑哑的,感冒了?” “没有,我就是……刚睡醒,对了……我今天是因为……有个朋友临时来江东联系我,人生地不熟地,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先去接他了,对不起啊,夕夕。” “你哪个朋友啊,我不认识?” “嗯,是之前乐团巡演时认识的朋友,你不认识。” “哦,好吧,那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有事明天再说。”如果是平常,乔夕肯定会拉着姜朵朵把今天的事情复述一遍,但不知道为什么,乔夕总觉得姜朵朵今天怪怪的,提不起精神,于是也不缠着她,打算明天找个时间再详谈。 “好的,那我挂了,晚安”姜朵朵一反常态的没有追问乔夕,这让乔夕感到有些异常,暗道可能是真的身体不舒服吧。 姜朵朵确定手机已经挂断后,才猛地挥出一拳,怒骂:“裴治骁,你个混蛋!” 男人轻轻松松地一把握住姜朵朵的拳头,宽大的手掌将其全部包住,大拇指顺着纤细的手腕不住地抚摸,低声嗤笑道:“我是你外地来的朋友?” 姜朵朵伸腿去踢他,挣扎着:“你给我下去!” 男人无视姜朵朵的反抗,大腿稍一用力,就钳制住她不安分的双腿,根本没把姜朵朵的小小反抗放在眼里。 男人低声说道:“这么激动干嘛,又不是没做过。” 姜朵朵四肢都被男人限制住,无力挣扎,只好瞪着一双媚眼狠狠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之前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 男人讽刺道:“是不是意外,不是你说了算的。” 姜朵朵气红了眼:“那又怎么样,我们之间就是逢场作戏的露水情缘,说好已经翻篇了,你是不是玩不起。” 男人闻言也不恼,而是慢条斯理地动了动身体,用空着的那只手捏住姜朵朵小巧的下巴,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不仅玩不起,我还想继续玩。” 姜朵朵咬紧下唇,浑身发抖,她这辈子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海市遇见了裴治骁,着了别人的道,和他发生了关系。 事发之后,姜朵朵曾明确表示不用他负责,原本以为两人之间就此分道扬镳,谁知道他居然找到了江东。 裴治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姜朵朵懊恼与愤怒的表情一览无余,眼前闪过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画面。 那天是他们这帮发小例行聚会的日子,他不记得是谁忽然提议要找几个新面孔一起玩,反正,他们只管提需求,下面有的是人落实到位。 没过多久,领班就带来几个身穿素色衣裙,看着就水嫩的女孩子进到包间,喝得半醉的男人们最是疯癫,起哄让他先挑,裴治骁不是个扫兴的人,随意指了一个离他最近的女孩,她五官生得一般,但组合起来却意外地妩媚动人,一条白色连衣裙,让她清纯中带着娇媚。 被他指定的女孩怯生生地坐在一旁,见裴治骁并不热衷于那些风流韵事,便大着胆子靠近他,安静地替他斟酒,全程垂眸不语,连眼神都没往旁边瞥一眼。 裴治骁嫌他们太吵,起身就要离开,身旁的女孩连忙跟上,裴治骁脚步一顿,看向她:“别跟着我” 女孩肉眼可见地脸色发白,央求道:“拜托你,别丢下我在这。” 裴治骁面色有些不耐烦,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径直走出包间,女孩见他没有反对,才敢跟着他离开。 裴治骁穿行在吵闹的人群里,没过多久身后的女孩就消失在人海里,裴治骁走到二楼尽头的阳台处,隔绝了身后的嘈杂。 当他摁灭第二支烟,准备回去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停在他的身旁,裴治骁侧身看去,纯白色连衣裙,是刚才那个女孩。 她埋头蹲在地上,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捂住胸口,不住的干呕,裴治骁瞬间皱起眉头,他默许她离开,但也许她并非真的想走,和他玩欲擒故纵,也太低端了点,裴治骁抬脚就要走,不出意外,身后传来女人虚弱的声音:“麻烦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裴治骁眼中闪过嘲讽,并不打算停留,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男人的裤腿,拦住了他的脚步,男人不耐烦地回头去看,却忽然一愣。 一样的衣着,一样的神色妩媚,但……却不是刚才的女孩,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如若不是此刻脸色微红,眼眸泛着春色,必定是冷艳疏离的模样。 裴治骁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挑眉问道:“你想我帮你什么?” 姜朵朵见男人愿意帮忙,手下力道一松,手指从冰凉的布料滑下,努力抵抗身体传来的燥热,轻声说道:“麻烦您送我回酒店,谢谢” 裴治骁俯身搂住女人的腰,滚烫的手掌透过单薄的布料贴在腰腹处,姜朵朵不自觉地向男人靠近,直到身体发出让她难堪的信号,她恍然大悟,刚才的那杯酒有问题…… 第78章 找上门来 银行现金区内,徐颖关掉扩音器,冲身后柜台的乔夕小声喊道:“小乔姐,你快看,门口,门口,有帅哥诶,还是两个。” “请收好您的现金,带好随身物品,请慢走。”乔夕把手里的银行卡和现金递出窗口,微笑着举手致意,等面前的客户起身离开后,乔夕顺着徐颖的视线朝大门处望。 只见赵易穿过大半个厅堂径直朝两个男人的面前跑去,乔夕定睛一看,徐颖口中的帅哥,不就是何劲与何翟两兄弟吗?何劲就不说了,潇洒自如,走哪都能吸引目光,何翟更是行走的视线捕获器,凭那副优越的身形和俊朗的面孔,再加上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独特气质,轻易就会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乔夕只盯着他们看了不到十秒钟,下一个客户已经坐在了自己面前,乔夕收回视线,继续办理业务,心中暗道何劲来银行办业务不奇怪,但何翟他……是专程找上门来的吗? 乔夕因为何翟的表白,凌晨三点过才睡着,早上洗漱时才发现顶着个黑眼圈,于是难得抽时间给自己画了个淡妆才出门上班,谁知今天就遇到了何翟,乔夕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一脸憔悴地出现在他面前。 “何总,何先生,真是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办理吗?这样,您二位先到贵宾室休息一下,我马上安排员工过来。”赵易没想到何劲会亲自上门,一同前来的居然还有何翟,上次在临畔,他见识过何翟的狠戾无情,直到现在想起来都止不住心惊,这尊大佛可得给伺候好了。 何劲说道:“我不是来办事的,我来找人。” 赵易还以为是何劲的朋友来银行办业务,问道:“何总的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今天办业务的人多,我帮你看看。” 何劲说:“我找乔夕。” “乔夕?”赵易惊讶问道 “是啊,她今天没上班吗?” 赵易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上的上的,乔夕今天在现金区……”赵易转身朝柜台扫眼看去,立马用手指向其中一个窗口:“对,那里,乔夕在三号窗口。” 自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的何翟眼皮一掀,顺着赵易手指的方向立即锁定了柜台里穿着工服的乔夕,女孩的头发被盘成一团用蓝色的蝴蝶结头花包住,五官精致,面带笑容地在和面前的客户说话,何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何劲问道:“你们几点下班?” 赵易回道:“五点就关门了,如果您二位有事找乔夕的话,我让她先走。” 何劲正想同意,却被自己大哥出言阻止:“我们等一会儿就行。” 赵易挂着谄媚的笑容说道:“那两位先到贵宾室稍作休息,马上就快下班了。” 何劲也发现了柜台里的乔夕,开心地朝她挥手,见乔夕对他们回以微笑,何劲道:“不用了赵行长,我们在这里等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赵易哪会轻易离开,把这两尊大佛随意安置在大堂,于是鞍前马后地为两人又是找位置,又是倒水,等一切做完后,双手交握在小腹处,在两人身旁站定,随时等候被人差遣。 乔夕在办业务的途中抽空瞥了一眼窗口外,见何劲与何翟在大厅里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好奇赵易居然没把这两棵摇财树请到贵宾室去供起来,昨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乔夕像每一个暧昧期的女孩一样,面对何翟,既想见他又害怕见他。 徐颖看着窗外的三人低声吐槽:“小乔姐,这两个大帅哥是什么来头啊,赵扒皮居然这么殷勤。”赵扒皮是徐颖知道赵易饭局上对乔夕的所作所为后给他取的新外号,乔夕每次一听都忍不住发笑。 乔夕轻声说道:“穿着灰色休闲时装的那位就是临畔的老板何劲,旁边那位……叫何翟,是何劲的堂哥。” 徐颖深吸一口气,感叹道:“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把颜值和财富都给了这样的人,让我们这些npc可怎么活啊。” 乔夕暗道,怎么不是呢,更伤心的是上帝给他们的不光是颜值和财富,就连智商都一股脑地塞了进去,就像何劲与何翟,一出生就赢在了终点线,甚至都不用起跑,就获得了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 徐颖目光一顿,激动地小声喊道:“小乔姐,他们是不是在看你啊,还对你笑呢。” 乔夕抬起头,一眼就看到笑得开怀的何劲,在他身边的何翟,虽神色淡定,但乔夕却奇迹般地读出了他眼中的柔和与笑意,乔夕心跳加速,赶紧低头整理眼前的凭证,但又觉得这样不礼貌,于是重新抬起头对着两人颔首示意。 这下乔夕确定两人来银行不是为了办业务,而是专程来找她的,只是乔夕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79章 居先生和熏小姐 乔夕示意两人稍等一下,点击叫号按钮请下一位客户上前办理业务。 “您好请坐,请问您需要需要办什么业务?”乔夕从善如流地举手询问。 客户是一位年纪不算太大的叔叔,听到叫号后,腿脚麻利地走向乔夕面前。 “我要存钱,”男子说着将银行卡和一万块钱放进柜台下方的小口内。 “好点,请稍等” 乔夕将百元钞票放进点钞机里,核对完金额后噼里啪啦地快速敲击键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总共存款一万元,请核对金额签字”乔夕四指并拢,礼貌地抬手,指示男子在他面前的屏幕上签字。 “我是给我儿子存的,是签我的名字还是签他的?” “……”乔夕面色不变,内心却在咆哮: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既然说了,就只能签自己的名字。 乔夕带着微笑说:“您是给儿子存的话,属于代办,需要签您的名字” 好在金额不大,不然还得提供身份证做联网核查 “这……我不会写字怎么办啊?”男子有些为难,拿着签字笔无从下手。 这种情况在银行里太常见了,乔夕顺手撕下一张凭条纸,一边拿笔,一边低头对着话筒扩音器说“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我写下来,您照着我写的临摹就行” “哦……好的……谢谢啦,我姓居,叫居毅” “好的,您稍等”乔夕想了想继续说“请问是白居易的居易吗?” 男子皱眉解释:“不是,我姓居,毅力的毅” “好的,那居是白居易的居吗?”乔夕划掉之前写下的字,耐心等待男人回答 “不是居,是居!”男子明显有些不耐烦 这次轮到乔夕犯迷糊了,自己没听错啊,不是居吗?乔夕脑海里快速检索还有什么字与居发音相似。 估计是看乔夕没有反应,男子微微提高了嗓门“是……居!居八戒的居!” “噗呲” 不远处的何劲发出不大不小的笑声,见周边等待的客户纷纷回头好奇地看他,何劲连忙压下疯狂翘起的嘴角,内心的小人却在地上疯狂打滚。 与何劲比较起来,何翟则显得淡定多了 乔夕瞥了一眼忍笑忍得一脸通红的何劲,神色自若地继续写字:“朱先生是吧,可以了,您照着这个签字就行”说着将小字条递出去。 看得出男子的确不会写字,拿笔的姿势也很怪异,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分钟才提交成功。 “好的,存款一万,您的业务已经办好了,请带好随身物品,请慢走,谢谢” “谢谢啊,麻烦你了”男子拿着回单小票,慢慢悠悠地起身离开。 休息椅上,何翟突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乔夕也不例外,见何翟看着自己,伸手指了指门外,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她,乔夕见状,顾不上心中对何翟复杂的情感,连连点头。 何翟看女孩明白自己的意思,转身向外走去,后面跟着依旧憋笑憋得难受的何劲。 赵涛见两人忽然离开,犹豫着是该跟上去还是识趣地离开。 …… 乔夕看向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四点四十五,再往大厅看去,很好,没人了,不出意外今天能下个早班。 旁边柜台的徐颖送走最后一个客户,立马将话筒的扩音器关掉,压低声音激动地朝乔夕说:“天啊小乔姐,他们是来找你的,近看这模样也太绝了,你说的何翟,就酷酷的那个,是军人吗?坐姿也太板正了,还有临畔的老板何劲,长得跟韩剧里的郑东元欧巴好像,他们都是你之前对接临畔的时候认识的吗?下次有这种好事叫上我,我也要去” “矜持一点好吗?不要像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乔夕知道徐颖是妥妥的颜控,别的不说,何家两兄弟任意拉出一个都能把她迷得五迷三道,更不要说两人一起出现,尤其是何劲,今天打扮得格外骚包。 “啊啊啊啊啊……你不知道他们走进来的那一瞬间,照亮了我整个世界,如果每天都是这样的顾客来办业务,这个破班我能一直上到死”徐颖双手捂胸做花痴状。 “你再这样,小心督导抓你,把你这模样截成小视频全行通报”乔夕吓她。 “千万别”徐颖闻言立马进入工作状态,挺直腰杆转身面向大厅,一秒恢复职业微笑,然而依旧没有停下与乔夕交谈。 徐颖语调轻快的说道:“小乔姐,马上就关门了,现在也没人,你把帘子拉上,轧账完收拾下早点走呗” 银行柜面要求工作人员不得交头接耳聊天,乔夕也转头正对玻璃,对着外面空荡荡的大厅自言自语般说:“还有十多分钟呢,不太好吧” “哎呀,就只有十多分钟了,能来几个人啊,我能把他们都解决了”徐颖就差没拍胸脯保证,“今天可是有两个大帅哥等着你呢,换其他人我可不会这么大方” 乔夕迟疑了一下,便承了徐颖的好意,主要也的确不好让外面两个大少爷等太久:“那……行吧……改天请你吃饭啊” 等乔夕清点完重空锁箱后,外面的卷帘门刚好落下,于是乔夕给徐颖和主管挥手道别,就要准备离开。 徐颖笑着回应:“加油!明天记得告诉我战况啊” 乔夕:“……” 她指定是误会了 看着满是监控的现金区,乔夕不好解释什么,勉强笑了笑,转身离开。 解开后脑勺上的头花,终于把扎了一天的长发放下,乔夕简单地换了一身衣服,穿上长款的棕色毛呢风衣从银行后面的出口离开。 银行大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迈巴赫gls越野,驾驶室的车窗完全降下,何劲半边身子趴在车窗上与站在车门旁的何翟交谈,没有注意到走近的乔夕,倒是何翟,一抬眼就发现从银行大门侧边走来的女孩。 何劲见自家大哥没回应自己,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哟,这么快啊,我还以为最少也要半小时以上呢?”何劲热情地冲乔夕挥手。 乔夕停在距离何翟不到一米的距离,没看何翟,对着何劲说:“今天同事好心放我先走了,不然等钞车来肯定得半个小时了” 何翟见乔夕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勾起唇角,也不说什么。 “那赶紧上车出发”何劲缩回探出的身子,让车外的两人抓紧时间上车。 见何翟站在主驾后侧方,想必是坐后排,乔夕一方面不知道如何面对何翟,另一方面,出于礼貌总不能他们两坐后面,让何劲开车吧,于是乔夕准备绕到前排副驾驶位上车,谁知何翟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却依旧站着没有上车,乔夕终于好奇地抬头看向何翟,见何翟微眯双眼看着她,轻抬下颌朝车门处扬了扬。 乔夕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何翟的意思,没敢多话,手脚并用麻溜地爬上后座,刚坐稳,一个巨大的身影就从后面将她笼罩,乔夕没回头,只听见“嘭”地关门声,何翟对着驾驶室的何劲说:“出发吧” 路上,乔夕虽尽量表现地与平常无异,但身旁男人的视线过于灼热,乔夕坐立难安。 反观前排的何劲独自笑得开心,提起刚才那位朱先生,忍不住打趣乔夕:“你们怎么能不笑的呢?我都忍不住了好吧。”哪怕现在想起来,何劲依旧觉得很搞笑。 前方红灯,车子停稳后,乔夕冷不丁地说道:“因为我还遇见过熏小姐” 何劲好奇地问:“嗯?还有人姓熏的吗?薰衣草的薰?” 乔夕面色淡定,却尽量将当时客户的口音完全还原出来:“对啊,很常见的,因为人家姓薰……薰悟空的薰” …… 短暂的沉默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薰悟空,薰悟空的薰”何劲笑得直捶方向盘,整个肩膀疯狂抖动,乔夕都怕他一口气没上来撅过去。 “滴滴滴滴”后方的车辆一个劲的按喇叭,原来十字路口指示灯早已变绿。 “等会儿,等我缓缓”何劲颤抖着用手松开手刹,车辆艰难起步,踩着最后一秒的绿灯驶过路口,留下一串司机在身后怒骂。 第80章 滤镜破碎 乔夕没想道谐音梗的后劲这么大,这才哪到哪啊 “好好开车”何翟发话,何劲哪怕再想笑,也得憋回去 没了何劲的笑声,车厢内的空气又骤然跌至冰点,乔夕嘴角一撇,早知道就多讲几个笑话给何劲活跃气氛了。 话说回来,她这么自觉地就上了车,还没问过这两兄弟找她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乔夕默默举手提问:“请问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何劲从后视镜看向乔夕:“你这警戒心也太低了,都开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问啊” 乔夕自认是被男色迷惑的,毕竟两个大帅哥站在你面前让你上车,谁不迷糊,桥西嘴硬地说道:“我这是相信你们” 何劲露出满意的表情:“诶,这话我爱听,不枉费我有好东西都想着你,走,带你去涨涨见识。” 何翟对之前的谐音梗没有反应,倒是听到乔夕说出的话后,发出了短促的笑声,是那种看穿了他人小心思的狭促:“既然这么相信我们,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自己这是上贼船啦? 若不是对两兄弟的人品有所了解,就这话,乔夕高低得打个报警电话。 车辆就这么一直往前开,当四周的高楼渐渐消失,只剩笔直的高速公路和两侧飞驰而过的树木时,乔夕才意识到这条路根本不是环城高速,而是出城的方向:“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 何翟伸长胳膊,反手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硕大的纸袋,递给乔夕:“去了你就知道了。” 下意识地接过何翟递过来的纸袋,双手托着纸袋底部,发现它虽然体积大,但实际并不重,但也因为包装袋实在太大,乔夕视线被完全挡住,等她艰难地把袋子挪到膝盖与前座的缝隙处,才发现何翟竟然又从后备箱里拎出了一个纸袋,这次的袋子明显比乔夕的又大了一圈。 就在乔夕以为何翟会再次递给她而自觉的朝他伸出手时,何翟却自顾自地把袋子放在了他自己的膝盖上。 这就显得乔夕摊开的双手有些空荡荡的寂寞 何翟挑眉:“我的你也想要?” 乔夕飞快地收回双手,咬牙说道:“谁要你的东西啊” 何翟眉眼间全是笑意,声音暗哑,意有所指地说道:“给我个答复,都是你的。” 乔夕瞳孔颤了颤,简直不敢相信何翟能说出这样的话,他说的哪是这堆东西,分明就是…… 乔夕对何翟一直以来光辉正面的滤镜彻底破碎,看来她得重新认识一下他,女孩面色微红,全身的体温在不断攀升,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乔夕连忙低头去翻看袋子里的东西。 对于女孩的回避,何翟也很无奈,他算是摸透了乔夕温吞的性子,你要是不主动,她就能一辈子若无其事地假装不知道,偏偏女孩又对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反应强烈,何翟看在眼里,又爱又恨,硬生生把他磨得脾气都没了。 “这是……冲锋衣?”乔夕抽出一件加绒的户外冲锋衣,再看向袋子里一条同色系的裤子和其他零散的专业保暖设备,满脸不解地看向何翟。 何翟没有急着打开他的袋子,而是靠窗托腮全程注视着女孩的反应:“试试看合不合适。” 或许是何翟这副慵懒随意的模样过于撩人,乔夕咽下已经快到嗓子眼的问题,老老实实地把这件略显笨重的衣服往身上套,期间因为后座空间有限,乔夕尝试了几次,都没把胳膊从袖口里钻出来,后来是何翟看不下去了,才俯身帮她拢了拢衣服,拉直衣袖,最后从袖洞里拽出了乔夕的左手。 乔夕从何翟靠近起,就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直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钻进衣袖,在一团棉絮中精准地握住自己的手心,乔夕才意识到两人的动作过于亲昵,于是连忙转头去看驾驶室的何劲,好在何劲目视前方,正跟着音乐节拍有规律地扭动着身体,根本没有注意后座的两人。 乔夕暗自松了口气,就在她分神去看何劲的期间,自己的左手已经顺着何翟的力道探出了袖口,何翟与乔夕皆是侧坐,因为俯身向前,何翟的右脚踩在后座凸起的地台上,乔夕的左手被何翟拉至身侧,右手因为惯性不知何时搭在了何翟的膝盖上,两人面对面,身体相距不到十公分,何翟但凡再用点力,就能把女孩完全纳入怀里。 何翟眼神一暗,垂眸去看女孩脸上的表情,视线接触的瞬间,何翟微微一愣,很快,眼底恢复清明,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宠溺…… 乔夕睁着一双星眸仰头望向眼前的男人,粉唇微张,眼中满是惊艳,心中再次感叹老天爷果真不公平,这五官,这轮廓,怎么能全给一个人了呢。 何翟不是第一次在其他女人眼里看到她们对自己的仰慕和觊觎,当剥去惊艳的外衣,藏着的却是满满的野心,但乔夕不同,她目光清澈,犹如山间潺潺的小溪,倒映出他模糊的轮廓,一眼望去,仿佛眼中全是自己。 何翟动作柔和地松开乔夕的左手,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撸了一把女孩毛茸茸的头顶,蓬松的发丝穿过指缝,手感非常柔软。 乔夕身边的人似乎都很喜欢揉她的脑袋,其实她本人不是很乐意,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失去攻击力的小兽,没有獠牙,看着就好欺负。 “咳咳……那个,从这里开始,我们就准备进藏啦。”前方的何劲眼神一瞥,轻咳两声,心中腹诽,后面俩人真当自己瞎啦,他装了这么久,居然还腻腻歪歪的,差不多得了。 乔夕回过神来,透过窗外的景色,发现何劲已经把车开到了进藏的分叉口,身后还能见到村落,再往前,就只剩一望无际的草原。 乔夕不可思议地问道:“进藏?你们要去藏区?” 距离江东市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南都市,地处江东与西部藏区的交界线,就像何劲所说,越过南都,再往前开,就算是进入了藏区,可是他们来藏区干嘛? 不对,应该问他们把自己带来干嘛? 第81章 进藏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们知道藏区离江东多远吗?还有为什么把我也带过来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没办法社畜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还要搬砖的本分。 乔夕很生气,进藏可不是江东周边游,他们就这么不声不响地把自己带过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自己想回去都没法回。 面对乔夕的迭声追问,何劲默不吭声,不断用眼神示意乔夕去问她身边的那尊大神,何劲委屈极了,他就一开车司机,招谁惹谁了,小姑娘原来还敬他几分呢,现在都能质问自己了。 乔夕看懂了何劲的暗示,用余光偷瞄何翟,所以这是他的安排?说实话,乔夕现在有点憷他:“何先生,你……我明天还要上班,要不你们把我送回去吧。” 何劲脚下的油门一紧,这看人下菜碟的双标模样真让人伤心。 何翟顾左右而言他:“衣服合适吗?藏区早晚温差大,小心不要感冒了。” 何翟是标准的行动派,既然话已经挑明,他要做什么就很明确了。他的休假时间不多,乔夕又是个慢慢吞吞的性子,要得到她明确的答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他要不想每天下班像个变态一样蹲守在银行门口,只能想办法把人拐出来,主动制造独处的机会。 “至于你单位那边,赵行长说你今年的年休假还没请,给你批了,让你安心去玩。” 赵涛能在接近年末最忙的时候还给她批年假,简直是天方夜谭,乔夕也不知道此刻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担心什么,当然是担心赵涛把她当作何家两兄弟的中间人,赵扒皮可是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 “那你们也不能把我骗过来啊。” “我可没骗你,你上车时也没问” 乔夕据理力争:“那我中途问的时候,你也没说要进藏啊。” 何翟摊手:“那时候已经到南都了”,接着祸水东引:“是何劲说要给你个惊喜的。” 何劲:“……”,合着他才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乔夕啊,你相信我,我真没坑你,等你到了那儿肯定会喜欢的。” 乔夕断言:“我不喜欢。” 何劲向何翟使了个眼色,‘我尽力了,大哥你可不能怪我。’ 何翟好言安抚道:“我有个退役的战友,在藏区弄了个挺大的野生牧场,养的也不是普通牛羊类的牲畜,而是一些稀有动物,你就把它理解成一个野生动物园,在那里你还可以零距离接触它们。” 乔夕自小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除了在动物园里见过那些严格来说,已经不算是野生动物的动物外,几乎就没见过真正的野外动物。 虽然藏区离江东并不远,但长这么大,乔夕从未来过,说不向往是假的,大学毕业之前,她还和姜朵朵约好了要到藏区自驾游,只不过上班后两人都不是正常的作息时间,很难有合适的机会聚在一起,也就一直拖着没实现当初的计划,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被何翟给带来了。 乔夕低头看了眼身上厚实的冲锋衣,很合身,还有纸袋里各式各样的小物件,虽不知是不是何翟亲自准备,但总之,对于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很贴心了。 五天年假加上一头一尾两天的休假,时间绰绰有余,乔夕既来之则安之,口气一软:“那我们住哪啊?” 何翟见乔夕心动,也不再故意隐瞒:“今天时间太晚,车开不到牧场,我们就在市区找个旅馆住下,明天一早出发,大概中午之前就能到目的地。” 乔夕掏出手机,给乔父和乔母说明了情况,告知自己一周后回来,当然没敢说自己是和两个大男人独自出来,而是提前和姜朵朵串好了口供。 姜朵朵还是没有接电话,隔了很久才回了条消息——‘好的’ 乔夕觉得姜朵朵这两天不对劲,她可是和两个男人单独出去啊,姜朵朵居然没有追问,只是简单回了两个字‘好的’,乔夕越想越不对劲,可拨出去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电话那头,裴治骁拿着手机回了条短信,随后调至静音扔到一旁,看着床上熟睡的姜朵朵,回想刚才短信里提到的那个熟悉的名字,不会这么巧,与自己认识的何翟是同一个人吧。 何翟见乔夕盯着手机陷入沉思,不禁问道:“怎么了?” 在乔夕给家里报备的时候,何翟自觉地默不作声,毕竟是把人家女儿拐走了,强势如他,难得也会感到心虚。 “没什么。” 何翟没有见过姜朵朵,就算说了他也不了解情况,乔夕暂时把心中的担忧放下,决定明天再打电话试试,实在不行,就让师哥帮忙看看,反正他最近也要在乐团做指导。 何劲看着高速匝道上的指示牌,说道:“哥,马上就到市区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今晚就住这儿了。” 何翟:“行,顺便看下附近有没有大点的超市。” 不光是乔夕没有准备,何翟他们同样是两手空空的出发,不过他们能将就凑合,女孩子总要找个地方买些必需品。 何劲:“行嘞,我看看导航啊。” 虽说出门在外有钱就行,但必备的技能也得具备,野外生存何劲是比不上何翟,但城市旅游这块,何劲分分钟能混成当地人,至于靠什么,当然靠嘴问啊。 “大兄弟,你们这儿哪家餐馆好吃啊?” “大娘,请问附近有没有商场或者大型超市啊?” …… 半个小时后,何劲手握一手情报,终于把车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酒店旁边就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 乔夕没想到何劲出门这么接地气,一边感叹,一边憋着笑从后座下车,关上车门乔夕才真正感受到藏区昼夜温差大是什么概念,乔夕感谢何翟提前让她套上了冲锋衣,不然她能立马掉头回江东去。 何翟从另一侧下车,身上穿着和乔夕同系列、同款式的冲锋衣,唯一不同的地方,乔夕是浅蓝色,何翟是深蓝色。 第82章 饥饿 乔夕一米六的身高在江东已经不算是矮个子女生了,但套上这件略显笨重的冲锋衣后,就显得格外的娇小圆润,拉高的衣领上露出同样圆滚滚的脑袋,一头黑色的长卷发被风一吹,杂乱地披散在肩头,看着就像颗黑芝麻馅的小汤圆。 反观何翟何劲两兄弟,哪怕厚实的冲锋衣再显臃肿,他俩愣是能穿出器宇轩昂的挺拔气质。 藏区的气温随时在变化,每经过一个小时,温差最大能到3-4度,就几人耽误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乔夕已经感到体表的温度又降低了。 “好冷啊,我们赶紧进去吧。”乔夕把手缩进袖子里,双手环抱着胸,在原地踩着小碎步跺脚。 何劲原本是要把钥匙交给酒店工作人员泊车的,但是小地方的酒店很少见到这样的豪车,尽管何劲一再保证出了事他自己负责,泊车小弟还是不敢接,无奈之下,何劲只好让两人先走,他停好车再来找他们。 乔夕早就等着这句话了,何劲话音刚落,乔夕就一路小跑着奔进了酒店大堂,玻璃门关上,暖气吹过肌肤的那一刹那,乔夕觉得自己总算是活过来啦。 门外的何劲抽着嘴角看乔夕远去的背影:“她至于吗?有这么冷?” “我去看看。”何翟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迈着大长腿朝乔夕离开的方向追去。 独留何劲在风中凌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大哥居然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何劲看了眼漆黑片的夜空,连颗星星的影子都没有,明天该不会下雨吧。 乔夕进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大厅的等候区坐下,面朝大门等着两人过来,她现在不冷了,但肚子却开始咕咕叫起来,乔夕揉着肚子怨念地想着,这就是跟男孩子出门不好的地方,他俩根本没想着准备点小零食放在车里,如果是朵朵,绝对会提前打包好一车好吃的东西才来接自己。 自动感应门打开,何翟是前后脚跟着她进来的,目光一扫,就发现了坐在不远处的乔夕,女孩缩成一团仰头看着自己,眼里隐隐露出的埋怨让何翟停下了脚步,这是怎么了? 走至女孩身旁,何翟轻声问道:“肚子饿了?” “嗯” 果然,何翟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是他没想周到,现在早就过了饭点,也难怪小姑娘满脸的不开心。 “喜欢吃什么,我先让人拿菜单给你点。”哪怕吃惯了山珍海味,何翟对食物的要求还是仅限于充饥,不像乔夕,几次下来,何翟了解她对食物有自己的标准和要求。 都饿了这么久了,乔夕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好吧,等人齐了再一起点。” “你点你的,不用管他。” 既然何翟发话了,乔夕也不矫情,拿过服务员送过来的菜单,认真地打量起来。 不愧是当地人推荐最多的酒店,菜品十分丰富,既有标注了本店招牌的当地特色菜,又有兼顾了四面八方游客口味的各色菜系,乔夕凭感觉点了三菜一汤,考虑到男人的胃口大,这点吃点估计不够,乔夕特意留了两个菜等何劲回来点。 乔夕见工作人员已经写好,开口说道:“就先这样吧,待会我们再加,麻烦你先上这几道” “好的,我吩咐厨房先做,您二位需要包间吗?”服务员礼貌问道 乔夕摆手:“稍等,我们还有一个人。” “好的” 何劲停好车从电梯直接上的一楼:“我来啦,都点好菜了吗?我快饿死了。” 服务员小姐姐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内心却在狂喜,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来值夜班,先前进来的男人宽肩窄腰,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但除了面对眼前的女孩,其余时候她都不敢直视,哪曾想居然又来了一个绝色帅哥,两人风格各异,但相似的长相一眼就能认出是两兄弟。 至于面前的小姑娘,五官虽然精致漂亮,但还没到惊艳的程度,看着年纪不大,再看女孩的穿着与先前的男人同款不同色,难道是三兄妹出来旅游的? 乔夕把手里的菜单递给何劲:“我已经点了红烧排骨、松鼠鱼、清炒时蔬和菌菇汤,你看下还需要再点两个菜吗?” 何劲从乔夕手中抽过菜单,大致看了一眼,发现乔夕点的几乎都是招牌菜,进了藏区不来个大菜怎么行:“你们这有烤全羊吗?” 别说乔夕了,连一旁殷勤的服务员都惊了,目光飞快地扫了他们一眼,犹豫着问道:“请问,确定就三位吗?”接着开口解释道:“烤全羊也是我们酒店的特色菜,但如果只有三位的话,我建议您可以试试我们的特色烤羊排。”一只羊够十多个人分的,先不说他们就三个,就看唯一的女孩瘦瘦小小的,大概率也吃不下多少,女服务员好心建议道。 乔夕也觉得太夸张了,阻止道:“别浪费了,我们肯定吃不下的。” 何劲馋虫上脑,一路上心心念念的就是这口吃的,今天说什么都要吃上:“我能吃下,浪费不了,就上这个。” 乔夕见他一意孤行,感叹少爷就是少爷,与我等凡人不在一个思考层面:“那吃不下的话算你的。” 何劲应道:“没问题” 服务员见此也不再劝说,和几人大概说了烤全羊要花费的时间,并把他们请到了包间,便关门离开了。 乔夕点的几个家常菜上得很快,味道说不上顶尖,但也算得上美味,等她终于安抚好饥肠辘辘的肠胃,她才发现何翟与何劲二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你们不饿吗?”乔夕问道 何劲咽着口水:“饿,但是我要等着我的烤全羊。” 何翟:“还好” 乔夕对何劲的坚持不发表意见,转而看向何翟:“你也要等烤全羊?” 何翟:“……” 他是怕她不够吃,刚才小姑娘不就因为饿狠了对他心存埋怨,何翟确定乔夕已经吃好了,便拿起筷子,动作既快速又优雅地把餐桌上剩下大半的食物席卷一空。 乔夕像是明白了什么,也不吭声了。 第83章 称呼 等何劲心心念念的烤全羊上桌时,乔夕已经撑到吃不下一口肉,何劲一边嘲笑乔夕没有口福,一边低头大快朵颐,何翟默默地拿起小刀把肉质最嫩的部位片好,装进了旁边的盘子里,等到盘子里的肉片堆成一座小山,何翟才换成大刀把羊分割好。 乔夕终于知道为什么何劲笃定能吃完这只烤全羊,何翟与何劲果然战力惊人,两人聊着天喝着小酒,悠哉悠哉地就解决了半只烤全羊,让坐在一旁揉着肚子消食的乔夕叹为观止。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桌上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羊肉了。 乔夕咽了咽口水:“你们平常的胃口这么好?” 何劲笑道:“你以为我们是你的小鸟胃啊。” 不得不说,看别人吃饭吃得香也是一种诱惑,乔夕的胃明明已经撑得不行,可嘴巴却特别想试试这喷香扑鼻的羊肉。 坐在乔夕身旁的何翟把提前片好,放在一旁的整盘羊肉递给乔夕:“尝尝味道就行,别吃太多,待会儿胃受不了。” 乔夕感动地看向何翟,他原来是这么体贴的一个人吗? “嗯,好的”乔夕拿起搁置的筷子,换了个方向,用另外一头去夹盘子里片好的羊肉,外皮酥脆,肉嫩多汁,乔夕越嚼越上瘾,忍不住又去夹了第二片,紧接着就是第三片……何翟也不多说,直到乔夕再一次将筷子伸向盘子时,何翟终于动手将整盘肉端走。 何翟没有感情地说道:“差不多了,收拾一下,带你去隔壁超市消消食。” 乔夕也知道自己再吃得积食,可就是嘴馋,不知不觉把冒尖的肉片都吃平了,听到要去隔壁超市,乔夕的兴致又来了,也顾不上何翟的举动,老实放下筷子,兴奋地说道:“好啊好啊,我们走吧。” 何劲翘着二郎腿剔着牙,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椅背上,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暗道他家老大是真上心了,若在海市哪个女人能得何翟如此关心对待,第二天保准就得以何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出去耀武扬威,可惜何翟向来冷漠,从不给她们这个机会。 如今何翟对乔夕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何劲承认乔夕是个好女孩,做何翟的女朋友,他乐见其成,但若要做何家的媳妇,尤其是何翟的媳妇,他几乎不抱期待,哪怕是他自己都有可能,但是大哥……他肩负的不光是他自己的前途,还有何家长辈的期待,在婚事上,远不如其他人自由。 据他所知,前几年大伯母已经着手在为大哥准备相亲的人选了,他们那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入得了大伯母眼的姑娘屈指可数,再加上大哥常年不归家,也就暂时没提上日程,但最晚今年过年,大伯母势必会有所安排,就不知道那时,乔夕是否还会与大哥在一起。 乔夕重新穿上外套,朝何劲问道:“何总,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许久没有从乔夕口中听到的称呼唤醒了何劲,何劲打趣道:“你当我大哥的面叫我何总,我敢答应你吗,说好的叫何……”何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乔夕若再叫自己‘何大哥’更不合适,那可是他真大哥,何劲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思考以目前的情形,乔夕到底叫他什么比较合适。 何翟替他做了决定:“就叫名字吧,你们也没差几岁” 何劲今年28,比乔夕大了3岁,都说三岁一个代沟,何劲倒没觉得自己比乔夕年长多少,万一以后乔夕真成了他大嫂,叫名字嘛,勉强也可以接受。 何劲一拍大腿:“行吧,以后我们互相称呼姓名就行,不用弄得那么客气。” 熟悉了之后,在乔夕眼中何劲就是个带着孩子气的大男孩,有时候甚至比孩子还幼稚,不过让她直呼其名:“这不太礼貌吧。” 何劲:“这有什么,就这么说定了。” 乔夕:“那好吧” 何翟想到乔夕一直叫自己‘何先生’,也起了换称呼的想法:“我呢?” 何劲斜眼看他:“您老凑什么热闹” 乔夕哑口无言,何翟总不会也想让自己直呼他的大名吧,借乔夕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一想到自己张嘴叫他的姓名,乔夕就浑身的不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何翟见乔夕满脸的不情愿,冷着脸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出去。 何劲与乔夕互相对视一眼,表示不理解。 …… 乔夕推着小推车独自在女性用品区闲逛,这趟旅行短则两三天,长则六七天,要准备的东西还真不少,为了方便,乔夕直接选择了整包一次性换洗内裤和袜子,挑了几件带胸垫的贴身背心,就算换洗也不尴尬。 乔夕在一排排的货架间穿梭,寻找可能被遗漏的日常用品,对了,她怎么能忘了卫生巾,谁知道何翟战友的牧场开在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万一四周没有商店或市集,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飞快地从货架上拿走三包卫生巾,乔夕准备在与另外两人汇合前,先到收银台把账结了。 谁知刚到收银台,身后就传来何劲的声音:“乔夕,你就选这么点东西啊,快,放我们这儿一起结。” “你跟我客气什么,阿姨,一起结了” 收银台的阿姨镇定自若地拿起乔夕购物车里的物品开始扫码收款,笑着对乔夕说:“小姑娘和男朋友出来玩啊,你男朋友真帅。” 乔夕正想否认,抬头就看见何翟从零食区的货架后走了出来,面容冷峻,身材挺拔,一个小商场硬是被他逛出了奢侈品展会的感觉,但与他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是,何翟手里拎着好几袋零食大礼包,就是那种小孩子会在地上撒泼打滚要父母买的大礼包,包装袋五颜六色,什么牌子的都有。 “哇~大哥,你买这么多零食干嘛?你也不爱吃这些啊” 何劲话音刚落,就发现乔夕亮晶晶的双眼,好吧,他知道这些零食是买给谁的了,区别对待啊,他小时候咋没这待遇呢。 第84章 停电 由于是旅游淡季,酒店的游客很少,前台的工作人员简单询问了他们要入住的房型后,将三张房卡分别递给几人,微笑着说道:“三位的房间都在12楼,前面右拐是电梯,明早酒店有早餐供应,入住愉快。” “谢谢”乔夕拿过自己的房卡,1206 何劲歪着头看了一眼:“咦?我们离这么远?”说着把自己手里的房卡翻转过来,卡套上分明写着1220的房号,何劲又伸头去看何翟手里的卡片——1207 何劲:“……”他就不该来这一趟。 上楼后,根据酒店划分的区域,何劲的房间在左手边,何翟与乔夕则往右走,何劲嘱咐明早要赶路,让他们各自定好7点的闹钟,便插着裤兜潇洒地离开了。 酒店过道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发不出一丝声响,乔夕走在前面,何翟跟在她身后,何翟向来不是话多的人,没有了何劲时不时的插科打浑,两人之间弥漫着难熬的寂静,不知为何,乔夕忽然想起新闻里曾经报道过的酒店尾随案,身子不禁打了个冷颤。 何翟沉声问道:“怎么了?” 乔夕回头,两人之间相隔不到一米,何翟嫌热,早就把冲锋衣脱下抱在手里,乔夕的视线只到男人胸口,往上看,就是男人宽阔的肩膀,再往上,只见何翟眉头微拧,眼中尽是关心之色。 “没什么”乔夕觉得自己想太多,有何翟在,就他这身板,几个歹徒都不够他揍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至走廊尽头,乔夕核对了门牌号才发现两人的房间正好对着,乔夕站定,轻声说道:“我到了,明天见” 何翟沉默地看了乔夕几秒,启唇说道:“晚安” 乔夕:“晚安” 直到乔夕的房门彻底关上,何翟才刷开对面的房间走了进去,过道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乔夕靠在门板上,听到外面传来‘咔哒’一声,知道何翟已经离开。 眼前陌生的房间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几个小时前她还刚在银行狭窄的现金区兢兢业业地工作,此时却在距离江东市几十公里以外的酒店,开启一场未知的旅程。 她从未想过与何翟之间会发展成这样,她犹豫迷茫过,但不可否认,她也心动过。 在此之前,乔夕的追求者大多在她的婉言拒绝下体面退出,偶尔有几个不死心的,即使每天死缠烂打,最终也在乔夕的消极对抗下不了了之。 乔夕从未遇到过何翟这样的追求者,自他说出追求她起,就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要求她立即表明态度,让乔夕连拒绝都找不到理由,这段关系看似主动权在她的手里,实则只有乔夕知道她完全被动。 比如这次突如其来的入藏之行,就足以让她手忙脚乱,自己还没准备好如何面对何翟,他却已经强势地踏进了她的生活,堂而皇之地住在自己对面。 乔夕的理智告诉自己,他们并不合适,但何翟的一举一动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她的判断。 乔夕半阖双眼,脑海中异常的混乱。 也许是为了通风,也有可能是打扫房间的阿姨忘记了关窗,一阵狂风呼啸着刮进了房间,窗帘翻飞,桌台上的小物件被吹落,七零八落地散地躺在地上。 乔夕放下手里的购物袋,急步向前去关窗,还没等她摸到窗台,下一阵大风带着沙石再次席卷而来,这次乔夕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被狂风推着向后的力量,心中隐隐不安,这天气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恶劣啊。 费了一番功夫,乔夕才将窗户关上,当她弯腰收拾满地狼藉的时候,头顶摇摇晃晃的吊灯快速闪了几下,接着‘啪’的一声响动,房间骤然陷入黑暗,乔夕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观察四周,还没有适应黑 暗的双眼凭着记忆看向窗外,原本应该能看到微弱路灯的窗户此时也是一片漆黑,夜空被乌云遮挡,连月光都变得暗淡,仿佛整座城市都被按下了暂停键,透着阴冷的气氛。 床头的座机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乔夕被尖锐的铃声吓得一惊,缓了很久,才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喂” “喂,客户您好,这里是前台,实在不好意思,由于天气的原因,目前全城停电,我们目前正在启用酒店的备用电源,但无法确定多久才能恢复供电,您需要我们上楼帮助吗?” 电话里传来工作人员温柔的声音,在黑暗中给了乔夕一丝慰藉:“我……” “嘭嘭嘭......”房门被剧烈拍动的声音伴随着何翟略显焦急的喊声传到乔夕的耳边“乔夕,乔夕你在吗?” 乔夕对着话筒急道:“不用了,谢谢”没等对方回答,乔夕挂断了电话,适应了黑暗后她已经能看清室内情景,乔夕小跑着往门边移动,扬声应和道:“我在呢,等一下” 敲门声瞬间消失,只有男人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有些严厉:“慢慢走,不要跑” 乔夕闻言立即停下急促的脚步,惊讶于隔着门板,何翟居然还能听到她的脚步声,乔夕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毫不犹豫地往下压,房门缓缓向外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乔夕面前,两人身高差距较大,乔夕顺势拾眼去看何翟的表情,可惜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 乔夕将刚才听到的信息告诉何翟:“刚才前台打电话说全城停电,他们有发电机,但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供电。” “我知道了” 何翟垂眸看向女孩,两人分开没多久,何翟进房后直接去了卫生间,刚脱完衣服准备洗澡,房间的灯就灭了,何翟随意套了条长裤走出卫生间,一双凌厉的双眼根本不需要花时间适应黑暗,在房间内自由穿梭,他按了几下开关没有反应,再看向窗外同样一片漆黑的街道,就知道大概率是全城断电。 何翟没犹豫,拉开大门径直走向对面的房间,在敲门声中听到乔夕清脆的回应,确定人没事,才放下心来。 第85章 胆小鬼 乔夕问道:“那……我们就等着供电恢复?” 何翟从大开的房门往里看,地上一片狼藉,像被台风肆掠过一样。 何翟皱着眉头问道:“你一个人待着没问题吗?去我那里吧,等来电了你再回来” 乔夕并不怕黑,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窗外狂风呼啸,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乔夕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各种酒店怪谈,后背传来阵阵凉意,没过多纠结,点头同意:“我拿个手机马上就来。” 就在乔夕四处翻找不知被她放哪的手机时,站在门外的何翟接通了何劲打来的电话,乔夕只听见何翟敷衍似的‘嗯啊’几声后就挂断了手机,乔夕确认没有遗落的东西,走向何翟好奇地问道:“何劲也要过来吗?”。 何翟面不改色的说道:“没,他应该也接到了酒店的通知,说如果只是停电,他就不过来了,明天还要开长途,今天他得早点睡。” “哦”,也对,如果只是停电的话,直接睡觉就可以了,不用折腾来折腾去的。 “进来吧”何翟推开自己的房门,侧身站在门口说道。 “嗯?哦,好的”乔夕错身从何翟身边经过,率先走进房间,何翟的房间是背街的方位,比乔夕的那间还要昏暗,等何翟关上房门后,更是丝毫光亮都没有了。 乔夕下意识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面前的一小块区域忽然就亮了起来,乔夕大致看了一眼,两人的房间布局几乎一模一样,不到30平的房间,除开入口处的卫生间,剩下的空间便只够放下一张大床,床上的被套褶皱清晰,显然它的主人还没来得及掀开它,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木质茶几,旁边是张不到一米的小沙发。 乔夕自觉朝沙发走去,作为临时客人,她总不能大而化之地直接坐在何翟的床上。 何翟站在进门处,沉声说道:“你先坐,我去洗漱,有事叫我” 乔夕闻声转头去看,举着的手机也跟着她的行动轨迹往何翟的方向照去,顿时间,一束莹白色的光线直直地打在何翟赤裸的上半身上,条理分明的肌肉线条,尤其是腰线处的腹肌轮廓,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乔夕的视线…… 乔夕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刚才聊了这么久,她居然没有发现何翟没穿上衣! 何翟被强光扫过,下意识地眯眼,为本就严肃的五官更添一抹冷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夕手臂微抖,握在指尖的手机‘砰’地一声掉在地板上。手机背面朝下,遮住了手机发光的位置,房间又再次恢复了黑暗。 乔夕慌忙伸手去捡,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刚才的惊鸿一瞥。 何翟不慌不忙地从洗手间捞过脱下的衬衫,双臂展开,随意将其套在身上,一边用修长的手指从上至下地系上衬衣纽扣,一边迈着阔步兀自朝乔夕走来:“小心茶几,别撞了。” 乔夕现在哪里顾得上茶几,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疯狂呐喊:‘别过来,别过来’。 何翟在距离乔夕不到五十公分的床边站定,沉声说道:“先起来,我给你找。” 乔夕正弓着腰四处摸索,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穿着室内拖鞋的双腿,乔夕眼神躲闪,埋着脑袋不敢抬头,男人紧实的肌肉线条再次浮现,乔夕恨不得一剪刀剪掉脑海里这些让人浮想联翩的有色画面。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你不是要洗漱吗,你快去吧,不用管我。”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 何翟俯身,手臂从乔夕面前径直穿过,只见它往沙发下略微一探,再伸出来时,手里赫然握着乔夕吊着卡通挂坠的手机:“别找了,手机在这。” 乔夕没敢伸手去拿,连眼神都不敢往何翟的方向看,那种刺激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她怕晚上睡不着觉。 何翟见乔夕视线躲避,嗓音暗哑,带着笑意低声道:“胆小鬼” 带着气音的三个字让乔夕从头麻到脚,哪怕如此,她依然垂眸盯着地板,目光坚定地仿佛在入党宣读。 何翟划开乔夕的手机,重新打开因碰撞而关掉的手电筒,白光铺散开来,照亮了蹲在地上的两人,何翟开口道:“我穿衣服了,不信你自己看。” 乔夕在灯光亮起的同时,飞快地用手捂住了双眼,当听到何翟说的话后,半信半疑地从指缝间偷偷看向何翟,直到确定他的上半身不再赤裸,乔夕才放下紧贴在脸上的十指。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乔夕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扶着沙发边缘慢慢蹭坐起来,表达迟到的谢意,“谢谢你”。 何翟没有起身,而是正对乔夕,蹲在沙发前,哪怕蹲着,视线都高出乔夕一大截。 乔夕目之所及的地方是何翟宽阔的肩膀,临时套上的衬衫过于匆忙,最上面的两个纽扣没有系上,半敞的领口下是清晰可见的锁骨,不知为何,这件衬衫像是被水打湿过似的,胸口及腹部的位置有明显的一大块深色水迹,此刻正紧贴着何翟的身体,映出美好的肉体轮廓。 乔夕别开视线,习惯性地低下头,妄图赶走脑海中香艳的画面,谁知这一垂眸,见到的就是男人性感的腰胯和大腿,乔夕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像被四面伏击般逃无所逃。 何翟居高临下地望着乔夕,将她或羞或嗔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不介意和她继续耗着,但体内的恶劣因子被唤醒,总想着逗逗她,看她面红耳赤,看她娇羞躲闪…… 何翟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看见什么了?这么认真” 乔夕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瞪大眼睛嚷道:“谁,谁看你了,我,我看你什么了我。” 急于辩驳而结巴的模样,更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苍白无力。 何翟失笑出声,那种从喉咙处溢出的笑意,沙哑、魅惑,引得乔夕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第86章 进退两难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乔夕咬紧下唇,水润的双眸从一开始的含羞带怯转变成愤愤不平,往前一扑就要去抢手机,何翟怕她摔了,蹲在原地等她来拿,“小心”。 滑若凝脂的手指与何翟掌心相触的刹那,想将其纳入他掌控中的欲望升至最高,何翟漆黑的眼眸泛起涟漪,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乔夕攥紧手指,不发一言,经过十多二十秒的漫长沉默,两人都维持原有的姿势不动,最终还是何翟轻叹一声,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七分困惑和三分无奈:“小夕,你在害怕什么?” 乔夕红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可半晌也没冒出一个字来。 何翟也不逼她,轻拍她的头顶,站起身往洗漱间走去,叮嘱:“明天一大早要出发,你先去床上睡,等来电了,我去你那间。” 乔夕弱弱地应了一声,人却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直到关门声响起,乔夕才关掉了手电,黑暗中听着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乔夕闭上眼,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安心。 身体的疲惫加上精神上的过度思虑,原本乔夕是打算闭目养神,等何翟出来后和他说一声再回自己房间的,然后眯着眯着,就靠着沙发睡着了。 鉴于之前乔夕的惊慌,何翟冲完澡后还是把全套衣服都穿上了,抽出晾架上的干毛巾随意地擦拭头顶的水珠,等他踏出洗漱间见到室内一片漆黑,且床上空无一人时,何翟第一反应是乔夕趁他洗漱的空当偷偷溜回自己房间了。 将半湿的毛巾丢在床单上,何翟背对着窗,正对着门坐在床沿边,心中莫名也生出一丝恼意,刚才还乖乖答应他的女孩,下一秒不声不响地就跑了,何翟反思,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就在何翟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去对面确认一下乔夕的安全而准备起身时,身后忽然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何翟屏气凝神,慢慢回头望去,只见黑暗中,乔夕斜靠在沙发扶手上睡得一脸安稳,手机黑屏后被她搁置在茶几上,难怪房间内一丝亮光也没有。 何翟无法言喻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因为乔夕没有离开而松了一口气,还是因为她选择留下而庆幸惊喜,经过一番内心的斗争后,何翟绕过床沿走近沙发,自上而下地盯着熟睡的女孩。 停电后空调自然也不运作了,房间的气温不算低,但也谈不上暖和,乔夕从房间离开得匆忙,穿的还是自己那一身衣服,连何翟给她准备的冲锋衣都没有带上,此时缩在沙发上显得异常的娇小可怜,这也是何翟一开始没有发现她的原因。 何翟弯腰轻唤:“夕夕,醒一醒,到床上去睡” 回应他的是女孩软糯慵懒的哼唧声,乔夕睡觉很沉,轻易不会醒来,更何况男人还刻意放轻了声音,完全没有唤醒她的机会,倒是因为不太舒服的睡姿而嘟囔着把脑袋转向了另一边。 乔夕双手环抱住自己,胸口的丰满随着呼吸起伏,眉头紧蹙着:“冷” 何翟下意识地伸手触摸女孩交握的白皙手指,冰凉的皮肤温度让何翟脸色一暗,接着伸手去探女孩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何翟毫不迟疑地弯腰把人抱了起来,趁着她身体还没凉透,手脚麻利地把人塞进了被窝里,动作不算温柔,但乔夕依旧没有醒来。 半截身子一接触到软乎乎的床垫,便手脚并用,自发自觉地往被子里钻,一双还没来得及进入的小腿胡乱踢着,将束缚住她的鞋子蹬掉后,像只泥鳅‘哧溜’一下就消失在何翟眼前。 何翟看着床上只露出几缕发丝的一团隆起,似乎能想象到被子下方乔夕的睡姿是什么样的,这么睡不难受? 何翟将靠近乔夕脑袋上方的被子掀开,避免她呼吸不畅,谁想女孩根本不要他多管闲事,刚掀开,乔夕就反应迅速地给自己重新罩住,要不是女孩呼吸平稳,何翟都要怀疑她根本就没睡着。 他不死心的再次拉开,乔夕又盖上,几次下来,何翟像找到了乐子,乐此不疲地重复手上的动作,被扰了清梦的乔夕不乐意了,当温暖的被子再次被掀开,乔夕忽然翻身朝何翟坐着的方向一抓,好巧不巧抓住了何翟骨节分明五指。 这下总算没有人打扰自己,乔夕心满意足地将手中紧握的温热拉至脸庞下,枕着不算舒适的小臂进入梦乡。 何翟坐在床沿,他总算知道自己给自己挖坑跳是什么感觉了,何翟半截胳膊被乔夕枕在脑袋下,随着她不安分的扭动,柔软的嘴唇若有似无地在他小臂内侧擦过,透过单薄的衬衫还能感受到她细微的呼吸。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人失控的,床上的女孩估摸着是觉得过于坚硬的手臂于她而言,枕起来不够舒适,于是换了个姿势,将何翟的整条手臂拉至怀中,何翟被迫往前靠近了几分,此时他已经无法维持笔挺的坐姿,就在他试图起身离开时,他的胳膊被女孩一把抱住,环抱在胸前…… 何翟喉结滚动,僵直着身体去看床上的女孩,即使隔着两层衣服布料,何翟依然能感受到女孩柔软浑圆的形状紧贴着自己,何翟五指紧握,绷直肌肉不敢轻易挪动分毫,以免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何翟难得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如今他进退两难,既怕擅自抽出手臂弄醒了乔夕,解释不清当下的情形,又不能一直让女孩这么抱着,他怕自己忍不住化身为狼…… 何翟稳住心神,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说实话,两人此刻的姿势实在谈不上清白和雅观,何翟半趴在床上,大半个身子完全靠另一只手臂强撑住床沿才不至于压上乔夕,而在他身下的女孩独自睡得小脸红润,毛绒绒的脑袋顺着手臂的方向往何翟胸口蹭过来,嘴里不时喃喃低语,如同草原上落单的小兽急需强大的庇护…… 何翟眼底的清明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翻涌而出的情欲 第87章 我是谁 何翟声音嘶哑,做最后一次挣扎:“乔夕……” 像是若有所感一般,身下的女孩隐约间似乎应了他一声,何翟喉结微动,支撑起他的手臂蓦然卸力,弯曲,当手肘处贴上床沿,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公分,何翟低头,贴近女孩的侧脸低声问道:“夕夕,我是谁?” 乔夕在半梦半醒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她耳畔低声说着什么,可她好困,浑身的倦意让她睁不开眼,只凭本能回应着,希望对方看在自己困得不行的份上不要再吵她,谁知对方得寸进尺,声音由远及近再次响起,似乎打定主意不让她睡得安稳,乔夕心中烦躁,哼唧着不愿再回答。 何翟见女孩有回应,契而不舍地继续问道:“夕夕……我是谁?” 乔夕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萦绕在她周围的‘魔音’,委屈地想着,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何翟呢?他为什么不来帮她? 乔夕带着三分委屈,低声呼喊着:“何翟……何翟……”,帮帮她,赶走这只烦人的苍蝇。 在此之前,何翟从未听到乔夕如此亲昵、依赖地叫过自己的名字,不,准确来说,女孩从未唤过自己的姓名,她总是礼貌疏离地叫自己‘何先生’,哪怕后来两人逐渐熟识,她也固执地坚持着原本的称呼。 何翟虽气闷但也无可奈何,可如今,她就这么毫不设防地躺在自己的身下,抱着他,回应他,这如何让他不疯狂。 何翟眼底闪过决断,动作轻柔却强势地抽出被乔夕抱着的手臂,得以解脱的他没有离开,而是如捕食的野兽般静待猎物的到来…… 乔夕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清,但何翟却清晰地看见她缓缓睁开的双眼如受惊的小鹿般迷茫惊慌,何翟欺身向下,紧实的双臂虚撑在乔夕头顶两侧,瞳孔幽深如潭,早在乔夕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已经如亟待享用美食的猎豹一般匍匐在她之上。 视线受阻时,听觉就会异常敏锐,乔夕在黑暗中努力辨认头顶传来的声响,不确定的轻声问道:“何先生?” 房间寂静,回应乔夕的是上方愈发低沉的呼吸声和从喉咙间溢出的若隐若现的粗喘声。 乔夕带着五分疑惑,伸手,试探着缓缓向上摸索,当她冰凉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同样冰凉的嘴唇时,乔夕剩下的五分理智终于回笼,惊呼着飞快缩回手指,可惜她的动作远比不上男人的速度,上一秒还在何翟唇角滑动的食指,霎时间被含入微张的唇畔…… 何翟的动作并不粗暴,先是含着,然后安抚一般卷入口中轻咬慢舔 乔夕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耳畔传来宕机时的嗡鸣声,湿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在模糊间逐渐清明 此时,乔夕才终于看清了上方的男人,是何翟,可,又不像何翟,乔夕只见过冷漠、严厉、甚至是温和的他,却从未见过压抑、隐忍、危险的他。 乔夕八成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在此时唤他:“何翟?” 她根本不知道这短短两个字的力量足以打开尘封多时的魔盒,唤醒沉睡已久的野兽,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在”,随着而来的还有压迫感十足的一道身影。 “你……唔……”乔夕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隐匿在彼此紧贴的唇间,乔夕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着何翟近乎粗暴的吻,一颗心脏咚咚直跳,乔夕伸手去推,却根本无法撼动男人分毫,反而被他紧扣十指,压在身旁动弹不得。 何翟终于不再克制原始的冲动,在乔夕迷糊间听见的呢喃完全抵不过她清醒时喊出的短短两字来得撼动心扉,何翟未曾因谁而压制过自己的情绪,只有对乔夕,他小心翼翼,逐步试探,生怕惊扰了她。 可女孩一边躲着自己,一边又近乎虔诚的信任着他,不仅在他面前豪不设防,还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回应他,这要他如何才能忍受蚀骨的欲望 乔夕的理智在两人的唇齿交融间烟消云散,眼中只剩何翟如墨般浓得化不开的情欲,鼻息间是他淡淡的烟草味,听见的是两人耳鬓厮磨发出的低吟声,乔夕的反抗越来越弱,不到一分钟,全身就像被抽干了精气一般任由何翟的气息将她包裹。 乔夕的腰间一凉,一只滚烫的手掌覆上她温热的肌肤,掌心托着她的后腰,拇指在腰间的凹陷处暧昧地打着转,乔夕浑身一激灵,明显受到了惊吓,唇瓣间溢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何翟,别……” 然而微张的红唇正好给了何翟机会,唇舌瞬间被男人堵住,何翟由一开始的含弄到深入,不过一瞬间的事,他迫不及待地想完全占有她,伸出的舌尖不断逗弄着,引诱着她主动靠近。 乔夕是个没有经验的情感小白,哪里经历过这么霸道的吻,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害怕,手脚也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何翟依旧稳稳地占据着主动权,这一举动不仅没有阻止男人的行为,反而在扭动的过程中勾起了男人更深的情欲。 何翟一手握着乔夕的腰,一手钳住女孩的手腕,男人眼角发红,带着惩罚的意味轻咬着乔夕水润的红唇…… 何翟沉迷在乔夕散发的微甜气味里不可自拔,心中喂叹着,真软,怎么会哪里都软呢? “何翟,何翟……”乔夕无意识的喊着男人的姓名,每一个字的尾音都轻颤着,拨弄着何翟本就不多的理智:“夕夕,乖,我在” 不光是何翟,连乔夕自己都不知道,这些呢喃里有几分是要他放过自己,又有几分是要他给予更多。 不知过了多久,何翟粗喘着起身,两人之间隔着的被子早就不知去向,女孩躺在纯白的床单上,一头微卷的长发散开,眸色潋滟,红唇微启,有种蚀人心骨,惊心动魄的美…… 乔夕的衣服虽凌乱却依旧牢牢地穿在身上,只有腰间的衣角略微上翻,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如果仔细看,还能发现不深不浅的几道指印,这是何翟失控时留下的痕迹,可哪怕再失控,他也没有再进一步 他舍不得 第88章 人生苦短 夜色冷清,被遮住的圆月从云间慢慢浮现,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内,打在凌乱不堪的床上。 一个男人跪在床中央,黑衣黑裤,几乎半掩在夜色之中,头颅微垂,眼角泛红,瞳孔里闪烁着迷乱的光,浑身肌肉绷直,蓄势待发的模样透出浓浓的危险气味。 与男人的隐忍不同,女孩躺在男人身下,整个人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一圈莹白色的柔和光晕,长卷的睫毛下,一双满含细碎星光的眼眸遥遥望着男人,既清纯又魅惑。 寂静的房间内,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最终相互交缠在一起 乔夕仰面朝上,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被何翟肆虐的触觉还残留在她的唇齿间,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的认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正朝着她难以预料的方向推进,她也说不上内心是轻松多一点还是忧虑多一点。 率先开口的是何翟,平复好心情后,他又恢复成原本冷淡疏离的神色,然而语气比之从前愈发温和:“夕夕,没事吧。” 男人干燥的手掌覆上女孩白嫩的脸蛋,拇指留恋地划过她的眼角,乔夕微阖双眼,浓密的上睫毛扫过抚摸她眼角的指尖,低声软软应道:“嗯” 何翟冷硬的心仿佛塌陷了一块,只恨不能把女孩揉进自己的身体,随时随地带在身边,然而女孩拽紧床单的手指和不住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何翟直起的上半身缓缓向下,薄唇珍惜地吻上女孩的额头,短暂的接触后,喃喃道:“别怕,我不动你” 也许是何翟在乔夕心中的信任值太高,乔夕闻言沉默了几秒,终于颤颤巍巍地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何翟的眉骨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微报勾出一抹笑意,眼中满溢出温柔与怜爱,让乔夕顿时感到宁静和安心,不自觉地轻声唤他:“何翟” 何翟用额头蹭她,回道:“嗯” 乔夕不舒服地挪动着脑袋:“何翟……” 何翟失笑出声:“我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第一次,乔夕目光没有躲闪,小脸微皱,严肃地问道:“你……你喜欢我吗?” 何翟放在女孩脸上的大手轻轻一掐,语气危险地反问道:“你说呢?”不喜欢,他和她在这赏月呢。 女孩的脸就像婴儿一般滑嫩,无论是摸还是掐,手感都非常好,用肤若凝脂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过如此。 乔夕意识到这句话存在歧义,引起了男人的不悦,于是琢磨着换了个措辞:“我是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何翟气不过,故意说道:“情人关系” 乔夕脸色一白,咬紧下唇,作势就要踢他下床,但两人目前的姿势,她连脚都抬不起来,于是下意识地用膝盖往上一顶。 何翟见真把人给惹生气了,正想去哄,哪知乔夕大腿一抬,凭着多年的格斗直觉,他急忙伸手压住踢向自己的膝盖,心中一阵后怕,小姑娘这是气狠了准备下死手啊,那个位置是能踢的吗? 何翟低吼道:“乔夕夕!” 江东的小孩没有小名这一说,因此自小家人都是叫她乔夕、夕夕或者小夕,到了大学后,姜朵朵自作主张的唤她乔夕夕,说这是专属于她们的闺蜜昵称,久而久之乔夕也习惯了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没想到如今从何翟口中喊出来,竟让她莫名有种被叫大名的心虚感。 乔夕自知理亏,但她输理不输阵,九十多斤的身体藏着一百多斤的反骨,呛声道:“干嘛” 何翟被她气得牙痒痒,但又无从下手,内心百转千回之后,对着乔夕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乔夕见何翟不怒反笑,且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疹人,当下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准没好果子吃,于是不动声色的翻身想跑。 何翟憋着坏,等人都爬到床边了,才拽着小腿把女孩给拉回自己身下,如果说刚才的姿势让乔夕体会到来自男人的压迫感,那此时背对何翟趴在床上的姿势就让乔夕恨不得原地当鸵鸟,这个男人,他太恶劣了。 何翟也不动,就这么挑眉看着乔夕,见女孩将脸埋进被褥的一角,耳廓处泛着红,大概过了两分钟,才幽幽地问道:“还不起来?你不闷吗?” 乔夕心中暗骂,你怎么不起来,你不起来,我又怎么起来。 被乔夕这么一闹,何翟也歇了其他心思,既然她赖着不起,那就随她吧,但是有些话他得说清楚,不然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明天就能翻脸不认人。 何翟拉过床脚处的被子将女孩一把裹住,顺势抱着她转了个身,侧躺着把人搂进怀里,乔夕背对着他,何翟的下巴虚搭在乔夕的头顶,语气严肃地沉声说道:“首先,我先说声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如果你害怕,以后没有你的同意,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 何翟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次,乔夕,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们之间不是情人,不是包养,我没有这么龌龊,只要你同意,我们就是男女朋友关系,知道了吗?” 乔夕默默地听着,身体从开始的僵硬到放松,不过两句话的时间,何翟的声音很好听,说出的话更好听,乔夕心中一边吐槽他写报告似的表达,一边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嗯,知道了” 语气轻快俏皮,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暗藏的喜悦。 乔夕的好心情感染了何翟,他不确定地把女孩翻转过来,四目相对,何翟从乔夕眼中看到了对自己毫不掩饰的依恋,何翟喉结微动,无法抑制的心跳加速,问道:“再说一遍,我们是什么关系?” 乔夕越过男人看向窗外的月色,内心出奇的平静,她不想再掩饰,也不想再否认自己对何翟的感情,哪怕未来于她太过遥远,但,人生苦短,何妨一试呢? “男女朋友关系” 第89章 没睡好 何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收紧搂住女孩腰肢的手臂,低下头,把头埋在女孩瘦弱的肩颈处,一股甜甜的香味扑鼻而来。 他忍不住更加靠近,薄唇印上女孩颈部,张开嘴不自觉地吮吸着她细腻的肌肤。 女孩被他裹成了蚕蛹,被子拉到了下巴尖,手脚被困,唯一能动的脑袋还被何翟给卡住了,乔夕心想这男人是属狗的吗? 乔夕怕自己再被他勾引,无奈地说道:“何翟,你清醒一点” 何翟含糊着答应了一声,动作却没停,乔夕虽然答应了他,但男女之间的亲密接触对她而言还太过陌生,进展太快,她接受不了,乔夕带着委屈说道:“我害怕” 何翟缓缓睁开眼睛,眸色逐渐清明,手臂松开,薄唇留恋地亲了一口女孩嘴角,便利落地翻身坐起。 乔夕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摸自己脖子,陌生的触感让她浑身发热,乔夕抬眼去看男人,高大的背影矗立在床边,同样看着她,那张向来冷峻的面孔,此时却带着近乎温和的笑意,说道:“看样子今晚的电是来不了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乔夕疑惑地问道:“那你呢?” 何翟:“我陪着你” 男人回答得义正严辞,要不是房间里就一张可以睡人的床,乔夕都要以为他开的是个标间了。她扫了一眼房间,问道:“那你睡哪?” 何翟下巴一扬,看向她之前趴着睡着的那张小沙发,乔夕不可置信,那张沙发自己蜷缩着都躺不下,更不要说何翟这庞大的身形。 乔夕说道:“这怎么睡啊?要不我回去吧,反正都是睡觉,在哪都是睡” 何翟没让,说刚才他是没有身份的外男,两人呆在一间房里不合适,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守着她,为什么还要独守空房,乔夕被他不要脸的说辞堵得哑口无言,索性懒得管他,自顾自地盖好被子,闭上眼。 何翟站在床头看了一会儿,就转身走向了沙发,沙发的确很小,他坐下后连个放腿的地方都没有,何翟干脆将一双长腿搭在茶几上,先凑合着用吧。 乔夕并没有睡着,听见离去的脚步声后又过了几分钟,才偷偷眯着看向沙发,看见何翟憋屈地窝在不到一米的空间,又有些于心不忍,试探着说道:“你要不睡床上来吧” 乔夕原本想着如果他睡着了,就当自己没有说过,可她话音刚落,沙发上男人就睁开了眼,盯着女孩问道:“不害怕了?” 乔夕犹豫了半天,好商好量地说:“你先答应我不准动手动脚。” 何翟斜睨了她一眼,点头道:“可以” 乔夕往后挪出三分之二的空间,无声地邀请,何翟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利落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乔夕假装无事发生,闭上眼不去看身边的男人,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但事实上,没过多久她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乔夕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刚好七点,是之前定好的起床时间,乔夕躺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左手空旷的位置让昨晚的画面涌入脑中,乔夕伸到一半的懒腰顿时停了下来,她昨晚是睡在何翟房间的,那何翟人呢? 在她四处寻找何翟的身影时,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乔夕以为是何翟,踩着拖鞋就跑去开门了,大门打开,然后门外站着的不是何翟,而是目瞪口呆的何劲。 何劲定定地看着同样惊讶的乔夕,两秒后转头去看房门上的门牌号——1207,这是何翟的房间,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开门的却是乔夕。 乔夕太过震惊,以至于根本转不过弯来临时编个理由蒙混过关,就在两人面面相觑又相顾无言的时候,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原本1207的主人何翟。 男人像是没有睡好,硬朗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意,此时靠在过道的墙壁上,问道:“都站在这里干嘛。” 何劲先回过神来,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从这间房出来的?” 何翟面不改色:“乔夕房间的淋浴坏了,就换了一间。” 台阶都送到自己面前了,此时不下更待何时,乔夕连忙附和道:“啊,对,昨晚我卫生间用不了,就请何先……请他和我换了一间房。” 何劲半信半疑地在两人之间打量,他怎么嗅出了一丝奸情的味道呢?但两人衣着还算整齐,看着也像是刚才床上被叫醒的样子,没证据他可不敢招惹老大,于是打着哈哈说道:“我是说嘛,我明明记得1207是我哥的,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昨晚住一间房呢。” 说完何劲偷摸着打量着两人。 何翟没理他,乔夕只是呵呵笑着,何劲见套不出话,也就放弃了:“那咱们收拾收拾,吃个早饭就出发。” 乔夕点头,但却没动,何劲好奇地问道:“乔夕,你昨天买了挺多东西的,不进去收拾吗?” 乔夕也想啊,可她的东西全在对面,何劲不走,她怎么进去啊。 何翟从门后拿出他的那件深蓝色冲锋衣,对着何劲说道:“我好了,走吧。”然后对着乔夕说:“你慢慢收拾,不着急,我们先去楼上吃早饭。” 何劲招呼了一声,先行离开,何翟经过乔夕时,往她手里塞了一张房卡,是她原本1206的房卡。 乔夕等两人走远后,飞快地溜进了对面的房间,酒店不知道多久来的电,但好在可以用热水洗漱了,乔夕花了不到二十分钟简单地收拾后,拎着购物袋走出了房间。 三人坐上车,时间刚好八点,何劲调好导航,车辆逐渐远离市区,驶向了人烟稀少的藏区,乔夕不时地望向身旁的何翟,他上车就闭目养神,难道昨晚没有睡好? 何劲同样疑惑:“大哥,你昨晚没睡好?” 何翟:“嗯,认床。” 何劲:“……”,他怎么不知道老大有认床的习惯。 身旁的乔夕低着脑袋不说话,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何翟会没睡好了。 第90章 牧场 越野车疾驰在广裹无垠的平原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黄沙,藏区的气候是个谜,昨晚还是狂风交加,到了中午就已经阳光明媚,乔夕揣着手靠在窗边,饶有兴致地看各种从未见过的生物穿行在这片神奇的区域。 何劲单手握住方向盘,指着前方一座小山道:“就是那里,我们马上就到了。” 历时五个小时的车程,何劲这个车夫总算盼到了终点。 乔夕本以为此行最终的目的地是繁华的聚居处,但看着四周原生态的自然环境,她们不像是来旅游,倒像是来偷猎的。 何翟看出了乔夕眼中的质疑,开口说道:“这里是野外牧场,人烟稀少才正常” 他战友倒是会找地方,但这么偏僻,确定会有人来光顾他的生意吗? 随着距离导航上的小红点越来越近,牧场的全貌逐渐显露出来,三层楼的现代洋房依山而建,大面积的落地窗折射出刺眼的光线,离洋房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用栅栏隔出近千平的牧场,成群的骏马奔驰其中,嘶鸣声此起彼伏。 蓝天白云,骏马奔腾,一片片金色林海中,治愈的草垛子随处可见,乳白色洋房矗立其间,宛若置身童话一般。 乔夕睁大双眼,暗自咋舌,她做梦都梦不到这么美的风景,何翟的战友却生活在这,简直太让人羡慕了。 越野车在洋房的围墙外停下,何劲对着大门按响喇叭,很快洋房里就走出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健壮男人,男人身穿咖啡色圆领薄衫和黑色马甲,下身一条军绿色工装裤和黑色马丁靴,目光置烁,带着狂喜朝他们奔来。 三人下了车,见壮汉堪堪停在何翟面前,双腿并拢,右臂举起,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道:“何队” 何翟有瞬间的愣神,上下打量着男人,笑道:“这么久不见,变样了。” 丁平之爽朗地哈哈大笑:“自从离开部队,少了日常督查,就懒得打理自己了,反正一年也来不了几个人,打扮给谁看啊。” 何翟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如今的心态这么好,心中也为他开心。 “何队,这两位是?” 何劲往前,与何翟肩并肩站成一排,自我介绍道:“我是何劲,他堂弟。” 丁平之捋了一下他的络腮胡,笑道:“看得出来,不过大兄弟,你看着可比何队亲切多了” 何劲得瑟地瞄了一眼何翟,挪揄道:“就是,长得帅有什么用,拉着张脸,看着就打冷颤。” 丁平之深有所感地与何劲对视一眼,认同之色溢于言表。 何翟见两人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抬腿就是一脚:“带兵不需要亲切” 何劲与丁平之动作一致地往旁边躲,丁平之在部队常年被虐,早就形成了过人的反射神经,轻松避开,可怜何劲遭了秧,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乔夕见状轻笑出声,何劲恼羞成怒地喊道:“笑什么笑” 话还没说完,何翟上去又是一脚,何劲气焰全消,瞬间老实,乔夕见他吃瘪,笑得更厉害了,精致的小脸上眉眼弯弯,让人看了就开心。 丁平之看向何队身后安安静静站着的女孩,挤眉弄眼地问道:“何队,这位是?” 何翟搂过不到肩膀的小姑娘,介绍道:“我女朋友,乔夕。” 乔夕红着脸还没张口,何劲就猛地甩头看了过来“啥?女朋友!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何翟心情还算愉悦,一见到何劲咋咋呼呼的样子就来气,手腕一紧,威胁道:“你皮痒了是吧。” 何劲就是好奇,今天早上两人还……不对,今天早上两人就不正常了,他是说什么卫生间用不了要换房间,合着拿他当睁眼瞎呢。 何劲敢怒不敢言,他在何翟手下就是小扒菜,过不了两招就能被拿下,可不敢招惹他,干笑道:“呵呵,我就问问,问问而已嘛。” 乔夕有想过何翟会怎么介绍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简洁明了,被何劲一闹,原本有些窘迫的心情也消散许多,当即对何劲多了几分同情。 何劲默默靠近乔夕,自以为小声地嘀咕着:“我哥这么不解风情,你居然瞧得上” 何翟一脑门子的戾气,有这种随时拆他台的弟弟真是糟心。 乔夕乐得不行,何劲贱兮兮的,小时候肯定没少挨揍,难怪动不动就吐槽他哥。 何翟懒得理他,低头给乔夕介绍:“这位是丁平之,我曾经的副手。” 乔夕礼貌颔首:“您好” 丁平之朗声笑道:“原来是嫂子啊,失敬失敬,这么多年,想把何队拿下的姑娘不少,真拿下的可就你一个。” 乔夕心想不愧是他手下的兵,张嘴就在替他说话,她装作不经意地回道:“看来部队里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啊” 何翟斜睨一眼丁平之,别给他搞幺蛾子,不然…… 丁平之向来有眼色,再说何队总共就带过这一个女孩见兄弟,他不可能给他搅黄了。 连忙解释道:“那倒不是,毕竟部队管理严格,平常都是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偶尔有几个女军官,大多也结婚了,就是没结婚的,也没嫂子你长得漂亮。” 这话说得好听,还滴水不漏,乔夕微微一笑,也不追问,反正她不信。 何翟牵起她的手,说道:“行了,别站着了,进去吧” 丁平之见几人空着手,问道:“何队,你们没带行李吗?” 他这一问,何翟想起他的确带了不少东西,让何劲把后备箱打开。 于是何翟牵着四处张望的女孩,后面跟着死盯两人背影的何劲,最后是一脸懵,还拎着几个零食大礼包的丁平之,踏进了楼房。 乔夕看了一眼何翟,默默问道:“你都是带零食大礼包做上门礼的吗?” 何翟莫名其妙:“谁说那是上门礼?” 乔夕:……? 何翟:“那是给你买的小零食,不然这荒无人烟的,上哪给你买吃的去” 乔夕抿紧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谁说他不解风情的,这不自学成才了嘛。 第91章 驯马 何翟与丁平之在客厅聊天,乔夕和何劲坐在餐桌上细嚼慢咽,在第十二次偷瞄乔夕却没得到反馈后,何劲终于按耐不住八卦的心,悄悄问道:“乔夕,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在一起的?” 乔夕嘴里嚼着羊肉,含糊其辞:“秘密” 这么说何劲就不乐意了,要是细说的话,他和乔夕接触的时间比他大哥长,没道理两人在一起他不知道啊,他们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说来听听呗,我拿我哥的秘密和你交换” 乔夕无语,你哥知道你背后这么出卖他吗? 何劲见乔夕不上钩,心下一横,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听说我大伯母过年可是要给我大哥安排相亲的,你不好奇都有谁吗?” 乔夕放下手中的筷子,洗耳恭听 何劲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态,往客厅方向瞅了一眼,说道:“我们大院里和我哥同龄的基本上都有主了,比他小的呢就那么几个,我一猜就知道大伯母看中的是谁。” 乔夕不动声色地问:“是谁?” 何劲神神秘秘地往乔夕身边挪了一个位置,低头说道:“我们家隔壁,韩叔家的女儿,打小就爱跟着我哥,听说我哥进了部队,憋着一股劲也要考军校,但她家里不同意,毕竟韩叔家就这么一个独女,对她早有安排,后来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被送出国了,毕业后在国外待了几年,这不,今年要回来了,我大伯母就等着我哥回去呢” 乔夕盯着盘子里烤得金黄的脆皮羊排,顿时间胃口全无,抽了张餐巾纸,把油腻的手指慢慢擦干净,何翟的家庭她不清楚,但海市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军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哪怕不是人中龙凤,也是普通人无法比拟的存在,彼此间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确是般配。 “所以呢?” 何劲茫然不解:“什么所以呢?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和我哥怎么在一起的,我都拿这个秘密和你交换了,你可不能耍赖啊。”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乔夕觉得自己的感情拿去喂狗,都比浪费在何劲身上强。 身后忽然响起何翟低沉的声音:“什么秘密?” 何劲与乔夕皆是一惊,互相看了一眼,说道:“没什么秘密啊” “哪有什么秘密,大哥你听错了。” 何翟狐疑地看向两人,然后对着乔夕认真说道:“你少听他瞎掰,十句话里九句都不着调。” 乔夕:“嗯,好的”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何劲不仅没问出他想知道的八卦,还受到了人格侮辱,要不是打不过何翟,小爷绝不忍着。 丁平之见桌上的东西吃得差不多,就招呼几人出门逛逛,一路上听他介绍,才知道丁平之在这算半个志愿者,从部队退役后,他偶然地结识到一个自发组成的生态保护组织,也是因为和这群人接触的过程中,来到了藏区,见到了与城市生活完全不同的方式,于是,他就留在了这里。花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在这片土地扎根下来。 其实这里并不像之前乔夕所想的那么偏僻,距离城镇不到半小时车程,生活也还算方便,只不过藏区人口比较集中,最近也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显得牧场有些冷清,可这也是丁平之最惬意的时候。 “这些马是圈养的,性格都很温驯,嫂子可以骑着溜几圈,那边还有几匹是刚送到的,性子烈,还没来得及训,何队要是感兴趣,就送你了。” 丁平之知道何翟喜欢马,尤其喜欢烈马,所以得知他要来,特意挑了几匹留下,就权当他这段时间的消遣。 何翟确实有几分心动,但看了眼身边对什么都感兴趣的女孩,笑着摇了摇头:“晚点再说吧。” 丁平之能感受到何翟对乔夕的看重,自然对她更加客气,转而对乔夕说道:“嫂子既然是江东人,那你之前来过藏区吗” 乔夕回道:“您叫我乔夕就好,我毕业旅行就想来,不过一直忙,没抽得出时间。” 丁平之:“那何队也算是给你圆梦了” 乔夕笑着点头:“是啊,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对了,嫂子喜欢小熊猫吗?野生的那种。” 乔夕被勾起了兴趣:“这里有小熊猫?” “有,不过要到那片山上去,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很多。” 乔夕开心道:“我想去” 乔夕想去,何翟当然不反对,来这就是带她散心的:“走吧,今天天气好,说不定真能看到。” 于是一行四人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在丁平之的引导下,乔夕如愿见到了野生小熊猫,还有野生的羚羊和小鹿。乔夕玩得不亦乐乎,何翟便也不催促她,可三个男人的脚力比乔夕好太多,回程的时候乔夕就开始隐隐掉队,即使小腿酸胀得走不动路,还是咬牙跟上。 “上来” 何翟二话不说把人背在背上,乔夕累惨了,也不拒绝,脑袋安心地趴着男人肩膀上,剩下的大半段路程何翟走得特别平稳,乔夕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藏区的天暗得早,等他们再次回来时已经是落日黄昏了,何翟没有叫醒乔夕,他们午饭吃得晚都还不饿,打算等乔夕醒了再解决晚饭,在这期间,丁平之提议去牧场试试那几匹烈马,这次何翟没有拒绝,三人便朝着马厩走去。 乔夕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牧场的灯光还亮着,隐约还有几道人影混在其中,乔夕掀开身上的薄被,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的外套,只好拿过门口何翟的那件深蓝色冲锋衣,拉上拉链,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栅栏处的丁平之看见乔夕,笑着和她打招呼,乔夕看着马背上的何翟,好奇地问道:“他这是在干嘛?” 丁平之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感叹道:“我的三匹烈马,何队已经训好了两匹,这最后一匹也是最烈的,卖马的人说没人能驯服它,但我觉得何队肯定行。” 第92章 过往 男人穿的还是那一身黑衣黑裤,远看像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中的缰绳时而绷紧时而放松,喷着鼻息的棕色骏马在他的拉动下不安地绕着圈,不过霎那间,就忽然狂奔起来,马背上的何翟立即伏低腰身,急行数百米后,套着缰绳的马头高高扬起,双蹄腾空,试图将马背上的男人甩下。 乔夕吓得惊呼出声,身旁的丁平之却淡定的说道:“别担心,何队能应付。” 只见何翟双腿夹紧马背,重心下移,两只胳膊硬生生地将马头按下,同时放松缰绳,溜着它原地转圈,没过多久,这匹烈马就开始温驯地按照男人的指令行动,何翟奖励性地拍拍它,随后拉着缰绳调转方向,看见不远处站着的乔夕,何翟勾起嘴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 乔夕目不转睛地看着何翟骑着高头大马向她走来,才知道何翟身上禁欲又野性的气质从何而来,乔夕问道:“他在部队也这么优秀吗?” 丁平之自豪的说道:“嫂子,你可能不了解部队,我曾在何队手下待了六年,从新兵连到特种部队,我可以说是何队一手带着成长起来的,同样,我也见证了他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你知道要培养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有多难吗?但何队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作为总指挥官出现在军事演习中,并且大获全胜,他是天生的军人,天生就属于部队。” 乔夕看着满眼崇拜的丁平之,好像也能从他的描述里感受到一丝自豪和敬意。 丁平之犹豫了几秒,问道:“嫂子,你了解部队吗?” 似突如其来的问题,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乔夕怔了一下,回道:“我亲戚也有干这行的,还算了解吧” 丁平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了解过这个职业带给你的伴侣或者是对你的影响吗?” 乔夕认真思考后,说道:“我很尊重这个部队,也很尊重你们” 丁平之望着远方,若有似无地喂叹道:“尊重啊……” 乔夕没有听清他的话,正想追问,何翟已经翻身下马走到了她身边:“睡醒啦,冷不冷” “不冷” 何翟问道:“在聊什么?” 乔夕笑道:“说你英姿飒爽,驯马有方啊。” 丁平之有眼力见地默默离开,不当发光的电灯泡。 难得见乔夕耍宝,何翟稀罕得不行,将她一把搂进怀里:“怎么穿着这件衣服就出来了。” 并非何翟不乐意她穿自己的衣服,而是他的衣服尺码对乔夕而言太大,像套了一个麻布口袋,只露出两条小腿,上下都在灌风,看着就冷。 何翟拉紧她的衣领,说道:“进去换件衣服,带你骑马” 乔夕上一次骑的还是公园里十元一次用来拍摄的观赏马,正想体验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加之看到何翟驯马的画面,更加跃跃欲试。 “好啊,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乔夕如愿骑上了马,但并非何翟训好的那几匹,因为何翟不让。 乔夕默默吐槽:“不让就不让,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翟没由着她,实话实说:“走路都还没学会,就要跑,想得倒挺美。” 乔夕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小马就小马呗,聊胜于无嘛。 乔夕被何翟牵着绕圈溜达,忽然想起刚才反常的丁平之,思考了一会还是问道:“丁大哥是因为什么退役的呢?” 何翟明显的一怔,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凌厉,低声反问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这男人也太敏感了,乔夕说:“她问我怎么看待你的工作,还说你是个优秀的军人。” 何翟看着乔夕,沉声道:“那你是怎么回他的?” 乔夕隐约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犹豫片刻还是回答:“我说我很尊重你们” 何翟暗叹一口气,缓缓说起了丁平之的过去…… 丁平之曾是何翟的副手,共同参与过很多次大型任务,年纪轻轻就身经百战的他同样军功累累,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说一句年少轻狂也不为过,然而就是在一次跨境追捕的行动中,他无意间暴露了身份,而对方是穷凶极恶的大毒枭,即使部队第一时间联系了丁平之老家的公安部门,连夜派人上门,也没能避免惨剧的发生。 丁平之的一家老小,哪怕是他才刚满月的侄子都在那个夜晚消失无踪,无论派出多少警力都一无所获,等再次见到他们时,是在停尸房里,至今还有法医提起这桩案件就浑身发凉,记得他们死前受到的非人伤害。 这件事给丁平之带来的打击是致命的,难以想象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变得行尸走肉,然而身体的伤害还不是最严重的,他出现了严重的躁郁症,部队也曾让心理专家干预治疗,可惜结果并不理想。 他很优秀,部队也并不想放弃他,但事与愿违,部队对于当时的他而言不是解药,而是枷锁,最终,是何翟出面,替他办理了退役手续。 何翟一度以为他撑不下去,派人日夜守着他,好在时间是剂良药,再深的伤痛总会过去,如今他偏安一隅,享受过去不曾享受过的美好生活,何翟是真心替他高兴。 然而今天丁平之问乔夕的问题,也让何翟忽然明白,他也许从未放下过,他还在自责,还在深渊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乔夕默默地听完这段往事,握住缰绳的手已经麻木冰凉,她回忆起刚才丁平之提起部队和何翟时的骄傲,以及听到她回答后空洞迷茫的眼神,不禁心中充满了悲哀。 所以,他问自己的话,也是他最想问自己家人的话吧,毕竟他永远也没有机会问他们,恨不恨他…… 乔夕红着眼眶说道:“所以他是打算在这里孤独终老,为自己赎罪吗?” 何翟握住乔夕冰凉的手,沉声说道:“他不是自暴自弃的人,总有一天他会走出来的。” 乔夕将手插进何翟温热的指间,小声说道:“你呢?你也会有这种担忧吗?” 何翟从来没有告诉乔夕,从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安排专人暗中保护乔夕,他不会,也不可能让乔夕遭遇同样的伤害。 第93章 返程 乔夕怕何翟以为她在听完丁平之的故事后萌生退意,解释道:“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职业特殊,我难受不是因为我害怕受到牵连,我只是担心你会出事。” 何翟见女孩眼眶微红,眼底还带着湿意,一副急于向他解释的模样,他心下一暖,顺势把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将她整个拖入怀中,轻声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自己出事。” 乔夕闻着何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口,她从未想过自己平淡无味的生活里会闯入一个何翟,但也因何翟的出现而让她变得有所不同,明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却能在感情上互相契合,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她的厚爱。 “何翟……你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找不到你,也不要让我无止境的等待,可以吗?” 何翟搂紧乔夕,低声保证:“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乔夕慢慢抬起手,搂住何翟紧实的后腰,心中一片平静。 …… 乔夕自那晚之后,没有再和任何人提起丁平之的往事,接下来的几天,她尽情地享受着悠闲的假期,肆意感受自然风光的壮丽,近距离观赏那些从未见过的野生动物,不仅如此,她还在何翟的耐心指导下学会了骑马,如今乔夕已经能独自骑在马背上跑几圈。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间就到了要回去的日子,当乔夕还在乐不思蜀的追着牧场上的小马驹跑时,温时安打来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温时安无奈地说道:“小夕,你再不回来,老师就要以为是我把你给逼跑了。” 乔夕想起温时安说过他回来后要督促她练琴的话,想必是以为她是打着出门旅游的旗号磨洋工,推脱偷懒。 乔夕说:“哪有,我马上就要回去了,还给你们准备了伴手礼,期不期待了。” “你先回来再……”,温时安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姜朵朵抢走手机,接着一路小跑直奔厕所,确定四周没人后,做贼似的小声质问:“乔夕夕,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孤男寡女跑去那么远的地方,招呼也不打一声,你要气死我啊。” 乔夕听到姜朵朵中气十足的声音,毫不心虚低地回道:“我给你发过短信了,你不是还回我知道了吗?” 姜朵朵想起那几天恰好是裴治骁那厮找上门的日子,她自己都过得水深火热,根本没时间看消息,等她看到消息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替她回了信息,而那时乔夕早就已经入藏。 姜朵朵自认理亏,放低姿态说道:“我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没注意看手机,但这不是你放飞自我的理由,你老实交代,你和何翟之间发展到哪了?” 乔夕离开的具体情况只告诉了姜朵朵,其余的人都以为是乔夕心血来潮自己出去玩,于是乔夕也不隐瞒,说道:“朵朵,我答应他和他交往了。”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姜朵朵没想到何翟下手这么迅速,这才几天,家里的小白菜就被收割了? 姜朵朵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确定了?” 尽管对方看不见,乔夕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定” 姜朵朵试探道:“你们……还没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吧?” 乔夕涨红了脸,嗔怒道:“你想什么呢,我们才刚确定关系,怎么可能……就那什么了。” 姜朵朵闻言放下悬着的心,说:“我不是担心你没谈过恋爱,被人骗了嘛,反正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乔夕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反问道:“听你这口气,该不会是有情况了吧?” 姜朵朵丝毫不露口风:“姐妹用不着你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乔夕估摸着回去也是何劲开车,说道:“不用了,我后天回去,你帮我瞒住爸妈就行,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姜朵朵说:“我为了你,最近都不敢在路上转悠,就怕遇见阿姨和叔叔,你想好怎么补偿我吧。” “牛肉干要吗?” “要” “成交” 乔夕挂完电话,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想起刚才何翟说要出门采买东西,明天一早出发回程,于是转身回去找何翟,她也要去镇上。 丁平之没有养牲畜,吃喝都是去镇上采买,一周一次,藏区的牦牛最多,市集上肯定少不了卖牛肉干的。 原本何劲是准备早点休息,明早继续当司机,但听说乔夕要去镇上带土特产,顿时来了兴致,于是四人坐上丁平之专门采购食物的面包车,浩浩荡荡地往城镇开去。 乔夕算着人头给准备了特产,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当地独特的手工艺品,直到偌大的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才作罢。 第二天吃完早饭,三人便准备启程回去,丁平之一路相送,最终还是何翟阻止道:“别送了,越送越慢。” 乔夕看向何翟,感叹道:“这里的生活好悠闲,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丁平之笑道:“嫂子什么时候想来,我随时欢迎。” 乔夕见丁平之就像他们刚来时那样热情,她也真心期盼他能对生活重新充满希望,笑道:“好,我有机会一定再来。” 何翟看得出乔夕是真的喜欢这里,他也想带乔夕多玩两天,可他的假期所剩无几,等送乔夕回江东后,他也要归队了,何翟不想影响乔夕的好心情,所以迟迟没有告诉她。 何翟安慰道:“只要你喜欢,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过来。” 乔夕虽不甘心,也只能认命,望着窗外渐渐消失的景色,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绚烂的美梦,如今独自面对难熬的戒断反应。 第94章 魔鬼训练 乔夕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直奔姜朵朵独居的小公寓,姜朵朵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哟,咱们家的小白菜回来啦,让姐姐看看叶子还剩几片啊” 乔夕见过的不讲理客户多了去了,这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根本没往心里去,话不多说,直接从几大包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五斤牛肉干,上供给姜大小姐。 姜朵朵话都到了嗓子眼,硬生生给憋了回去,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姜朵朵眼见着脸色好了不少。 乔夕再接再厉,近乎夸张地奉承道:“朵朵,你最近是不是背着我减肥啦,这小蛮腰,我看着都眼馋。” 漂亮话谁都爱听,姜朵朵撕开包装袋,抽出一根风干的牛肉条,嚼吧着嘴里的肉干,点评道:“太干巴了,谁带你买的啊?” 乔夕低声说道:“何翟” 姜朵朵不甚开心地哼了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也是,公子哥哪会挑东西过日子。” 得,还是没饶过这个话题,乔夕拉着不情不愿的姜朵朵走到客厅,屁股还没坐下便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之前也有顾虑,但是朵朵,我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答应他的,你能理解我吗?” 姜朵朵抽出吃到一半的牛肉干,盯着满脸真诚的乔夕,过了许久才问道:“你想好了?何家不是普通人家,何劲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是何翟了。” 乔夕抿着唇,认真说道:“我想好了,与其思前想后的折磨自己,不如大胆走出第一步,而且我相信何翟不是那种玩弄感情的人。” 姜朵朵没有见过何翟,对乔夕的言之凿凿暂时持怀疑态度。 “行啦,你既然决定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倒是你师兄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师兄怎么了?” 乔夕手里不得闲,从撕开的包装袋里也抽了一根牛肉干塞嘴里,嚼了嚼,这也不干啊。 朵朵眼带同情地看了乔夕一眼,说道:“你温师兄这段时间不是在我们乐团做指导吗?刚开始大家伙那叫一个开心,就差没把你温师兄放神龛上供起来,而且看他既温柔又好说话,上赶着求指导开小灶,结果没两天,我们团里的好几个小提琴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恨不得贴着墙脚走,我不好奇嘛,就找人打听,人家也没多说,就递给我一张训练行程单,好家伙,你师兄排的那时间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三课程表呢,背地里他们都称之为魔鬼训练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师兄说等你回来,也得跟着他那行程走。” 乔夕一侧脸颊鼓起,艰难地把嘴里的肉干吞下后,难以置信问道:“我师兄说的?” 姜朵朵点头:“千真万确,所以我之前让你没事好好练琴你不听,现在好了,名师一对一,开心吗?” 乔夕肩膀一跨,像被霜打的茄子,“可是我好久没有摸琴了,我师兄那人看着温和,但涉及到他的专业领域,要求比老师还严格,朵朵,怎么办啊?” 姜朵朵双手一摊,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说曹操,曹操到,乔夕的手机响起,是温时安打来的,乔夕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姜朵朵不要说话,按了接通键,开的扩音:“师兄,找我有事吗?” 电话里温时安语气平和,问道:“夕夕,你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乔夕没想到温时安卡时间卡得这么及时,于是试图蒙混过关:“啊,我快回来了,大概晚上八九点就到,师兄你找我有事?” 温时安说:“那好,我晚上十点到你家小区,你下来一趟。” 乔夕小声说道:“师兄,我有点累了,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明天再说行吗” 温时安说:“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把东西给你我就走。” 姜朵朵听到这里,朝乔夕无声地张嘴说道‘魔鬼训练表’ 乔夕听温时安的语气,知道她躲得了和尚,也躲不了庙,认命道:“我知道啦,那我十点在小区门口等你。” 温时安突然问道:“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你自己跑到藏区干什么?” 乔夕心虚地说道:“我不是休年假嘛,正好同事提到之前有家旅行团还不错,推荐给我,我就挑了个没去过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 温时安似真似假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想避开我呢” 乔夕笑道:“怎么会,我避开谁也不会避开你啊,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温时安说道:“那就好,那么晚上见。” 乔夕:“晚上见” 电话挂断后,乔夕往沙发上一扑,望着一旁看好戏的姜朵朵,哭诉道:“我师兄还是决定对我下手了,朵朵,你快帮我问问你们团里的小伙伴,他们这段时间过得如何,我好判断我这久未训练的小身板能不能扛得下师兄的魔鬼训练。” 姜朵朵幽幽地说道:“扛不扛得住的我不知道,但是最近团里请假的人倒是越来越多,尤其是小提琴组的。” 乔夕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不发一语。 姜朵朵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翘着小腿往乔夕身边一坐,安慰道:“至于嘛,你不从小就这么过来的。” 乔夕闷着声音说道:“就是经历过,才绝望啊,你别看那些报道,都说我师兄是难得一遇的天才演奏家,其实哪有什么天才啊,他们是没有见过我师兄那股狠劲,在我印象里,他几乎就没有娱乐休息的时间,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性格既冷漠又古怪,沉默寡言到我们一周都说不上一句话,每天除了练琴还是练琴,仿佛他的全世界只剩小提琴,我一度还以为他魔怔了。” 姜朵朵是因为大学与乔夕同寝,才认识的温时安,因此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与乔夕描述的相反,她印象中的温时安一直是温和谦逊,男神一般的存在,对谁都挂着三分笑意,哪有冷漠的样子。 “温师兄冷漠古怪?你记错了吧” 乔夕从靠枕上抬起脑袋,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原来可不是这个性格。”乔夕努力回想:“不过我也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温和爱笑了,总之,师兄对自己非常狠,他有如今的成就,我一点都不惊讶。” 姜朵朵眼角一挑,说道:“所以……” 乔夕叹了口气:“所以我惨了” 第95章 小提琴 既然说好了时间,乔夕便早早地下楼溜达到小区门口等温时安,中途接到了何翟的电话,问她明天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他接她去临畔吃饭。 乔夕琢磨着师兄明天对她肯定有规划,便回绝了何翟的建议,只说她要去乐团见朋友。 何翟问道:“去见温时安?” 乔夕也没隐瞒,说道:“嗯,我师兄找我有事。” 何翟因为陈戴芸的关系,了解过温时安,他是海城人,后来因为他的恩师郑国良教授举家搬迁到江东,温时安也在江东待过几年,算起来他比乔夕大不了多少,最开始何翟是以为他们毕业于同一所院校,可如今细想,乔夕叫温时安为师兄…… 何翟想摸清一个人的过往经历易如反掌,但他从未想过私下调查乔夕,在他看来,情侣间的相爱相知是建立在彼此相处的点滴里,而不是一堆冰冷的资料和文字中。 何翟沉声道:“是吗,那你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乔夕没有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其他情侣确认关系后是不是总想黏在一起,但于她而言,何翟的主动靠近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乔夕压下心中的愉悦,矜持地说道:“我还不确定呢,要不我们改天再约吧。” 她也不光是矜持,毕竟她是真的不知道温时安对她的安排。 何翟无奈地问道:“夕夕,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关系。” 乔夕有些莫名:“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何翟:“你客气得我们像是普通朋友。” 乔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是的,我只是还没适应……” 何翟笑道:“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适应,明天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乔夕笑得眉眼弯弯,朗声回答:“好,我到时候打给你。” 路口处,一辆银灰色的轿车朝小区驶来,乔夕透过挡风玻璃认出了驾驶室的温时安,朝电话里的男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朝车的方向走去。 何翟站立在露台旁,欣长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到地板上,拉出一道清冷的黑影,他在乔夕挂断电话前听到女孩清脆地喊着’师兄‘ 温时安看着走向自己的乔夕,笑道:“好久不见啊,小师妹。” 乔夕很久没听到温时安这么叫自己了,微微一愣后,说道:“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和朵朵一样,说话阴阳怪气的,都不像你了。” 温时安眉眼温和,反问道:“我要是不主动找上门来,你会老老实实来找我吗?” 乔夕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师兄,你这话说得,像我故意躲着你一样。” 温时安说:“不是吗?” 乔夕眼神躲避,问道:“哪有,对了,师兄你这么急找我是什么事啊?” 温时安打开后座车门,在乔夕的注视下拿出一个精致的琴盒,琴盒上没有任何标识,但乔夕一眼就认出了它,这是……温时安曾经用过的小提琴。 温时安将琴盒递给乔夕,乔夕没有接,而是疑惑地问道:“师兄,你这是……?” 温时安用手拍了拍它,说道:“这是我当年参加国内选拔时用的小提琴,出国后我也一直带在身边,虽然现在已经很少再用它来演奏,但它对我的意义很重要,你对它应该也不陌生吧。” 乔夕对它何止是不陌生,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温时安发火,就是因为她擅自动了他的琴,实际上,她只是看到琴房没有人,想替他收起来而已。 那时温时安才刚到江东市没多久,两人并不熟悉,仅有的几次见面都是在琴房擦肩而过,他冷漠,乔夕也不是热情的人,再加上两人的进度不同,课程也不相同,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甚至没有说过话,直到有一天乔夕因为身体不舒服晚到了几个小时,当她走进琴房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和放在角落里的小提琴,以为是温时安走得急,便好心将那把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小提琴装进了琴盒,乔夕刚刚扣上锁扣,身后就传来充满怒气的质问声:“你在干什么!” 乔夕被吓得手抖,不巧碰倒了琴盒,重物撞击地板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乔夕顾不上害怕,第一时间去拎地上的琴盒 “别碰它!”温时安疾步走来,先一步将琴盒打开,看到小提琴完整地躺在盒子里,才转身看向乔夕,压抑着心中的戾气,问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温时安的连声质问让乔夕十分委屈,她想解释,可她一张嘴便是带着哭腔的颤音,乔夕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也不愿在他面前示弱,于是倔强地抿着嘴不发一言,琴房顿时死一般的安静。 温时安见乔夕微红的眼眶,也不想和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一般计较,率先背起琴盒,在离开前冷声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乔夕现在都能清晰的记得那天她赌气回家,之后就连着发了三天的高烧,后来郑教授来看望她,无意间说起温时安回海市了,要年后才会回来。 “我当然记得,你拿它当宝贝一样。” 温时安不置可否,语气轻松地说道:“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几年里,你为什么不再碰琴,但既然你答应了会继续训练,那我也得略表心意才行。” 乔夕诧异地看向温时安,摇头说道:“师兄,这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温时安笑道:“跟师兄说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拿着” 温时安难得态度强硬,乔夕是了解他的,就算今天自己不收,他也有的是办法送到她手里。 乔夕犹豫了一会儿,接过琴盒,小声道:“谢谢师兄” 第96章 执着 琴盒沉甸甸的重量让乔夕心中骤然一坠,温时安将他如此珍视的小提琴交给自己,必然不是留给她当纪念或者做传家宝的。 温时安含笑的面孔在灯光下显得愈发柔和,不像姜朵朵所言,是来找她下告知通牒,倒像是来找她谈心说话。 温时安没有急着离开,乔夕也不好先提离开,索性问道:“师兄,你专程跑这一趟,就是为了送琴吗?” 温时安摇了摇头,说:“送琴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找你。” “找我?”无事不登三宝殿,乔夕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之前我一直没来得及详细问你,小提琴……为什么不继续深造呢?”温时安问得直白,不难看出这个话题他应该是蓄谋已久了。 果然来了,进入正题了。 乔夕对这个问题不陌生,因为温时安问的这个问题,姜朵朵也问过她无数遍,乔夕不记得她回答了多少次,但怎么回答,她已经烂熟于胸,语气轻松地说道:“因为我不适合吃这碗饭,而且也没有往专业发展的打算。” “谁说你不适合的?”温时安对乔夕的回答感到疑惑,细想身边有谁会跟乔夕说这种话。 乔夕噗呲一笑,说道:“我呀,我觉得自己不适合。” 温时安面色如常,盯着乔夕看了足足十秒,才若有所思地问道:“夕夕,你上次参加比赛是多久?” 乔夕认真思考了一下,坦言道:“好像是大二的时候,学校组织参加的全国大学生小提琴协奏比赛。” 温时安好看的眉眼微微皱起,特意放缓声调,不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过于严肃:“那……名次如何?” 乔夕晃了下神,没想到他会问比赛名次,这和过年专挑小孩问成绩的多事亲戚有什么区别,乔夕犹豫片刻,嗫嗫说道:“我那天感冒,身体不舒服,预赛没过……” 温时安定定地看着乔夕,乔夕不敢回看,心虚地垂眸不语,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心虚,即使当时预赛没通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身边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指责她,爸妈根本不知道她参赛,姜朵朵更关心的是她的身体,而郑教授则是安慰她下次还有机会…… 错过的那场比赛就像乔夕漫长人生中一个小小的失误,谁又能想到,自那以后,乔夕便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专业比赛。 如果是其他人,乔夕也许能平静地调侃自己不争气,但面对严肃的温时安,乔夕下意识地想回避这个话题。 “夕夕……”温时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如果你有心事,可以告诉师兄,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乔夕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 “师兄,其实你真的不用执着于我的问题,这都过去很久了。”乔夕的声音很小,小到几乎被耳旁的风声掩盖。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职业小提琴演奏家的道路,你看我,说天赋没天赋,要说努力和坚持吧,我连你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如果这样都能成为小提琴手,那真是坟头冒青烟了。” 乔夕见温时安没有反应,无所谓地笑道:“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我有一门还算拿得出手的兴趣特长,偶尔露两手还能惊艳四座,不挺好吗?” 话是这么说,但毕业后,乔夕根本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她曾经学过小提琴,一方面她不想成为单位年会的常驻嘉宾,另一方面,她练琴的时间少之又少,真让她上台表演,大概也就是个普通的专科生水平。 温时安眼眸一暗,似笑非笑地重复道:“兴趣特长?” 温时安回国前,想得最多的就是乔夕,可以说是满心期待能看见她的成长,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乔夕会放弃小提琴,他试图理解、尊重她的选择,但比起接受她的选择,他更难接受的是乔夕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回想起手握琴弓,拉着小提琴陪他度过漫长时光的小乔夕,一时间试图压抑的情绪翻涌而出,垂眸嘲笑道:“你就是这么定义这些年付出的汗水和努力,拿它当作一个显摆的工具和手段?” 温时安话中的嘲讽意味十分明显,乔夕闻言脸色微微发白,握着琴盒的手指捏得死紧。 她不懂,她只是没有坚持下去,没有像他一样走上更大的舞台,她有错吗? 哪怕是郑教授都从未当面指责过她,如今温时安却义正严辞地站出来嘲讽她,乔夕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绪,让她不自觉地冷声反驳道:“我想怎么选择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话音刚下,空气也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狭长的巷子里隐约的狗吠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僵持了足足三分钟,期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妥协,就在乔夕以为今晚两人会就此不欢而散的时候,温时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合上眼睛。 过了十多秒,温时安再次睁开双眼,瞳孔里满是歉意与无奈,他看向脸色同样好不到哪去的乔夕,终是喂叹着哑声说道:“夕夕,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指责你,我只是不想你自己欺骗自己,师兄今天说的话如果太重,伤害到你,我给你道歉。” 乔夕咬紧下唇,心中满是委屈,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她亲眼目睹了温时安如何一步步靠近他的梦想,才会在他成功的同时,真正认清了自己和温时安的差距,她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凡人,那些曾经被赞叹的所谓优秀,不过是她与同龄人相较之下取得的小小成绩,是放在职业生涯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她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我早就放弃了,我没有不甘心。 乔夕低声道:“对不起” 温时安之前的话固然伤人,可即使她再生气,也能辨别其中的真诚与善意。 知道乔夕吃软不吃硬,温时安妥协道:“夕夕,无论你要不要选择放弃,明天我都在乐团排练室等你,哪怕你就想当个兴趣特长,也得过去六七分的演奏实力吧,趁我这段时间在江东,给你补补课,好吗?” 能让温时安上赶着求指导的,恐怕这世间也就乔夕一个人了。 第97章 离开 “何队,之前断掉的那条线索已经找到了,上面要求我们马上行动。”电话里传来杨立激动的声音,他是何翟的副手,按道理应该留在何翟身边,但这次何翟特意将他留在部队,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任务。 夜色下,男人的面色晦暗不明,连带着声音都不辨喜怒:“知道了,我今晚归队,你把资料整理好全部传过来,我路上看。” 杨立尽量用平静的口吻叙述,但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下是掩饰不住的情绪翻涌:“何队,还有一件事,我们收到了一条消息,是线人那边传来的,据他所说,老a最后一次交易地在南平市,并且他如今似乎元气大伤,原先他的得力干将通通不在身边。” 南平? 何翟眉头紧锁,老a是东南亚地区的大毒枭,也是他们的重点追捕对象,自从上次专项行动结束,老a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到底是死是活,谁都说不清楚。 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回自己的老巢养精蓄锐,而是冒着被追踪的风险,不远千里跑到南平来。 何翟垂眸思考,如果线人的消息属实,那么老a身边的人肯定是出了问题,才会让他狗急跳墙逃到他们的势力范围内。 何翟冷声命令道:“既然有了线索,就抓紧时间收网,同时联系南平的公安特警,让他们随时关注目标的位置,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报备,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掉,否则,丢的就是我们整个西南战区的脸,就连政委那边也无法给上级交代。” 杨立沉声回答道:“何队您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了南平,只要有新的情况,就会及时通知我们,至于南平那边,需要将目标的情况告知给他们吗?” “暂时不用,让他们做好配合工作就行。” “是,首长” 何翟挂断电话,望着临畔上空漆黑的夜色,老a是他们追踪长达六七年的重点目标,这次行动由他负责,他必须在明天中午前回部队部署下一步行动。 何翟再次打开手机,和夜色一样漆黑的瞳孔闪过一丝纠结,目光停留在半小时前的第二条通话记录上,他刚才还答应了女孩明天去接她,如今看来,怕是要食言了。 略微思考片刻,还是拨通了女孩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直到手机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何翟才挂断电话。 这个点,乔夕大概已经睡着了。 何翟点开短信界面,他从不发短信,觉得这东西纯属浪费时间,唯独发过两次,且都是发给同一个人,何翟手指不甚熟悉的打下一段文字,“部队紧急通知,归期未定,勿念!” …… 待乔夕第二天看到手机里的简讯时,何翟早已离开了江东市。 早晨的阳光既温暖又不刺眼,透过窗户打在床边的琴盒上,乔夕披散着一头海藻般的卷发,穿着珊瑚绒的睡衣,握着手机坐在床上发呆,她把短信里短短的一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终于确定何翟是真的离开了。 几个小时前,两人还约好了今天一起吃饭,这才过了多久,那个男人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乔夕忍不住想抱怨两句,可是通讯录里那一通未接电话,让她连生气都生气不起来,他临走之前联系过她了,是她自己没有接到。 乔夕知道他的身份和职业与普通人不一样,甚至和普通的军人也不一样,他不可能随时随地守在她身边,从藏区回来后,她也做好了何翟会随时归队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到她都没有来得及亲口告诉他,要注意安全。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一句归期未定,她连何翟多久能回来都不知道。 乔夕不禁想起同为军人的大伯,在她小的时候,也是如此突然消失很久,久到大哥都不记得他爹长什么样儿了,大伯又突然回来了,那时她还小,不懂得分离意味着什么,只看到大伯母总是带着笑意的温柔模样,如今想来,那张挂着笑容的脸庞上,还有那双带着担忧和伤感的眼睛。 乔夕犹豫了很久,默默编辑好一条短信发了回去,她也不知道何翟有没有机会,能不能看见,但她总是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乔夕放下手机,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床边,看着孤零零放在床头地上的琴盒,恍惚着想起昨晚和温时安的对话,临走前,他说今天会在排练室等她。 她既然答应了温时安去乐团见面,自然不会让他一直空等着自己,她拍了拍脸颊,收拾好低落的情绪,从衣柜里翻找出换洗的衣物,接着转身走去洗漱间收拾好自己。 乔夕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壁钟,早上八点半,从这里到乐团坐车也不到半小时,时间绰绰有余,她换上一条牛仔背带裤,里面是贴身的白色打底衫,外面套着厚厚的黑色毛绒外套,一头长卷发扎成马尾后在头上盘成慵懒的丸子头,这身打扮,走出去说她是高中生都没人会质疑。 乔夕拎上琴盒,在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好像又回到了她的学生时代,那时候温时安还没出国深造,只要是休息日,她就是这样拎着琴盒,雷打不动地去郑教授家里练琴,她出门晚,所以温时安向来是在郑教授小区的院子里等着乔夕,两人从白天练到深夜,最后温时安还得把乔夕安全送达家才离开,乔母还曾调侃到,不如就让温时安住在他们家,也省得他们一来一去的浪费时间。 后来也应了乔母的这句话,温时安的确搬进了他们小区,不过不是住他们家,而是住进了他远房的亲戚家,至于这个亲戚与温时安家有几分交情,她就不知道了。 想起从前那段时光,乔夕也不禁怀恋起来。 第98章 传闻中的小师妹 姜朵朵的乐团位于江东市的高新开发区,人流量少,房价也相对便宜,这栋大楼是去年才刚修建完成的,总共7层,全被乐团大气租下了,其中1-4层为演出厅和各排练室,5-7层则是办公区和部分员工宿舍。 这两年乐团成绩斐然,上了好几次当地的重量级栏目,姜朵朵他们作为主力成员,更是常年在外巡演,因此乔夕只知道大楼的具体位置,但对温时安所说的排练室并不熟悉。 好在乐团的队伍逐渐扩大,即使是周末,很多预备役的演职人员同样会在大楼里练习,乔夕选了一位面善的女生,拦住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小提琴排练室在几层啊?” 女孩气质温和,见乔夕拎着琴盒,又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便认为乔夕是新来的实习生,好奇地打量了乔夕一眼,说道:“大排练室在2楼,如果是专门的小提琴排练室在3楼。” 乔夕微笑着感谢道:“好的,麻烦您了。” 乔夕正欲离开,又被女孩叫住。 女孩欲言又止,压低声音,说道:“今天3楼的排练室是温先生在用,你……确定要上去?” 乔夕正愁不知道去2楼还是3楼,幸亏她及时提醒,不过,听她这语气,不像是提醒她别去打扰温时安,倒像是忠告她楼上有危险人物,别上去? 原以为姜朵朵说的,他们团里的小提琴手宁愿请假也要躲着温时安走也太过夸张,如今看来,竟果真如此。 乔夕觉得有趣,回道:“我就是来找温先生的。”说完便在女孩钦佩的眼神中挺直腰背转身离开。 乔夕刚上三楼,就看见正对她的大门上,写着“小提琴排练室”的挂牌,房门紧闭,听着没有声响,难道还没来? 乔夕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 “夕夕”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门后传来,接着半开的房门被完全拉开。 是温时安 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年轻的外籍男人,乔夕对他有印象,是温时安的经纪人。 “夕夕,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丹尼尔,我的经纪人,毕业于蒂安利思音乐学院,也是一名音乐人。”然后看向丹尼尔,说道:“丹尼尔,这位是乔夕,我师出同门的小师妹。” 乔夕不觉得眼前的外国男人能听得懂‘师出同门’这个成语。 乔夕颌首:“您好,我之前在演出后台见过你。” 丹尼尔是一名年轻的英国男士,光看样貌的话,年龄应该比温时安大不少,但乔夕也不确定,毕竟外国男人的花期短,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比同龄的亚洲人显老。 丹尼尔带着绅士地微笑,说道:“我记得你,那天追着时安身后跑的小姑娘。“ 乔夕有些赫然,之前她在后台突然遇到多年不见的温时安,过于震惊才会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没想到现在被他经纪人用来调侃。 “不过我认识你比见到你更早。” 丹尼尔的中文很好,好到乔夕能清楚的听到他说的每一个字,就是口音免不了带着浓浓的英伦腔。 看到乔夕疑惑的神情,丹尼尔眼角往温时安的方向一瞥,笑道:“时安经常提起你,说他有个会拉小提琴,还很优秀的师妹,所以我们一直都很期待见到你。” 乔夕没注意到前半句,倒是对后半句很感兴趣:“你们?” 乔夕惊讶地看向温时安,接着又快速地看向丹尼尔。前者面色如常,事不关己的样子,后者则一直挂着礼貌绅士的微笑。 “是的,我就读的音乐学院和时安的学校在同一个区,两所学校的学生经常聚在一起,弄些街头表演什么的,我和时安还有另外三个学生是一组,所以我们都听说过你。” 乔夕也不知道温时安具体是怎么描述自己的,只好回以同样礼貌的微笑,问道:“那他是怎么提起我的?” 丹尼尔没有思考,像是早知道她会问一样说道:“时安说你很优秀,是一名很有灵气的小提琴手,所以这次跟时安回来,出发前,我还特意问他有没有机会让我亲自见一面他口中的小师妹,没想到回来的第一场表演就见到了你,果然很有‘灵气’。” 这个老外不光中文说得好,居然还深谙中国人的奉承之道,嘴唇一张,闭眼就是夸,还灵气呢?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把她当做温时安的狂热粉,就差没找保安把她轰出去了。 乔夕一双星眸滴溜溜地转,干笑着应下这波恭维。 温时安斜睨丹尼尔,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好了,人也见了,你不是说还有急事要办吗?怎么着,现在不急了?” 丹尼尔棱角分明的面孔上,还算端正的五官做着夸张的表情,扬声说道:“我不急,我还等着听小师妹的演奏呢,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我可是期待已久了。” 啊?乔夕心一跳,这话说的,不是把她架上火堆了吗,乔夕顿时求救似地望向温时安。 都怪他到处乱吹牛,先不说从前,就以她现在的演奏水平,得朝哪个方位拜,才能找到‘灵气’表演给丹尼尔看。 然而,不知温时安是有意还是无意,愣是没往乔夕的方向瞅一眼。 乔夕小脸一拉,什么师出同门的师兄妹情谊,关键的时候根本指望不上,他这是铁了心让她丢脸啊。 既然山不救我,只好我去就山。 乔夕挪步上前,从身后靠近温时安,白净的手指迅速揪住温时安熨得笔挺的西装衣袖,小声道:“师兄,你是只管挖坑,不管埋人的吗?我承认昨晚说话大声了点,但好歹师兄妹一场,我丢脸,丢的不也是你和老师的脸吗。” 温时安从乔夕靠近时,就知道她想求情,听到她的话后,眼底更是浮出浓厚的笑意,任由乔夕站在身旁碎碎念,他自巍然不动。 乔夕错也认了,情也求了,温时安硬是不表态,气不过的乔夕直接破罐子破摔,哼地一声甩开温时安的衣袖。 不就拉琴吗,像她不会似的,拉就拉,反正丢脸也不是她一个人丢。 第99章 共同演奏 乔夕带的是温时安送她的小提琴,昨晚她没有打开,现下打开琴盒,掀开上面一层薄薄的软布,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小提琴便出现在乔夕眼前。 琴面光泽透亮,看得出温时安把它保养得很好,乔夕一手握住琴颈,一手拿出琴弓,轻呼一口气,走到排练室空旷的正中央,乔夕这才发现支架上早已放上一份琴谱。 翻开琴谱,仅看一眼,乔夕就辨认出这是温时安在音乐会上的独奏曲一一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的最后一首。 上次的演出温时安已经将它诠释得完美无缺,如今让她来演奏,无异于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乔夕不认为温时安真的有意看她笑话,但保不准是他故意使用的激将法。 乔夕翻着琴谱,自嘲地说道:“师兄,你太高看我了” 丹尼尔好奇地看向温时安,他知道那份琴谱是什么曲目,这首曲子即使对于专业的小提琴演奏家而言都是一种挑战,它不光要求演奏者具备炉火纯青的演奏技巧,更要求演奏者具有足够充沛的情感表达,前者可以通过不断的练习来突破,但要想完全表达出这首曲子的灵魂,对乐曲的理解和共鸣就是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 温时安是他见过的小提琴演奏家中,最会表达乐曲深层情感的一个,他不认为还有谁能超越他。 “夕夕,这是你最喜欢的音乐家,你可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扭捏就是真矫情了,乔夕拿起小提琴架在左肩上,简单地试音后,乔夕抬起右手,当琴弓与琴弦划过的同时,明亮的音色从乔夕手中缓缓流出,她哪怕不看琴谱,都能熟练的拉出这首曲子。 但……仅仅只是熟练而已。 丹尼尔眼角微挑,看向身旁眉头微皱的温时安,再看向舞台中央认真演奏的女孩,是他的期望太高了。 听得出,女孩有扎实的基本功,如果只是在学校的发表会上演出,也还算得上是不错,但对于一名小提琴演奏家而言,还远远不够。 温时安拍手喊停:“夕夕,好了,先停下。” 乔夕垂下手腕,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不用其他人多说,两人的表情已经表达了一切。 温时安沉默片刻,忽然转身离开,只留给两人一个决然的背影,乔夕握着琴弓的右手顿时一紧,面色难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温时安的举动同样让丹尼尔一怔,哪怕女孩的表现不达预期,他也不该是这种反应,太伤人了。 英国人天生的绅士基因让丹尼尔心生不忍,踌躇片刻,还是安慰道:“那个……小师妹,你别难过,时安估计是身体不舒服。” 这话假得他自己都不信,看来光有绅士的基因,没有丰富的语言表达,同样无济于事。 回应他的是乔夕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夕夕,再来一遍” 乔夕像个刚会行走的机器人,僵硬着缓缓看向门外,温时安手里拿着小提琴,连琴盒都没来得及装,便气喘吁吁地朝乔夕走来,低声重复道:“再来一次,我和你一起。” 看着去而复返的温时安,乔夕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干嘛? 丹尼尔几乎没见过温时安失态的样子,他总是气定神闲,无论发生什么都镇定自若,何时会跑得这般上气不接下气。 温时安走到乔夕身后,伸手把谱子合上,语气温柔地对乔夕说道:“别想着演奏,放松,就当我们在对话,在聊天,就像你小时候拉给我听的那样,我们再试一遍。” 乔夕听着温时安的话,忽然想起有一年,温时安从海市回来后,莫名地情绪起伏很大,虽然大多数时候依然沉默寡言,但偶尔会像刺猬一样攻击性拉满。 乔夕那时候和他不熟,不敢轻易招惹他,但奇怪的是,每当她练琴时,温时安就会出现在她身旁,不说话,也不看她,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沉沉入睡。 在那之后,温时安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明显好转…… 乔夕握紧的手指渐渐放松,眼中的阴霾也渐渐消失,低声说道:“师兄,我还以为你对我彻底失望了” 温时安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乔夕的额头,笑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你失望” 乔夕脸上总算有了笑的模样,说:“你刚才是去拿小提琴吗?” 温时安说:“是啊,不然怎么陪你演奏呢,不要紧张,我相信你可以的。” 乔夕缓缓点头 丹尼尔看着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相视而笑的画面,身体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他鼓励道:“小师妹,我也相信你,再来一遍试试。” 说实话,即使有温时安的引导,丹尼尔也不觉得女孩的演奏会有质的飞跃。 就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温时安的第一部分已经演奏结束,依旧发挥稳定,紧接着来到乔夕的第二部分。 音色比之前的确有所改变,但只能算中规中矩,当温时安再次加入时,女孩的音色竟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非但没有被温时安压制,倒像是两人在互相对话,音调渐弱,弱,渐强…… 丹尼尔震惊地看向乔夕,女孩微阖着双眼,身体跟着乐曲的节奏轻轻摇曳,手中拉出的每一个音都准得异乎常人,但这还不是最令他震撼的,随着乐曲进入高潮部分,温时安转而拉和音,乔夕的音色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变得更加高昂且充满活力。 丹尼尔用手捂住大半张脸,也难掩他的心潮翻涌,此刻,他第一次感受‘生命力’三个字对于这首曲子的含义,这就是时安说的,如低语,如歌的声音吗? 乔夕,这个被温时安挂在嘴边的小师妹,拥有超越一般演奏家的感知力,而极强的感知力让她的琴声既可以悠扬婉转,也可以激情澎湃,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第100章 重新开始 温时安被丹尼尔鬼鬼崇崇地拉出排练室,临走前看了一眼独自练习的乔夕,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温时安莫名:“你干嘛?” 丹尼尔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脸上激动的情绪简直溢于言表:“时安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优秀的小提琴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温时安:“我说过了” 丹尼尔瞪大眼睛:“不是,你没说过她这么有天赋啊?” 温时安斜睨一眼,笑道:“小露一手而已,兴奋成这样,不像你的作风” 丹尼尔颓丧着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小露一手?你真是太打击我了,你以为我读音乐学院是为了什么” 温时安难得打趣道:“你读音乐学院不是为了找红颜知己吗?”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那是在物色未来优秀的女性演奏家。” 丹尼尔往排练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色道:“别打岔,我问你,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小师妹浪费她的才华,不采取行动?” 温时安当然不希望乔夕荒废多年所学,如果他是丹尼尔,也恨不得将她的才华发挥到极致,可他是乔夕的师兄,他尊重乔夕的意愿。 温时安的沉默让丹尼尔心急如焚:“你想什么呢?这有什么可想的,你要是觉得不好说,那我去做她的思想工作。” 说着就要推门而入,温时安拉住门把手,阻止道:“你别去打扰她” 丹尼尔抱着手臂,说道:“那你给我个准话。” 温时安心下觉得好笑,出声道:“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什么叫太监,谁是皇上?”丹尼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不傻,看温时安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倒是几句话下来,他也冷静不少,瞥了一眼温时安,说“我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如果她能继续深造,她将来的成就也许不会逊色于你。” 温时安面色如常,依旧是不表态。 他们是老朋友了,丹尼尔了解他,便也不再多说:“行吧,我话说在这儿了,你好好和她沟通。”说完看了一眼手表,着急忙慌地一边往楼梯走,一边说:“我是真有急事得先走了,对了,你替我给小师妹说一声,我很荣幸能欣赏到这么美的音乐,期待她的下次演出。” 目送丹尼尔离开后,温时安重新回到排练室,见乔夕脑袋微偏,小巧的下巴夹着琴,正专心看着乐谱。 温时安眼底满是笑意,开口唤她:“夕夕” 乔夕听见声音后,便拿下小提琴看了过来:“师兄,你们去哪了?” “有点事,丹尼尔先走了,让我给你说一声,你的演奏很棒。” 乔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过奖了。” 温时安拍了拍乔夕的脑袋,反驳道:“他没有夸张,你比他想象的还要优秀” …… 乔夕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丹尼尔一通电话打来,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温时安只好让乔夕先回去,分开前,约好以后乔夕下班直接来乐团找他,以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回之前的状态。 “乔夕,这里”姜朵朵一身靓丽的装扮,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挥手。 乔夕看着一路小跑过来的人影,满脸诧异:“朵朵,你怎么来啦?” “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温师兄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已经来练习了,怎么样,经过大师的指点,是不是焕然一新,连想法都变了。” 姜朵朵冷艳的五官上配上闪着期待的星星眼,怎么看怎么违和。 乔夕嫌弃地瞥了一眼:“你别露出这种表情,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姜朵朵揉了揉脸颊,愤愤地说道:“我这不关心你嘛,白眼狼” “好啦,我知道你关心我,我这不正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嘛。” 姜朵朵挑眉道:“什么好消息?你要加入我们乐团?” 乔夕被她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脱弄得哭笑不得,摇头道:“没有,我是打算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来这里练习,先把我落下的功课补回来,至于以后,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姜朵朵闻言惊喜地睁大双眼,接着开心地双手环住乔夕,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太好了!乔夕夕,我就知道你肯定能重新回到舞台上。” 乔夕一手拎着小提琴,一手拍着姜朵朵的后背,忽然之间像卸下重重的包袱一样浑身轻松,原来重新开始的感觉这么好。 姜朵朵松开双手,转而握住乔夕的肩膀,正色道:“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下定决心的,是不是你温师兄?我劝了你这么多年都没效果,你师兄一回来你就回心转意,你不说清楚,我可要吃醋了。” 乔夕挂着笑容,出声说道:“来之前我心里也没底,特别是拉第一首曲子的时候,越拉越心慌,再加上我师兄那表情,我都心灰意冷了。” 姜朵朵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师兄就陪我重新来了一遍,就像他还没出国前那样,可能是受到师兄的感染,我突然就如有神助一般,拉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自在,朵朵,我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看见乔夕脸上毫不掩饰的开心,姜朵朵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但她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你之前为什么要放弃啊?” 乔夕脸上的笑容一僵,没等姜朵朵注意,又立马将嘴角上扬的幅度拉得更大。 “就……可能是倦怠期吧,突然间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喜欢演奏了。” 姜朵朵还是觉得有些疑惑,因为大部分的演奏者都经历过倦怠期,当然也包括她,但还不至于丧失对演奏的兴趣。 然而乔夕能踏出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至于原因,现在也已经不重要了。 姜朵朵郑重地说道:“行,只要你开心,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这次轮到乔夕一把抱住姜朵朵,埋着脑袋,感动得一塌糊涂。 如果说身边还有谁能分享她的喜悦,那姜朵朵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至于第二嘛,第二本来今天是要来接她吃饭的。 第101章 抓捕行动 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桑塔纳停在街角的阴暗处,这里是三条街的交界处,能同时看到三个路口的情形,往前是人声鼎沸的闹市区,往后是年代久远的老居民区,如今大多作为出租屋租赁给周边的散户或者外乡的打工人,最是鱼龙混杂的地区。 车内,两个穿着搬运公司工作服的男人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包,彼此之间偶尔会交谈,但眼神却从未交汇,两双眼睛不时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若有人好奇地往车内看,两人则迅速收回视线,假装开窗等人。 “我们在这耗了三天,依然毫无收获,你说……上面会不会传错消息了,目标也许根本不在南平市” “谁知道呢,这次的任务是军区直接下到地方要求我们全力配合的,就连老大都要直接听从上面的调遣,更不要说你我了,老实守着吧。” 车厢内短暂的安静了十多分钟,副驾上的男人往驾驶位倾斜了45度,忽然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我听说,上面来的是个大领导,直接接管负责这次行动,你说,他们军区直接抓捕的对象,来头得多大?”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要是嫌命长,可以去打听打听” “你就一点不好奇?” 驾驶室上的男人长相平平,看着不过三十的模样,见车子周围已经空无一人,才转头说道:“你都说了,这是上面直接接管的案件,那我好奇有什么用,我是手眼通天能打探到消息,还是能力超群能加入先遣部队?” 副驾的男人向后一靠,低叹道:“也是” 中控台上的手机亮起,没响两声,驾驶座上男人就接通了电话:“吴局……是的,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回去。” 电话挂断后,男人立即放下手刹,启动车辆驶入其中一条道路。 “什么情况啊?不守了?” 男人踩下油门,车辆提速很快,眨眼间已经穿过狭窄的街道,往外环开去。 “吴局说港口那边有情况,我们离得最近,让我们先去那边等着,军区的人随后就到。” “这是找到人了?” “也许吧,把家伙事检查一遍,那边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副驾的男人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马拉开储物箱拿出两把手枪,低头仔细检查起来,一时间车厢内只有弹夹滑动发出的咔嗒声。 等他们开车靠近港口时,一声沉闷的响声从不远处传来,接着,四五道响声接连不断地传来,这种声音他们不会听错,是枪声,而且绝对不止一把。 两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直接弃车,闪身躲在最近的集装箱背后,看来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目前只有按兵不动,观望交战的双方是敌是友。 离港口最近的渡船上,五官深邃的外国男人被四个雇佣兵护在身后,其中两人已经负伤,剩余两人还在顽强抵抗,几人对面,一道包围圈正逐渐缩小范围,直到双方可视范围内,船上的几人已经没有子弹,伸手按住腰间的手榴弹,浑身戒备地盯着对方。 岸上的包围圈突然撤开一个口子,一名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稳步从中走出,身边的特种兵近身护在他的四周,男人神色自若,眉目间尽是凛然,高大的身躯伟岸挺拔,气场十分强大。 男人径直走进包围圈,与船上的几人面对面,不疾不徐地说道: “老a,好久不见” 船上的被簇拥着的外国男人闻声看了过去,等看清男人的面容后,顿时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持续了十多秒,又骤然停止,五官扭曲,面目阴狠地怒喊:“居然是你!” 何翟淡淡一笑,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朗声说道:“我以为你不会这么诧异,毕竟,我说过,绝对不会放过你。” 被唤作老a的男人目光阴森,脚步往后挪了半步,环视了一圈岸上的人,他原计划是从港口开船直接进入公海,一旦进入公海,就没有任何人再能找到他,可惜,自他从上次的清剿行动中得以脱身后,身边可用的人就寥寥无几,不然他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老a眯着眼,笑道:“是吗?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哦,是因为你曾经的战友对吧,那个几年前全家被我活活打死的男人,怎么?他今天没来?” 何翟身旁的杨立再也忍不住了,怒吼道:“你给老子闭嘴,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何翟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他:“逞一时之快没有意义,事到如今,你只有束手就擒。” “我承认,你们z国的军人的确厉害,但是,你们也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当断不断,比如说,我如果有人质……” 老a抬手一挥,船舱内走出另一名雇佣兵,他的左手禁锢着一名女人的肩膀,右手则用尖刀对准了她的颈部,而此时刀锋处已经隐隐有了一条血痕。 女人年纪不大,垂着头看不清容貌,在众人眼中踉跄着被拉至船头。 杨立瞳孔瞬间炸裂:“操,这群杂碎” 老a一把扯过女人的头发,女人苍白的面容瞬间暴露在空气中,老a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进公海,然后我就释放人质。” 何翟眉头微蹙:“我凭什么相信你” 老a阴笑道:“你只能相信我” 何翟:“可以” “首长!”杨立握紧手中的枪支,浑身都在颤抖,他不甘心。 何翟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杨立,视线相交的瞬间,杨立瞬间冷静下来,何翟收回目光,沉声说道:“你现在就可以走。” 老a松开拉住女人的手,双眼戒备地看着何翟,微微侧头,示意其中一名雇佣兵去开船。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响起,船身开始缓缓向后行驶,就在船只即将远离枪支的最大射程范围时,被当作人质的女人突然反手扣住紧锁的胳膊,在挣脱地瞬间毫不恋战地纵身跳入水中。 “嘣”地一声,女人落水的声音和枪声同时响起,杨立看着对面老a眉心的红点,缓缓转身,只见何翟单手持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第102章 私人短信 老a被击毙,海上支援的船只也逐渐靠近,尽管剩下的雇佣兵手里还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也超过了能投掷的最大距离,如今犹如困兽般被团团围住,没过多久几人均被缉拿带走。 此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杨立,从何翟看向他那一眼就知道,何队有后手,不可能放过他,可哪怕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杨立也不知道何队是如何部署的。 直到被挟持的女人一招标准的擒拿术,杨立才恍然大悟,何队的后手居然就是那个女人质。 落水的女人很快就游到岸边,杨立收起枪支,伸出右手准备去拉。 “不用”女人双臂一撑,整个人便从水面一跃而起,英气的眉毛微微上扬,犀利的目光越过杨立看向他身后的男人,苍白的脸上早已不见之前的柔弱和无助。 周晓熠原地行了一个军礼,中气十足地说道:“首长好!” 何翟微微一笑,颔首道:“周警官,辛苦你了。” 女人浑身湿透,本是狼狈不堪,却一脸平静地说道:“您客气了,我们只是积极配合工作而已。” 何翟不经意地一扫,便见周晓熠脖颈处一道浅浅的红痕,目光短暂停留片刻,沉声说道:“杨立,带周警官去处理一下伤口。” 杨立:“是,首长。周警官,麻烦你跟我来。” 周晓熠怔怔地站了几秒,伸手摸到颈部隐隐作痛的伤口,轻声道:“谢谢首长关心,这点小伤无足挂齿。” 一名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从船头跳下,小跑到几人面前,并腿站定,“报告首长,船舱内我们已经全部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船上总共六人,两人活捉,三人重伤,均有生命体征,一人确定死亡,代号老a!” 何翟沉声吩咐道:“把人带回去,问清楚南平市还有没有他们的残余势力,特别是老a生前负责毒品条线上的人。” “收到” 周晓熠的伤口不深,杨立拿来消毒酒精和纱布简单地处理后,又给了她一件外套,想着毕竟男女有别,杨立转身回到了何翟身边,见现场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才开口问道:“何队,这位周警官之前怎么没有见过啊?” 何翟随手打开车门,长腿一跨就进入了车内:“她是南平市公安派来协助的特警队员,之前没有和部队直接接触,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你不认识正常。” 杨立站在打开的车门旁,没急着上车,而是往周晓熠的方向看了一眼,感叹道:“特警啊,怪不得有那种身手,挺难得的。” 何翟没有回他,而是从作战服的夹层里掏出一部手机,杨立晃眼看去,认出这是何队的私人电话,他疑惑地多看了两眼,虽然部队没有要求,但何队向来不会在行动的时候携带私人通信设备,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任务结束后,何队打开手机,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手机已经很久没开机了,何翟按住侧边的开关键,不多时,漆黑的屏幕上弹出品牌logo,接着屏幕亮起,数十条推送信息‘嘀嘀嘀’地弹了出来。食指往上一划,消息滚动了六七条后,何翟手指一动,轻轻按住屏幕,眼睛盯着其中一条信息足足看了十多秒,随后冷硬的五官逐渐柔和,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用私人手机就算了,还看私人短信,杨立发誓,真不是他好奇,而是他的位置刚好是绝佳观赏位。 杨立身体站得笔直,眼睛却忍不住地往旁边瞟去,当视线即将触碰到屏幕边缘时,眼前的手机忽然被翻了个面,杨立心中“咯噔”一下,浑身上下只有眼珠下意识地往上动了动,四目相对,他心脏好险没骤停。 何翟单手握着手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杨立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他默默将眼珠转了回来,若不是身体僵硬得不像话,没人会发现他刚刚试图窥探直属长官的隐私的大不敬行为。 何翟嗤笑一声,幽幽地说道:“看来你很闲?” 杨立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连连摇头:“没有,我……我不放心那群兔崽子,我得亲自守着他们把人带回去,何队,我先走了。” 杨立落荒而逃,何翟也将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机上,虽说是私人电话,但主动联系他的少之又少,家里人不会联系,因为知道发了消息也是白费,他根本不看,至于电话,就更不会打了。 所以弹出的十多条信息里,一半以上都是垃圾短信,只有最后两条,虽然简短到他能一眼看完,但却让他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 发件人没有备注,显示的只有一串手机号,两条短信发送的时间相差不过一天,第一条短息写着:“我知道了,你要注意安全”,第二条短信是“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惊喜。” 这段话后面跟着几个表情包,黄色的圆脸上满是笑意,透过手机,何翟像是看到了女孩洋溢着笑容的面孔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如果可以,他很马上出现在她身边,问问她,想给自己什么惊喜。 “咚咚咚” 何翟神色微敛,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殆尽,眼皮一掀,看向车门外轻敲车窗的周晓熠,冷声道:“周警官,有事吗?” 周晓熠面有难色,犹豫了几秒,才开口说道:“对不起首长,请问我可以坐您的车回去吗?他们的车只剩一个座位,但您的副手说他要跟着贴身押送,就让我过来了。” 她也不想往这凑,可是其他人全都走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何翟这辆车 周晓熠看着何翟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觉得刚才那个可以称之为和善的表情一定是她看错了。 何翟眉头微皱,杨立那个家伙,他哪是想押送犯人,根本就是做贼心虚,躲着他跑了。 何翟收起手机,淡淡地说道:“上来吧” 周晓熠:“谢谢首长” 何翟:“客气了” 第103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何翟不在的这段日子,乔夕原以为会很难熬,但事实上,除了早晚自己呆着的时候会想起何翟,担心他的安全以外,其余时间她都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上班,下班以后她还要去乐团加练,日子过得充实又疲惫,根本没有时间胡思乱想。 如果姜朵朵或者温时安有空的话,还会一起来接她下班,今天她照常在银行门口等着他们。 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女声:“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功臣乔夕嘛,在等人啊?” 乔夕不用回头,光凭这个声音就知道身后的人是谁,乔夕不想搭理她们,装作没有听见。 短暂的沉默后,高跟鞋踩着地砖的声音响起,脚步很快,‘嗒嗒嗒’的让人不安,乔夕心中一凛,飞快地转身看向来人。 张婕琳没想到乔夕会突然转身,急忙停止脚步,但由于前面的动作太快,要不是身边的人及时拉住她,差点趔趄着摔一跤。 “乔夕,你干什么!” 什么叫贼喊捉贼,这就是。乔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有没有搞错,是你自己跑上来,自己没站稳,关我什么事” 张婕琳瞪大双眼,一把甩开搀扶着她的手,用与她精致妆容完全不符的嗓门,像个泼妇一样怒斥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下班天天有男人来接,怎么着,又傍上哪个男人的大腿了,你别忘了你是银行的员工,生活作风不检点可是要被开除的,我是好心提醒你,咱们这一行要是出了事,不会有任何一家银行再录用你。” 乔夕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婕琳,当着她的面就敢往她身上泼脏水,怪不得徐颖说她在银行的谣言越传越夸张。 张婕琳旁边的女人附和道:“是啊乔夕,你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风评,别人才不会像我们一样当面提醒你,就是背地里不知道怎么说你呢?” 乔夕不是擅长吵架的人,见她们仗着人多势众当面侮辱她,乔夕气得说不出话, 张婕琳见乔夕生气,变本加厉,更加得意地说道:“我说你啊,年纪轻轻的,不好好找个男朋友,一门心思学怎么勾搭男人,是之前尝到甜头了?” 张婕琳的话带着极强地暗示性,加上她脸上玩味的笑容,是个人就知道她这句话里满满都是恶意。 张婕琳身边的几人都是乔夕的同事,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也觉得她这话说得太难听,可谁也不愿意主动站出来得罪张婕琳,反而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跟着起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乔夕也顾不上自己势单力薄,直接冲上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围观的众人,一时间全都愣在原地。 张婕琳痛不痛她不知道,但是她的手掌整个麻掉了,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想来张婕琳也好不到哪里去,乔夕心中一阵畅快,压抑在心中的郁气少了一大半。 张婕琳半边脸间被打得通红,等反应过来后,扑着就要过来撕扯乔夕:“你敢打我,放手,放开我,乔夕,我今天弄不死你,我就不姓张。” 四周看戏的众人见势不妙,纷纷转而拦住气急败坏的张婕琳,心中暗道自己倒霉,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单位的大门口,要真让张婕琳冲上去撕打,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要是被上级领导知道,她们通通脱不了干系。 乔夕见前一秒还替张婕琳撑腰的同事如今将张婕琳围成一圈,就怕她真的动手,顿时觉得十分可笑。 张婕琳挣脱不开,又气又恨,急得大声吼道:“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她打我,你们是哪边的!” 其中一人安抚道:“婕琳,你冷静点,别把事情闹大了。” “对啊对啊,咱们有事好好说,别激动。” 张婕琳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尤其是看道乔夕独善其身地站在一米开外盯着自己,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小丑,顿时间理智全无,嘴里骂着最难听的话,如果不是她一身西装,简直与泼妇骂街没有两样。 乔夕冷着脸,本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道张婕琳趁大家没注意,硬生生摆脱了众人的钳制,直奔乔夕而来。 “你们在干什么!” 赵易气得发抖,这一群六七人全是他手底下的员工,赵易从二楼看到时就觉得不对劲,直到他们乱成一团,紧紧抓住张婕琳才顿觉不妙,立马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赵易出面,张婕琳自然不敢再动手,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赵行长,你得替我说句公道话,我们不过和乔夕交谈几句,她就突然动手打人,我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她凭什么打人。” 赵易被张婕琳哭得头疼,见乔夕全程淡定地站在一旁问道:“乔夕,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夕板着脸说:“是她诋毁我在先,这一巴掌还是轻的。” 张婕琳指着乔夕大声道:“你血口喷人” “赵行长,这么多人都可以替我作证,你可不能因为乔夕业绩好就偏袒她。” 赵易头疼地转向其他人,问:“乔夕说的是真的吗?” 没人想当出头鸟,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 张婕琳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乔夕,像是在说:看吧,看有谁会帮你。 说实话,赵易内心一方面是相信乔夕的,另一方面乔夕与何家两兄弟交情匪浅,他也不愿意得罪了他们,但现下没人帮乔夕说话,张婕琳还把他的话给堵死了,赵易左右为难,最终开始开口说道:“乔夕,既然是你先动的手,那你先道个歉。” 乔夕把头扭到一边:“我不会道歉的” 张婕琳:“道歉就算了?我不接受” 赵易怒道:“你们想干嘛,真要闹到全行通报,被人笑话才行是吗?” 张婕琳愤恨地看了一眼乔夕,不甘心地说道:“她打了我一巴掌,我要打回来!” 乔夕怒火冲天,她没完没了了是吧,正要开口理论,一道低沉但十分具有震慑力的男声传来:“我看你们谁敢打” 第104章 靠山 眼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从众人身后缓缓走来,乔夕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等确认来人就是消失了半个月的何翟,便瞬间愣在原地。 “何先生,您怎么来啦?”赵易表情切换自如,立马跟个笑面弥勒一样迎了上去。 “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说着回头看向张婕琳等人,暗自使了一个眼色:“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其他人怕惹祸上身,早就想走了,听得赵易的话后,更是脚底生风,一溜烟儿地逃离现场。最后只剩张婕琳和刚才出言附和的另一个同事没走。 何翟脚步未停,越过众人径直走向孤零零站在马路边的乔夕,可怜赵易像个向日葵一样跟着他转,他连眼神都没分给赵易一个。 何翟停在距离乔夕不到半米的地方,见小姑娘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半晌没有反应,顿时心软得不行,如深海一般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温和,略微弯下腰,柔声道:“他们欺负你了?” 乔夕知道他忙,这么长时间,短信都只发了两条,还不敢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就怕打扰他工作,如今何翟没打一声招呼突然出现,乔夕就像在外被欺负的孩子见了家长,虽然满腹委屈,希望他们替自己做主,但又小心翼翼地怕他们责骂自己调皮不懂事。 如今何翟没有半分责怪,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也不是她预料中的“我回来了”,而是问“他们欺负你了”。好像自己的委屈终于被人看到,乔夕微微瘪嘴,眼眶一下就红了,双腿不自觉地靠近男人,连连点头。 何翟心疼小姑娘,张开双臂就把人揽进了怀里,小小一团软乎乎地靠在自己胸前,满心的依赖。 何翟忍不住低头,冰凉的薄唇贴上女孩白净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后,又侧头吻住她湿润的眼角,沙哑着低声说道:“乖,不哭,我回来了。” 乔夕被吻过的地方如火一般灼烧,脸颊泛着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从何翟怀里退出来,拉着男人外套的纤细手指很快就被握进干燥温热的手心里。 两人这一举动,关系自然不言而喻,他们旁若无人的亲密更是让身后的赵易震惊得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搁,但比起尴尬,他更担心的是何翟的秋后算账。 同样震惊的还有张婕琳,她尽管没见过何翟,但从男人不同寻常的气质以及赵易对他的态度,不难猜出男人身份矜贵,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姓何,是临畔的老板? 张婕琳眼珠一转,故意扬声说道:“乔夕,昨天接你的那位先生没来吗?” 她可没胡说,昨天那个男人虽也是气质不凡,可身材体型完全不符,更不要说眼前男人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就不是普通人会有的。 想到这个,张婕琳心中愈发嫉恨,乔夕一个小柜员,要不是捡漏临畔项目,怎么可能像如今这么得领导赏识。 赵易被张婕琳的骚操作惊得咋舌,这个时候上赶着招惹乔夕,她是不是疯了? 尽管赵易拼命朝她使眼色,张婕琳依旧自顾自地嘲讽道:“乔夕,不介绍一下?我看这位先生不像是昨晚来的那个啊” 在她看来,这种的男人也就是和乔夕玩玩而已,要是知道乔夕私下还和其他男人有牵连,别说护着,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她呢。 乔夕有了靠山,连说话的音调都大了几度:“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给你介绍。” 张婕琳白了乔夕一眼,转而对她身旁的男人说:“何先生,我和乔夕同事一场,本来不想说这些的,我好心提醒她,要多注意男女关系,结果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我一巴掌,还说她乐意,不关我的事。” “我今天算是看清了她的本质,何先生,你也小心别被她给蒙骗了。” 张婕琳如此颠倒黑白,乔夕哪里忍得下去,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被握着的手忽然一紧,抬头去看,见何翟目光阴沉,乔夕暗自打鼓,以为他真信了张婕琳的鬼话,心中隐隐不安。 何翟安抚地揉了揉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乔夕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自出现后何翟第一次将目光转向除乔夕外的人,凌厉的眼神扫过赵易,冷声问道:“赵行长,这位是?” 赵易知道张婕琳这回是踢到铁板了,何翟是谁,哪轮得到她来说三道四,这下好了,他也跟着受连累:“何先生,这是我们银行的客户经理,张婕琳。” 何翟不辨喜怒地说道:“赵行长手下人才济济,真是什么人才都有” 赵易不知道何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笑着附和道:“哪里哪里,何先生过奖了。” 张婕琳不着痕迹地偷瞄何翟,眼底露出贪恋的目光,心想这么优秀的男人,哪怕是随便玩玩,配乔夕都浪费了。 赵易的笑容还没落下,何翟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再好的团队,一旦有这么几颗老鼠屎,就坏了整锅汤,你说是吧。” 乔夕现在也不生气了,有人替自己出头,傻子才往前冲,她事不关己地倚着何翟,兀自把玩着他的骨节分明的右手,何翟瞥了一眼,稍稍松开手指,由着她把弄。 赵易哪会听不懂何翟的话,侧头狠狠瞪了一眼张婕琳,说道:“是是,是我管理不严,以后我会多注意的,谢谢何先生提点。” 张婕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显然也知道何翟口中的老鼠屎指的是谁。 她丢了面子,又不敢再去招惹何翟,咬着下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道:“乔夕,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靠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洁身自好,别坏了单位的名声。” 乔夕斜睨着她,这女人戏也太足了吧,都这样了还话里话外地想着拉自己下水。 何翟把乔夕拉到身边,沉声道:“赵行长,乔夕是我女朋友,我不希望她再听到类似不实的言论” 说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了一眼乔夕,说道:“就算是靠山,她也只有一个。” 第105章 另一个靠山 赵易见状连声答应,保证单位里不会再有谣言传出。 张婕琳是既没捡着芝麻还没保住西瓜,白白被乔夕打了一巴掌不说,何翟还当众扫了她的脸,再看赵易的态度,根本不会替她做主,张婕琳这下是把乔夕彻底恨上了,招呼都没打就径直离开。 乔夕出了口恶气,若不是何翟的眼光颇有深意,乔夕都要为他摇旗呐喊了。 “小乔啊,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来找我,我一定会公正处理的。”五人走了两,赵易虽有吃瓜的心,却没有吃瓜的胆,卖了一波好感后功德圆满地准备离开,“何先生,那您先忙,我就先走了。” 何翟颔首:“赵行长慢走” 等无关的人全部走完,乔夕才开心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的都告诉我一声?” 何翟把激动的小姑娘揽进怀里,仔细打量了一圈,才笑道:“今天刚回来,不知道能待多久,就没提前告诉你。” 乔夕听这话的意思不对,推着男人的胸膛退出半步:“你还要走?” 何翟“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还要回部队汇报工作,中途路过江东,所以来看看你,夕夕,还有人等着我,我马上就得走了。” 乔夕以为他能多待几天,一听他马上要走,瘪着嘴,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抬眼问道:“那你这次又要走多久?你们执行任务不能接电话、发短信我能理解,那不执行任务的时候可以吗?” 女孩问得小心翼翼,何翟见不得她这样,放低了声音哄道:“我那边一弄完就回来,最多不超过五天,你有事就打我电话,没有特殊原因我都能接到。” “没事就不能打?” 何翟哭笑不得,安抚道:“有事没事都可以打,只要你高兴。” 乔夕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也就不纠结了:“行吧,那你下次回来要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刚才你出现的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眼花了。” 何翟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稍微往前一带,乔夕就又回到他的怀里,何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将她完全笼罩,乔夕依恋得往他身上靠,像是享受最后的温暖,半晌过后,乔夕闷闷地说道:“你走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何翟冷淡的声音一旦柔和起来,就像低沉迷人的大提琴一般让人着迷,乔夕顾着欣赏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以至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何翟也不嫌她迷糊,重复道:“我说,我还不至于连送你回家的时间都没有,我先把你送回去再走。” “走吧,车在那边” 乔夕被他拉着过了一条马路,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拐角处,驾驶室里坐着的男子是许久不见的杨立,此时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左手夹着一支烟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 “杨立” 杨立下意识地扔掉手中的烟和手机,大声应道:“是,首长” 等他回过神来,边看见何翟和一个女人并排站在车头前,比起何队身边的有女人,更让他惊讶的是何队牵着女人,杨立顺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往上看,顿时更加震惊,这,这女人居然是乔夕。 乔夕热情地打招呼:“杨大哥,好久不见了。” 杨立脑袋飞速运转,他就说嘛,明明回部队的两条路里另一条更近,何队却让他走江东这条线,走就走吧,临到市区还让他刹一脚,也没留个话就下车离开了,杨立回想起何翟之前反常的举动,心想怪不得何队这次出任务带私人电话,任务结束还迫不及待看手机,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女孩。 杨立内心一番脑补,表面却一如平常:“乔小姐,好久不见。” 乔夕礼貌地说道:“要麻烦你送我一趟了” 杨立:“不麻烦,不麻烦”,他都绕这么远的路过来了,还差这几公里的? 何翟让乔夕先上,随后跟着上了后座,也许是多了第三个人,乔夕没有之前两人单独在一起时放得开,也不怎么黏着何翟,倒是何翟拉着乔夕的胳膊,稍微一用力,就把女孩拉到了身边。 乔夕挪着身体保持适当的距离,偷偷摸摸往杨立方向看的时候,正巧与同样偷偷摸摸从后视镜看她们的杨立视线撞个正着,两人都是一愣,随后尴尬地同时移开目光。 何翟的心思全放在乔夕的身上,暂时没空关注别人,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杨立居然胆大包天地又一次准备窥探他的情感状态。 何翟突然出声道:“我收到你发的短信了” “嗯?哦,你收到啦,我还以为你不会看短信的。” 乔夕总共发了两条短信,第一天是何翟离开的第一天,她既担心又难过,心底难免千头万绪,所以只发了希望他平安的信息,第二条是她决定重新开始练习小提琴时,急切想与他分享时发的信息,每条都很简短,但却包含了这段时间她的喜怒哀乐,如今被他提起,倒是有几分难言的羞涩,毕竟这种行为像极了青春期懵懂的少女情怀。 何翟把头靠近乔夕,灼热的呼吸在女孩的耳后铺开,低声问道:“你想给我什么惊喜?” 惊喜?乔夕忽然惊坐起身,把一旁的何翟都吓了一跳。 “完啦,我忘了今天师兄要来接我下班的。” 此时的温时安在两人约好的地点,左等右等也不见乔夕的人影,于是拨通了通讯录里的电话,没等他开口,那边就传来女孩连声的抱歉。 “师兄,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你今天要来接我了。” 温时安笑道:“你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 乔夕:“师兄,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乐团,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这段时间乔夕的努力有目共睹,温时安也不压着她,说道:“今天放你一天假,明天可不能偷懒了。” 乔夕点头:“谢谢师兄” 女孩的电话刚挂断,身边的男人不冷不热地说道:“温时安就是她们说的另一个靠山?” 第106章 哄她 何翟这语气不说和之前判若两人吧,也好听不到哪里去,乔夕敏感的神经突然绷紧,心中暗道不妙。 所谓遇事不慌,先装傻,乔夕佯装诧异地问道:“什么靠山?” 拙劣的演技让时刻关注他们举动的杨立都忍不住扶额叹息,这种小把戏连他都骗不过,更别说何翟了。 何翟松开乔夕,悠闲地翘腿往后一靠,俊逸的面容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等待犯人主动坦白的审判者。 无形的压力给到乔夕 这要再装傻,就是真傻了。 乔夕面朝何翟,端正坐姿,讨好地笑道:“我交待,这段时间师兄和朵朵每天都会来接我下班,所以张婕琳才会那么说,但除此以外,根本没有她说的什么靠山。” 说完,乔夕眼巴巴地看着何翟,她不光坦白,态度还这么好,就算是个重刑犯也得从轻判决吧。 何翟眸色微缓,他没怀疑过她,就是每每听见‘师兄’这两个字从乔夕嘴里蹦出来时,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心里要是不舒服,脸色自然也不会温和,看着就像平常那样不冷不热。 乔夕见他没反应,斟酌再三后挪着屁股往他身边靠,可无论她使什么小动作,何翟都纹丝不动,甚至还合上双眼,兀自闭目养神起来。 乔夕近距离看着眼前的男人,不得不说,何翟这张脸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面部轮廓清晰、五官深邃立体,不笑的时候显得冷漠又禁欲,就算是笑也不是开怀大笑,而是含蓄又内敛,让人如沐六月暖阳。 乔夕也不清楚她此刻是出于什么心理,估摸着是想看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会不会露出点其他表情来,总之,她扒着后座的椅背,微微抬起身子,在距离何翟耳畔不到两公分的距离,故意掐着嗓子,拖长了尾音喊道:“何翟~” 女孩这一声既软糯又妩媚,就两个字,差点没把他半边身子都喊酥了,全身像过电一样,从头麻到脚,何翟睁眼的同时‘蹭’地坐直身体,这回是乔夕被吓了一大跳,纤细的胳膊连忙往后一撑,稳住自己差点仰倒的身体。 何翟目光如炬,意味不明地看向身侧挣扎着起身的乔夕,两秒后,他微曲右腿,不动声色地将左手顺势搭在膝盖上,用以掩饰他下身难言的异常反应,俊逸阳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神情。 乔夕没预料到何翟会突然起身,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差点摔倒在后座上,等她好不容易缓过神,见男人脸色比以往见过的更加难看,乔夕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去拉他的胳膊。 何翟见女孩不知死活地还想往他身边凑,顿时喉结上下翻滚,嗓音沙哑地厉声道:“坐好,别动!” 两人确认关系后,何翟对她向来是温和的,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更不要说凶她了,此刻见男人黑着脸吼她,乔夕顿时也来了脾气。语气里带着三分怒气和七分委屈,反怼道:“你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 驾驶室的杨立双眼目视前方,双手扶稳方向盘,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谁见了不夸他一声中国好司机,如果不是前面的弯道差点没转过来的话。 何翟抿紧唇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微阖双眼,尝试着抵抗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折磨…… 等身体的躁动渐渐平静下来,何翟睁眼看向早就背对着自己,把头扭向窗外的乔夕,暗自叹了口气,对着女孩的后脑勺,柔声唤道:“夕夕” 行吧,意料之中的没理他 有了前车之鉴,何翟也不敢离她太近,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语气更加柔和道:“我没凶你,就是……”就是刚才那一哆嗦后劲实在太大。 这话何翟说不出口,真要说出来,他成什么人了。 前排一线吃瓜的杨立不禁感叹着,果然是温柔乡,英雄冢,强势了半辈子的何队从没弱势过,也就乔小姐能治得了他。 乔夕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不禁‘哼’了一声,这回只差后脑勺都写满了生气二字。 别看乔夕平常怂,关键时刻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比如现在,何翟要是不说清楚,她就能一直给他后脑勺看。 何翟没辙,他这辈子没哄过谁,既缺乏理论经验,更缺乏实操经验,就是想临时抱佛脚都不知道该抱哪只。 “咳咳” 前排的杨立佯装不经意地咳嗽两声,随即飞快地扫了一眼副驾的位置,何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个 何翟长臂一伸,把副驾上几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拎了过来,东西包装得并不精致,盒子外只用老式牛皮纸包裹,每层纸上都印着红章,章上刻着“陈氏糕点”。 这是南坪市最有名的老字号糕点铺,没有分店,全国只有一家,店铺很小,排队的人却很多,外地人很少知道,本地人也不告诉他们。 为什么,因为本地人自己都买不到,老夫妻经营糕点铺几十年,价格公道,但产量不高,每种糕点一人限购一盒,哪怕是何翟,都得自己排队买。 杨立至今还记得离开南坪前,吴局讶异的表情,像是没想到,堂堂军区首长也这么有烟火气,出差还得带伴手礼。 吴局看了眼清冷的男人,礼貌问道:“何队是带给家人还是同事啊?喜欢甜口的还是辣的?” 何翟:“甜的吧” 说完,脸色不太自然地又补充了一句:“家里小孩爱吃甜的” 吴局也是当爹的人,十分理解出门在外还记挂着孩子的感觉,瞬间感同身受,连带着对何翟都生出几分亲切来。 要说甜的,必然就是本地小朋友都喜欢的陈氏糕点,吴局要安排手下去买,被何翟婉拒,要了地址,自己大清早去排的队。 何翟不知道的是,自此,他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和他雷厉风行的指挥官形象一样深入人心。 然而当下,他只希望这些糕点能哄好闹脾气的乔夕。 第107章 别勾我 何翟拆开包装盒,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气立即充满了密闭的空间,乔夕鼻翼微动,嗅出了糕点特有的味道。 是甜甜的桂花糕,还有槐花和绿豆糕…… 乔夕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哪怕闻着味再香也没回头,但架不住有人送到嘴边,乔夕面对着窗户,视线向下一瞥,一块麻将大小的白色糕点上洒满了金灿灿的桂花,看着就很有食欲。 到嘴的鸭子可以飞,到嘴的糕点不可以 乔夕一边嚼一边安慰自己,她只是不好驳他的面子,气该生还得生。 乔夕侧着上半身像只壁虎似的趴在窗户上,何翟伸长手臂给她喂糕点,杨立怎么看怎么像动物园里的饲养员在投喂扒铁栏的金丝猴。 “吃饱了?” 三种糕点,何翟每样只喂了一块,手上满是黏腻的糕点渣,在他看来这些小零嘴高糖高油还不健康,过个嘴瘾就行,吃多了对身体没好处。 这才几块,怎么可能吃得饱 不过大抵是吃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乔夕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她就是不懂,何翟为什么会生气,难道是不相信她吗? 何翟把糕点盒收拾好,连着抽了两三张纸,边擦手,边往乔夕的方向看,正当他要将手中的纸团丢掉时,忽然见乔夕歪了下脑袋,露出小半张脸,圆溜溜的眼睛快速地往他身边的糕点盒子瞥的了一眼。 这意思是?没吃饱? 何翟握着纸团的手一顿,扔掉后又去拿糕点盒,挑了块还算完整的拿在手里,他没急着递给女孩,果然没多久,乔夕又动了动身子,这次何翟没忍住笑出了声。是那种没有恶意,纯粹的被戳到了萌点的笑。 “再吃一口?甜的吃多了不好。” 乔夕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后,何翟才把手里的绿豆糕送了过去。 就在乔夕有一口没一口吃东西的时候,杨立已经把车开到了她家小区门口,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车子停稳后,杨立下车离开,临走前还贴心地把窗户全给升了起来。 何翟没说话,乔夕也没下车。 乔夕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何翟人都要走了,自己还和他闹脾气,明明她只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的。 何翟观察力惊人,那边乔夕表情一松动,他就知道这事过去了。 抬手搭着她的头顶,揉了揉,解释道:“我没怀疑你,也不是凶你,别生气了” 温柔的何翟是乔夕拒绝不了的存在,她很容易就被安抚好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吼我。” 何翟无奈,他真没吼她:“我就是声音大了点,在部队习惯了” 乔夕满脸的不相信:“那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乔夕前一秒还在后悔不该在离别前和他生气,后一秒又因为何翟敷衍的回答而想和他理论,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看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何翟压抑着本能的冲动,就是不想吓坏她,既然这么想知道原因,那就不怪他放肆了。 “想知道?”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引诱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 乔夕点头:“嗯” 何翟挑眉道:“坐过来点,我给你说” 乔夕虽然疑惑,还是慢慢悠悠地挪了过去。 天真的女孩更容易被骗是有道理的,就像乔夕,不仅没有发现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还傻乎乎地上赶着自投罗网。 何翟等不及她慢吞吞地动作,直接搂着腰把人带到身边,双手一举一放,乔夕瞬间面对面地被他抱坐在大腿上,她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略显尴尬的坐姿,就被何翟按着脑袋吻住了。 何翟的吻向来霸道,不给乔夕任何反抗的空间,很快,何翟就不再满足于唇畔间的亲吻,舌头稍一用力便撬开了女孩湿润的双唇,从轻到重,勾着她沉沦。 乔夕和他接吻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比起何翟的熟练,她显然是个愚钝的学生,只能生涩被动地接受他的霸道。 何翟全程睁着眼,看着乔夕从惊慌到双眼朦胧,直到她呼吸不过来,使劲用手锤他才恋恋不舍地退了出来,离开前轻轻舔了舔她的嘴角,极尽缱绻缠绵。 乔夕软着身子趴在何翟胸口急促呼吸,凌乱的声音里一半是喘的,一半是羞的。 何翟垂眸去看乔夕,等她的气息逐渐平缓下来后,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乔夕瞪大双眼,与同样睁着眼睛的何翟四目相对。 他今天是疯了吗? 何翟的确是疯了,乔夕抿紧嘴唇不让他进,他就伸手探进她的衣服下摆,冰凉的手指碰到她腰间敏感的肌肤,乔夕瞬间惊呼出声,而何翟就这么顺势探了进去,这招百试百灵。 乔夕这回是真的被吓到了,慌乱地想把他顶出来,谁知道这一举动更是激起了何翟的兴致,立马加深力道缠了上去…… 乔夕被吻得浑身微微发抖,纤细的手臂不知不觉地环住了何翟的脖颈,当何翟再一次压着她吻时,乔夕试探着扬起脖子回应他。 “嗯……”何翟闷哼一声,掐着乔夕的腰就往前送,许是这个动作太过猛浪,乔夕恢复了神志,挣扎着要从他身上下来。 何翟忍得痛苦,扶着她的后背安抚道:“乖,别动,等我一下” 两人隔着衣服紧紧地贴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何翟松开手,像擦脸似的抬手在她唇边抹了一把,笑道:“小花猫” 乔夕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又在逗弄自己,梦眸一瞪,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何翟打开车窗,冲散车内带着糕点甜香的缠绵气味,同时也让自己醒醒神。 杨立回来的时候,何翟已经牵着乔夕下了车,何翟问道:“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乔夕想了想,说:“有,你得答应我,不能再凶我。” 何翟知道她还再纠结今天的事,索性挑明了说:“可以”,说完压低声线,喂叹道:“只要你别勾我” 乔夕足足过了五六秒,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双颊瞬间像被烫熟的西红柿,红得流汁。 第108章 谁没长眼 乔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何翟低沉悦耳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环绕,她拉起被子盖住脑袋,想起何翟那句‘别勾我’,顿时双手捂脸,压抑着嗓门崩溃大叫,两条腿在被子里疯狂地蹬着,像是要踢走那些想入非非的画面。 这样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乔夕毫无困意,最终还是爬了起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走到九的位置,睡是睡不着了,乔夕简单收拾后走出家门,沿着繁华的街道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小吃街。 肚子应景地‘咕咕’叫,乔夕才想起她晚饭只吃了何翟带回来的四块糕点,也难怪她的脚比脑子清醒,闲逛都能逛到小吃街来。 乔夕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人流里,在各个摊位间流连忘返,等她左手拎着麻辣串,右手端着暴打柠檬茶从巷尾走出来时,已经撑地直打嗝。 乔夕含着吸管,冰冰凉凉的柠檬茶顺着喉咙流向肠胃,又解腻又清爽,乔夕满足地眯着眼,比转角那只吃饱了小憩的黑猫还要幸福。 乔夕打算直接从小吃街的巷尾绕到大路上去,这样可以多走几步消消食,免得回去躺着更难受,如果原路返回,还得人挤人地杀出重围。 小吃街在城中心,人流量大,虽然没有特意规划,可这些店铺老板几十年如一日地生活在这里,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章法,小吃街的入口处多是经营流动摊贩的小本生意,品种丰富,价格便宜,最容易留住年轻人和外地游客,再往里走基本上就没什么小摊贩了,多是经营堂食的商铺和挂着霓虹灯牌的小旅馆,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乔夕从小在这吃到大,这条路走了无数遍,要是哪家店突然换了招牌,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乔夕边走边看,还真让她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铺,就在拐角的路口,原来是家卖烤鱼的,虽然生意不算红火,但每次路过都能有几桌客人,不至于太过冷清,如今换上了新的门头,上面写着“铭爵桌球”。 名字听着大气,就是和这儿周围的环境不太搭,乔夕透过一整面的大玻璃往里看,出乎意料的顾客爆满,老板估计是一口气盘下了两层,才会在一楼大厅里分出大半的空间用来布置休息区,再看里面的装潢,的确很阔气,倒是配得上‘铭爵’这两个字。 大门口的前台接待处后站着两个妆容精致年轻女孩,估摸着也才二十出头,穿着统一的白衬衫,及膝的黑色包臀裙下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腿。 这衣服是越看越眼熟,和她银行柜子里的那套工装几乎一致,乔夕感叹,现在服务业的着装趋同化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或许是乔夕的眼神太过炽热,其中一个女孩踩着六七公分的高跟鞋朝她走来,拉开玻璃门,带着得体的微笑说:“欢迎光临,您请进” 乔夕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位热情的工作人员解释,她就是路过,好奇多看了两眼。 女孩看出来乔夕的局促,恍然道:“您是来找人的吗?” 乔夕尴尬地一笑,正要张嘴,“咣”地一声,玻璃门被人撞开,一群男生嬉闹着从店里涌出来。 人群里理着小平头的男生招呼道:“我和老徐去买烤串,你们要吃什么,赶紧吱个声” 有些微胖的男生立马举起手:“我我我,我要两串腰子” 有人调笑道:“都说吃哪补哪,你吃这么补,看来今天晚上是约了佳人共度春宵啦?” “去你的,我今晚住哪你们不知道啊” “哈哈哈,这我们可不敢知道” 小平头不耐烦地喊道:“少胡咧,赶紧地,我还准备回来再战几局呢” 有人回道:“梁哥,你就别挣扎了,再打多少局你也架不住延哥一杆清台啊” 小平头双眼一瞪,朝着说话的人就是一脚:“就你长嘴了,故意扎我呢是吧,我打不过延哥,我还打不过你了。” 男生一边躲一边叫唤:“欸欸,梁哥我错了,错了,饶了我吧,我待会给你介绍个妹子,长得特漂亮,马上就来。” 小平头闻言停下了动作,没好气地说道:“漂亮妹子来了也没我的份,你怕不是给延哥介绍的吧。” 男生干笑着不说话,气得小平头作势又要给他一脚,男生急忙往后退,正巧撞到了站在一旁的乔夕,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男生恶人先告状,还没转身就拉着个脸凶神恶煞地嚷嚷道:“欸,谁啊,这么不长眼。” 乔夕手里没喝完的半杯柠檬茶没拿稳,被男生撞翻洒了一地,肩膀也被他撞得生疼,身边的女孩见状赶紧过来问乔夕有没有事。 男生看了眼自己被淋湿了大半的鞋,这可是他刚买的限量版运动鞋,今天特意穿出来显摆的,这下算是彻底报废了,男生气得跳脚,朝乔夕怒斥道:“我说你走路不看路的呀,你这破饮料洒了我一脚,你知道我这鞋多贵吗?” 乔夕也没想到自己就绕个路回家,还能碰上这种事,明明是他先撞到的人,如今不仅反咬自己一口,看样子还准备让她赔钱。 还有没有天理啊! 乔夕气得回怼:“到底谁没长眼睛啊?你不撞我,我的饮料会洒吗?” 男生横眉,指着乔夕:“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和乔夕站在一起的桌球店女孩显然是认识他们的,连忙开口道:“不好意思王哥,她来找人的,我们说着话,没注意你们出来,是个误会。” 姓王的打量了一圈乔夕,忽然笑道:“来找人啊?小妹妹这么漂亮,没找着的话就陪我们玩玩呗,就当弥补我这双鞋的损失了。” 乔夕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不和他多说,拿起电话就要报警。 姓王一把抢过她的手机,顺势捏着乔夕的手腕:“干嘛呢,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徐浩洋见王栋越说越过分,终于提步走来:“算了,大男人欺负个女孩子,跌份儿” 王栋见徐浩洋开了口,再不甘心也只好作罢,松开乔夕,低声威胁道:“算你走运” 她不是来这儿找人吗?只要她人还在,有的是机会找她麻烦。 身后的玻璃门再次被推开,清冷的男声带着不悦,问道:“骑蜗牛的都回来了,你们还没出发?” 第109章 他怎么你了 赵景延嘴里叼着烟,神情淡漠地扫了一眼众人,晚上不到十度的气温,别人都穿着厚外套,只有他穿着件单薄的圆领t恤立在寒风里,宽松的灰白色牛仔裤居然还是破洞款,让人看着都得替他打个冷颤。 赵景延问:“老徐,怎么回事?” 徐浩洋瞄了眼王栋,正要开口,王栋赔笑道:“延哥,不好意思,出了点小误会” 王栋和赵景延不熟,严格来说,他和这群人都不是很熟,能来这个局是因为梁磊嫌人少没意思,临时在群里叫了几个人,王栋就是其中之一,他有意打入这个圈子,就得看赵景延的心情,他不想第一天就留下个惹是生非的印象。 赵景延没正眼看王栋,而是抬眼去看徐浩洋,见对方点头,赵景延收回视线,说道:“要吃要喝,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他昨晚没合过眼,要不是梁磊说小吃街这边新开了一家桌球店,非喊着要出来聚聚,他早回家睡觉了,打了没一个小时,梁磊这货输不起,又嚷嚷着要出来买宵夜,他没撂挑子走人已经是忍耐的极限了。 梁磊神经大条,看不出赵景延已经半黑的脸色,徐浩洋伸腿踢了他一脚,示意他别惹延哥。 其他人也很有眼色地默不吭声,互相用眼神询问:这宵夜是吃还是不吃? “手机还我”,乔夕语气十分不友好地朝着王栋说道。 王栋不想当着赵景延的面闹事,把手机还给了乔夕。 赵景延顺着声音看过去,当那张皱着眉心,气鼓鼓的脸出现在他眼前时,赵景延竟恍惚了一下,一双桃花眼盯着乔夕看了三秒后,提步走下台阶。 乔夕拿到手机后没做停留,自顾自地就要离开,赵景延此时已经走至王栋身旁,忽然开口道:“不认识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 乔夕当然认识,她不仅认识赵景延,还认出了梁磊和徐浩洋,两次都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拨人连累,遭受无妄之灾,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倒霉得可怜。 如今见赵景延站在王栋身后,语气冷淡,像是要替他撑腰的样子,乔夕憋了一肚子的气,呛声道:“你们是地痞流氓吗?不打招呼还不让人走了?” 赵景延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王栋见状厉声道:“说什么呢你” 乔夕白了他一眼,倒是没再没吭声,只是不服气地梗着脖子看赵景延。 “我去,原来是你啊!” 梁磊一拍脑门,总算是认出了乔夕,这不是上次被他推倒还划伤了手的小妹妹吗? 徐浩洋几乎和梁磊同时认出眼前的女孩,但他此刻脸上尽是担忧,延哥最恨有人拿他当小混混,女孩的这句话无异于当众打延哥的脸。 赵景延好看的桃花眼睨着乔夕,半晌后问道:“他怎么你了?” 王栋突然想起桌球厅的小妹说她是来找人的,该不会……她找的人是延哥吧。 乔夕有些意外,见赵景延目光还算平和,不像是问责的态度,随即瞥了眼王栋,这下换王栋变了脸色。 乔夕瞪了王栋一眼:“他讹人” 赵景延挑眉,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梁磊从旁点头,她这么说也没错,王栋的确想让乔夕赔他钱来着。 乔夕接着又说:“他还准备让我陪他玩玩” 女孩板着脸,单纯陈述事实,但就是她这种不带一丝扭捏,认真回答的模样,更显得她所言非虚。 赵景延拧紧眉头,徐浩洋忍俊不禁,梁磊不可置信地张大嘴,这姑娘是真勇啊。 王栋连忙解释:“不是,延哥,我不知道她是你朋友,我……” 乔夕嘴比脑子快:“不是朋友,就可以这么说?” 王栋颓然无语,知道他现在就算浑身长嘴都解释不清,这话他的确说过,也确实对乔夕生了歹意,身边这么多人看着,他百口莫辩:“对不起,延哥” 赵景延不辨喜怒地说道:“你没对不起我。” 王栋懂了,众目睽睽之下对着乔夕:“对不起,是我没长眼,我不该撞了你,还说那种话”。他低着头,从未这么屈辱过。 乔夕直觉王栋并非真心实意地道歉,但她总不好得理不饶人,于是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梁磊冲上来,热情地招呼:“小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乔夕对他的印象没比王栋好多少,冷淡道:“不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当时……”梁磊摸摸鼻子,他是理亏的那个,不记得也好,他话锋一转:“今天是我们的错,要不你等会儿,我和老徐去买宵夜,顺便再买杯饮料赔你。” 乔夕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不用了,我要回家。” 梁磊惊呼:“这夜生活才刚开始,你年纪轻轻地睡得着吗?” 这是什么谬论,非得像他们一样通宵达旦,夜夜笙歌才是年轻人的生活? 徐浩洋不像梁磊那么没眼力见,光看乔夕的态度就知道她肯定是认出他们了,而且大概率还在心里认定了他们是群欺男霸女的小混混,对着延哥都能甩脸子,还能给他好脸色看才怪了。 徐浩洋打圆场:“你一个女孩,大晚上走这条路不安全,我们也快结束了,一起吃点,我们送你回去。”他没危言耸听,最近这条路开了几家游戏厅和台球室,年轻人多了,闹事的人也不少,特别是这种小巷子,三天两头的出事,她一个女孩,长得还漂亮,太惹眼了。 赵景延也想到了这点,略微思考片刻,将手中的烟随意地扔在地上,鞋底踩住烟头一碾,抬眼对徐浩洋说:“你们自己玩,我送她回去。” 第110章 不自量力 梁磊还想继续挽留,徐浩洋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朝赵景延应声道:“没问题,延哥你先走吧,剩下的我来安排。” 梁磊被捂嘴了都不老实,“唔唔唔”地挣扎着想说些什么,徐浩洋见状,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够了啊你,别待会再把人给得罪了。” 梁磊闻声才停止了挣扎,慢慢安静了下来。 几人说话间,乔夕已经走出了数十多米远,她没等赵景延,更是没打算让他送自己回去,娇娇小小的身体,脊背挺得笔直。 赵景延迈腿追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说道:“费用挂我账上。” 徐浩洋低笑一声,回道:“好嘞,还不谢谢延哥。” 周围的男孩连忙附和道:“谢谢延哥” 等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巷口,梁磊才重获自由,伸手抹了把脸,带着三分的不解,和三分的疑惑,张嘴问道:“老徐,我说你捂我嘴干嘛呢?” 要不是看在他们自打上中学就认识的情份上,徐浩洋是真的不想承认这傻子是他兄弟。 徐浩洋气到无语,但又不得不解释:“真是白瞎了你那双眼1.0的视力,你没看出来人家女孩子根本不愿意留下吗?” 梁磊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委屈,低眉垂眼地说道:“我这不诚心想刷个好感嘛,万一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的事…” 事实证明,智商有时候就是硬伤,是强求不来的,徐浩洋斜睨着梁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开口说道:“她都认识延哥,你觉得她还能不认识你?” 梁磊像是才反应过来,瞪着本就不大的眼睛,惊呼道:“那她……” 徐浩洋终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人家分明就是不想和我们来往,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总共就遇见咱们两次,还次次都没好事。” 梁磊出声打断道:“欸?今天这事可不怪我啊,真要追究的话,那就是王栋这小子的锅。” 话说到这份上,王栋也不能装作若无其事,他沉默着走至两人跟前,垂下眼睑一副认错的模样,低声道:“今天的事怪我,我不知道她是延哥的朋友。” 这话说得梁磊有些不舒服,但左思右想地又找不出原因,只好闭嘴看向徐浩洋。 徐浩洋意味不明地看着王栋,用稀疏平常却又斩钉截铁地语气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我这么说吧,延哥平生最恨的两件事,一是欺凌弱小,二是打着他的名义欺凌弱小,我们他妈的不是地痞流氓,你要想跟着延哥,最好记住这点。” 梁磊跟着附和道:“对,今天无论那女孩是不是延哥的朋友,都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他们和小混混没什么两样,但他可不承认自己是地痞流氓。 王栋闻声,脸上带着惶恐,忙不迭地点头道:“好的徐哥,好的梁哥,我记住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徐浩洋淡淡地“嗯”了一声,他言尽于此,没打算继续教他做人,转而挥了挥手,招呼众人往小吃街那边走。 站在周围的几人一扫之前沉闷的心情,互相嬉笑打闹,跟着徐浩洋的身影渐渐离开。 王栋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直到看见几人越走越远的背影,才换了副表情,往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道:“真他妈晦气。” 乔夕脚步走得比平时要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喜欢那种被尾随的感觉,可无论她走多快,身后都不紧不慢地跟着一道身影,他也不上前,始终离她不过两米的样子。 乔夕颇为无语,顿时两只脚倒腾得像踩了对风火轮,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甩掉身后的赵景延。 可坏就坏在她宵夜吃太多,小腹的位置本就隐隐作痛,再加上她走得急,没过两分钟,就难受到不得不放慢脚步,她用手按压腹部,以此来缓解一下疼痛。 几乎同时,她背后跟着的身影也随之慢了下来。 夜晚、小巷、年轻的女孩和尾随的黑影,简直是集齐了传统恐怖悬疑剧的四大元素,要不是知道身后跟着的是赵景延,乔夕一准要被吓死。 她走的这条小巷连接了两个居民生活区,但因为背街的原因,平常附近的居民除了偶尔出门散步外,就很少会有人经过。 乔夕单独走过这条小巷无数次,自认没有什么危险,但就像徐浩洋所担心的那样,如今狭窄的巷道里凭空多了不少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八卦闲谈或垂眸抽烟,乔夕从他们身边穿过时,如同误入他人领地的小绵羊一般格格不入。 但比起乔夕,她身后的赵景延显然更惹人注目,年轻的男孩双手插兜,一头银黑色碎发被巷子里的穿堂风吹得四散飞舞,单薄的t恤贴着精瘦的身体,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少年。 但凡他经过的地方,必然引来无数侧目,乔夕可以否认赵景延的人品,可对他的颜值却是毋庸置疑的承认,他的帅并不突兀,是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帅气。 顶着四周的各色目光,乔夕转过拐角的巷口,暗自舒了口气。 就在乔夕以为接下来应该就无事发生时,一个身穿紧身裹胸衣和黑色皮裤的黄发辣妹,扭着腰肢从斜前方的巷道口走来。 乔夕用余光看见她从自己身边经过,径直往她的身后走去。 女人脸上画着浓妆,单从面上看不出她真实的面容,但她身材傲人,曲线有致,哪怕只有一个背影都足以吸引男人的眼球。 她显然是奔着赵景延而去,女人粘着夸张的假睫毛,眼睛扑扇着朝赵景延放电,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张,直白地说道:“帅哥,加个wx吧。” 赵景延神情淡漠,眨眼间便从女人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完全把她当作了空气。 女人的笑容僵在脸上,浓妆都盖不住她‘刷’地一下完全变红的脸色,她朝着赵景延的方向侧身,不可置信地盯着男孩远去的背影,眼睫毛垂下,要哭不哭的样子。 黄发辣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之前他冷眼看着,并没有任何异样,此时见黄发辣妹受了委屈,男人顿时变了脸色,怒目圆睁,出声呵斥道:“喂,前面那小子,问你话呢,你聋啦” 赵景延像是没听见男人的话,冷着张脸一视同仁,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反倒是走在前面的乔夕听到动静后停下了脚步,她没转身,只是站在原地不动,像是在思考什么。 在乔夕停下的同时,身后欣长的身影也停了下来。 辣妹惊喜地看向忽然停下的男孩,眼中一扫之前的郁色,几步追了上去,略带羞涩地笑道:“不好意思,刚才那是我哥,他态度不太好,你别介意。” 赵景延看着前方突然停下的乔夕,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她这是……? 画着烟熏妆的辣妹自顾自地说道:“帅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赵景延眉头微蹙,终于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女人,他嘴唇微张,冷声道:“没兴趣。” 再热情的女人,被打了两次脸也忍不住冷了心,黄发辣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咬紧牙关,正要出声时,她身后的男人已经如箭一般窜了出来。 他纹满图腾的手臂上肌肉凸起,一把紧紧抓住了赵景延胸前的衣领,怒声道:“小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乔夕低着头,在心底告诫自己,这事和她没关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离开,可脚步却迟迟提不起来。 赵景延身形未动,双手插兜,眼中更是毫无惧色,一米八几的个子,足足比花臂男高出十多公分,巨大的身高优势让他即使被拉住衣领,也不显弱势,加上他冷漠的目光,反而衬托出了花臂男的不自量力。 黄发辣妹踩着厚底鞋扑了过来,双手紧紧拉住花臂男的左臂,惊呼道:“哥,你别这样,先松手。” 花臂男侧头道:“你别管,我今天倒要看看这个小白脸有几斤几两,敢不把我熊哥的妹子放在眼里。” 赵景延低着头,讽刺地看着花臂男,银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凌厉的眉眼,清冷的声音比深秋的凉风还要刺骨:“给你三秒的时间,松手。” “松手,好啊。” 花臂男甩手推开身边的女孩,在松开赵景延衣领的同时,右手顺势握拳,就要往赵景延的小腹处击打。 赵景延动作迅速地侧身一让,花臂男没预料到对方的动作居然这么快,他用尽全力的一击不仅扑了空,还因为惯性猛地往前跪倒在地。 花臂男四肢着地,像狗一样狼狈地趴跪在地,此刻的花臂男比起疼痛,屈辱更甚,一双狭长的眼睛气得通红,盈满了愤怒的火焰。 花臂男压着头,忽然看见正前方的水泥地上,躺着不知谁家阳台掉落的晾衣杆,一根实心的铝制棍棒,在夜晚泛着银色的光。 花臂男眼神一暗,在起身的同时,迅速往前奔了几步,伸手握住冰冷的棍棒。 铝棒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在夜晚异常刺耳。 乔夕在听到声音时,飞快转身,眼睁睁地看着赵景延身后的男人利落起身,手中的银色棍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赵景延的后脑勺挥去。 “小心!” “啊啊!” 乔夕的声音与女孩的尖叫声同时响起。 画着浓妆的辣妹吓得面容失色,尖叫着紧闭双眼,久久不敢睁开,空气像被静止了一样安静,除了风声,竟没有预想中棍棒打击的痛呼声,黄发辣妹咽了咽口水,微微眯着眼睛朝不远处两人的方向看去。 只见月色下,银发少年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骨节分明的右手抬至胸前,轻轻松松地握住那根挥向他面门的棍棒,他那张过于英俊的面孔上不仅没有受伤,反而露出了让人心惊的微笑。 花臂男心中一慌,奋力想要抽回被少年紧握住的棍棒,几次之后,惊讶地发现无论他怎么使力,那根棍子就像嵌入了墙体一般纹丝不动。 花臂男抬眼看向比他高出了一个脑袋还要多的少年,身体忽然一僵。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赵景延先他一步抽出了棍棒,武器脱手的瞬间,花臂男心中暗呼‘糟糕’,当下也顾不上棍棒,立马转身跌跌撞撞地向后跑。 沉重的脚步踏在水泥地上,“嗒嗒嗒”的让人心惊。 然而没等他向前跑两步,那根银色的棍棒从他头顶后方滑至眼前,金属的冰凉感贴在脖颈处,顿时间,他呼吸一窒,喉咙里发出不成语调的痛呼声。 乔夕眼看着赵景延迈着长腿几步追上,他的右手握着不到一米长的棍棒一端,左手抬起,顺势握住另一端,双手往前一伸,铝棒便横架在花臂男的脖子上。 下一秒,花臂男竟然生生被赵景延提了起来。 巷子里,路灯幽暗不明,昏黄的灯光打在赵景延的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两人均是背对着乔夕,无法看见他们的表情,乔夕的视线越过赵景延,落在他的身前,花臂男逐渐离地的双脚胡乱踢着…… 距离赵景延和花臂男不到两米的黄发辣妹,踉跄着后退几步,顿时瘫坐在地,她瞪大的双眼如见鬼似的一动不动。 乔夕也就比黄发女孩强一点,还能勉强撑住发软的小腿,保持站立的姿势,然而耳边隐约传来的痛呼声,让乔夕头皮一阵发麻。 花臂男喉咙里满是痛苦的喑哑声,动作从挣扎到平静,前后不过一分钟,乔夕终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花臂男一定会死的。 黄发辣妹四肢冰凉,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她想闭上眼,可她的五官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僵在脸上,连眨眼都觉得困难。 女孩嘴唇微颤,喉咙干涩疼痛,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住手。” 第111章 麻烦 女人的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一时间,不到五十米的巷道两端,路口全被围观人流堵死。 也许是赵景延单方碾压的场面太过骇人,两边的人只是观望,没有一人敢上前,唯一不同的是,乔夕这头的人是满眼好奇,而对面的人则是满眼惊惧。 那种亲眼目睹别人脸色发紫,如濒死一般绝望眼神的经历,绝对会让普通人半夜噩梦惊醒。 乔夕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时,几个同样纹着花臂的男人从拥挤的巷子口钻出,等看清坐在地上的女孩时,均是一惊。 “娜娜,怎么回事,熊哥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女孩缓缓回头,泪水糊花了眼妆,连假睫毛也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皮上,她俨然见到了救星,大声哭喊着向他们求助:“你们快去,熊哥他,他要被勒死了。” 几个男人认出了被少年勒住的熊哥,怒骂一声,气势汹汹地抄起路边的矮凳和趁手的物件,奔着赵景延的方向跑去。 赵景延扔掉手中的铝棍,熊哥应声倒地,整个人如离岸脱水的鱼一样,蜷缩着身子不停抖动。 他眼珠突起,扭曲的面庞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映入乔夕的眼眸。 乔夕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脸色惨白得让人心疼。 赵景延抬腿一脚踹翻了最先冲上来的男人,接着用手臂挡下另一个人手里的武器,借力往后一拉,提膝撞向他的小腹,男人痛呼一声,随之倒下,明明是赤手空拳,赵景延却在短短三分钟内行云流水地解决掉围住他的几个男人。 围观的人无不震惊,如见阎王在世。 赵景延一边拉伸肩背,一边活动筋骨,慢慢悠悠滴地从东倒西歪的几人身上跨过,片叶不沾身。 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跟随着这个清冷的少年,乔夕也是。 她见过赵景延发怒的样子,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她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少年眸色阴狠,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透出令人悚然的暴戾之色。 可如今,少年眼中不见怒色,反而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闲庭信步朝她走来的模样,倒像是难得一展身手后才有的畅快淋漓。 乔夕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意识到眼前的少年或许根本没有怜悯之心,这些人在他眼中好似蝼蚁般低贱,仿佛他轻轻一碾,就能轻易抹掉他们的存在。 赵景延不懂乔夕眼中的忌惮从何而来,但看见她不自觉往后退的脚步,少年心中隐隐有些不悦,嘴角上翘的弧度也渐渐消失。 “走了” 赵景延迈着长腿走至乔夕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还在愣神的女孩调转个方向,往外走,堵在巷口的人群自动往两边散开,留出一条可供两人并排通行的通道。 乔夕想甩开他,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先不说赵景延握着她手腕的力气她根本挣脱不了,就算能挣脱,自己那不争气的双腿,走起路来都在打晃,还得靠赵景延的搀扶才勉强抬起脚步。 她现在完全没有力气去思考,赵景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引来其他麻烦连累自己,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 穿过这条巷子,两人就到了大路上,几间还未闭店的沿街商户亮着灯,车流不停在他们面前穿梭。 乔夕觉得自己像逃出生天的游戏玩家,总算离开了危机四伏的区域。 她松了口气,同时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赵景延,你放手。” 乔夕低着头,赵景延垂下眼睑,目光所到之处只能看见她白皙幼嫩的侧脸,小巧的鼻头下,红唇紧抿。 赵景延半蹲下身,视线与乔夕齐平,眼底的玩味之色尽显,开口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哭丧着张脸,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忽然对上赵景延那张放大的俊脸,乔夕圆目微瞪,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干嘛!” 赵景延敛眉道:“你怕我”,不是疑问句,是陈述事实的语气。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夕侧脸,伸手想推开他,但又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一时间不知道抬起的手该放在哪里。 赵景延被她的举动气笑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被女孩子这么嫌弃过:“狼心狗肺,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乔夕莫名其妙:“我没说让你送我。”接着小声道:“是你自己招蜂引蝶惹的事,别怪在我头上。” 赵景延嗤笑道:“你倒是分得清。” 或许是心中的怨念太深,也可能是迟来的后怕让她心慌,总之乔夕越说越上头,开始口不择言道:“每次遇见你准没好事,你自己惹事生非就算了,还要连累我。” 赵景延脸上还挂着笑,但声音已经沉了几分:“你觉得我在给你添麻烦。” 乔夕心一横,说道:“没错。” 赵景延站直身子沉默了几秒,就在乔夕以为他会怒气冲冲地离开,或者更甚,会不会一气之下动手揍她时,赵景延却冷声道:“走吧。” 在乔夕疑惑的眼神中,赵景延神色不明地说道:“把你送到家,以后见面我就当不认识你。” 乔夕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对他说的,倒是赵景延扫了她一眼,讽刺地笑道:“乔小姐别自作多情,我好人做到底,纯粹图个心安。” 原本还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说得太过分的乔夕瞬间没了心理负担,扭头就走。 不用以后,他们现在就是陌生人。 赵景延就像之前一样,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人就这么一路走回了乔夕家,小区大门新装了人脸识别仪,乔夕凑上前去,等待机器自动识别,巴掌大的屏幕上,乔夕精致小巧的脸占了一半。 “识别错误,开锁失败” 仪器上方的话筒,传来一道温柔的机械女声。 乔夕疑惑地看向屏幕,只见屏幕上,那个用于识别人脸的黄色小方框在两张人脸上左右跳动,最终锁定在赵景延那张冷漠俊俏的脸上。 “识别错误,开锁失败” 声音再次传来。 有没有搞错,这个看脸的时代,连机器都知道先挑好看的识别? 第112章 想你 赵景延看乔夕在大门边晃来晃去,却始终没有进去,不禁好奇地靠近几步,忽然,背对着他的女孩猛地回头,黑着脸说道:“麻烦你让让”。 赵景延愣住,一反之前的沉默,冷笑道:“我说这大马路也没写名啊,怎么的,现在连站近点都不行了?” 乔夕幅度极小地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脸太大。” 赵景延一噎,以为乔夕在嘲讽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胸口轻微起伏,咬着后槽牙说道:“乔小姐真是伶牙俐齿,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乔夕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牛头不对马嘴的痛苦滋味,心中暗道她和赵景延也没差几岁,难不成都有代沟了? 重复道:“我是谁说你脸太大,挡住我镜头了,我开不了门。” 赵景延侧头,果真见大门上方的屏幕上,分明映出两张人脸。 脸上带着几分不羁的少年默默回头,尴尬地咳嗽两声,幽幽地说道:“不好意思”。 乔夕垫着脚,尽量将整张脸放入取景框内,伴随着“识别成功,已开锁”的女声,铁门“咔嗒”一声打开了。 乔夕推开侧门,迈步走了进去,在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她最后朝赵景延看了一眼。 少年衣着单薄地站在大门外,零碎的头发塌下来,正好盖住那双印象中清冷的桃花眼,平白生出几分孤单寂寞的意味。 乔夕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他黑色的衣袖,忽然一滞:“你,受伤了?” 赵景延眼皮一掀,微风吹起发丝,露出的桃花眼直直盯着乔夕。 乔夕指着他的左手,拧眉说道:“你的手,都流血了”。 黑色的衣袖即使染血也不明显,要不是手背处那道已经干涸的血痕,乔夕也不会发现。 赵景延不甚在意地抬手,目光在手上停留不过一瞬,随即无所谓地说道:“小伤,没事。” 乔夕见他自己都不在意,估摸着伤口也不深,便不再多说,只在铁门合拢快要时,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她不在乎这声道谢有没有被赵景延听到,她只是想问心无愧。 赵景延看着乔夕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忽然轻笑出声,喃喃自语:“口是心非的家伙。” 到家时已经过了十一点,洗去一身的烧烤味,乔夕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吃下去的宵夜已经消化了大半,她还是没有睡意。 想着何翟是不是已经到部队了,乔夕抱着胸前的被子,按捺不住地抱怨:大直男,也不知道给自己报个平安。 心有灵犀似的,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屏幕上方弹出一条信息,短信的内容用简单都不足以形容,单单只有两个字——‘已到’ 乔夕不自觉地嘟嘴,双手缩进被子里给他回消息,消息发送出去不到一分钟,手机亮起,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铃声。 乔夕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下一秒就按下了接通键,按耐着开心,张口道:“喂?” 何翟没想到女孩接电话的速度这么快,一时间竟有些哑然。 听着耳边传来女孩的声音,明明只有一个字,却能让人感受到她言语间透露出的惊喜和喜悦,就连何翟这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不禁带上了几分笑意。 “这么晚了,还不睡?” 男人声音低沉,哄孩子似的语气,特别温柔,轻易就让乔夕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乔夕自然地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说道:“我睡不着”。 何翟一手解领带,一手拿手机,迈着长腿走进主卧隔壁的更衣室,他刚开完会,身上穿的是军队常服。 “在床上躺着?” 他守过乔夕一整晚,知道小姑娘睡姿堪忧,通常是身边有什么抱什么,实在没有东西,她就把被子团成一团,再把脑袋埋进去,不给的话,就哼哼唧唧地像是受了多大委屈,特能折腾,不然入藏的那一夜,他也不会睁眼到天亮。 “别把头捂在被子里,难受又不卫生。” 何翟手指一扣一拉便轻松解开了领带,抽离后随手扔在衣架上,换了左手接电话,腾出右手去解腰间的皮带扣。 要不是乔夕确认何翟已经离开了,一定以为他就在房间里看着自己。 女孩从被子里抬起头,脸颊红润,也不知是憋的还是羞的,她冲着电话那头,糯糯地撒娇:“何翟,我想你了。” 男人覆在腰间的手一顿,接着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何翟慢条斯理地抽出皮带,同时对着手机哑声道:“我走之前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乔夕咬着嘴唇,满是红晕的脸烫得她心慌,过了很久,低声轻斥道:“不要脸”。 何翟满是磁性的笑声从听筒传来,乔夕被他笑得钻进了被子里。 一定要笑成这样吗?她不要脸面的? 何翟单手不好脱上衣,便对着电话那头的乔夕说了声:“稍等” 乔夕听见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安静地等他换好衣服。 片刻后,何翟换上相对舒适的训练服,拿起手机率先开口问道:“夕夕,等我这次回来,跟我去海城待几天好吗?” 海城 那里是何翟、何劲还有师兄的家乡,她读大学的那会儿,曾跟着同寝的室友去过,是与江东完全不一样的繁华都市。 虽然只有短短的半分钟,乔夕却想了很多,他们交往的时间还很短,何翟为什么要带自己回去?带自己回去是为了什么?他的家人都住在海城,如果跟他回去,会不会遇见他们? 何翟唤她:“夕夕?” 乔夕连忙应声道:“嗯,我在呢。” 何翟给她解释道:“海城那边有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处理,大概前后不到两周的样子。” 乔夕先是诧异,随后有些难过的说道:“两周啊……那你忙完是不是又要回部队啦?” 何翟听出了女孩的失望,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回答:“是的”。 所以他才想着带乔夕一起回海城,他不舍得放她一个人在江东,不光是乔夕,他也很想她。 第113章 相约元旦 年底是银行人的噩梦,总行制定的年终冲刺责任状终于在年末的最后一个月下发到了各个支行网点,全行上下严阵以待,仔细研读每个条目,认真钻研的态度直逼高三应考生,大家的想法一致,不怕完成没绩效,就怕完不成被通报。 赵易更是三句话不离考核指标,从晨会宣读到夕会总结,从家国情怀说到个人发展,情真意切到让人潸然泪下,时不时让大家喊个响亮的口号,以表众人壮士扼腕的决心。 乔夕在银行经历了三个年终冲刺和四个年初开门红,按道理早该云淡风轻,习惯成自然了,可乔夕依旧在每一次慷慨激昂的口号里,感觉自己仿若置身于某种新型传销组织。 “谁说不是呢?”徐颖端着一块芝士蛋糕,点头表示认同。 蛋糕是行里送给一线员工的慰问品,包装精致但味道一般,乔夕看了眼蛋糕盒上的店名,是家前不久新开的甜品店,她估摸着肯定是哪个客户经理营销的新商户,为达成友好合作的第一次试探。 徐颖嫌弃地把附赠的小卡片扔掉,卡片上写着:祝南都支行年底业绩长虹,存款节节升! 徐颖吐槽道:“这简直是诅咒!” 乔夕拆开另一个盒子,端出切成小三角的草莓奶油蛋糕:“有得吃就不错了,赶紧把这几页营销电话打完早点回去吧。” 徐颖听完乔夕的话,顿时间食欲全无,整个人向后瘫倒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哀嚎道:“这日子过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白天上班就算了,晚上还要加班搞营销,天理在哪,地理在哪,劳动法又在哪?” 乔夕插起沾满奶油的草莓咬了一口,秀眉微皱,好酸。 “别嚎了,小心待会儿把赵扒皮给召唤来,再送你两页白名单客户。”乔夕恐吓道。 徐颖不叫唤了,但还是满脸的生无可恋,语气愤愤地说道:“我宁愿打十页纸的营销电话,也不想再听他唠叨了,你说他一大男人,怎么比六七十岁的老阿姨还要婆婆妈妈。” 乔夕理解地笑道:“要是你身上背着几个亿的小目标,你也婆婆妈妈。” 赵易作为支行行长,是年终冲刺的第一责任人,都说今年多干点,明年轻松点,但银行的考核指标就没有一年降低过,反而随着网点的存量客户增多而不断攀升。 “你说总行是不是疯了,居然下这么重的任务给我们,我可是听说另外两家城区行的任务,加起来都不到我们一半啊。” 乔夕五官皱成一团,当下就把酸得发苦的草莓丢到一边,赶紧切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缓解嘴里的涩味,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不是资本家一贯的做法吗?只要你能完成一次,就要你次次都能完成。” 脑海里突然响起那句:只要你能吃苦,你就能吃一辈子的苦。 因为临畔项目带来的巨大现金流,今年三季度的指标完成得太好,但也是因为临畔项目的成功,他们四季度的任务不降反增,甚至比去年还翻了一番,总行下发的责任状上,指明让他们在年前务必完成存款新增3个小目标。 任务之重前所未有,这下别说赵涛,就是向来不参与营销的业务主管都背了好几个指标,这几天肉眼可见地急得上火,今早发现她嘴角长了个大泡,还被人调侃。 玩闹归玩闹,所有人依旧是铆足了精神去推进工作,以总行的要求来看,要是他们年底任务完不成,大家都别想过个好年。 于是赵易立马重新制定了员工的排班表,所有人无论什么岗位,通通上六休一,下班后客户经理出去跑营销,柜员则留下来打营销电话,且疾言厉色地一再强调不准任何人请假。 长时间的待机后,大家或多或少地开始抱怨,可无论底下的人怎么叫苦连天,赵易都充耳不闻。 面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巨大的压力没有带来巨大的动力,反而让大家都逐渐心浮气躁起来。 在乔夕看来,每天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同事,而是随时会爆炸的煤气罐。 今天是乔夕和徐颖搭班,送完钞车后,两人晚饭都没来得及吃,结束完手里的工作后,直接拿着座机疯狂打电话。 整整两个小时,他们才终于联系完了清单上的一百个意向客户,其中有效营销客户数——零!收效甚微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们的惨淡。 徐颖神情激动地说道:“赵扒皮太能压榨人了,我这第四天班,原本明天晚上就可以出去通宵唱k,享受我美好的夜生活了,结果我还要来上班,我好恨啊~” 徐颖完美诠释了周五比周天更有吸引这句话。 今天是乔夕的第二天班,上一个周末给自己补充的电量还未完全消耗殆尽,她勉强还能撑的住。 徐颖坐直了身体,忽然问道:“小乔姐,你说忙完这段时间,我们是不是就能轻松点了。” 乔夕佯装认真的想了想,说了一句比鬼故事还要吓人的话:“我想想啊,过完年终冲刺的这段时间,我们又要迎接年初开门红了。” “操!” 徐颖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 乔夕闻声乐得不行,结果乐极生悲,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蛋糕胚差点把她哽到窒息,乔夕连忙就着奶茶把蛋糕顺了下去,转而好奇地问道:“你这么激动干嘛,元旦节有安排?” 徐颖眉毛一挑,一副傲娇的小表情,施施然地说道:“当然啦,我可是约了朋友要去看跨年烟火表演的。” 江东这几年每逢重大节假日,就会组织开展一些符合年轻人审美趣味的表演节目,今年的元旦节据说是烟火表演,地点设在沿江的湿地公园旁。 烟花和公园的组合,一听就很吸引人,比起同家人朋友一起倒数跨年,想来更适合甜蜜的小情侣共度佳节。 乔夕忽然想起,姜朵朵前段时间还嚷嚷着要她和师兄陪她一起,共同迎接新年的钟声。 乔夕顺势打趣道:“是约的朋友还是约的男朋友啊?” 徐颖是长辈喜欢的那种长相,大眼睛,高鼻梁,不说话的时候,有着江南水乡一般温婉的气质。 按理说并不缺男孩的青睐,可认识至今,乔夕也没见过她身边有异性朋友,不像有的同事,今天确定关系,明天鲜花糕点就直接送到支行来了。 徐颖的性格比长相开朗,听到乔夕揶揄的口吻后,大大方方地说道:“现在是朋友,看完烟花可能就变男朋友了。” 乔夕很喜欢徐颖这种直白的表达,理解地点头道:“难怪你怨念这么重,原来是怕耽误了姻缘。” 徐颖也没不好意思,她从大学期间就喜欢那个男孩了,一直以来两人对外都是以普通朋友的身份相处,可他们的关系又比普通朋友更加亲密,大概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其实她很早就想戳破那层窗户纸了,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种重要的时刻,她希望在一个有仪式感的地方公开。 这次的跨年烟花会,她秉着万一聊崩,就连朋友都做不成的风险,决定主动发起攻势,总之,成败在此一举,谁都不能阻碍她。 徐颖看了眼兴致不高的乔夕,小声问道:“小乔姐,那你元旦准备怎么安排啊?” 乔夕道:“我啊?我也不知道。” 何翟归期未定,她一个人的话,大概率不是陪着姜朵朵倒计时,就是和她一起去看烟花。 徐颖往桌上一趴,兴冲冲地提议道:“要不咱们那天一起过去吧,听说这次的烟花表演市里花了大价钱准备的,好多外省的游客都会过来。” 乔夕叹气道:“看情况吧,万一中途有什么变卦,别说看烟花了,跨年都不一定能跨。”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很不幸,她们俩元旦当天都得上班。 徐颖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那天没事,就早点扎帐走人,我们一年到头辛苦工作,赵扒皮总不至于最后一天压榨我们吧。” 乔夕对烟花没多大兴趣,倒是对徐颖口中的那位待定男友很是好奇,思考了片刻便笑道:“好啊,顺便去见见是谁勾了你的魂。” 徐颖坦言道:“这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一定让他收拾收拾,供你检阅。” 乔夕笑道:“行,那我给朋友说一声,元旦那天让她早点过来,我们就直接从银行去湿地公园。” 反正姜朵朵爱凑热闹,这样的表演她肯定是喜欢的。 等两人从单位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乔夕和徐颖不是一个方向,在银行门口各自分开。 乔夕站在岔路口的人行道上等着温时安,今天她还要去乐团练习。 没过多久,温时安的车便从路口处驶来,深灰色的宝马5系轿车,是他回国后刚买的,因为乔夕下班的时间不规律,要是时间太晚,温时安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去乐团,就会提前过来接她。 因为今天赵易临时布置的工作,她担心温时安白等,就让他先回去了,没想到温时安说他正好在市区有事处理,等他忙完再过来接她。 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乔夕有任何理由偷懒,他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既然决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因此无论刮风下雨,他都雷打不动地过来接她。 接送她的人都不嫌辛苦,乔夕自然也不敢喊累,不知不觉间她的训练已经重新走上正轨。 温时安按下车窗,开口道:“夕夕,上来。” 乔夕拉开车门,侧身坐了进去,关上门的瞬间,她身体向后一靠,感叹道:“上学时都说小蜜蜂勤劳,上班后我觉得小蜜蜂还没我勤快,至少小蜜蜂早上采完花蜜还能回家休息一下,我就差24小时两班倒了。 温时安眉头微蹙,说道:“你们这个班上的,连私人生活都没了,我看着都累,你们都不觉得吗?” 乔夕轻声叹气道:“我都习惯了,银行嘛,规矩多、监控多,肯定没有其他自由职业轻松。” 温时安挂上前进档,稍微提速后,车身开始滑行,进入车流后,他试探着问道:“既然这么辛苦,要不考虑在乐团全职吧,听说他们近期有培养计划,你觉得呢?” 乔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闻言随口敷衍道:“没这个打算,全职压力太大。” 社畜不敢轻易辞职,最根本的原因是经济压力大。 温时安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乔夕眼皮打架,话语间都是疲惫,若有所思地出声说道:“要是深造学习的话,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乔夕困倦道:“深造啊……感觉离我太远了。” 温时安沉默了一会儿,没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低声说道:“先不说这个了,车后面有枕头和被子,你要是困了就在车里眯一会儿,到了之后我再叫你。” 乔夕正有此意,随即也不和他客气,自己爬起来从后备箱的架子上找到一床黑灰色的小毛毯,抱着座椅上乐团统一发放的卡通靠枕,简单地整理后,乔夕也不顾及其他,拉了毛毯盖在身上,强撑着最后一缕精气神对温时安说:“那我就先睡了,到了乐团记得叫我。” 温时安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点头道:“行,你赶紧睡吧,丹尼尔今天告诉我,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趁现在补补觉,别到时候他给你说什么,你都不记得。” 乔夕缓缓阖上双眼,恍惚间听见温时安似乎在和她说话,可耳边全是杂音,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有无意识地跟着点头。 温时安听见乔夕低声“嗯”了一下后,便再也没了动静,他用余光扫了眼后座,乔夕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看来是真困了。 车内特别安静,温时安升起车窗,又调高了车内温度,载着乔夕往乐团的方向开去。 第114章 我们不一样 接下来的日子,乔夕忙得脚打后脑勺,白天加班,晚上练琴,在她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时间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就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 在他们没日没夜的加班下,支行还是没能完成年底的任务考核指标,所有人绩效减扣百分之三十,乔夕几人还因为没能完成信用卡开卡指标,单独被扣了五百块钱。 好在这段时间的刻苦练习,让乔夕的琴技日益提升,如今她已经可以轻松驾驭各种高难度的曲子,就算与温时安合奏也不落下风,也算是弥补了她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的糟糕心理。 姜朵朵踩着下班点来银行,看乔夕还在忙,她闲着也是闲着,无聊之下取了个号,居然如愿被乔夕叫到。 她今天的衣着异常惹眼,长及脚踝的黑色包臀裙显出她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米白色的短款貂衣慵懒地披在肩上,这身衣服穿在浓颜系的姜朵朵身上,说不出的妩媚贵气。 米白色的裸色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红毯上,仿佛这里不是银行,而是某个大型晚宴会场。 乔夕忍着笑,照常问道:“您好请坐,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姜朵朵起了玩心,做作地撩了一下她披肩的长发,慢慢悠悠地胡诌道:“我来转存卡里那笔两千万的定期,拿一千万存一年,另外一千万存五年,剩下的利息我留着当零花钱。” 姜朵朵带着几分高傲的语气被扩音器放大数倍,引来无数人的注视。 别说,光看她这身打扮,像模像样的,连徐颖都被唬住了,小眼神不断往这扫,脸上只差没写着富婆看看我。 乔夕接过姜朵朵递进来的卡,也假装不认识她,应声道:“好的,您稍等” “你们这存款送礼品吗?” 乔夕估计自己是最近被工作压得精神不太正常,才会配合她的表演:“请问您想要什么礼品呢?” 等待区的座位上,众人无不伸长了耳朵仔细听着,两千万啊,这得送多大的礼啊” 姜朵朵朝乔夕抛了个眉眼,说道:“礼品就不用了,小妹妹长这么漂亮,陪我一起吃个饭呗。” 乔夕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着调,再看向窗外那一张张神色各异但皆是满脸震惊的脸,突然开始后悔陪她来这一出了。 乔夕把银行卡递了出去:“不好意思,您的卡不是我们银行办理的,麻烦您到对应的银行去办理业务,谢谢。”乔夕下逐客令。 姜朵朵捂嘴惊呼道:“哎呀,我银行卡拿错了吗,那太可惜了。” 乔夕关了扩音器,压低声音说道:“差不多行了,我马上下班,你给我老实待着。” 姜朵朵娇媚地一笑,站起身来没事人一样说道:“行吧,那我在车上等你哟。” 这下众人看乔夕的眼神更加颇有深意了,年纪稍大些的还只是看热闹,那些年轻点的客户则像在感慨:世风日下啊。 徐颖笑道:“小乔姐,这是你朋友吧,真有意思。” 乔夕暗道:损友罢了 徐颖自顾自地幻想道:“要我朋友是银行的高端客户,就让她指名要我每天陪她逛街吃饭,其他什么都不做。” 乔夕想告诉她别做梦了,转念一想,还别说,以赵扒皮这几天被指标压得喘不过气的样子,真有可能答应。 …… 姜朵朵是开着她新提的沃尔沃来的,乔夕摸了一把引擎盖,故意调侃道:“怪不得今天死活要来接我,原来是带新车亮相的。” 姜朵朵回道:“那是,我这大宝贝不仅长得漂亮,安全系数还杠杠的,就你那刚从驾校毕业的车技来开,我都不带担心的。” “这话听着像是给我配的?” 姜朵朵的手指晃了晃,说道:“只是比喻而已,我可舍不得把我大宝贝拿给你糟蹋。” 乔夕懒得搭理她,拉开副驾坐进去,说:“再等会儿,我有个同事要一起过去,马上出来。” 年底最后一天,大街小巷均是张灯结彩,不光沿街出现了各种元旦祝福的巨型标语,连各个广场都搭建了舞台表演,虽说比不上春节,但也足够让她们三人看得眼花缭乱。 姜朵朵疑惑地问道:“你说这几年我们江东的文化氛围是越来越浓厚了,会不会是市里有什么大动作啊。” 近年江东对外宣传的曝光度的确提升不少,乔夕常常能在社交媒体上刷到相关话题,要说不是刻意为之,肯定弄不了这么大的排场。 徐颖答道:“听说是新上任的文旅局局长亲自批示的,就是为了建设好江东的对外形象,好吸引游客和外商投资。” 姜朵朵认可低点头:“那他的确有两把刷子,现在光是压个马路,我都能听到好几种外省方言。” “是吧,我也发现了,最近来我们银行开户的都多了不少外地企业。” “这个局长叫什么名字啊?” “好像叫……赵楠?” 乔夕若有所思地听着两人的对话,想起何翟曾给她说过,他之所以赞助乐团是因为陈戴芸十分欣赏温时安,而他结交陈戴芸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何劲结识她的丈夫赵楠。 乔夕在心中默默梳理几人的关系,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孤傲清冷的身影,对了,她怎么忘了,赵楠和陈戴芸的孩子不就是赵景延吗? 乔夕暗道这世界还真小,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人,还真能聚在一起。 徐颖看到路边站着等人的男人,急忙说道:“朵朵姐,麻烦你,我在这下就行。” 姜朵朵紧急刹车,突如其来的惯性把陷入沉思的乔夕拉回现实,抬眼就见徐颖朝一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跑去,男人格子衬衫黑外套,戴着眼镜,背着电脑包,仿佛刚从工位上下机的程序员。 徐颖拉着男人朝她们走来,满面春风地介绍道:“小乔姐,朵朵姐,这是我朋友潘宇明。” 男人礼貌打招呼:“你们好” 乔夕和姜朵朵颔首:“你好” 姜朵朵和徐颖聊了一路,都是自来熟的人,很快便熟悉起来,姜朵朵狭促地打趣道:“今天节日人多,潘先生可要照顾好我们小颖妹妹哦。” 男人被徐颖搂着胳膊,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会看好她的。” 姜朵朵与徐颖对视一眼,后者笑着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几人互相闲聊了一会儿,就分开了,姜朵朵一边开车一边感叹道:“人家元旦都有男朋友陪,也就我俩孤孤单单的。” 乔夕笑得眉眼弯弯,认真反驳道:“我们不一样,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被秀恩爱还被扎心的姜朵朵转头狠狠瞪了乔夕一眼,又扎回去:“说得好像你家何翟能陪你看烟花似的。” 第115章 骚扰 乔夕被噎了一下,但又无从反驳,两人半斤八两,互相“哼”了一声,重修旧好。 停好车,两人顺着人流走到网上推荐的最佳观景平台,乔夕拉紧姜朵朵的手,她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怕不小心走散后,想找到对方都难。 乔夕扯着嗓子喊:“朵朵,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找个地方吃饭。” 姜朵朵显然也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住,拉住想走的乔夕说:“你确定我们出去了还能挤得进来吗?” 乔夕:“……” 大概率是不行,但离烟花燃放还有两个小时,也不能就这么饿着肚子啊。 最后乔夕以一百元的天价买了两个煎饼果子,姜朵朵好不容易找到个空,累得趴在观景台的栏杆上,愤恨地边吃边吐槽:“我就不该跟风网上的攻略,东西又贵又难吃不说,光这些人都快把我吃进去的给挤吐出来了。” 拥挤的人群里,就属姜朵朵长腿细腰的最显眼,乔夕抬手隔开几个别有用心往她身边挤的男人,眉间隐隐有些担忧:“朵朵,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别啊,我们好不容易进来的。”跨年人多正常,再有半小时就要开始第一轮的烟花秀了,她忍忍还能克服。 乔夕见姜朵朵是真的期待,也不好打击她的热情,只是刻意拉着她往角落走,避开身后不停打量的几个男人。 观景台在湿地公园的小山顶上,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公园,是最适合观赏烟花表演的地点,此刻面积不到两百平的看台上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等待跨年倒计时的年轻人。 “梁子,你他么找的什么鬼地方,老子胸都要被挤扁了。” “我哪知道人多成这样。” “我靠,以后再相信你,老子跟你姓。” “那咋办,来都来了。”中国人最不能拒绝的一句话——来都来了。 徐浩洋眼珠子都快翻上天了,还是忍下满腔的郁气,朝身边的男子询问道:“延哥,你看呢?” 赵景延从踏进人群的那一刻起,皱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冷清的面容上更是肉眼可见的烦躁。 得,不用问也知道延哥杀人的心都有了。 徐浩洋一把揽过梁磊的脖子,语气不善地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拿别人好处了是不是?” 梁磊支支吾吾道:“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徐浩洋说:“你小子像是看烟花的人?从实招来我还能替你圆个谎,不然你等着延哥收拾你吧。” 梁磊脖子一凉,眼睛悄悄往赵景延那瞄:“我要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延哥。” 徐浩洋:我去,还真有!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梁磊小声嘀咕着:“隔壁舞蹈专业那个系花想约延哥,托我帮个忙,事成后给我牵线……” 徐浩洋拿眼角瞥他,好小子,这就把延哥卖了。 “那人呢?” “刚发的信息,说马上到。” 徐浩洋沉默了片刻,然后哪怕人群再挤,他还是慢慢挪动着离梁磊一米远。 梁磊见他如此不够意思,气得说不出话,索性把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发信息问系花她们人在哪,再不来他可就没办法了。 赵景延第十次推开往他身边贴的人,仅有的耐心彻底耗尽,紧蹙着眉头转身道:“我先回去了。” 梁磊隔着人群喊:“延哥,别走啊,马上就开始了。” 根据官方给出的时间表,十点半会燃放第一次烟花,时长二十分钟,然后十一点半左右会燃放最后一次烟花,直到跨年钟声响起。 现在是十点二十,马上就要开始第一轮表演,如果现在走,简直太亏了,大家都是这么想,所以哪怕赵景延人高力壮,也愣是没给挤出去,梁磊看着他逐渐变黑的脸色,难得识相地闭上了嘴。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说好马上来的系花还没到,梁磊估摸着她们肯定挤进不来,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可不想这时候上赶着触延哥霉头。 “干什么呢!离我们远点。” 观景台的最右侧,传来女生刻意提高了声音的呵斥声,女声尖锐但不刺耳,即使在嘈杂的人群里也能听出隐含的怒气。 众人好奇地侧头去看,可惜厚厚的人墙阻碍了视线,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全靠前面的人口口相传了解情况。 “好像是一对情侣吵架了。” “不是吧,我听着像抓小三呢” “哇,这么刺激,我也想看……” 徐浩洋和梁磊同样有颗凑热闹的心,凭着身高优势看清了不远处的情形,只见四五个男人围着两个女孩,其中一个身材火辣,把身后稍矮一些的女孩护在身后,和眼前的男人对峙着。 梁磊看戏似的说道:“啧啧啧,这小姐姐够漂亮、够野。” 徐浩洋见怪不怪:“这一看就是被骚扰了。” 梁磊不屑地说道:“哪里都有这些人渣,简直败坏我们男人的名声。” 徐浩洋打趣道:“你可以去英雄救美啊,说不定能要个美女的手机号。” 梁磊不傻,徐浩洋摆明了要他以一敌五,他可不想平白给自己惹事:“算了吧,这小姐姐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赵景延拉着脸,面无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往他们说的方向看,两人的对话更是没有勾起他的一丝兴趣。 围着乔夕和姜朵朵的几人嬉笑道:“我们没碰你啊,你可别冤枉我们。” “是啊,我们都是来看烟花的,你占着这么大的位置,别太霸道了。” 男人说着,明目张胆地往姜朵朵身边的空位挤,然后故作惊讶地大声道:“哟,这还有个小美女呢。” 第116章 是我 面前的几个男人从刚才起就一直不怀好意地盯着姜朵朵,哪怕乔夕刻意找了个角落避开,他们还是跟着挤了过来,并且佯装聊天的样子,有意无意地往两人身边蹭。 姜朵朵一开始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观景台就这么大,拥挤的人群里偶尔有肢体接触也很正常。 估计几人见她们没有过激的反应,变本加厉地贴了上来,姜朵朵意识到不对,在男人试图用手背触碰她的腰部时,厉声喝止了他,同时一把将乔夕拉到身后。 男人恬不知耻地靠近乔夕,眼中满是玩味,乔夕不自觉地往后躲,男人紧跟着她,笑道:“欸,美女小心点啊,别摔了,要不你靠着我?” 他当着姜朵朵的面去拉乔夕,姜朵朵当即挥开他的手,怒声道:“别碰她!” 另一个男人嬉皮笑脸地逼近,说道:“美女,有话好好说嘛,见面就是缘分,我觉着我们挺有缘,认识一下呗。” 寡不敌众,姜朵朵心里也虚,突然后悔之前没听乔夕的话,早点离开。她扬声威胁道:“我再说一次,离我们远点。” 乔夕知道姜朵朵只是表面看起来凶,心里说不定比自己还害怕,于是她佯装镇定地对几个男人说道:“我们朋友就在附近,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几人从她们上了观景台就开始观察了,根本没见着女孩口中的什么朋友,互相对视一眼后笑道:“是么,那你叫吧,正好看完烟花还能一起吃个宵夜。” 乔夕见他们不上当,当下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再看周围只是观望的众人,心想这么多人里总有一两个愿意帮忙吧,于是乔夕豁出脸面,大声喊道:“来人啊,有人偷东西。” 之所以说偷东西,就是不想惹急他们,给彼此一条退路,然后不仅没有人上前,倒是离乔夕最近的男人急了,暗骂一声后,飞快地动手捂住乔夕的嘴。 姜朵朵想上去帮忙,却被另外两人扯住了手臂往后拉,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全程关注事态发展的梁磊在看到男人欺身上前,听到女孩大声呼叫后,抬起手肘撞了一下徐浩洋,迟疑地说道:“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吧。” 谁知道原本还在神游的赵景延猛地回头,在徐浩洋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见他突然用力推开人群,艰难地朝混乱的包围圈挤去。 赵景延经过两人时,徐浩洋明显看到了他阴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 乔夕被捂住口鼻,不光说不了话,连呼吸都异常困难,然而眼前的男人只顾着阻止乔夕喊叫,根本没注意到她逐渐变得微弱的气息。 在乔夕双眼开始模糊失焦时,天空突然炸开了一朵绚丽的礼花,短暂的盛开后,便闪着细碎的光芒缓缓消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迎接下一朵礼花的绽放。 乔夕就是在漫天的烟火里见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赵景延? 捂着乔夕的男人感到身后人群传来的推力,随后肩膀一沉,伴随着巨痛,陌生的力道差点没把他胳膊卸下来。 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乔夕的同时整个人被反扣住手臂,压蹲在地上。 乔夕无力地靠着身后的栏杆缓缓下滑,双手捂住脖子,急切地攫取周围稀薄的氧气,生怕下一秒喘不上来气。 男人哀嚎着逞凶道:“痛痛痛……他么的,你谁啊?” 另外几人此刻也顾不上姜朵朵,骂骂咧咧地挽着袖子就要上前帮忙,被赶来的徐浩洋和梁磊一把搂住,调笑道:“欸,哥们儿,别走啊,和我们聊聊呗。” 乔夕剧烈的咳嗽声和呼吸声萦绕在姜朵朵的耳边,她急得双眼微红,慌张地喊道:“夕夕,你没事吧,别吓我啊。” 赵景延压着叫骂不断的男人,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呼吸困难的女孩身上。 乔夕终于缓过来,苍白的嘴唇微张,嗓音沙哑地说道:“朵朵,我没事。” 姜朵朵抱着乔夕“哇”地一声哭出声来:“乔夕,你吓死我了。” 赵景延眼底弥漫的担忧总算散开,手下的动作更加不留情面。 男人惨叫道:“啊啊啊啊……大哥,有话好好说,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不是有意的。” 事发在观景台角落,又恰逢烟花接连升空,甚少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然而随着第一轮烟花表演结束,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听到了动静,纷纷向这边张望,有些人甚至举起手机开始拍照摄像。 徐浩洋怕事情闹大,急忙上前,他只字不提阻止赵景延的话,只是冷静地说了句:“延哥,有人在拍照,万一……别把人姑娘家害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人言可畏,万一视频照片传到网上,恶意引导揣测之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赵景延也想到了这点,但到底是不甘心,抬腿对着男人的后背狠狠踹了一脚,在男人的闷哼声中,脱下衣服朝两个女孩走去。 乔夕腾出手来拍泣不成声的姜朵朵,安慰道:“朵朵,别哭了。” 姜朵朵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抽噎着往闹事的几人看去,她今天要把这几张男人的脸看清楚,她不会放过他们的。 然而没等她转头,就被从天而降的外套遮住了视线,衣服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让原本郁结的心情都舒畅不少。 乔夕头上顶着同一件外套,突然陷入黑暗的她有些不安地摸向姜朵朵,没有触碰到意料中的柔软,反而是摸到一块硬得硌手的紧实胳膊。 乔夕缩回伸出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朵朵?” 乔夕犹豫片刻,再问:“赵景延?” 赵景延弯腰去拉乔夕,结果反而被她拽住了手臂,顿时间也愣了一下,听到乔夕的询问,他清了清嗓子,让声音不至于太过冷漠,低声回道:“是我” 乔夕抿着嘴,心情十分复杂,说不出此时是庆幸、感激多一点,还是难堪愧疚多一点。 幸好她被蒙在外套下,否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赵景延没有乔夕这么多难言的情绪,干脆利落地把人挡在胸前,朝身后喊了一声:“老徐!” 徐浩洋心领神会,转身朝姜朵朵走去,然后如法炮制地把人给挡住。 梁磊则是凶狠地威胁着那些拍照的人,喊道:“谁让你们拍照的,赶紧删了。”可惜收效甚微。 赵景延眉头一皱,给徐浩洋使了个眼色后,径直拉着乔夕往出口处走。 徐浩洋跟着往外挤,姜朵朵根本不认识他,哪怕他们刚刚帮了自己,可突然被人拉住,也有些惊慌,反抗着使劲去推他的手。 徐浩洋一边要防止她们被拍,一边还要腾出空去应付姜朵朵,分身乏术之下,哪怕他再好的性子都被磨没了。 他无奈地制止道:“我说大姐,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就别闹了。” 姜朵朵身体一僵,眉毛一横,不可置信地瞪着徐浩洋:“叫谁大姐呢?” 第117章 谢谢 徐浩洋哭笑不得,顺着她的意解释道:“美女,我们不是坏人,刚才帮你们的延哥认识你朋友,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 姜朵朵看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而且乔夕的确认识那个英俊得有些冷淡的男生,便不再反抗,跟着他挤出了人群。 等一行五人走至观景台的山脚下,赵景延才松开乔夕,看着女孩低眉顺眼的模样,突然出声问道:“你们女孩子就这么喜欢凑热闹?” 赵景延的语气不算差,似乎是单纯的询问多一些。 已经到嘴边的“谢谢”硬是被乔夕吞进了肚子里,她淡淡地说道:“我们是来看烟花的,不是来凑热闹的。” 反正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好,她也不怕得罪他。 赵景延垂眸,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乔夕是个很容易产生负罪感的人,在赵景延的视线下开始反思,她用这种态度对待赵景延实在说不过去,尤其是他今天才救了自己。 乔夕改口道:“对不起,今天麻烦你了。” 赵景延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勾着嘴角若有所思地问道:“比起对不起,你不是更应该说谢谢吗?” 依然是那种并非咄咄逼人,但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乔夕抱着手里的的外套,蚊子似的小声说道:“谢谢。” 比起乔夕心里的小九九,姜朵朵就大方多了,她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他们,如果乔夕今天出了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在面对“救命恩人”时,她也一扫平时的高冷姿态,鞠了一个将近九十度的躬,诚心诚意地对三人说谢谢。 赵景延看了一眼姜朵朵,再看乔夕,没说话,脸上仿佛写着:你看看别人,再看看自己。 ”哪有,你太客气了。” 梁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姜朵朵行如此大礼,他受之有愧,因为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一旁的徐浩洋颔首道:“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我们本来就见不得这种骚扰女性的行为。”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让姜朵朵都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梁磊闻言自愧不如,暗道老徐这张嘴也太会说话了,明明三人里面最不想多管闲事的就是他,结果就他得到了美女的青睐和真实心意的感谢,也怪不得自己永远没有老徐容易讨女孩子欢心。 有了对比,乔夕也意识到自己的道谢显得十分没有诚意,于是抬起眼眸,这次特别认真地看着几人,说道:“谢谢,今天真的很感谢你们。” 徐浩洋两人礼貌回应,连赵景延的目光都柔和不少,心想算她识相。 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口后,乔夕终于不纠结,闲话家常似的问道:“那你们接下来怎么打算?” 其实几人并不熟,除开赵景延,乔夕与梁磊、徐浩洋加上今天总共就见了三面,说的话一只手可以数得出来,更不要说姜朵朵还是第一次见,但他们都非常有默契地绝口不提之前发生的事。 沉默许久后,徐浩洋借用梁磊的话,率先打破了僵局:“表演时间马上就到,来都来了,我们就把最后的烟花表演看完再走吧。” 主要是上一场表演开始时,他们几个揍人的揍人,被骚扰的被骚扰,根本没人来得及欣赏绚烂多彩的烟花秀。 眼看着最后一场表演即将开始,他的提议自然得到了几人的认同,赵景延不置可否,独自找个了位置坐下,看来也是不反对的。 梁磊乐了,这下他不光能看到烟花,还能和两个美女一起看烟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他狗腿地找了个前方没有任何遮挡的空位,对着姜朵朵喊道:“美女,这边,这里虽然比不上观景台,但视线好,一定能看到完整的烟花。” 姜朵朵没推辞,迈步往梁磊的方向走,婀娜的身姿摇曳,让人离不开眼。 徐浩洋暗自瞅了一眼乔夕,指着前方的一个靠背椅说道:“乔小姐,你坐那里吧。”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所指的位置正好在赵景延的旁边,乔夕有些犹豫,但那个位置视野空旷,的确是最适合观赏的地方。 乔夕不好拒绝他的好意,便含笑着道谢,提步走到林荫道旁的木质靠背椅上,等她坐下后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抱着赵景延的风衣外套。 乔夕侧身去看赵景延,见他上半身仅着一件藏蓝色的低领毛衣,从他略微弯腰的姿势可以隐约看到衣领下比普通男孩子还要白皙的肌肤,不难看出他真就只穿了一件毛衣。 乔夕不禁想起上次见面,他更夸张,寒冬腊月的夜晚,全身上下就一件单薄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与之前相比,现在的穿着好歹看得出他和她们过的是一个季节。 他不冷的吗?乔夕心中再次冒出疑惑,但她不敢当面问,就怕哪句话惹他不满意了,又开腔怼她。 乔夕站起身,把手中的外套拎着使劲抖了抖,确定看不出褶皱后,才如蜗牛一般慢慢走向旁边的桌椅,将手里的衣服递给赵景延,开口道:“还给你,谢谢你的外套。” 赵景延眼皮一掀,卷翘的睫毛下,眼底藏着几分困意,他神色慵懒地抬手接过风衣,手指相碰的瞬间,触到一片冰凉。 第118章 新年快乐 “咻……” “嘭!” 一簇簇火光冲上云霄,乔夕仰头去看,漆黑的夜空中,漫天的烟火燃得如同白昼,每一团盛开都是极致的绽放。 炸开的烟花噼里啪啦地往下坠,映照在干枯的树枝上,火树银花一般绚烂。 乔夕忽然想到那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怪不得要把烟花表演地点设置在公园的河岸对面,的确是美不胜收。 所有人都驻足观赏这场烟花盛宴,感受生活纯粹的美好和幸福。 乔夕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镜头下,一束巨大的玫瑰形烟花被定格。 随着图片发送成功的指令弹出,女孩满怀喜悦的按下一条简讯: “烟花是不是很漂亮,何先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呀!” 乔夕柔和的轮廓上,眉眼弯弯,一双璀璨的星眸在烟火的映衬下,愈发耀眼,红唇如樱,嘴角微微上翘,甜美灵动的气息顿显,令人止不住的心动。 赵景延站在漫天的火光下,没有像其他人一样仰头欣赏,他眼底清冷而疏离,注视着那个眼里满是烟火的女孩…… 最后的十秒倒计时,半山上的观景台传来众人洪亮的倒数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最后的巨型烟花在新年的钟声和数万人的欢呼声里腾空而起,伴随着金色的光芒,响彻天际。 姜朵朵激动地抱着乔夕,大声喊道:“乔夕夕,新年快乐!”乔夕回抱着她开心地笑道:“朵朵,新年快乐!” 两个女孩的喜悦不自觉地感染着另外几个男孩,尤其是梁磊。 大老爷们差点感动到落泪,随即在徐浩洋和赵景延之间选择了前者来表达他即将满溢的感情。 徐浩洋不留情面地推开想上前拥抱的梁磊,嫌弃地笑骂道:“警告你滚远点,我怕被人误会。” 梁磊:“……” 撇开之前的恩怨不说,乔夕觉得梁磊真的是个活宝,特别是和徐浩洋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简直就是打架斗嘴的欢喜冤家。 虽说之前观景台的小插曲让人郁闷,但新年新气象,在一条条亲朋好友的祝福短信中,乔夕和姜朵朵两人的心情逐渐好转。 离开前,梁磊主动请缨要送两个美女回家,徐浩洋没阻拦,只是偷偷看了一眼赵景延,见他不反对,便笑着说道:“相见就是缘,我们送佛送到西。” 闻言姜朵朵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一瞬,接着礼貌地回绝道:“不用麻烦了,我是开车过来的。” 乔夕看着不明所以的徐浩洋,暗想着自己应不应该告诉他,刚才那几个企图骚扰她们的几个男人就是这么说的。 既然她们自己能回去,送人的事就算了,但三人还是绅士地陪着她们走到停车场入口,分开前,姜朵朵若有所思地朝赵景延的方向望去。 她不傻,自然知道他才是几人中拥有话语权的人,以她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像他这样冷漠孤高的人根本不可能会主动插手今天的事,而他不仅插手了,还在放开那个接近乔夕的男人前,散发出明显暴躁和不甘情绪。 要说他对乔夕没有一点意思,她真不信,可要说他对乔夕有意思吧,除了在事后主动要到乔夕的一句谢谢以外,就没有其他额外的表示了。 姜朵朵现在有满腹的疑惑亟待解决,但能解决她疑惑的人现在一心扑在她的破手机上,也不知道在和谁聊些什么。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要不我们加个微信吧,改天请你们吃饭。”姜朵朵把视线转回到徐浩洋身上,客气又不失真诚的说道。 徐浩洋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在梁磊羡慕的目光中,扫码添加了姜朵朵的微信,微信的头像很特别,是个坐在花园里拉大提琴的q版娃娃,徐浩洋不禁多看了两眼,觉得这个娃娃莫名地很像姜朵朵。 随后几人分成两路各自离开,乔夕终于抬头,静静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她承认自己是想借着回消息的理由避开与赵景延交流。 经过上次的巷道打架事件,看到了他暴戾的一面后,她就觉得赵景延不是善茬,内心也不希望两人日后再有交集,可命运弄人,这才过来几天,他就从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一跃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她总是能隐约感觉到两人之间早晚还会再见面。 回程的路上,乔夕靠着车窗摆弄手机,通讯框里满满的红点,强迫症让她不得不依次点开,自上而下地认真回复每条信息,如果遇到群发的消息,她就回复统一的笑脸和文案。 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总是处处小心维护着表面的和谐,但又不想耗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那群发和统一文案就是留给彼此的体面吧。 沉寂已久的聊天框被各种信息挤压到最底部,一条时间显示为凌晨零点一分的信息出现在乔夕眼前,图像是系统默认的灰色头像,看不出任何个人偏好,备注名只有一个“d”,信息的内容只有六个字:“宝贝,新年快乐” 乔夕心脏止不住的砰砰乱跳,在笑容快要溢满前,她赶紧侧头看向窗外,抬手捂住大半张脸,只有对通红的耳廓异常显眼。 第119章 赵楠 同一时间,梁磊拿着硬抢来的手机,疑惑喃喃自语道:“美女为什么偏偏只加你的呢?是我不够幽默,还是延哥不够帅气?” 徐浩洋戏谑地说道:“你的幽默掺杂傻气,延哥的帅气自带杀气,就我平易近人,但凡是个明眼人肯定选我呀。” 口吻中满是调侃,说着作势就要抽回手机,梁磊不让,两人争抢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通讯录上的头像,页面自动弹出朋友圈的几张小图。 “欸,等一下,我看看。” 梁磊背过身点开图片,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两分钟后有些失望地说道:“美女的朋友圈不是晒旅游就是晒美食,连张正儿八经能看到全脸的照片都没有。” 徐浩洋对他的行为无比唾弃:“我说你至于的嘛,是没见过女人还是淫虫上脑了?” 梁磊“切”了一声,手指继续往下滑,姜朵朵的朋友圈没有设置可见时间,他就不停往下翻,一副不找到不罢休的模样。 “咦?这大美女还是搞艺术的……我靠,拉大提琴啊,这职业太女神范了。” 梁磊点开照片,两只手指一拉,照片瞬间放大,图片中,姜朵朵端坐在华丽的舞台上,侧身垂眸,一手压弦一手拉弓,不光气质高雅,还美得不可方物。 梁磊抚胸感叹道:“完了,老徐,我沦陷了。” 徐浩洋扫了眼屏幕,哪怕只是张被定格的静态照片,他还是被小小的惊艳了一下,真没想到做事、讲话风风火火的女孩,安静下来的样子居然这么不同。 “老徐,万一大美女真的打电话请你吃饭,你可千万不能落下兄弟啊。”梁磊没说笑,他很认真。 徐浩洋被他没骨气的模样逗笑,说了声:“知道了,肯定忘不了你。” 梁磊拿着手机欣赏美人照片,转而说道:“你说大美女是玩乐器的,那个小美女会不会也是啊?” 说来惭愧,他第一次见面就把人家给得罪了,面对她时总有些束手束脚的不自在,至今都没敢主动和她打招呼,连人家叫什么都不清楚,只好称呼为小美女了。 徐浩洋摊手:“谁知道呢?” 梁磊心神一动,眨眼间看向身边的赵景延,小声问道:“延哥,你和小美女见过的次数比我们多,她叫什么你知道吗?” 赵景延双手插兜,不冷不热地说:“不知道” 骗鬼呢?名字都不知道,还上赶着去救人,梁磊不敢说出心声,但摆明了不相信,转口问道:“延哥,你对小美女有意思?”不然解释不通啊。 赵景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梁磊坚信,沉默就是默认,原来延哥喜欢这种乖乖女的类型,于是兴致勃勃地提议道:“我看我们也别等人家主动约我们了,老徐,你明天找个理由把人约出来吃个饭呗。” 徐浩洋没他脸大,也不应声,再说延哥没表态,他摸不透延哥的心思,不敢擅自做主。 “怎么啦,我这话有瑕疵?” 徐浩洋把停在路边的机车后箱打开,拿出头盔戴头上,劝说道:“你就别瞎忙活了,再殷勤人家也看不上你。” 梁磊站在他那辆骚气的红色机车旁,不忿地说道:“你一天不给我泼冷水你心里不舒坦是吧。” 徐浩洋冷哼一声,手机声响起,是赵景延的。 赵景延划开接通键:“喂?” “赵景延!你又在外面干什么好事了,给我马上回来!” 男人愤怒地吼叫声从听筒里传来,徐浩洋和梁磊四目相对,眼底泛出隐隐的担忧。 “有事直说,我是不会回去的。”赵景延语气冷淡,仔细辨别后会发现除了冷淡还有嘲讽。 “老子叫不动你了是吧?你真有本事就不要在外面丢我们赵家人的脸。”电话那头的男人气得胸口疼,激动地一拍桌子,无意间把保姆刚刚端上来的茶杯扫落在地, 赵景延对男人的话充耳不闻,平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要不是听到电话里传来陈戴芸的声音,这通电话也许早就被他挂断。 电话那头,陈戴芸柔声问道:“景延,你现在在哪啊?” 赵景延回道:“湿地公园。” 陈戴芸旁边的男人冷笑一声:“你看!这可是他自己说的,不是我冤枉他。” “好了!有什么事等人回来再说。”陈戴芸松开捂住话筒的手,温声说道:“景延,你今晚回来一趟吧,爷爷他们都在,有些事……需要和你核实一下。” 赵景延眉间有些不耐,开口道:“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就行。” 陈戴芸单手将轮椅推到院子外,电话里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次她的语气坚定了不少:“儿子,这次你就听妈的话,啊?” 沉默片刻后,赵景延沉声道:“我知道了。” 梁磊嘴巴快,问道:“延哥,怎么了?” 光听电话里的声音,不用猜都知道是赵家打来的,就是不知道这次召唤延哥回去又是为了什么,他们最近既没打架也没闹事,总不能是等延哥回去跨年吧。 “没事,我回去一趟,先走了。” 赵景延戴上头盔,长腿一跨,正坐在黑色重型哈雷机车上,随着轰鸣的尾声,消失在夜色里。 赵家 陈戴芸回到客厅,朝沙发上怒气未消的男人说道:“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和孩子说,事情都还不清楚,你就先把枪口对着自家人,你这不存心让别人看笑话嘛。” 男人抬起头,连连质问道:“笑话?你没听见他在哪吗?你还想包庇他?我看我马上就要成笑话了!” 陈戴芸眉头紧蹙,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揪住毛毯,然后转头看向客厅另一端,恭敬地问道:“爸,你怎么看?” 客厅主位上坐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鹤发松姿,拄着拐杖慢慢站起身来,带着十足的威严,沉声道:“不管网上的照片是真是假,一切等人回来再说。” 老爷子发了话,谁都不敢再说些什么,就连沙发上的浑身怒火的男人都冷静不少。 赵家老爷子不轻不重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语气严肃而缓慢地说道:“老二,你要记住,你不光是一个政府官员,你还是一名父亲。” “作为官员,遇事不能慌,不能自乱阵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成熟政客的冷静自持?而作为父亲,这么多年你们父子关系处成这样,都还不足以让你反思醒悟的吗?” 赵楠下意识地想反驳些什么,但一看到满脸不认同的父亲和眼底带着几分怨气的妻子,便再也张不开嘴,兀自低垂着脑袋坐在一旁。 第120章 丑闻 乔夕睡得很晚,早上起来时发现双眼稍显浮肿,右眼皮还一直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乔夕对着镜子拨弄着右眼,暗道:这些都是没有依据的迷信,不可信。 她习惯性地打开早间新闻,走进厨房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等她端着盘子和牛奶出来时,桌上的手机不停传来信息“嘀嘀嘀”的响声,她好奇地拿起手机,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新闻弹出屏幕。 “三男子当众猥亵女性” “江东跨年夜,男子x骚扰两单身女性。” “江东丑闻:女性如何树立自我防御意识” …… 手机上刺眼劲爆的标题吸引了乔夕的注意,她放下手中的盘子,拉开椅子坐下,以为又是哪个地区爆发的话题性恶性案件,要不是标题上的明晃晃的“江东”两个字,她估计都不会多看一遍。 然而就是因为多看了这一眼,乔夕才意外地发现照片里的场景如此熟悉,而且不光场景,图片里的话题人物除了脸部被打上马赛克看不清外,其他都异常清晰。 乔夕将手机举至眼前仔细端详,半晌后才终于确认,这些新闻里的主角分明就是自己、姜朵朵和赵景延几人。 更让她震惊的是,无论点开哪个新闻,文中的图片无一不是聚焦在赵景延和自己身上,而文章里的每个字似乎都在暗示影射这个事件的施暴者是赵景延,受害者是自己。 太离谱了! 这是乔夕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这些文章怎么会如此颠倒是非,造谣污蔑! 乔夕抿紧嘴唇,用颤抖的手拨打姜朵朵的手机号,待接通后,她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朵朵,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接通电话时,姜朵朵还在睡眠状态,整个人听完乔夕的话后都是懵的,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问道:“夕夕,你说慢点,什么新闻?” “你看手机,我发给你。” 乔夕立即挂断电话,当她退出新闻app,转至社交软件时才发现她的微信同样塞满了很多人发来的信息,而且每条信息都附带了一条标题劲爆的新闻链接。 乔夕关掉对话框,通通没有回复,而是怀着沉重的心情将她看到的新闻内容简要描述发给姜朵朵。 没过多久,姜朵朵给她回了电话,声音依旧沙哑,但还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不可置信:“这些照片是谁拍的?还有这些新闻是怎么回事?这不颠倒黑白吗?” 照片里除了被赵景延制服的男人被拍到了半张脸以外,和他一伙的其他几人均不在镜头里,不知情的人看到这样的标题,再结合照片,轻易就会认为当事人是图片正中间的赵景延。 文章链接下的留言印证了她们的担心,所有人用尽一切恶毒的语言,声讨这个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的男子。 “朵朵,现在该怎么办啊?” 她上了新闻头条的事已经让她慌乱不已,如今还牵连到赵景延他们,向来生活平静的乔夕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姜朵朵安慰道:“你先别慌,我昨天不是才加了他们的微信吗,我现在就发信息问下是什么情况。” 乔夕连连答应,并且嘱咐道。“好的,那你待会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知道了,我先挂了。” 姜朵朵找到昨晚徐浩洋的微信,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了过去。 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方语气平静,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打电话过来一样,淡定的问道:“你是想问新闻的事情吗?” 姜朵朵被他这么一问,反倒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浩洋苦笑道:“昨晚你们刚走不久,延哥就被叫回家了,我们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 “昨晚?”这么早? 徐浩洋低声说道:“延哥家不是一般的平头老百姓,消息自然要灵通些。” 姜朵朵疑惑地问道:“那……为什么这样的新闻还会出现?” 如果赵景延的家庭真的如他说言,不应该过了一夜还没处理好这种丑闻。 徐浩洋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明,延哥家的确有权有势,但延哥那样的性格,别说让他动用家里的关系,就怕是他连解释都懒得为自己解释。 “延哥家有些特殊,估计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酵成这样。” 徐浩洋并不细说,只是一句带过。 姜朵朵也不追问,再了解到徐浩洋他们暂时也没联系到赵景延后,她便急忙给乔夕回了电话,将徐浩洋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 “赵景延目前在家,就应该没事,他家里的人也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这是姜朵朵的判断,在她看来越是身居高位的人家,越是看重名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们比谁都懂,也许这件事不需要她们操心,很快就会平息下来。 乔夕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包括亲自出面澄清事情的经过。 听完姜朵朵的分析,乔夕稍微冷静了一点。 她想着赵景延的父亲是赵楠,母亲是陈戴芸,他的姑父在江东也颇具影响力,无论他走哪条路,都不会是绝路。 就在她自我宽慰的时候,一通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乔夕不假思索地划开按键,等着对方说话。 对方沉默了很长时间,乔夕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赵景延,是你吗?” 电话那头,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乔小姐,我是赵景延的母亲陈戴芸,我们之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第121章 不情之请 乔夕乍然之下差点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再次开口,她才礼貌地回应道:“陈主任您好,我记得您。” 对方态度和善,但乔夕还是能凭空感受到她压抑的情绪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陈戴芸:“乔小姐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陈姨就好”随后顿了顿,继续说道:“今天贸然给你打这个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就是想问一下,乔小姐有没有看到今天早上的新闻。” 乔夕心下一坠,当下还以为陈戴芸是找她兴师问罪的?但这语气听起来也不像啊。 乔夕慎重地回道:“是,我已经看到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莫名小心翼翼地问道:“景延他……他昨晚是和你在一起吗?我的意思是……他欺负你了?” 乔夕霎时双眼大睁,完全顾不上细想陈戴芸为什么会这么问,急忙否认道:“没有,这些新闻都是乱写的,我们昨天的确是……被骚扰了,但不是赵景延,反而是他和他的两个朋友救了我们。” 陈戴芸握着手机的右手一紧,绷紧的身体瞬间舒展开来,整个人像是松了一大口气,自顾自地低语道:“原来是这样,那……那太好了。” 太好了?徐浩洋不是说赵景延昨晚就回家去了吗?怎么他家里人还一副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 陈戴芸调转轮椅,面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神情凝重地朝电话那头轻声说道:“乔小姐,我……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虽然不清楚对方所求为何,但陈戴芸语气诚恳,又是她的长辈,于情于理乔夕都不可能拒绝,礼貌客气地回答道:“陈主任,您言重了,如果有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义不容辞。” “陈姨先谢谢你,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乔夕付完钱从出租车上下来,环顾了一圈周边的环境,这里是江东大概十年前开发的高级楼盘,无论是楼房的规划还是小区园林的设计哪怕放到现在都很新潮,更是在开盘的当天全部售罄清盘,引起当时江东房地产行业的一片哗然。 这些都是乔夕后来听说的,但如今看到一幢幢自带小花园的独立别墅矗立山水之间,乔夕不得不感叹道,原来早在十年前,江东富豪就已经不算稀奇罕见的存在了。 正对乔夕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身着棕色毛衣的女人迎了出来,恭敬地笑道:“乔小姐,您来啦,夫人让我在这等您,快请进。” 乔夕微笑颔首,跟着她踏进了院子,期间她始终低着头,没有到处乱看,直到玄关处,女人说道:“夫人,乔小姐到了,乔小姐,您请进,不用换鞋。” 乔夕抬眼看向玄关的尽头,是很久没见的陈戴芸,她端坐在轮椅上,脸色有些苍白,带着倦容,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陈戴芸笑着冲乔夕招了招手:“小乔,快进来。”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她也没来得及准备点礼物,乔夕有些拘谨地说道:“陈主任您好,实在不好意思,空着手就来了。” “你这孩子说的哪话呀,你能过来我就已经很感谢了。”陈戴芸拉住乔夕的手,边拍边道:“还有,什么主任不主任的,太生分了,叫陈姨。” 乔夕推辞不过,便顺着她的意,叫了声“陈姨” “欸!”陈戴芸应道 她对乔夕是越看越满意,知道她是个本分心善的孩子,加上这次乔夕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她的请求,她就更感激了。 “小乔吃早饭了没,我让阿姨给你煮碗面条?” 乔夕摇头摆手:“不用麻烦了陈姨,我已经在家吃过了。” “那来客厅坐着休息一下。” 见陈戴芸热情地忙里忙外,就是绝口不提赵景延的事,乔夕忍不住阻止道:“陈姨,您不用忙了。” 陈戴芸正要给乔夕切火龙果,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而直视乔夕,大概过了十多秒,才幽幽地说道:“小乔啊,就像我在电话里给你说的那样,景延这孩子从昨晚回来就一声不吭,无论我们怎么问他关于那些照片的事情,他愣是一句话不解释,他父亲脾气急,当下就发了火。” 陈戴芸十分轻微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和他父亲一样,又倔又认死理,两父子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他父亲更是认定他做了那些下流事,昨晚全家被闹得彻夜不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联系你,希望你能理解。” 乔夕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也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如果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非常愿意去做。” 陈戴芸眼神和蔼地看着乔夕,笑着说道:“外面的新闻我们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我请你来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你能作为当事人替景延说句公道话,不然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肯定会进一步恶化的。” 乔夕这下总算听明白了,陈戴芸让她来不是为了解决对外的舆论,而是为了解决他们家庭的内部矛盾。 “我知道了陈姨,我会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给叔叔解释一遍的。” 陈戴芸笑了,心想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要是自己有个这样的小棉袄就好了。 “夫人,我敲了半天,还是不开门。”刚才的阿姨端着托盘从楼梯走下来。 陈戴芸眉间满是担忧,吩咐阿姨把托盘留下。 乔夕看了一眼盘子,里面是一人份的米饭和三道荤素搭配的菜品,一口没动,还在冒着热气。 “小乔啊,陈姨再麻烦你一件事可以吗?” 乔夕收回视线,赶紧点头道:“陈姨你说。” “景延从昨晚就没出过房间,如果他愿意和你聊聊的话,你能替我开导一下他吗?” “啊?这……” 乔夕很为难,先不说她和赵景延并不熟,就是熟,她也不好跑人家房间里去开导吧。 但乔夕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拒绝别人,特别是陈戴芸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她只好沉默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先去看看,如果他还是不开门的话……” 陈戴芸看出她的为难,开解道:“那你就不用管了,他父亲一大早去找人解决新闻的事,中午估计就会回来。” “那,好吧” 乔夕端着餐盘,像走刑场似的慢吞吞往上爬楼梯,陈戴芸刚才有告诉她,上楼右手第一间就是赵景延的房间。 第122章 问心无愧 乔夕独自在门外站了得有两分钟,还是没有鼓起勇气敲门。 这算什么事啊?乔夕苦恼地用头顶着门框,如果他开门了,那她该怎么说? 我听说你被家里人揍了,来看看你。还是,对不起,害你被家里人冤枉了。无论哪一个,都不像是好话,说不定他还以为自己是来看笑话的。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为什么没有坚定地拒绝陈戴芸,而让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门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她连忙移开脑袋,侧身去听房间的动静,是脚步声,先是由远及近,然后又走远。 乔夕在心底给自己鼓气,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之前他都不开门,这次大概率也不会开,她只要敲两声没人来,就直接下楼,就当是给陈戴芸交差。 她腾出一只手,用指关节非常轻微地在门上扣了两声,五秒后,没有任何动静,乔夕嘴角上扬,满脸的开心溢于言表,她就说嘛,赵景延那个臭脾气,肯定不会开门的。 乔夕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轻手轻脚地把餐盘放在门口的地上,这下谁都挑不出她的理,乔夕心安理得地扶着门扉站起身来。 突然,她扶着的大门被人往里一拉,乔夕脑袋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别把饭菜给糟蹋了,她双腿往两边一张,抬起双臂保持平衡,终于成功躲过了摆放餐盘的位置。 乔夕闭着眼,以一种怪异的、四肢张开的大字型姿势往地上倒去,此刻无论房间里是谁,她都只想原地消失,最好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 赵景延冲完澡,换上衣服,便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他昨晚回来是因为陈戴芸,在了解原由后,他根本没解释,也无所谓他们相不相信自己,像赵楠这么看重前程的人,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轮不着他操心。 赵景延毫不留恋地拉开房门就要离开,没想到门外居然站着个大活人,他没看清脸,但还是下意识地用手臂接住了即将扑向地板的女人。 等他回过神后,意识到,能在这个家出现的年轻女人只有蒋熙悦一个,他嫌恶地拉开扒在他身上的手臂,作势就要把人推开。 “痛!” 女孩的声音细微,却让赵景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下一秒,乔夕被人握着肩膀站稳,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对方,谁知道赵景延直接伸手抬她的下颌,这下她不得不睁眼。 一张放大版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乔夕想躲,但脑袋还在人家手里,只能直视着眉头皱得快要夹死苍蝇的赵景延,尴尬笑了两声,浑身不自在地解释道:“嗨,你好啊,我……我是来看看你的。” 赵景延被乔夕震惊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解释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赵景延脸色怪异地问道:“乔夕?” 如果可以,乔夕真的很想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乔夕。 但她今天的目的是替他解释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那再丢脸她也得承认啊。 乔夕扯着嘴角说道:“是我,你好点了吗?” 赵景延脑子转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明白乔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冷着张脸不答反问道:“我妈叫你来的?” 乔夕老实点头:“嗯。” 赵景延松开乔夕,退后一步说道:“你回去吧,不关你的事。” 这……她到底听谁的? 乔夕抬眼看他,商量似的和他说:“陈姨说你父亲很快就回来了,我给他说清楚就走,不会耽误太久的。” 赵景延眼底浸出几许不耐烦,越过乔夕,看向了门口的饭菜,张口道:“不需要!” 他说的是不用替他解释的事,还是不要这些饭菜? 乔夕梗着脖子说:“我已经答应你妈妈了,我不能言而无信,再说这件事的根在我这,要是你因为我被误解了,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赵景延瞧她说得头头是道,脸上神色不显地嗤笑道:“你倒是自作多情。” 乔夕沉着脸,心中的那团火克制不住地窜了上来,暗道:这人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但她怂,不敢真的怼他。 “反正我问心无愧就行。”乔夕说完,想忍还是没忍住,悄悄朝他翻了个白眼。 陈姨的担心简直多余,这大少爷的心态稳的一批,不仅没有任何颓势,还能嘲讽她,根本不需要她聊天开解。 乔夕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出声道:“既然你没事,我就先下去了。” “等会儿,我和你一起下去。” 赵景延抬步率先离开房间,乔夕跟在他身后腹诽道:谁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男人矫情起来也不遑多让,这翻脸比翻书还快。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二楼走下来,到达楼梯的拐角处时,乔夕隐约听到客厅传来陌生的中年男声,低沉平稳,就像电视新闻里发表社会言论的那种专家腔调。 赵景延和乔夕在距离客厅四五级台阶的位置停了下来。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三个人,面对他们的是陈戴芸和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长相与赵景延有六分相似,乔夕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赵景延的父亲,江东市的文旅局局长——赵楠。 最后一个人背对着她,乔夕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能看见他平直的肩线和挺拔的脊背。 乔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这种过于端正的坐姿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 听见动静后,陈戴芸和中年男人均是抬头朝他们看来,陈戴芸首先反应过来,满面笑意地招手说道:“景延,小乔,快过来见见何先生。” 第123章 不悦 沙发上的男人回头,俊朗的面容如慢动作一般逐帧清晰,乔夕呼吸一窒,与他四目相对。 这么久没见,何翟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气场强大,浑身上下弥漫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何翟昨晚收到乔夕的短信时,就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有意想给乔夕一个惊喜,便没有向她透露任何回来的消息。 何劲破天荒地给他发了简讯:大哥,你再不回来,小姑娘就要被人拐走了! 随之发来的还有一条标题劲爆的新闻和一张没有打马赛克的高清照片。 何翟开门见山地问:“怎么回事?” 何劲靠在沙发上,悠哉地说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电话里没有声音,何劲眼角一挑,心想可别把玩笑开大了,他坐直身体,连忙说道:“不过这个新闻有误,闹了个大乌龙,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搞小动作,反正赵楠已经在找人处理,我原本还想卖个人情给他。” 如果当事人不是何翟心头肉的话。 既然事关乔夕,他必然得先知会他哥一声,至于要不要帮,怎么帮,就得看何翟的意见了。 何翟盯着照片,问道:“人呢?” 这话问得就考验他理解力了,何劲想,总不可能是问赵景延吧 “闹事的是群小混混,找个由头已经送公安了。” 何翟拿着手机看了很久,久到杨立都忍不住频频从后视镜里看他。 “把赵楠的电话给我。” “得叻” 看来他大哥是要亲自处理了,他要不要提前告知乔夕那丫头一声呢? 赵楠事发后,第一时间托人找了几个高级网络技术员,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尽可能快地清除掉网上的相关词条。 技术员如实说道:“赵局,我们只能尽力。” 毕竟网络传播速度太快,仅凭技术手段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全清除,但时间一旦拉长,势必会面临信息被离线保存下来的风险。 大家心知肚明,这种新闻对一位正值上升期的官员而言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 就在赵楠一筹莫展时,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赵楠的秘书将电脑屏幕转向他:“赵局,您看。” 屏幕上,搜索栏上所有带相关词条和标题的信息已经全部被清空,原有的新闻链接点开后只会显示一串错误英文代码,就连那些曾在文章底部留下过激言论的账号如今都被暂时封号…… 就这样,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社会新闻瞬间就在互联网上销声匿迹,赵楠在心惊于那个男人强大势力的同时,也萌生出了一个念头,于是他连忙回拨了何翟的电话,诚恳地感谢他的帮助。 “赵局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平缓的声音。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在官场更是如此,赵楠比谁都清楚,既然承了别人的情,自然得有所表示。 更何况是何翟这样的人,他只能结善,不能交恶。 赵楠语气温和,诚心邀他:“听闻何先生人已经到江东,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到家一坐。” 何翟想到何劲的计划,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何乐而不为呢?何翟没多犹豫,便爽快地答应了赵楠的邀请。 然而谁知道,他居然还能在赵家见到自己牵肠挂肚的女孩。 乔夕呆呆地站在楼梯上,既惊讶又惊喜,严格说来,惊喜甚至多过惊讶。 她很难找到其他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可能就像是一直心心念念的礼物突然从天而降,让她恍惚的同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翟在见到乔夕的一瞬间,眼底同样满是惊讶,不过也只有短短一瞬,随后便收敛神色,将视线移至她的身旁的男孩。 年纪相仿的两人并肩站在楼梯口,少年清冷俊秀,女孩娇美动人,何翟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何劲传来的那堆照片,说实话,除开标题不看,照片中的两人一眼望去倒是十分般配。 何翟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寻常人很难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异样,更别说只见过寥寥数面的赵楠夫妇。 如果是乔夕,大概能从他绷紧的嘴唇和微蹙的眉头这些细节发现些许端倪,但她此时兀自沉浸在何翟回来的喜悦里,还未能及时发现男人的不对劲。 不得不说,何翟的忽然出现,让她身处陌生环境的不适感渐渐褪去,乔夕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咬着下唇不让嘴角上扬,矜持地试图掩饰自己过于激动雀跃的心情。 何翟起身转向两人,高大的身躯占据了乔夕的全部视野,男人声音低沉悦耳:“夕夕,过来。” 乔夕闻声眼眸微动,侧着身子越过赵景延往下走,毛绒雪地靴踩在实木地板上,双腿“蹬蹬蹬”地快步朝客厅走去。 乔夕今天穿了件白色到膝盖的蓬松羽绒服,是那种没有杂质的雪白,就像街边圆滚滚胖乎乎的小雪人,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莹白小脸上挂着笑,比等到家长来接自己放学的小朋友还要高兴。 见乔夕乳燕归巢一般止不住的开心表情,何翟哪怕心情再不舒畅,也丝毫不影响他下意识抬手去接的动作。 乔夕在距离何翟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有些迟疑地看向陈戴芸,何翟上前一步,扣住女孩的手腕,旁若无人地把小姑娘揽到自己身侧,右手泰然若之地放在女孩腰间,男人动作利落且霸道,无意识地彰显对乔夕强大的占有欲。 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乔夕,愈发显得女孩娇小玲珑。 乔夕仰头去看何翟,她怎么觉得何翟看起来不是很开心呢? 何翟自己都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满乔夕出现在赵家,还是不满她和赵景延从相对隐私的二楼一同出现。 陈戴芸见状太阳穴一跳,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发展得这么快,她分明记得之前的饭局上,两人还是一副互相不是很熟悉的模样,如今就好似久别重逢的爱人,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赵景延站在原地,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黑色的瞳孔微敛,神情复杂,耐人寻味。 第124章 投桃报李 何翟垂眸去看乔夕,目光就这么撞入女孩清澈的眼底,乔夕的心思向来写在脸上,此刻一双眼睛更是毫不保留地表现出她的困惑和不解。 何翟突然觉得女孩在感情上太迟钝了也不好,就比如现在,小姑娘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当着男朋友的面,和异性从房间一起出来这件事有多容易让人误会。 何翟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甚至没有办法朝她发脾气,因为人家压根没觉得自己有错,眨巴着眼睛就差没问他:你见着我不开心吗? 赵楠率先打破了此刻安静的氛围,扬言问道:“何先生,这位是?” 何翟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这是我女朋友,乔夕。” 这不是何翟第一次这样介绍自己了,但无论听多少次,乔夕都会暗自窃喜不已,就像得到一笔过了明路的巨款,不用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想花就花。 其实何翟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赵楠也年轻过,知道男人对待喜爱之人的态度有多不同。 他疑惑的是,何翟的女朋友怎么会在他家,和他儿子一起出现? 陈戴芸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何翟,忽然笑着岔开话题:“小乔是我请来的客人,老赵,你没觉得这孩子很眼熟吗?” 听陈戴芸这么一说,赵楠是越看越觉得这个女孩莫名的熟悉,像是在哪见过一样。 乔夕被何翟揽着腰,不甚舒服地往赵楠的方向看去,礼貌地颔首道:“赵叔叔你好,我今天是特意来感谢赵景延的。” “感谢?” 赵楠看向始终站在楼梯口置身事外的赵景延,要说上门找麻烦的他相信,上门道谢又是从何说起。 赵景延眼带讥讽地冷笑一声,不用看他都知道老头子心里在想什么,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任何褒义词与他完全不沾边。 赵景延的笑声不大不小,但已经足够刺激赵楠本就紧绷的神经,要不是当着何翟的面不好发作,赵楠肯定得吹胡子瞪眼地教训这个不孝子一顿。 乔夕见此立即一脸正色地点头道:“对,昨晚赵景延帮了我和我朋友的大忙,没想到反而被人歪曲事实闹到了网上,引起这么大的舆论,要不是陈姨联系我,我都不知道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包括陈戴芸说赵楠并不相信赵景延这句话,可她看赵楠的谈吐举止虽然刻板严肃,但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为何面对这种负面新闻,他居然连调查都不调查清楚,就急着给自己的儿子定罪了呢? 赵楠惊讶地看着乔夕,怪不得他说这女孩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昨晚见过照片。 他侧头向陈戴芸核实,后者抬眼看他,抿着唇微微点头,赵楠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赵景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对赵景延没什么要求,只要他别和那些官二代似的,仗着家里的关系在外逞凶闹事,其余的他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他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赵景延和他的关系就越来越僵,经常三五句说不到一起就能吵起来,经过几次不愉快地聚餐后,他连家都不愿意再回。 这次的事发突然,又恰逢江东政府助力发展文旅事业的重要阶段,他作为文旅局局长要是在这个关键时候掉链子,闹出亲儿子当众猥亵的丑闻,无疑是给江东文旅抹黑,到时候追查下来可就不是丢了乌纱帽这么简单的处置了。 所以他都来不及去想这是个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只想尽快解决好舆论,不要让事态进一步扩大。 陈戴芸和赵楠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心结在哪,何况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低不下头来给儿子道歉,她请乔夕来只是为了还景延一个清白,别到时候舆论压下去了,父子俩的关系也彻底断了。 想到这里,陈戴芸忍不住露出几分和善的笑意,对乔夕柔声说道:“小乔,这次麻烦你了,让你特意跑一趟,还帮我把这倔小子给叫了下来。” 她言语间似乎在感谢,但何翟了然一笑,知道她是在替乔夕向他解释。 乔夕给她帮忙,陈戴芸也得投桃报李,不能真让小姑娘被男朋友给误会了,就是心中隐隐有些遗憾,他那不解风情的儿子难得有个在乎的女孩,都还没开窍,就早早被其他男人给定下了。 乔夕摆了摆手,诚惶诚恐地回道:“没有没有,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楠收拾好情绪,拿出一家之主的姿态,朝何翟颔首道:“无论如何,今天还是多亏了何先生,以后若有需要的地方,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这句话的份量如何,除了乔夕,其余几人都心领神会,何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沉声道:“赵局客气了。” 如此一来,何劲的规划也该准备准备提上日程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何翟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多逗留,拉着乔夕向赵楠夫妇告辞。 陈戴芸推着轮椅换了个方向,理解似的笑道:“何先生工作繁忙,难得有空回来陪女朋友,那我们就不留您了,老赵,我们送一下何先生和小乔。” 赵楠扶住轮椅后背的把手,对何翟说了声:“请”。 乔夕跟着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去看赵景延,然而还没等她回头,何翟就忽然收紧了手臂,乔夕没防备,半边身子一歪,彻底贴上何翟如石头般硬实的侧腰。 她挠了挠何翟的手心,隐晦地表达她的不自在,何翟反手一把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警告似的捏了两下,乔夕顿时泄气,不好意思地朝陈戴芸笑了笑。 四个人的背影就这么缓缓走出赵景延的视线范围,他眼神发散,瞳孔也扩张到无法聚焦,仿佛思绪早已飘远。 第125章 你高兴就好 杨立坐在驾驶座,眼观鼻,鼻观心,哪怕心中猜疑不断,也佯装镇静地控制视线不要往后瞄。 他常常为自己误入吃瓜一线而感到忐忑不安,虽然他的确是有颗好奇心吧,但对方可是何翟,这瓜就算再甜,他嘴馋吃得下,也咽不下。 “何队,我们去哪?” 在这之前不用问他都知道,拜访完赵楠之后,肯定是去乔夕的银行或者她家的小区接人,如今这两条路于他而言已是轻车熟路,熟得不能再熟。 可谁知乔夕居然会在赵家,如此一来,他倒是省事,但也不知道该去哪了。 “去临畔。”走之前,他还有事要同何劲说。 “好的” 杨立发动引擎,沿着林荫道将车驶入外环大道,开往临畔的方向。 乔夕的手一直被何翟握着,男人体温高,手心也是温热,比暖手宝好用多了。 她亲昵地往何翟身边靠,有些不开心地小声嘟囔着:“你这人怎么每次回来都不提前告诉别人一声。” 何翟没注意听,侧头问:“你说什么?” 乔夕一撇嘴,算了,比起纠结他有没有告诉自己,她更想知道:“你和赵楠是怎么认识的?” 何翟回得干脆:“赵楠需要有人帮他处理网上的那些流言,而我正好可以帮他。” 乔夕上车前偷偷用手机查了一下,发现那些新闻全都被禁止阅读和转发,甚至在社交媒体上也没有相关的新帖子再出现。 作为一名经常网上5g冲浪的普通老百姓,这种种现象都太不寻常。 乔夕眼底透着不安,小声问道:“你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啊?” 倒不是怀疑他的做法,她担心的是,何翟过于雷霆的处理手段让消息被掩盖的速度太快,而越是这样反倒会引起更深的关注和猜测。 毕竟没有点权势的人根本做不到这个程度,而权势往往就是互联网世界的原罪。 女孩藏不住事,什么都写在脸上,何翟看她忧心忡忡,眉毛都快拧成麻花的表情,心中不禁一暖,说实话挺欣慰的。 他做事向来不会有人质疑,这里面有的是忌惮他,例如赵楠,有的是足够信任他,例如他的家人, 但无论哪种,真正担心他会被强硬手段反噬的,就只有乔夕了。 何翟挑眉道:“担心我?” 乔夕露出无语的神情,像是在说:那还用问吗? 何餐低笑一声,握着女孩的手顺势拉到自己右腿上,说:“放心吧,我不会让别人抓住把柄的。” 说完怕乔夕多想,何翟又耐心地解释道:“江东目前在创文创收的重要阶段,尤其是赵楠这几年的功劳有目共睹,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他出了事,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太大,你以为上面要是不同意,赵楠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处理网上的那些新闻?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有了市里领导的背书,赵楠就不怕东窗事发了?”如果后面有靠山,那这么做的风险的确会降低不少。 何翟点头继续说道:“今天之前他或许还担心东窗事发,今天之后,说不定他还更希望有人挑起事端。” 乔夕微微歪着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啊。” “我?”乔夕用手指向自己,满脸的不可思议。 “没错,就像你说的,新闻的事虽然暂时压下去了,但难保不会被有心人拿来用做扳倒赵楠的筹码,但有了你,赵楠进可攻退可守,若事态平息,他就能用你说的真相去交差,若有人背后搞小动作,那他随时可以安排你作为当事人公开澄清,到时候他不仅能扭转公众的口碑,还能一石二鸟找有意陷害他的人,这下你觉得自己重不重要。” 何翟说完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乔夕的脸颊,心中有些无奈,这几年赵楠风头太盛,背地里眼红的人不可谓不多,偏偏赵家政商通吃,赵楠本人行事又谨慎小心,不出意外的话,江东只是他从政路上的起点,而他在江东市的政绩必然会是他日后基层履历里最惹眼的一页。 无论这件事的发酵是否有人为操作的成分,但的确是赵楠从政多年暴露出的唯一污点,终归官二代的丑闻最容易刺激群众敏感的神经,而从身边亲人下手也是政治斗争里屡见不鲜的惯用手段。 何翟主动插手这件事,一方面是为了卖赵楠一个人情,好为何劲日后的发展铺路,另一方面也是不想等赵楠反应过来后,主动找上乔夕,让她被迫卷入这场没有硝烟的斗争中去。 谁知道他一没顾上,小姑娘直接跑人家家里道谢去了,这下怕赵楠半夜睡着都得笑醒起来,他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乔夕任由他发泄情绪似的揉捏自己的脸颊,反正他下手轻,她也不疼,只是在何翟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后,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没想这么多,我就觉得不该让赵景延因为我被人误会,他是个好人。” 她不清楚何翟说的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她就是不想让那些见义勇为做好事的人寒了心,哪怕今天赵家让她公开发表声明,她也不会犹豫片刻。 何翟闻言深深地看了乔夕一眼,半晌后非常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松开手,侧身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坚硬的下巴尖抵在乔夕的颈窝处蹭了蹭,低声喂叹道:“行吧,你高兴就好。” 反正有他在,谁也伤不了她。 乔夕的脖子被何翟蹭得痒痒的,没多犹豫也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轻轻呼吸,何翟身上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在她鼻尖萦绕,他们像一对交颈的天鹅,享受着迟来的亲昵。 乔夕伸手去搂何翟的腰,这次何翟没有阻止,而是收紧环绕着她的双臂,将她更深的嵌入怀中。 乔夕有个不为人所知的小癖好,就是喜欢被外物严严实实完全包裹住的那种安全感,日常体现最明显的就是她睡觉爱裹被子,但与何翟谈恋爱后,她意外地发现自己更喜欢被他整个人完全搂进怀里的包裹感。 乔子放松身体,和他脸贴着脸,懒洋洋地问道:“你不是说这次要回海市吗?” 何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乔夕这股腻歪劲,仰着脖子往后靠,心中暗道: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男人眼中划过一抹温柔,声音暗哑低沉地说道:“对啊,这不是来接你了嘛。” 第126章 回海市? 乔夕闻言蹭地一下坐了起来,睁着圆溜溜地眼睛看向何翟,她记得自己没答应他啊。 虽然他之前在电话里问过她的想法,但朝八晚八的可怜社畜哪里有时间悠闲地出门散心,于是乔夕没多犹豫就拒绝了他。 何翟当时只说知道了,乔夕便以为这件事过去了,没想到何翟居然在这等着她呢。 男人紧实的手臂顺着女孩的背脊上移,最终停留在她纤细的后颈,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层薄薄的软肉,蛊惑道:“我这次回去的时间比预计的要长,结束后大概率也抽不出时间再回江东,再见说不定就是下半年了,你确定不跟我回去?” 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威胁她呢,乔夕皱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心中暗道谁家男女朋友谈恋爱有她这么憋屈的,别说不能像热恋期的小情侣一样如胶似漆,就连那些异地恋都比他们俩的相处时间长。 乔夕赌气地说道:“我请不了假!” 这倒不是骗他,银行年初任务重,后台的工作人员都得时不时的跟着一起加班,他们去年有个怀孕的姐姐拖到预产期结束都没从岗位一线撤下去,反正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过了3月才能请假,更不要说是请长假了。 何翟的笑容中掺杂了几分从容:“这个你不用担心,何劲已经给你解决了。” 乔夕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何劲?他干嘛了?” 何翟的语气有种终于等到大鱼上钩的得意感:“你们银行是不是有’开门红‘这个说法?” “对啊,所以呢?” 何翟见她焦急,反而故意放慢了语速:“你们赵行长亲自去临畔找的何劲,说你们年底指标没完成,年初的任务就必须达标,何劲同意帮忙,顺便提了个无伤大雅的要求。” 乔夕抬眼看向何翟:“什么要求?”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被他慢慢悠悠刻意卖关子的行为勾起了好奇心。 “赵易给你批了一个月的带薪休假。” 乔夕不信,语气从未有过的坚定:“你在骗我!” 何翟手肘搭在后座的椅背上,右手半握成拳撑住脑袋,斜睨着腿上的乔夕问道:“你对哪个字有疑问?” “带薪!” 批假可能是真的,带薪休假那肯定是假的。 何翟差点没弄懂乔夕神奇的脑回路,随即低笑出声:“没想到赵易还是个葛朗台。” “岂止啊,我给你说……” 乔夕立刻搜肠刮肚地细数他的条条罪状,何翟也不打断她,等她吐槽完,才拉回两人最开始的话题:“所以,要跟我回去吗?” 乔夕一愣,慌乱地避开何翟的视线,低声说道:“我……我走这么久,我爸妈会怀疑的。” 何翟没出声,黑色的瞳孔安静地盯着她,大概过了五六秒,何翟薄唇微启,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淡:“你不想和我回去。”不是疑问句。 乔夕连忙否认:“不是的,我只是……” 何翟平静地追问:“是什么?” 乔夕咽了咽干燥的嗓子,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我,我认生。” 何翟被女孩气笑了,冷着脸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我们在藏区呆了一周,我怎么没发觉你还有这个毛病。” 乔夕苦着脸,知道糊弄不过去,索性直接说道:“如果我去的话,要见你家人吗?” 这话说出来乔夕都觉得尴尬,按说以他们相处的时间,见家长还为时过早,她主动提吧,怕何翟误会她有所图,可要是不提的话,她又过不去心里的坎。 何翟没想到乔夕纠结的原因是这个,当下觉得女孩的顾虑有些好笑,但看着她一脸窘迫的表情,何翟收敛眉眼,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在海市有单独的房子,自己住,你要是暂时还不想见他们,就不见。” 何翟特意加重了“自己住”和“不见”几个字,乔夕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完全没注意到何翟这句话里还有个“暂时”。 乔夕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何翟:“明天” “这么快!”这比让她跟他回海市还让她震惊。 何翟伸手理了一下乔夕的刘海,神态自若地张口道:“需要我上门给你父母说一声吗?”他记得乔夕拒绝他的理由里还有一个父母的因素。 乔夕疯狂摇头,何翟刚整理好的刘海又乱糟糟重新搭在她的额头上。 “别别别,我会自己想办法告诉他们的。”说完后,乔夕还是感到不安,特别是何翟若有所思的样子总是让她觉得是在悄悄憋着大招呢。 不过以何翟的个性,的确很有可能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来,于是乔夕再次强调道:“我是说真的,我自己能处理。” 这次何翟答应得非常爽快:“行,让你自己处理。” 杨立听见两人的对话,看到女孩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有些同情起她来,战场上的指挥官,最擅长的就是设局、布局、破局、控局,就这几样,何翟样样精通。 就在乔夕埋头苦想能找个什么理由说服自己爸妈时,何翟侧身背对乔夕,不着痕迹地给何劲发了条信息,一分钟后,何劲给他回了个搞定的表情包。 何翟暗笑:请个假而已,能有多难。 一辆黑色越野稳稳停下,何劲已经早早地等在了临畔门口,车后门打开,何翟迈着他的大长腿先一步踏出来,接着左手扶窗,右手伸进后座,牵出一个穿得略显臃肿但又不失可爱的女孩,何劲吹了一声口哨,调侃道:“哟,稀客啊。” 第127章 跟他学不了好 乔夕站定后看向何劲,自从藏区回来后,她的确很长时间没遇到他了,见他状态不错,乔夕也不计较他的阴阳怪气,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何翟牵着乔夕迈步朝里走,边走边说:“知道是稀客,还不赶紧伺候好。” 大爷似的态度,听着让人牙痒痒。 何劲面不改色,当即回道:“得嘞,小的马上安排。” 说着,他朝陪在身侧的谢涛扬了扬下巴,吩咐道:“谢经理,还不好吃好喝地给两位稀客伺候好,这可是我们未来的财神爷。” 谢涛没参与两兄弟的互相调侃,笑着向两人问了声好:“大少爷、乔小姐。” 何翟点了点,继而转头问乔夕:“想吃点什么,让谢涛给你安排。” 乔夕还在和谢涛挥手打招呼,闻言略微思考了一下,说:“上次那个大厨做的糖醋排骨还不错。” 谢涛稍想片刻,就知道乔夕说的是哪位师傅,随即笑道:“那个大厨特别擅长西南菜系,他的拿手菜还有毛血旺和水煮肉片,乔小姐要尝尝吗?” 毛血旺、水煮肉片?乔夕一想到这些菜品鲜香麻辣的味道,就止不住地咽了咽口水,当即表态:“好的,那再加一个麻婆豆腐。” 何翟眉心蹙了蹙,补充道:“给她加几个清淡的菜。” 乔夕连忙强调:“我不要青菜。” 何翟没惯着她挑食的毛病,张口直接指定:“加一个清炒时蔬,再加一个丝瓜菌菇汤。” 何翟点的家常菜,都是自己人,吃饭不讲究大鱼大肉,健康最重要。 乔夕犟不过他,心想点就点吧,反正她不吃。 最后几人没在临畔包间吃,而是直接上了何劲顶楼的会客厅,当服务员在何翟的示意下将那道清炒时蔬摆在乔夕面前时,乔夕二话不说立马上手开始换菜。 何翟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放都放下了,别动。” 乔夕微微撅着嘴,停下换菜的动作,转头一言不发地端起自己的碗筷,就要起身坐到对面去。 何劲和乔夕的口味出奇的一致,就爱吃些爆炒炝锅的重口味肉食,何劲见状笑眯眯地拉开身旁的椅子,朝乔夕招手道:“来我这坐,别管他,那破菜叶子让他自己吃,咱爱吃什么吃什么。” 何家祖辈向来清廉节俭,尤其是经历过饥饿年代的老一辈,最见不得他们浪费食物,何劲由于挑食的毛病从小没少挨教训,因此对乔夕的行为很能共情。 乔夕从善如流地快速落座,夹起一片裹满红油的水煮肉片放进嘴里,还没嚼上两口便对着何劲疯狂拍马屁:“哇~,不愧是何总亲自挖来的大厨,这香味我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到,这么好的手艺,难怪临畔生意一直火爆。” 好听话谁不爱听,何劲被她一顿彩虹屁吹嘘得有些飘飘然,点头附和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选的人,来,再尝尝这个,这道菜也好吃。” 何劲越过半张桌子伸手端菜,期间不停给乔夕介绍每道菜的独家秘方,如此一来,没过两分钟,何霍面前竟只剩下那道孤零零的清炒时蔬,看着异常寒酸,明显的针对他。 何翟见对面的两人一唱一和吃得开心,他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大理石的台面发出清脆细微的碰撞声,乔夕夹菜的动作一顿,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他。 何翟双手环臂,神色淡然地盯着他们,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倒也没生气,就是有个不着调的弟弟已经够让他心烦了,日后他再撺掇着乔夕跟着胡闹,光想想就令人头疼。 何劲习以为常,心态完全没受影响,再说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忙着给乔夕布菜,继续该干嘛干嘛。 “这豆腐嫩,用来拌饭特别香。” 何劲用公勺舀了满满一大勺麻婆豆腐盖在乔夕面前的白米饭上,出声催促道:“别愣着,快吃呀。” 乔夕看着米饭上红彤彤的辣椒,正准备说些什么,何翟忽然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需不需要提前给你预约个肛肠科的专家门诊。” 何劲摆手道:“小瞧我呢,这点辣椒我完全不看在眼里。” 说着像要证明给他看似的端起脸大的碗,刨了一大口麻婆豆腐拌饭。 “欸!这个……” 乔夕还没来及提醒他这里面放的是小米辣,何劲已经不出意外地被辣得“嘶哈嘶哈”地直吸气,像只没头的苍蝇嚷嚷着起身四处找水。 何翟冷眼旁观他耍宝,把自己那份没动过的米饭推到乔夕面前,沉声道:“别跟他学,学不了好的,这种傻子没救了。” 乔夕侧头去看何劲,见他打开酒柜拿出一瓶红酒“吨吨吨”地往下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夹了块糖醋排骨,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何劲好不容易压下舌尖针扎似的灼痛,拎着那瓶被他临时用作解辣的82年红酒回到饭桌上,推开满是辣油的米饭,转而一脸正色地朝何翟问道:“你们明天就走?” 何翟:“嗯,那边催得急。” 何劲瞥了一眼还在津津有味啃排骨的乔夕,意有所指地低声道:“就这么回去,你该不会是有其他想法吧?” 何翟语气轻松,话语间也不避讳:“原本是有的,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横竖也还早,就当去旅游了。” 何劲思考的多,也没他这么乐观,海市不是江东,他敢保证只要何翟一落地,要不了多久大院就会收到消息,他那位大伯母望眼欲穿,可就等着大哥回去呢。 何劲:“那你住哪,悦山湖?” 何翟:“嗯,那房子收拾一下应该能住。” 何翟几年前在悦山湖买了套三层楼的独栋别墅,当时购入是准备作为日后的长期住所,后来工作调动,刚装修好的房子还没来得及入住,就被空置了。 这几年他偶尔回去,也是住在大院,一方面是方便陪伴何老爷子,另一方面也是嫌麻烦。 这次带乔夕回去,他肯定得找个地方住,那套别墅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房子空置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能住人。 何劲摸出手机,嬉笑道:“我找个人过去给你看看不就行了,花这么多钱装修的房子,放几年还能朽了呀。” 何翟大忙人没工夫管这些,房子后期的装修还是何劲给他盯着完工的。 第128章 选择 乔夕趁着下班前回银行交接工作,她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库房钥匙得交回,工号也得在系统里做调整,办完这些,她还得马不停蹄地去乐团告知温时安和姜朵朵。 徐颖接过乔夕递来的钥匙,有些迷茫地低声问道:“小乔姐,你不会是要辞职吧?” 她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饭搭子,如果乔夕真的要离职,她也不想干了。 乔夕感受到了徐颖的沮丧,其实她知道银行这份工作徐颖干得一直不开心,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被条条框框束缚得太死,很容易就会失去对生活的热忱和期待,她在银行上班这么多年,真正算得上开心的也就最近这段时间。 乔夕停下手里的工作,抬手抱住了情绪低落的女孩,真诚地回她:“小颖,你还很年轻,如果这里不是你的梦想之地,何不试着勇敢一点呢。” 徐颖很惊讶乔夕会对她说这话,她知道乔夕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但骨子里对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有着绝对清晰的认识,就像乔夕向来不会轻易干涉别人的生活,也很少给人建议一样。 “你别这么说,我难受。” 不知道是不是徐颖的错觉,她总感觉乔夕不会再回来了。 乔夕温柔的一笑,安慰道:“不难受,我就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吃。” 徐颖眼眶微红,努力扬起一抹微笑掩饰自己的难过,乔夕怕她伤心,一直说话逗她笑,直到徐颖送她离开,乔夕才背过身缓缓收起脸上的笑意。 乔夕在开导徐颖时,想的却是温时安,要不是他帮她重新找回了人生的另一条轨迹,让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许她到今天还在浑浑噩噩地虚度光阴。 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乔夕明显感受到自己进步飞快,对节奏情感的把握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仿佛回到她大学时期最好的状态。 就在上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兄授意,丹尼尔曾私下单独找过她,留下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是今年春季乔治娜音乐学院的招生目录,乔夕翻开册子,发现他在小提琴专业入学要求及须知的那页夹了一张空白的申请表。 乔治娜音乐学院是德国最有名的一所艺术类院校,曾经培养出了很多闻名世界的音乐家和演奏家,最主要的是它对女性音乐人非常包容,如今还在学院任教小提琴专业的米拉·冯·图恩教授更是终身致力于培养优秀的女性小提琴演奏家。 毫无疑问,这是一份花费了颇多心思的礼物,因为那张申请表上推荐人的位置已经留下了署名——克劳·苏曼,温时安在美国音乐学院的主教老师。 乔夕把这本小册子带回了家,并珍重地收进了书桌的抽屉里,她还没有想好…… “交接完了?” 何翟无聊地靠在车门上等乔夕,见小姑娘走这么几步路都在发呆,忍不住出声唤她。 乔夕回过神,开口应道:“嗯?哦,已经全部弄好了。” 何翟站直身子朝乔夕走来,好奇地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乔夕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目光中带着几分俏皮的模样,说道:“想你啊” 何翟牵起乔夕的右手,也止不住地笑了一声:“是吗,怎么想的?” 乔夕故作思考状:“嗯……想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何翟迈出的步子一顿,目光很快地扫了一眼乔夕,接着又毫无破绽地继续牵着女孩往前走,沉声道:“想知道?” “嗯” 何翟声音暗哑:“那今晚陪我?” 乔夕脸腾一下就红了,用指甲报复性地掐他手背,怒骂:“色狼!” 何翟笑得意味深长:“一晚上我还是熬得住的。” 乔夕不愿去分析他话中的深意,红着脸甩开他的手几步绕到副驾,拉开比她还要高的车门,对着驾驶室的杨立出声道:“杨大哥,我坐你旁边可以吗?” 杨立侧头看向站在门外比他坐着还矮一截的乔夕,眉头都快拧成波浪了也没敢同意。 乔夕不多废话,吭哧吭哧地自己爬了上来,熟练地打开地图,导航到乐团的位置,礼貌说道:“麻烦送我到这里。” 何翟对乔夕落荒而逃的行为不做评价,反正明天他就能把人带走,今天随她去吧。 由于何翟之前的调戏,乔夕这次都没给他打招呼就径直下了车,直奔乐团排练室,今天不是周末,也还没到下班点,乐团成员虽然工作时间相对灵活,但没有演出的时候,和普通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朝九晚五,所以当乔夕来到排练室的时候才发现人特别的多,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温时安。 她拨通了姜朵朵的电话,先把早上关于她和赵景延新闻的事说了一遍,姜朵朵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小声道:“那就好,我都准备拿我爸妈的手机再注册两个小号一起给他澄清了。” 乔夕听着姜朵朵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乐器声,问道:“你在乐团?” “是啊,我们刚接了个活儿,下个月有个节目邀请我们演出,团长现在正加班加点的要求我们排练呢。” “那我师兄呢?” “当然也在,这次是他带队。” “你们在一楼演出大厅排练?” “嗯呐” “我下来找你们。”乔夕转身往楼梯走去。 姜朵朵惊讶道:“你也来了?” 乔夕应道:“嗯,我有事和你们说。” 姜朵朵压低了声音小声道:“那你来吧,不过你温师兄在发脾气,你来了可别惹他。” 乔夕诧异地挑眉:“你们怎么招他了?” 姜朵朵:“哎,说来话长,总之你先过来吧。” 第129章 换人 乔夕刚一走进演出大厅,姜朵朵就迎了上来,乔夕环顾了一圈也没看到温时安,不禁问道:“我师兄呢?” 姜朵朵拉着乔夕走到角落的无人处,小声道:“在团长办公室呢。” “怎么回事啊?” 姜朵朵撇了撇嘴,说道:“胡晓霞你认识吧,我们乐团的小提琴手。” 乔夕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不是第二小提琴手吗?” 姜朵朵:“对,就是她,我刚才不是说我们接了个演出嘛,据说节目的含金量很高,团长特别重视,所以要求我们从今天起必须来乐团排练。” 乔夕心想:怪不得她觉得今天人出奇的多。 “然后呢?” 姜朵朵低哼了一声,说道:“然后这个胡晓霞就不乐意了呗,说什么她没时间,我们打乱了她的计划,反正就是一通乱扯,这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她在排练故意摆烂,整个弦乐声部拉得稀碎,你温师兄当场叫停,直接就发火了。” 乔夕了然地看了一眼舞台,无论什么原因,都不是她消极对待舞台的理由,师兄会发火也不奇怪。 姜朵朵突然问道:“你不是说何翟回来了吗,这么久没见,你不去陪你男朋友,怎么跑乐团来了?” 乔夕抿了抿嘴,眼神闪躲地说:“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姜朵朵见她这模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挑眉道:“怎么说?” 乔夕两手交握在小腹处,十根手指左右互掐,纠结着说道:“何翟要回海市一个月,我已经同意和他一起去了。” “你说什么?”姜朵朵提高嗓门,眼睛一瞪,像要吞了她一样。 乔夕赶紧去拽她,安抚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啊。” 演出大厅已经有好几人往他们这边看,姜朵朵背过身,压低声音,语速像机关枪一样吐字飞快:“我能不激动吗,一两天我就不说什么了,他回去这么长时间,你不上班不练琴啦,阿姨叔叔连你谈恋爱都不知道,你这一走一个月她们能不怀疑吗?还有你师兄,他好不容易把你拉回来训练,你走了让他怎么想?” 姜朵朵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数落,乔夕看她在气头上也没敢打断她,好不容易等她说完稍微冷静点,才找个气口赶紧插了句嘴:“朵朵,我想重新拉小提琴。” 姜朵朵表情微滞,没反应过来:“你现在不就在拉小提琴吗?” 乔夕摇头,说道:“不一样,现在我只是在训练而已,我的意思是我想参加专业的比赛,想重新站上舞台。” 姜朵朵脸上慢慢浮出笑的模样,可没到两秒就垮了下来,出声道:“这和我们之前说的有什么关系?” 乔夕笑道:“我想在做决定之前多陪陪他。” 姜朵朵当然知道重新站上舞台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她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阿姨和叔叔那我可以帮你解决,但温师兄,你得自己去说。” 乔夕比了个ok的手势,开心地搂住了她的腰,姜朵朵向上翻了个白眼,由着她独自高兴。 包里的手机响起,乔夕掏出来一看,是温时安打来的,姜朵朵睨了她一眼:“我说什么来着,你温师兄一说就到。” 乔夕划开接通键:“师兄。” 温时安开门见山地说:“你现在人在哪?” “我就在乐团一楼的演出大厅。”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下,随后她找了很久的温时安突然从舞台右后方的团长办公室走了出来,手里举着手机四处张望。 乔夕朝他挥手,温时安也很快发现了她,对着电话说道:“乔夕,进来一下。” 挂断电话,姜朵朵问:“你温师兄说什么了?” 乔夕一脸懵:“他让我过去。” 姜朵朵摊手,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 乔夕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做贼似的溜进团长办公室,路过温时安身旁时还不忘讨好地一笑。 温时安莫名其妙,暗道这孩子吃错药了? 乔夕进门后才发现除了徐团长,还有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的身影站在办公桌前,那人回头,是胡晓霞。 乔夕这段时间经常在乐团训练,但两人很少遇到,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乔夕见她回头,出于礼貌还是和她打了声招呼,谁知道对方上下瞟了自己一眼后,便把头转了回去。 嘿?她可没招惹她啊。 乔夕缓缓收回举在半空的手,因为姜朵朵提前说了胡晓霞的所作所为,乔夕乍一见她,还觉得有些尴尬,本想出声打个招呼缓解一下气氛,结果人家不领情,乔夕也不想弄得大家不开心,忍了。 徐斌顺着胡晓霞的视线看了过来,笑呵呵地说道:“小乔来啦,快坐。” 温时安把门带上,走到乔夕身旁,对她说了句:“找个地方坐。” 乔夕闻言连忙找了个最远的位置坐定。 胡晓霞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徐团长,我认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我参加不了这次演出,你们要是想换人,直说就是了,没必要三堂会审似的给我难堪。” 老好人的徐斌都忍不住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什么态度,我们现在是好好和你商量。” “商量?”胡晓霞冷哼一声,转而直直地看向乔夕,眼中满是不屑和愤怒。 乔夕一头雾水,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胡晓霞又开口道:“你们商量来商量去,就是想让我腾位子给她,何必惺惺作态的说这些话。” 徐斌气得脸色发红,抬手指着胡晓霞半天没说上话。 温时安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胡晓霞,出声道:“你今天的表现不需要谁给你难堪,别说是换了你,就是开了你也没什么好商量的。” “你!” 胡晓霞估计也没想到温时安会说出这么重的话,这下不光是气愤,更是委屈极了,带着藏不住的哭腔低吼道:“她是你师妹,你当然向着她,我可是乐团正式招聘的员工,她不过是个业余人员,连小提琴手都不算,我凭什么给她当绿叶。” 乔夕坐在椅子上大气不敢吭,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第130章 如此巧合 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一人说话,胡晓霞不时发出轻微的抽泣声,让凝滞的气氛多了一丝难言的紧绷。 胡晓霞即使不说话,眼睛却始终盯着乔夕,目光中满是敌意。 乔夕从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就这样了还被蛰得满头包,都不知道该上哪说理去。 还是徐斌率先打破僵局,晓之以情地出声道:“晓霞,你在乐团待的时间不短,应该知道我们干这一行不容易,就说今天排练的事,你扪心自问,对得起其他人吗?” “这次的演出很重要,我压着大家练习,就是希望大家都有机会到更大的舞台去展现自己,这不光是为了乐团,也是为了团里的每一个人好,你如果真的有事,我不逼你,那我们换人,也无可厚非吧。” 徐团长的话音刚落,胡晓霞便止住泪水,哀声道:“我也没说不参加,我只没时间参加团里的排练,但我可以保证演出之前,肯定能跟上大家的进度,不会给其他人拖后腿的。” 胡晓霞也知道好赖,这次演出机会难得,傻子才会放弃。 温时安冷笑一声,带着讽刺的口吻说道:“你拿什么保证?” 胡晓霞眼眶微红,不服气地回他:“拿我十多年的演出经验和乐团第二小提琴手的身份保证。” 乔夕满脸愕然地看向胡晓霞,这姑娘能说出这话,是该说她太自信呢,还是说她太自大,她真的知道她在和谁叫板吗? 温时安可是近年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演奏家,是在如今世界小提琴演奏家排行榜上都难以掩盖其光芒的的存在,她一定是气疯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果然,温时安瞬间沉下了脸,这次,他连情面都没给胡晓霞留,张口直戳人心:“我带乐团,要的是百分百的投入和热爱,很可惜,无论是你的能力还是你的身份,还远远不值得我去冒险。” 乔夕脖子一缩,看着被怼得张不开口的胡晓霞,不禁心生同情。 能选择专业小提琴道路且能走到今天的人,不说业务能力绝佳,那也是从小备受瞩目和期待长大的,如今被温时安说的一文不值,得有多受打击啊。 关键是对方还是世界一流的小提琴演奏家,她更是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胡晓霞惨白着脸向四周环顾一圈,见其余几人均是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顿时感到自己就像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猴子,滑稽可笑。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彻底爆发,只见她将台面上的水晶奖杯高高拿起,接着使劲扔向地面,伴随着“嘭”的一声,破碎的水晶四处飞溅,其中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片正好落在乔夕脚边,乔夕低头去看,上面用金粉填充的位置还能隐约看出“金奖”两字。 温时安早在她拿起水晶杯的时候就急步走到乔夕身前,欣长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大半碎片。 胡晓霞扔完奖杯还不解气,越过温时安,怒气冲冲地瞪着乔夕说:“别以为靠着你师兄进了乐团,抢了我的资源就能一飞冲天,我告诉你,没门儿!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徐斌没想到她行为会这么过激,就算他再好的脾气都被消耗殆尽,垮着脸怒声道:“这次演出你不用参加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反思,之后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那你也不用来了。” 胡晓霞关门的声音震天响,惊呆了舞台上或坐或站的众人,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见一道身影捂着脸从舞台下方的窜了出去。 所有人一脸懵逼地互相对视,只有姜朵朵满眼担忧地看向办公室的方向。 空气又恢复到最开始的凝滞状态,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胡晓霞压抑的抽泣声。 乔夕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朝两人问道:“现在,有人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徐斌先是看向温时安,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又转头看向乔夕,因为之前发怒的原因,语气也没有平常那样温和,但他还是尽可能的放缓音调,小声说道:“小乔啊,我们有件事要拜托你。” 徐团长是老师曾经的同事,知道温时安这段时间在单独训练乔夕,不仅没有阻拦,还特意看望过她,让乔夕别不好意思,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练习,于情于理,乔夕对他都特别的尊重。 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乔夕哪里敢托大,连忙起身回道:“徐团长,您别这么说。” 徐斌绕开满地狼藉,朝乔夕走近两步,说道:“小乔啊,我虽然没有听过你的演奏,但你是老郑的学生,时安对你更是赞叹有加,所以我也相信你的演奏水平绝对能够担任一名专业的小提琴手……” 徐斌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肯定,乔夕局促地站在原地,怕他梯子越搭越高,自己上不去也下不来,于是连忙张口打断:“徐团长,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直说就行。” 乔夕说得真诚,徐斌便也没再铺垫,开口道:“行,那我就开门见山的直接说了。” “是这样,之前我们乐团参加了一个专业比赛,成绩不错,拿了金奖,今年才刚开年,原本是没什么演出安排的,但我前几天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上次比赛的主办单位,说他们原定的乐团临时不能参加演出,现在急需一个乐团顶上这个缺口,因为准备的时间太短,他们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乐团,所以就找到了我,问我们愿不愿意出演。” 原来是这样,乐团是个庞大的演出团队,如果协调不好,的确有可能出现临时开天窗的事故。 徐斌面色有些惭愧,继续说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没舍得拒绝,但距离演出时间实在是太短,我也只能逼所有人一起排练,你刚才也看到了……” 乔夕纠结地皱紧眉头,她知道徐斌想要拜托她什么,哪怕提前一天,乔夕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他,但现在…… “您说的这个演出是?” 徐斌见有希望,立即笑道:“下个月,在海市,春晚!” 第131章 道别 徐斌每说一个字,乔夕就止不住地瞪大一圈眼睛,等最后两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的时候,乔夕倒吸一口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没听错吧,他说的是“春晚?” 或许是乔夕一分钟换八个的表情过于丰富,温时安开口淡定的提醒道:“别想美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春晚。” 温时安这一说,徐斌察觉到自己刚才没说清楚,连忙出声解释:“对,你别紧张,是海市春晚,大年初六演出,还有一个多月呢。” 乔夕捂着几乎快停止跳动的心脏,缓了缓,暗道:海市春晚就不是春晚了吗? 看两人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说的是:下个月带你去城门楼外的小馆子吃个饭,别紧张。 拜托,那可是春节联欢晚会啊!哪怕是地方台的晚会,也是普通人终其一身都无法登上的盛大舞台。 她来不及细想徐斌为什么会对自己发出邀请,只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那种心情无异于天上掉馅饼,还正好砸到了自己头上。 徐斌很轻地叹口气,说:“这个消息暂时保密,目前只有我们四个人知道,因为正式演出之前,谁都不敢保证我们一定能上,所以我只能要求大家抓紧时间排练,尽人事听天命。” 徐斌说得隐晦且保守,虽说乐团已经推荐入围,但能不能进最终的演出名单还是个未知数,徐斌一方面不想过于张扬,一方面也是不想给乐团成员施加太大的压力。 于是乎,乐团的其他人只知道有下个月有演出,徐斌很看重,但具体在哪,是什么节目却是不知道的,毕竟没有演出的时候,他们的日常就是训练,如今也不过是训练得更频繁而已,并没有引起过多的猜测。 就连胡晓霞也是因为闹着不肯参演,徐斌才会迫不得已之下提前告诉了她。 温时安一如寻常的冷静道:“虽然现在是未知,但不可否认这是乐团难得一遇的机会,登上春晚舞台,既可以磨练成员的演奏技巧,锻炼心态,又可以开拓他们的视野,对日后的发展大有益处,如果错过这次,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演奏家的职业寿命很长,但却很难走进大众的视野,尤其是效力于交响乐团的演奏家。 能有机会站在国民级的春晚舞台上,就已经是来之不易。 徐斌认可地点头道:“所以,无论如何,这次我都想让大家全力以赴地努力看看。” 他抬眼,慈眉善目地对着乔夕笑道:“小乔,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前和我沟通,能做到的我一定满足。” 就是可惜乔夕不是自由职业者,她不仅有固定的工作单位,还不能轻易请假休息,徐斌不质疑她的实力,但是时间上的安排就比较麻烦了。 几十人的交响乐团,无论做什么,协调起来都费时费力,更不可能全部人等着乔夕下班才开始排练,真这样,到时候指不定又会多出第二个、第三个胡晓霞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再不满意胡晓霞的训练态度,还是愿意花时间找她沟通,尽力劝她留下的原因。 如今胡晓霞那里彻底没了指望,他是得好好想想怎么解决排练时间这个大问题。 徐斌顿时头疼不已。 温时安侧头看向乔夕,问:“夕夕,你怎么想的?” 乔夕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这太突然了,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活生生地钉上了十字架,在徐斌和温时安的注视下,被名叫期待的火焰炙烤灼烧。 清了清嗓子,乔夕弱弱地出声道:“徐团长,您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徐斌先发制人地笑道:“没事,我们可以协调嘛。” 温时安插了一句:“我让丹尼尔接送你。” 他正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给乔夕请一个半月的事假,让她能心无旁骛地专心排练。 乔夕捏紧拳头,铆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徐团长,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来乐团,是为了找师兄道别的。” 徐斌心中已经默默开始盘算,要如何安排才能同时兼顾乐团和乔夕的时间,乍一听乔夕是来道别的,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温时安那张好看的俊脸上,不到三秒钟就换了四五个表情,有愕然、困惑和不解,最后留下最多的却是担心。 “发生什么事了?” 乔夕实在张不了口说出真正的原因,含糊其辞地说道:“我有点事要去外地……” 也不知道该说是巧合,还是天意,她几乎是和乐团的演出撞了行程。 温时安有些诧异问道:“你要去哪?” 乔夕扯了下嘴角,说:“海市” 温时安一愣,接着道:“去多久?” 乔夕:“一个月吧。” 温时安:“……” 徐斌:“……” 空气一度寂静无声,房间里的三人面面相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挺荒唐的。 事情朝着乔夕难以预测的方向发展,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她操心的是怎么和父母解释,但现在,她觉得之前的烦恼都不值一提。 温时安斜睨着乔夕,此刻比起乔夕能否参加演出,他更关心的是她去海市的原因,以及和谁一起去。 但现在明显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也只好保持沉默。 “等我好好想想……” 徐斌伸手扶额,揉着太阳穴蹒跚着地走向办公桌,满脸愁容。 温时安见状给乔夕递了个眼色,乔夕便跟着他从徐斌办公室里退了出来。 温时安看向蹑手蹑脚关门的乔夕,还没等她转过身来,低沉着声音问道:“你给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乔夕转身站定,眼神飘忽,顾左右而言他:“就……就这么回事啊,对了,你们预计什么时候去海市,这样我们是不是有机会在那见面了。” 温时安对她太过熟悉,看着模样就知道她在逃避,于是很轻地呼出一口气,说:“你要是不愿意说也行,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以你的能力肯定没有问题,你今天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晚上给我答复。” 如果没有胡晓霞的罢演,徐斌大概率不会同意临时换人,但胡晓霞自己把自己作没了,徐斌找不到人,而乔夕正巧有意朝职业小提琴的方向发展,温时安的推荐无异于一根救命稻草,况且乔夕的实力在那摆着,他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乔夕神色复杂,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 温时安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只要你愿意,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和徐团长会解决的。” 所幸乔夕和他们的目的地一致,运转得当的话,说不定会是意外之喜。 第132章 调笑 姜朵朵看两人从团长办公室出来后就神情微妙,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们商议国家大事呢?待这么长时间才出来。” 温时安表情淡漠地说道:“国家大事算不上,就是胡晓霞有事不能参加这次的演出,我们打算重新找个小提琴手替换她。” 具体的温时安没细说,也算给胡晓霞留了面子。 姜朵朵眨了眨眼,双手抬高,手掌向上,呈献宝一样的姿势往乔夕下巴处一托,脱口而出:“这不现成的好苗子吗?你们还准备上哪找去。” 温时安露出一个正有此意的笑容,说道:“我们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姜朵朵满眼疑惑,心想这不得了吗:“那还纠结什么?” 温时安瞥了眼乔夕,一副不争气的模样,说道:“那就要问问你的好姐妹了。” 乔夕把姜朵朵放她下巴处的手掌拉下,精致的小脸上鼻头微皱,状似无语地说道:“我刚给你说完,你忘啦。” 姜朵朵略一思考,恍然大悟:“对吼,你马上要走了。” 乔夕不自在地看向温时安,语气郑重又抱歉地说道:“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已经先答应了别人,时间上的确安排不过来,况且就像你说的,这么好的机会,对所有人都是种锻炼,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拖累大家,所以,就麻烦你替我给徐团长说一声,对不起。” 温时安了解乔夕的性格,如果答应了别人,轻易不会食言,而且比起自己重回舞台的期待,她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别人添麻烦。 温时安刚才就在思考,如果乐团能在海市排练的话,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可是这么庞大的队伍,光是人员住宿和各种大型乐器的运输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在没有主办方和赞助商支持的情况下,乐团自费的成本太高。 姜朵朵没听明白,好奇地问道:“什么好机会?” 乔夕抿了抿唇,暗道自己口无遮拦,徐斌不想提前告诉成员的原因,自己能理解,如果是其他人,她也就模棱两可地混过去了,但朵朵不一样,乔夕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 姜朵朵看出了乔夕的为难,大大咧咧地说道:“等会儿,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乔夕当然知道她是替自己打圆场,心里一暖,感激地抽了抽鼻子。 姜朵朵没说话,但看她的眼神,完全是一副“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乔夕说话间不经意地瞄了眼手机,才惊觉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想到还在门口等她的何翟,乔夕不免有些着急。 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匆忙向两人道别:“师兄,朵朵,对不起啊,我有事得先走了。” 温时安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没说话。 姜朵朵作为知情人,看她这模样就知道是急着回去见男朋友,不禁轻笑一声,说道:“知道你忙,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说完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狭促道:“忘记问你了,你晚上不会也没时间吧?” 作为姜朵朵的多年老闺蜜,乔夕立刻就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脸颊微红,睁着圆眼一瞪,低声怒嗔道:“你够了啊,风水轮流转,看我以后怎么羞你。” 姜朵朵目前单身,根本不惧威胁,反而嫌弃地朝她挥了挥手,说道:“快走吧,我都闻到你身上恋爱的酸臭味了。” 话音刚落,温时安偏了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好奇,这段时间乔夕不是上班就是泡在乐团练琴,而且每晚几乎都是自己送她回去,她要是谈恋爱,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温时安正准备追问,谁知前一秒还站在眼前的乔夕,下一秒就已经走到了演出大厅的门口,留下的只有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温时安:“……” 他转头看向了身边没事人一样的姜朵朵,嘴唇微张,就要询问。 还没等他开口,姜朵朵扭着脖子四处看了看,佯装很忙的模样,说道:“我们大提琴组的训练应该快开始了,温师兄,我先走一步啦,再见。” 温时安眉头微蹙,这一个个的,跑得比谁都快。 乔夕出门才发现,她这一耽误,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刚开发的新区,人流量本来就少,一旦入夜,就更没什么人在街上走动了。 这也是乔夕苦恼的一点,因为她每次训练完,都不太敢站在外面打车,还得麻烦朵朵或者师兄送自己回去。 路灯下一辆没有发动的suv孤零零的停在路口,后座的男人没有表情,看起来却十分严肃,举着手机像在和谁打电话。 杨立看到乔夕出来,摁了一声喇叭,何翟眼皮一掀,抬眼朝乔夕看来,眼中的冷漠逐渐散去。 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乔夕还没走近,何翟就提前下了车,没给她爬前座的机会,拉着人就往车后座走。 乔夕没问他在和谁打电话,他的工作也不允许她打听太多。 她下车的时候忘记告诉他:“你要是忙的话,给我发个信息先走就是了,不用一直等我的。” 何翟捏了一把乔夕的脸,笑道:“我不得看好了,明天才能顺利把你带走啊。” 第133章 面冷心热的赞助商 何翟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已经是晚上九点,待车停稳后,杨立独自下车离开,只留车中的两人。 乔夕没有着急下车,她还在思考怎么告知父母明天就要离开的事,精致的眉眼间满是纠结,思考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好理由,乔夕颓丧着脸,转头幽怨地看向罪魁祸首,他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路上就没想着给她出个主意。 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乔夕吓一跳,密闭的空间里,何翟的半张脸隐匿在背光处,深邃的瞳孔映着晦暗不明的光,视线分明是看向自己,嘴角上翘,露出的表情耐人寻味,一开始乔夕以为他是色欲熏心被夺舍,打算不做人了。 后来发现他并非盯着自己,更像是透过自己在沉思些什么,嘴角含笑,像那种中了大奖却没告诉任何人的暗自窃喜。 乔夕困惑,他之前也不这样啊? 不过自她从乐团出来后,何翟的神情就不太对劲了,如果要准确说他什么时候不对劲,她觉得大概是从挂断那个电话之后吧。 乔夕歪着头,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动,小心翼翼地张口询问:“你遇到好事了?” 她本来想说的是,你升官发财啦?但是转念一想,无论是升官还是发财,以何翟的性子,都不足以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何翟很快回神,看了眼乔夕,说:“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乔夕不解:“那你高兴成这样?” 何翟嘴角上扬,眼中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沉声说道:“你看出来了?” 乔夕:“没有。” 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我眼瞎的话。” 何翟也不说话,支起一条腿,手肘抵着膝盖,用手撑着下巴打量乔夕,松弛的身姿下,眼中带着几分放肆的玩味,若不是这张脸长得过于阳刚正派,乍看之下和街边的二流子没多大区别。 乔夕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手脚不自在的换了好几个位置,最后停留在后背贴车门,准备随时夺门而出的姿态。 乔夕警惕道:“你别这样看我,我会乱想的。” 何翟依言收回视线,目光转而落到乔夕抵着车门的莹白手背上,她的十指修长,骨节纤细,但握在手里并不硌手,反倒是如碧玉般柔滑细腻。 何翟眸色微暗,忽然开口道:“我记得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特别戳乔夕的酥点,乔夕曾经忍不住给姜朵朵分享过她的感受,姜朵朵最后精准总结:低音炮。 乔夕短暂地沉迷在男人的声线里,随口回了他一句:“什么时候?” 何翟:“上次我回来的时候。” 绷直的身体渐渐放松:“哦……那个啊。” 当时她刚决定重拾小提琴,正是急于和他分享喜悦的时候,不过后来两人一顿胡闹,她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突然再次提起,乔夕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 乔夕酝酿了一下,开口道:“就是,你认识我师兄的对吧。” 何翟发出一个单音:“嗯”,明显等待她继续往下说的样子。 乔夕凑近了一点:“那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叫他师兄吗?” “我以为你们是同一所学校毕业的。” 何翟找人调查过温时安,知道他曾经有两年是在江东读的高中,所以他即便对两人的称谓有过怀疑,也以为是学长之类的称呼。 乔夕摇头道:“不是的,我之所以喊他师兄,是因为我俩都是郑国良教授的学生,嗯……你肯定不认识郑教授,他也是海市人,是海市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 话说到这,乔夕抬眼去看何翟,却见何翟面色如常,平静的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乔夕眉头紧蹙成一个小小的八字,不甚满意地开口问道:“你都不惊讶的吗?” 她从未告诉何翟自己还有一门足以傍身的技艺,原以为他就算不表现出惊讶的神色,也该有些额外的表情,总之,怎么着都不该是这种反应吧。 何翟斜睨她一眼,不辨喜怒地说道:“你如果在几个小时前告诉我的话,我应该会很惊讶。” 乔夕愕然道:“什么意思?你知道?” 何翟没说话,但他的神情已经回答了她的疑问。 乔夕不可思议地追问道:“谁告诉你的?” 师兄?不可能,他只不过与何翟见过一面,朵朵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何翟,那还能有谁? 乔夕一愣,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她不确定地轻声问道:“徐团长?” 何翟轻笑一声,能这么快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该夸她聪明,还是该责怪她这种事还得外人告诉他,他才知晓。 乔夕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怎么会? 何翟把人拉到身边,将那双肖想已久的柔荑握在手中,他之前怎么没有察觉这双手不光生得漂亮,竟还能在琴弦间拉出动人的音乐。 最初他接到徐斌的电话时,是有些诧异,随后才想起他之前赞助乐团这件事。 而他之所以赞助,主要是为了感谢徐斌为自己牵线搭桥,促成了那次和陈戴芸的饭局,自然,他事前已经将第一批款项打入乐团账户,但赞助不是一锤子买卖,乐团发展的过程中总有需要资金的地方,徐斌仍旧可以联系他。 他想起方才接通电话后,徐斌的犹豫:“何先生,不好意思,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我肯定不会打扰您。” 何翟态度还算温和:“没事,你说吧。” 徐斌教了一辈子的书,几乎全身心都扑在教学上,没想到了退休的年龄重回职场,也得放下脸面求人办事。 也正是因为他对于开口要赞助这事还不太熟练,才会想着尽可能全面的给赞助商解释清楚缘由:“是这样的,我们乐团下个月在海市有场演出,但乐团的小提琴手临时不能参演,另外一个备选人又正好要在海市待一个月,排练的时间对不上的话,肯定会影响演出效果。” 徐斌顿了一下,继续说:“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把乐团成员提前安排到海市去,一方面能够保证排练的质量,另一方面也可以让他们提前那边的适应环境。” 这种小事,按道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处理,但何翟之前忘记安排专人负责乐团的事务,因此徐斌唯一能联系到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根据当时签订的赞助条款,何翟这边会按期将固定的款项打入指定账户,作为乐团的备用金使用,七位数以下的开支由徐斌自行决定用途,除此以外,还可以申请专门的演出基金,有这么宽松的支出标准,其实徐斌本不用打这个电话,但考虑到毕竟是第一次动用赞助资金,他还是决定告知何翟一声。 何翟赞助只是挂个名,不可能真的参与乐团管理,没等徐斌说完,何翟便打断了他,语气是惯常的冷淡,说道:“按照之前的协议,乐团的日常事务你自己决定就行,待会儿我会让人联系你,以后资金需求的问题你直接找他。” 徐斌像是松了一口气,笑道:“行,那就麻烦您了。” 何翟人就在乐团外等乔夕,见她迟迟没出来,无聊之下随口建议道:“你们乐团的人员储备得加强才行,不能因为个别人不能参演,还得拉着全部的成员跟着瞎忙活。” 徐斌是有苦难言,苦笑着回道:“是是,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不过这次的事我也是一头热,还没问过人家小姑娘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何翟闻言笑道:“合着人都没答应啊?” 徐斌无奈道:“是啊,不过幸好她也去海市,不然我也不会厚着脸皮给您打这个电话。” 不过能解决了费用这个大问题,再让时安去做做乔夕的思想工作,演出的事应该八九不离十。 徐斌说着话,突然想到:“对了,这个小姑娘,何先生您也认识啊。” 何翟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敲击车窗扶手,视线不时地看向乔夕离开的方向,心想都快一个半小时了,人怎么还不出来。 何翟回道:“是吗?我应该没见过你们乐团的成员吧。” 徐斌笑道:“乔夕的确不是乐团成员。” 何翟食指一顿,望向窗外的视线也转了回来,不确定的问道:“你说谁?” 徐斌敏锐地发现电话那头,何翟的语气变了,完全不似之前的轻松状态,他心中莫名紧张了一下,把刚才说过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说错的地方,才开口说道:“就是那天饭局上的小姑娘,乔夕,她是时安的小师妹,也是我之前同僚的关门弟子。” 何翟眸色幽暗,正欲说些什么,但突然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何翟顺着杨立的视线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乔夕,夜色下,女孩脚步轻快,脸上的笑意比月光还皎洁。 他放缓了语气,对着电话那头的徐斌说道:“行,我知道了,赞助金的事你不用担心,乐团异地待这么长的时间也不容易,该花的地方尽管用,我安排人单独再打一笔钱过去。” 徐斌听完后,很轻地吸了一口气,之前的担心一扫而光,没想到何翟不仅关心成员的演出状态,还大方地又增加了一笔资金。 徐斌感叹道,都说何翟冷漠难相处,他倒是觉得何翟只是面冷心热,面相看上去过于严肃了而已。 徐斌诚心地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何先生了,如果您回海市,能到现场观看就好了。” 何翟拉开车门,低声说道:“一定会的。” …… 何翟屈起手指,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轻轻敲了一下乔夕的额头,在女孩的低呼声中,捧住她的半张脸,垂眸低语道:“我不希望以后关于你的事情,再由第三个人来告诉我。” 这话听着有几分威胁的意味,像是按捺住心中的不爽,给她的友情提示,但他的语气柔和,并不让人感到强势和难以接受。 乔夕被他单手托腮,艰难地点了点头,怕他不信,举起右手,三指并拢向上发誓:“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何翟放在乔夕脸颊旁的大拇指轻轻摩挲她耳根背后那块软肉,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再次开口道:“还有什么秘密没告诉我的,正好今天一起交代,不然,以后要是被我发现了……” 他可就不是这样轻拿轻放的处理态度。 要说刚才他的语气还算柔和,这下就是十足的威胁了。 见他来真的,乔夕赶紧搜肠刮肚地回想,自己平平淡淡的人生中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何翟也不出声打扰,捻起她散落在耳后的一缕发丝,自顾自地把玩起来。 乔夕耳后的皮肤特别敏感,最怕的就是何翟不经意间的碰触,偏偏他像是故意一样,每次不是埋进肩窝在她耳畔呼气,就是扶着她的颈部在她耳边摩挲。 乔夕脖子一缩,侧头夹住他不安分的右手,为了缓解耳后的痒意,她不自觉地用脸颊前后蹭了蹭他的手心,这动作特别像被顺毛的猫咪,扭着脖子向他撒娇。 何翟还没等到答案,就被她撩拨得起了歹意,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像在判断还有没有继续等待的必要。 没了男人有意无意地打扰,乔夕总算有时间好好思考,无奈她人生的高光时刻少得可怜,除了小提琴以外还真没什么值得一提,不过要说小提琴,还真让她想起来一件。 乔夕拉下还停放在她肩膀上的右手,抬眼回看他,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初三那年我参加了全省青少年音乐比赛,是小提琴组的冠军。” 女孩脸上带笑,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和羞怯。 何翟眼底尽是笑意,毫不吝啬的夸赞道:“这么厉害啊,那我运气不错,捡到宝了。” 乔夕闻言止不住地开心,她从小被要求最多的是听话、懂事,即使取得优异的成绩,第一时间听到的也不是夸奖,而是来自父母的谆谆教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骄傲,不要自满。 可以说前面的二十多年,她没享受过那种无条件的赞扬和偏爱,所以现在就特别渴望。 像是看出了女孩眼中的情绪,何翟抬手轻揉她的头顶,哄孩子似的语气说道:“我让乐团去海市陪你练琴好不好?” 第134章 底气 徐斌的电话打来时,乔夕卧室正在收拾行李,摊开的行李箱躺在地上,左半边的箱子里满满当当的日常用品和换洗的贴身衣物,右半边的箱子里除了一条牛仔外,暂时还空着。 冬天的衣服又厚又占地方,24寸的行李箱,一件长款羽绒服和两件毛呢外套就能把剩下的空间塞满,乔夕瞥了眼床上一堆亟待装箱的衣物,最终果断舍弃了那件看起来就很暖和的长款黑色羽绒服,挑了件焦茶色的针织外套,叠好后放进行李箱。 乔夕摁开扩音键,把手机放在床边,哪怕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徐斌的开心:“小乔啊,我是徐团长,时安刚才给我说你已经答应了?” 乔夕:“是的,这次要麻烦徐团长多多指教了。” 徐斌:“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 在得知乐团从演职人员到乐器托运最晚不到五天就能全部抵达海市后,乔夕便和徐斌简单沟通了一下后续的时间安排,便挂断了电话。 因为答应了参加演出,乔夕在外待这么长时间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乔父和乔母原本还有些疑虑,在得到姜朵朵和温时安的证实后,彻底放了心。 他们是明天中午飞海市的班机,何翟说早上九点过来接她,所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整理好行李,确保不会落下任何东西。 海市的冬天和江东温度差距不大,衣服带不走可以去那边买,再不济也可以让父母给自己寄过去,所以乔夕只带了三套换洗的衣服和一件短款羽绒服,再加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等全部收拾好已经快凌晨了,乔母敲门让她赶紧洗漱睡觉,并询问明天是否需要送她去机场。 乔夕假借乐团的名义出发,拒绝了父母的好意。 她关灯平躺在床上,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发呆,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激动,她竟完全没有睡意。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终于得空回忆最近发生种种。 乔夕越想越心惊,暗叹曾经的自己悲观、麻木,像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茫然不知所措地随波逐流,然而不过短短几个月,她的心态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生活终于不像一潭死水,在每个醒来的白天平静的奔溃,现在的她有亲人有朋友、有梦想有期待,还有无条件支持她的爱人。 过去的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哪怕姜朵朵无数次地质疑她为什么会放弃小提琴,自己也无法向她解释。 如今想来,大概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她很难从任何事物上得到坚定的回应,也就下意识地在终将失去的惶恐不安中选择提前放弃。 乔夕闭上眼睛,回想几个小时前,何翟最后对她说的那句:“有我在,你可以尽情选择你想要的人生。” 那一刻她仿佛在这句话里得到了一枚无惧前方风雨的勇气徽章。 何翟也许不知道,他的出现,是对她怯懦、自卑的救赎,他就像一座坚实安全的堡垒,妥帖的庇护着她,给她十足的底气,而她对他的依赖也早在无形中浸入了骨髓。 …… 临畔顶楼,两个容貌相似,气质却大相径庭的男人分坐在会客厅两侧的单人沙发上,气质清俊的男人兀自拎着一杯加冰的白兰地在指尖晃荡,身姿慵懒随意,端的是一身风流倜傥。 与他正对而坐的男人同样身姿松弛,但即使是毫无攻击性的姿态,也让人无法轻易忽视他凌厉眉宇间自带的强大气场。 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赫然放着一个还未拆封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用显眼的红色鲜章加盖了“机密”二字。 何翟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开口问道:“有消息了?” 何劲勾起一抹轻浅的笑,回道:“据说市里最新一批的景区开发项目要出公告了,预计最晚上半年就会对外公开招投标。” 何劲下巴微抬,说道:“喏,就是这玩意儿,三个项目,两个在西部盂县,一个在南部临水县。” 何翟:“你看中哪个?” 何劲无奈的摊手,满脸遗憾地说道:“都没看上,我之前考察的那个地方没在这批开发项目名单里。” 何翟提醒道:“越是有价值的开发项目,越是会留到最后,既然有第一批,自然就会有第二批。” 何劲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那群老狐狸肯定不会舍得把好东西一次性拿出来,只是……这第二批项目怎么分就有得看了。” 好的项目根本不愁没人拍,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这次放出的第一批大概率就是个鱼饵,把那些“不够格”的人光明正大的筛选出去,剩下的,就看上面是准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排队分果子,还是准备“坐山观虎斗”的各凭本事了。 何翟沉声道:“赵楠那边的资源可以用起来了,关键的时候,他的提议比你跑断腿都有效。” 按说赵楠做不了这么大的主,但妙就妙在,他上面的人都不想做主,各方势力争夺资源时,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找个有权但又没啥大权的人推出去主持工作,赵楠行事谨慎,为官清廉,无疑是上面的不二人选。 何劲很快意会到其中的深意,颔首道:“行,我找人继续探听一下消息。” 何翟点到即止,将茶几上剩下的半杯白兰地一饮而尽,转而问道:“悦山湖那边的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何劲就忍不住想吐槽了:“我说大哥,你那别墅买了以后就没回去看过一眼吧,我都担心你回去以后能不能找到房子。” 何翟冷眼看着何劲,仿佛在说:问你什么答什么,别给我瞎扯其他没用的。 何劲识相地回道:“住人肯定没什么问题,就是落了些灰,我已经叫人去收拾了。” 何翟“嗯”了一声,继续道:“再安排两个厨师,最好是会做江东菜的。” 何劲调侃道:“给你家乔夕安排的吧,我看也别找了,这里现成的大师傅,会做糖醋排骨那个,我忍痛借你一个月。” 何翟闻言没犹豫一秒:“行。” 何劲:咋感觉是故意给他下套呢? 第135章 悦山湖 九点整,乔夕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小提琴盒,在父母的叮嘱声中走出了家门,准时出现在小区的大门外。 那辆熟悉的越野停在距离小区不到五十米的正前方,正是上班点,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几个送完孩子上学回来的老人家慢慢悠悠地走在林荫道上。 杨立迈步上前,说道:“乔小姐,行李箱给我吧,我放后备箱里。” 乔夕将拉杆让给杨立,轻声道:“谢谢,麻烦你了。” 空出的手下一秒就被何翟牵起,十指相扣,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东西都收拾好了?” 乔夕仰头笑道:“嗯,身份证、手机、充电器宝还有小提琴,都带了。”说着还把另一只手上的小提琴盒子举起来给他看。 她带的是温时安送她的那把小提琴,该说不说,能卖这么贵是有道理的,音色比普通的小提琴更亮更润,乔夕这段时间都是用它练习,平常也特别注意保养,很是珍惜。 见女孩纤细的手腕悬空拎着琴盒,何翟下意识想伸手去接,乔夕没让,娇嗔道:“这可是我宝贝,你别给我拎坏了。” 何翟放下伸在半空中的手臂,眼角微挑,语气淡淡地问道:“是吗?” 乔夕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能分辨出何翟言语中的情绪,这分明就是风雨欲来的趋势,她狗腿地巴结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这也不重,我自己拎着就行,这东西在你手里跟个玩具似的,和你气质不搭。” 何翟一边牵着她往前走,一边听她胡编,开口道:“给你带了早饭,待会儿上车先吃点垫垫肚子,等到了海市,再回家吃午饭。” “你带的什么啊?” 乔夕其实并不饿,她上班早,又爱赖床,早饭可吃可不吃,不过今天考虑到要出远门,所以早上啃了两片吐司面包。 何翟说:“两屉虾饺、一个菠萝包和一份干炒牛河。” 乔夕:“我要吃虾饺!” 两片吐司而已,她的胃根本抵御不住这么多美食的诱惑。 何翟拉开车门:“都是给你带的,你自己挑着吃。” 乔夕把琴盒放在座椅上,占了一个座位,转身朝正在弯腰上车的何翟说:“位置好像有点挤。” 何翟的一只腿已经伸进了车内,另一条腿还踩在外面,闻言狐疑道:“你是要我坐前面?” 乔夕干笑两声:“没有,我就这么一说而已。” 心中暗道:这男人今天这么敏感的吗。 等他上车后,便从前排拎了一个硕大的双层餐盒递给她,乔夕开始还以为他是用打包盒装过来的,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是装盘精致的各式早茶,热乎乎地冒着气,像是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一样。 乔夕抱着餐盒犹豫道:“这么吃不方便吧。” 何翟把她指名要吃的虾饺端出来,其余的原封不动,盖上盖子,重新放回前排桌椅上,说道:“吃吧,我给你拿着。” 于是乔夕拿着筷子,就着他托碟子的手夹了一个晶莹剔透的虾饺,顺势举到男人的唇边,娇笑地说道:“先奖励你一个。” 何翟轻笑一声,本想说不用,但看乔夕满脸期待,还是张口吃了下去:“行了,剩下的你自己吃。” 一屉虾饺总共就四个,乔夕吃完剩下的三个,就吃不下了。 “我觉得我午饭估计都吃不下了。” 何翟收拾好盘子,抽了两张纸给她擦嘴:“特意让刘师傅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确定不吃?” 乔夕疑惑道:“刘师傅?不会是临畔的那个大厨吧。” 何翟把纸扔进垃圾袋,回道:“就是他。” “他也和我们一起去海市?” 何翟:“他不和我们一起,他一早的飞机,现在已经到悦山湖了。” 乔夕好奇:“悦山湖是我住的地方吗?” 何翟把沾到油的手指擦了一遍,纠正道:“是‘我们’住的地方。” 乔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双颊微红。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悦山湖是什么样的地方,但她知道何翟的意思是,未来一个月他们都会住在一起。 因为心虚,乔夕没好意思就这个问题和他继续讨论,但接下来的路上,她天马行空,脑海里全是两人共处一室的想象。 何翟对乔夕偶尔发呆的行为已经司空见惯,倒也没打扰她。 车子径直开到了机场负二楼的vip通道,杨立把行李箱拿下来:“何队,乔小姐,你们先进去,我等人把车开走就进来。” “好的。” 乔夕想去拉行李箱,何翟先一步握住拉杆,另一只手照例牵着乔夕,径直往电梯口走。 办完托运后,没过五分钟他们就上了飞机,乔夕第一次坐商务舱,带着好奇打量四周,这班大概率是高峰时段的飞机,除了他们之外,其余的位置都坐满了人。 不同于经济舱,商务舱的位置座椅更大,空间也足够一人平躺,而且全是双人联排的座椅,乔夕的位置靠窗,旁边就是何翟。 再好奇,商务舱总共就这么大,没看多久,乔夕就没了兴趣,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乔夕昨晚睡得晚,今天又因为兴奋起得太早,现下的确困得不行。 何翟推开搁在两人之间的扶手,替她放平座椅,又找空姐要了一床小毯子,柔声道:“困了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乔夕的困意来得快,眼睛都快阖上了,还不忘抓着何翟的手喃喃道:“那你记得叫我哦。” 何翟用另一只手给她掖了掖脖子下的毯子,离开时忍不住轻轻捏了下乔夕柔嫩的脸颊,笑着低声回她:“知道了,不会把你丢飞机上的。” 乔夕这一觉几乎睡到了飞机落地才被何翟叫醒,她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窗外,才发现飞机已经落地滑行。 她怀里抱着睡得温热的毯子,问身边的何翟:“这就到啦?” 何翟带着几分戏弄的味道,勾唇说:“我要再叫不醒你,估计你睁眼看到的就不是机场了。” 第136章 共处一室 海市的气温特别低,乔夕刚睡醒,何翟怕她着凉,临下飞机前在她羽绒服外面又裹了一件外套。 他的短款大衣即使套在最外层都还留有漏风的空间,何翟干脆把拉链一拉到顶,乔夕就留个脑袋露在外面。 本来她比别人穿得多这事并不奇怪,但他这一番操作下来,就显得她的穿着十分怪异了,一路上不停有人在偷偷瞄她。 乔夕觉得丑,不想穿,一边伸手拉锁扣,一边脱外套,说:“你自己穿吧,我不冷,别到时候把你冻感冒了。” 何翟面无表情地接过外套,如果她嫌弃的眼神能稍微收敛一点的话,或许他会相信乔夕是真的担心他着凉。 他倒没觉着丑,相反看她圆滚滚的样子,还挺可爱,知道小姑娘都爱漂亮,也不勉强她,不穿就不穿吧,反正他们也不出去。 何翟看了眼机场的指示标识,说:“杨立已经把行李拿到停车场了,我们直接下去。” 乔夕少有的几次出远门都是和姜朵朵,两姐妹出门有商有量,细心的乔夕通常承担前期查找攻略的任务,姜朵朵则负责处理途中的意外事件,像找不着路现打听的情况更是数不胜数。 这次海市之行准备得匆忙,乔夕既没看攻略,也没做行程规划,出乎意料的一身轻松。 乔夕侧头问:“我们去哪啊?” 何翟:“回家。” 乔夕熟练地打开地图软件,又问:“你家的具体位置在哪?” 何翟:“悦山湖。” 乔夕念着悦山湖,单手好不容易把这几个字打上,习惯性地去看导航。 离市区有些远,驾车需要花费时长一小时,嗯……交通方式的话,乔夕点击屏幕上的公共交通方式,居然是一片空白。 乔夕又点了几下屏幕,还是没反应。 “欸?这个地方不通地铁吗?怎么连公交都没有。” 何翟垂眼去看她的手机,空荡荡的一片 “可能吧。”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 乔夕疑惑又苦恼,如果和何翟一起,她当然不用考虑出行问题,可是过几天乐团来了,她肯定是要每天去排练的,没公共交通的话她出门很不方便。 她不死心地返回上一个界面,还是只有驾驶导航,奇了怪了,手指往下滑,她无意中点到了房屋估值界面。 正要退出时,乔夕瞥了一眼房屋最新市价,就这一眼,让她当场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连唇瓣都都不自主地轻轻打开。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乔夕脚步一顿,八个零!前面还有个壹? 何翟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乔夕,问道:“怎么了?” 乔夕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迅速收进衣服口袋里,故作镇定地摇头说道:“没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过道的穿堂风呼啸而过,乔夕被吹得浑身一激灵,直往男人身后躲。 何翟哭笑不得,既气她不懂事,又心疼她冷得哆嗦,低斥道:“让你多穿点,现在知道冷了?” 喇叭声一响,杨立开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两人面前。 何翟拉开车门,让乔夕先进去,海市的气候湿冷,比江东的寒意更重,一个不小心最容易感冒发烧。 “何队,是回大院吗?” 何翟每次回来都是直接去的大院看老爷子,这次杨立也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会先回去。 “先不回,我发个位置给你,直接过去。” 调出何劲昨晚发的定位,给杨立传过去,杨立自小在海市长大,大略一看就知道是在哪。 杨立自顾自地说:“这地方临海,风景倒是不错,周边还有片私人海域,这几年房价飙升,炒得很热,就是位置偏了点,出行不太方便。” 乔夕刚才的惊天一瞥,暗道:能住在那的人非富即贵,大概率也没这个困扰。 杨立这么一说,何翟才意识到家里多了个女孩,要考虑的地方还有很多。 车辆平稳地停在一幢别墅前,等在大门外的男人迎了过来,对着何翟恭敬地颔首道:“何先生您好,我是阅山湖的物业管家,三少爷安排我过来给您验房。” 悦山湖的物业从卖出房子的那一刻起,就会提供全阶段的物业服务,包括提供设计方案和装修改造,且都是和行业里最顶尖的大师合作,质量完全能得到保证。 管家很专业,从绿化园林到房屋建筑,以及房屋内部的功能设施,一一给他们介绍,离开前还留下了一张名片,说无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他来解决。 送走了物业,乔夕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这种过于热情的服务方式让她有些不适应。 不过最让她吃惊的是,何翟买了这么多年的房子,居然也是第一次来,想到那令人咋舌的房价,不禁感叹有钱就是任性。 何翟见乔夕瘫在沙发上发呆,问她:“刚才逛了一圈,有没有喜欢的房间?” 舟车劳顿后,乔夕已经有些疲惫,可何翟这一问又被勾起了兴致,她想了想,回答道:“我喜欢二楼有阳台的那间。” 那间房下面就是小花园,站在阳台上就能俯瞰整个院子,院子里栽了一棵香樟树,张开的枝桠延伸窗户,她见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何翟点头道:“行,待会儿我把行李箱拎上去,这房子没住过人,你抽空看下差什么东西,列个清单我让人去准备。” 乔夕道:“我暂时没什么需要的。” 其实房间里该有的全都配好了,家具和设施一应俱全,床单被罩都是他喜欢的素色家纺,几乎达到拎包入住的交付标准。 何翟紧挨着她坐下,将她的一把懒骨头拢进怀里,低头说道:“这几天我会有点忙,我把杨立留给你,想出门就找他,如果不想出门就待在家里,想吃什么给赵师傅说,晚饭我回来陪你。” 乔夕上半身被他揽在胸前,耳边是何翟的低声细语的嘱咐,乔夕埋着头,脸颊微红,此刻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两人共处一室带来的羞涩感。 第137章 风寒 何翟把人安顿好,没等吃两口饭,他的电话便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看得出他这次回来的确是有急事要处理,尽管如此,他还是陪乔夕吃完了午饭,出门前不放心的又叮嘱乔夕了一遍。 “我知道,你都说了三遍了,出门找杨立,在家饿了找赵师傅,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记得了。” 乔夕笑着在他开口前重复一遍,心中腹诽道,之前几个月不见没觉得他这么爱操心,现在住一起了反而爱唠叨了。 何翟站在玄关处,已经换好了鞋:“记得就好,等我忙完这几天再陪你出去玩。” 乔夕眼中盈满笑意,打趣道:“等你忙完了,就该我忙了,徐团长刚才给我发了信息,说已经定了后天的机票,等他们一来,我就没这么悠闲了。” 何翟眉头一皱,忽然有些后悔答应徐斌的请求。 “再忙也得休息吧,要是太累就别硬撑着,早点回来。” 哪有还没开始排练就想着休息的,再说了这么多人的演出,当然得依着大家的时间来,乔夕对男人不讲道理的劲给逗笑了,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也不和他争辩,柔声道:“好,我累了就让你来接我。” 何翟盯着眼前的女孩,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问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我让杨立带你去周边找个地方玩。” 乔夕有些心动,比起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栋不熟悉的房子里,她更愿意和他待在一起。 但怕给他添麻烦,乔夕迟疑了几秒,拒绝了何翟:“不了,趁你忙的这段时间,我想熟悉一下这里,好歹要住一个月呢,总不能两个人都不管吧。” 在手机又一次响起后,何翟总算是走出了家门。 乔夕刚吃完午饭,自己一个人没事做,干脆换了身衣服去院子里闲逛消食,屋子前后都有一个庭院,前院有个小喷泉,正中间是能并排停两辆车的水泥车道,两侧是鹅暖石铺成的小路,院子的最右边放着一顶遮阳伞,伞下是一张户外餐桌,可以容七八个人在这里烧烤小聚;院子的左边是一大块草坪,特别适合养宠物的人家。 乔夕从左边的小路可以绕到后院,后院沿着墙边砌了一圈花廊,靠近房屋的位置,一棵树干粗壮的香樟树立在院子里,正是乔夕窗外的那一棵。 顺着树干往上看,就能看到自己房间的阳台,隔壁就是何翟的房间。 乔夕吸了吸鼻子,手脚发凉,一阵寒风吹过,太阳穴的位置抽着疼,她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连忙裹紧衣服走进屋内,房间里开着中央空调,和外面简直两个世界。 乔夕脱掉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换了拖鞋直奔二楼房间,她脑袋昏昏沉沉的,估计是感染了风寒,可她没带感冒药,最好的方式是捂着被子睡一觉,这招对她非常管用。 何翟处理完手头的事,看了眼时间,心里想着乔夕,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无不无聊。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乔夕的电话,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何翟眉宇间逐渐浮现出担心的神情。 第一通电话自动挂断,何翟眼中的担忧更甚,或许是她没带手机,他自我安慰道。 第二个电话终于接通,女孩略带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乔夕闭着眼,对着手机问道:“喂?哪位?” 何翟松了口气,说道:“这个点还在睡,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乔夕浑身都在疼,听到熟悉的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瘪了下嘴,问他:“何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女孩说话软绵绵的,还拖一道着刚睡醒的尾音,何翟以为她在撒娇,笑着回道:“晚点就回来了。” 乔夕追问:“晚点是多久啊?” 何翟心中一软:“想我了?” 乔夕依旧闭着眼,声音很低地回他:“嗯” 何翟对乔夕直白的依赖很受用,眸色难得柔和下来,想着赶紧把事情弄完早点回去陪她。 “最晚七点就回去,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乔夕的性格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知道他是真的忙,也没任性的要求他回来,强撑着不适,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那你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正好何翟手机进来了一通电话,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名字,转而对乔夕说:“好,你先起来吃点东西,我这有个电话,先挂了。” 乔夕没说话,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看不见,正要张口,电话那头已经是一阵忙音。 乔夕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黑屏的手机,莫名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广告,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对着挂断的电话,失落地自言自语:忙,都忙,忙点好啊。 被自己无端想起的画面逗得一笑,乔夕抬起没力的胳膊,自己摸着额头试温度,她感觉两者温差不大,应该没发烧吧。 她左右翻了一下身,把两侧的被子压在自己身下,呈蝉蛹状平躺在床中央,阖上眼,想着再睡两小时,等何翟回来的时候,她应该就没事了。 何翟拿着手机,还没开口,话筒里就传来鼓点密集的音乐声和周围人刺耳的尖叫声,何翟眉头一皱,带着讽刺的意味,沉声说道:“大白天泡酒吧,你也不怕肾虚。” 对方哈哈大笑,在节奏极快的舞曲里大声喊道:“全世界肾虚,我都虚不了。” 电话里的声音渐渐变小,随着”咔嗒“的关门声响起,电话那头总算是安静了。 何翟被吵得头疼,冷声道:“有事?” 没了嘈杂的音乐,对方降低了音调说:“大哥,你真回来啦?要不是韩琮阳说在公司看到你了,我都不相信。” 何翟说:“嗯,回来办点事。” 对方调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躲着舅妈吧。” 何翟语调上扬道:“嗯?” “韩叔家的宝贝女儿回国了,这段时间没少往老宅跑,我前天回去还看见她和舅妈在厨房学做菜呢,那亲热劲,说是两母女都不为过。” 第138章 守身如玉 何越白色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三颗,衣领处蹭上了几个暗红色的嘴唇印记,衣袖皱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拉扯过,看上半身,只能用衣衫不整来形容。 何越出声道:“不过该说不说,好几年没见,韩星瑶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那气质,不愧是学艺术的,也难怪舅妈跟守着宝似的替你盯着。” 男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不知是夸赞还是嘲弄。 说到韩星瑶,就不得不提韩家,韩家老爷子年轻时曾与何老爷子隶属于同一连队,在那个战争年代,他们之间是爬过同一条战壕的革命友情。 后来韩家的独子韩晟又与何家长子何鸿烨是昔日战友,就连韩晟娶媳妇都是何鸿烨给牵的线,在加之常年住在一个大院,孙辈的孩子打小就认识,两家的交情深厚,说是代代世交也不为过。 作为韩晟唯一的孩子,韩家对韩星瑶寄予厚望,韩老爷子更是希望将孙女培养成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军人,然而令他们惋惜的是,由于早产,韩星瑶自小就比普通的孩子容易生病,五岁之前大小病不断,进医院就是家常便饭。 大院里的孩子大多早早被扔进部队锻炼,但韩晟和妻子哪里舍得将孱弱的女儿送进部队受训,韩老爷子心疼孙女,心一软,这事也就罢了。 如今她学成归来,不光韩家高兴,把她当半个女儿看着长大的何鸿烨一家也开心,但要说谁最激动,那必然非何翟的母亲林文欣莫属。 何翟比韩星瑶大了五岁,其实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可但凡他被迫要照顾家里跟屁虫似的弟妹时,一群小萝卜头里肯定少不了韩星瑶。 何翟对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她穿校服、扎马尾辫的高中时期,再之后,他读军校,进部队,她高中毕业,出国深造,两人再没见过,最近一次听说她的消息还是去年在大院遇到韩晟的时候。 如今何越这番话,每个字都在暗示,韩星瑶是母亲心中认定的儿媳妇,何翟在讶异的同时,心里涌上一丝烦躁。 此之前他完全没预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韩星瑶回来和他是没关系,但自己母亲要是给了她错误的暗示…… 何翟用惯常听不出喜怒的语气说:“没有影的事,少在背后嚼舌根。” 何越勾起一抹邪笑,笑他自欺欺人:“我说大哥,舅妈那迫不及待抱孙子的架势你是真装看不见啊,你要真看不见,这几年也不会躲着不回大院了。” 何翟脸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窘迫,出声嘲讽道:“五十步笑百步,有本事别拿我当幌子应付二姑。” 何越闻声一噎,不自然地干咳两声,低声咒骂道:“又是老三告诉你的吧,臭小子,心眼子也太偏了。” 何越的母亲何嘉兰在何家排行老二,由于自小在男孩堆里长大,性子最是爽朗豪迈。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她将来肯定会继承何家的军人血统时,她却出人意料地报考了海市最有名的商科院校,选择攻读该校的王牌专业工商管理。 毕业后她毅然投身商界,做起了生意,借着市场经济的东风,短短数十年一跃成为海市富豪榜的前列。 至于何越为什么跟母姓,自然是因为何嘉兰给何老爷子招了个上门女婿。 然而强势如何嘉兰,上了年纪后也像世间所有的母亲一样,免不了操心儿子的婚姻大事,偏偏何越是个风流的,你说让他找个女朋友,他当晚保准给你带来,还能超额完成指标,但要让他找个媳妇儿回来,他就嗤笑一声,说上面还有个何翟没着落,他做弟弟的怎么好越过大哥先成家,振振有词、理直气壮,让何嘉兰哭笑不得。 何越调侃道:“我反正是觉得韩星瑶对你有想法,你要没合适的,处处看又何妨。” 何翟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那是韩叔的女儿,不是外面的莺莺燕燕。” 别说现在他已经有了乔夕,就是没有,他也不会和她接触,儿时当妹妹的女孩要处成爱人,怎么想都别扭。 何越动作轻挑地扯了下衣领,低笑回应:“也是,这种女孩轻易碰不得,一个处理不好,还真就里外不是人。” 何翟没打算和他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何越道:“一半一半吧,就是听说你回来了打个电话问问,这次准备待多久啊。” 何翟思考片刻,回道:“过完初六。” 何越单手把散开的衣领全部扣上,顺势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露出俊美中带着几分邪气的精致面容,让人过目难忘。 “初六?这么巧,今年公司得了两个春节联欢会的演出名额,我手里有几张票,有没有兴趣?” 何翟眼皮一掀,诧异地问:“你有票?” 何越就是随口问问,这种晚会就是图个热闹,节目演出不仅没新意,表演还一板一眼,去现场当个人型立牌,还不如去自己名下的演艺公司看年会,不说多精彩,至少长得赏心悦目。 但他怎么听何翟这语气,像是真有兴趣:“有啊,你有空?” 何翟甚至都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回道:“有空。” 何越:“……” 他心中莫名的酸涩,对何翟的同情心泛滥到无法抑制,这部队生活得有多无聊,才会把他逼得过年回家休息的日子,还想着去看老头老太太才爱看的联欢晚会。 “行,票我给你留着。” 何越顿了顿,明明房间没有人,还是压低了嗓门小声对着电话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要真没消遣的地方,我给你找个地,保准又干净又安全。” 何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不到两秒,等他意会何越话里的意思后,那张本就冷漠的脸瞬间更加寒气十足,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何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暗自腹诽道: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这是准备守身如玉,还是剃度出家当和尚。 等他再打回去时,就没人接了。 卧槽,来真的啊。 第139章 金屋藏娇 乔夕梦到自己走在荒无一人的沙漠里,四周除了高低起伏的沙堆,什么都没有,天上的太阳炙烤大地,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越走越累,越走越渴,就在她热得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片绿洲…… 何翟没到七点就回来了,一踏进家门,他就觉得不对劲,太安静了。 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他换了拖鞋往里走,把外套脱下,随意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纯棉的拖鞋走在地板上,听不见一丝声响,何翟在楼下环视一圈,确定没人后,径直走上了二楼。 乔夕的房间在楼梯口右侧尽头,是次卧,主卧在三楼,因为乔夕喜欢那间有阳台的屋子,何翟干脆就在她隔壁的房间住下。 路过时,他房间的大门敞开,同样一片漆黑,等他来到乔夕的卧室外,看着紧闭的大门,何翟沉默了几秒,抬手敲门。 房间里没有回应,也听不见响动,何翟垂眸扫了一眼地下的门缝,没有光线,要么就是没人在,要么就是还在睡,他更倾向于后者。 是让她继续睡,还是把人叫醒起来吃饭,何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让她把饭吃了再睡。 门板“当当当”的响,房间里却一直没有声响,何翟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手机接连不断的响铃声,可是直到电话自动关断都没有人接。 何翟心中一凛,直接伸手压住门把往里推,一股阻力传来,他没推开,房门上了锁。 何翟皱着眉,这次敲门的力度明显重了很多,“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走廊上回响,有种诡异又紧绷的氛围感。 何翟提高了音调喊道:“夕夕,你在里面吗?” 就在他停下敲门的动作,向后退了几步,准备破门而入时,屋子里忽然传来很轻的一道声音,他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确定了乔夕在里面,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何翟上前两步,对着门板说道:“夕夕,把门打开。” 房间里一直有断断续续的模糊声,但他就是等不到女孩过来开门,何翟像是想起了什么,抽身往楼下走,脚步比之前急促了几分。 很快,何翟拿着一串钥匙上了二楼,钥匙上有编号,找到开头是二的几把钥匙轮番往门锁里插,试到第三把时,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 他一把推开房门,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借着窗外的光线,迈步直奔声音的发源地。 近两米的大床上,鼓起一个小山包,何翟掀开被子的一角,见到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衣蜷缩成一团埋在被子里,整个人像在水里泡过一样,浑身是汗,乌黑的发丝贴着烧得通红的脸颊,紧皱着眉眼喃喃自语。 何翟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手背处滚烫的温度吓了他一跳,他连忙伸手去探她的后背,指尖所到之处全是被汗水浸湿的布料,何翟二话不说,拨通了杨立的电话,声音冷硬地说道:“找个医生过来,马上。” 何翟双手捧着乔夕的脸,低声唤她:“夕夕,夕夕,醒一醒,别睡了。” 那片绿洲分明就在眼前,可无论她怎么走,都走不到,她全身是汗,感觉自己就快被蒸发了,她好渴…… 他俯身去听,女孩呼出的气体灼热,他只听得她在说:“水,想喝水……”何翟也不知道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心疼多一点,总之没一分钟,一杯温热的水就递到了女孩的唇边。 女孩喝下去的没有流出来的多,但好在她没再哭喊着要喝水。 怕她着凉,又怕她不舒服,何翟找了张干净的毯子,双手拉着两角,小心翼翼地贴着被子往里伸,被子里像个蒸笼,又湿又热,直到干燥的毯子把女孩完全包裹住,他才掀开最上层被汗湿的被子,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没多耽误一秒,何翟抱着乔夕转身就往隔壁走,开灯,掀被子一气呵成,弯腰将乔夕放在床中央,他随即将被子重新盖上。 也许是换到了干爽的地方,乔夕不再闹腾,安静了下来,神情也明显放松许多。 何翟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用打湿的毛巾擦她的额头、脸颊、脖子,又从被子里轻轻拉出一只手,卷起袖子擦她的手心、胳膊、臂弯,等擦到第三遍的时候,杨立终于带着医生匆匆赶到。 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二,医生赶紧给乔夕打了退烧针,没过半小时,体温降到了三十七度六,医生收好药箱,对身后全程盯着女孩的男人说道:“何先生,体温降下来了,只要后面不反复,再吃两次药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何翟见医生欲言又止,开口问道:“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医生看了眼床上的女孩,又抬眸去看何翟,说道:“病人发烧出汗很正常,但是不能让她一直穿着湿衣服,这样她不舒服,自然也不宜于恢复。” 何翟沉默半晌,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叫杨立把医生送回去。 等房间只剩下两人时,何翟才提步走回床边,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乔夕足足有三分钟,才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手机响起时,何翟刚把女孩从床上扶起,乔夕的脸靠在他的肩膀上,估计是感受到他身上从外面带回来的凉意,女孩舒服地一个劲往他身上贴,何翟分身乏术,只来得及划开接通键,开了扩音后放在一边。 何越就像自带夜店的bgm一样,张口就伴着舞曲喊道:“我们在新海岸,来不来?” 何翟一手揽着乔夕,一手拿着毛巾,冷声道:“不去” 何越说道:“大晚上的你又没事干,我们多久没见了,这么不赏脸,你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吧。” 何翟嗤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事干,我可不是你。” 何越打趣道:“你金屋藏娇啦?大晚上不出门。” 像是回应何越似的,乔夕软绵绵对着身边的男人哼唧道:“何翟,我难受。” 何越:“……”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老大他居然真的,金!屋!藏!娇! 第140章 束手无策 女孩的声音模糊了难受和撒娇,更像是被遗弃的小兽,呜咽着向人乞食的感觉。 为了确定不是自己的幻听,何越溜进包房自带的卫生间,带着一颗八卦的心,佯装不知情的模样问道:“老大,我怎么听着你那儿,好像有女人说话的声音啊?” 何翟知道他肯定是听见了乔夕发出的响动,再问纯粹就是上赶着凑热闹,但他现在忙着收拾身上不安分的小鬼,没功夫应付他的好奇心。 何翟腾出手去拿手机,语气如常地说道:“就你耳朵尖,挂了。” 这就认了? 何越急忙道:“欸,别啊,我又不告你黑状,你怕什么。” 何翟紧拧着眉头,不耐烦地回他:“我现在没空。” 听这口吻,不像是被人坏了好事的心烦,就是单纯的嫌弃他而已。 何越心理素质强大,丝毫不受影响地说道:“那就晚点嘛,都是自己人,大家伙等着给你接风洗尘呢。” 他完全不介意再等几个小时,夜场就是他的欢乐场,通宵达旦才是他的常态,何越意有所指地接着说:“正好把人带出来见见呗。” 他憋着坏,想试探何翟的口风,到底电话那头是正儿八经的小嫂子,还是风花雪月的一夜情。 何越只比何翟小几个月,两人朋友圈大差不差,就那么几个关系铁的好友,他对何翟这个大哥尊重是尊重,但性格使然,说起话来没大没小,被何翟收拾过几回,收敛多了。 何翟一把抓住乔夕欲从他毛衣下摆往里伸的手,沉声道:“晚点也没空,改天再说。” 何越听着对方明显多了几分暗哑的声线,就像是箭在弦上…… 他心中愕然,暗道他该不会真坏了老大的好事吧。 电话那头的何翟低声问道:“没事了吧?” 何越没有听别人墙角的嗜好,很有眼力见地主动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忙你的,我能理解。” 何翟琢磨着他肯定是想歪了,以何越大嘴巴的程度,不解释的话,私底下不知道要给他传成什么样儿。 但比起解释,他现在更头疼的是怎么处理眼前不断撩拨他的女孩,何翟深吸一口气,威胁道:“管好你的嘴,别让我听到不该听见的。” 何越憋笑道:“你放心,我嘴很严的。” 何翟挂断电话,莫名不爽地把手机扔到一边,低头去看乔夕。 何越从卫生间走出来,迎面撞上正要开门进来的周子霁,对方随口一问:“你大哥呢?怎么还没来?” 何越双手一摊,开口道:“说是在陪女朋友,今天怕是来不了了” 周子霁:“……”,何翟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乔夕梦中的场景变了又变,好不容易离开了暴晒的沙漠,却又走进了冰封的雪地,她冷得牙齿发颤,双手环臂,一个劲地搓揉身体保持体温。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暖意包裹,四肢的酸痛渐渐缓解,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乔夕舒服的喂叹一声,贪婪地汲取着对方的体温。 何翟抱着湿漉漉的乔夕,拿着毛巾无从下手,他前半辈子从未体会过手足无措的感受,如今面对一门心思往他身上钻的乔夕,算是彻底没了办法。 何翟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还是决定把人叫醒:“夕夕,醒一醒。” 乔夕意识模糊,但多少有些知觉,用不成调的哼唧声回应他。 何翟见她有反应,便俯下身好声好气地哄她:“夕夕,先起来把衣服换了再睡。” 乔夕正难受着,估计是嫌耳边的声音太吵,不甚开心地用脑袋小幅度地撞向他的肩膀,浑身上下都在表达着她强烈的不满情绪。 何翟看她不配合,把人稍微推离两寸,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别闹,不然待会儿更难受。” 可就因为这个举动,让原本牢牢裹住她的被子露出了一道缝隙,凉风顺着空隙往里灌,汗湿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乔夕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何翟一愣,在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乔夕完全没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嘴一撇,直接委屈地哭出了声,本就因高烧而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哭腔,那声音比钝刀子割肉都让他心疼。 乔夕不懂她都这么难受了,为什么身边的人不让她睡觉,还要折腾她,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让她变得敏感易怒,她嗓门越提越高,到了后面,不光是干嚎,手脚更是在被子里毫无章法地四处扑腾。 何翟在此之前从未亲力亲为地在床榻边照顾过病人,生手头回第一次,哪里见过这阵势,顿时愣在原地,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高烧刚退的病人,就算再耍脾气,也维持不了多久,没过两分钟乔夕就体力不支地蔫了下来。 这下何翟算是彻底放弃了把人叫醒的念头,毛巾也不要了,认命地挽起袖子,用最快的速度把人从毛毯里捞了出来。 何翟双手从女孩的腋下绕到身后,一手掀开睡衣的下摆往上撩,一手抬起她的胳膊方便脱上衣,视线越过女孩的肩膀盯着床头,刻意避开她只剩一套内衣的上半身。 秉承着速战速决的态度,何翟在脱下湿透的睡衣后,左手手臂向下,手掌托着女孩的大腿往前靠,稳住她不摔倒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快速勾住睡裤的边缘向下一拉,宽松的裤子顺着他的力道滑落在床边的实木地板上。 几乎在褪去衣物的刹那,何翟就重新掀开了被子,将紧贴在自己胸前的女孩囫囵塞了进去。 尽管他故意不去看她,但在盖上被子的瞬间,还是瞥见了女孩近乎毫无遮挡的白皙肌肤,手上残留的触感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何翟立在床边,刚才的一番折腾,让他也跟着起了一层薄汗,颈部的喉结上下滑动,感叹他负重十公里都没这么累过。 没了湿黏的衣物,乔夕攥着拳头,兀自睡得香甜。 何翟用医生留下来的耳温枪又给乔夕测了一次体温,还是三十七度六。 第141章 迟来的尴尬 何翟估摸着快到医生吩咐的吃药时间,便起身往楼下走去,等他再次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除了用玻璃杯装着的温水外,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青菜粥。 将托盘放在床头,何翟看了眼呼吸平稳的乔夕,顺势在床沿坐下,抬手摸了摸女孩的脖子和额头,温度正常,也没有再发汗。 何翟松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部轮廓轻触她的五官,那双惯常冷漠的眼眸里盈满了温柔,瞳孔中倒映着女孩乖巧的睡颜。 之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以后会遇到一个让自己恨不得掏心掏肺去照顾的女孩,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地回一句“不可能”。 可在他第一次见到乔夕的时候,就软了心,后来每每想起,不信鬼神的他,第一次觉得世间万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若不是何劲的一意孤行,他也许这辈子都不会踏上江东那片土地,他们的人生轨迹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只要想到乔夕早晚有一天会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共度余生,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他就止不住地心生嫉妒。 何翟双手撑在乔夕的身旁,俯身在女孩的唇上落下一个极度克制的吻。 他能感受到自己对乔夕的占有欲日渐增长,无论是身体或灵魂,他都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想占为己有,刻意掩饰只是为了不惊扰她。 乔夕在半睡半醒间缓缓睁开了双眼,她似乎睡了很久,但每当她想要挣扎着醒来时,耳边就会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无限包容和理解,仿佛他不仅会纵容她,还会接纳她所有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夕夕,醒了吗?” 女孩的睫毛扑闪,眼球微微晃动,是要醒来的征兆。 “何翟……” 乔夕眼睛都没完全张开,就拖着长长的尾音叫着男人的名字,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何翟迈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在” 房间没开大灯,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黄色的暖光温和不刺眼,哪怕乔夕刚从睡梦中醒来,也能很快适应它的亮度。 乔夕眨了眨眼,侧身睨着眼前俊朗帅气的男人,确定她没在做梦,才张口说道:“你回来啦?” 何翟重新坐回床沿,轻笑着说道:“我要再不回来,你能把自己憋死在房间里。” 他话语间没有指责,只有心疼。 乔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说道:“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何翟屈起手指,朝她脑袋上弹了一下,力道很轻,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说什么傻话呢,身体不舒服就该早点和我说,你知道我回来没找到人有多担心吗?” 乔夕最喜欢他对自己温柔的样子,也许是大病初愈的后遗症,他越是耐心包容,她就越是想亲近他。 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和依赖,乔夕抽出被何翟握住的左手,转而从被子里抬起双手,做势就要去搂他的腰。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乔夕稍微起身就能得手,谁知前一秒还温柔体贴的何翟突然脸色一变,动作麻利地拎起被子,稍一使力就把她整个人压回了床上。 乔夕不明所以,扭头睁着清澈见底的双眸看向何翟,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何翟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视线闪躲地说道:“你现在不方便,别乱动。” 乔夕一开始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身体还没好,不方便乱动,但没过多久,随着身体的触觉恢复,皮肤与布料摩擦带来的陌生感让乔夕神情一滞。 她在何翟的注视下,悄悄抬起手臂,将掖在下颌处的被子撑起不到一指宽的高度,低头去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她那件青绿色的蕾丝内衣,除此之外,只剩大片白到刺眼的裸露肌肤,乔夕盯着被子里看了足足有十多秒,就在何翟以为她下一秒就扬声质问自己的时候,乔夕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将被子猛地举过头顶,整个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何翟的眼前。 乔夕咬着嘴唇,闭着眼在被子里无声尖叫,这栋房子里就她与何翟两人,她就算再傻也知道是谁给她脱的衣服。 她没脸见人了! 何翟原本是尴尬的,可见到乔夕的反应后,他竟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被子里不断蠕动,鼓起的一座小山包,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 何翟也不敢乱摸,就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站在原地干巴巴的解释道:“你刚才在发烧,家里没有阿姨,医生又建议把湿衣服脱了,所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何翟话音刚落,眼前就不自觉地浮现出方才的惊鸿一瞥,女孩仅着内衣裤的模样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整个人像被扒了壳的山竹一样白嫩细滑。 何翟心里莫名的慌张,好在乔夕没看他,不然他还真没法把这话说出口。 乔夕现在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独自沉浸在羞愤的情绪中不可自拔。 何翟心虚,也就没强行阻止她的逃避行为,而是默默地转身走到一旁,将提前找来的干净睡衣拿来放在枕头上,隔着被子低声说道:“我先出去,这里有套干净的睡衣,你先把衣服换了,再起来吃点东西。” 原本默不吭声的乔夕隐约听到他说要离开,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在窸窸窣窣的响动后,被子里伸出一只莹白的手臂。 她什么都没说,但何翟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不想他走。 何翟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拉住了她的手,沿着掀开的缝隙,亲自动手把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没过多久,乔夕毛茸茸的脑袋就露了出来,脖子以下的部位依旧盖着被子,何翟揉了揉女孩的头发,问道:“肚子饿了没?” 乔夕中午之后就没再吃过东西,闻言点了点头,回道:“嗯。” 何翟又问:“要先吃饭还是先换衣服?” 乔夕低着头,尴尬的双耳通红,嗫声说道:“先换衣服。” 第142章 燥热难耐 何翟坐在床沿,背过身让她换衣服,为了让她自在点,还画蛇添足地把眼睛也给闭上。 乔夕不错眼地盯着何翟宽厚的肩膀,在确定四周没有镜子之类的反光物体后,才遮遮掩掩地掀开一半被子,打算分开两段,先换上半身。 她左手捂胸,右手动作敏捷地把那套全棉睡衣抱进胸口,翻找到衣服领口的位置后,拎起来抖动展开,是件样式普通的圆领套头衫,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它是男款的。 乔夕这次出门匆忙,没带多少外衣,睡衣却是带了两套换洗的,她身上那套被何翟脱了,另外一套应该还在她没来得及收拾的行李箱里。 她动了动嘴,还是咽下了让何翟帮忙找睡衣的请求,只是这衣服光看就觉得不合身,真要穿上了不知道该有多滑稽。 乔夕从衣服下摆钻进去,两手从袖管里伸出来,宽大的领口软塌塌地贴在她的肩头,露出半截肩带。 乔夕也顾不上讲究这些,把睡裤依葫芦画瓢地塞进被子里,套上脚踝往上一拉,同时为了防止裤子太大会滑落,她还用腰带系了个结实又漂亮的蝴蝶结,前后不到三分钟就完事了。 何翟呼吸平稳,可若是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紧绷的眉头一刻也没有松弛下来过。 原以为看不见就不会胡思乱想,但过于安静的房间,哪怕掉根针都能听到回响,他又怎么会听不见女孩窸窣穿衣的声音。 被刻意训练过的敏锐听力甚至能让他判断出乔夕发出的每一个轻微响动所对应的大致动作。 最开始的担心过去后,何翟不自觉地又回想起那幅旖旎的画面,然而此刻,画面的主角就在他身后,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床上,裹着他的被子,穿着他的衣服。 何翟收紧下腹,暗道再这么想下去,他也许真的会化身为狼。 好在乔夕没有耽搁太久,换好衣服后偏头出声道:“我好了。” 何翟睁开猩红的双眼,盯着远处的角落缓了半天才转过身去。 乔夕除了肚子空荡荡的有些难受以外,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抬眼打量周围,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这……是哪里?” 何翟端起托盘上的青菜粥,米粒熬的香浓软糯,不冷不热,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何翟回道:“这是我房间。” 他这么一说,乔夕就想起来了,之前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挪动过,想来就是何翟把自己抱过来的时候吧。 乔夕“哦”了一声,神情倒是出乎意料地平静。 何翟见她把枕头竖起立在床头,坐直身体后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接着侧头看向他,手里的青菜粥。 要是平常她肯定要挑剔一下的,但现在她饿得不行,哪怕给她个嚼一口就要捶十下胸口的干巴大饼,她也能二话不说地给它吞下去。 女孩双手抓着被子,丝毫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何翟见状,将递出去的碗又收了回来,挑眉道:“不饿了?” 乔夕对天发誓,她真的没有故意仗着自己生病就犯懒让何翟伺候自己的意思,只不过是他的衣服对她而言实在太大,她要是不遮着点,宽松的领口就能瞬间滑落肩膀。 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用她开口,肚子发出的咕噜声就替她回答了。 何翟本来是想让她自己吃,这样他能抽空去浴室冲个澡,现在看样子是没办法了。 忍着身体的燥热,何翟耐着性子一勺接一勺地把粥喂到乔夕的嘴边,有时喂的没赶上她吃的速度,还会立马收获一个差评。 没多时,一大碗青菜粥就见了底,看着手中盛面用的大碗,何翟轻笑出声:“够不够,再给你添点?” 乔夕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以为她听不出来他在笑话她吃的多吗? 乔夕赌气道:“不吃了。” 何翟起身把碗勺收拾好,自顾自地说:“想吃也不给加了,吃太多会积食。” 说完端起托盘,留下水杯和药片,叮嘱道:“自己把药吃了,我换件衣服再来,胶囊两颗,片剂一颗,不要多吃。” 乔夕无语,她还没饿到拿药充饥的地步好吗,何翟转身离开,临走时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乔夕盯着大门愣了会儿神,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不就是他的房间吗,他要去哪换衣服? 何翟出门后没有下楼,而是顺着楼梯直接上了三楼。 主卧浴室,何翟赤裸着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冰凉的水柱从上至下地流过他的肩背,随着身体温度的流失,他心中的燥热却愈发强烈起来…… 何翟再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房门没关,他敲了敲门,听到女孩扬声说:“进来吧”,才伸手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刚进门,乔夕就好奇地问道:“你换衣服怎么换这么久啊?” 何翟一套全黑的家居服,身姿挺拔,光是站在那,就比杂志上的模特还要吸引人眼球。 何翟神态自若,不答反问:“药吃了没?” 乔夕靠在床头,双手举着手机搭在支起的膝盖上,闻言,扬起下巴示意他看床头柜上空了的水杯,回道:“吃了。” 何翟提步走到床边,离近了才发现乔夕竟然换了身行头,他扫了眼枕头上整整齐齐叠放好的睡衣,若有所思地问道:“又出汗了?” 乔夕眼睛黏在手机上,随口道:“没有啊,我刚刚又量了一遍体温,已经不发烧了。” 何翟收回视线,看她身上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莫名地有些不开心,但他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也就没把心底的疑问说出口。 转而说道:“你这看的什么,吵得我脑仁疼。” 手机屏幕上,一对男女正吵得不可开交,女人歇斯底里地哭喊,男人甩手就要离开,半大的孩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场面一片混乱。 这是她最近追的一部爆款电视剧,以狗血剧情闻名,都说土到极致就是潮,这点乔夕深以为然,今天的剧情是原配带娃捉奸,此刻正演到高潮。 乔夕总结道:“看热闹。” 第143章 下厨 何翟今晚是打定主意守着乔夕的,不为其他,就是怕她反复高烧。 比起何翟的担心,乔夕就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了,睡了大半天,吃饱喝足的女孩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看何翟坐在一旁无聊,还热情地拉他一起看电视。 何翟对这部剧敬而远之,婉拒了乔夕的邀请,随手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他手机上都是原机自带的基础应用,没有可供消遣的娱乐社交软件,何翟点开浏览器,看时事新闻打发时间。 等看完原配大战渣男的戏码后,乔夕才意犹未尽地关掉手机,想起被晾在一边的何翟。 何翟白天奔波,晚上因为乔夕又累了半宿,疲惫席卷之下,他半合的眼底止不住地泛起困意,连乔夕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下来也没发现。 乔夕看到明显犯困的何翟,才想起他回来这么久,自己都没问过他吃饭没有,迟来的愧疚感让乔夕惭愧不已。 想起中午没动过的那碗龙骨汤,因为不想浪费,被她放进了冰箱,还有橱柜里没开封的挂面,只要烧水煮一下,一碗骨汤挂面不就有了吗。 乔夕说干就干,瞅了眼已经完全阖上眼的男人,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踩着纯棉拖鞋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出门后乔夕直奔一楼厨房,从冰箱里端出呈果冻状的骨头汤,找了两个锅放在炉子上,拧开火,一个烧水煮面,一个用来煨汤。 等水完全沸腾后,乔夕翻出印象里的那包挂面,看了眼保质期,万幸还能吃,她撕开密封口,随手抓了一把面条放进沸水里,在面条还没沉下去之前,乔夕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放进去。 乔夕一手拿着筷子搅拌锅里的面条,一手端了碗凉水,在水扑出来之前倒一点进去,如此循环往复三五次后,关火捞面。 为了保持面条的劲道,她特意用凉水过了一遍才倒进旁边加热好的骨头汤里,期间她还意外找到了一把新鲜的小葱,洗干净切成葱花散在表面,卖相瞬间提升了一个档次。 乔夕看了眼够三人吃的骨汤挂面,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连锅端起,朝二楼走去。 她出来的时候特意没把门关死,现在只需要用手肘一抵就能打开,她探出半个脑袋往里望,何翟靠在椅子上,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沉甸甸的锅压得她小臂酸痛,她环顾四望,终于找了个合适放它的地方,乔夕顺开书桌上不要的东西,露出正中间那块两张a4纸大小的软皮垫子,窃喜道:这不巧了吗,她连锅垫都省得找了。 乔夕活动着发酸的手腕,朝床边的何翟走去,因为要把人叫醒,她这次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原以为凭何翟的警觉,说不定她还没开口,人就醒了。 但何翟直到乔夕走到他跟前都没醒,这下轮到她犯难了。 乔夕双手撑膝,半蹲在正前方打量他,看了足足十多秒后,忽然止不住地勾起唇角,这男人怎么这么帅啊。 就在乔夕暗自欣赏他容颜的时候,何翟忽然睁开眼睛,那双如夜一般深邃的眼眸几乎在同时望进了乔夕的双眼,乔夕屏住呼吸,整个人冰封似的僵在原地。 何翟虽然看着神色清明,但意识却还没彻底清醒,他眨了一下眼睛,视野瞬间扩张到整个房间。 四目相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何翟。 他坐直身体,面露担心地问道:“又不舒服了?” 乔夕飞快地摇了摇头,小声回应道:“没有,我没事。” 何翟抬手把人拉近,顺手拿过体温枪就要去量,乔夕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忙说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叫你起来而已。” 何翟愣了一下,带着几分疑惑地问她:“叫我起来干什么?” 乔夕放低了声音说:“我给你煮了面条,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尝尝看?” 何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顺着乔夕指的方向,看到桌上凭空多出来的一口锅,才惊讶地转头看她。 “你做的?” 乔夕点了点头。 何翟突然轻笑一声,满是欣慰地说道:“没想到我还能有幸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 怕何翟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乔夕提前给他打预防针:“我先说啊,不一定好吃的。” 他哪里会嫌弃这些,好不好吃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的心意,何翟闻言笑道:“只要是你做的,怎么着都好吃。” 乔夕娇嗔地睨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让他起来,何翟顺着她的力道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 看着桌面上满满的一大锅面条,何翟眼角微挑,说道:“你这是给自己也做了一份吧。” 乔夕用手掐他胳膊,撇嘴道:“你这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何翟正是情浓的时候,捏着乔夕小巧的下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她红润的嘴唇上落下一个极致温柔的吻,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谢谢宝贝,辛苦你了。” 乔夕最听不得何翟说情话,低头捂脸地不去看他,何翟强硬地拉开她的手,捧起巴掌大的小脸,逼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含笑道:“都这么久了,还害羞啊?” 乔夕瞪眼看他,呛声道:“你管我。” 何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就着两人当前的姿势,低头又是一个吻,张口故意逗她:“嗯,我不管你,我管我自己。” 乔夕气得扭身就要走,但何翟现在可不由着她,稍微一使劲,就把人抱了起来,直视着乔夕,沉声道:“好了,不闹你了,我是真没吃东西,陪我吃个饭,嗯?” 虽然此举有卖惨的嫌疑,但最终还是心疼他饿了一天,乔夕不出声,半推半就地妥协了。 何翟吃的很快,动作却十分优雅,乔夕眼看着他把最后一箸面条吃下,满脸的愕然。 就着,他还好意思说她给自己留了一份? 第144章 撒气报复 乔夕搬了张椅子坐在何翟身边,双手托腮地看着他吃面,骨头汤是恰到火候的奶白色,配上丝丝分明的挂面和青绿色的葱花,卖相极佳。 就是煮好后的面条容易发胀,如果不抓紧时间吃,能自我繁殖到原来的两倍,乔夕原以为何翟吃不下,还想劝他别硬撑,谁知道他几口下去,锅里的面条就少了大半,这是完全不给面条膨胀的机会啊。 不得不说,看别人吃饭吃得香也是一种享受,如果饭菜还是出自自己之手,那就更有成就感了。 “看你吃得这么香,我都想跟着吃点了。”乔夕如实说道。 何翟夹起最后一箸面条,当着乔夕的面就嗦进了嘴里,坦言道:“你现在的情况暂时只能吃点清淡的,其他的等你好了再说。” 乔夕不是拎不清的人,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真打算让何翟分她两口吃食,见锅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再想到他回家以后连饭都没吃上,一直照顾自己,她还没心没肺地只管自己看电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都说爱是长觉亏欠,现在乔夕就觉得非常对不起何翟,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补偿他。 满满一锅面条下肚,就是何翟也感到有些撑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准备收拾,乔夕先他一步站起来,伸手越过何翟,抢着去端汤锅,急忙道:“你别动,我来收拾。” 何翟看她忙前忙后地又是收拾餐具,又是递纸巾的,顿时有种老父亲的欣慰感:孩子懂事了,还知道照顾人了。 乔夕抬起汤锅,回头对何翟说道:“我先把这些放楼下去,马上回来。” 何翟阻止道:“就放着吧,明天会有人来收拾的。” 经过今天的事,何翟觉得家里还是需要有个保姆,最起码乔夕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乔夕摇头道:“放房间里有味道,我不喜欢,横竖就是几分钟的事,我很快的。” 说着就见她端着锅碗勺子筷子,一路丁零当啷的往外走,何翟想搭把手,还被她严词拒绝了。 “不用,这点小事我能干,你坐着休息会。” 等她小跑着回到二楼时,何翟正坐在书桌后的靠背椅上,不错眼地盯着桌面,乔夕好奇地凑上去:“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何翟侧头笑道:“看你留下的印记。” 乔夕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只见镶嵌在书桌正中央的软皮垫子上,赫然留下了一个颜色焦黑的圆形印记,看这大小,不用问都知道是刚才的汤锅留下的,因为受热收缩的原因,软垫凹凸不平,瞬间让这张实木书桌掉了一个档次。 乔夕趴在桌子上用手去摸,问道:“这怎么办,去不掉了吗?” 何翟不所谓地回道:“去是肯定去不掉了,只能换张桌子。” 这桌子样式普通,就胜在木料昂贵,按说烫坏了单换张软垫就行,但制作时大概没有设计师想到,会有人把刚烧开的锅底直接放在上面,因此他们采用的是一体式工艺,要是强行把镶嵌的软垫撬出来,自然就无法保证整块木料的最高价值。 乔夕看这东西就不像便宜货,正琢磨着怎么开口问价,何翟突然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没必要换,留着也挺好,以后我只要一看到它就会想起你,勉强算个爱心印记吧。” 乔夕没想到自己冒冒失失弄出来的破坏,还能被他赋予这么高的评价,笑道:“以后你想到怕是那锅骨汤挂面吧。” 乔夕拉了椅子坐下,撑着下巴问道:“怎么样,我的手艺如何。” 何翟中肯的夸赞道:“味道不错,再接再厉。” 乔夕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暗道再接再厉不就是希望她以后常做常新吗,他倒是想得美。 “我这都是半成品,你要是想我弄出一桌饭菜来,就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吧。” 她会做的菜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实在没勇气接这个活。 何翟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没让你做满汉全席,偶尔想起来犒劳我一下就行。” 他说得认真,乔夕也就记在了心上,小声问道:“那你平常喜欢吃什么?” 何翟无所谓地说:“随便什么都行,我没忌口的东西,不挑。” 乔夕腹诽道,随便才是最难的好吗? 数来数去她还算有几道菜能拿得出手,乔夕当下就有了想法,拍胸脯给他保证:“小问题,看你今天这么辛苦,明天给你做顿好吃的。” 何翟对她这小模样稀罕得不行,心下一动,拉着自己的椅子靠近,俯身就要亲她。 乔夕看似和他闲聊,实则时刻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何翟才刚有靠近的趋势,乔夕就绷直了身子向后躲,就是太用力过猛,硬生生把自己折成一个145°的钝角。 见何翟没得逞,乔夕得意地看着他笑,就像在说: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 何翟眼中闪过一抹狭促,趁她正得意的时候,扯开她反撑在椅子两侧的手腕,乔夕猝然失去着力点,头朝地就要往后倒,她大脑一片空白,做好了摔个四脚朝天的心理准备,却突然被人反方向拽着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从天堂到地狱,再被拉回现实,也不过如此了。 何翟见她脸色煞白,也不禁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情,手掌轻拍她的后背,低声哄道:“怪我怪我,没事了,别怕。” 乔夕浑身发软地伏在何翟胸口,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她几个深呼吸后,才缓过神来,然而霎那间的失重带来的恐惧却久久未散,让她心有余悸。 她去游乐园都不敢坐海盗船,就是害怕那种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失重感,他什么都不知道,却故意这么吓自己。 乔夕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吧,就想找个人撒泼泄气,但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打是肯定打不过他的,骂也张不了口,无可奈何之下,她红唇微张,露出一排整齐白皙的小米牙,照着他的胸口“啊呜”就是一口。 男人浑身的腱子肉,胸膛尤是,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愣是被她挑到唯一的一处软肉下口,而且光咬还不解气,乔夕角度刁钻地咬着那块皮肉,稍微一使劲,用两排牙齿磨蹭。 胸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何翟止不住地闷哼出声,原本环着乔夕的手臂骤然收紧,估计是真的疼狠了,男人抿紧双唇,浑身僵硬,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肌肉是不紧绷的。 何翟下意识地出手阻止,但见乔夕满脸愤恨,一副铁了心要报复自己的模样,他心一软,顿时放弃了抵抗,咬着后槽牙硬挺,暗道自己活该。 何翟动作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又像纵容,乔夕积攒的郁气在何翟几近宠溺的安抚中渐渐散去。 半晌过后,乔夕总算是松了口,盯着何翟睡衣上那块被口水染湿的布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补救似的捏起袖口往那处擦了擦。 何翟伸手阻止,沉声道:“不用擦,待会就干了。” 他胸口火辣辣地疼,乔夕的举动不仅没有缓解他的疼痛,反而是火上浇油,不出意外,应该是破皮了。 乔夕心中忐忑,颤着睫毛抬眼去看何翟,见他面色如常,没有生气的迹象后,才撇了下嘴,指责道:“是你先吓我的。” 言下之意,是你先惹我的,那就不能怪我下嘴狠了。 何翟笑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乔夕动了动唇,有种不打自招的憋屈感。 屋子里开了暖气,两人穿的都不厚,乔夕从刚才起就被他抱在腿上,之前她忙着坏心眼儿地报复何翟,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上半身几乎完全贴合,近到彼此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体带来的体温。 乔夕不自在地伸手推他肩膀,下逐客令:“好了,我要睡了,你走吧。” 原以为她这么说,何翟看在她大病初愈的份上,肯定会放她一马,结果何翟不仅没松手,还加重了揽着她的手臂力量,这下两人靠得更近了。 何翟似乎不准备按她说的离开,而是垂眸看她,低声道:“抱紧了,别到时候摔了又拿我撒气。” 说罢,将手臂穿过乔夕的腿弯,让她面对面趴在自己肩膀上,起身,径直朝床边走去。 乔夕顺势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服气地说道:“什么叫拿你撒气,刚才要不是你拉我那一下,我会摔吗?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何翟托着她绕过书桌,一边走一边问:“我故意什么了?” 乔夕瞪眼说:“你故意……” 她之所以会摔,是因为躲他,而躲他是因为……即将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被她慌忙咽下,乔夕看着何翟颇具深意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又在套路自己。 说话间,两人已移至床前,何翟弯腰把人放下,那双漆黑如夜的瞳孔直视着乔夕,沉声道:“你是想说这个?” 话音未落,何翟倾身下压,一把扣住乔夕的后脑勺,微凉的两片薄唇堵住了她微张的嘴唇。 乔夕仰面躺着,她的手还挂在何翟脖子上没来得及拿下,身后是床垫,身上是何翟,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有唇瓣间发出的哼吟声代表她曾经试图挣扎过。 何翟的吻来势汹汹,每一个辗转呼吸间都夹杂着克制的隐忍和放肆的沉沦,他的理智告诉他,可以停下了,但身体却在拒绝。 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欲望,一是他知道乔夕还没准备好,他不想在她点头同意之前随意轻怠了她,二是就算他想要,也不是在她身体还没痊愈的这种时候。 何翟留恋地舔了一下乔夕的唇瓣,稍微抬起头,看着双眼朦胧的女孩,低声道:“以后还躲吗?” 乔夕睁眼看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她不敢承认,刚才差一点,她就把持不住自己了。 何翟见她明显动情的模样,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愉悦,他再次低头,在她脸上留下一串细密柔软的轻吻,额头、眉眼、鼻尖,唯独漏了嘴唇。 乔夕闭着眼,等他呼吸平稳,起身离开时,才睁眼问道:“你要去哪?” 她刚才趁何翟换衣服的间隙去了一趟隔壁,为了拿行李箱里的睡衣,离开前她还看了一眼床铺,大半床被子扔在地上,里面翻开的褥子还有些许润意,在换掉床单被套前,根本睡不了人。 何翟闻声停下脚步,说道:“你睡你的,我就在旁边。” 乔夕裹着被子往旁边挪了挪,也不说话,无言地看着何翟,她羞于开口让他不要离开,又心疼他没地方好好休息,几经纠结之下,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何翟神情复杂,眼底的目光晦暗不明,他明知道和她同榻而眠带来的煎熬比他在沙发上将就一晚更要命,但还是鬼迷心窍地走到回床沿,脱了鞋,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乔夕压着二分之一的被子,正好把两人从中间隔断,何翟刚一上床,就把压她身下的被子抽了出来,被子里瞬间畅通无阻。 何翟长臂一伸,箍住离他不到二十公分的乔夕,将毫无防备的她强势地圈进了自己的臂弯中,一只手从她颈部的缝隙里穿过,伸直,乔夕枕着他的手臂,埋头闷闷地问道:“你这样不难受吗?” 何翟不知道她问的是哪种难受,挑眉一语双关地回她:“你不乱动我就不难受。” 乔夕身体一僵,拽着他胸口的衣服一动不敢动。 何翟低笑一声,用下巴轻轻地磨蹭她的头顶,沉声说道:“赶紧睡觉,你要是睡不着,我们就做点其他的。” 乔夕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依言立刻就闭上了眼睛,何翟侧身和她面对面的躺着,左手搭在乔夕腰间,手掌有节奏轻拍她后背,跟哄小孩睡觉似的。 刚开始乔夕紧绷着神经,担心自己心猿意马地睡不着觉,后来眼睛闭着闭着的,就睡了过去。 第145章 睡个回笼觉 多年部队生活养成的作息规律,何翟哪怕前一晚睡得再晚,第二天早上六点半依然准时醒来。 天色还没大亮,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从昨晚一直开到现在,何翟侧身背着床头,替怀里的乔夕挡住了大半橙黄色的光。 他低头扫了眼怀里的乔夕,只见她面色红润,卷翘的睫毛乖顺地搭在下眼睑处,淡粉色的唇瓣微张,睡得十分安稳。 女孩双手合拢收在胸前,虚空半握的粉拳抵着他的胸口,完美的隔开了两人。 何翟收敛呼吸,正欲抬手试她的体温,身形刚动,右臂就传来阵阵麻意,他保持乔夕枕着的半只手臂纹丝不动,用转动手腕的方式来缓解血液不通的五指。 右手动不了,何翟只好收回被子里揽在乔夕腰背处的另一只手,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女孩,等确认她的确无碍后,何翟将手顺势放回了自己身侧。 若是平常,他早就下床洗漱,准备出门锻炼了,但如今怀里揣着个香软可人的乔夕,何翟彻底没了早锻炼的心情,昨晚乔夕入睡后,他愣是睁着眼睛熬到凌晨三点过才有了困意,此刻他只想搂着她睡个回笼觉。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等他再次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照到了床位的位置,他垂眸看向胸前的乔夕,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反手朝身后的柜子上摸了摸,没多时手里就凭空多了一个手机。 何翟单手按住侧边的唤醒键,屏幕上显示时间八点五十七分。 这个点再不起,他们不用吃早饭,干脆直接吃午饭得了,何翟把手机随手放在被子上,他以右手肩膀为支点,稍微往里侧了一下身,准备把人叫醒。 男人的身型高大,这一侧身顿时挤压了乔夕缩成一团形成的狭小空间。 即使在睡梦中,乔夕依旧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朝她袭来,她不舒服地想往后让,但她身后的位置空了一夜,被子都是凉的,她露出的小半截腰刚一触碰到冰冷的床单,就被激得一哆嗦,本能得朝热源的方向靠去。 何翟看着“去而复返”的乔夕,脸上蓦然露出一丝笑容,然而这抹笑意还没达到眼底,就被突如其来的怔忪代替。 乔夕一只手从他侧躺着的腰窝穿过,另一只手擦着他的腰腹向后,十指在他身后一扣,牢牢地锁住了他的腰,接着顺势抬起一条腿,屈膝搭在他的身上,完全就是抱布偶熊的架势。 她模糊间感觉自己抱了个超大号的发热鹅暖石,皮肤接触到的每个位置都是一阵暖意,她喂叹着用脸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何翟的手臂还在乔夕脑袋下,此刻唯一行动自如的,就只有他高举过头的左手,何翟仰头看着天花板,表情木然,目光空洞,内心不知道是欣喜多一点,还是无奈多一点。 床头的闹钟响起,熟悉的铃声将乔夕从睡梦中唤醒,她松开紧扣的手指,下意识地眯着眼睛朝声源处摸,然后一抬手,没摸到手机,反而是摸到了何翟轮廓清晰的下颌。 乔夕吓了一跳,圆眸睁开向上看去,正巧撞上了何翟低垂的幽深眼眸,两人四目相对,不远处的铃声响个不停,最后还是何翟将她的手机拿过来,摁掉了烦人的闹钟。 何翟用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往后一捋,低头问道:“要起床了吗?” 乔夕直直地盯着他看,睫毛扑扇着回道:“嗯,现在几点了?” 女孩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闹钟还是她昨晚自己定的。 何翟笑道:“九点,该起来吃早饭了。” 乔夕“嗯”了一声,正想翻身起床,却发现她的一只手被压在了何翟的腰下,更可怕的是,她低头一看,就见自己像只八爪鱼似的将何翟抱的严严实实。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夕慌忙松开手脚,惊慌失措地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歉。 何翟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再退就要摔下去了。” 乔夕停下,臀部果然已经到了床沿处,她半坐在床边,红着脸不敢去看何翟。 何翟跟着她一同坐了起来,把乔拉往中间拉了一下,神色如常的说道:“起来洗漱,待会吃完早餐记得把药吃了。” 何翟声音平静,只字未提刚才发生的一切。 乔夕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 怎么听他的语气,像是不和她一起吃饭的样子。 何翟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后,回头对着乔夕说道:“你先吃,我晚点再下来。” 乔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何翟解释道:“我去三楼的卧室洗漱。” 乔夕恍然道:“哦,那也要不了多久,我等你啊。” 何翟盯着她看了半晌,接着神色不明地说了句:“不用等我。”就离开了。 乔夕听着他明显匆促的脚步声响起,才慢慢悠悠地起身下床。 何翟推开三楼卧室的房门,熟门熟路地径直朝卫生间走去…… 临畔带来的刘师傅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食材,早餐是他现包现做的饺子和锅贴,被煎得焦香的饺子撒上芝麻和葱花,让人食指大动。 刘师傅拎着几大包分装好的饺子对乔夕说道:“乔小姐,我今天包了点饺子,有牛肉馅的、猪肉馅的还有韭菜鸡蛋馅的,都给你放进冰箱里的,你和何先生要是想吃宵夜,直接解冻煮来吃就行。” 目测这些饺子少说也有两百个,乔夕有些汗颜,他肯定是看见了昨晚放在水槽里没洗的锅,担心他们晚上肚子饿找不到吃的,才会包了这么多饺子。 “谢谢刘师傅,麻烦您了。” 刘大厨笑道:“乔小姐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师傅每天只负责准备两人的一日三餐,并不住在这里,因此给乔西打了声招呼后,他就离开了。 乔西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手里已经迫不及待地拿着筷子,对着满满一大盘的锅贴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不停地往楼梯口的方向望去。 心中暗道:何翟到底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慢啊。 第146章 在家陪你 何翟洗了个冷水澡出来,浑身上下就在腰间裹了块浴巾,他站在洗漱台前,盯着镜子里的某处看了半天,还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赤裸的胸口上,顺着线条分明的腹肌,隐没于下腹的浴巾里。 在男人如雕塑一般完美的身体上,一个硬币大小的紫红色印记格外显眼,如果仔细去看,还能发现上面隐约留下的几个牙印,这是昨晚乔夕咬的。 何翟抬手压上那处伤口,被咬得破皮的位置传来一抹刺痛,让他头脑发胀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等他从三楼下来时,已经恢复成了平常的模样,乔夕在餐厅朝他招手,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腮帮子鼓成一团,含含糊糊地说道:“你终于下来了,我实在饿得不行,就先吃了。” 何翟走到她身边,看了眼比脸盆还要大的盘子,说道:“我之前不是让你先吃,不用等我的吗?” 乔夕咽下嘴里的饺子,撇嘴说道:“我想等你啊,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翟忽然意识到他要是不在家,偌大的别墅里就只有乔夕一个人,也难怪她会觉得无聊。 何翟思考片刻,说道:“那待会吃完东西,我带你出去逛街?“ 乔夕看他一身的外出服,知道他肯定有事要出去才会穿成这样,于是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忙你的,我下午打算在家里练琴,就不出去了。” 何翟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声说道:“那我在家陪你。” 男人语气坚定,毫不敷衍,是真的打算留在家陪她,乔夕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娇嗔道:“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好陪的,再说我练琴的时候你要是站在旁边,我会分心的。” 何翟顿了一下,带着些许愧疚的口吻说道:“夕夕,我这段时间暂时抽不开身,等我把事情解决完,就……” 他话还没说完,乔夕夹了一个饺子递到他唇边,说道:“好好好,等你忙完了,我就每天缠着你在家陪我,喏,先吃个饺子。” 何翟嘴唇微张,低头就着她的筷子把一整个饺子含了进去。 乔夕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压着他坐下去,问道:“好吃不?” 何翟刚嚼几口就吞了下去,回道:“还不错。” 乔夕暗笑,他对吃的是真不挑,什么都吃,什么都还不错。 乔夕从厨房里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给他,介绍道:“这些都是刘师傅刚包的,冰箱里还有好多,如果不够我再给你煮。” 何翟接过筷子,径直夹起一个锅贴,突然低声笑道:“把刘师傅带来,估计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乔夕点头附和道:“这话没毛病。” 两人在餐桌上闲话家常,乔夕给他说昨天在家做过的事,还和他聊那部被他嫌弃的电视剧结局,何翟嘴角始终含着笑,目不转睛看着她,时不时的附和她两句,倒真有几分像新婚夫妻腻腻歪歪的日常。 乔夕捧着吃饱的肚子,说什么也吃不下了,最后剩下的几十个饺子被何翟一个人包圆。 这顿饭吃完十一点,午饭也省了,何翟端了杯温水,提醒乔夕吃药,乔夕嫌麻烦不想吃,耍赖道:“你看我生龙活虎的一点事没有,不吃行不行啊。” 何翟勾唇一笑,开口道:“不行” 乔夕和他讨价还价:“那就吃今天一天?” 何翟的嘴就像紧闭的蚌壳,完全不松口:“医生建议吃两天。” 乔夕圆眸一瞪,义正严辞地说道:“是药三分毒,你想毒死我呀。” 何翟:“……” 据理力争的结果是何翟盯着她当面把药吃了,且她一再保证绝对不会故意落下后,何翟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临走前何翟俯身亲了亲乔夕的唇角,说道:“如果不舒服要记得给我打电话,晚上回来给你带礼物。” 几天下来,乔夕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地亲近,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道:“什么礼物啊?” 何翟从衣架取下外套往手上一搭,低声道:“保密”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乔夕溜达到二楼,习惯性地拐进第一间房,屁股往床上一坐,刚要躺下,就猛地坐直身子,抬手一拍脑门,懊恼地想起这屋子可不是她的房间,她昨晚鸠占鹊巢,占了何翟的卧室不说,现在更是登堂入室直接把它当成自己的房间,也太厚脸皮了。 想起隔壁房间的一片狼藉,她顿时睡意全无,挽起袖子直奔隔壁而去。 乔夕先是把之前的床单被套拆掉全部扔洗衣机里,然后从壁橱里找到一盒全新的床上四件套换上,等收拾完房间后,她又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到房间相应的位置。 经过一番收整,原本冷冰冰没有烟火气的卧室瞬间变得温馨起来,乔夕推开半扇窗户通风,冬季的太阳就像个摆设,虽然不暖和,但胜在阳光明媚,光看着心情就特好。 乔夕心里放不下乐团的训练,站在阳台上给姜朵朵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不出所料姜朵朵一开口就是揶揄:“哟,这不是我们陷入爱河的乔女士吗,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个好姐妹啦。” 乔夕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逗得直乐,对着手机那头说道:“你这哀怨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恨嫁呢,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姜朵朵不以为意地说道:“姐不恨嫁,就是见不得别人秀恩爱,谁要是喂我狗粮吃,我一准给她掀翻了。” 这是拿话点她呢,也不知道是谁惹了她,这么大火气。 乔夕试探性地问道:“乐团最近忙吗?” 姜朵朵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没好气得吐槽道:“别说了,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乔夕:“发生什么事了?” 姜朵朵拿着手机走到人少的地方,小声说道:“为了演出名额的事呗,现成的蛋糕摆在那,谁都想分一块去,大家人心惶惶,到今天演出名单都还没定呢。” 第147章 天衡 姜朵朵一顿吐槽,乔夕全程保持缄默,严格来说她不算乐团的人,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没有发言权。 “对啦,我们后天下午的飞机,你收拾收拾,来迎接哀家吧。”姜朵朵一扫之前的郁气,傲娇如太后一般的说道。 乔夕掐着嗓子“嗻”了一声,说道:“小的后天一早就焚香沐浴,迎接您老的大驾光临。” 姜朵朵心情大好,顿时也有了心思打听她的情感生活:“我说你这恋爱谈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这次你家何先生总该露个面了吧。” 按说小姐妹谈恋爱,身边的闺蜜无疑是恋爱前线上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但乔夕仔细一想,从她和何翟认识到确定关系,姜朵朵对何翟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连照片都没见过一张,更不要说指点一二了。 自己闺蜜来海市,何翟作为本地人,尽地主之谊无可厚非,吃个饭的功夫何翟就是再忙也抽得出空。 于是乔夕爽快地答应道:“没问题,我到时候给他说,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我们何先生这么帅,不带出来炫耀一下怎么行。” 姜朵朵“啧”了一声,说道:“姐妹这家庭地位看起来是不一般啊。” 乔夕眯眼一笑,带着淡淡的骄傲道:“那还用说。” 姜朵朵揶揄:“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知道的是你家何先生宠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包了个小开呢。” 乔夕状似惊讶地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有这个想法啊。” 姜朵朵那双漂亮的猫眼向上一翻,乔夕这人不熟之前就是个不吭声的闷葫芦,可一旦熟悉后,就会时不时地满嘴跑火车,胡话张口就来。 “你就吹吧,就你这样的,被人骗了还得给人算账。” 乔夕就这么趴着阳台的栏杆上和姜朵朵聊了近一个小时,手机背板都发烫了,才在电话那头的催促声中停了下来。 姜朵朵在对面应了一声,然后说道:“行了,姐忙着呢,不和你聊了,后天见。” 乔夕听着电话那头像是徐斌的声音,估摸着姜朵朵是在排练的间隙接的电话,于是说道:“行,那后天见。” 挂断电话后,乔夕沐浴着阳光,就地伸了个懒腰,她低头看着楼下的小花园发呆,感叹道:这日子过得太悠闲,她的意志都快被消磨殆尽了。 乔夕心里记挂着答应徐斌的事,双手对着脸颊拍了拍,重新振作起精神开始练琴,乔夕拿出小提琴,翻开乐谱的其中一页,一时间悠扬的琴声从半开的落地窗逢里柔泻而出,岁月静好的模样。 何翟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一件事,除了公务上的安排以外,还有几件私事等着他回来做决定,好在他手下的人还算机灵,基本上只需要他拿个主意,剩下的自然有人落实。 杨立被他安排给了乔夕随时待命,他这边就重新换了个人跟着,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他上次回来见过一面,还有些印象,据说是家里经济困难,高中没上完就出来谋生活。 小伙子身手不错但却没什么社会经验,刚出校门没多久,无意中得罪了道上的人,阴差阳错之下进了天衡,经过了几年的专业训练,如今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成熟保镖。 天衡是他一手创办的安全顾问公司,现如今最主要的业务是承接各种赛事活动,甚至是外交访问的安全保卫工作,他最开始创建天衡的目的是为了那些退役后没有着落的军人能有个安家落地的去处。 后来部队上接连有好几个“精英”因故退役,虽然他们曾经战功赫赫,退役后靠着部队安排的工作也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但他们早就习惯了部队纪律严明的生活,不愿意喝茶看报地荒废余生。 于是找到何翟,成为了天衡最初的一批特聘教练,作为曾经能管住新兵刺头的魔鬼教官,他们管理起和部队差不多运行机制的天衡自然也不再话下。 何翟考虑到公司毕竟不同于部队,只有盈利了才能生存下去,于是他从家里找了两个职业经理人负责管理公司的对外事务,之后便放心的将公司交给他们自己打理,再后来,何翟调离海市,就几乎不再过问公司的任何事务,若不是这次的问题比较棘手,他也没打算回来。 杨立打来电话的时候,何翟刚从天衡大楼里出来,他捏了下鼻梁骨的位置,说道:“办好了?” 杨立声音洪亮地说道:“是的何队,我按照你的要求亲自去挑的,保准乔小姐见了满意。” 何翟对杨立是信得过的,没有多问,说道:“行,你直接在悦山湖等我,我再过一小时就能到。” 杨立回道:“好的,我已经在往回走的路上了,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 何翟淡淡地说道:“行,就这样吧。”说完挂断了电话。 沈昱拉开后座车门,等何翟上车后,出于职业习惯,他侧头环视一圈周围的环境,才绕到驾驶室,点火启动车辆。 沈昱是昨晚临睡前才收到的通知,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跟着大老板,按照经理当时的原话:老板用不着你保护,你机灵点,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就行。 他从事这个行业多年,第一次听到不需要保镖保护的要求,后来他转念一想,与其说是不用保护,不如说是拿他当生活助理。 对此他倒没什么想法,全当是给自己休假了。 沈昱问道:“老板,我们现在去哪?” 他不知道这位公司的幕后老板是何方神圣,只大概听说天衡能有今天的规模,离不开这个男人最初的规划,最开始他以为何翟是位商人,不过是眼光独到,发现了退役军人这个群体背后的商机。 但后来一见,沈昱就彻底推翻了之前的种种想法,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过危险和霸道,就像是一把开了刃,饮过血的利剑,但凡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将他与商人两个字联系起来。 何翟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再想到在家等着自己的乔夕,心中满是柔软。 “回悦山湖” 自此他的心也有了归处。 第148章 特别礼物 既然答应了何翟要给他露一手,乔夕说到做到,她先是打电话给刘师傅,告知今晚的饭菜不用他准备,然后麻烦他给自己带些食材过来。 刘师傅不知道乔夕的厨艺深浅,正要说给她搭把手,可一听乔夕报的几个食材名,就大致猜到她要做的是什么,这东西简单,就算是新手第一次做也难吃不到哪里去,于是他也不多余操心,放手让乔夕自己折腾了。 乔夕站在厨房的灶台前,先是把胡萝卜、土豆削干净,用清水泡着备用,再把紫色的圆洋葱扒皮切片,单独装进盘子,最后把鸡腿肉分段切块用调料腌制好,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乔夕看了眼时间,考虑到还有炒熟慢炖这道工序,她没多耽误,马不停蹄地继续忙活起来。 何翟单手拉开玄关的大门,臂弯里夹着一个比鞋盒大不了多少的纸箱子走了进来,他先是把手里的纸箱放在进门的矮柜上,接着便弯腰换上拖鞋,径直朝里走。 不同于之前回来时的乌漆麻黑,他刚才在门外就看到了整个一楼灯火通明,他脚步很轻,听到餐厅那边传来细微的响动,脚步一转,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乔夕刚把胡萝卜和土豆一锅炒熟,正准备起锅下洋葱时,腰间忽然缠上了一只手臂,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在做什么?” 乔夕缩着脖子,心中一惊,紧接着听到那道熟悉的男低音,才稍微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头也没回地说道:“自己不会看吗,在给你做好吃的。” 语气说不上好,但也没生气。 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乔夕还以为是他小心眼,松开了铁锅的把手,正想说两句软话哄他,一个滚烫的吻落在了她的脖颈处,伴随着一丝微痛。 乔夕发出“嘶”的一声,何翟才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唇才刚离开,一个暗红色印记就出现在了乔夕白净的颈部。 乔夕伸手捂着脖子,侧身抬头,瞪圆了眼睛低声斥责道:“你属狗的啊,干嘛咬我。” 何翟低着头,眼中不见半分怒气,相反满眼都是愉悦,环住她的手臂依旧圈得死紧,语气有些无奈地开口道:“没咬你,我就轻轻吮了一下。” 谁知道她皮肤这么嫩,他根本就没使劲。 乔夕没好气地横了何翟一眼,面不改色地转身,继续该干嘛干嘛,反正她的脸皮已经在何翟一次又一次的突袭下,日渐增厚。 何翟扫了一眼整锅的胡萝卜和土豆,食欲顿时少了大半,委婉地出声问道:“这……是今天的晚饭?” 乔夕端铁锅的动作十分吃力,何翟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抬,土豆块顺着锅边一骨碌滚进了旁边的碗里。 乔夕忙着把盘子里的洋葱下锅,随口回道:“是啊。” 何翟下意识地张嘴,再看一眼,眉头一皱,实在是夸不下去。 先不说好不好吃,这东西看着就没熟,半生的土豆吃下去不难,吃完还活着估计是不容易。 商量的语气:“要不咱们去外面吃吧,你不最爱吃辣的吗?附近有家川菜馆特别地道。” 乔夕翻炒着锅里的洋葱,回道:“改天再去吧,我这都快好了。” 何翟瞥了一眼,又是大半锅的洋葱,他彻底放弃了劝说的意图,算了,大不了他待会回锅再炒一遍,生的肯定是不能让她吃了。 乔夕腰上最开始只有一只手臂,等她把食材全部倒进锅里加水煮熟时,发现变两只了。 何翟为了省力,两只胳膊正好卡在她两侧的胯骨上,不仅如此,由于身高差距,他下巴刚好可以搭在她头顶,如此一来,他倒是舒舒服服的放松了身子,乔夕就不太愿意了。 她动了动发酸的肩膀和腰,撇嘴道:“差不多行了,你很沉知不知道。” 何翟具体也想不起来,他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两人极高的身体契合度,无论是搂还是抱,弯腰或是俯身,他都能在乔夕身上找到最合适他的位置,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块玉佩的两半,但凡对上,严丝合缝。 他收起卸下的力道,替她揉了揉腰,低声问道:“还要多久?” 乔夕在他松弛有度的按摩下,舒服地沉下肩膀,说道:“马上就好,只差最后一步了。” 说完,她伸长了手去够中岛台上的塑料袋,指尖抓住袋子的一角,整个拖到了面前,低头一顿翻找。 何翟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注视着她手里的动作,见她从购物袋里翻出一块巴掌大的小盒子,包装盒上没有一个中文,右下角的图片上倒是有几个土豆块的模样,看着和乔夕锅里的差不多大小。 乔夕举起小盒子,侧头对何翟解说道:“看见这个没有,这就是整道菜的精华所在。” 何翟还没来得及细看,乔夕就动作麻利地把它收了回去,只见她撕开外包装,揭开一层塑料薄膜,露出,嗯……黄色的凝固物,掰成小块后扔进煮沸的锅里,锅盖一盖,大功告成一般舒了口气,笑道:“行啦,再等半小时就可以吃饭了。” 何翟闻着空气里一股熟悉的香料味,迟疑地问:“这是?” 乔夕仰头好奇地看着他,说道:“咖喱啊,你没吃过吗?” 何翟眉头一挑,他吃是吃过,但是从来没见人做过,至少在乔夕拿出那块黄色的凝固物之前,他一直以为她在做杂菜乱炖。 何翟瞄了一眼“咕嘟咕嘟”直冒泡的锅,脸不红心不跳地勾起唇角,夸道:“不错,做得真棒。” “那还用说,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 乔夕得意地扬起下巴,动作间露出了颈部的那抹红痕,何翟眼眸一暗,喉结微微滚动,大概过了两秒,才暗哑着声音说道:“既然还没好,我先给你看样东西。” 乔夕先是一愣,随后想起何翟说过,他回来会给她带礼物,于是乎,她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任由他牵着自己朝玄关处走去。 绕过客厅的隔断,她刚一走近玄关,一道非常细微的声音从纸盒里传来。 “呜呜……汪!” 第149章 小德牧 纸箱在矮柜上窸窸窣窣地晃动,没一会儿顶部的纸壳被撞开,兔子一样尖尖的耳朵从里面探了出来,乔夕一怔。 还没等她仔细端详,冒出纸箱大半截的黄黑色脑袋“咻”地转了过来,煤球似的黑脸上夹着几缕黄,长毛立耳,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透亮的玻璃弹珠,她认识这个品种,是只长相标致的德牧幼犬。 它身子往上一跃,试图从盒子里跳出来,估计是盒子太高,或是它腿短,总之是没成功。 乔夕一动不动看着它在箱子里瞎扑腾,身形刚动,身边的何翟迈步走去,他单手向下,掌心向上,托起它的肚子就往回走。 比泰迪大不了多少的小德牧,敦实地压在何翟的半条手臂上,四肢悬空,游泳似的地前后刨,脑袋直直地立着,发出婴儿一般的哼唧声。 何翟三两步走到乔夕跟前,手臂一举,小德牧黑漆漆的鼻子差点怼她脸上。 乔夕双眼发亮,发出明显兴奋的声音:“哇,好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抚摸它的狗头,小德牧有些认生地缩着脖子往后躲,乔夕抬眼去看何翟,问道:“这是?” 何翟手臂往内一收,托着小狗的身子调了个头,正对着他,何翟瞥了它一眼,心中有些狐疑,但面上不显地回道:“礼物,喜欢吗?” 乔夕笑得眉眼弯弯,开心应道:“喜欢,但为什么送我小狗啊?” 何翟打趣道:“怕你在家无聊,给你找个伴。” 说着,动作还算温柔地放下手中的小狗,然而小德牧刚一着地,就倒腾着四条小短腿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矮柜里,独留一截尾巴蜷缩着搭在柜门边缘。 乔夕只以为它刚来还不适应,便轻手轻脚地走近柜子,嘴里发出:“嘬嘬嘬”的逗狗声,想引它出来。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乔夕腿都蹲麻了,它依然固执地躲在柜子里,对她的热情搭讪不为所动。 乔夕没有养狗的经验,回头向何翟求助道:“它就这么躲在里面也不是个办法,要把它弄出来吗?” 何翟略微思考后,从门外拎来一袋狗粮,撕开抓了一小把,蹲在了乔夕身边。 他先是放了几粒狗粮在它的鼻翼前,小德牧闻着味低下头,舌头一卷,吃了下去,何翟鼓励似的又放了几颗,这次的位置需要它挪下屁股才能吃到,何翟每放一次都比之前更靠近柜门,乔夕眼看着小德牧顺着何翟喂食的方向转了个身,前爪一伸,按在了地板上。 何翟见状又抓了一把狗粮,这次明显比之前要多,一次性全给了它。 乔夕见小煤球埋头吭哧吭哧地吃,压低了声音朝何翟说道:“还是你有办法。” 何翟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笑道:“它以后的主人是你,你得学着训练它。” 乔夕面露兴奋的模样,说道:“那我得好好恶补功课才行。” 小德牧吃完,总算是没再钻回柜子里去,而是仰起脖子,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何翟,身后的尾巴小幅度地摇了起来。 何翟顺势发出了指令:“坐” 乔夕正要嘲笑他,这么小的狗,哪里听得懂指令,就见昂首挺胸的小狗两只后腿一屈,竟然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乔夕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看向何翟,惊讶道:“怎么可能?” 何翟满意地揉了揉它的头,侧身回道:“它在警队训练过。” 就像何翟说的,他有意挑只小狗给乔夕作伴,但市面上的那些宠物犬他既不了解,也瞧不上眼,他见得最多的是部队里如军人般作战的工作犬。 而说到工作犬,何翟突然想起部队之前退役的战友,现如今就在海市特警大队,专门负责训练警犬。 于是心下一动,联系了对方要去领养一只待服役的幼犬。 对方许久没见何翟,闻言热情地应下,说他手下正巧有一批小德牧在受训,两三个月,正是领养的好时候,并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绝对给他选一只威风凛凛的小狼狗。 原本何翟要亲自过去,但临时出了点事,便安排杨立替他去了训练基地,因为担心乔夕不喜欢,他还特意叮嘱杨立选个长得好看的回来。 乔夕团着手蹲在一旁,觉得挺神奇,于是学着何翟出声道:“起立” 小德牧像是没听懂,歪着脑袋看向乔夕,乔夕被它萌态毕现的模样看得心中一软,当下也不在意它听不听得懂指令,俯下身子,手肘着地,半趴在地上和它逗乐。 何翟眉头轻轻一皱,提溜着乔夕的胳膊就把人拉了起来,沉声道:“地上凉,别趴着。” 乔夕不以为意,虽然嘴上应着,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盯着地上的小德牧。 何翟捏了下她的手指,温和但又强势地说道:“先吃饭,晚点再和它玩。” 乔夕看何翟态度强硬,也不和他争执,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被何翟拉着走。 两人刚拐到客厅隔断的位置,身后就传来一串“嗒嗒嗒”的脚步声,煤球似的小家伙一路小跑,跟着他们追,快到跟前时,它前脚伸直,一个急刹,怯生生地停了下来。 乔夕见状朝它招了招手,小德牧抬起爪子,慢慢悠悠地蹭了上来。 厨房内弥漫着一股咖喱的浓香,乔夕吸了吸鼻子,说道:“应该差不多了,你先坐,我马上就来。” 乔夕揭开锅盖,锅里汤汁浓稠,各种食材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筷子轻轻一夹,土豆被炖得软糯,最后再加半勺牛奶搅拌均匀,这就是乔夕独家秘制的鸡肉咖喱了。 为了摆盘漂亮,乔夕特意用圆碗盛满米饭,压实倒扣在盘子里,然后沿着米饭边缘浇上两大勺咖喱,端起分量不轻的两个盘子走了出去。 乔夕放下盘子,往何翟面前推,说道:“可以了,趁热吃吧。” 何翟拿起勺子,看了眼对面双手托腮,满脸期待的女孩,舀了勺裹满咖喱的米饭送入口中,抬眼道:“不错。” 乔夕轻笑一声,低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饭时都不爱说话,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只有饭桌下的小德牧不时磨爪发出的沙沙声。 第150章 淘汰警犬 何翟吃得很快,乔夕怕他没吃饱,扬声说道:“厨房里还有米饭和咖喱,我帮你再加点?” 何翟端着盘子起身道:“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不多时,何翟盛了咖喱重新坐下,他虽然不挑食,但也得承认,乔夕做的咖喱是真不错,何翟不吝啬地夸赞道:“凭你这个手艺,开店都不成问题。” 乔夕还剩小半碗没有吃完,放了勺子说道:“我自己瞎琢磨的,不过我也只会这个了。” 何翟说:“一招鲜,吃遍天,够了。” 乔夕抑制着上扬的嘴角,说道:“我之前居然没发现你这么会夸人。” 何翟眼皮一掀,轻笑道:“那要看对谁了。” 乔夕莫名被他这话撩拨得心痒痒,视线回避地看向地上的小德牧,没有接话。 何翟咽下最后一口饭,问道:“不吃了?” 乔夕“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摇头说道:“嗯,我吃不下了。” 何翟伸手越过大半个餐桌,端走了她的餐盘,乔夕连忙开口道:“你放着吧,我待会一起就收拾了。” 何翟没松手,淡淡地说道:“别动,去玩你的。” 乔夕讪讪地收回手,抿唇说道:“那辛苦你了。” 说是辛苦,实际上何翟也只是把锅碗里的剩菜倒掉,稍微冲洗后放在水槽里,加上收拾桌面,前后不到十分钟,何翟就回到了餐厅。 “来,趴下。”乔夕蹲在地上给小德牧发号施令 小德牧躲在椅子脚后面,离了乔夕两步远。 “呜呜,汪~” 明明是一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乔夕却能从它的脸上看出几分委屈。 乔夕背对着厨房,没看见向她走来的何翟,疑惑地自言自语道:“你不是警犬吗?怎么垂头丧气的,” “它不是警犬,它爸妈是。” 乔夕见何翟走到椅子背后,一手拎着它的后脖颈,一手托着它的屁股,把小德牧给抱了起来。 “它们都是队里警犬繁殖的后代,才刚开始接受训练。”何翟说道。 乔夕凑上去摸了下它的头,小声道:“怪不得,我还以为是像选秀似的,一个个选出来的。” 何翟捏了下小德牧的前爪,再顺着背脊向后摸,心想杨立还算靠谱,小德牧的确是体格结实,四肢有力,最重要的是长得讨喜,乔夕也是肉眼可见的喜欢。 就是……和对方拍胸脯保证的威风凛凛几个字不太沾边。 何翟把小狗递给乔夕,反手就拨通了杨立的电话。 杨立惯常很快地接通,开口道:“喂,何队?” 何翟开门见山地问道:“这狗,是你挑的?” 杨立莫名沉默了两秒,然后回道:“是啊,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要求选的,它是这批幼犬里长得最结实、品相最好的小狗了,而且它爸妈还是警队里出了名的功勋犬,妥妥的‘功二代’。” 杨立不解释还好,这长篇大论的一解释,何翟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挑了个重点问道:“这批是哪一批?” 杨立闻声一窒,语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就是这批受训的小狗啊。” 何翟打蛇打七成,说道:“那我自己打电话去问吧。” 杨立是知道何翟脾气的,真话自己说出来不要紧,要是别人说出来的,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好啦,我说吧,我今天去挑狗的时候找错地方了,本来应该去二号训练基地的,我看着一号基地人多,还说着警犬什么的,我就跟着去了,一去你猜怎么着?” 杨立想卖个关子缓解气氛,奈何何翟根本不回应他,于是他尴尬地咳嗽两声,继续说道:“我一去,就看见一堆人在那挑狗,我找了个管事的,告诉他我是来拿狗的,他就把我放进去了,我当时以为就是那儿了,结果我回来的路上,有个人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到,我才知道找错地方了,但何队,你放心,这狗的爹妈真是功勋犬,我没骗你。” 何翟眉头紧蹙,问道:“那你去的地方是哪?” 杨立斟酌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道:“这几年领养淘汰警犬不是很火爆吗?我今天赶巧就遇上了。” 何翟挑眉,看了眼对面正和乔夕满屋子捉迷藏的小德牧,重复道:“淘汰警犬?” 杨立弱弱的“嗯”了一声,说道:“就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会淘汰掉一批不适合当警犬继续训练的小狗,就比如体小、耳软、衔取弱、外抑制之类的。” 杨立强行解释道:“其实这都不是啥大问题,就是没够上警犬的培养标准而已,它本身的基因血统还是很强大的。” 何翟嗤笑一声,像是不准备听他的解释,直接问道:“那我这只是因为什么淘汰的?” 别看德牧现在小,精力却十分旺盛,乔夕为了抓住它,硬是被它遛着跑了十多圈,乔夕停下脚步,气喘地站在原地歇了会儿。 小德牧见她没动,便迈着小短腿,独自摇晃着朝厨房走去,乔夕怕厨房里的刀叉不小心伤到它,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灶台下面开了条缝,小德牧不知从里面叼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此时正埋着头,两只前爪紧紧抱着那东西在咬。 乔夕欲上前一探究竟,谁知道她才刚靠近,小德牧抱着的那东西“嘣”的一声,突然就炸了。 爆炸声不算响,倒是小德牧受惊后发出的吠叫声更加骇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何翟闻声疾步赶来,进门就看见地板上四分五裂的打火机碎片,以及一人一狗被吓得愣神的模样。 乔夕离得远,除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以外,皮外伤都没有,而夹着尾巴躲在她两腿中间的小德牧,哆哆嗦嗦的抖着身体,也不知道伤到哪了。 何翟的手机还开着扩音,对面传来杨立难以启齿般的回答:“这德牧哪哪都好,之所以被淘汰,是因为……胆小。” 第151章 豆芽菜 乔夕第一时间躬下身去掰它的嘴,检查有没有被炸伤,可小德牧非但不肯张嘴,还哼唧着直往后躲,黑色的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姿势十分别扭。 乔夕既好笑又心疼,出声道:“你胆子怎么比豆芽还要小。” 何翟:“……” 乔夕把小德牧堵在橱柜角落,趁它不注意,一把抱了起来。 “呜呜~嗷嗷” 小德牧奋力扭动着四肢,乔夕差点没抱住,连忙出声呼唤何翟。 何翟看不下去,帮她按住怀里的小狗,乔夕才得以查看它的伤势,所幸一番检查后,小德牧只有嘴巴右边的毛被炸焦了,口腔和其他部位都没有明显的伤口。 小德牧就像是知道抱它的男人不好惹,虽然一脸的害怕,却是没再吠叫,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呆在何翟的臂弯处。 乔夕见它情绪稳定,伸手想接回来,何翟侧身让了一下,说道:“它太重了,你抱不住它,就这样吧。” 于是何翟前脚抱着小德牧往客厅走,乔夕后脚就跟着他动,期间不时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和小德牧热情互动。 何翟见她兀自玩得开心,也不再纠结这狗是不是威风凛凛,胆不胆小的问题了,最重要的还是她喜欢。 只是一想起杨立那不靠谱的家伙,心里就窝了一股无名火。 乔夕开口问道:“你说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何翟垂眸看了它一眼,说道:“你的狗,你说了算。” 乔夕脑海中浮现它以后的模样,说道:“德牧长大以后特别威风,我得给它取个霸气的名字才行。” 何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都说人如其名,这话说不定对它也有作用。” 乔夕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低头对着小德牧叫:“哮天犬?” 抱着狗的何翟笑容一滞,一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口吻淡淡地说:“这个家里没神仙,换一个。” 乔夕也是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看他脸色冷淡,顿时忍俊不禁地笑道:“我没说你像二郎神。” 何翟开口回道“你像?” 乔夕:“……” 要不是看何翟面色如常,不像故意嘲讽的样子,她少不了要伸爪子挠他。 说话间,何翟行至客厅,高大的身躯往沙发上一坐,胳膊顺势搭在沙发靠背上,翘着二郎腿,整个人看起来既松弛又霸道。 他松了手,放在膝盖上的小德牧踩着何翟的大腿,晃晃悠悠地转了个身,收起两只前爪,就这么原地趴了下来。 乔夕看着霸气外露的男人和他身上软乎乎的小煤球,忽然心中一动,说道:“要不就叫它豆芽菜吧。” 何翟低头睨了她一眼,无语道:“这名字和霸气有关系?” 乔夕抬头看他,一脸认真地说道:“家里有一个霸气的就够了,它胆子跟豆芽似的,我看这名字就挺适合它。” 说着不等何翟反应,对着他腿上的小德牧喊道:“豆芽菜?” 小德牧歪着头,应道:“汪” 乔夕一下就笑了,接看喊:“豆芽菜,豆芽菜” 小德牧很给面子的回应:“汪汪” 何翟不发一语,心中暗道:这狗倒是有自知之明。 乔夕想好了名字,就开始琢磨找个大点的纸箱给它安家。 何翟看她满屋跑,说:“别忙活了,今天先让它在地毯上凑合一下,我们明天再去给它买个窝。” 这话进了她的耳朵,就只听见了关键词“我们”,随即意外又惊喜地问道:“你明天有空啦?” 何翟随口说道:“嗯,明天没事了,多陪陪你。” 乔夕明明嘴角都要裂到耳根了,还佯装不在意的模样,“专心致志”地摸着狗头说:“我都说不用你陪了,现在家里多了豆芽菜,我也不会无聊的。” 何翟嘴角微翘,坦然地说道:“你不想我陪,但我想和你待一起怎么办。” 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让她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乔夕抬眸看他,与何翟四目相对,半晌后移开视线,喃喃道:“我又没说不想你陪,你干嘛老是曲解我的意思。” 何翟把腿上的小德牧拎到一旁,拉着乔夕坐下,说:“海市好玩的地方不少,你看看想去哪里,明天我们就过去。” 乔夕问道:“哪里都行吗?” 何翟道:“嗯,哪里都行。” 乔夕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去逛街吧,我都没和你压过马路。” 何翟工作忙,还经常见不到人,因此没有机会和男朋友逛街压马路一直是乔夕的执念,虽然这不过是每对普通情侣的恋爱日常,但对于她而言却是种难能可贵的经历。 可能越是平凡的恋爱方式,越能让自己有安全感吧。 何翟虽然有些诧异,但依然十分尊重她的意见,说道:“都听你的。” 时间还早,何翟难得悠闲,便和乔夕在客厅看了会电视,晚间播放的不是家庭伦理剧,就是时事新闻,没多久乔夕靠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打了个哈欠,何翟关了电视,弯腰准备把人抱回去。 乔夕见状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 豆芽菜原本是蜷缩在茶几下方的地毯上,乔夕刚起身穿上拖鞋,它就“蹭”地站了起来,何翟牵着乔夕迈步往楼梯口走,它就一颠一颠地跟在两人后面。 乔夕刚要踏上楼梯,裤腿突然被脚边的豆芽菜咬住,乔夕绷着腿没动,低头去看它,前方的何翟见乔夕没反应,也跟着回头。 “呜呜呜......” 豆芽菜四爪蹬地,咬着她的裤腿往后扯。 乔夕见状松开何翟的手,俯下身子把它抱了起来,何翟看着乔夕怀里的小德牧,幽幽地说道:“别抱了,让它在楼下睡。” 乔夕仰着头,替它说好话:“它第一天来,还没适应,就让它上楼睡吧。” 何翟心底不太愿意让它进卧室,但又拗不过乔夕,只好冷着脸说道:“下不为例。” 乔夕闻言连连点头,高兴地举起豆芽菜的两条前腿,对它说道:“豆芽菜,还不快说谢谢。” 小德牧像听得懂乔夕的话一样,支着脖子朝何翟叫道:“汪汪汪” 第152章 出门 两人上了二楼往右转,没两步就是何翟的房间,何翟站在房门外,没有着急开门,而是转身和乔夕约法三章:“不能让它上床。” 乔夕双手环抱,将豆芽菜搂在胸前,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保证。” 何翟闻言推开房门,提步进了卧室,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它刚从基地接回来,既没驱虫又没洗澡,你最好让它待在卫生间里,不然等会我们睡着以后,它指不定睡哪了。” 何翟说完听着身后没反应,回头一看,哪还有半个人影,连带着狗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男人脸色一黑,掉头回到走廊,刚一出门,就看见乔夕抱着狗,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前走。 “你走哪去?” 何翟的声音像开足了冷气的冰柜,丝丝冒着冷气。 乔夕停下脚步,转身,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回道:“去房间睡觉啊” 何翟闻言一顿,他下意识地以为乔夕今晚还是睡在他那屋,结果被这话堵得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 约莫过了几秒,才开口说道:“你那屋还没收拾,先……” 乔夕没等他说完,抢先说道:“我下午已经收拾过了,床单被套全换,还连带着把房间都打扫了一遍。” 何翟心情复杂,再看乔夕一副“我很能干吧”的求夸奖表情,更是胸口发闷,憋得心慌。 过了良久,何翟才沉声说道:“那你早点睡,别光顾着和狗玩。” 乔夕没发现何翟的异样,还以为他追出来就是为了叮嘱她这事,应声道:“好的,我知道了,晚安。” 何翟声音低沉,像是无可奈何的模样,回道:“晚安” 乔夕转身走进隔壁房间,厚重的房门在何翟的注视下缓缓合上。 “咔嗒”一声,乔夕还把门反锁了。 何翟盯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自嘲的一笑,之前他还扬言不让狗上床,现在别说床了,他连房间都进不去。 乔夕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豆芽菜找个窝,小德牧之前在客厅小憩了一觉,如今精神抖擞,倒腾着小短腿跟着乔夕跑进跑出。 乔夕翻遍了屋子都没找到合适的窝,百般纠结之下,拉出了她的行李箱,摊开,再从衣橱里找到一个靠枕放了进去,一个简易版的狗窝就完成了。 豆芽菜显然很满意这个临时的住所,还没等乔夕示意,它就自觉地跳了进去,四肢往靠枕上一趴,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乔夕简单的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玩手机,没一会儿困意袭来,她放下手机关了床头灯,侧身看着床头已经酣然入睡的小德牧,感叹道她以后也是有狗的人了。 乔夕不记得自己是多久睡着的,但是当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乔夕心里记挂着与何翟的约会,麻溜地翻身下床换衣服,早就睡醒的豆芽菜半趴在行李箱里,支着兔子般直立的耳朵,圆圆的脑袋跟着乔夕的行动轨迹左右晃动。 考虑到今天出门逛街,无论是路上还是商场都会有暖气,乔夕特意挑选了一条“只要温度不要风度”的米色短款连衣裙,裙摆刚好能遮住大腿,但还没到膝盖,搭配肤色光腿神器和黑色长靴,既防寒又美观。 一头微卷的长发自然地披散在肩头,画上淡妆,整个人散发出青春又知性的独特气质。 乔夕满意地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何翟没捞着和乔夕同床而眠的机会,也就恢复了原本的生物钟,准时六点起床早锻炼,乔夕下楼时,何翟已经洗完澡坐在餐桌旁等着她了。 “对不起,我起晚了。” 乔夕拉开椅子坐在何翟对面,晃眼看到何翟手机上正在播放的军事新闻。 何翟关掉手机,抬头朝乔夕看过来,乔夕不爱化妆,平常几乎都是素颜,何翟见她带妆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但女孩五官精致,即使素颜也是长得好看的那一拨,若是像现在这样精心打扮,就更加惹眼。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惊艳,勾起唇角说道:“今天很漂亮。” 何翟说得直白又真诚,倒是把乔夕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偷着乐,但视线回避地说道:“哪有,我就是画了个淡妆而已。” 何翟不懂女人偶尔的口是心非,还以为她在妄自菲薄,出声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漂亮的。” 乔夕被他闹了个大红脸,斜睨着他,半是开玩笑,半是害羞地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其他人眼里就不漂亮?” 何翟眼皮一掀,反问道:“你还希望在谁眼里最漂亮?” 这话听着就是陷阱,乔夕不傻,根本不往里跳。 转而挂上讨好的表情,反夸道:“你在我眼里也是最帅的。” 何翟低笑一声,无可否认地被乔夕取悦了,于是决定放她一马,他端了杯牛奶递了过去,说道:“先吃早餐,杨立待会就过来。” 今天的早餐是包子和煎饼,她偏爱中式早餐,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用面包裹腹,何翟也是一样,所以刘师傅每次都是买好了材料,当天一早先做,即新鲜又健康。 乔夕夹了一块煎饼,里面是满满的牛肉末,一口下去,咸香酥脆,她忍不住连吃了三大块,要不是何翟阻止,她还能再来一块。 “别一口气吃太多,海市的美味佳肴多的是,留着点肚子吃午餐。” 乔夕喝完最后半杯牛奶时,杨立刚好敲门进来。 何翟给乔夕拿了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乔夕瞧不上,非要穿另外一件单薄的小风衣,还不忘吐槽他是直男审美。 何翟没好气地说:“病才刚好,开始作了是吧,你要坚持穿这身,咱们就在家待着,哪也别去了。”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换了件长款加厚的深灰色毛呢大衣,还正巧与何翟的大衣撞色。 乔夕临走前给豆芽菜倒了满满一碗狗粮,并安慰道:“你乖乖在家,姐姐和哥哥出门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啊。” 第153章 好久不见 杨立对海市很熟,对海市的商场更熟,在问完乔夕此行的目的后,他直接将车开到了城中心的商业步行街。 这里是海市最繁华的街道,分为南北两条线,北街是各大商超的主要据点,这里不仅有世界顶级的奢侈品店入驻,还有最富盛名的室内艺术馆也在其中,道路来往皆是豪车,单是路边摊位上的一条丝巾价值就高达五位数,是海市名媛贵妇眼里实打实的销金窟。 而一条马路之隔的南街则是普通上班族和年轻人的购物天堂,这里同样商场林立,却与北街截然不同,南街主打潮流个性,性价比极高,无论是休闲娱乐还是购物饮食,都能在这里找到符合心意的商家,因此无论节假与否,都热闹非凡。 两条受众完全不同的街道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交汇,车流交错间,划出了一道无形的界线,两边路人各行其道,虽万别千差却分外和谐。 车子在岔路口的临时通道停下,何翟和乔夕先后下车,马路边站着一群等红绿灯的年轻人,正嬉笑打闹。 忽然,其中一个女孩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身边的朋友,对方不明所以的看向她,只见女孩用下巴往她身后点了点,示意她回头。 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宽肩、窄腰、大长腿,就这身材比例,往那一站就足以成为人群的焦点,但最令人难忘的,还是他那张冷硬俊朗的面容。 男人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即使是样式简单的深灰色大衣都掩盖不住他散发出的高冷气质。 二十出头的女孩,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乍一见到这种人间极品,便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 两个女孩互相撺掇着对方上前搭讪,忽然男人身形一动,露出了被他挡在身后的漂亮女人,女子一脸笑意,正仰头和男人说着什么,正欲上前的两人顿时立在原地,尴尬地面面相觑。 何翟站在十字路口,低头征询乔夕的意见:“想先去哪里?” 乔夕见前方人潮涌动,当下就有了决定:“去对面。” 对街的交通灯变绿,乔夕率先踏上斑马线,挽着何翟的胳膊向前,两人穿行在对向的人流中,短短一路,赚足了回头率。 两人顺着人流慢慢往前溜达,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沿街的店面大多狭小逼仄,商家花样百出,恨不得将不到二十平的店铺拓展出五十平的视觉效果,比如眼前的这家店就是从中间浇筑,形成了层高两米左右的上下隔层。 乔夕踮着脚往里看,招牌上分明写着“手工玩偶diy”的字样。 乔夕感兴趣地说道:“这家店好像挺有意思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说完就要往人群里钻。 从何翟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且几乎全是年轻的女孩,他眉头微蹙,不是很乐意往里走。 可一眨眼的功夫,乔夕已经侧身挤进了店内,何翟再不情愿,也只能跟了上去。 本就不高的天花板上挂满了玩偶,何翟即使低着头,依然每走两步就要被垂下的玩偶“踢”一脚。 他强忍着心中的烦躁,朝乔夕的方向缓慢前行,忽然斜前方撞上一个人影。 女人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侧眼去看,是个身形高挑的陌生女人,何翟退后一步,离她稍微远了些,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 从何翟踏进店铺的瞬间,女人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此时视线停留在何翟紧抿的嘴角,心中一阵悸动,再次说道:“对不起,这里人太多了,我没注意” 何翟伸手拨开头顶的长臂猿,口吻淡淡地说道:“没事。” 低沉的男声极富磁性,嗓音如深海的暗流,充满力量又自带神秘的吸引力。 女人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来给朋友买礼物吗?我对这里很熟,可以帮您推荐。” 何翟不习惯呆在这种环境,见女人没事后便没再回她,而是抬眸朝周围扫了一圈,这才发现没了乔夕的人影。 乔夕肯定不会独自离开,何翟猜测她大概率是上了二楼,于是也顾不上店内的密集的人流,提步就往楼梯处走。 女人见何翟没有回应,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正巧身后传来一股推力,她低呼一声,顺势往男人胸前撞了过去。 何翟本能地伸手去挡,奈何店内人实在太多,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慌乱间,女人的侧脸就这么贴上了他的胸口。 女人身体前倾,双手拽住何翟腰部两侧的大衣,这画面落在外人眼里,就像高大帅气的男人护着身边的女朋友免受人流的碰撞。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面色坨红,嘴里说着抱歉,身体却迟迟未从男人身上离开。 何翟眼中闪过一抹冷意,正当他准备强硬地拉开女人时,一只莹白的手腕从旁伸了过来,动作干脆利落地扯掉了女人拽紧着他的手。 随后一道温柔却强硬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这位小姐也太大意了,人这么多不知道避着点,还一个劲地往别人身上蹭,这幸好遇见的是我大哥,不然要是摔断了胳膊腿的,痛得可是你自己。”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就差直接说她故意勾搭男人了,女人微红的脸直接涨成猪肝色,偏偏对方语气柔和、谈吐得当,让她想反驳都说不出话来,只好埋着脑袋,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何翟眼中带着些许诧异,看向出声“仗义执言”的女子,从她方才脱口而出“大哥”两个字时,他就隐隐觉得她有些面熟,可任他在脑海中仔细过了一遍,对这张脸还是没有任何印象。 何翟虽然对她没有印象,但却下意识地觉得她并不像刚才的女人一样,试图借机搭讪,而是真的与他相识,出于谨慎,何翟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女子长相甜美,一身的名牌高定,闻言,并没有因为何翟陌生的态度而感到难堪,倒是因为何翟的反问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何翟哥,好久不见。” 第154章 壁垒 乔夕在二楼的陈列架上找到了一对玩偶熊,和豆芽菜差不多大小,身上穿着一比一还原的野战队服,戴着黑色的军帽,十分呆萌可爱。 既然是手工艺品店,自然是要顾客自己动手缝制,眼前的只不过是店家摆出来的展览品,乔夕在货架上找到了这对玩偶熊的套盒,两只熊标价999元,乔夕对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当下就决定买下回去自己制作。 由于收银台在一楼,乔夕只能抱着两大个硕大的盒子往楼下走,期间一位店员主动上前帮忙,她才得以从二楼顺利地走下来。 刚踏下楼梯,乔夕就见到了何翟,主要是他在人群中着实显眼,她想看不见都难。 何翟接过她手中的盒子,低声问道:“买的什么?” 乔夕乐得轻松,挎上何翟的胳膊就往收银台走:“买了一对小熊,特别可爱,等我做好了咱俩一人一只。” 刚才的店员已经把另一只扫了码,接过何翟手中的这只一起录了系统,抬头说道:“总共999元,请问是哪位付款?” 何翟掏出钱包就要付钱,乔夕拦住他,打开手机的付款码,笑道:“你用现金别人还得找你零钱,我这滴一声就完了。” 店员找了个纸袋,刚好能装下两只熊,就是体积太大,拎着很不方便。 “可以了女士,小票我放在袋子里面,如果有任何质量问题,您可以凭小票随时退换。” 何翟伸手拎过纸袋,垂眸问道:“其他的还要吗?” 乔夕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要不我们先把东西放车里吧,不然拎着太麻烦了。” 何翟本想说这点东西也不重,没必要来回折腾,但视线落在印着粉色蝴蝶结的包装袋上,思考片刻后,还是决定让杨立跑一趟,把东西先带回车上。 乔夕半挂在何翟身上,兴致盎然地给他描述这两只熊有多可爱,做好了要放在他房间的哪个位置。 何翟默不作声地听着她说,嘴角始终带着一抹弧度,说实话,他挺喜欢乔夕和他叨叨些没什么意义的日常话题,说什么都行,只要她愿意说,他也不嫌烦。 何翟走在前面给她开路,没多会两人就从店里走了出来,何翟刚出店门,就忍不住左右动了动脖子。 乔夕见他不舒服,招手让他在路边的休息椅坐下,何翟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她的意思坐了下来。 乔夕绕到他身后,手法轻柔地替他捏着后颈,忍俊不禁地笑道:“你说你这大高个,在门口等我就行了呗,非跟着我往店里挤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她嘴上数落何翟,实际内心却是窃喜,尤其是他护着自己出来时,身边人投来的羡慕眼神,让向来不爱出风头的乔夕有种莫名的得意和骄傲。 乔夕心中暗道:这样不好不好。 何翟难得享受地放松了身体,说道:“你给我机会了吗?我刚一转身就跑不见了,我不得跟上去看看啊。” 乔夕自知理亏,也不和他争论,专注地替他按摩。 待颈部的酸涩感逐渐褪去,何翟反手拉住身后的乔夕,把人带到了身前,开口道:“可以了,坐着休息一下。” 乔夕和他并肩坐下,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步行街被人潮掩埋,感叹道:“今天不是工作日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要不是看到隔壁开门的银行,我都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在上班吗。” 何翟想了想,他身边的人,不是忙着自己创业就是老老实实继承家业,再不济也是家里养着,一年到头地四处旅游,仔细一算,还真没几个人是在上班。 何翟默不吭声,乔夕后知后觉,这种话题她和姜朵朵能吐槽一天,但对方如果是何翟,那就像石子投进了大海,连个声都听不见。 其实,比起印象中的权贵子弟,何翟虽然出行都是豪车,但生活中却简单得不像个处处讲究排场的豪门少爷,有时候她常常会忘记两人之间的巨大差异,觉得他们不过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普通情侣。 偶尔的几次交谈,乔夕总是会在突然的沉默中意识到,他们两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道无形的壁垒,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横在两人中间,无法逾越。 乔夕不愿继续深思,她只知道何翟喜欢她,她也喜欢何翟,这就够了。 “瑶瑶,你在看什么呢?” 步行街对面,烫着金黄色大波浪的女人好奇地问着身边的同伴。 被称作瑶瑶的女人闻声微微一笑,低声道:“没什么。” 对方眉头微挑,一脸的不相信:“你刚才不是说见到了熟人,还跑对面去了吗?” 韩星瑶语气淡然地说道:“就是看到了多年没见的邻居,过去打声招呼而已。” 对方诧异道:“邻居?” 她刚才急急忙忙跑过去的样子可不像是见到邻居的反应,倒像是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故人,还是心中挂念的那种故人。 韩星瑶点了点头,回道:“嗯,邻居。” 对方见从她口中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也就不再纠结,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你今天不是来买礼物的吗?我们走吧,听说三楼来了一批首饰,昨晚刚到,她家销售就立马给我打了电话,让我今天早点过来,等我们先选了才上柜。” 她是三楼顶奢珠宝的常客,无论哪家销售,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但凡进了新货,她肯定是第一批挑选的客人,今天她临危受命来陪韩星瑶挑选礼物,自然想在她面前显摆一下。 韩星瑶像是没看出她的示意,摇头拒绝道:“三楼我就不去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我要买的东西应该在二楼。” 女人见韩星瑶不买账,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悦,但随即就是一愣,她记得韩星瑶说过,今天是来给她母亲和世家伯母买礼物的,可二楼的话,不是男士专柜吗? 第155章 接风宴 韩星瑶挎着当季最新款的贝壳包,穿行在商场二楼的男士精品区,良久后,她指着托盘正中的一枚领夹,对柜台后的店员说:“我看下这个。” 穿着黑色套装的女店员低头看了一眼,瞬间扬起了笑容,用她一贯流畅的话术,不假思索地说道:“小姐的眼光真好,这款领夹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之前我们拿货都拿不到,昨天才刚到了两枚。” 说着,便拿了钥匙过来开柜,其实这款领夹样式十分简单,甚至说得上是普通,就因为它出自名家之手,才定价不菲,因此一般人看到价标后都会默默在心中打退堂鼓,毕竟花大价钱买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高奢饰品,是一件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锁眼刚拧了半圈,柜台前的韩星瑶忽然淡淡地说道:“不用拿了,我再看看其他的。” 店员动作一顿,脸上挂着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僵在了脸上,随后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方便问一下,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以她多年专柜销售的识人经验,眼前的客户虽然年轻,可光是她身上随便一个配饰就能抵她一整年的薪水,想来应该是个不差钱的富家千金。 而这枚领夹是她认真挑选近半小时才开口要看的,这突然改口不要了,难不成是自己刚刚说错话,弄巧成拙了? 韩星瑶沿柜台又走了一圈,认真打量着货柜里的一排排饰品,笑道:“这是买来送人的礼物,若是个畅销款,我可拿不出手。” 店员闻言,当即悔得肠子都青了,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该多余说那些话。 明明内心刀割一样疼,脸上还得挂着职业微笑,热情地向她介绍:“原来是这样,那您再看下这边,我们店里还有很多小众的礼物可供挑选的。” 她特意在“小众”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就怕把送上门的金主给放跑了。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韩星瑶从包里拿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同时,一改方才的冷淡态度,对着手机甜甜地喊道:“林姨” 电话中传来一道满是慈爱的声音:“星瑶,你在哪啊?” 韩星瑶柔声回答道:“林姨,我在中浦这边买点东西。” “这样啊,那今晚来家里陪林姨吃个饭吧,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韩星瑶随即应声道:“好啊,谢谢林姨。” 接着,韩星瑶顿了一下,不经意地说道:“那林姨,我给何大哥带个礼物,晚点就过来。” 林文欣在电话那头笑道:“我那不着家的儿子,还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来呢,你买自己的就行,别管他。” 韩星瑶垂眸,佯装惊讶的“啊?”了一声,奇怪地说道:“可我刚才在路上遇见何大哥了。” “什么?” 林文欣正在给院子里的蝴蝶兰浇水,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才看见何翟了?” 韩星瑶用打趣的口吻说道:“是啊,几年没见,何大哥都不认识我了,还是我主动介绍,他才想起来的。” 韩星瑶的话音刚落,林文欣就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手里的水壶往窗台上一放,发出不小的声响,随即语气不满地说道:“这个臭小子,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回来都不知道给家里说一声,我看他是存心要气死我。” 韩星瑶连忙出声安抚道:“林姨,您先别生气,何大哥估计是刚回来,说不定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林文欣轻笑道:“我这儿子我还不了解?你就替他开脱吧。” 韩星瑶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埋头低声说道:“我哪有。” 林文欣轻叹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从小你就向看他说话,还哪有。” 韩星瑶抿了抿唇,继续说:“林姨,你别叹气,也许今晚何大哥就回去了。” 林文欣闻言灵光一闪,就差没拍脑袋骂自己老糊涂了。 林文欣兴奋地说道:“星瑶,阿姨有事就先挂了,你那边要是弄完了,就早点过来。” 韩星瑶像是知道林文欣要忙些什么,低声应道:“好的,林姨。” 电话挂断后,韩星瑶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一直等着她的店员,说道:“刚才那个领夹,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店员满脸惊讶,像是不明白她怎么接了个电话后就突然改变了心意。 随后秉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麻利地从库房里拿出一个全新的领夹包了起来,这次,她是一句话也不敢乱说了。 “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林文欣挂断电话后,连最爱的蝴蝶兰都忘了搬回原处,自顾自地脱了做园艺时戴的手套,转身朝屋子的大门走去,刚踏进玄关,就朝家里的保姆吩咐道:“陈姐,快去看看冰箱里的菜够不够,要是不够赶紧让老刘开车去买点回来。” 被叫做陈姐的女人看上去比林文欣大了十多岁,从何翟出生前就在何家干活了,何老爷子很看重她,家里的人对她也很客气。 如今看林文欣一改平常端庄的仪态,不禁好奇地问道:“家里的菜是今早才刚买的,就是再多两人都够吃,怎么还要买呢?” 林文欣止不住的笑道:“陈姐,还真被你说中了,今晚家里的确是要多两个人,我啊,就怕菜不够。” 对方看林文欣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立马就反应过来:“大少爷回来了?” 林文欣边往厨房走边说:“是啊,臭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星瑶告诉我,指不定他什么时候才想起来我这个老母亲来。” 陈姐是看着何翟长大的,因此对他比对其他少爷多了一份慈爱,当即也开心了起来,说道:“大少爷难得回来,是该好好准备一顿接风宴,我待会让老刘再去买点海鲜什么的,看着丰盛点。” 在确定了冰箱的食材足够让她大显身手后,林文欣才从厨房信步走了出来,拿出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短暂的滴声后,电话被接通,手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妈,找我有事?” 第156章 鸿门宴 何翟接到林文欣的电话时,乔夕正在给他展示店里小狗用的各种项圈,其中有一个挂着金色小铃铛的脖套,被她拿在手里把玩。 乔夕用手晃动着项圈,发出叮叮当的悦耳响声,心里想着,要是家里的豆芽菜戴着这个,肯定特别萌。 何翟接通电话时并没有刻意避开,所以她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他的对话,包括他最开头的那个——“妈”。 林文欣听着电话中何翟那不冷不热的回应,当即就拉下了脸,冷声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妈啊,我还以为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无父无母的野猴子呢。” 何翟微微皱了一下眉,他是了解林文欣经常的口是心非,但这么夹枪带棒的吐槽倒是少见,心中有些狐疑,但还是语气如常的说道:“谁招惹你了。” 林文欣冷哼一声,说道:“这个家里,除了你,还有谁敢招惹我。” 何翟感到莫名其妙,他连家都没回,什么时候招惹她了,当下沉着声音问道:“什么意思?” 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林文欣能不了解他的性子? 她也不和他绕弯子,开口就是质问般的连声问道:“你是不是回海市了?回来多久了?回来了怎么不给家里说一声呢?” 何翟有些诧异,毕竟他回来这件事除了何越以外,家里应该没人知道,于是他想当然地以为肯定是何越又拿他去挡枪了。 “何越给你说的?” 林文欣心中暗道:好嘛,合着就她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于是默默给何越又记了一笔。 林文欣也不明说,而是模棱两可地说道:“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回来了。” 何翟看了眼身旁的乔夕,女孩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摆弄着手里的铃铛,好似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何翟盯着她的发顶看了数秒,眼神逐渐变得幽暗。 他一手拿着电话,接着伸出另一只手将乔夕手中的几个项圈统统拿了过来,这才低声应道:“嗯,我回来了。” 乔夕心里藏着事,拿着好好的东西,突然被夺了去,让她想继续佯装不在意地挑选项圈,都装不下去,乔夕侧身看向何翟,见他云淡风轻,依旧面色如常的打着电话,心中难免觉得窝火。 何翟低头看着手里的几个项圈,认真地比对了一番,有的太小,有的太大,有的太可爱,总之在他看来,都不太适合家里警犬出身的小德牧。 何翟没有相中满意的,正准备把手中的项圈放回货架,重新换几个新的给她,谁知站在身旁的乔夕突然拉住他的胳膊,撇着嘴瞪了他一眼,抬手就要把项圈抢回来。 女孩气呼呼的生动表情,让何翟的眼底霎时泛起了一抹笑意,他见状故意抬高了胳膊,举到乔夕伸长了手都够不到的距离。 林文欣见何翟并不否认,心中的怨气也消了不少,稍微放软了语气,开口道:“既然这样,今晚就回家吃饭吧。” 乔夕拽着何翟的衣服,咬着唇垫高了脚尖,可无论她怎么蹦跶,都碰不到他手里的项圈,何翟嘴角上扬的幅度越来越大,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乔夕那张满是纠结和皱巴的小脸上。 电话那头的林文欣迟迟没有等到何翟的回应,还特意翻转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见通话时间的位置还在跳动,心中疑惑:没挂断啊。 林文欣问道:“儿子?你在听吗?” 何翟回神道:“嗯,在听,您刚才说什么?” 林文欣差点没被他给气笑,无情地拆穿道:“你听什么了就在听,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你耳朵打蚊子去了?” 何翟刚才光顾着应对乔夕的偷袭,的确没听见他母亲说了什么,顺口说道:“我这里信号不好。” 林文欣哪怕不相信,也找不出证据,只好重复又说了一遍:“我说今晚回家吃饭,我这个做母亲的亲自下厨给你接风洗尘。” 说到最后,她就差一字一顿的强调了,同样,她的语气也很坚决,大有你要是不回来,就是大不孝的姿态。 何翟也没打算一直瞒着家里不回去,只是乔夕一个人在海市,他本来就忙,再被家里人知道他回来,免不了三天两头被人骚扰,那就更抽不出身陪她了。 何翟连犹豫都没有,直言拒绝道:“今天不行,后天吧。” 如果没记错,后天乐团就该到海市了。 林文欣被他理直气壮的态度气得就差没把手机扔出去,几次深呼吸后,才略微平复了心情,嗓音低沉地道:“别跟我讨价还价,就今天,今天你要是回不来,就不要认我这个妈了。” 何翟闻言有些无奈轻叹一口气,稍一走神,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他胸前的乔夕,趁着他晃神的间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大衣,扯着衣领就要去搂他的脖子。 何翟条件反射地向后一让,倒是幸运地躲开了乔夕的突袭,但乔夕就没那么好运了。 本就是卯足了劲的奋力一跃,谁曾想连何翟的皮毛都没碰着就被他轻松化解,乔夕失去重心的身体止不住的往前扑去。 何翟在身体有所反应的瞬间就后悔了,他心中一慌,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当即扔掉手里的项圈去接乔夕,铃铛摔在地上发出的响动引来了店里其他顾客的注意,同样也引起了林文欣的怀疑。 “儿子,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乔夕呼吸一窒,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不是怕的,是疼的,因为她的胸口正好撞上了何翟的肩膀,而比胸口更疼的,是她被何翟双手死死掐住的肋骨。 好在她还记得何翟是在和他母亲通电话,哪怕嘴唇都咬破了,也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剧烈的疼痛让她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何翟松开一只手,举起手机,黑着脸对电话那头的林文欣说道:“知道了,晚点我就回去。” 第157章 再见 两人的动静引来了宠物用品店的老板,是位矮矮胖胖,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近后,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项圈,才看向眼前的俊男美女,略微迟疑后,在两人之间选了能和他平视的女孩,低声道:“请问需要帮忙吗?” 乔夕眼泪要掉不掉地悬在眼尾,肋骨扯着胸口一阵阵的疼,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更煌论能开口回应老板的人心关怀,最后还是何翟看不下去,主动说道:“不用了,麻烦把这些全部装起来。” 老板一脸和善地说道:“没关系的,也没摔坏。” 何翟瞥了一眼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乔夕,淡淡地说道:“装起来吧,不然有的人怕是要把店都给掀了。” “有的人”吸气吸到一半,被堵得上不去下不来。 老板一看就知道是小情侣在闹矛盾,当即很有眼色地说道:“好的,我给您找新的包起来,两位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完脚底抹了油似的,快速离开。 何翟冷眼看着乔夕,难得没有开口安慰,乔夕也倔,他不主动,她就憋着。 最后还是何翟首先败下阵来,低头轻叹道:“好了,撞疼了吧,我看看。” 可手刚抬起,就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他倒是想替她揉,就是这位置,实在不合适,何翟随即换个方向,将手搭在她的肩头。 都说有人哄的孩子有脾气,乔夕此刻就是如此,但鉴于她“自作自受”的行径,还是出声道:“不用了,我没事。” 乔夕缓了会儿,突然轻飘飘地说道:“你家人?” 这话说得突兀,像是不经意间踢出的皮球,等着对面的何翟主动踢回。 何翟“嗯”了一声,低头看向乔夕,回答道:“家里让回去吃饭。” 乔夕收回视线,轻轻了“哦”了一声。 何翟道:“一起?” 按理说,收到男友主动邀请见家长的提议,她就算不感到高兴,也该有所表示,但乔夕除了最开始的局促不安外,就是打心底的排斥。 乔夕说道:“不了,既然他们让你回去,你就先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何翟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将搭在她肩头的手顺着胳膊滑下,拉住了乔夕,轻声道:“时间还早,先逛一会儿,我再把你送回家。” 乔夕也不拒绝,点头应道:“那好吧。” 接下来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关于何家的任何话题,乔夕也在何翟的陪伴下,渐渐舒展了眉头。 中途林文欣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何翟只说有事,绝口不提什么时候回去,几次下来,乔夕只要手机铃声响起就感到特别心虚,觉得自己像个拐了别人儿子私奔的坏女人。 等两人回到别墅时,才下午四点半,乔夕刚拉开大门,豆芽菜便听见动静,从客厅小跑着迎了过来,乔夕弯下腰,鞋都没来得及换,就伸手将它抱进了怀里。 何翟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把东西往玄关一放,嘱咐道:“我尽量早点回来,你在家等我。” 乔夕回到熟悉的地方后,心情明显比之前要好,闻声回答道:“你这么久没回家,不用着急赶回来,留在那多陪陪他们。” 何翟捏了下乔夕的脸颊,笑道:“那你有事记得打电话。” 乔夕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杨立熟门熟路地把车开进大院,车子还没停稳,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林文欣兴奋的说话声:“星瑶,你快来看看我这盆蝴蝶兰,开得可好了,上次你母亲见了还想折一根带走呢,我死活没让。” 韩星瑶笑着揭自己母亲的短:“我妈就是嘴上说喜欢,真要让她养些花花草草,估计不出一个月,就没了兴致,再好看的花也能被她养死。” 林文欣认同的说道:“就是,她哪是养花的人,别白白糟蹋了我的好东西。” 两人凑在一起欣赏架子上的蝴蝶兰,林文欣手里拿着园艺剪,偶尔低头修剪枝叶,韩星瑶从旁跟着,不时给她打个下手,院子里一片祥和。 何翟走近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他突然想起何越说过的那句,“看起来比亲母女还要亲。” “妈”何翟朝林文欣喊道。 林文欣扭头看向身后,短暂的意外后,一开口就是数落:“我还以为你不到晚上不回来呢,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做不可,连回家都要我三催四请的。” 不等何翟开口,韩星瑶率先朝何翟打了声招呼:“何大哥” 几个小时前,两人才刚见过,何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她,但转念一想,韩星瑶家就在隔壁,已两家时常串门的关系,遇见是正常。 何翟颔首道:“你好” 林文欣见两个年轻人搭上了话,边笑边道:“我刚才还和星瑶说,我当年要是生个像她这样的女儿就好了,又贴心又漂亮,不像某些人,一年到头见不到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不着家。” 何翟习惯了林文欣的抱怨,像这样的对话他每次回来都会听一遍,早就有了免疫力。 他不接话茬,转而问道:“我爸和爷爷呢。” 林文欣道:“你爷爷去找他的老战友下棋去了,你爸有事回不来。” 何翟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那今晚就我们俩?” 林文欣瞪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和我一桌吃不下饭啊。” 接着拉过身边的韩星瑶,继续说道:“正好星瑶有空,我留她在家吃晚饭了。” 韩星瑶看了一眼何翟,见他脸上没有不悦的神情,才低声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文欣道:“你这孩子,跟林姨客气什么,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想来随时过来。” 何翟对林文欣的安排没异议,反正他回来就是完成任务,能有个人陪她说话,他也乐得清静。 林文欣见时间刚刚好,放下手里的工具,招呼何翟赶紧进屋:“饭菜已经做好温着,就等着你回来了。” 第158章 落魄 乔夕看天色还早,突然心血来潮地想出去散步,她来到玄关,在没来得及整理的购物袋里一顿翻找,好不容才找到给豆芽菜买的项圈和牵引绳。 她朝身后的豆芽菜招了招手,如愿将它引到了跟前,豆芽菜并不怕人,即使乔夕的手法略微生疏,它也没反抗,直到乔夕给它戴上项圈,扣上锁扣,才甩了甩身上不存在的水珠,仰头冲乔夕吐着舌头哈气。 乔夕打开刚买的狗零食,奖励了它一根肉条,随后起身说道:“豆芽菜,走,陪姐姐出去散步。” 豆芽菜自出生起就在警队,被领养之前还接受过专业的训练,一开始乔夕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看它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模样,倒真有几分警犬的神态。 她对小区的环境不是很熟,所以只敢沿着绿化带的方向往前走。 小区的隐私性很好,两栋别墅之间离得很远,加上每家都有占地面积不小的入户花园,一路走来,乔夕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见到。 寒冬腊月的季节,乔夕走得浑身是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乔夕看了眼时间,琢磨着何翟差不多也该吃完晚饭了,于是掉头往回走。 她本想发个信息,但一想到何翟临出门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让他多陪陪家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显得她多离不开他似的。 大约四十分钟后,乔夕回到别墅,站在门外找钥匙开门,豆芽菜围着她的脚边转,不时用脑袋撞乔夕的小腿肚子,乔夕一边摸着口袋一边说:“饿了是不是,乖,等我回去给你弄吃的。” 然而任乔夕翻遍了口袋,都找不到房门钥匙,她明明记得出门前还在身上的,怎么会突然找不到了。 乔夕不死心地又翻了一遍,这次连内包的角落都没有放过,可无论她怎么找,依旧没有结果。 完蛋了! 乔夕双手抱住脑袋,心中暗道:她该不会是把钥匙弄丢了吧。 她仔细回想,觉得钥匙很有可能是掉在了半路,可天色已经全黑,路灯虽然亮着,但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反倒显得更加幽深可怕。 乔夕扫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琢磨着这个点,何翟也该回来了,索性她走之前没有锁住花园的侧门,这才让她有了临时的栖息之所,她推开侧门后,径直走向摆放在院子里的户外座椅,找了个稍微避风的位置坐下。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了半小时,她因为散步而发热的身体,逐渐开始降温,乔夕在一阵大风刮过后,再也忍不住地掏出手机,给何翟发了条信息。 “对不起啊,我忘记带钥匙了,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发出去的信息迟迟没有人回,乔夕考虑再三,还是拨通了何翟的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接着被人接通,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喂,你好。” 乔夕以为自己打错了,正想说不好意思,但一看号码,没错啊,考虑到何翟今天是回家吃饭,乔夕猜测对方大概是何翟的家人。 此时,电话里忽然传来另外一个女声:“星瑶,是谁啊?”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上了些年纪的中年女性,乔夕想着,这位应该是何翟的母亲了。 乔夕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差,怕什么来什么,幸好她提前想了应对攻略,若对方不是何翟,她就装成客服人员,随便调查几个问题就挂电话。 谁知她还没开口,最开始接电话的年轻女人回道:“不知道了,我听着对方也不说话,估计是打错了。” 乔夕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庆幸的是她没有露出马脚,难受的是,何翟再不回来,她就要被冻成冰块了。 就当乔夕认命地准备挂断电话时,那道上了些年纪的女声重新响起,这次她的声音越来越近,像是就在她的耳边。 中年女声像是对着接电话的女人说道:“星瑶,趁你何大哥不在这,你给林姨说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还喜不喜欢他吗?” 韩星瑶被林文欣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到,随即心里一慌,完全忘记了她手里还拿着何翟的手机,且还在通话中。 她脸色微红,在林文欣热切的目光中,抿着唇,轻轻地点了下头。 林文欣脸上是止不住的开心,她语气轻快,完全不像是年过五十的女人,乐道:“这就好办了,林姨从小看着你长大,就盼着这一天呢。” 韩星瑶垂眸,犹豫地说道:“可是何大哥……” 林文欣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当即表态:“你放心,有什么事林姨给你做主,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你和何翟以后要是结了婚,就是亲上加亲。” 怕韩星瑶还有顾虑,林文欣继续说道:“星瑶,我们全家对你都非常满意,就连老爷子都时常念叨着,说等你回国后,要亲自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哭闹着要嫁给何翟的事情。” 提起儿时往事,韩星瑶面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但比起窘迫,她的羞涩更甚,轻声道:“我听林姨的。” 林文欣从韩星瑶口中得了准话,这才放过她,欣慰地说道:“好好好,这下我就放心了,剩下的事你不用管,我和你伯伯会找何翟谈的。” 身后传来何翟的脚步声,韩星瑶突然想起之前的那通电话,她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手机屏幕已经黑屏了。 何翟停在林文欣的面前,沉声道:“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文欣心情不错,好脾气地说道:“行,顺便把星瑶送回去。” 何侧头看了眼韩星瑶,不明白几步路的距离有什么可送的,顿了一下,还是说道:“走吧”。 韩星瑶上前一步,顺势把手机递到何翟面前,低声道:“何大哥,不好意思,我看你一直没下来,就擅自给你接了个电话,对方不说话,大概是打错了。” 何翟刚一点开短信,就愣住了,再去看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以前,他急忙对韩星瑶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159章 还想知道什么 阅山湖别墅 乔夕坐在后院的香樟树下,仰头望着树干上的枝桠发呆,一头微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凌乱地隐匿于她纤细的颈间。 精力耗尽的小德牧缩成一团,枕着乔夕的膝盖酣然入睡。 乔夕右手握着已经关机的手机,左手搭在豆芽菜软乎乎的背脊上,无意识地替它顺着毛发,乔夕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久到她忽略了身体的僵直,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踩不着地。 她的脑海里不停回想着那句“以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要是和何翟结了婚,就是亲上加亲了。” 电话里的几句对白,她想了足足半小时,原来他的家人已经为他物色好了未来的结婚对象,星瑶?应该就是那个接了何翟电话的女孩子,她应该也是喜欢何翟的吧。 乔夕微微闭了闭眼,感觉世界好像全都安静了下来,她置身其中,茫然不知所措,她是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还是等何翟回来问个清楚,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何翟看到乔夕的短信后,第一时间就回了电话,短促的两道滴声后,传来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联系不上乔夕,又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情急之下,都等不及杨立开车过来,就拿了家里的备用车钥匙,朝悦山湖的方向驶去。 从何家到悦山湖,正常要开一个小时,他开不过四十分钟就到了,下车后何翟先是看了眼窗户,一楼关着开灯,二楼也是。 何翟开口道:“夕夕?” 他在前院绕了一圈,没看见人,随即提高了声音喊道:“夕夕,乔夕!” 他又打了一遍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 悦山湖别墅区的位置比较特殊,附近也没有公交地铁之类的交通工具,平常出行只能开车。 乔夕如果没在家附近,只能是沿着大路走出去了,但他回来的时候特意观察过道路两边,确定没有她的身影。 只能是两人的方向反了,何翟转身,二话不说就要开车出去找人。 正当他即将跨出院子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飞快地窜至他的脚边,何翟低头一看,小德牧正摇着尾巴看向自己。 何翟脱口而出:“豆芽菜?” 何翟扫了一眼它脖子上的项圈和牵引绳,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些是他们才买回来的东西,既然狗在家里,乔夕肯定也在附近。 何翟蹲着身子,拍了下它的脑袋,理所当然地开口问道:“乔夕人呢?” 豆芽菜像是听懂了一样,回头就朝着后院的方向跑,何翟心中暗恼:他刚才怎么把后院给漏了。 拐过侧边的小道,何翟一眼就看见了香樟树下的乔夕,她闭着眼睛,头倚在长椅的靠背上,显然是睡着了。 何翟迈着大步走过去,先是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不出意外的一片冰凉。 何翟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叫她:“乔夕,醒一醒。” 乔夕很快转醒过来,她也知道自己还在外面,所以不敢睡得太熟,只是今天逛了一天,实在太累,才会试着眯了一会儿,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你回来啦?” 何翟再次感叹到,只要乔夕在他身边一天,他就永远有操不完的心。 “进不了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很少看简讯,要不是心血来潮点开那条未读信息,她估计得再等半个小时,自己才会回来。 乔夕抬眼看他,张了张嘴唇,说道:“我打了,但不是你接的。” 何翟闻言一愣,突然想韩星瑶来,她说替他接了一通电话,想必就是乔夕打来的。 何翟轻叹道:“那怎么不说话呢?” 乔夕有些诧异地盯着何翟,他竟然知道有人接了他的电话,还知道她在电话里没有说话。 乔夕反问道:“你知道我打了电话?” 何翟点头道:“嗯,邻居家的一个小妹妹给接的,告诉我了,但你没说话,她也不知道是谁,我再打你就关机了。” 邻居家的妹妹,这就是何翟对韩星瑶的认知。 乔夕捏着手指,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何翟知道那个女孩接了他的电话,那他知道那个女孩喜欢他? 说实话,乔夕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她不喜欢别的女人碰何翟的东西,尤其还是喜欢他的女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真说了倒显得她小心眼。 略微迟疑后,乔夕低声道:“我刚打通就没电了。”无论何翟知不知情,她不想做那个率先捅破窗户纸的人。 若是之前,何翟可能会因为身高差而看不清乔夕的表情,但现在何翟就蹲在乔夕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就看清了她眼里的纠结和犹豫,当即问道:“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乔夕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否认道:“没有啊,我就是累了。” 何翟在乔夕的事情上,不说打破砂锅问到底,但也是抱着宁愿错猜一百,也不愿放过一个的心态,就怕她多想,而自己少想了。 女孩明显敷衍的态度,让他心存疑虑,何翟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说道:“看着我。” 乔夕视线刚一接触到他,就忍不住往回移,何翟稍微偏了下身,让乔夕直视自己,开口道:“你今天不对劲,告诉我怎么了?” 何翟确信,乔夕心里藏着事没告诉他,没猜错的话,还是和自己有关的事。 乔夕视线回避了几次,何翟就换了几次位置,乔夕最后实在没办法,才将视线转回到何翟眼中,语速极慢的开口问道:“那个女孩是谁啊?” 何翟乍一听没明白,几秒过后才弄清乔夕问的是谁。 乔夕本以为何翟会询问她原因,比如为什么对那个女孩感兴趣之类的,但意外的是,何翟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开口道:“韩星瑶,我爸战友的女儿,两家都在大院住,和我们家做了几十年的隔壁邻居,今天赶巧来玩,所以晚上一起吃的饭,我妈邀请的。” 乔夕直愣愣地听完何翟做汇报一样的发言,半天没缓过神来。 何翟稍微向前靠近,与乔夕四目相对,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低声问道:“还有什么想知道,我一次性全部告诉你。” 第160章 社死 香樟树下,高大的男人蹲在女孩面前,魁梧的身躯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身型。 乔夕紧抿的唇线渐渐舒展开,连带着嘴角都止不住地上扬,沉默了十多秒后,她突然觉得之前纠结的问题完全是在庸人自扰。 首先何翟从未避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试探性地准备带她去见家长,是她自己拒绝了何翟,不愿太早走到那步。 其次,以何翟的家世,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后,即使他不着急,他的父母也会替他着急,那一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还自小爱慕着何翟的女孩,自然是何家父母的第一选择,这本就无可厚非,她犯不着为了这件事情而郁闷。 何翟看她脸上有了笑的模样,语气更加柔软,低声问道:“还有吗?” 乔夕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回答道:“没了。” 她对电话中二人的对话依然保持缄默,这么优秀的男人,有人惦记不奇怪,最重要的还是何翟的态度,而他的态度,乔夕从未有一刻怀疑过。 何翟伸手搓了搓乔夕冰凉的脸蛋,有些心疼地说道:“就算还有其他问题,也等回家以后再问。” 说完,何翟松开她的下巴,五指张开,冻得近乎透明的小脸霎时被他搓得变了形,何翟手上的温度从脸颊一直暖到了心里。 乔夕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伸手环住何翟的脖子,恶人先告状地说道:“都怪你回来太晚,我等你等到腰都麻了,罚你把我抱回去。” 这种小小的请求,其实根本不用她开口,何翟自会代劳。 豆芽菜乖巧地蹲在靠椅旁,见何翟抬步要走,便抖了抖身体,跟着他站起来,歪着脑袋望着两人走向前院的背影,呜呜呜地哼叫着。 乔夕晃荡着双腿,趴在何翟的肩膀喊它:“豆芽菜,快过来,我们回家了。” 小德牧听到乔夕的指令,兴冲冲地朝两人跑来,边跑还边围着何翟的脚边绕圈子,兴奋地就差没直立行走了,何翟怕不小心踩到它,特意放缓了脚步。 乔夕命令道:“豆芽菜,坐。” 前一秒还疯癫到不行的小德牧瞬间乖巧地原地坐了下去。 何翟挑眉道:“这才两天的时间,就这么听你话了?” 乔夕扬声道:“我现在管它吃,管它住,还管它散步,它当然得听我的。” 何翟顺着侧边的小道绕到前院,因为大路上有路灯,所以前院比后院亮了不少,院外的路灯打在何翟的身上,有种暗夜公爵般的神秘气质,何翟幽幽地开口道:“那我管你吃住和散步,你也听我的?” 乔夕警惕地闭上嘴,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话随意不敢乱接,不然后果自负。 她佯装没听见,继续和小狗互动:“豆芽菜,来!” 小德牧后腿一蹬,站了起来,这次步伐明显沉稳了许多。 何翟走到门边,单手托着乔夕的膝盖后窝,出声让她抱紧自己,随后拿出钥匙插进锁孔,开门,说道:“明天我让杨立找人过来把锁换了。” 乔夕看着完好无损的门锁,问道:“为什么要换锁?这不好好的嘛。” 何翟不辨喜怒的瞥了她一眼,短短一句话回她:“换成指纹解锁的。” 乔夕眼眸一抬,出声道:“谢谢老板。” 这下好了,只要她手没忘记带,就不用担心回不来了。 何翟进门后没有开灯,直接抱着她穿过客厅,朝楼梯的方向走。 乔夕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相比较之下,何翟就像眼睛自带探照灯一样,走得平稳妥当,转眼间就把人抱到了二楼卧室。 乔夕的房门没有关,何翟径直走了进去,将她轻放在床尾处,才起身到门边开灯。 何翟走回床边,蹲下与乔夕平视,问道:“之前医生开的感冒药在哪,今晚再吃一遍。” 刚才抱她的时候,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冰凉的。 乔夕不乐意,低声喃喃地说道:“不了吧,我待会儿泡个热水澡就可以了。” 何翟睨着她:“不行,吃完药再去,不耽误你洗澡。” 乔夕“哼”了一声,嘴巴都要撅上天了,何翟也没松口,语气宠溺地说道:“多大人了,吃药还要靠哄。” 说完,不等乔夕反驳,掉头就要往外走:“我去烧水拿药,马上回来,你在这坐着等我。” 乔夕原想趁他离开再溜进浴室,闻言颓丧地叹了口气,这顿药是跑不掉了。 房间的空调温度是适宜人体的25度,体温回升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脱掉,脱掉外套后,里面还剩一件加绒的套头卫衣,乔夕嫌热,想一并脱了换成睡衣,但再往里,就只剩一套内衣了。 乔夕扫了眼卧室门,琢磨着何翟去楼下烧水,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于是她也懒得多跑一趟关门,直接撩起腰间的衣摆,抬手往上一掀。 何翟按了烧水键,在等待的期间绕到客厅去找药,一通翻找后,并无所获,想起之前他让医生多开了一份药,当作备用,没记错的话,那几包未开封的药还在他房间的抽屉里。 何翟为了确认,特地又跑了一趟,并如愿找到了备份药。 接着何翟两三步走到隔壁房间,大门开着,何翟神色如常,迈步就往里走。 可刚一抬眼,床尾正对他的位置,一片白花花的肌肤完全袒露在他的眼前。 乔夕衣服脱到一半,过于厚实的卫衣不知为何绞在了一起,刚好卡在她的腋下。 她的脑袋被罩在卫衣里面,闷闷地有些不好呼吸,她伸直了手臂,又拉又拽,反而让衣服开始打纽。 她越是着急越是脱不下来,乔夕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都凉了半截,等到那道脚步声彻底停在眼前时,她才明白真正的社死,叫身体还在,但心已经死了。 第161章 家的感觉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乔夕脑袋还罩在衣服里,肚子凉飕飕的,脑子也凉嗖嗖的。 何翟的目光落在乔夕光洁的小腹上,两秒后,默默移开视线,轻咳一声道:“你……要给你关门吗?” 乔夕涨红了脸,两只手腕露出袖口,要放不放地悬在空中。 何翟侧着头,余光瞥见床尾处的乔夕依旧保持着脱衣服的姿势,纹丝不动,他心中暗自狐疑,沉声问道:“怎么了?” 乔夕瘪着嘴,闷声回道:“我卡住了,你,你能不能帮我把衣服拉出来?” 天知道她内心天人交战,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才开的口。 何翟:“……”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乔夕弓着身,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聊胜于无地遮挡住半露的身体。 何翟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乔夕,她的卫衣脱到一半,宽松的衣摆正好盖到胸口,露出一条纯白的蕾丝边。 将手中的药盒随意扔至一旁,何翟一手拉住一只袖口,动作迅速地向上一抽,乔夕瞬间从卫衣里解放出来,像只煮熟后剥了壳的虾仁,通体粉红。 乔夕一手环胸,一手拉过被子将自己全身裹了起来,何翟鼻腔微缩,吸了口气,哑声道:“可以了。” 乔夕红唇微张,低声道:“谢谢” 最初的尴尬过去后,何翟回想起来只觉好笑,口吻打趣地说道:“这么迫不及待地脱衣服洗澡,就为了不吃药?” 乔夕百口莫辩,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己之所以没关门,只是为了偷懒少走几步路而已吗? 乔夕捂脸道:“你别说了,我吃还不行吗。” 她已经够丢脸了,不想再和他谈论这个话题,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让他出去。 何翟以为她还在纠结吃药的事,说道:“就最后一次了,听话。” 乔夕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抓过床边的药盒,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水在哪里,我现在就吃。” 何翟也不在乎她的敷衍态度,能吃就行,他守着乔夕吃完药后,下楼去放杯子,等他再回来时,乔夕已经钻进了浴室,水流声哗啦啦的响起。 何翟弯腰捡起她脱下后乱扔的衣服,转身出了房间,放进了一楼的洗衣机里,不一会儿,传出滚筒转动的声音。 此时不过九点,太早了他睡不着,何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偌大的客厅虽然空旷,但何翟却莫名觉得满足。 以前他无论在部队还是在家,身边都有数不清的事情等着他解决,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办事,只不过公事变家事而已。 眼下家里多了一个乔夕,他就更忙了,在家要盯着她按时吃饭吃药,出门也不安心,会牵肠挂肚,会怕她出事。 然而他不仅没有排斥,还几乎没有任何过渡、自然而然地习惯了这种生活。 今晚的饭桌上,母亲依旧老生常谈着他的婚姻大事,数落他这个年纪的同龄人,孩子都可以上街打酱油了,他还不着急。 若是以前,他虽然不会当面反驳林文欣,可这些话也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但如今…… 何翟罕见地接受了林文欣的批评,并慎重地回复她,自己会认真考虑这件事。 这让例行公事催婚,却从未得到回应的林文欣都忍不住愣了一下,怀疑眼前的何翟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何家大院 何翟临时有事先走,被落下的韩星瑶没急着回去,林文欣拉着她闲话家常,韩星瑶沏了一壶茶,上好的云南普洱,是她从家里带来送给何鸿烨的。 韩星瑶比何翟小五岁,二十六七的年纪,褪去了稚嫩,有了成熟女性的魅力,清亮的茶汤顺着壶嘴倒入茶盏,林文欣看着眼前安静倒茶的韩星瑶,心中说不出的满意。 因为家里就她这么一个独女,韩家夫妇把她保护得很好,她也争气,出国的这几年,她专注学业,没有染上任何恶习,每年回国,都不忘到何家看望自己,陪自己闲谈,在林文欣眼里,韩星瑶还是那个会靠着她撒娇的没长大的小姑娘,打心眼里就觉得她啥啥都好,挑不出一个刺来。 韩星瑶双手将茶杯递给林文欣,开口道:“林姨,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的就是普洱,您尝尝这款茶叶如何。” 林文欣接过,先是低头闻茶香,然后移至唇边,轻轻抿了一口,点头道:“嗯,这茶得有不少年了吧。” 韩星瑶娇俏地眨了眨眼,笑道:“具体多久我也不知道,只听我爸念叨过几回,说这茶是上品,入口微甜不涩,还有种独特的香气。” 林文欣放下茶杯,柔声说道:“韩晟都认可的茶,必然是精品,不过你就这么把茶送人了,他知道后不会怪你吧。” 韩星瑶扬起笑容,说道:“我妈说了,家里的任何东西我都有支配权,再说这茶是送给您和何叔叔的,就算我爸知道,也只会怪我没找更好的送过来。” 林文欣眼底的笑意加深,说道:“你这孩子就是嘴甜,我家何翟要能赶上你半分,我睡觉都能乐醒起来。” 韩星瑶绕过茶桌,与林文欣并排坐在一起,伸手挽着她的胳膊,说道:“何大哥是草原上的雄鹰,本就该在空中翱翔,您要非得让他窝在家里,操心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不是委屈了他吗。” 林文欣虽然经常在嘴上抱怨何翟,心中却最是以何翟为骄傲,放眼整个圈子,但凡提起何翟,没有一人不点头称赞。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愁娶媳妇,门当户对,年纪合适的女孩也不在少数。特别是前几年,逢年过节上门打探的人更是不可细数,可以说,只要何翟愿意,大把的机会等着他。 但何翟一走就是大半年,哪怕再有心,也经不起这种无尽的等待。 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喜酒,林文欣不知道吃了多少台,到了最后,饶是她心态再好,也忍不住开始着急起来。 第162章 求人办事 见林文欣着急上火,何鸿烨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她不要太过操心,而何老爷子更是早早就叮嘱过她,何翟的婚事急不得,就算有了合适的人选,日后在何翟的婚事上也一定要慎之又慎。 当时她只当家里的几个男人事业心强,没把何翟的人生大事放心上,如今再看何翟,年纪轻轻便已身居高位,也是到了最近,林文欣才明白何老爷子那番话的良苦用心。 这些年,因为家人不靠谱而出事落马的案例比比皆是,以何翟现在的位置,他未来的另一半,眼界和人品是最重要的,门当户对反而是其次,终归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林文欣拍了拍韩星瑶的手,侧身问道:“星瑶,林姨都忘记问你了,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啊?” 韩星瑶微微坐直了身,双手仍然挽着林文欣,柔声细语地说道:“我打算继续演奏,国内有很多优秀的乐团,我联系了之前在美国那边认识的朋友,他们说只要我愿意,可以直接推荐我入团。” 林文欣道:“这样啊,那你决定好入职哪家乐团了吗?” 韩星瑶很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的想法,但我家里似乎不太赞同。” 林文欣有些惊讶地问道:“你爸妈不同意?” 韩星瑶点头道:“是啊,您也知道,这几年我没在他们身边陪着,他们日思夜想,就盼着我早点回来,如果我去了乐团,免不了常年往外跑,他们希望我就留在海市,哪也不去。” 说到最后,韩星瑶脸上已满是无奈。 作为父母,林文欣十分理解韩晟夫妇,唯一的孩子,肯定希望她能陪在自己身边。 林文欣沉思片刻,说道:“其实留在海市也不错,我们这的音乐学院不是也挺出名的吗?如果能留下来任教,也是一份不错的工作。” 韩星瑶说道:“海市音乐学院是很好,可我资历尚浅,任教还太早,顶多就是当个助理。” 林文欣道:“资历不都是熬出来的吗,你去音乐学院先占个名额,平常课业不忙的时候,还可以跟继续演奏,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韩星瑶道:“可是……我了解过他们招聘教授助理的条件,是需要有国内大型演出的经验,我这些年都在国外,怕是赶不上趟了。” 林文欣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还记得我们家何越吗?” 韩星瑶回道:“嗯,我记得。” 林文欣接着说:“何越现在自己开了家娱乐公司,具体做什么的我不了解,要不我明天打电话问问,看他能不能给你想个办法。” 韩星瑶眼带惊喜地看向林文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 林文欣轻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麻烦的。” 说完,林文欣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改口道:“这样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弄不清楚,这件事我交给何翟去办,你要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找你何大哥,让他给你解决。” 韩星瑶闻弦知雅意,当即就明白了林文欣的心思,眼中的惊喜更甚,嘴上却是矜持地说道:“可何大哥那么忙,怕是……” 林文欣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待会儿就打电话交代何翟,你就放心大胆地找,要是何翟怠慢了你,你就给林姨说,我来收拾他。” 韩星瑶乖巧地点了下头,带着些许害羞的模样,开口道:“谢谢林姨,我知道了。” 林文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她总算是找着机会牵线搭桥了,在婚事上,既然何翟松口,她就得抓紧时间忙活了。 何翟早晚是要调回海市的,如果韩星瑶也能留在音乐学院,至少日后不用两地分居。 林文欣说风就是雨,送走韩星瑶后,她转个背就拨通了何翟的电话。 乔夕洗完澡出来没见着人,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慢慢走到了隔壁,房门大开,里面还是没有人。 听见楼下有电视机在响,乔夕走到楼梯口,扶着侧边的栏杆,探出半个身子去看,果然看见了何翟。 何翟隐约感到有股视线在打量自己,不由地侧头一望,两人视线相对,何翟开口道:“下来” 乔夕顺着楼梯往下走,没一会就来到了何翟身边。 乔夕的头发还在滴水,肩膀处的睡衣也是深一块浅一块,何翟大致看了一眼后,拿过她手里的毛巾。 “怎么不把头发擦干再出来。” 乔夕顺着何翟拉她手的力道,在他身边坐下:“我没找到吹风机。” “吹风机在我那里,自己去拿。” “就这样自然风干就行。” 乔夕懒散地往后一靠,用实际行动表明她不想动。 巧了,何翟也不想动,然而见她睡衣上的水渍越扩越大,何翟还是把人拉了起来,无奈道:“转过去,我给你擦。” 乔夕背过身,后脑勺对何翟,侧身斜眼去看电视。 何翟将她的头发全部拢起,平均分成几股,用毛巾包着一股一股地分开擦干,他的动作很轻,也没扯到头皮,何翟用手指拨开乔夕的长发,确定不再滴水后,才放下毛巾。 乔夕惬意地享受擦头服务,舒服地差点睡过去。 前提是何翟没有这么多电话的情况下。 先打来的是林文欣,简单的交代了韩星瑶的事后,问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你可别忘了。” 何翟道:“您一个电话能解决的事,何必让我在中间转来转去。” 林文欣:“我这不是不懂嘛,你韩叔叔难得开口求你办件事,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何翟沉声应道:“行,我知道了。” 电话刚一挂断,何越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何翟暗道,真是说不得。 何越一开口就是狭促:“大哥,没打扰你吧。” 要不是有事要让他帮忙,何翟连话都不想和他说:“干嘛” 何越道:“上次不是没聚成吗,您赏个脸,改明天?” 他这次学乖了,先预约。 何翟沉声道:“在哪?” 第163章 吃了蜜糖 何越花天酒地惯了,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再加之他名下娱乐公司美女层出,他的花边新闻就没断过,可他虽声名在外,分寸却掌握得很好,无论他有多少绯闻女友,却从未闹出过绯色丑闻,让无数蹲点守候的海市狗仔黯然兴叹,直呼他滑头。 何越近年来在事业上是红红火火,经济上财源滚滚,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基本上是推一个爆一个,在各种晚会频频露脸,拿奖拿到手软,一时间风头无量,虽有人暗地嘲讽何越是仗着家里的资源,背靠大树好乘凉,但也嫉妒他赚足了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 总之,放眼海市,就没有几个不给何越面子的人。 而此时的何越坐在海市最豪华的私人会所里,满眼意外地说道:“难得啊,我还以为你又要搪塞我。” 何翟直言道:“有件事找你帮忙。” 何越挑眉道:“还能有你何大少办不了的事,我该说是我的荣幸吗?” 何翟看了眼昏昏欲睡的乔夕,低声道:“见面再说。” 何越道:“行啊,大哥亲自开口的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成咯。” 何翟握住乔夕的肩膀,把侧身瘫着的女孩往回带,两人视线相交,何翟弯腰问道:“困了?” 乔夕扯着慵懒的语调应声道:“困了,但是不想睡。” 何翟问:“为什么?” 乔夕答:“不舍得睡。” 何翟坐等她的下一句,果不其然,乔夕扬起一抹笑,接着说道:“不舍得睡,想多陪陪你。” 何翟心脏一顿,整个人被乔夕突如其来的情话吃得死死的,他惊觉自己的情绪不知不觉间很容易就被女孩影响了。 乔夕不是一个爱撒娇的人,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下,对感情的态度也是保守含蓄的,她很少表达爱,也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也因为这样,她偶尔的一句情话反而让何翟有些情难自禁。 何翟眼底满是缱绻的爱意,沉声道:“嘴巴这么甜,今晚吃蜜糖了?” 乔夕估计是在院子里被寒风吹晕了头,才会下意识地接着他的话说:“那你尝尝?” 话音刚落,乔夕顿时困意全无,尤其是看到何翟幽暗的眸色,只有尴尬到手足无措的惊慌,她坐直了身体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何翟不仅没有体谅她的“过错”,反而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让乔夕恨不得要断舌头的话。 “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乔夕没有如愿咬断自己的舌头,因为何翟把她的嘴给堵住了,何翟吻得特别干脆,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乔夕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烟花在脑袋里爆炸,她突然想起元旦跨年夜的那场烟火盛典,当时以为这世间也只有漫天的烟花才能如此绚烂,可如今,她却觉得何翟的爱比之更为绚丽多彩。 何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侧身用力地吻了下去,半边身子悬空压在乔夕的身前,掌控欲十足。 乔夕身子轻飘飘的,两只手无力地贴着何翟,像是拒绝,又像是回应。 何翟微凉的薄唇在乔夕的唇畔间肆虐,熟悉的柔软更是让他欲罢不能,他不止一刻想彻底拥有她,可又固执地等着她的首肯,如果最开始是因为乔夕的一再撩拨让他想扳回一城,那现在就是心满意足的自我沉醉。 这个略带惩罚意味的吻,以何翟的主动撤退告终,直到何翟退离,乔夕都没有缓过神来,只要想到自己刚才没羞没臊地主动索吻,她就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原地消失。 何翟替她抹了一把嘴角,指尖微微的湿意证实了两人方才的情动,何翟不太敢盯着乔夕看,就怕自己控制不住。 良久后,何翟才低声道:“明天和我去个地方。” 乔夕没问去哪,温顺乖巧地点头道:“好” 何翟挑起一缕头发,轻柔慢捻地说道:“现在还困吗?” 乔夕心生警惕,问道:“干什么?” 看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模样,何翟低笑出声:“要是不困就陪我坐会儿。” 乔夕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中间被她“无脑”的回答给岔开了,既然何翟主动提起,她便顺坡下驴地说道:“好啊,但光坐着也没意思,我们找部电影来看吧。” 何翟爱看纪录片,他自知不是乔夕爱看的类型,索性让她自己去找。 乔夕先是找了喜剧,但大多数她都看过,剩下的看简介都提不起兴趣,于是她又换到爱情剧,还是没有找到中意的片子,十分钟过去后,乔夕略微失去了耐心,此时正巧看见右上角上的推荐排行榜,她便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 除了几部近期爆火的电影外,其他的名字她听都没有听过,乔夕凭感觉选了部封面精美的片子,女主角站在夕阳下,长发披肩,很是唯美,她心想这大概率是部外国文艺片。 选好后,乔夕从背后抽了个靠枕抱进怀里,靠着何翟盘腿坐在沙发上,等着电影播放。 和乔夕预想的一样,这部片子的女主角是个美丽的乡村女孩,因为莫名感染的疾病而被村子的其他人孤立,女主不堪忍受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独自去到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山间小屋,并在那里遇见了一个行为举止十分奇怪的男人。 故事情节到这里,乔夕已经忍不住与何翟分享起自己的猜测,比如这个男人是不是男主角啊,两人之后会不会重回村子啊,说到兴奋的地方,她还会拉着何翟问他的想法,要他认同自己。 何翟的视线还停留在电视屏幕上,经不住乔夕纠缠,正要回眸看她时,突然目光一滞,停下了动作。 乔夕好奇地顺着何翟的视线往回看,何翟反应极快地出声道:“别看!” 然而乔夕已经先他一步,看了过去。 巨大的屏幕上,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主角,她面色青紫,眼白通红,七窍流血…… “啊啊啊啊” 第164章 隔壁 何翟眼疾手快地拿过遥控器,下一秒屏幕全黑,那张恐怖的人脸从乔夕眼前瞬间消失。 豆芽菜被乔夕的尖叫声惊醒,此刻正迈着四条小短腿从楼梯下方跑了出来,它站在沙发底下,仰头看着乔夕。 “好了好了,没事了。” 何翟侧身捂着乔夕的眼睛,垂首低语着安慰道。 可即使被捂着,乔夕的眼睛依旧不受控制地睁着,眼前虽是一片黑暗,脑海中的画面却是挥之不去。 乔夕叫到喉咙生疼,也抚慰不了心中丝毫的恐惧,她是真被吓到了。 何翟拍着她僵直的背脊,说道:“别怕,这些都是假的,化妆的而已。” 乔夕的额头抵着何翟的肩膀,不敢抬头,她不信鬼神,但不耽误她怕鬼,最后的那个镜头,女主角的身后,分明站着的就是她自己,乔夕浑身打了个颤,那个女主是鬼魂? 何翟见她反应太大,拿开了捂住她的手,垂眸直视着她的眼睛道:“夕夕,看着我,没事了。” 乔夕不说害怕,也不哭,就这么望着他,感觉魂都飘走了,何翟温热的手掌抚着乔夕的背,从上至下,一遍又一遍地替她顺气。 乔夕红唇微张,第一句话却是:“她死了?” 何翟忍住想笑的冲动,说道:“我也不知道。” “她死了。”乔夕肯定道。 何翟以为她吓魔怔了,当下有些心慌,直男式地安慰道:“不管她死没死都不关我们的事。” 乔夕闻言有些无语,但也多亏了何翟的打岔,她似乎没这么害怕了,眼神也恢复了原本的透亮。 何翟弯腰抱起豆芽菜,将温温热热的一团放进乔夕的臂弯里,豆芽菜踩着乔夕,在她身上转了个身,低声汪汪的叫着。 乔夕摸着它的脑袋,心中的害怕又少了些许。 何翟转身去厨房,给乔夕倒了杯热牛奶,走回客厅递给她,说道:“好点了吗?” 乔夕回道:“嗯” 何翟守着她喝完牛奶,把人牵回二楼,送到乔夕的卧室房门外,说道:“别想太多,早点睡。” 乔夕自以为没事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何翟多看了她一眼,叮嘱道:“要是害怕就开着灯睡,我就在隔壁。” 得到乔夕的答复后,何翟回到隔壁,他在床上坐了十多分钟,确定乔夕那边没有其他动静后,才脱掉外套,去了洗漱间。 同一时间,乔夕也是坐在床上,落地窗的窗帘没拉上,露出后院那棵高壮的香樟树,四散的枝桠伸到窗边,乔夕盯着看了很久,突然,那张灰暗阴森的女人面容重新浮现,乔夕害怕地闭上眼,可那张脸就像是刻进了脑子,在她闭眼的瞬间移到了眼前。 乔夕飞快地睁开眼睛,不敢再闭,可屋外的景色萧瑟且阴冷,总是让她想起电影里的那座无人居住的小破屋。 几经纠结之后,乔夕拎着自己的枕头,开门走向了隔壁的房间,乔夕轻轻敲了下门,没人应,她压了下门把手,顺势推开了房门。 乔夕进入房间后,低声喊道:“何翟?” 她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完,乔夕的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亮着灯的洗漱间上。 水流声停下,乔夕往里走了几步,守在洗漱间门口等着。 见何翟迟迟没有出来,乔夕抬手轻叩,开口道:“何翟” 浴室内,何翟往身上抹着沐浴液,白色的泡泡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脚踝,听见响动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听见乔夕叫自己的名字,才知道不是他的幻听。 何翟盯着浴室的门板,问道:“怎么了?” 乔夕抿了抿唇,不答反问:“我今晚能不能在你房间睡啊?” 第165章 全员到达 何翟抹了把脸,沉声道:“等我一会儿。” 说完打开花洒,快速冲洗掉身上的泡沫,滴着水从隔间走出来,从架子上扯了条浴巾随意擦拭着头发。 “夕夕,帮我拿套衣服过来。” 他进来没带换洗的衣物,要是他自己,围条浴巾就行。 在门外等候的乔夕闻言“哦”了一声,几步走到衣柜前,何翟衣服的颜色单调到极致,只有黑白两色,该说不说,对选择困难症的乔夕非常友好。 乔夕闭眼选了套休闲款的t恤和七分裤,走到门边时,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乔夕敲了敲门,说道:“我拿好了。” 房门被拉开一条缝,里面伸出一只挂着水珠的手,手臂上的肌肉均匀且结实,看起来就很有力量。 乔夕将衣服递到他手上,浴室门重新关上,大概也就几秒的时间,何翟略显无奈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我挂空档啊?” 乔夕呆若木鸡,怪不得她觉得少了点什么,随后尴尬地朝里面说道:“我不知道在哪,你自己出来拿。” 没有内裤可以穿,何翟也只能暂时套上宽松的七分裤,手里握着条毛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不就在衣柜中间的抽屉里吗?” 何翟的房间没开暖气,虽不至于置身事外,但与乔夕的房间却是判若两个季节,当他错身走过时,乔夕分明能感到他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洗的冷水啊?” 何翟拉开抽屉,旁若无人地抽出一条平角内裤,往回走,说道:“嗯,习惯了。” 乔夕扫了眼他健硕的身型,不得不为他惊人的身体素质所折服,感叹道:“你这么强的吗。” 何翟眼皮一掀,幽幽地说道:“我强不强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乔夕圆眸微张,拎着的枕头差一点就脱手掉落,她咬着下唇,硬生生吞下即将脱口而出的‘流氓’二字,心中暗道:淡定、淡定,祸从口出,不能被他带偏了。 何翟丢下这句话,便折返回浴室,约摸过了一分钟才出来。 何翟摁开房间的中控,将温度调高,侧身看向始终站在浴室门边的乔夕道:“过来。” 乔夕突然有些后悔,觉得过来找他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好在何翟只是让乔夕帮他擦了头发,美其名曰:‘礼尚往来’,之后就让她自己去床上呆着了,乔夕一回生二回熟,动作麻利地躺进了被子里,看见何翟走到书桌后,坐了下来。 乔夕支起半边身子,问道:“你不睡吗?” 何翟掀开笔记本电脑,电子屏发出的莹白色微光打在何翟俊朗的五官上,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乔夕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坐姿笔挺,十指在键盘上不断敲击,以为他还有工作要处理,便又躺了回去。 乔夕看着天花板,听着不远处“嗒嗒”的键盘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张面容可怖的脸。 待她呼吸逐渐平稳,何翟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房间霎时安静了下来。 何翟走至床边,看着酣然入梦的乔夕,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清晨的阳光铺满了房间,乔夕双手握拳,探出被子伸了个懒腰,一夜好眠。 乔夕睁开眼睛,拉着被子翻身,不出意外地没见到何翟,暗自腹诽道:他是怎么做到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生物钟也太准了。 既然醒了,她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乔夕掀了被子起床,回房间简单洗漱后,就往楼下走。 何翟背对着乔夕,背脊挺直,标准的军人蹲姿,手里拿着小狗图案的袋子,正往卡通食盆里倒狗粮,小德牧摇着尾巴站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男主人下达指令。 乔夕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说不出的感觉,何翟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 何翟低声道:“吃吧。” 小德牧火箭头似的往食盆里栽,狗粮咬得嘎嘣脆,吃得贼香。 乔夕看着看着,竟然看饿了,肚子更是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何翟回头一看,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好笑地问道:“饿了?” 乔夕轻咳一声,慢慢悠悠地走了下来,说道:“今天刘师傅做了什么好吃的,我在楼上都闻着香味了。“ 何翟薄唇微张,言语中不自觉地带着笑意,回道:“刘师傅今天有事没来,我让杨立去买早餐了,还没回来。” 乔夕:“……” 何翟无意取笑她,将手里的大半袋狗粮往柜台上一放,说道:“家里还有上次买的零食,先吃点垫垫肚子,杨立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说完便打开了客厅侧边的收纳柜,掏出了几袋包装精致的小饼干。 这些零食还是何翟前几天从外面带回来的,因为到家的时候乔夕已经睡了,所以并不知道家里居然还有额外的存粮。 她走到何翟身边,从他扶着柜门的手臂下往里看,满满一柜子的零食,全是她不认识的牌子,她仰头望着何翟,震惊道:“这些都是你买的?” 何翟低下头,见乔夕目光灼灼,眼神发亮,怪不得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何翟启唇道:“我先说好了,每天只能吃两袋。” 乔夕暗道:放这么高,难怪这么久她都没发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防贼呢。 嘴上应付道:“没问题。” 等杨立左手拎着灌汤包,右手拎着打卤面回来时,乔夕已经吃得半饱了。 “这家包子店生意特别好,我排了半小时才买到两笼,乔小姐你尝尝看。” 乔夕盛情难却,拿着筷子又炫了三个灌汤包,味道的确是不错。 她拍了张照准备发给姜朵朵炫耀,对话框上突然弹出一张照片,乔夕点开一看,是姜朵朵的自拍,只露出半张脸和她身后面容清俊的温时安,乔夕看着眼熟的背景,正在疑惑时,一条信息又弹了出来。 “乔夕夕,我们到了,还不赶紧过来迎接本小姐。” 当乔夕赶到机场时,其余人已经带着行李去了酒店,只剩温时安和姜朵朵还在等她。 “乔夕,这里!” 姜朵朵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出口,朝乔夕挥舞双手。 乔夕拉着斜挎包的金属链条,一路小跑过去,姜朵朵在乔夕快要到跟前时,就张开了手臂。 乔夕抱着姜朵朵,激动得原地蹦了几下,才兴奋地问道:“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怎么提前过来了。” 姜朵朵脸上带笑,说道:“我们人太多,只有今天的飞海市的客机才有这么多位置,不然就得分两批先后过来。 原来如此。 乔夕搂着姜朵朵的手臂,朝身边的温时安笑道:“师兄!” 温时安依旧是儒雅俊秀,气质如玉的模样,见到乔夕后,他的目光便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出声道:“才几天没见,怎么觉得你变漂亮了。” 这要是别人说的,乔夕绝对以为是客气话,但这话是出自温时安的口,乔夕就听进心里了,满脸惊喜地说道:“不会吧,我真的变好看了?” 姜朵朵仔细看了看乔夕,的确,以前的乔夕虽然漂亮,但很难让人第一眼就感到惊艳,可如今的乔夕,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媚,笑起来的样子如月光一般皎洁明亮,让人心生向往。 与其说乔夕是变漂亮了,不如说是气质变了。 “温先生,好久不见。”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温时安抬头,当看到乔夕背后缓缓走来的男人时,向来温和淡然的眼中盈满了诧异。 第166章 聚餐 姜朵朵闻声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至乔夕身后,男人五官立体硬朗,宽肩窄腰,气场强大。 不用说,她都能猜到来人是谁。 姜朵朵没见过何翟,但是知晓他和乔夕的关系,而温时安是见过何翟,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 于是乍一见到何翟,姜朵朵和温时安都是一副出乎意料之外的神情,眼中皆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的意味。 温时安道:“何先生,您这是?” 何翟微微颔首,对着两人说道:“忘了自我介绍,我是何翟,夕夕的男朋友。” 温时安闻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乔夕,即便他刚才见到何翟时,心中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但仍旧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怪不得乔夕会推掉演出来海市,居然是为了他。 乔夕用余光偷瞄姜朵朵和温时安的反应,这还是她第一次向朋友介绍自己的男朋友,内心难免忐忑。 姜朵朵在短暂的愣神后,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还能淡定地向何翟回以微笑道:“您好,我是姜朵朵,乔夕的好朋友。” 何翟道:“你好,我经常听夕夕提起两位,温先生我之前是见过的,姜小姐倒是第一次见。” 姜朵朵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回道:“乔夕也常常在我耳边念叨你,今天难得有机会一睹何先生的尊容。” 何翟善意的一笑,转而说道:“既然见了面,就别在这站着了,我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乔夕点头道:“对啊,你们肯定还没吃午饭吧,朵朵,师兄,你们想吃点什么?” 温时安温和地说道:“我都可以。” 姜朵朵附和道:“客随主便,我吃什么都行,你们决定吧。” 何翟和温时安都是海市本地人,乔夕嘛,勉强算半个,姜朵朵决定老老实实听安排就好。 何翟道:“刚才徐团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乐团到这边来,稍微休整两天,就要开始正式排练了,既然如此,我安排个地方,就当给大家接风洗尘了。” 于公,他是乐团的赞助方,于私,乔夕如今也是乐团的成员,他作为“家属”,自然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因为不知道留在机场的有多少人,何翟让杨立准备了十多辆专车负责接送,机场出口一溜烟同样款式的黑色豪车,每车前面站着一个统一着装的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接待哪个国家的访问团,夹道相迎,足以让路过的旅客侧目。 姜朵朵刚走出来的瞬间,脚步一顿,急忙拉住乔夕压低声音说道:“你家这位是不是太夸张了,这么多人看着,我都不好意思往那走了。” 乔夕见到站在车队最前方的杨立,不禁有些愕然,她看了姜朵朵的简讯,就从悦山湖直接过来了。 因为当时着急出门,还是何翟给开的车,因此乔夕也不知道他还做了这些准备。 这阵仗,连一向心大的姜朵朵都觉得不自在,就更不要说轻微社恐的乔夕了,她犹豫着,也不是很想往那走。 好在从远处走来的杨立,听完何翟的解释后,便让其他人先行离开,只留了何翟开来时的那辆越野车。 姜朵朵见人潮散去,三两步走到了副驾驶的门边,回头朝另外三个人说道:“走吧各位。” 何翟朝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姜朵朵说道:“我坐前面吧,你们坐后排方便聊天。” 姜朵朵摆手笑道:“不用啦,我坐后排容易晕车,你们别管我。” 不是她弃温时安于不顾,而是温时安的气场太低,她可不想当他们师兄妹二人的夹心饼干。 乔夕淡淡地看了姜朵朵一眼,嘴唇微张,没揭穿她。 后排空间大,即使坐三个成年男性都绰绰有余。 何翟示意温时安先上车,接着是乔夕,何翟最后落座,顺手关了车门对杨立说道:“去世峡湾。” 何翟最后定的地方是世峡湾,乔夕和姜朵朵不清楚,但本地人的温时安却是了解的,世峡湾是海市数一数二的饭店,平常生意火爆,哪怕是明星艺人过去吃饭,也得提前预约,老老实实排号等着。 温时安心中狐疑,像他们这样临时去,还是一堆人过去的,能有位置吗? 事实证明,何翟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走常规流程,他们一路开到世峡湾的大门外,车刚一停稳,门口侍应生模样的人便上前替他们拉开车门。 杨立把车钥匙给了泊车小弟,一行五人便走了进去,置身富丽堂皇的大厅,马上就有专人上来询问:“您好,请问几位有预约吗?” 几人一看就气度不凡,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他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何翟走在最前面,没等他开口,前台处的大堂经理便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打着招呼:“翟哥,立哥,你们怎么来了?” 杨立显然认识来人,上前几步捶了下对方的胸口,调侃道:“怎么,来之前还得给你预约啊?” 经理笑道:“哪敢啊,我这不是意外吗,昨天越哥过来时还顺口说了句好久没见你们了。” 简单的寒暄后,经理就要带着几人往单独预留的包间走,何翟开口道:“五楼的宴会厅订出去了吗?” 经理略一思考,眼中有些疑惑地看向何翟身后的几人,回道:“宴会厅的话是还没有,但是那个厅能坐下百来号人,翟哥您这是?” 何翟道:“下午还有其他人要来,你先去把位置安排好。” 世峡湾不承包酒席,宴会厅大多是公司举办年会时才会预定出去,但场地费加上餐费,也是笔不小的开支,所以宴会厅的订位也相对宽松。 经理没有多问,连忙应声道:“好的,我待会儿亲自过去。” 何翟在路上给徐斌打了电话,考虑到他们刚下飞机回酒店,还要花时间收拾行李,于是就把聚餐时间改到了下午。 现在几人坐在单独的包间内,先解决他们的午饭问题。 经理看向其余三人,看着面生,他确定之前没见过:“请问几位有什么忌口的吗?我好给您推荐。” 第167章 分居? 五个人坐一张大圆桌,姜朵朵一边翻看菜单,一边暗自咋舌,刚到时,她看室内装潢就觉得这饭店东西肯定不便宜,但这一杯柳橙汁一百八十八,一个凉菜二百八十八也太离谱了吧。 何翟怕他们觉得约束,直接开口点了两道最贵的,剩下的让两个女孩自由发挥。 主人家都主动打样了,姜朵朵点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和乔夕研究了菜单后,又加了两荤两素和一个汤菜,五个人六菜一汤,刚刚好,也不浪费。 经理见身边的服务员已经记好,便笑道:“好的,那几位请稍事歇息,我让后厨尽快安排上菜。” 说完向主位的何翟颔首示意后退了出去。 两方都不算熟悉,何翟和温时安都不是话多的人,包间内一时间变得十分安静,乔夕和姜朵朵对视一眼后,主动提起话题活跃气氛。 乔夕看向温时安,好奇地问道:“师兄,后天乐团开始排练,场地定好了吗?” 温时安回道:“定好了,我们在酒店包了两层,酒店单独提供一层楼作为练习场地。” 乔夕道:“在酒店里面吗?” 温时安点头道:“嗯,就在十二楼。” 姜朵朵对这个安排很满意,认同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离住的地方近,坐个电梯就上去了,省事。” 说完不经意地看了乔夕一眼,补充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俩是一个房间。” 乔夕点头道:“嗯。” 过了两秒:“嗯?” 姜朵朵将乔夕的反应尽收眼底,语气里带着三分打趣的意味,缓缓说道:“这次出来的人多,为了节省经费,都是两人一间,再加上时间紧任务重,徐团长可是给我们下了死命令的,这段时间必须全力以赴准备演出,谁都不能例外。” 说到最后,姜朵朵还朝乔夕挑了挑眉,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其实徐斌这样安排并没有问题,这次乐团提前来海市,已经是耽误了一段时间,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准备演出。 乔夕闻言圆眸微睁,先是看了看一脸笑意的姜朵朵,然后眼球一转,悄悄瞄了眼身边的何翟。 她倒是无所谓住哪,就像姜朵朵说的,离得近还方便,没什么不好的,就是…… 何翟手里握着茶杯,看着面色如常,心里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但乔夕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何翟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 乔夕见他不乐意,生怕他当即出言反对,连忙开口说道:“这样啊,那酒店的位置在哪呢?” 要是离得不远,她早点起床赶过去也可以。 坐在对面的温时安张口说出了一个地址。 乔夕之前在家闲着无聊,用电脑查了海市的几个行政区,并做了简单的了解,温时安说的那个地方,她有印象,虽然不在市中心,但是距离主城区不算远,周边配套设施齐全,住在那,生活出行都很方便。 要说有哪里不好,大概就是离她现在住的悦山湖太远,几乎是两个完全相悖的方向,光是通勤时间就要将近一个小时。 何翟听完后,突然幽幽地出声道:“不知道乐团这边安排的训练时间是从几点开始?” 他这话是对着温时安说的,温时安回道:“目前暂定早上八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晚上八点到十点,具体的安排可能会根据排练的进度和表现随时调整。” 乔夕心中暗道:好家伙,这是除了吃饭睡觉,一点私人时间也不给啊。 何翟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但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乔夕稍微放下悬着的心,虽说两人现在的关系不需要遮遮掩掩,在坐的也不是外人吗,但要是何翟表示不同意,或者当面询问她的意见,难免让她觉得羞赧,好像两人多腻歪似的。 正巧包间的房门打开,是服务员进来上菜。 几个服务员鱼贯而入,陆续将他们之前点的菜上齐后,其中一位礼貌地说道:“所有的菜品已经全部上齐,请各位慢用。” 乔夕看着桌上的菜,主动出声道:“何翟,朵朵和师兄想必也饿了,我们先吃饭吧,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何翟颔首道:“两位不用客气,先吃饭吧。” 好在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饭桌上不断传来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让夹缝中生存的杨立也松了口气。 饭后才不过一点半,姜朵朵和温时安决定先回酒店集合,晚点再和其他人一起过来。 临走前姜朵朵凑到乔夕耳边,小声说道:“我看你家那位的反应,大概率是不会放你过来住的,你和我一间房,乐团那边我给你瞒着,但你自己也长点心,别被其他人盯上了。” 乔夕红着脸,低声道:“这样不好吧,我待会和他商量一下,晚点把东西搬到酒店去,还是得跟着乐团一起行动。” 姜朵朵摊手道:“那你试一下,看能不能说服他吧。” 反正她觉得悬,那个冷峻的男人看乔夕的目光,有着满满的独占欲,就差把她装衣服口袋里随时带着了。 何翟让杨立开车送两人回酒店,他则借着这个机会陪乔夕四处走走。 送走了温时安和姜朵朵,乔夕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便拉着何翟沿着护城河的河道边,慢慢走着散步消食。 她本以为何翟会主动提起她住酒店的事,但人家沉得住气,河道都快走到头了也没开口。 终于还是乔夕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拉着何翟问道:“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何翟淡淡的回道:“说什么?” 乔夕仰头说道:“其实就像朵朵说的,住酒店更方便参加训练,而且我是新人,本来就要多花时间和其他成员磨合,徐团长为了迁就我已经做了挺多的,我不想搞特殊。” 何翟垂眸看着乔夕,问道:“所以呢?” 乔夕直言道:“我想搬去酒店住。” 何翟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不同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乔夕还是被何翟坚决的语气惊了一下,正当乔夕试图继续说服他时,何翟微眯着双眼,笑道:“你想和我分居?” 第168章 揣兜里带走 不同于之前的态度坚决,何翟语气里多了几分幽怨,于他而言显得有些违和。 乔夕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良久后才开口道:“刚开始肯定要忙一点,我保证,只要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住。” 何翟依然不松口:“不行。” 乔夕鼓起脸颊,像只气鼓鼓的河豚,没好气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何翟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乔夕抿着唇,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他偶尔的霸道挺讨人嫌。 可是…… 与何翟目光对视后,乔夕心中一软,顿时歇了想挑刺的心,无奈地说:“行吧,但你得保证,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乐团的排练进度。” 不然她就先斩后奏,反正到时候他也不可能跑九点来抓自己回去。 乔夕心中暗道。 何翟见乔夕放软了语气,眼底光芒一闪,乘势而上地说道:“可以,但你也得给我保证,不能背着我偷溜出去。” 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敌强我弱,敌退步我进步”的战略部署。 乔夕闻言一噎,眨巴着眼睛,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何翟见她心眼子全写脸上,只觉好笑,他主动牵起乔夕的手,带着她沿来时的河道往回走。 何翟出声道:“今晚我那边还有一个聚会,本来是想带你过去的,但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你师兄他们竟然提前过来了。” 他这么一说,乔夕想起昨晚他的确说过,让自己跟他去个地方,可他当时并没有说是朋友的聚会。 乔夕脚步一顿,问道:“那……能赶得上吗?” 何翟若是已经答应了别人,他们肯定不能爽约。 何翟面向乔夕,摇头说道:“时间来不及,目前看来,只好兵分两路,我们一人赴一场约。” 接着又补充道:“我让杨立在酒店等你,你那边弄完直接让他送你回去休息,不用等我。” 何越的局,不闹到凌晨是不会散的,考虑到乔夕即将开始的排练,他就没打算带她去熬夜。 乔夕纠结片刻,开口道:“不然我吃完饭过去找你吧。” 何翟眼神一软,他知道乔夕不喜欢应酬,面对陌生人也很拘谨,能让她主动提起去赴约,想必也是为什么自己。 “你忙你的,下次我做东的时候再请他们就行。” 反正他们留在海市的时间还很长,不愁没有机会见面。 何翟陪着乔夕漫无目的地压马路,直到姜朵朵那边说马上就要出发时,何翟才把乔夕重新送回了酒店。 还是之前的那位大堂经理,见两人去而复返,连忙引着两人走到五楼宴会厅。 推开厚实的双开门,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主宴厅,目前是100个座位的配置,如果人多的话,还可以再加两桌。” 乔夕粗略估计,就算加上部分后勤保障人员,应该也不会超过一百号人。 何翟看向饭店经理,淡淡地说道:“那就按十桌的标准先上,如果不够随时再加,具体的菜品和规格你看着办,把人招待好就行。” 经理也不多问,默默记下何翟说的要求后,加紧脚步去安排了。 乔夕见何翟中途接了个电话,估摸着应该是他朋友那边在催。 “你先过去吧,我在这等他们就好。” 乔夕低声劝道。 何翟睨了一眼乔夕,突然很轻地叹了口气,不舍地说道:“真想把你揣兜里带走。” 乔夕正和姜朵朵发着简讯,乍一听何翟脱口而出的情话,心跳都漏了一拍。 乔夕抬眼向何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从今天起就要开始忙碌起来的原因,何翟今天一整天都不太对劲,偶尔还会露出几分幽怨的神情。 乔夕心中说不出的悸动,像是蚂蚁在她身上爬一样,又痒又难受。 良久后,乔夕情难自禁一般,伸手去攀何翟的脖子,何翟眸色一暗,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等着她的主动。 乔夕面颊微红,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帅气面孔,抿了抿唇后,微微踮起脚尖,闭眼贴了上去。 两唇相接,何翟冰凉的唇瓣让她迷迷糊糊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乔夕学着何翟之前吻她的方式,先是轻轻摩蹭,然后探出一截粉红,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唇缝。 何翟摒住稍显混乱的气息,微垂着视线,期间不主动,不拒绝,好整以暇地任她自由发挥。 见何翟没打算帮她,乔夕不得要领,怎么吻都觉得干巴巴的,再加上绷直的脚背有些发酸,很快就偃旗息鼓的停了下来。 正当她要退开时,何翟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箍住不让她离开分毫,随即轻柔地回吻她,鼓励她继续。 乔夕呼吸紊乱,最终在何翟的攻城掠地中败下阵来。 何翟揽着乔夕,凑近她的耳边低笑道:“这回学会了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在她侧脸和耳后铺开,乔夕浑身一颤,脑袋过电似的酥酥麻麻,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半晌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喃喃道:“你再不过去,他们又要打电话来催了。” 何翟撩开她侧颜处凌乱的发丝,手指收回时,不无暧昧地拂过她的唇角,低声说道:“吃完饭给我打电话,别喝酒。” 乔夕疑惑看向他,问道:“你不是说……?” 让杨立送自己回去的吗? “不用了,到时候我过来接你。” 何翟突然反悔了,心想大好的时光,与其陪何越一起消磨,还不如早点回家陪乔夕。 乔夕大概能猜到何翟的想法,瞬间一股羞涩感涌上心头,乔夕捏着何翟的四根手指,点头道:“好。” 何翟赶到的时候,何越几人早就到齐了,服务员拉开房门,偌大的包厢内烟雾弥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里面修仙呢。 拐过屏风,就看见六个人围成一桌,其中四人各坐一方,剩下的两人插空站在斜后方,正对着何翟的男人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烟,“砰”的一声响后,双手往前一推。 “胡了!” 牌桌上另外几人骂骂咧咧道:“何老二,你出老千了吧,这么猛。” 何越吐出一口白烟,笑道:“别废话,给钱!” 何翟索性让服务员把门敞开透气,沉声道:“把烟都给我灭了。” 第169章 拿他当狗呢 包间里的几人齐刷刷地转头看了过来,见到来人后,连声喊道: “何翟哥” “翟哥” “老大” 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刘宏宁有眼色的拉来椅子放在何翟身后,并抬手在半空中扇了扇满屋子的白烟。 何越施施然地从麻将桌后起身,随即支起一条腿斜坐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指夹住香烟,随手在烟灰缸里摁熄,出声道:“大哥,你来啦。” 坐在何越上手的周子霁,侧头看了眼何翟的身后,好奇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何翟双手插兜,挑眉道:“不然呢?” 他之前可没说要带人过来。 何翟将视线转向何越,探究地一眯眼,后者干笑几声,突然灵机一动,解释道:“我可什么也没说,是之前舅妈给我打了电话,我还以为你会带韩星瑶过来。” 韩星瑶? 何翟眉头微拧,面色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既然我妈都已经找到你这里了,你就负责到底吧。” 何越见他一副急于甩锅的模样,不禁压低了声音调侃道:“这可是舅妈给你相中的媳妇,我充其量就是个工具人,怎么就归我管了。” 何翟阴沉着脸,目光像是要杀人一般斜睨着何越,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何越抬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噤声不语。 离两人最近的周子霁坐在牌桌上,抬眼打量着两兄弟,突然开口道:“韩星瑶,这名字我听着有点耳熟啊?” 何越扫了眼周子霁长相斯文的侧脸,咧嘴笑道:“你丫居然不记得,你左边额头上那个疤痕还是拜她所赐的。” 何越这么一说,周子霁想起来了,他们这一辈,男孩出生率极高,都说物以稀为贵,大院的长辈们明显更偏爱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孩。 偏偏韩星瑶不爱和其他女孩办家家酒,反而喜欢跟着他们这群男孩爬树、打弹弓。 最开始他们不觉得有什么,但每次回去都会因为她被家里长辈数落,说什么瑶瑶身体不好,要多照顾之类的,久而久之几人嫌麻烦,就不乐意带她了。 周子霁就是因为不带她出门掏鸟窝,把人惹哭后,被他爸拎着扫帚追着打,才会不小心磕在铁质的栅栏上,在额头上缝了八针。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名字熟呢,如今想起来,周子霁都觉得头皮一凉。 “她回来了?” 何越瞥了何翟一眼,低声碎嘴道:“何止是回来了,说不准……” 周子霁方才隐约听见‘舅妈’、‘媳妇’之类的词语,此刻正是好奇的时候:“说不准什么?” 何翟眼皮一掀,冷冷地回看道:“说不准什么?” 一模一样的话,截然不同的语气,何越打着哈哈,一双狐狸眼朝何翟暗送秋波,狡黠地说道:“说不准……以后还要常来常往呢,是吧。” 何翟懒得理会他,转身走至饭桌主位,悠然自在地靠坐在座椅上,向来挺拔的男人不自觉露出几分放松的姿态。 其余几人见状紧跟其后,依次落座后开始闲聊起来。 程威左手捻着已经熄掉的香烟,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主位的何翟,疑惑地问道:“以前年底都见不着人,这次怎么有时间回来?” 何翟随意道:“有点事情要回来处理,正好之前攒了一堆假期,干脆就一起请了。” 周子霁感叹道:“之前你在海市,我们还能隔三差五聚一聚,自从你调任之后,是越来越难见面了,这回打算待多久啊?” 何翟顺手抓了个银制的打火机,放在手里把玩道:“看情况,暂定初六后再回去。” 其余几人均是一愣,不由地纷纷出声道:“这么久?” 程威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如此,咱哥几个约着出去玩一趟怎么样。” 周子霁附和道:“赞成,城北那边的滑雪场怎么样?趁这段时间人少,不用担心撞上那些强行上高级赛道的初级玩家,白天滑完雪,晚上我们还能在隔壁的温泉酒店泡澡放松一下,岂不乐哉。” 程威道:“不错啊,那就定这儿了。” 其余几人也表示无异议。 何越下巴微扬,从旁插了一句:“定什么就定了,我可没同意啊,谁乐意跟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泡温泉。” 程威面露不屑地出声讥讽道:“你离开一天女人会死啊?年纪轻轻地,别提前早衰了。” 何越勾着唇角,嬉笑道:“你要是愿意去趟泰国做手术,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和你泡一个汤池,你说呢,威威子。” 周子霁端着茶杯喝茶,闻言一阵猛咳,他飞快扯了纸巾捂嘴,以阻止茶汤从嘴里喷溅出来。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因为程威是出了名的健身达人,不同于何翟匀称的肌肉线条,程威身型健壮得可怕,胳膊上突出的肌肉穿衬衫都嫌挤,加上天生的恶人脸,无论往谁身边一站,不是像保镖,就是像绑匪。 女装大佬版的威哥,他也下得去手。 周子霁擦了擦嘴,无语道:“何老二,你这口味够重的。” 何翟从容地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几人侃大山。 何越摊手道:“别说得我饥不择食一样,我是看在威哥做了这么大奉献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答应的好吗。” 程威嘴里骂了句脏话,左右手交握,将手指掰得’咔哒‘作响。 “看来我是太久没给你们俩松筋骨了是吧。” 周子霁无辜躺枪,翻了个白眼道:“有本事的人不会轻易动手,没本事的人才会到处炫耀自己的武力。” 程威轻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手无缚鸡之力。” 周子霁眉毛一横,不服道:“说谁手无缚鸡之力呢,我可是自小被扔进军营锻炼出来的,有本事比划比划。” 何越一口饮尽杯里的茶水,明明是他挑起的事端,如今倒是稳如泰山地坐在一边隔岸观虎斗。 只见何越抬着板凳往何翟身边挪了几寸,低声道:“韩星瑶那边,你怎么看?” 混个演出经验而已,对他而言就是举手之劳的事,他之所以没有明确答应,就是想先问问看自家大哥的意见。 何翟将手中的打火机一扔,沉声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本来和我也没关系。” 何越一噎,暗自腹诽:老大这是拿他当狗呢,这么难啃的骨头都丢给他。 第170章 背后嘀咕 乔夕和姜朵朵对好时间,特意提前了十分钟出来,在酒店门口迎接徐斌和其他成员,虽说之前她去乐团开小灶的时候,认识了不少人,但也只是混了个眼熟,如今一转身她就要和他们一起同台演出,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她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三辆旅游大巴依次驶入饭店外的门廊,折叠车门拉开后,徐斌从第一辆车上走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温时安,接着是姜朵朵,其余人或相互交谈或抬头打量,没过多久,几十上百号人便熙熙擅擅地聚在了饭店门口,像极了学校组织的春游。 乔夕脸上带着微笑,径直朝着打头的徐斌和温时安走去。 徐斌下车后,第一眼见到等在门口的乔夕,心中暗自点头,那张本就慈祥的面容更显和蔼,徐斌扬着笑容道:“小乔啊,等久了吧。” 乔夕迎上前,笑着回道:“没等多久,我也是才刚到。” 温时安换了一套浅色的服装,大概是回酒店洗漱了,他缓步走至乔夕身旁,见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微微拧眉道:“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乔夕点头道:“人太多了,电梯一批肯定走不完,你们先去五楼宴会厅,我在后面等他们一起。” 姜朵朵不以为意地说:“这么多人坐什么电梯,反正也没几步,就走楼梯呗,不然等人到齐后菜都凉了。” 徐斌倒是无所谓用什么方式,走楼梯就当锻炼身体了,于是转身招呼大家进去,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向安全通道。 姜朵朵拉着乔夕走在最后,错身时,见过几次面的乐团成员朝乔夕善意地笑了笑。 乔夕笑着回应,顿觉心情愉悦,对往后的集体活动也多了几分憧憬。 姜朵朵凑近乔夕低声道:“你家何先生去哪了,丢你一个人在这。” 乔夕同样小声回道:“他今天有事,就先走了。” 姜朵朵啧啧两声,说道:“今天中午我没好意思多问,后来我和温师兄回去时听他说,何家在海市可不是普通的有权有势,你了解过他吗?” 乔夕摇头道:“我只知道他家三代从军,爷爷那辈还立过功,到他这辈就只剩他一个人还在部队了。” 就这些还是她在家闲着无聊,何翟给她说的,不然她连回答都答不上来。 姜朵朵媚眼一瞪,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乔夕的额头,说道:“你可长点心吧,啥都不清楚你就敢跟着他跑,也不怕人给你卖咯。” 乔夕笑嘻嘻地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她从一开始就没怀疑过何翟,真就傻乎乎地跟着他就走了。 姜朵朵见她丝毫没有后怕的神情,反而一副万事不往心里搁的模样,不禁两眼向上一翻,无语道:“我告诉你,何家不光三代从军这么简单,他叔叔何鸿培,如今是海市的市委书记,他姑姑还是江河集团的董事长,全国十大富豪榜上唯一的女性企业家,何家在海市可是军政商三界通吃的人家。” 这还是外界普通人能够了解到的,像是何翟和他父亲何鸿烨这种高级军官,信息完全保密,就算他们有心想了解,也探听不到任何消息。 乔夕爬楼梯爬得气喘,见前方的人群鱼贯消失在五楼的安全出口,索性停了下来,如今空荡荡的楼道里,只剩她和姜朵朵两人。 乔夕知道姜朵朵担心什么,回答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老实说,就在昨天,我还在猜想未来能走多远,可是朵朵,我怀疑我自己,都没怀疑过他对我的感情。” 她在感情上是个被动怯懦的人,但只要何翟不放弃,她能做的,无非用自己的真心回馈。 姜朵朵知道乔夕是个认死理的人,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见她下定了决心,也没什么好说的,换个角度想,如果何翟能善待乔夕,这又何尝不是天赐的良缘。 “行吧,只要你想要,我都支持你,你只要记住,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乔夕挽住姜朵朵的胳膊,亲昵地往她身上蹭,撒娇道:“我当然知道,你不光是我坚强的后盾,还是我紧实的大腿,沙漠的水源。” 姜朵朵听她胡乱拍着马屁,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两人走在最后,比其他人晚了几分钟到,当她们进入宴会厅,隐约听见几人小声嘀咕着。 “这饭店我之前听朋友说起过,人均两千元起跳,还不算额外的酒水,是咱们乐团身价变高了,还是咱徐团长挖到宝了。” “我听说这次来海市的全部花费都是赞助商赞助的。” “哪个赞助商这么大手笔,将近一百来号人一个半月的花销全包,这也太豪气了。” 大提琴组的女生满脸兴味地低声道:“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 吹单簧管的男生出声道:“别卖关子了,说来给大家听听呗。” 女生道:“我说了你们可别大嘴巴到处乱传啊。” 敲定音鼓的男生说道:“当然了,我们这关系,你还用担心这些。” 女生稍微离近一点,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个赞助商之所以赞助我们,就是为了托关系送人进我们乐团。” “我去,不会吧。” “千真万确。” “怪不得,我还纳闷,是哪位财神爷下凡到了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原来是走后门的。” 一直沉默的女生奇怪地问道:“既然这么有钱,干嘛还要进我们这种小乐团,去大乐团不好吗?” 大提琴组的女孩不屑道:“这你就不懂了,再有钱,没经验没实力,去了大乐团也是去打杂,但来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但凡有点钱,说不定还能挤掉别人当首席呢。” 乐团里谁不知道,小提琴组的胡晓霞临时被人顶替,连跟着来海市的机会都没有,气得她还跑到乐团大闹了一场。 至于谁来替她,大家对视一眼,互相心照不宣。 大提琴组的女孩冷哼一声,说道:“这下你们该懂了吧,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待会儿你们可得少吃点。” 乔夕和姜朵朵站在门边,将几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姜朵朵愤恨地盯着说话的那个女生,她和韩晓霞私下交情很好,刚才那番造谣,分明就是在替胡晓霞开脱洗白。 乔夕垂下眼眸,没想到有一天在别人嘴里,她竟然会成为走后门的关系户。 姜朵朵怕乔夕受打击,正想安慰,却见乔夕没事人一样从几人身旁走了过去,云淡风轻,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口中的流言蜚语。 第171章 报备 乔夕心态平和,走不走后门,有没有能力,到了演出的时候自然会见分晓,她不会因曾经引以为傲的小提琴而感到自卑,因为实力本身就能证明一切。 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几人尴尬地对视一眼,大提琴组的张娟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说道:“你们心虚什么,我们又没指名道姓,谁要是对号入座,谁就是心里有鬼。” 大家觉得张娟说得很有道理,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徐斌招手道:“小乔,来这里。” 温时安绅士地拉开两个座椅,乔夕和姜朵朵前后脚走了过来。 乔夕颌首道:“徐团长” 徐斌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出声道:“小乔啊,你应该也听你师兄说了,准备得怎么样?” 乔夕点头道:“我没问题,随时可以参加排练。” 徐斌道:“好好,那就好,来之前我已经给大家说了你的情况,虽然你是第一次和乐团合作,但我听时安说,你之前也有过交响乐的演出经验,我相信应该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融入进去,但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才好解决。” 徐斌的声音铿锵有力,这话既是说给乔夕听的,也是说给其他乐团成员听的,而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也很清楚,无疑是徐斌在替乔夕撑腰。 徐斌倒不是因为何翟或者温时安的关系,才对乔夕格外照顾,毕竟让乔夕参与这次演出是他做的决定,非要说的话,还是乔夕帮了他的大忙。 加上几次见面下来,乔夕这孩子温和又懂礼貌,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像乔夕这样的学生最合他的眼缘。 乔夕当然也懂徐斌的言外之意,内心感激地说道:“谢谢徐团长关心,我会努力配合好大家训练的。” 随后又转身,向离自己最近的几人谦虚地说道:“各位前辈,以后要麻烦大家多多指教,要是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千万要告诉我,我会虚心向各位学习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谁不懂徐斌的意思,体面点的,会主动朝乔夕流露出几分善意,而那些看不惯的,也只能在背后说说闲话,大面上也不会故意为难乔夕。 温时安默默站在一旁没有表态,以他和乔夕的关系,说多了别人反而会有想法,倒不如缄默不语来得对乔夕好。 姜朵朵用余光打量门边的那桌人,他们显然也听见了徐斌说的话,此时一个个埋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姜朵朵轻哼一声,虽然都是一起工作了好几年的同事,但她还是非常看不惯几人动不动就拉帮结派,背后说别人闲话的做派。 乔夕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记仇,一顿饭吃下来,之前小小的不愉快很快就烟消云散。 中途经理特意来了宴会厅一趟,他先是主动询问了主桌上徐斌的意见,然后顺着圆桌的方向,佯装不经意地走向同一桌的乔夕,客气地低声问道:“乔小姐,你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吗?” 乔夕正低头认真啃着排骨,闻声回眸,才发现是之前的大堂经理。 连忙几口咽下嘴里的肉,回道:“不用,我没什么需要的,谢谢你。” 大堂经理微笑着递给乔夕一张名片,低声说道:“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您直接联系我就行。” 做这一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这位可是何翟亲自带来的女人,不用别人提醒,他就知道今天这顿饭该重点服务哪一位。 乔夕两手沾满黏糊糊的酱汁,只能用两只手腕夹住经理递来的名片,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好的,麻烦你了。” 说完经理便离开了宴会厅,乔夕看着名片上“大堂经理”几个大字,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银行的日子,都说世界的尽头是考公,她倒是觉得世界的尽头是销售。 曾几何时她为了完成营销指标,焦虑到头发大把大把地掉,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别人眼中的“大客户”,也不知该说自己是逃离了,还是升华了。 饭桌上有人提议吃完晚饭后,接着再去第二轮,徐斌想着大家难得休息,也不拘束他们,其他人见徐斌不反对,便吆喝着众人赶紧吃完赶紧走。 姜朵朵兴致盎然地附和道:“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好不容易来趟大城市,不玩个够本怎么对得起自己。” 说着转头看向乔夕,兴奋道:“走,咱们一起去。” 乔夕想到何翟说过要来接她,迟疑地回道:“那,等我问一下啊。” 说完,就要拿出手机给何翟发信息。 姜朵朵见状忍不住吐槽道:“在家要给父母报备,出门了还要给男朋友报备,你没救了。” 乔夕编辑好信息点了发送,才出声笑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不跟没男朋友的人争论。” 姜朵朵瞪眼道:“哟,有男朋友了不起啊,我是不想找,不然秀起恩爱来,亮不瞎你。” 谈恋爱的人总喜欢给身边的人介绍对象,乔夕也不例外,正想追问姜朵朵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来见见时,何翟的信息回过来了。 “行,到了之后发位置给我,结束了我去接你。” 乔夕发了一个小狗点头的表情过去,没多久,何翟回了她一个摸狗头的表情包。 乔夕失笑出声,觉得曾经高冷的何翟越来越接地气了。 姜朵朵迫不及待地穿上外套,随时准备奔赴下一场。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人舟车劳顿后,还有精力参加夜间娱乐的,等到了目的地时,就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温时安作为领队,还得和徐斌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也没有过来。 本着出来玩就要玩个痛快的原则,既然晚饭是在顶级饭店吃的,那玩的地方自然也得是顶级的。 众人合计后,选择了海市最有名的夜场——夜宴,并扬言花不花钱的无所谓,就是来见世面的。 姜朵朵在饭桌上喝了点酒,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朝着夜场的大门奔去,乔夕拎着她的斜挎包,小跑着追在后面,嘴里喊到:“朵朵,你慢点,等等我。” 一辆没有发动的黑色捷豹停在夜宴门口,裴治骁眼看着一道身影从他挡风玻璃前跑过,他目光一沉,视线不由地跟着那个背影移动。 第172章 稀客 工作日十点刚过,夜场里还不算特别热闹,夜宴门口有专人引路,刚拉开隔音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就像在心脏上打鼓,但凡有点心脏病的都走不出这个大门。 刚一进去,内场的侍应生就笑脸相迎地凑了过来,询问是否已经预约,在得知他们就是普通的过路客,且没有联系过任何销售后,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开始热情地介绍起来。 可能搞艺术的人,天然有股不同常人的独特气质,侍应生见他们男女均是装扮精致,举止有礼,一群人走来,不像来消费的,倒像是来演出的。 虽说酒吧夜场的客人鱼龙混杂,但谁家都不希望到店的客人全是些声色犬马的社会浪子,平白拉低了夜店的档次。 因此在对待这群‘生客’时,侍应生的态度客气了许多。 众人环顾一圈后,要了两个并排的卡座,正好能坐下所有人。 按照惯例,夜场卡座都设有最低消费,他们中有经验的几人在侍应生的推荐下,拍板定了两个酒水套餐,没说话价格,不过看服务员走后,他们肉疼的表情,估计是不便宜。 弧形半包式样的卡座里,姜朵朵倾斜着身子靠在皮质沙发上,微醺的笑容在嘴角挂着,吐纳之间有种不可言说的性感,特别勾人。 乔夕紧挨着姜朵朵坐下,找路过的侍应生要了两杯柠檬水,夜店的音乐吵得她耳膜疼,乔夕不得不提高了嗓门大声道:“朵朵,你先喝点水,醒醒酒。” 适应了夜场的气氛后,姜朵朵盯着大厅正中央的舞池,身体不自觉地跟着音乐节拍扭动着,莫名亢奋地回道:“你傻呀,我们来这里就是喝酒的,为什么要醒酒?” 乔夕见她目光紧盯着舞台上的dj,眼中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连忙开口道:“你陪我坐一会儿吧,我不太习惯这里的氛围。” 姜朵朵屁股都抬起来了,闻言又重新坐下,无奈地贴着乔夕的耳朵喊道:“早知道让你家何先生接你回去算了,省得我还得照顾你。” 乔夕有生之年第一次来夜场,对这个灯红酒绿的陌生世界也存了几分好奇,但真到了这里,看着头顶绚烂的灯球和舞池里放肆摇曳的曼妙身姿,才觉得自己手脚无论怎么放都不自在。 酒还没上齐,已经有好几拨人相约一起下了舞池,她们身边的座位瞬间宽敞了不少。 坐在对面的男生拎着一瓶啤酒挪了过来,低头大声问道:“你们怎么不下去玩啊?” 乔夕对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团里单簧管组的成员。 姜朵朵歪头看了对方一眼,笑道:“这不彭帅嘛,你怎么不下去,你不号称江东舞王吗?” 彭林开了两瓶酒,分别递到两人桌前,爽朗一笑,大声道:“别提了,去年年会上我们跳舞的视频还在手机里存着呢,我到现在都没勇气点开看。” 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损招,提议让团里的男同志们穿上芭蕾舞裙表演天鹅湖,还让乐团的专职摄影拍了一段超高清的视频发在群里。 而他因为独特的“舞姿”被大家冠以江东舞王的称号,每逢聚会就要被拉出来调侃一轮。 姜朵朵见乔夕感兴趣,作势就要翻出之前的视频给乔夕看,彭林眼疾手快,赶紧握住姜朵朵拿着手机的右手,一脸苦相地求饶道:“朵姐,求您了,在美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姜朵朵顺势要挟道:“不让看也行,但你得帮我个忙。” 彭林哪敢不依她,拍胸脯说道:“有什么尽管吩咐。” 姜朵朵抽出右手,转而搂住一旁的乔夕道:“待会儿你朵姐要去蹦迪,你呢,就负责替我看好我的小姐妹,没问题吧。” 彭林抬眼看向乔夕,低声笑道:“这有什么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乔夕之所以拉姜朵朵陪自己,就是怕她喝醉了四处撒欢,如今见她是铁了心要去舞池里浪一圈,当下出声道:“不用麻烦别人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姜朵朵身子往后一缩,质疑道:“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去跳舞?” 不怪她惊讶,主要是乔夕长了一张会跳舞的脸,实际上四肢极度不协调,跳起来舞来就像高中生在做广播体操,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乔夕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清晰认知的,可她看舞池里也不完全都是会跳舞的,明明还有很多原地蹦哒的“菜鸟”选手,就蹦一蹦而已,能有多难。 乔夕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嗯”。 姜朵朵脱下外套,一身红裙地站了起来,说道:“走,姐带你潇洒去。” 彭林见状跟着两人起身,道:“那我也去吧,要是小乔不适应,我就带她回来。” 乔夕回头看了眼彭林,迟疑了片刻,开口道:“谢谢。” 彭林摸了摸后脑勺,笑道:“别客气,以后都是自己人。” 夜宴二楼的廊道,裴治骁撑着栏杆,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一袭红裙的姜朵朵身上,暗红色的灯光映照下,她略显媚态的五官如同勾人的狐狸尾巴,在他心上轻轻扫过,让他止不住地眸色一暗。 自从在江东不欢而散后,他以为两人大概是不会再见了,却没想到她居然来了海市,还跑到他的地盘来寻乐子。 那就怪不得他食言了。 夜宴的店长听到风声后连忙奔上二楼,当看到半个身子隐匿于阴影中的裴治骁时,心中一凛,恭身问道:“老板,您怎么来了?” 裴治骁依旧望着舞池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道:“有段时间没来了,正巧路过,进来看看。” 店长小心翼翼地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楼大厅,汇报道:“这段时间店里客人多,生意不错,光是营业额就比去年同期翻了两倍还要多。” 裴治骁“嗯”了一声,随口问道:“今天包房满了?” 店长回道:“是的,二楼包房全订满了,对了,何家的两位少爷今天也在夜宴,我让人带去三楼贵宾室了。” 裴治骁微微侧头,眼底划过一抹疑惑,沉声道:“两位?” 何越是夜宴的常客不稀奇,那另外一位是…… 不用裴治骁明说,店长就知道他想问的是谁,于是出声回答道:是何家大少爷,何翟。” 裴治骁眼角一挑,心中暗道:原来是何翟,那倒是稀客。 第173章 游戏 乔夕被姜朵朵拉进舞池,没过多久便被人群挤散。 乔夕望着五米开外跟着台上dj摇摆的姜朵朵,试图穿过人流挤回去,谁知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堪比远在天涯,她挤了半天愣是没挤过去。 乔夕生无可恋地缩着肩膀,以减少和周围陌生人的肢体接触,但她忘了这里是午夜狂欢的夜场,不是精英穿行的cbd大楼,这里没有默认奉行的社交距离,只有人贴着人的疯狂迷离。 舞池的气氛在dj从台上一跃而下时达到高潮,无数双热情高举的手臂将她稳稳接住,然后互相传递着在人群上方移动。 乔夕满头黑线地看着上一秒还在舞台上打碟的dj,下一秒却从她的头顶经过,厚底的黑色马丁靴从手臂的缝隙处垂下,要不是她反应快,差一点就要踩在她脑袋上。 dj在舞池上方“巡游”一圈后,再次被送上高台,上空五彩的灯球突然一暗,独留一盏莹白的射灯打在高台之上。 dj摇晃着腰肢,缓缓举起左手,随着抬起的手臂落下,灯光骤然亮起,一首鼓点更加密集,音乐更加劲爆的摇滚乐几乎穿透众人的耳膜。 乔夕双手捂着心脏,心底直呼受不了,在这样下去她都快产生应激反应了。 此时身后挤过来一个人影,大声喊道:“乔夕,你没事吧。” 乔夕回头,原来是刚刚和她们一起下来的彭林,她摇头,大声回道:“没事,我就是想去朵朵那边看一下,但是过不去。” 彭林顺着乔夕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姜朵朵游刃有余地在人流里舞动,因为容貌身材俱佳,她的身边渐渐聚拢了一堆人,有男有女,眼中无一例外均是惊艳,不时还有人想上前搭讪,姜朵朵都视而不见。 彭林也不太放心姜朵朵一个人在那,于是低头对着乔夕说:“那你跟紧我,我试试看能不能过去。” 乔夕挪了几步,稍微靠近彭林的后背,点头道:“好。” 有了彭林在前面开路,乔夕很轻松就穿过人墙,当她终于挤进了包围圈,眼看着离姜朵朵越来越近时,人群又突然躁动起来。 这是又要弄什么花活?乔夕暗自腹诽道。 “各位晚上好,接下来,我们玩一个游戏,台下所有的嘉宾准备好了,我喊道几,就几个人抱在一起,要是有落单的,请主动站到舞台两边,最后胜出的顾客,今晚的酒水消费,全部免单!” 舞台上的主持人拿着话筒热情四溢地讲解游戏规则,而舞台下的人们则纷纷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在夜店,经常会临时组织一些小游戏来调动现场气氛,而参与游戏的人不是为了享受免单待遇,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占便宜。 一场游戏下来,宾主尽欢。 乔夕皱着眉头,让一堆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抱在一起,想出把这个游戏用在夜场的人也太恶趣味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主持人已经重新拿起话筒,神情激动地喊道:“各位准备好,倒数三位数,三、二、一,九!” 话音刚落,乔夕便感觉一股推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袭来,事发突然,离她最近的彭林也只来得及拉住她的手臂。 舞台上的主持人指着因为明显超过九人,而被无情推开的几人说道:“很遗憾,这边的顾客,你们被淘汰了。” 几轮下来后,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被淘汰,幸运的是,站在乔夕身边的三个女孩是认识的朋友,因为主持人喊的数字一直大于五,所以乔夕和她们始终聚在一起,没有出现被拉扯或是占便宜的情况。 乔夕扬着脖子朝姜朵朵的方向望去,好在她那边大多是团里的成员,而且男生都有意识地站在外圈,将几个女生围了起来,只有两个陌生的男人一直在附近游走徘徊。 彭林抓着乔夕的手臂,说道:“不管到时候数到几,你都跟着我,别乱跑,大不了就是落单淘汰。” 乔夕本就不想参与这个游戏,要不是她一直处在中心位置,她都想自己走出去淘汰算了。 正当她要提议主动放弃时,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家注意,接下来要加大难度了,这一轮,我会喊一个双数,但要求是,必须男女搭配,男女人数一致才算通过,还没找到搭档的,赶紧走起来,倒计时开始,三、二、一,四!” 之前抱团的女孩们,在急促的鼓点声中,手忙脚乱地四处找人,乔夕身边的三个女孩也不例外。 当鼓声停止时,一对情侣正好站在乔夕和彭林的旁边,估计是女孩的表情太过惊慌,乔夕不自觉地伸手拉了她一把。 然而比起自己,乔夕更关心姜朵朵那边的情况,只见她们四个人里,有三个是自己人,奇怪的是凭空挤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乔夕定睛一看,那不就是之前想搭讪姜朵朵的男人吗? “好,场上现在只剩二十人了,这回男女不限,倒计时,三二一,三!” 乔夕在主持人开口前就提步朝姜朵朵的方向跑,舞池已经不算拥挤,她赶在倒计时最后一秒,把姜朵朵一把拉了过来。 被坏了好事的男人狠狠瞪了乔夕一眼,接着找了一对落单的情侣挺进了决赛,而其余的人则因为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搭档,而惨遭淘汰,放眼望去,全场就只剩下乔夕他们六人。 姜朵朵趴着乔夕的肩头,娇憨地笑道:“乔夕夕,你刚刚飞奔过来的样子,特漂亮。” 姜朵朵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总是莫名的情绪失控,难道是因为想起了那段不堪的回忆,还是因为想起了那个恶劣的男人…… 乔夕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姜朵朵强撑着笑,喃喃道:“不,这游戏还没玩完呢,我要赢大奖,我要转运,我就不信了我能一直点背。” 乔夕分不清她是喝醉了说胡话,还是真的想赢了这场游戏,于是二话不说地先安抚道:“好,我陪你赢大奖。” 主持人扫了一眼场上剩下的几人,突然笑道:“这一轮,男女搭配。” 乔夕愣了一下,目前场上三男三女,主持人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之前的男人已经溜达到了姜朵朵的身后,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乔夕搂着姜朵朵换了个位置,将她送到彭林面前。 主持人:“三、二、一,二!” 男人两步并作一步,作势就要往他们的方向扑,彭林没想太多,伸手就要去拉乔夕。 就在众人将视线放在纠缠的四人身上时,两个身型同样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地疾步走了过来。 乔夕被人揽腰搂住,后背贴上一块硬实的胸膛,随即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把姜朵朵抱进了怀里。 第174章 裴治骁 不过须臾,彭林便看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将乔夕和姜朵朵掳走,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乔夕被熟悉的烟草味笼罩,即使不回头,她都知道身后站着的男人是谁。 虽然奇怪何翟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哪,但比起心中的好奇,她更关心喝醉后被陌生男人占便宜的姜朵朵。 乔夕头也不回,挣扎着就要往姜朵朵的方向去。 何翟没等到乔夕发来的地址,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第三次才被人接起,对方在得知他是乔夕的男朋友后,告诉他乔夕跳舞去了。 再问才知道两人居然在同一个地方,何翟当即起身走出包房,左转到了电梯的位置,按了下楼键。 为了保护客户的隐私,夜宴的贵宾区是独立隔开的一层,因此无法直接看到楼下大厅的场景,电梯门打开,单向可视的玻璃电梯里,何翟抬眼一扫,就锁定了舞池里和人抱作一团的乔夕…… 何翟顺势放开乔夕,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裴治骁,以及被他揽在胸前的姜朵朵,漆黑的眼眸里掠过一丝诧异,接着也朝两人的方向走去。 乔夕几步上前,期间不经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鼻梁高挺,眉骨突出,勾勒出些许不属于亚洲人的脸部轮廓。 虽然不确定他和姜朵朵的关系,但乔夕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眼神带着三分警惕地问道:“能麻烦你松开我朋友吗?” 裴治骁嘴角上扬,从何翟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大概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谁了。 “你叫乔夕?” 乔夕微微一愣,扬眉道:“你认识我?” 裴治骁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笑一声,回道:“当然。” 那晚姜朵朵熟睡后,乔夕发来的短信还是他给回的,严格来说,他比姜朵朵还要提前知晓何翟和乔夕的关系。 裴治骁含笑着朝何翟打招呼:“何大少。” 海市就这么点大,一个圈子里的人,哪怕没说过话,也互相知根知底,更何况两人早就打过交道。 何翟略微颔首,客气地回道:“裴总。” 乔夕见两人也认识,就更糊涂了,有种身边的小伙伴认识了新朋友,却没告诉你的郁闷感。 意图搭讪的男人,见他们居然自顾自地聊起天来,顿时怒目圆瞪,大声呵斥道:“喂,你们耍赖是吧。” 原想着两个女孩,逮着哪个都行,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断了他的念想,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他能不气吗? 何翟和裴治骁闻声均是神情一敛,不约而同地侧身回视他,男人被看得头皮发麻,但仍顶着两道压迫性十足的目光,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饶有兴味地纷纷看向高台上的主持人,等对方给个说法。 之前还在带头搞气氛的主持人,望着台下许久没露面的老板,有一瞬间的五官静止,但在夜宴上班,要是这点反应力都没有,他早收拾包袱滚蛋了。 他重新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避重就轻地宣布道:“很遗憾,根据规则,已经淘汰或是之前未加入的玩家不能参与最后的游戏,所以,今晚的赢家是……” 追光灯跟着主持人的手势,最终停留在那对状况外的情侣身上。 “恭喜两位,赢得今晚的大奖。” 小情侣保持着面对面相拥的姿势,四目相对,眼中说不出是诧异还是惊喜。 宣布了游戏结果后,主持人飞快朝身后的dj使了个眼色,随着一首《partygirl》响起,原本散开的人群晃动着身体,逐渐朝舞池中央聚拢。 想闹事的男人张了张嘴,可又挑不出对方的刺,只好冷哼一声,不甘心地瞥了一眼几人后,转身走进人群。 裴治骁神情莫测地盯着男人的背影,扭头对他身后的侍应生交代了几句,很快,侍应生便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出去。 作为唯三坚持到最后的男人,彭林很有眼力见地默默退了出去,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护在男人身前的女孩。 乔夕几次伸手去拉姜朵朵,都被眼前的男人不经意地让了过去,乔夕无法,只好求助于身后的何翟。 何翟默默移开视线,自认心中有些不爽,求人办事还得提前打好关系,他家这个倒好,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跟他说,将他无视个彻底,如今还指望他去帮她抢人。 没门。 乔夕见何翟无动于衷,瘪了下嘴,秉承求人不如求己的心态,提高了嗓门大声喊道:“朵朵,姜朵朵!” 姜朵朵脑袋昏昏沉沉,耳边是“嗡嗡”的耳鸣声,眼前的乔夕一个变两个,然后又变成一个,正张嘴对着她说些什么。 “我们赢了?”姜朵朵眯着眼睛,呢喃着问道。 意识都不清楚了,还惦记着大奖呢。 乔夕没好气地说道:“没有大奖。”倒是有个大男人,你要不要? 姜朵朵闻言站直了身子,背对着身后的男人,扯着他的衣袖道:“凭什么,他喊的二,我这不是二吗?” 乔夕无语,没错,她是挺二的。 裴治骁盯着姜朵朵的后脑勺,弯腰,沉声道:“你想要什么大奖,我给你。” 姜朵朵猝不及防地一转头,对上裴治骁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的眼神,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酒意顿时消了大半。 她一直以为身后站的是彭林,怎么会……? 裴治骁盯着愣神的姜朵朵,目光逐渐阴沉,低声道:“怎么,不希望是我?” 姜朵朵足弓绷紧,剩下的一小半酒意也消失殆尽。 “你,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姜朵朵垂下眼眸,试图蒙混过关。 裴治骁轻笑一声,低头凑近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既然穿着衣服不认识,那脱了应该就认识了吧?” 姜朵朵面红耳赤,也顾不得两人如今的姿势有多暧昧,扬声怒斥道:“裴治骁,你这个流氓!” 男人嘴角一勾,得逞一般将她拉回怀中,说道:“每次都是这一句,骂人都没点新意。” 姜朵朵双手抵着他的胸,梗着脖子道:“你答应过以后不会再来找我的。” 裴治骁拉开她的手,道:“没错,但这次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第175章 没规矩 舞池里人头攒动,加上裴治骁有意避开他们,不多时,乔夕和姜朵朵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何翟抬手隔开人群,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给乔夕,见她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两米开外的裴治骁和姜朵朵,不禁伸手转过乔夕的脑袋,幽幽地说道:“非礼勿视,懂不懂。” 乔夕顺着何翟的力道往他身边靠近了几步,内心想的却是朵朵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暧昧对象。 面对心不在焉的乔夕,何翟心中愈发不悦起来,事不过三,这已经是乔夕今晚第二次无视他的存在了。 何翟扣着她的力道有些重,乔夕回过神来,眼神迷茫地看着何翟,问道:“你怎么了?” 何翟压下心中的情绪,转而说道:“别人感情的事,你少管。” 乔夕拧着眉头,正欲反驳,何翟接着道:“好朋友也一样。” “既然她没告诉你,自然有不方便告诉你的理由,你一味地去探听,只会让她更不自在而已。” 乔夕抿唇沉思,理智上认同何翟的说法,但感情上始终放心不下。 何翟二话不说把人带出了舞池,并回到卡座拿走了乔夕的外套和手机。 两人刚拐出大厅,何翟就接到了何越打来的电话。 何越:“我一根烟的功夫,您老人家又上哪去了?” 何翟淡淡地回应道:“有点事。” 何越侧头看了眼何翟留在包房的外套,问道:“你还在夜宴?” 何翟:“嗯” 怪不得,何越道:“你遇见裴治骁了?” 何越不知他的猜测从何而来,问道:“怎么?” 何越奇怪道:“没什么,就是刚才夜宴的经理上来,说他们老板交代了,今晚这单算他的,给你接风洗尘。” 据何越所知,何翟和裴治骁私下没有交情,平常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除非是两人遇见了,不然裴治骁没必要来这一出。 一来,他们这单消费不算低,二来,想要卖何翟的人情可不容易。 何翟想起他带乔夕离开时,裴治骁投来的感激目光,心中轻笑道:恐怕接风是假,收买人心才是真。 都说男人最懂男人,何翟一反常态地回道:“嗯,刚才碰巧遇见,就按他说的吧,别辜负了别人一番好意。” 毕竟以乔夕和姜朵朵的闺蜜情深,若日后裴治骁真和姜朵朵走在一起,他们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互相卖个面子,以后在两个女孩的问题上,才能信息共享。 何越不清楚两人碰面后发生了什么,在电话里也说不清,于是道:“行,那你还回来吗?” 何翟无所谓,他对这些向来兴致不高,无论是夜场还是茶室,不过是许久没见的朋友找个地方聊天消遣。 何翟望着还在状况外的乔夕,捏了捏她的手心,询问道:“想再多玩一会儿,还是想回家?” 乔夕两个都不想,她只想回去找姜朵朵,但记起何翟说过的话,也歇了这个心思,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急于一时,回道:“我想回家。” 何翟“嗯”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我不来了,你们玩吧。” 何越耳朵没聋,当然听见了电话那头两人的对话,顿时兴奋道:“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嫂子来了也不给大伙介绍介绍。” 何翟最开始的确是打算带乔夕过来见见何越几人,但也不知是半天没见太想她,还是之前被无视的气还没消。 总之他现在只想把人带回去“教训”一下,哪里还有闲工夫再去介绍几人认识。 何翟道:“下次吧。” 何越被勾起了好奇心,哪肯轻易放过,赶紧出声道:“别啊,咱们见一面就好了,耽误不了几分钟的。” 何翟牵着乔夕走进打开的电梯门,等电梯关门,开始平稳下行后,才说道:“我们已经走了。” 何越:“……” 骗鬼呢,这才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开车都不够启动的。 何翟听他没反应,直接道:“就这样吧,挂了。” 乔夕等何翟把手机揣进兜里,才问道:“是你朋友吗?我们就这么走,是不是不太好。” 何翟回道:“没事,下次再带你见他们。”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至车前,何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俯身给乔夕扣好安全带,再绕过车头,径直走到驾驶室上车。 遇上第一个红灯时,乔夕转头问道:“你认识那个男人?” 何翟当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点头简短道:“裴治骁,夜宴的老板,海市将近三分之二的酒吧夜场都是他的产业。” 乔夕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惊讶,大约沉默了十多秒后,才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犹豫地问道:“那他,是不是黑……” 没等她说完,何翟淡淡一笑,回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吧。” 能做酒吧夜场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乔夕觉得不安心,还想继续问,何翟看着亮起的绿灯,挂挡起步,不冷不热地说道:“看来今晚你对别的男人更上心。” 乔夕就像丛林里的小动物,对危机有着天生敏锐的感知力,比如现在,虽然何翟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她就是能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信号。 何翟用余光看了眼乔夕,心想她自己锅里的热粥都还没吹冷,居然还有闲工夫管别人。 乔夕立即吞下已经到了嗓子眼的问题,转而说道:“我们这么晚才回去,也不知道豆芽菜饿肚子了没。” 何翟目视前方,回道:“杨立下午去喂过了。” “哦” 见车内气氛冷滞,乔夕突然道:“对了,我还没告诉徐团长,我今晚不回酒店住的事。” 何翟淡定地说道:“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 乔夕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翟,耳廓微红,问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虽然两人的关系不是秘密,但她自己请假和让男朋友给她请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何翟对乔夕的反应感到有趣,轻笑道:“自欺欺人。” 当晚,徐斌负责巡查,当他在某间房门口站了足足五分钟也没等到有人回应后,不禁沉了脸色。 乔夕提前打了招呼不住酒店就算了,怎么连姜朵朵也夜不归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第176章 盖着被子纯聊天 接到温时安的电话时,乔夕已经关灯躺在床上酝酿睡意了,乔夕划开接通键,将手机贴在耳边,问道:“师兄,怎么了?” 温时安听到乔夕还算清亮的声音,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出声道:“夕夕,朵朵在你那里吗?” 乔夕看着头顶漆黑的吊顶,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回道:“没有啊,她不在酒店吗?” 温时安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回道:“没有,刚才徐团长去巡房,说只有朵朵还没回来,和你们出去的人都以为她是和你一起走的。” 如果不是打了姜朵朵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温时安也不会在这个点来打扰她。 乔夕侧身撑起一条胳膊,拧开了床头灯,昏黄色的光线瞬间照亮了房间。 乔夕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地低声回道:“师兄你们先别急,朵朵虽然没和我在一起,但我大概知道她在哪,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她。” 温时安听乔夕这么说,便没再追问其他的,只要人是安全的就行,温时安善解人意地说道:“行,要是联系上她,你就给我说一声。”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如果她今晚不回来,让她注意安全,徐团长那边我会去说的。” 乔夕答应了温时安后,转头就拨通了姜朵朵的电话,不出意外,铃声响到自动挂断也没人接,连续挂断两次之后,乔夕终于忍不住掀了被子。 就在她要下床时,一只棕色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拉住乔夕的胳膊后,略微使力便把人重新带回了床上。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干嘛去?” 乔夕手里握着没来得及挂断的手机,回头看向躺在另一边的何翟,敛眉道:“这么晚了,朵朵还没回酒店。” 何翟眸色幽暗,目光直直地盯着乔夕,听不出喜怒地问道:“所以呢?” 乔夕有些着急:“我得去找她啊。” 何翟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跟着坐起了身,宽阔的肩膀靠在床头,莫名慵懒地问道:“那你准备去哪里找她呢?” “我……” 乔夕一时语塞,是啊,朵朵不接她的电话,自己能去哪里找她呢。 乔夕眼睛一亮,仰头看向坐着都比她高出一截的何翟,撑着胳膊,身体前倾,把脸往他面前凑,激动道:“对了,你不是认识那个姓裴的男人吗?你一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吧,朵朵绝对是被他带走的,不然怎么会夜不归宿。” “你给他打电话,朵朵肯定在他那里。” 女孩言之凿凿,又是肯定,又是绝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判官转世。 何翟抬手捏了下她水嫩玉滑的脸颊,也不知该夸她机灵,还是该说她没眼色,无可奈何之下,并起两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指点道:“你朋友这么晚没回酒店,你猜她是不想回去吗?” 乔夕思考了片刻,斩钉截铁地回道:“不是。” 何翟嘴角上扬,露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可惜还没等他出声夸奖,乔夕接着道:“她是被裴治骁扣住了,才回不去的。” 何翟刚刚张开的嘴唇又慢慢合上,半晌后,他换了个方向引导:“就算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也是彼此有感觉的暧昧对象,你担心什么。” 乔夕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把何翟的话放在心上,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姜朵朵嘴里塞着棉布,全身被绳索捆在椅背上的悲惨画面。 她是越想越坐不住,姓裴的不是夜宴的老板吗,何翟要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大不了她就回夜宴找工作人员要。 想着想着,乔夕又要翻身下床,何翟见她泥鳅似地从他臂弯里钻出去,雄赳赳气昂昂地直奔大门而去。 何翟望着她的背影,真怕她大晚上杀回夜宴去,终究还是忍不住投降道:“别折腾了,我有他电话。” 乔夕踩着拖鞋,闻言立刻停下往外走的脚步,转身严肃地问道:“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不会是蒙她的吧。 何翟半边身子靠在床头,斜眼睨着她,反问道:“骗你有什么好处?” 乔夕半信半疑,走回何翟那一侧的床头,不甚开心地说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何翟半眯着眼,暗道之前也不知道她这么能折腾。 他刚才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成年人,暧昧关系,大晚上发生什么都不为过。 何翟抬起肩膀,身体反方向挪了几寸,拍着床沿说道:“先坐。” 乔夕依言往他身边一坐,全程守着他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开始翻找通讯录。 约莫不到一分钟,何翟停下滑屏的动作,看着屏幕又顿了大概两秒,才下定决心似地按了拨通键。 出乎意料地,电话几乎在响起的同时就被对方接通。 黑暗中,裴治骁紧缩眉头,语气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不解道:“何大少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该说不说,这还是何翟生平第一次觉得尴尬,以至于在电话接起的瞬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何翟心理素质足够强大,没过多久便调整好心态,恢复成一贯淡漠的态度,沉声问道:“姜朵朵在你那里?” 裴治骁嗤笑一声,挖苦道:“何大少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何翟抬眸看了眼目光灼灼的乔夕,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衣,眉眼间满是担心的神色,表情既期待又无助。 何翟嘴角绷成一条直线,良久后,无奈道:“不好意思,方便的话,让她和乔夕说句话。” 裴治骁望着身边已经入睡的姜朵朵,要不是担心手机铃声吵醒她,这个电话他根本不会接。 没多想,裴治骁便拒绝道:“不方便”。 不过这次的语气明显好了很多。 何翟闻声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他这个电话打得的确理亏,可若这样就算了,乔夕肯定不罢休。 何翟暗自叹了口气,终归是说了句软话:“让她接个电话就行,不然我家这个闹着不睡。”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模糊听见那边传来一道轻微的女声。 何翟把手机递给乔夕,乔夕飞快地接过后放在耳边,火急火燎地对着手机问道:“朵朵,你没事吧?” 姜朵朵浑身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疼,好不容易睡着,还被人半途摇醒,她驼红的脸上写满了不悦。 姜朵朵手臂一挥,哑声道:“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乔夕追问道:“朵朵,你在哪里,为什么没回酒店?” 姜朵朵没听清,以为是裴治骁抽风不让她睡,当下更是烦躁地踢了一脚被子。 裴治骁拿过姜朵朵耳边的手机,随手放在枕头,俯身低声哄着,半晌后,房间才重回平静。 乔夕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呢喃细语,双眸一凝,后知后觉地愣了下神。 何翟从她手里抽出手机,没过多久,裴治骁便开口道:“可以了吧。” 何翟正色道:“打扰了。” “乔小姐精力这么旺盛,看来是何大少不太给力啊。” 裴治骁低笑一声,像是调侃,又像嘲讽地说道。 何翟脸色微沉,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郁色。 “这就不劳裴总操心了。” 等乔夕缓过神,才发现何翟已经挂断了电话。 何翟把人带回床上,让乔夕躺在之前他睡过的位置,重新靠在床头,居高临下地问道:“这回满意了吧。” 乔夕视线飘忽,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他们……在一起了?” 见她说得含蓄,何翟也不挑明,反问道:“不然呢?” 乔夕拉起被角,几乎捂住了小半张脸,低声喃喃道:“我以为……” 何翟神色不明地看了乔夕一眼,脸上露出不知是苦笑还是哀怨的表情,轻声道:“以为他们盖着被子纯聊天?”顿了一秒,接着道:“像我们一样?” 第177章 同床共枕 一米五的床不算小,对乔夕而言绰绰有余,加上何翟就显得局促拥挤许多,何翟坐在床铺正中间,给她匀出的空间小得可怜,乔夕和床沿的距离有多远,取决于她离何翟的身体有多近。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翟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的落入乔夕耳中。 何翟的声音特别平静,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他的眼神像丛林里伺机而动的饥饿野兽,分分钟要将她拆吃入腹。 乔夕双手环胸,紧了紧手里的被子,却依然能感受到身侧滚烫的温度。 如果说前一分钟乔夕还在因为姜朵朵和裴治骁的飞速发展而吃惊,那这一分钟,她就开始思考自己能不能守住自己的坚持。 也许是她神经绷太紧,当见到何翟压在被子里的手一动,就立刻弹簧似的坐了起来。 她侧身面向何翟,语速飞快地说道:“我去上个厕所,你先睡。” 说完,乔夕扭头下床,拖鞋都没穿到底,脚背堪堪勾住鞋面,露着半截脚后跟,一路小跑地直奔卫生间而去。 何翟视线跟随,直到目送乔夕消失在门后,才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手掌向上一翻,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分明挂着一个淡紫色的发圈,这是他刚从枕头下摸出来的。 他对手里的这个小物件并不陌生,乔夕平常很少披散头发,大多数时候都是扎着干净利索的马尾辫,只有睡觉前才会扯下发绳。 何翟已经不止一次在她床上摸到过这些五颜六色的发圈,何翟掀开枕头,不出意外地又找到两根,其中一根发绳上还缝了一个小巧可爱的蝴蝶结。 何翟捏着手心的几个发圈,无聊地挨个研究了半天,对于这些女孩子的小饰品,他不是很了解,也不清楚是不是每个女孩都会丢三落四地把这些小东西藏在枕头下,毕竟这要是在军营,百分百会被作为内务整改的典型案例。 等他确定枕头底下,床头缝里都没有乔夕随手扔下的发绳,习惯性地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把这堆小东西收了进去。 何翟关上抽屉,与此同时,乔夕拉开了卫生间的大门。 她先是探出半个脑袋往床上瞅,见何翟回头看向自己,才慢慢吞吞地踱步走来,看得出,要不是厕所不是久留之地,她能一直耗到何翟睡着再出来。 对于她借机尿遁的行为,何翟早有预料,因此也说不上生气,只是有些淡淡的失望,以乔夕保守的个性,能接受两人共睡一张床,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其他的,也只能徐徐图之。 乔夕站在床头,见何翟大喇喇地霸占了整张床铺,拧眉道:“你就不能往旁边挪一挪吗?” 何翟展开双臂,双手往后一搭,故意逗她:“床太挤了,睡着不舒服。” 乔夕撅嘴道:“那你回你房间去睡啊,我一个人睡刚刚好。” 何翟笑道:“我那张床大,要不去我房间睡?” 乔夕睨了他一眼,完全不上当地说道:“我才不要,之前明明说好了,你只有今晚睡在这的,做人要讲信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说到何翟如何登堂入室上了她的床,就不得不提回家后,他近乎疯狂的索取,乔夕乱情迷之下,迷迷糊糊地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何翟故作不解道:“我说了只有今天吗?” 乔夕圆眸一瞪:“你没说吗?” 何翟双肩一耸,坦然道:“没说。” 乔夕撇眉,开始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何翟嘴角含笑,静静地靠着床头等她。 良久后,乔夕脸色越来沉重,他好像,真的,的确,是没有说过。 见她默不吭声,何翟轻笑道:“我觉得你之前说得的那句话一点没错,做人就要讲信用,不能出尔反尔。” 乔夕被他堵得哑口无言,憋着闷气拉开被子,像个刚充满气的煤气罐一般,重重地滚到他身边,闭着眼出声道:“不说了,睡觉!” 何翟盯着她足足有两分钟,忍住把人扑倒的欲望,替她盖好被子,掖了掖她脖子处的被角,然后伸手关灯,重新躺回乔夕身边。 两人同床共枕这件事,以何翟取得阶段性胜利告终,这下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搬进乔夕的房间,而不用担心被扫地出门了。 夜宴三楼包房 何翟对那个女孩越是保密,何越就越不甘心,只见他反手拨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接通后,何越也不管对方此时在干什么,开口就问:“老三,哥给你打听个事呗。” 何劲睡眼惺忪地将手机贴在耳边,烦躁道:“别烦我,没空!” 自从有了赵楠引荐和帮助,何劲的心思就全扑在项目考察上,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说,睡眠时间还严重不足,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好不容易睡个早觉,还有人不识相地打电话骚扰他,他能不烦吗。 何越心中暗道,何劲这小子才离开没多久,脾气倒是见风长啊,想着,何越不禁语带威胁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要后续的资金援助了?” 何劲双眸一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坐起,谄媚道:“咱们亲兄弟,谈钱就没意思了,说吧,什么事?” 何越轻哼一声,轻松拿捏,也不和他绕弯子,出声问道:“老大是不是谈恋爱了?” 何劲闻言一愣,谨慎地试探道:“你看见什么了?” 何越道:“就是没看见才来问你啊。” 何劲思考片刻,模棱两可地回道:“应该是吧,我好像听他打过电话。” 何越若有所思,老三这明显敷衍的态度,肯定是知道对方是谁,不然以他的性格,估计比自己还要兴奋。 何越脑子转得飞快,估摸着电话里的那个女孩大概率是江东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后,何越道:“这样啊……那行,你睡吧。” 何劲默默翻了个白眼,大晚上打来就为了说这些?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他高低得怼他两句。 第178章 摸头杀 乔夕没想到何翟为了不让她在酒店集中住宿,给出的办法居然是让乐团所有成员提前入场排练,为此,电视台还专门腾出一个演播厅供他们日常训练。 徐斌扎根海市多年,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 比起酒店提供的临时场地,当然是设备齐全的演播厅更加适合排练,徐斌接到通知后,当即安排人员搬运乐器,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总算是有了固定的落脚地。 正式排练的第一天,乔夕定了七点的闹铃,结果不到六点半就睁开了眼。 何翟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六点起床锻炼,等乔夕收拾完下楼时,何翟正好从外面跑步回来。 乔夕听见声响,绕过客厅的隔断朝玄关的方向走。 何翟弯腰换上家居鞋,边走边用毛巾囫囵擦着额头的汗水,纯棉的运动衫上,留下一片清晰可见的汗渍,光看着就觉得热。 能把冬天过成夏天的模样,乔夕是真的特别佩服他。 何翟看见乔夕已经换好了外出服,脸上有些诧异地问道:“这么早就起了?” 他知道今天乔夕要去排练,所以卡着时间回来叫她起床。 乔夕道:“对啊,总不能第一天就迟到吧。” 何翟走至乔夕面前,低头亲了一下她的侧脸,笑道:“不错,鼓励一下。” 乔夕脸色微红,佯装嫌弃地退后两步,抱怨道:“你浑身都是汗臭味,洗完澡之前不要靠近我。” 哪怕运动后,何翟身上也并没有奇怪的异味,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她一时害羞的言不由衷。 何翟放下手里的毛巾,语气微妙地挑眉道:“嫌弃我?” 乔夕见他眼底闪过一丝戏弄,心中顿觉不妙,然而等她再想跑时,已经晚了。 何翟双手握住乔夕的肩膀,低头弯腰,用他还没完全擦干的额头直往乔夕的脖子和脸颊上蹭。 “啊啊啊,你走开啦!” 乔夕一边哇哇乱叫,一边伸长了脖子奋力抵抗,但是她这点小力气,根本挣脱不了何翟的掌控,最后的下场只能是被迫接受何翟的汗水洗礼。 湿黏的汗水沾在皮肤上,好几次她都想抬手去擦,可何翟就像是故意使坏一样,将握着她肩膀的手掌顺着手臂往下滑,按着乔夕的手肘,制止了她的动作。 何翟抵着乔夕的额头问:“这下还嫌弃吗?” 乔夕盯着何翟的眼睛,努力压抑着心底快要爆发的情绪,愤愤然地说道:“我才刚洗的澡,你要怎么赔我。” 何翟嘴角一勾,轻笑道:“这还不简单,要不,我再给你洗一次?” 乔夕睁大眼睛,仰头往前一撞,怒斥道:“洗你个大头鬼,流氓。” 何翟还在为乔夕吃疱的模样暗自得意,没来得及躲开乔夕猝不及防的偷袭,“咚”的一声,两人均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发出“嘶~”的痛呼声。 何翟见她疼得五官都快聚在一起了,连忙腾出一只手来帮她揉着额头,没好气地低笑道:“你说你图什么,损人又不利己。” 乔夕拍开他的手掌,琅跪着向后退了两步,对何翟恶人先告状的行为嗤之以鼻,开口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何翟主动认错:“好好好,是我不对,过来让我看看撞红了没?” 乔夕哪里肯理他,冷哼一声就往楼上走,她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趁着时间还算充裕,她得再冲个澡。 何翟望着消失在二楼的乔夕,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心中暗笑道,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的他可不会这么幼稚。 何翟把乔夕送到电视台,临下车前,望着一脸兴致盎然的乔夕,不放心地叮嘱道:“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回来告诉我,别憋在心里。” 乔夕解开安全带,转身从后排座椅上拎过小提琴盒,敷衍似的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说三遍了。” 她又不是第一天进团,能有什么烦心事。 何翟目光投向乔夕的小提琴盒,突然道:“话说回来,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拉小提琴的样子。” 乔夕怔怔地回看何翟,歪头道:“好像是啊。” 他不说的话,她都没发现这件事。 何翟思考片刻,认真问道:“反正我也没事,让我今天欣赏一下?” 虽说是突发奇想,但一旦起了这个念头,何翟就止不住好奇起来。 乔夕倒是无所谓,但是…… “要不改天吧,今天什么都没准备好,你要是去了,徐团长还得抽出身来接待你,耽误大家时间。” 严格说来,何翟作为乐团背后的金主,想什么时候去都行,但何翟本就对其他人的演出没有兴趣,加上乔夕说得也有道理,何翟便歇了这个心思。 乔夕怕打击他,学着他平时安慰自己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别伤心,以后有的是机会。” 至于为什么是摸而不是拍,自然是因为她不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何翟强势惯了,并不习惯被人摸脑袋,但面对笑脸盈盈的乔夕,却是出乎意料地不反感。 “晚点我来接你。” 乔夕点头道:“好,到时候我提前给你发短息。” 眼看时间快到,再不走就真要迟到了,她拉开车门下车,关门后透过车窗挥手道:“那我就先走啦,你开车小心点。” 说完便着急忙慌地一路小跑而去,直到她消失在电视台的大门后,何翟才收回视线。 何翟前脚刚走,一辆骚气的红色定制款兰博基尼便稳稳地停在他方才的位置。 何越推开车门,四周环视一圈后,态度不算热情地对着无线耳机问道:“韩小姐,我人都到了,你还没来吗?” 他能在这个点出门已经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了,结果她居然还迟到。 距离何越不到十米远的交叉路口,一个身穿长款米色大衣的女人正疾步走来。 待到何越听见脚步声看过来时,韩星瑶略带歉意地开口道:“何越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第179章 何越的情趣 韩星瑶回国后,只在何家匆匆见过何越一面,那次见面甚至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他就离开了。 听林姨说何越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如今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韩星瑶竟一点也不意外。 因为无论从装扮或是谈吐,何越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商人。 出于女孩的矜持,韩星瑶离开何家后,并没有主动联系何翟,原以为在林姨的示意下,她能等到何翟的电话,然而几天过去,何翟的电话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何越的电话。 “何越哥。” 何越双手插兜,深蓝色休闲西裤剪裁得体,沉稳但不沉闷,搭配身后拉风的跑车,十足十的富家公子气派。 只见他斜靠在车身上,神色张扬地上下打量着韩星瑶,几秒过后,言语间满是感慨地低笑道:“韩小姐是真努力,都这么优秀了还不忘给自己争取工作经验。” 何越这话没有取笑的意思,他见过太多有事业心的女人,不说他那个已经站在商业金字塔顶端的母亲,就说在他公司旗下的女艺人,她们往往比男人还要更加自律和拼命,才能在业界立足脚跟。 外人都以为是他背景深厚,才会让他旗下的女艺人一个接一个的爆红,实际上,哪个爆红的女艺人背后不是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而对那些真正“心有所图”的艺人,公司也愿意倾斜资源来培养她们,等她们有所成后,自然会反哺公司,互利共赢。 所以同为高干家庭出身,何越并不反感韩星瑶的“努力”,反而很欣赏她的上进,哪怕这层上进的表皮下,不乏资源堆砌的成分在里面。 然而何翟一贯不着调的语气,让韩星瑶脸色微变,还以为是何越故意讥讽,加之何越对她陌生且带着距离感的称呼,让自尊心极强的韩星瑶觉得收到了羞辱。 由小见大,韩星瑶在心中默默猜想,何翟是不是在背后也这么想她。 韩星瑶胸口微微起伏,暗自吸了口气,抿着嘴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按耐不住地出声道:“其实回国之前,许多曾经的校友都告诉我,目前国内对我们这个行业的接受度不算高,要想在这一行做出点成绩,还得靠自己努力争取,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这段时间也接到了国内几个大型团队的邀请,要不是家里不同意我到处跑,林姨也不会让我来麻烦您。” 韩星瑶不仅向何越表明了她不是靠关系没实力的草包,还点明了这件事是林文欣主动提及,而非她上赶着求他帮忙。 何越嘴角上扬,混他们这个圈子的,谁不是人精,他又怎么会不懂她话语间的暗示。 不过就算韩星瑶对他有所误会,何越也并不在意,反正他就是来完成个任务,又不是来拉关系卖人情的。 “你都说了是舅妈的吩咐,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举手之劳而已,那……我们走吧。” 何越收回视线,话不投机半句多,若有眼缘,他也不在乎多费点心思,既然人家不买账,他也懒得应付。 韩星瑶看出何越的敷衍和不耐烦,随即也一扫之前的热情,脸上挂着勉强称之为体面的表情淡淡道:“谢谢了。” 说完便不再看他。 何越拍了拍裤腿上莫须有的灰尘,站直身体后一马当先地走向电视台,韩星瑶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终归还是追了上去。 “先生女士,麻烦出示一下工作证或预约记录。” 安全闸机后的保安小哥抬手拦住两人,礼貌地要求他们出示相关证明。 何越停下脚步,侧头道:“我来找人。” 保安小哥问:“请问您找谁?” 何越下巴微扬,朝电视台里面一点,出声道:“找你们台长。” 保安小哥见何越从容淡定的态度,不像来找茬的,于是笑道:“请问您有提前预约吗?” 何越坦然道:“没有。” 保安小哥一脸为难,正想找个理由拒绝时,不远处,一个人影急忙赶来,小跑着招手道:“何总,不好意思,来晚了。” 等人站定,保安才发现来人竟是台长特助,不用谁来示意,他主动掏出门禁卡,刷开了电动闸机,抬手道:“请进。” 何越走近,问道:“你们陈台长呢?” 助理笑道:“何总,您来得不凑巧,陈台长刚接到通知,要去市里开个会,知道您要来,特意交代我在这等您,要不,我先带二位参观一下?” 何越抬手揉了揉后脑勺,暗道今天运气也太背了。 “参观就不用了,你们这里有休息室吗?” 他实在是困得不行,比起走马观花地参观,他更想找个地方睡一觉。 特助神情一愣,眼睛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何越身后的韩星瑶,犹豫道:“这个……有倒是有,但都是后场给嘉宾的临时休息室,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何越打着哈欠道:“无所谓,只要能睡觉,哪都行。” 特助垂下眼眸,看似平静地说道:“好的,那请两位跟我来。” 外界都说何越风流,原本他还不太相信,如今看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玩女人都玩到电视台来了,真是好情趣。 韩星瑶对方才的事还耿耿于怀,从始至终都是一脸的沉默,因此并未发现这位台长助理对自己的恶意揣测。 在助理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一间位置隐蔽的后台休息室,对方开口道:“两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联系我。” 说完递给何越一张写有手机号码的名片。 何越接过后随手放进衣服口袋里,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休息室的隔间,空间不大,里面放着一张给嘉宾休息用的小床。 助理补充道:“这个休息室平常没什么人经过,很安静,两位好好休息。” 韩星瑶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没等她细想,见对方要离开,不禁开口道:“请问一下,你们台长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下,助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向韩星瑶,这女人看着眼生,长相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里只能算是中上,倒是挺有气质,不知是不是何越公司接下来要力捧的新人。 助理道:“估计要到中午了。” 韩星瑶不愿呆着休息室耗一个早上,于是向何越提议想去参观电视台。 何越耸肩道:“行啊,今天你是主角,想干什么自己决定就好。” 第180章 眼熟的背影 在何越补觉的期间,韩星瑶带着好奇参观了海市电视台,因为台长助理的陪同,她一路畅通无阻,但凡她感兴趣的地方,对方都能带她进去一探究竟。 “这里就是我们电视台的演播大厅,每到有大型的演出表演时,就会安排在这举行。” 助理推开紧闭的厚重大门,随着大门缓缓打开,室内的感应灯霎时全部亮起,能容纳上百人同时表演的舞台上,只有几束微弱的灯光照着,一片寂静。 韩星瑶望着舞台两侧的脚手架,问道“这是在重新布置吗?” “是的,下个月的联欢会已经定好在这个大厅演出,所以这段时间工作人员都在抓紧时间赶工。” 虽然灯光幽暗,但韩星瑶依然能从繁复的构造上看到初具雏形的舞台。感叹国内在舞台设计和置景这方面非常舍得,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先进的技术,说得上完胜国外。 不难想象能站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会有多令人难忘。 助理中途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时脸上十分抱歉地对韩星瑶道:“韩小姐,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事需要去处理一下,您看我先送您回休息室可以吗?” “没关系,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记得路,自己回去就好。” 助理点头道:“那麻烦韩小姐给何总说一声,等台长回来,我马上过来通知两位。” 对方带上演播厅的大门,与韩星瑶在五楼回廊上分开后,便急匆匆地奔向电梯。 韩星瑶虽不愿回去,但看时间,已经出来快一个小时,何越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反正不着急,她就这么慢慢悠悠地顺着回廊往下走,路过三楼时,隐约听见一段熟悉的音乐从不远处传来。 是交响乐,有人在电视台排练? 三楼演播厅 徐斌站在台下,视线从未离开过台上的乔夕,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才激动地转身,兴奋道:“时安,你这个小师妹了不得啊。” 为了这次演出,他总共准备了三首备选曲,作为乐团扩大知名度的敲门砖,每一首都堪称经典,因此也非常考验演奏者的演奏技巧。 开始前,徐斌不光担心整个乐团的表演进度,还担心刚加入的乔夕无法融入。 然而整场排练下来,乔夕不仅与乐团配合默契,堪称完美地演奏完三首曲目,甚至还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温时安毫不意外地笑道:“我之前就说过,她肯定没问题。” 徐斌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温时安,低声唏嘘道:“郑老头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优秀的苗子,一个不够,还被他找到两个,真是让人嫉妒。” 温时安盯着舞台上自信满满的女孩,欣慰道:“她这几年懈怠了不少,不然会比现在更引人注目。” 乔夕有多优秀,温时安比谁都清楚。 徐斌道:“是啊,也不知道老郑是咋想的,这要是我徒弟,不得当个宝似的培养着,怎么可能随着她的心意让她放弃小提琴,白白浪费这么宝贵的才华。” 徐斌心中感叹,温时安和乔夕,在他的教育生涯里,能遇到一个也好啊。 姜朵朵隔着大半个舞台,给乔夕竖起大拇指,嘴巴张开,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是“真棒!” 无疑,乔夕已经用自己的出色表现,赢得了乐团所有人的认可。 大提琴组,距离姜朵朵不远的张娟咬着后槽牙,心中又惊又气,没想到乔夕还真有两把刷子,这下晓霞重新回来的希望更渺茫了。 中途休息时,团里另一位小提琴手侧头看向乔夕,脸上是惊喜的表情,出声道:“乔夕,你简直出乎我的意料,你的音色完全就是洗涤灵魂的一股清流。” 他就坐在乔夕身旁,每一首曲目,都能清晰地听见乔夕琴弓下流淌的动人旋律,昂扬、舒缓、令人神往…… 乔夕属于被人称赞就会不好意思的类型,当下谦虚地摆手道:“没有没有,你过赞了。” “我没夸张,你真的很棒。” 要是其他人,他一定觉得虚伪,毕竟乔夕的实力摆在眼前,太谦虚了反而招人嫌弃,但奇怪的是,乔夕总是给人一种真诚而不张扬的感觉,让人讨厌不起来。 徐斌站在舞台下,拍着手掌大声道:“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再来一遍。” 舞台上的众人闻声各自归位,截止到目前,彩排进行得十分顺利,大家均是心情愉悦,满怀信心,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情形。 徐斌见状连连点头,要是乐团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何愁不能成功。 不同于舞台上的热闹,演播厅的观众席空荡荡的漆黑一片。 作为三楼唯一一个演播厅,它没有固定的使用频率,也不承接各种大型演出,只是作为备用演出厅使用,但它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对于乐团而言算得上偏安一隅的宝藏之地。 韩星瑶在演播厅最后一排,坐了足足一个小时,听完了乐团的整场排练。 平常,她只要有空,就会到处去听音乐会,这个乐团的表演谈不上顶尖,但也可圈可点。 韩星瑶看着舞台,她从刚才就发现,每当弦乐部独奏时,小提琴组的音色尤其引人入胜。 “大家辛苦了,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先去吃饭。” 按照徐斌的计划,第一轮排练结束怎么也得到中午,没想到大家状态很好,于是便提前放大家回去休息,下午再接着练。 众人欢呼,连忙起身收拾乐器。 舞台左侧,那个方才演出时最令她印象深刻的女人,脚步轻快地跑向右侧,没一会儿,舞台右侧,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起身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韩星瑶望着舞台上相拥的两人,眼底微微一怔,那个手里握着小提琴的女人,她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 就在韩星瑶试图在脑海里搜索这个背影更多的信息时,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韩小姐,您怎么在这啊?何总找您半天了。” 第181章 惊鸿一瞥 把休息室里的何越叫醒后,助理才知道一个小时前就离开的韩星瑶根本没有回来,当下就急了,连忙解释道:“何总,对不起,我以为韩小姐已经回来了。” 何越困倦地睁开一只眼,摸索着扯过床头的外衣,翻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给韩星瑶打电话,连着三次都没人接。 见助理杵在房间,何越还没消散的起床气腾生,低哑着嗓音道:“人不见了,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去找?” 站在这里等他亲自去啊? 对方吓得一个激灵,立即颔首退了出去,等他闻声来到三楼演播厅,才在最后一排的观众席上见到韩星瑶。 “韩小姐,快跟我回去吧,我们台长已经回来了。” 韩星瑶盯着舞台,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突然问道:“这个演播厅是要录什么节目吗?” 助理回头望着舞台上的众人,恍然道:“您是说他们吗?这里原本是个备用厅,现在腾出来给他们当作排练室。” 前几日台长亲自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把这群人安排妥当,这个厅还是他给预约的,他也曾狐疑,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在电视台包下一个月的演播厅,但他也深知好奇心害死猫,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韩星瑶侧头问道:“他们是电视台的员工?” 助理笑道:“哪能啊,咱们电视台可养不起一个上百人的交响乐团,他们是今年联欢会的演出嘉宾,提前过来排练的。” 韩星瑶复又看向舞台,见他们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准备离开了后,才若有所思的低声道:“原来是交响乐团的……” 乔夕和姜朵朵蹲在近一米高的舞台边缘,正在嘀咕些什么,突然,乔夕稍微起身,然后猝不及防地向舞台下方纵身一跃,这一番操作,直接让站在不远处的温时安吓一跳,大步朝着她走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没轻没重的。” 乔夕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我看着呢。” 温时安还准备说什么,舞台上的姜朵朵紧随其后地跳了下来。 “我来啦,快让开快让开!” 温时安身体比脑子快,抽身飞快向后退了两步,才堪堪躲过姜朵朵的撞击。 乔夕挽着姜朵朵的胳膊,笑得像两只偷腥的猫,温时安莫名有种家有熊孩子的糟心感觉。 姜朵朵出声道:“温师兄,我和乔夕中午就不回酒店了,反正我们下午还要练习,来回跑也麻烦。” 温时安张了张嘴,想起那间从开房后就没人入住的房间,最终还是低叹道:“你们俩的私生活我不管,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乔夕垂眼心虚道:“我知道。” 她至今还不习惯跟温时安谈论自己的情感问题,就像刚被家里人发现谈恋爱后的敏感和不自在。 姜朵朵纠结的心情比乔夕有过之无不及,她这几天在裴治骁那,过着白天女王,晚上丫鬟的离谱生活,她倒是想回来,可裴治骁就跟刚开荤的野狗一样,特别护食,就差没搬张大床堵门口了。 两个女孩都跟被训一样低着头,同病相怜地默默对视一眼。 温时安自认在感情问题上没什么发言权,不过是仗着比她们年长几岁,给两个热恋中的女孩一点建议,见她们应声后便不发一言,顿时也觉得十分尴尬。 “时安,麻烦你过来一下。”徐斌喊道。 三人心中同时松了口气,乔夕抢先道:“师兄,你先忙吧,我今天的状态好,中午想再多练习练习,有朵朵陪着我就行。” 温时安道:“行,但也别练太久,适度就行。” 乔夕一边点头,一边挥手道:“好,我自己会把握尺度的。” 等其余成员离开后,乔夕拉着朵朵去了电视台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寻了一个较为隐蔽的位置,还没坐稳,便狭促道:“你是不是有话要给我说?” 姜朵朵早有心理准备,不用乔夕再追问,一五一十地把她和裴治骁相识的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最初那个荒唐的夜晚。 听着姜朵朵平淡到冷静的陈述,乔夕好几次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都化作了无言的沉默。 姜朵朵低笑一声,她也从未想过这么狗血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是她主动求助的裴治骁,所以连怨恨他都没有理由。 乔夕迟疑道:“那你们现在……?” 姜朵朵故作潇洒地撩开脸颊旁的发丝,坦言道:“这次回来,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所以……” 乔夕抬眼看向姜朵朵,等着她下最终结论。 姜朵朵端起水杯,摇晃着杯子里透明的液体,低笑道:“夕夕,我决定试一试,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姐倒要看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眼中没有忐忑和不安,只剩风平浪静的坚定。 乔夕扬起嘴角,被姜朵朵洒脱的性格彻底折服,曾几何时,她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将自己与何翟的恋情告诉姜朵朵,直到现在,她依然庆幸当初的勇敢。 “只要是你认为好的,我都支持。” 乔夕举起杯子,两人默契一碰,相视而笑。 吃完午饭后,姜朵朵接了个电话,说要出去一个小时,乔夕没有多问,按照预定的计划,回到演播厅继续练琴。 考虑到只有自己一个人,乔夕没有打开所有的照明灯,偌大的演播厅里,仅有舞台上方的聚光灯还在工作。 乔夕身姿窈窕地站在光圈里,脑袋微侧,将色泽温润的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右手持弓,左手按住琴弦,纤细修长的手指在琴弦间跃动,动作流畅而自然。 琴弓在琴弦的摩擦下,发出婉转悠扬的琴声,随着乔夕不断提升的音域跨度,让本就美妙的旋律变得更加丰富。 乔夕闭着眼,身体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轻摇摆,仿佛一只与音乐共舞的精灵。 何越把韩星瑶引荐给陈台长后,就懒得再去过问后续的安排,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电视台里四处瞎逛。 当他误入三楼演播厅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何越事后回忆,以乔夕给他的初印象,说是惊鸿一瞥也不为过。 第182章 陌生人 陈帧端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态度和善地对韩星瑶笑道:“韩小姐的情况,我已经听何总说过了,今天约韩小姐过来,主要是想听听看你的想法。” 韩星瑶不清楚何越是怎么向陈帧介绍自己的,但鉴于之前何越对她的误解,韩星瑶总觉得不是很放心。 “陈台长,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尽可能地发挥出我的长处,如果能在钢琴演奏上有所突破,当然是最好的。” 陈帧点头表示理解,接着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叠资料,递给对面的韩星瑶。 “来之前,我让人整理了几份资料,这些都是目前台里播放量比较高的节目,我大概看了一下,都很适合韩小姐,如果有你感兴趣的节目,我们可以安排你作为特别嘉宾参与进去。” 韩星瑶起身双手接过,大致翻看几眼就能看出准备的用心程度,节目清单涉及方方面面,有综艺、真人秀,还有固定的专题栏目,就像陈帧说的,每一项都适合自己,但是…… 陈帧端着茶杯,轻抿以一口后,抬眼打量着对面的韩星瑶,缓声道:“韩小姐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韩星瑶捏着手里的资料,犹豫道:“陈台长,这些节目都很好,但我更想作为一名钢琴演奏家参与演出。” 而不是一个把职业当作才艺的特别嘉宾。 陈帧放下茶杯,了然道:“韩小姐的意思是,你想在舞台上表演?” 韩星瑶颔首:“是的。” 陈帧沉思片刻,回道:“可是我们台里暂时没有还没有相关的节目,如果要上台演奏的话,只能在大型晚会上才有机会……”说到这,陈帧欲言又止,像在斟酌些什么。 韩星瑶老老实实地坐在原位,也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陈帧。 大约过了两分钟,陈帧才开口道:“下个月,我们台里的跨年联欢会上还有一个演出名额,本来是留给何总公司旗下的艺人,但是何总似乎有其他安排,就空出来一个节目,现在看来,倒是适合韩小姐。” 陈帧顿了顿,直言道:“只是我们已经有一个音乐演奏类的节目了,再加一个的话,可能会影响演出效果。” 韩星瑶闻言有些失望,勉强笑道:“没关系,我理解的,陈台长,要不这样吧,我把这些资料拿回去再研究一下,过两天给您答复。” 陈帧舒了口气,对韩星瑶没有仗着她与何越的关系不依不饶而感到庆幸。 与陈帧告别后,韩星瑶带着一堆沉甸甸的资料,退出会客厅,之前陪同的助理见韩星瑶出来,连忙迎上前道:“韩小姐,何总说他在外面走走,等您结束了联系他就行。” 韩星瑶客气道谢,接着转身离开。 …… 乔夕独自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浑然不觉有一道视线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何越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里,约莫站了有十多分钟,才自顾自地找了个靠近舞台右后方的位置坐下,一双狐狸眼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想起前段时间公司开例会,就有人提到公司旗下的艺人同质化严重,急需挖掘不同风格的新人进行培养,为了能得到何越的认可和支持,他们准备了大量备选艺人的信息。 何越看着ppt上或恬静或柔和的女性艺人,虽不至于嗤之以鼻,却坚持认为成熟性感风的女艺人更符合当前的市场,也更合他的眼缘。 在他看来,如今的演艺圈,小白花人设早就已经不吃香,大众明显更偏爱热烈自信的大女主角色,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培养。 如今看来,也许是他太过笃定。 一曲终了,就在何越以为舞台上的乔夕即将发现自己时,她竟没做停顿,再次拉响了琴弦,不同于上一首曲子的悠扬动人,她这次演奏的是一首高亢激昂的桑巴舞曲。 何越眼角一挑,很难想象这个脸上挂着三分笑意,浑身散发出柔和光芒的女人能拉出这样热烈的音色,极强的反差感让她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像一座隐没在大海里的宝藏,诱人探寻。 “啪啪啪”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乔夕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她目光错愕地看向舞台下方,这才发现演播厅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乔夕取下肩上的小提琴,提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满是戒备地低声问道:“请问,你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吗?” 不怪她谨慎,毕竟无论是谁,在这个空荡荡的演播厅里突然见到一个陌生人都会忍不住心惊。 何越很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当下只觉好笑,语气贯常不着调地回答道:“没错,我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你又是谁?黑灯瞎火地,在这里偷偷摸摸练琴。” 乔夕没想到自己好心给他们节约电费,还被人这样误解,不禁拧着眉头道:“我是参加这次联欢晚会的乐团成员,这个演播厅是我们提前预定好的排练室。” 何越“哦”了一声,继续道:“我这里没有看到使用记录,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登记一下,免得其他同事像我一样误会。” 乔夕见他像模像样地拿出手机,一副照章办事的认真模样,看来真的是台里的工作人员,迟疑片刻后,轻声道:“乔夕。” 何越压着嘴角,问道:“哪个乔,哪个夕?” 乔夕:“乔木的乔,夕阳的夕。” 何越在通讯录上输入乔夕两个字,手指向下一滑,按住手机号那一栏,接着问:“手机号。” 大约是在银行工作多年,乔夕对这些涉及隐私的信息特别敏感,狐疑道:“必须要留电话号码吗?” 何越抬起头,望着乔夕一脸正色道:“不留手机号,报身份证号也行。” 乔夕想了想,最终还是报出一串数字。 何翟输入号码,点击保存,动作一气呵成,轻而易举就套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见他扬起脑袋,露出清晰的下颌线,轻笑着道:“乔小姐的琴声很动听,连我这样一个不懂艺术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欣赏。” 乔夕不是第一次被人夸奖,心中虽然高兴,面上却十分平静,态度谦和地回道:“谢谢。” 何越嘴唇微张,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待接通电话,何越抬眸看向舞台,略微欠了下身,说道:“那就不打扰乔小姐练习了,下次再见。” 乔夕点了点头,盯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暗道,不愧是海市电视台,随便一个工作人员都长得跟明星似的。 第183章 工资卡 有条件更好的演播厅作为训练室当然是件好事,但也因为这样,让徐斌原本定在晚上的训练行程被彻底打乱。 六点刚过,乔夕跟着下班晚高峰的人流挤出电视大楼,隔老远,就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车停在路口处等她。 走到一半,车窗降下,坐在驾驶室的何翟朝她招了招手,没等乔夕走近,副驾的位置上突然冒出一个狗头,两只爪子扒拉着窗沿,望着乔夕一个劲地直摇尾巴。 乔夕眼睛一亮,不自觉加快了步伐,靠近后第一时间弯腰摸它黑黄相间的小脑袋,出声笑道:“豆芽菜,你怎么也来啦?” “汪汪~” 小德牧垫着两只后脚踩在座垫上蹦跶,软乎乎的脑袋随着它的动作,一下又一下地顶着乔夕的手心,肉眼可见的开心。 乔夕稀罕得不行,就站在窗子边和狗子玩,好几次豆芽菜都快要爬出窗外,又被乔夕坏心眼地抵着前额推了回来,几次之后,小德牧抱着乔夕的手腕,发出呜咽委屈的哼叫声。 “下来!” 何翟低斥道。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夕明显感受到小德牧身躯一抖,紧接着调转身体,耷拉着脑袋从副驾座位一跃而下,背对着座椅,在前排踏板蜷缩成一团。 乔夕拉开车门,不满地睨了眼何翟道:“你这人怎么连狗都欺负。” 说完一把抱起豆芽菜,不住地抚摸着狗头细声安慰道:“小可怜,被骂啦,咱们不理他,姐姐回去带你吃好吃的。” 何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冷眼看着舒服得发出咕噜声的小德牧,心中暗自腹诽,淘汰犬就算了,胆子还这么小,真是当看门狗都嫌它吃得多。 “把安全带系上,让它到后面去。” 乔夕侧身拉过安全带,好奇道:“你怎么把豆芽菜也带来了?” 何翟启动车辆,语气寻常地说道:“它非得跟着,就带出来了。” 估计是刚到新的环境还不适应,每当两人要出门时,豆芽菜就会死死咬着他们的裤腿不让走,以至于乔夕每次出门都要经历一场“离家负心人”的大戏。 她已经能想象到何翟皱着眉头,满脸不情愿地把豆芽菜带出门的情形。 乔夕捏着小德牧触感柔软的肉垫,轻声低笑道:“刀子嘴豆腐心。” 何翟斜睨乔夕一眼,不做评价,转而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乔夕疑惑道:“今天不回家吃吗?” 何翟道:“不回去了,带你改善一下伙食。” 乔夕打趣道:“这话要让刘师傅听见了,指不定得怀疑自己厨艺是不是退步了。” 何翟挑眉道:“乾隆都有吃腻山珍海味的时候,还不许我们小老百姓换个口味?” 乔夕状似不可置信的模样道:“小老百姓可请不起年薪上百万的大厨。” 当乔夕无意间知道刘师傅的年薪是自己的十倍还要多时,简直恨不得把他身上的围裙系自己腰上。 要是他都算小老百姓,她估计就是街边流浪的小叫花子。 何翟侧头道:“羡慕?” 爱财之心,人皆有之,乔夕也不例外,坦言道:“羡慕。” 何翟向左打方向盘,拐进一条陌生的岔路口,目不斜视地说道:“你把后排那件衣服拿来。” “黑色这件吗?” “嗯” 乔夕放下小德牧,背过身把那件分量感十足的外衣抱在手里,道:“你要拿什么吗?” 何翟偏了偏头,视线依旧看向前方,说道:“衣服里面有个黑色的钱包,你打开看看。” 乔夕一头雾水地翻找起来,最后从内层口袋里找到何翟口中说的钱包,薄薄的一个单层皮夹,除了证件和两张银行卡以外,钢镚都没有一个,更不要说纸币了,乔夕心中悲哀道,这钱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卡夹吗? 何翟瞥了一眼乔夕手里的东西,不由得出声道:“里面有两张卡,你挑一张带在身上。” 乔夕“嗯?”了一声,既迷茫又不解地看向何翟,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提到刘师傅是意有所指吧。 何翟放慢车速,语气柔和的回答道:“别胡思乱想,我们现在住在一起,有些日常花销是免不了的,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吃你的用你的吧。” 乔夕眉头轻蹙道:“你都说是日常消费了,能花着几个钱,我不要。” 何翟像是早就预料到乔夕的反应,语气淡淡地说道:“红色那张是工资卡,我们现在住的地方还有许多需要添置的家具,你把卡带在身上,看到合适就当帮我置办东西了。” 何翟十六岁进入军校学习,在校期间就有工资和补助,加上毕业后被分配到部队,在日常生活上几乎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部队发的工资卡,他从激活以后就没用过,至今为止,卡里究竟有多少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乔夕对于何翟上交工资卡的行为颇为吃惊,在她看来,这是一件婚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再三犹豫后,还是拒绝道:“如果有需要置办的,我再告诉你。” 何翟把车停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解开安全带后俯身靠了过来,从乔夕手里抽出那张红色的银行卡,不容拒绝地塞进乔夕的衣服口袋里,低声道:“你告诉我,我也得带着卡过去,不是多此一举吗?” 乔夕一时语塞,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何翟离得很近,近到乔夕能够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调侃。 “再说了,里面总共也没多少钱,你怕什么。” 乔夕抿了抿唇,连呼吸都轻了几分,抬头道:“行吧,用之前我会提前告诉你一声的。” 何翟撩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带着宠溺的意味说道:“随你开心。” 乔夕抵着他的肩膀,眼神不安地扫了眼车窗外,出声道:“你快起开,待会儿被人看见了。” 何翟不仅纹丝不动,还眼底含笑地说道:“看见怎么了,我和自己女朋友亲热一下都不行?” 第184章 好巧 何翟虽然吃遍了海市各大名家私厨,但他本身对食物并不挑剔,属于吃饱就行的敷衍式进餐。 乔夕就不一样了,她对美食的热爱仅次于对小提琴的热爱,属于惦记上就一定要想办法吃上的主动型觅食者。 “这地方环境真不错。”乔夕由衷的赞叹道。 这家私房菜馆开在闹市区的僻静处,三层楼的小洋房上爬满绿色植物,在周边高楼大厦的映衬下显得别具一格,欧式建筑搭配上现代化的装修风格,让乔夕不由想起临畔来。 乔夕环顾一圈后,说道:“我怎么觉得它和临畔那么像呢。” 同样的装修风格,同样是开在市中心的小洋楼,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这栋建筑物的占地面积远远小于临畔,相较起来,这里更像家庭式餐厅。 推开玻璃门,轻缓的乐曲从门缝间流淌而出,还没等走进餐厅就已经让人感受到浓浓的小资情调。 何翟道:“这都能被你看出来了。” 乔夕意外道:“难不成临畔的设计灵感就是来自这家餐厅?” 何翟失笑道:“没错,何劲是这家餐厅的常客,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他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乔夕了然道:“如果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穿着精致的服务员站在门边,笑盈盈道:“请问两位想坐楼下还是楼上?” 乔夕见靠窗的位置正好有空位,问道:“那边有人吗?” 服务员顺着乔夕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回答道:“那个位置没有顾客。” 何翟出声道:“就坐那吧” “好的,两位请跟我来。” 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乔夕不禁好奇低声道:“你说楼上会不会和临畔一样,也有房间提供住宿?” 何翟走在前面,回头道:“楼上只有包间,没有休息室,想去看看?” 乔夕摇头道:“不了,我挺喜欢坐大厅的,视野好,就餐氛围也不错。” 靠窗的位置是个两两相对的四人卡座,空间宽敞,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还能看见半人高的绿植外不时经过的行人。 何翟习惯性地将菜单递给乔夕,乔夕也自然接过,翻开一看才发现菜单上西餐的比例明显更高,仅有的几道中餐也不是乔夕喜欢的。 乔夕抬头看向对面的何翟,问道:“你吃西餐可以吗?” 比起烹调方式单一且份量偏小的西餐,何翟更倾向于量大管饱的中餐,是个妥妥的中国胃。 何翟单手搭在桌面,随意道:“我都行,点你自己喜欢的。” 乔夕指着菜单上的菜品,贴心道:“那我给你点个超大份的战斧牛排。” 闻言,何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道:“不用点超大份,光是吃你剩下的我也能吃饱。” 乔夕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何翟是在调侃她,于是出声反驳道:“我哪有你说的这么浪费。” 脸上是满满不认同的表情,偏偏声音越说越小,倒显得理亏似的。 以前和姜朵朵在外面吃饭,眼大肚子小,想吃的东西点了一桌最后又吃不下,既浪费食物又浪费钱,几次过后就学乖了,尽管再想吃也只点自己能吃下的份量。 自从有了何翟后,乔夕便不再压抑自己对美食的渴望,可以毫无罪恶感地点她想吃的所有食物,也不用担心浪费,因为何翟到最后都能给她全部解决了, 在这一点上,何翟简直就是乔夕梦中的完美饭搭子。 何翟笑道:“没说你浪费,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担心我吃不饱。” 这不还是拐着弯说她嘛,乔夕撇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给你换个蔬菜沙拉。“ 何翟挑眉道:“报复心这么强?” 乔夕轻哼一声,自顾自地对着身边的服务员点餐,不过临到最后,还是给何翟点了一份牛排。 乔夕望着窗外,担心道:“我们倒是把晚饭解决了,也不知道豆芽菜饿了没有。” 何翟语气嫌弃地说道:“饿是肯定不会饿的,它出门前刚吃完一大碗狗粮。” 乔夕哭笑不得:“小狗通人性,你老这么嫌弃它,它也会难受的。” 豆芽菜除了胆子小了一点,其它样样拿得出手。 何翟眼皮一掀,认真道:“我见不得孬兵,狗也一样。” 乔夕:“……” 何翟没说的是,今天他刚把豆芽菜牵出家门,它就被路边经过的一头金毛犬吓得夹紧尾巴,直往他身后躲,要不是乔夕拿它当宝一样,何翟当下就想让杨立把它退回训练基地去。 俊男美女的组合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更何况是何翟这样行走的荷尔蒙,从两人在大厅落座后,四周打量的目光就没有间断过。 何翟虽然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观赏,但也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的情绪,而乔夕背对着大门,正兴奋地给何翟分享生活趣事,完全没有留意周围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也就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受。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女声,乔夕才止住自己滔滔不绝的分享欲。 “何翟哥,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何翟和乔夕同时望向来人,何翟有些意外,乔夕则是一脸迷茫。 韩星瑶离开电视台后,并没有着急回去,而是约了朋友逛街,顺便缓解自己糟糕的心情,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何翟。 乔夕默不作声地端详着眼前的女人,见她目光紧紧盯着何翟,连一个余光都没分给旁人,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 何翟坐在原位,面无表情地颔首道:“你好。” 乔夕扫了眼何翟,心中狐疑,态度这么冷淡,不像是熟人的样子。 韩星瑶脸上挂着笑,开心道:“何大哥,节目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谢谢你。” 何翟中午刚收到何越发来的反馈信息,据实道:“我没空管这事,不用谢我。” 要谢也是谢何越。 韩星瑶脸色微变,虽然早就了解何翟的性格,还是被他冷漠的语气伤了一下,嘴唇动了又动,半晌也没冒出一句话来。 就在她垂眸掩饰心中百味杂陈的情绪时,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的一道身影闯入她的视野。 第185章 自我介绍 乔夕看见韩星瑶来不及移开的视线中,明显充斥的错愕与震惊,心中莫名觉得奇怪,她认识自己? 韩星瑶隔了好一会儿才恍然想起,怪不得她觉得舞台上的背影很眼熟,原来是她,那个与何翟哥在一起逛街的女孩。 乔夕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韩星瑶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何翟身边追求者众多,但没见他和谁主动接触过,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如今何翟端正地坐在那,与眼前的女孩明明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却足以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韩星瑶胸口起伏,默默吸了口气,怀揣着侥幸心问道:“何翟哥,这位是?” 何翟目光先是扫了眼乔夕,确定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后,才出声介绍道:“我女朋友,乔夕。” 乔夕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何翟的朋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按常规,何翟介绍完自己,紧接着就该介绍对方是谁了,乔夕紧绷的膝盖随时准备起身,然而她干坐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何翟的下文。 乔夕心中暗道,现在的情况,她到底该不该起来自我介绍?直到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才彻底作罢。 韩星瑶握紧袖中的拳头,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皮肉带来的微微刺痛感,不时提醒她这并不是她的幻听。 在她心中,何翟就像一个天生的领导者,是无欲无求的圣人,不同于她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他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甚至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他有试图接触过哪个异性。 刚出国那段时间,她总会时不时打电话给林文欣,旁敲侧击地打听任何关于何翟的消息,每当听见林文欣唉声叹气地数落他只顾着工作,身边好女孩都被熬走后,都会止不住的偷偷窃喜。 再后来,韩星瑶仿佛在心底认定了何翟在没有外力因素推动的前提下,根本不会谈恋爱结婚这一准则,于是放下心来主攻学业,盼望学成归来的那一天。 而何翟也如她所想,依旧是孑然一身。 她清楚以何翟的条件,哪怕没有心仪的对象,也不可能永远单身,何家长辈不会同意,林文欣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回国后,她才会选择在林文欣的身上下功夫。 既然早晚都是要成家的,为什么不找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孩? 韩星瑶自认不是何翟众多追求者中家世最好的,但以韩何两家的关系,她不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最起码也算得上是榜上有名。 她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近,看似完美,却唯独漏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何翟。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何翟会亲口告诉自己,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韩星瑶望着不到两米远的何翟,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道笑道:“林姨前两天还唠叨你工作太忙,没时间谈恋爱,现在看来,倒是林姨白担心了。” 乔夕一怔,林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何翟的母亲就是姓林。 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对象,这里都不是一个适合谈论家长里短的好地方,尤其在看到乔夕微变的神情后,何翟仅有的耐心算是彻底耗尽。 何翟冲她身后扬了扬下巴,冷着声音说道:“你朋友还在等你,别让人等太久。” 韩星瑶原本是要和朋友直接上二楼包厢的,谁曾上楼上到一半,她无意间一瞥,居然见到了端坐在大厅卡座上何翟,韩星瑶心中一喜,当即扔下朋友就寻了过来。 她的朋友也很识趣,并没有跟着过来凑热闹,而是默默站在楼梯口处静静等待。 如今何翟语气委婉地下着逐客令,韩星瑶是既难过又无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明显到乔夕仅看她的半张侧脸,就能察觉到她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强烈情绪。 对方居然是何翟的爱慕者,也难怪正眼都没给她一个,乔夕低头扯着桌布,不发一言。 如今的局面委实尴尬,幸亏她之前没有主动介绍自己,不然对方说不定还以为她是在故意炫耀。 韩星瑶稍稍平复心情,转而打量起一旁始终被她忽视的乔夕来。 在内心默默做了许久的斗争,韩星瑶终于出声道:“乔小姐,你好。” 乔夕闻声不得不抬起快要埋进桌面里的脑袋,扬起一抹假笑,回道:“你好。” 韩星瑶光明正大地上下扫了乔夕一眼,心想,这就是何翟哥喜欢的女人? 韩星瑶道:“不好意思,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韩星瑶,是何翟哥邻居家的妹妹,与何翟哥自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关照。” 韩星瑶? 没等她仔细回想,多年的服务业从业经验让她自觉地礼貌起身,用一副极度官方的语气回答道:“没有的事,以后说不定还需要你多关照。” 服务员端着餐盘走来,狭长的过道站着三个人,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麻烦借过一下,谢谢。” 韩星瑶退后两步,腾出空间,乔夕为了方便服务员上菜,干脆顺势坐回位置上。 韩星瑶无措地站在一旁,直到服务员离开后才开口道:“何翟哥,我……” 何翟见韩星瑶还没准备离开,不禁沉声道:“还有其他事吗?” 韩星瑶咬了咬嘴唇,面色难堪地低声道:“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何翟哥再见。”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便急忙转身离去,一直安静等在楼梯口的朋友像是见到了什么,担心地迈出几步迎向直奔而来的韩星瑶。 “瑶瑶,你没事吧?” 韩星瑶红着眼眶,咬紧牙关硬撑道:“没事,我们上去。” 对方见她不愿多说,抬手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好,我们上去再说。” 直到她们彻底走出乔夕的视线范围,乔夕才后知后觉地露出惊讶的神情。 何翟问道:“怎么了?” 乔夕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我们吃饭吧。” 她想起来了,韩星瑶,星瑶,上次就是她接了何翟电话,原来她就是何翟母亲相中的儿媳妇。 第186章 好胜心 服务员见靠窗这桌的客人用餐即将结束,连忙上前撤掉空盘,顺带礼貌询问道:“请问两位对今晚的用餐满意吗?” 乔夕无意识地用叉子戳着盘中仅剩的两块土豆,一时走神没来及出声。 何翟眼皮一掀,望着对面频频出神的乔夕,沉声唤道:“夕夕?” 乔夕一惊,如梦初醒般开口道:“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有注意,麻烦你再说一遍?” 服务员摇头笑道:“没关系,是我打扰您思考了。” 何翟看着快被乔夕碾成泥状的土豆,问道:“不合口味?” 乔夕顺着何翟的视线看向面前的盘子,讪笑着放下手里的叉子,解释道:“没有,这家餐厅的味道很不错,我都吃撑了。” 这点乔夕倒是没有撒谎,西餐的餐具多,他们桌上的四五个盘子还是已经撤了两轮后剩下的,就这样他们也没浪费食物,除了一些配菜外,差不多全被两人吃光了。 何翟见她心不在焉,出声提议道:“这附近有个公园,环境不错,想不想去散步?” 乔夕弯眼一笑,点头道:“可以啊,正好把豆芽菜带上。” 结完账,何翟动作自然地牵着乔夕往外走去,大门刚被拉开,屋外一阵冷风突然刮过,冰冷的空气顺着乔夕没来得及拉好的衣领往里灌。 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乔夕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动作飞快地甩开何翟的右手,脚步向后退了几步,缩着脖子躲在何翟背后。 何翟回头去看,只见乔夕哆哆嗦嗦地裹紧大衣,嘴里念叨着:“哇,好冷啊,我们来的时候明明天气还很好的。” 何翟无奈地把人拉到身前,伸手替她掖住衣领,沉声道:“早上让你多穿点,你非不听,这下知道冷了。” 乔夕哑口无言,装作听不见似的原地蹦哒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家吧,这种天气去散步,我都受不了,更不要说豆芽菜了。” 何翟笑道:“你是怕冷,还是不想动。” 乔夕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再加上“恶劣”的天气,老实说,才刚出门她就反悔了,但又嘴犟地不想承认自己犯懒,于是道:“当然是怕冷了,现在我要保护好自己的健康,要是不小心感冒了会拖累大家的进度的。” 何翟也不戳穿她,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道:“这样啊,我出门的时候怕你冷,特意带了件加厚的羽绒服放在车上,正好换上衣服再去。” 乔夕没想到何翟连衣服都给她带上了,见推脱不过,言不由衷地笑道:“你怎么这么贴心啊?” 何翟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捏了一把她的脸颊道:“要不了多久,来回就一个小时。” 与乔夕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何翟已经摸清了乔夕的生活习惯,她虽然算不上懒散,但也是过着随意散漫的生活,大多数时候她都更喜欢窝在家里,享受自己独处的时间,只会偶尔间歇性地想出去走走。 这种与何翟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最开始让他充满疑惑,他想不明白,乔夕怎么能做到几个小时不挪窝地坐着神游发呆,他也无意改变乔夕的生活,只是闲暇时会想着带她出门多活动活动。 乔夕撅嘴道:“好吧。” 何翟不光给乔夕带了外套,连豆芽菜的背带和牵引绳也一并带上,看来是早有预谋。 他们下车的时候给留豆芽菜留了拳头大小的窗缝,因为空气对流,车内外的温差不大,车门刚打开,它就迫不及待跳了下来,精神头十足地摇着尾巴,围着乔夕脚边绕圈子。 乔夕被它感染,也莫名生出几分兴奋来,蹲下身子招手道:“豆芽菜,来,把背带穿上,我们散步去。” 何翟怕乔夕一脱一穿的着凉,干脆直接让她把羽绒服套在衣服外面,乔夕不舒服地伸了伸胳膊,最终还是在温度和风度之间选了温度。 “走吧。” 何翟一手接过牵引绳,一手握住乔夕冰凉的手指,沿着林荫道,踏着路灯斑驳的光影并肩而行。 餐厅二楼,韩星瑶盯着对面两人一狗的幸福画面,哪怕嘴里再美味的食物也是食不下咽。 孙希妍轻叹一口气,问道:“星瑶,那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何大哥吗?” 韩星瑶目光依旧望着窗外,苦笑道:“是啊,可笑吧。” 孙希妍比韩星瑶早一年出国,因为早在国内就已经认识,她们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在异国他乡互相照顾着彼此,所以对于何翟这个名字,孙希妍并不陌生。 在韩星瑶口中,何翟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特别存在,每每提起都是满脸的自豪和骄傲。 她也曾好奇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担得起韩星瑶如此之多的赞美之词,今日一见,果真是器宇轩昂,也难怪韩星瑶始终忘不掉他。 “可是你前几天不还说,他母亲已经默认了你的身份吗?” 韩星瑶怔忪片刻,低声道:“那又怎么样呢,何翟哥不是会被家人轻易左右的男人。” 她很清楚,如今的何翟已经是何家顶梁柱一般的存在,无论是以他在何家的地位,还是他在部队的职位,何翟完全可以不受家庭的桎梏,做到说一不二。 孙希妍道:“那你怎么想的,就这么放手了?” 韩星瑶沉默了很久,久到孙希妍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韩星瑶突然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回道:“不,我不会放手的。” 她爱了何翟这么多年,没道理轻易放弃,只要还有一线机会,她就绝不松手。 既然林姨都不知道乔夕的存在,说明何翟还没打算把她介绍给家人,只是谈恋爱而已,能不能走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乔夕,小提琴,交响乐团,联欢会……想必他们就是陈台长口中的那个乐团。 韩星瑶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在电视台见到乔夕时的画面。 不得不承认,乔夕的确是个优秀的小提琴手,哪怕在人数众多,规模宏大的交响乐团里也足够出挑。 同样作为演奏家出身的韩星瑶,心中顿时充满好胜心,她倒要看看这个乔夕有几分实力。 第187章 默认的儿媳妇 韩星瑶直到离开餐厅也没有见到何翟和乔夕回来,只有那辆越野车孤零零地停在车位上,一如此刻孤零零的她。 林文欣听说何越已经办妥了她交代的事情,满意地当着何鸿烨的面把何越夸赞了一番。 “这孩子大了就是好,有事也能指望得上了。” 何鸿烨洗漱完靠在床头看书,闻言望向梳妆台旁认真保养皮肤的林文欣,感叹道:“阿越能得你一句好,也是不容易。” 林文欣抹着面霜头也不回地说道:“别的不说,若是星瑶能顺利成为我何家的儿媳妇,这笔功劳我就记他头上。” 何鸿烨将看到一半的书籍反扣在被子上,不太认同地说道:“这都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咱们做父母的可不能独断专行,特别是婚姻大事,还是要看两个孩子自己的想法。” 林文欣慢条斯理地揉着眼角,镜子里的女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因为保养得当,模样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岁有余。 “瞧你这话说得,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吗,星瑶那孩子的心思我知道,全在何翟身上,要不是出国耽误了几年,说不定我孙子都抱上了。” 何鸿烨理解林文欣的急于何翟婚事的心情,但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你怎么不想想当年韩晟两口子为什么执意要把星瑶送出去?不就是看到咱们儿子一心扑在工作上,既无心于感情又照顾不了家,他们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又是自小在全家人的精心呵护下长大,如果嫁到咱们家来,何翟真心喜欢爱护还好,至少以我们两家的关系,绝不会让星瑶受婆家的亏待,但若何翟不在意,以他的工作性质,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在他看来,以他们两家的交情,根本不需要再添一层儿女亲家的关系,都说至亲至疏夫妻,要想白头到老不难,可要做到举案齐眉、恩爱有加的又能有几对,别到时候因为儿女私情坏了两家难得的友谊。 想必韩晟两口子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在看出何翟对自己女儿无意后,毅然断了韩星瑶的念想。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星瑶那孩子居然还惦记着何翟,男未婚女未嫁,加上林文欣的有意撮合,估摸着韩家也松了口,这段时间他在家里见到星瑶的次数比她出国前加起来还要多。 林文欣拧着眉头,猛地转声道:“呸呸呸,什么叫守活寡,有你这么咒自己儿子的吗?我这么着急上火的是为了谁,孩子生下来难道是跟我姓啊,那可是你们何家的子孙,你倒好,一谈到儿子的婚事,你就当搅屎棍,帮不上忙不说,还在这里给我泼冷水。” 何鸿烨见林文欣生气冒火,悻悻地中断这个话题,赶紧出声安抚:“好了好了,我不就这么一分析嘛,那是我儿子,我能咒他?” 林文欣明显不买账,没好气地瞪了何鸿烨一眼,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道:“既然这个家我做不了主,那我索性通通都不管了,留你们几爷子自己操办。” 何鸿烨无奈地掀开被子,起身走了过来,年近六十的身材依旧板正挺拔,即使岁月蹉跎也丝毫不影响他俊朗的外貌,而何翟则完美地遗传了来自父母的好基因。 林文欣拍开丈夫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怒声道:“走开,别烦我!” 何鸿烨这几年很少见到林文欣动怒的样子,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林文欣年轻时也是个朝天椒的暴脾气。 何鸿烨蹲下身子,与坐在椅子上的林文欣面对面,轻笑道:“谁说你做不了主,当年我迎娶你时分明说得清清楚楚,成家以后,这个家就是你说了算。” 林文欣扭头别开视线,心中的不满少了大半,半晌后放缓了语气说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不然前几年我也没提过这事不是吗,可你也看到了,咱们儿子虽然军功越立越多,可身边连个知冷知热,可以分享的人都没有,我要是不主动张罗,他说不定真能一辈子不成家。” 说完又道:“星瑶这孩子我们是看着长大的,难得的心思单纯又有本事,不像那些个玩得疯的,恨不得一年交五六个男朋友,你就说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何鸿烨轻叹道:“我没有不满意,可婚姻大事,你也要顾及到儿子的想法是吧,他们要是能成,又怎么会拖到现在还单着。” 林文欣道:“我就是太顾及他的想法,不然我大孙子如今都能爬门口那歪脖子树了。“ 何鸿烨见她兜了一圈又把话题绕回来,也不再费功夫劝说,妥协道:“行吧,我说不过你,只要儿子不反对,我都支持你。” 林文欣斜眼睨着他,进一步道:“老爷子那里,你去说。” 何鸿烨恍然大悟,闹了半天,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可他话都说出去了,也不得不应。 “行,明儿早起我就给他老人家说。” 林文欣眼底露出笑意,抬手替何鸿烨整理了一下衣领,带着几分欣慰和喜悦,柔声道:“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就像当年,我们不也是日久生情才决定在一起的吗?我相信只要咱儿子能和星瑶多接触,早晚会有发展的。” 何鸿烨盯着林文欣,向来沉稳的面容上露出少见的戏谑表情,低沉着声音道:“谁说我们是日久生情,我当年对你可是一见钟情。” 林文欣震惊地瞪大双眼,抬手对着何鸿烨的肩膀就是一巴掌:“何鸿烨,你害不害臊啊,我看你是越老越不着调了。” 何鸿烨纹丝不动地受下这一巴掌,面色镇定,眼底含笑地说道:“我说得可是大实话,不然以你当年的暴脾气,谁能和你日久生情,半道就能被你气跑咯。” 林文欣感觉自己脸皮烧得慌,也不管护肤流程做没做完,逃也似的快步走到床边自言自语道:“我懒得和你嬉皮笑脸,睡了。” 何鸿烨跟至床前,定定地站在床边看着闭眼装睡的林文欣,他们一家子的男人,代代从军,真正算起来,就没有一个是照顾到家里的,对林文欣更是谈不上陪伴,也不怪她对像女儿一样的韩星瑶尤其偏爱。 良久后,何鸿烨才低声道:“文欣,这些年辛苦你了。” 林文欣依旧闭着双眼,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起,语气淡淡地出声道:“别给我来煽情这一套,记着你答应我的事比什么都强。” 何鸿烨:“……” 第188章 小骗子 何越把手机放在会议桌上用力向前一推,下巴微扬道:“喏,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钱坤接过手机,目光扫了一眼屏幕,是张光线昏暗的照片,照片上能约莫看得出是个女孩的模糊身影。 钱坤挑眉道:“什么意思?” 何越修长的手指随意搭着,指尖有规律地敲击桌面,脸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乍看之下人畜无害,实则眼中满是精明算计。 “你们不是要培养新人吗,这个是我物色的,发表下意见。” 钱坤听完稍显惊愕,他当时对这个提议可是持反对意见的,怎么突然转性了?没有过多细想,钱坤收敛神色认真审视起来,何越的照相技术委实糟糕,不光拍摄角度清奇,连主角的五官相貌都看不真切,只能凭感觉猜测何越相中她的点在哪。 “嗯,气质不错。” 何越眉头轻蹙,不甚满意地说道:“这就完了?” 钱坤早年没跟着何越时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经纪人,如今很多当红的艺人都是他一手发掘培养出来的,后来阴差阳错得了何越的赏识,如今的钱坤已经是公司一人之下的元老级人物,因此何越才会在第一时间来征求他的意见。 可气质好算是个什么评价,他公司哪个艺人拉出来是粗鄙不堪的。 钱坤摸不准何越的意思,反问道:“那您老人家的看法是……?” 何越眼底有片刻的失神,像是沉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回忆里,好在没过多久,他便出声道:“她长得不错,面相一看就有观众缘,性格嘛,咱们可以往温婉知性的方向打造,除此以外,最难得的是有一技之长,我听过了,小提琴拉得非常不错。” 钱坤心中暗道,没曾想何越还懂得欣赏小提琴这种高雅的玩意,他还以为何越只爱私人会所里劲爆的热辣舞曲。 不过既然老板发话,还是要严肃对待的,钱坤指着屏幕上的照片,直言道:“不是我说,就你这照片,就算是天女下凡我也只能当凡夫俗子来对待。” 何越不耐烦地站起身,一手撑着桌面,俯身滑动屏幕道:“等着,我还录了一段视频。” 钱坤偏头去看,随着拍摄画面被不断放大,女孩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 “这下你总能看清了。” 钱坤拿起手机,直到视频播放结束,才施施然地开口道:“不错,是个好苗子。” 何越得意地咧嘴一笑:“想也知道,我的眼光怎么可能逊色于你。” 钱坤状似无奈地摊开双手应和道:“是是是,何总的确是眼光毒辣。”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来,打头的男人谈笑着回头,突然脚步一顿,随即站定道:“何总,钱经理。” 钱坤朝众人的方向点了点头,转而对着身边的何越道:“何总,我们临时需要开个会,您要列席吗?” 何越无所谓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人都在,干脆就讨论一下上次的议题吧。” 后来的公司职员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不知道何越指的是哪一茬。 钱坤招手道:“也好,大家都过来,这是何总推荐的新人,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我们商议看看。” 众人依次传递着手机,不到一分钟的视频转了一圈下来,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才重新回到何越的面前。 钱坤询问道:“大家的意见如何?” “我觉得可以。” “我也没意见。” 赞成的员工占绝大多数,无论是真心或是假意,老板亲自发掘的新人,也无人敢质谑。 钱坤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我们先安排人和她接触一下,何总,您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吗?” 何越点开通讯录,钱坤正想阻止,手机界面已经显示正在呼叫中。 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给别人打电话,他是该说何越任性妄为不懂基本的社交礼仪,还是该说他迫不及待。 算了,打都打了,他也想知道对方的想法是什么,毕竟他对何越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总觉得不是那么放心。 电话没响几声便被接通,对方出声问道:“喂,哪位?” 钱坤眼角一跳,目光怪异地看向何越,接电话的分明是个年轻男人,不光如此,听这声音,像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以他的从业多年的职业习惯来分析,当下便担忧起来,如果真想把那个女孩当艺人培养,有男朋友可不行。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对面的何越也不由自主地坐直身体,视线像胶水一般紧紧地粘在正在通话中的手机上,愣了下神,最终在钱坤探究的注视下,沉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乔夕的手机吗?” 对面的男人空了几秒,带着几分沙哑和不耐烦的口吻回道:“你打错电话了。” 接着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躺在会议桌上的手机顿时传来一阵虚无的忙音。 原本闹哄哄的会议室瞬间被尴尬的氛围笼罩,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唯独就是不看正中间脸色阴沉的何越。 在座的任何人都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对面短短的一句话,让他们之前的争论直接沦为一个笑话,这下也不用考虑什么包装什么风格,都洗洗睡吧。 钱坤抿紧嘴线,右手合拢握拳,强忍着心中的笑意,抵着嘴唇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房间里安静的气氛。 “对方大概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所以给了一个假号码,我之前当星探的时候就经常遇见,这种事太正常不过了,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这话的目的很简单,无论如何,不能打击了何越的积极性。 反观人群中异常沉默的何越,非但没有被钱坤所安慰,甚至直接黑了脸色,线条流畅清晰的下颌骨微微鼓起,隐约能发现他咬紧的后槽牙。 何越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桌面上已经挂断的手机,良久后竟怒极反笑,心中暗讽道,好一个小骗子! 第189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接下来的时间,乔夕过着看似单调,实则充实的日子,何翟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整日闲暇在家,除了雷打不动的早锻炼外,早晚接送乔夕去电视台排练也列入了他的每日计划表内。 相比较之下,乔夕反而成了忙碌的那个。 结束第一阶段的排练后,徐斌以这段时间大家辛苦训练的理由给他们放了两天假,放假的当天晚上,乔夕为此高兴得大半夜没睡,凌晨一点还精神抖擞地拉着何翟陪她看电影。 “放两天假而已,就把你给高兴成这样了?” 乔夕头上枕着软乎乎的靠枕,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松弛感,她手里抱着oversize的虾片,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感叹地说道:“你不懂,放假的当天晚上是打工人最快乐的日子,这种快乐是接下来两天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何翟谦虚地发问道:“此话怎讲?” 乔夕手指伸进包装袋,很快就捻起一片虾片,回答道:“因为这一天虽然要上班,但下班后的时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加上第二天才是休息日,心理上就会默认当晚可以肆无忌惮地挥霍光阴,无论做什么幸福度都会很高。” 何翟点头:“所以这就是你大半夜不睡觉的原因。” 乔夕递出手里的超大份零食,笑眯眯地讨好道:“就知道你最好了,给你奖励。” 何翟对零食不感冒,正想拒绝,目光瞥了一眼乔夕另一只手上的虾片道:“你喂我。” 乔夕挪了挪屁股,向坐得笔直的男人靠近,嬉笑道:“何少爷,请。” 何翟嘴唇微启,裹满了调味料的虾片没嚼两下,便很快在嘴里融化,何翟握着遥控器转换屏幕,汲取上次的教训,这次他特意看了影片简介,选了一部文艺小清新的外国电影来弥补乔夕。 乔夕侧头倚着何翟的肩膀,手上你一片我一片地忙活着投喂自己和何翟,安静的房间里不时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电影讲述的是男女主人公从懵懂的少年时期逐渐成长为成熟的职场人,期间不断试探着对方的感情,最终确定心意互相告白,情节并不曲折,甚至有些过于平淡,进度条还没到三分之二时,乔夕已经抱着零食沉沉入睡。 直到电影结束,何翟关掉电视,弯腰将人抱回二楼卧室。 乔夕中途揉着眼睛醒来,半梦半醒地细声问道:“电影演完了?” 何翟垂眸,简短回道:“嗯” 乔夕重新合上双眼,像猫似的轻声道:“大结局两人去爱尔兰了吗?” 何翟进屋后,用脚勾着房门往后一带,沉声道:“去了,他们最后就定居在那。” 乔夕后背刚一碰到床,便习惯性地缩成一团,嘴里无意识地嘟囔了几句,彻底进入梦乡。 何翟转身绕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临睡前将乔夕拉进自己的怀里,乔夕一开始并不喜欢这样的睡姿,但架不住何翟总是在她睡着之后将她箍在双臂之间,久而久之,乔夕也就不再反抗。 …… 因为乔夕提前取消了闹铃,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才悠悠转醒,何翟在床头留了一张纸条,大意就是中午有事不能回来吃饭。 乔夕仰躺在床上,盯着手上捏着纸条发呆。 突然,乔夕眼睛一亮,动作迅速地翻身起床,一边洗漱一边单手打字。 【你在哪里,我中午给你送饭过去。】 何翟作为股东,一向很少参与安全顾问公司的日常事务,一方面是时间上不允许,另一方面是何翟很早以前就不再过问公司的管理,这次他回来的时间长,公司的几个高层像是要把之前何翟缺席的所有会议补上一样,三天两头地通知何翟参会。 何翟看到桌上开了静音的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再看一眼时间,估摸着是乔夕睡醒了找他,于是毫不避讳地拿起手机查看讯息。 【我在世纪国际】 乔夕对海市并不熟悉,但对世纪国际这个地方有所了解,这里是海市的高新区,作为政府规划的商业中心,这里云集了国内外鼎鼎有名的商业集团,光是写字楼就占据了世纪国际将近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面积。 乔夕盯着何翟的回复,心中暗道,既然他没有回答可不可以,那就是可以。乔夕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好的,我半个小时后出门】 何翟嘴角上扬,一副走神都走到南天门的模样,会议桌最前面的部门经理还在侃侃而谈。 【不着急,慢慢来】 就算杨立赶到悦山湖也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太匆忙了。 【好的】 乔夕回了信息后,抓紧时间洗漱,接着换好衣服后下楼直奔餐厅,从橱柜里找出几个密封保鲜盒,将满桌丰盛的食物通通打包起来。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她最后一次发送信息已经是半小时以前的事情,最糟糕的是她忘记提前通知杨立,让他过来接她。 乔夕突然想起之前她整理东西的时候,见到过车子的备用钥匙,于是连忙去玄关门口的置物柜里翻找。 钥匙果然还在! 乔夕拎着重重的餐盒,换鞋出门去看车库,这套别墅自带的车库很大,并排能停三辆车,何翟常用的座驾不在,只剩一辆不常开的玛莎拉蒂中型轿车停在车库里。 这下就齐全了。 乔夕上车放好东西,花十分钟简单的熟悉了一下车辆后,发动引擎将车子开上了马路。 因为对路况和路线都不清楚,乔夕只有跟着导航慢慢开,生怕不小心走错了路口。 【前方汇入主路,请注意右侧来车】 乔夕沿着主路行驶,压着最低时速,占着自己的那条道龟速前行,跟着乔夕后面的车辆秉着‘惹不起,还躲不起?’的心态,纷纷加速从她的左侧超车。 乔夕心中默念:不着急不着急,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前方急转弯,请减速慢行】 乔夕轻笑出声,她这速度再慢,后面的师傅该用喇叭滴她了。 正想着,突然“嘭”的一声,车身骤然偏离正常行驶的轨迹,乔夕受惊的同时立即握紧方向盘稳住车身,才没有被侧后方的车辆撞进隔离带里。 第190章 追尾 乔夕死死抓住方向盘,心有余悸地瞪大双眼,目光发直,大脑短暂的陷入一片空白。 约摸不到一分钟,后车猛地按了一下喇叭,刺耳的喇叭声拉得老长,明显是车主在宣泄着内心的不满。 乔夕回过神来,喉咙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液,随后深吸一口气,将视线转向左侧的车辆。 如果她没分析错的话,对方是从左边并道过来,车速过快后撞到她的车尾。 对方应该在撞到她的车后往回拉了方向盘,所以才会停在她车子的侧后方,要是他的速度再快一点,就要杵上乔夕主驾的车门了。 万幸这条路上的车辆不多,没有造成后方车辆连续追尾的情况,不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乔夕平复好心情,冷静下来,虽然她平常很少开车,但对于如今的状况,还是有着最基本的处理常识,按理说这场事故是对方的全责,就算对方不讲理,双方谈不拢,也可以找交警或是保险公司来处理,而她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呆在车上,视对方的态度再做决定。 不过根据对方暴躁的喇叭声来看,恐怕不是个善茬。 果不其然,后方车辆的驾驶室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朝乔夕走来。 男人先是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车窗,见乔夕门窗紧闭,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顿时火冒三丈。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绕到车前,隔着挡风玻璃指着乔夕怒喝道:“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老子昨天刚提的新车,今天就给老子干报废了,你他妈给老子下来!” 乔夕怒极反笑,心道这又不是高速公路,分明是他车速太快,急转弯不减速不说,撞到了她的车还理直气壮地颠倒黑白,新车怎么了,新车了不起啊,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没过多久,对方的车上又下来一男一女,两人先是仔细查看了一下车辆撞击的位置,才拧着眉头,神情严肃地走至男人的身旁。 乔夕见对方人多势众,更是打定了主意绝不下车,熄火后再次检查一遍,确保车门已经全部反锁,才拿过中控台上的手机直接拨打交通事故报警电话。 男人见到乔夕的动作,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害怕,暂时停下嘴里的谩骂,与另外两人低声交谈起来,期间还扫了一眼她的车头和车牌。 乔夕本以为他们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几人一顿商量之后,三人中的那个女人居然举起手机,将摄像头正对乔夕,看她这样子竟是准备录像。 乔夕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半张脸,与此同时,电话里传来一道让乔夕倍感安心的声音:“你好,这里是海市交警大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乔夕快速瞥了一眼车上的导航,沉声道:“你好,这里是松林大道与海江大道的交叉口,我的车被人追尾了,麻烦你们过来处理一下可以吗?” “请问有人员伤亡吗?” 乔夕埋着脑袋,虽然不知道对方拍摄视频的意图,却始终将手挡在自己面前。 “没有,但是对方人多而且情绪十分激动,我怕发生其它意外。” “好的,请锁好门窗不要下车,我们马上安排人过来。” “谢谢。” 乔夕挂断电话,用手遮住半张脸,抬眼看向车前的三个人。 女人站在距离她不到三米的隔离带旁举着手机,后来的男人环臂站在她身边,只剩男车主面露凶相,又走回乔夕的车门处,骂骂咧咧地作势就要来拉她的车门。 尽管之前已经确认过,乔夕还是紧张地一把拉住车门扶手,生怕下一秒男人就要打开车门冲进来。 对方用力试了几下还是拉不开,不禁威胁道:“我告诉你,你就算报警也没用,看你这车牌,是外地的吧,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老实点下来。” 乔夕愣了一下,她出门时根本没注意这辆车是不是外地牌照,如今看几人的行为举止,定是想着她一个外地人,身在异乡的不敢惹事生非,才会态度如此嚣张。 难不成是想讹她? 乔夕对车没有研究,只知道对方是辆跑车,车头已经撞毁,看不到车标,至于价格高低她就更不清楚了。 虽然心中坚信自己没有过错,交警也说了马上就赶来,可“外地人”乔夕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说不心慌都是假的,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给何翟打个电话。 主干道上不时有车辆驶过,大多数车主在经过时会放慢车速朝这边打量几眼,然后便不作停留地径直离开。 “老板,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 后座的何越正揽着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耳鬓厮磨,闻言好奇道:“怎么?” “看样子是追尾,不过……双方像是起了争执。” 何越伸长手指勾着女人的下巴,略显凉薄的狐狸眼轻睨着靠在他胸前女人,语气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道:“宝贝,你刚才不说无聊吗,这不,送上门的好戏,想不想看?” 女人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光明正大地搭在何越大腿上,隔着布料暧昧地画着圈,细声道:“这万一打架闹事的见了血,人家会害怕的。” 何越抓住女人的手腕,指腹稍微用力,按住她不安分的手指,低声道:“不怕,我自有分寸。” 司机目不斜视地将车缓缓停在路边,随后下车替何越拉开车门。 女人穿着性感,胸前两团白花花的肉球尤其惹眼,车里开着空调不觉得冷,下了车再抗冻也不禁瑟瑟发抖。 “何总,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何越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像是完全没在意她的处境似的哄道:“别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不同于他言语间的轻浮挑逗,何越的眼神波澜不惊,甚至有些冷漠,但沉浸在想象中的女人丝毫没有发现,反而被他意有所指的话羞红了脸,也不顾上身体的寒冷,没骨头一样贴在何越身上,很轻地“嗯”了一声。 还没等两人走近,站在车窗边的男人已经不耐烦地开始用手肘撞击车窗,嘴里更是不干不净地骂着堪称龌龊的下流话。 反观一旁录像的女人,早已放下了手机。 乔夕憋着满肚子的气,却又无可奈何,交警还没赶到,何翟的电话没人接,外面的男人像疯狗一样不依不饶,乔夕握着刚从车里找到的扳手,心想要是他敢破窗而入,自己就敢敲破他的脑袋。 第191章 阴阳怪气 “老子让你下来听见没有!” 车窗的撞击声夹杂着男人的怒骂声不绝于耳,乔夕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身体因过度紧张而让肩背处的肌肉绷得酸疼。 可以说乔夕在车内的每一分钟都过得度秒如年。 “哥!” 与男人一伙的两人见有后方停下一辆车,车上走来几个人影,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男人收回捶打玻璃的拳头,转声朝来人看去,见何越几人不慌不忙的样子,大概率不是来帮忙的,顶多就是来凑个热闹,于是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这没你们的事,还不赶紧走。” 乔夕死活不下车,男人一时间又砸不开车窗,正愁找不到人撒火,见对方不识好歹硬要往他枪口撞,语气实在谈不上好。 何越脚步一顿,目光穿过对方的眼睛,眼底飞快划过一抹锋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勾起唇角,讥诮道:“哥们儿,我琢磨着这条路也没写你名啊?” 或许是这番话的挑衅意味太浓,打击了男人正在气头上的自尊心,闹事的男人调转了矛头直指何越,厉声道:“你小子存心找事是吧?” 何越本意是来看热闹,不曾想受了牵连,自己倒成了热闹,也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日行一善了。 何越慢慢松开扣住女人的手臂,脸上挂着几分不屑一顾且高高在上的神情,不以为然地自言自语道:“我说咱海市这几年怎么死活评不上文明城市,原来是有你这种老鼠屎搅和。” 男人神情一愣,他想过何越会和他正面硬刚,却唯独没想过何越会用如此阴阳怪气的方式来讽刺他,男人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里更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充满疑惑的“哈?”声。 乔夕的视线随着车外几人的目光一同转向后方,她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暗自庆幸自己从这场闹剧里脱离出来,另一方面又忍不住为那个出头的男人感到担忧。 交警的铁骑发出低沉轰鸣声,由远及近地向乔夕所在的路口驶来,眨眼间,两名身穿荧光绿色制服的交警便已抵达乔夕车旁,并迅速熄灭引擎,翻身下车。 总算是得救了! 其中一名交警手持执法记录仪,神情严肃;另一名交警则从夹克口袋中掏出纸和笔,目光如炬地扫视众人一圈之后,开口询问道:“请问刚才是哪位报的警?” 听到询问声,乔夕心中一喜,急忙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高声回答道:“是我!是我刚刚报的警。” 闹事的三人见大势已去,均是缄默不语。 手上拿着纸笔的交警转身面向乔夕,沉声道:“麻烦简单描述一下事故发生的始末,如果两位车上有行车记录仪,也可以作为相关证据提供给我们。” 乔夕闻言拉开车门查看,很可惜,这辆车并没有安装行车记录仪,大约是在库房闲置了太久以至于无人问津。 提到这茬,追尾的车主又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向交警抱怨起来:“交警同志,我这昨天刚从4s店提的新车,上路才跑了不到一小时,就给撞成这样了,您可一定要帮我们主持公道,好好地评评理啊!” 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那辆受损严重的新车,眼神如刀,恨不得当场活剐了乔夕来解气,不明所以的人看后,还以为乔夕对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乔夕辩解道:“这里是急转弯车道,我放慢速度再正常不过,你变道过来不减速还有理了?总不能因为你是新车就颠倒黑白吧。” 交警抬手阻止,沉着道:“可以了,大概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剩下责任认定问题交给我们来判断就行。” 从乔夕凭空出现在何越眼前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住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在见到她手上那把没来得及放下的铁质扳手,更是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突如其来的笑声打破了几人紧绷的氛围,乔夕偏头望向何越,之前她呆在车里看不真切,直到近距离见到他,才面露惊愕,吃惊地捂住嘴巴,失声道:“你是……?” 乔夕虽只和他只见过一面,但因为他的长相与普通人相比起来,实在太有辨识度,就是想忘记都难,而她原本想问的是,你是上次电视台的那个员工吗? 可她的视线在几人间来回游移,首先是装扮得比明星还要性感火辣的美人,接着是西装革履,一副秘书模样的年轻男士,最后是站在两人身前,气质清贵又带着邪气的男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观察,都与她想象中的电视台小职员形象大相径庭。 何越见她满脸惊愕的表情,猜想乔夕绝对记得自己。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何越抬起手臂,手肘不过肩,幅度极小地挥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乔夕欺骗自己的那笔账还没和她算呢,他何越在海市还没被人这么戏耍过。 交警低头用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随后抬头说道:“由于车辆损伤严重,涉及的赔偿金额太高,麻烦两位跟我回一趟交警队当面协商。” 乔夕眉头轻蹙,一方面是觉得自己根本没错,另一方面是她还惦记着车内何翟的午饭,殊不知她副驾座位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何翟见乔夕打来的未接电话,回拨后便无人接通,当下狐疑地联系了杨立,开门见山地道:“你们到哪了?” 杨立吸噜着碗里的面条,含糊道:“我在外面吃饭。” “乔夕呢?” 杨立满脸疑惑:“乔小姐?我们没在一起啊。” 何翟抬起手腕,距离乔夕最后一通电话打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何翟心中莫名感到不安:“乔夕没让你去接她?” “没有啊。” 何翟有片刻失神,脑海里已经预设了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都足以让他后背发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何翟拿着手机一翻操作后,调出了别墅大门口的监控视频。 杨立意识到不对劲,但由于牵涉到乔夕,他不敢追问。 没过多久,他便听见电话里报出的一串车牌,何翟的声音急切而严肃:“去查这辆车的位置,动作要快!” 与此同时,何翟已经来到地下车库,低头钻进车内,启动引擎,沿原路开车返回悦山湖。 期间何翟始终紧紧按住手机屏幕上乔夕的号码,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却始终无人接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杨立打来电话:“何队,查到了,乔小姐开车出门,半路被人追尾了。” 何翟脸色骤变,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更是干涩得几乎冒烟:“她人呢?有没有受伤?” “乔小姐没伤到,只是受了点惊吓,现在人正在交警队配合事故调查。” 得知乔夕平安无事,何翟高悬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一些,但紧握方向盘的双手仍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他用力踩下刹车,原本疾驰中的重型越野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车轮后方更是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地址发给我!” 何翟低沉沙哑的嗓音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何翟原地调转车头,脚踩油门,以更快的速度往杨立发来的地址飞驶而去。 第192章 息事宁人 乔夕与追尾的车主分坐房间会议桌的两边,负责处理本次事故的交警拿着一叠资料推门进来。 没等坐下,交警便开口道:“这位先生,根据测速仪显示的结果,你驾驶车辆撞上这位小姐的车时,已经超过了限速标识允许的最高时速,按照规定将对你处以行政处罚。” 乔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张薄薄的测速单,露出如释重负、沉冤昭雪的笑容来。 与此同时,警员熟练地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低头认真地做着笔录,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公式化,继续问道:“至于你们事后发生的争执,对方当事人刚才也已经进行了大致的描述,你有异议吗?” 车主双手交握,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的气焰,故作颓丧地辩解道:“我承认之前的确是一时冲动,态度也不算友好,但我并没有故意伤害这位小姐的意思。” 交警“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乔夕嘴唇紧闭,胸口上下起伏,几个深呼吸后,终归是忍不住呛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先生之前还口出狂言威胁过我,怎么现在突然改口?莫不是是看到交警同志在场,不敢承认了吗?” 男人缓缓抬起头看向乔夕,他的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警告意味,似乎在告诉乔夕见好就收,不要试图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警员放下手中的碳素笔,语气中流露出些许不满和厌烦:好了好了,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根本达不成一致意见,我看也没必要再继续调解下去了。” “这样吧,如果乔小姐觉得有必要,可以去公安机关正式登记立案,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问题。不过在此之前,希望你们都能冷静一下,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僵。” 说完,他收拾好东西,准备结束这次调解。 对面的男人像是笃定乔夕不会把事态扩大,趁势开口道:“我觉得警官说得没错,这就是件小事,没必要闹到公安去,我车都撞成那样我不也认栽了吗。” 交警闻声看向乔夕,轻描淡写地说道:“乔小姐,你接受这样的处理方式吗?” 显而易见,这位警员只想迅速让双方当事人握手言和,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对他而言,只要没有人员伤亡都不是大事,车辆维修就更简单了,走保险公司就行。 乔夕坚定道:“我不接受。” 但凡想起对面三人对她的所作所为,乔夕就是一阵后怕,如果今天他敲开了窗户呢,她还能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与他对峙吗? 退一万步,要是他能真心道歉,或许她还会考虑是否给予原谅,但他言语间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仿佛她才是那个挑起事端的人,这使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交警身体向后一靠,反倒是劝起乔夕来:“乔小姐,这就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这位先生已经同意承担全部车辆的维修费用,如果你执意要去报案,我们也不阻止你,但你听我一句劝,打官司是件费时费力的活,不值当。” 乔夕目光盯着桌面,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用沉默的方式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坚持和不满。 交警无奈地摊开双手说道:“行吧,那我们也只能按照程序办事了,我们会尽快把相关材料移交给公安机关。” 对面的车主出声道:“警官麻烦等一下,让我单独和这位小姐谈一谈,可以吗?” 交警犹豫了一下,随后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甚至没有询问乔夕的意见便直接回道:“可以,你们谈吧。”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谁知刚走出调解室,就见到他的顶头上司迎面走来。 “张局!” 张东航严肃道:“老王,你刚才是不是接待了两名交通事故的当事人?” 名叫老王的交警闻言心中一凛,琢磨里面坐着的大概率又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是的,不过那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没有人员伤亡,就是车辆受损有些严重而已。” 张东航冷声道:“那我怎么听出警回来的人说,事故的一方有恶意伤害的行为发生呢?” 不用多说,老王已经知道张局此番是为谁而来了,正当他要接着解释时,调解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男人的怒骂声,老王暗道“遭了”,招呼都来不及打,连忙闪身奔向房间。 陪同肇事车主一同前来的两人紧随其后,张东航见此情形,也赶紧跟了上去,心道何翟那估摸着马上就到,这紧要关头的,可千万别在他手里出了事,不然他没法给上面交代。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前脚刚冲进调解室,后脚一道巍峨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警局门口…… 调解室里气氛紧张凝重,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窒息。 男人满脸怒气,双眼圆睁如铜铃般瞪着前方,嘴里不时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他左手紧紧捂住右肩,眉头紧蹙表情痛苦不堪,似乎正在忍受巨大的疼痛。 乔夕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紧贴墙壁,身体微微紧绷保持警惕状态,手里握着一截银色金属,眼中充满戒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不敢丝毫松懈,小小的身影无端让人感到心疼。 何翟进门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警官,她怎么可以打人啊?” “警官,你们看到了,分明是这个女人先动的手。” “你们先冷静一下,不要吵。” 张东航见状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空气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都给我闭嘴!” 众人回头望向突然闯入的男人,浑身散发的强大气场让人头皮发麻,不消片刻,闹事几人纷纷闭嘴安静下来。 张东航脸色一变,依旧保留着部队的称呼习惯,出声道:“何队!” 何翟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向女孩,每一步都像踏在乔夕脆弱无助的心脏上。 乔夕本来没有感到多委屈,但当她看到何翟时,所有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变得无理取闹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却无处诉说的孩子,只能压低声音向何翟抱怨道:“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何翟牵起女孩冰凉的手,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温热,却不似平常一般干燥,反而有股淡淡的湿意。 他的嗓音低哑而幽深,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后怕:“对不起,没事了。” 第193章 不是生气,是害怕 何翟的出现无疑让天平的两端变得失衡,如果说王警官最开始是希望双方尽快达成和解,那现在他只希望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送到出去。 张东航自认倒霉,主动上前道:“何队,要不您和乔小姐先回去等消息,这里有我呢。” 何翟端坐一旁,看着杨立传来的照片,冷声道:“不用。” 杨立亲自去了现场查看,根据现场的画面,在事故责任方面完全没有争议,可最难的是那条路上没有监控,乔夕的车上也没有行车记录仪,如果找不到新的证据,也就无法判断对方后续的暴力行为是否构成寻衅滋事或是故意伤害。 好在期间有路过的车辆,如果能找到他们调取视频,就好办多了,然而找人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办法。 对方像是知道那条路没有监控,所以揪住这点不放,不仅矢口否认他曾经动过手,还扬言要去医院验伤,告乔夕故意伤害。 就在张东航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警员带来了一段视频,看角度应该是车载摄像头录制,视频前后不到一分钟,哪怕画面没有声音,但肇事司机暴力撞门砸窗的动作已经足以证明乔夕所言非虚。 气焰嚣张的车主见大势已去,不禁开口求饶,何翟在征求了乔夕的意见后,决定按正常程序送公安立案。 不过要按正常程序,他顶多被行政拘留几天,连案底都不会留下,何翟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可想而知,拘留的那几天怕是不太好过。 乔夕不懂拘留所的那些弯弯绕绕,当了二十多年“良民”的女孩比起心中的不甘,更愿意遵从法律的规定。 见事情告一段落,何翟便带着乔夕先行离开,同一时间,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打着电话从反方向离开。 “何总,那位小姐已经走了,嗯,是的,已经拿到了。” 何越的司机为了送视频专程跑了一趟,临走前按何越的吩咐,要到了乔夕预留在交警队的手机号…… 乔夕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回去的路上,她仔细端详着面无表情的何翟,主动搭讪道:“你生气了?” “没有。” 何翟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 乔夕撇了下嘴,语气肯定的坚持道:“你就是生气了。” 何翟无奈地轻叹一声:“我真的没有生气。” “我不信!” 何翟知道乔夕在主动示好,以他对乔夕的了解,若他不说个清楚,估计她能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到回家为止。 何翟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扫了眼后视镜,打了转弯灯将车缓缓停在路边。 乔夕从他准备变道时,就知道何翟要干嘛,连忙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心底不禁懊恼道:乔夕啊乔夕,你说你招惹他干嘛! 车刚熄火,何翟便转头看了过来,乔夕见状立马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故作萌态,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无辜表情。 何翟见她眼眸清澈,好似之前的警惕和戒备都是他的错觉。 何翟低头解开乔夕身上的安全带,随着’咔嗒‘的一声,安全带‘嗖’地一下自动回到卷收器内。 乔夕诧异的同时,才发现何翟宽大的肩膀已经俯身至她上方,何翟一手环住她的后背,一手伸进她的腿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抱到了驾驶位。 等乔夕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然横坐在何翟的大腿上,她的双手不知何时搂住了何翟的脖子,惊呼道:“你干什么呀?” 何翟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目光渐渐变得柔和,声音暗哑且浑厚地出声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驾驶室的位置狭窄幽闭,两人紧贴的身体更是惹人遐想,乔夕身体僵硬,连根手指头也不敢乱动,视线却慌乱地四处游移,最终低头垂眸,喃喃问道:“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何翟收紧手臂,将胸前的乔夕更深地揽进怀中,似叹非叹地低声道:“夕夕,我没有生气,更不会生你的气。” 说完,何翟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担心,是害怕,怕你受伤,怕你委屈,更怕我没及时赶到你身边。” 事故现场的照片何翟看了,证人送来的视频何翟也看了,只要一想到乔夕孤零零地独自面对那群施暴者,他的心就像被刀剜了一样疼。 何翟没有对她说出口的是,以上种种害怕加起来,也不及他心底深处最不可触及的恐惧,他最害怕的,是乔夕出事。 如果乔夕出了事,他就算把对方千刀万剐又有什么用。 来的路上,他只求乔夕能平平安安的出现在他面前,可见到如小兽一般负隅顽抗的乔夕后,又恨不得她从未经历那些惊吓与伤害。 乔夕自小就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每当情绪失控时,她总是习惯性地用笑容去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体面的做个大人。 然而,这个曾经在她眼中强大到几乎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却正用一种低柔而又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对她说着“害怕”两个字。 那一刻,她的内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样,脑海中的思绪变得混乱不堪。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此刻心中复杂的情感,她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她想伸出手去触碰他,告诉他这就是个小小的意外,可手臂却如同灌满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良久之后,乔夕总算是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只见她整个人挂在何翟的脖子上,四肢完全放松下来,脑袋温顺地靠着何翟的胸口蹭了蹭,轻声道:“别害怕,我在呢,就算你没有及时赶到,我也能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说完像是故意逗他开心一样,笑着打趣道:“你看我今天就没有吃亏吧,他刚一靠近,我就马上反击了,我当时就在想,管他呢,反正你一定会给我撑腰的。” 何翟知道她是有意安慰自己,本不应该当真,可心口处却涌入一股暖意,抚平了他心中的不安。 何翟心里很清楚,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他本不应该将这些话当真。可心口处源源不断地涌入一股暖流,这股温暖渐渐蔓延至全身,将他内心的焦躁和不安一一抚平。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在一起,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淌。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和呼吸,这一刻,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第194章 互相撒娇 徐斌周一一大早便被台里派人叫去参加电视台的小组会议,看了眼日期,今天是确定演出节目的最后一天。 鉴于这段时间乐团的出色表现,徐斌已经在一周前得到了台里的肯定答复,这次的会议估摸着就是走个形式,顺便确定表演顺序而已。 要说有什么不确定的,大概是他们的最终表演曲目还没有定下来。 中场休息时,大家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议论起来。 “诶,你们说徐团想定哪首曲子啊?” “我觉得是小提琴协奏曲,这可是我们目前练习最熟练的曲目。” “我也觉得是小提琴协奏曲。” “我觉得不一定。” “都别乱猜了,等中午点徐团回来不就知道了吗?” 乔夕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而是独自收好琴盒,准备出去给何翟回个电话。 他在训练前发了短信过来,说下午过来接她,让她抽空把结束时间发过去。 正好她很久没吃火锅了,于是乔夕打算今晚去超市买点食材,回家自己做火锅吃。 演播室外,乔夕拨通电话,没响两声便被立即接通,经历过上次的事情,何翟如今手机绝不离手,走哪都得带着。 电话里,男人带着些许急促的沉重呼吸声,没等乔夕仔细辨别,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夕夕,怎么了?” 乔夕被电话那头的动静勾起心中的好奇心,反问道:“你在干什么?” 何翟熟练地摘掉拳击手套,言语简短地回答道:“我在家锻炼。” 悦山湖别墅的三楼有一间多功能室,被何翟改造成健身房,方便他平常在家也能锻炼。 乔夕了然地“哦”了一声,接着兴奋地说道:“我们今晚吃火锅好不好?我这边结束之后就去超市买火锅食材,咱们自己做,既方便又卫生。” 何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扯过白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汗水,淡淡一笑,回道:“可以,那我五点提前在门口等你,然后再陪你去超市买东西。” 乔夕眼看着目的达成,开心的同时,语气愈发柔和,带着连她自己都不易察觉到的娇气:“何翟,你怎么这么好啊~” 女孩拖着长长的尾音,就像一根羽毛,穿过电话线在他心尖轻轻一撩。 何翟最怕乔夕朝他撒娇,哪怕在乔夕看来,这根本算不上是撒娇,可他就是浑身过电一般承受不了,就这么从发丝一直麻到心脏。 偏偏小姑娘总会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叫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夸上几句,让他这个看得着吃不着的可怜男人备受煎熬,所以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英雄难过美人关”几个大字。 何翟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地沉声道:“好好说话。” 乔夕觉得自己明明就是在好好说话,也不知道她莫名又戳到了何翟的哪个点,心中暗道:我夸你,你还不乐意,不愧是钢铁直男。 随即不满地撅嘴道:“行吧,那就这样了,我挂咯。” 何翟挑眉道:“这才说了几句,就结束了?” 乔夕疑惑:“不然呢?” 何翟诱哄道:“不再和我说说话吗?” 乔夕忍着笑意,轻声道:“我没什么要说的。” 何翟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乔夕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他有反应,于是试探性地小声道:“喂?你还在听吗?” 何翟:“嗯。” 乔夕:“那你干嘛不理我。” 何翟:“你刚才不是说,没话要给我说吗?” 何翟一向是不辨喜怒的低沉嗓音,只会在面对乔夕时透露几分真情实感的情绪来。 乔夕几乎在他说完的同时就听出了他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不满情绪。 乔夕本能的出声解释着:“我们才分开两个小时不到,之前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不是吗?” 何翟不买账,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可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这下换乔夕一阵酥麻,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难以想象,何翟这样杀伐果断的性格,竟然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时候,这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而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何翟,让乔夕不禁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她从来没有想过何翟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一下子倒让她有些吃不消。 乔夕心底偷着乐,面上不显地原话反击道:“你好好说话。” 只要乔夕不在家,豆芽菜就特别黏何翟,跟进跟出的就差没上赶着抱大腿,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大少爷根本不稀罕它,委屈的狗子只有偷偷摸摸从门缝钻进去,才有机会得到男主人的丁点儿关注。 何翟正是心情愉悦的时候,那份隔着话筒没法表达给乔夕的亲昵劲,此刻全施舍给乖乖趴在地上的小德牧了。 豆芽菜受宠若惊地望着主动蹲下替它顺毛的男主人,那原本低垂着的小脑袋慢慢抬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豆芽菜忍不住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男主人的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越摇越欢,仿佛要变成一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可爱的模样,让何翟看了也不禁生出几分喜爱。 “汪汪汪……” 乔夕听着声音问:“豆芽菜在你旁边?” 何翟撸着狗头回道:“嗯。” 乔夕:“你拿电话过去,我给它说两句。” 何翟不甚高兴地幽声道:“你和我没话说,和它倒是聊不完。” 乔夕快被何翟逗死了,这男人怕不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连狗的醋也要吃。 何翟开了扩音,把手机拿得靠近一点,说道:“可以了,你说吧。” 乔夕夹着嗓子,用哄小孩子和小动物的专用语调喊着:“豆芽菜,有没有想姐姐啊?” 豆芽菜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便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不能自已,嘴里不停地发出“汪汪汪”的叫声。 然而,当它迈着四条小短腿绕着何翟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女主人时,不由得心生疑惑,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玻璃珠一样漂亮的眼睛里透露出迷茫和不解的神情,似乎在问:人呢? 何翟见状十分无语,低叹道:蠢狗! 第195章 变更曲目 温时安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乔夕的通话,尤其在见到温时安明显不悦的神情后,乔夕匆忙与何翟道别:“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何翟:“行,晚点我去接你。” 乔夕收起手机,朝迎面走来的温时安打招呼:“师兄,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时安深深地看了乔夕一眼,像要说些什么,却又压抑着情绪忍了下来:“夕夕,先进来一下,徐团长马上回来,我们要临时开个会。” 乔夕点头道:“哦,好的。” 要等徐团长回来的话,说明是关于乐团内部的事情,而能让师兄露出如此严肃表情的事情……乔夕隐约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人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前,就特别容易胡思乱想,乔夕在心底默默猜测,该不会是他们的节目黄了吧? 可是不应该啊,上周电视台的一把手还亲自过来找徐斌,至今她都还记得徐斌在对方走后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但如果不是节目出了问题,又有什么让向来稳重淡定的温时安露出这种担心的神情来。 猜归猜,想归想,乔夕还是乖乖跟在温时安身后,一句闲话也没问多,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徐斌回来后自然就知道了。 姜朵朵凑近乔夕,神秘兮兮地问道:“刚让解散休息就不见人影,你上哪腻歪去了?” 乔夕挑衅地睨了她一眼,扬眉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之前放我鸽子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姜朵朵笑容一僵,就像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一样,瞬间老实,满脸尴尬加急于辩解的模样:“我上次不是给你解释过了吗?我那是临时有事,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上周的休息日,乔夕本想约姜朵朵出来聚一聚,仔细想想,她们似乎很久没有享受闺蜜的独处时间。 她计划得好好的,逛完街,吃完晚饭,晚上也不回去了,乐团给预定的双人间虽然从第一天起就没有人住过,但房间却是一直替她们留着。 而为了能在外留宿,乔夕头一晚可谓是付出了巨大的“贡献”,何翟才勉强点头同意。 谁知刚逛完街,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姜朵朵就被裴治骁的一通紧急电话call走了。 被扔下的乔夕郁闷地回到酒店数花瓣,最后还是何翟得知她被放了鸽子,大半夜开车来酒店接她回去。 如今想来,她阿谀奉承的憋屈样子真是不值得。 乔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随口应道:“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也不可能跑裴家大门口去蹲守你。” 姜朵朵讨好地一把挽住乔夕手臂,谄媚道:“咱俩什么关系,至于说得这么生分吗?我可是一声令下,就能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骑士。” 乔夕明显的不买账,调侃道:“我不要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骑士,我只想要个能陪我逛街、吃饭、睡一床被子聊天的闺中密友。” 姜朵朵惭愧地埋下脑袋,约摸不到十秒的时间,突然抬头,一脸壮士扼腕的英勇就义模样,拍胸脯道:“好,我决定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下班后,我好好陪你睡一晚。” 乔夕紧绷的嘴角微微抽动,什么叫好好陪她睡一觉,她的用词还敢再生猛一点吗,乔夕轻哼一声,兜头就是一盆冷水:“晚了,你要知道,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我今天已经答应何先生和他一起共度良宵了。” 姜朵朵“啧啧”几声,轻笑乔夕在对何翟的态度上,也是越来越敞亮了。 两人互相打趣彼此,一时没注意到满脸愁容的徐斌正踏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至身后。 “乔夕,你过来一下。” 两人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双双瞪大眼睛转头看去,直到见到徐斌,才收起眼中的惊恐,礼貌唤道:“徐团长。” 徐斌“嗯”了一声,继续道:“朵朵,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家,十分钟之后集合,我们开个简短的会议。” 姜朵朵愣了一下,接着悄悄扫了一眼乔夕,像是在说: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乔夕夕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清楚后,姜朵朵才应声离去。 徐斌没有着急向乔夕说明情况,而是率先长长的叹了口气,光是这悠长的叹息声,就足以让乔夕感受到徐斌此刻的无奈和纠结。 乔夕斟酌片刻,终于开口问道:“徐团长,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徐斌叹气道:“乔夕啊,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乔夕在疑惑的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能让徐斌和温时安同时忧心忡忡的事情,看来不光是与乐团演出有关,更是和她有密切的关系。 乔夕微笑道:“徐团长,有什么事您直说就行,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肯定会竭尽全力,就算帮不上忙,也可以给您参考参考,实在不行,也能当个合格的倾听者。” 徐斌对乔夕的印象一直很好,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就更喜欢这个踏实低调又努力认真的女孩。 无论是人品还是专业能力,他都十分认可乔夕,甚至一度为她感到可惜,以她的天赋和努力,再经过音乐学院系统的培训,完全可以成为和温时安比肩的优秀演奏家。 可事实是…… 她还不是温时安,在别人眼中,她就是一个无足轻重,可以被随意取代的乐团成员。 一想到这里,经历过人生跌宕起伏,如今已经年过半百的徐斌也忍不住愤慨起来,在这个人情大于一切的社会里,像乔夕这样难得一遇的人才,真的太难有出头日。 徐斌垂眸思考了很久,下定决定一般敛起眉头,硬生生收回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转而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事,就是早上台里请我过去开了个商讨会,经过几轮会谈,打算让我们临时变更一下演出曲目。” 见乔夕不可置信看过来的样子,徐斌轻笑道:“按照之前的分工,现在是你暂代乐团的第一小提琴手,所以我打算提前给你说一声,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第196章 换人? 实际上,根据电视台最初的想法和安排,他们不仅仅打算更换演奏曲目这么简单,甚至连部分演出人员都要一并替换掉! 而乔夕作为团里的第一小提琴手,更首当其冲,尽管会上并未直接挑明,但徐斌听话听音,从字里行间里不难听出台里有意让乔夕“下课”的想法。 他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只好佯装没有听懂,含糊着说要思考一下再给他们答复,所幸对方愿意给他时间考虑,没有步步紧逼。 徐斌心中暗自思忖着,却并没有将这些告诉乔夕。 乔夕满脸惊愕之色,准确地说,乔夕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惊讶”来形容了,而是不可思议。 训练前,徐斌就未雨绸缪地精心准备了三首备选曲,三首备选曲不分先后,同时训练,怕的就是遇到突发情况。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距离正式登台演出,也只剩下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乔夕苦恼地拧眉想着,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果要临时更换曲目,那么所需要付出的时间成本将会非常高昂。 新换的曲目恰好是大家都熟悉的那还稍好一些,可若不是……无疑会给整个团队带来巨大的挑战和压力! 想到这里,乔夕不禁感到一阵焦虑涌上心头:“他们有说,要换成什么曲子吗?” 徐斌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乔夕,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和苦涩。 仿佛这个消息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般,徐斌颇为无奈地叹声道:“台里的意思,要将原来计划好的小提琴协奏曲改成钢琴协奏曲。” 徐斌憋着一肚子的气,暗道这哪里是换曲子,这分明就是拿他们乐团给别人做嫁衣! 乔夕闻言明显的怔了怔,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和不解,迟疑地问道:“可是……我们团里就没有过所谓的‘首席钢琴演奏家’呀?” 在以管弦乐和打击乐为主的交响乐团里,钢琴演奏家大多是作为辅助位出现在乐团的后方,甚至有的交响乐团都没有钢琴这个乐器的参与,就目前乐团的人员配置,仅有一名钢琴演奏家。 而且据她所知,她们乐团就从未单独以钢琴协奏曲的形式进行过演出。 台里指定要把曲目更换成钢琴协奏曲,难不成是想让他们与其他钢琴演奏家合作?不然他们从哪找一个扛得起首席位的人来。 乔夕终于明白为什么徐斌会露出一脸愁容,团里的每一个人,谁不是满怀抱负,为自己能登上更大的舞台而欣喜万分,也正是因为这份期待,让所有人不自觉地拧成一股绳,日夜不休地勤奋训练。 台里这么做,明摆着要让乐团成为其他节目的陪衬!这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们每一个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与贬低,怎能不让人心寒愤怒呢?这不仅是对乐团成员的努力视而不见,更是对他们自尊心的一种践踏。 无论如何,这样的决定让人无法接受,也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乔夕不是职场小白,经历过几年的职业生涯,她很清楚越是这样的企业单位,越是暗藏着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网。 就像徐斌最开始担心的那样,没到最后登场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最终是否能如自己所愿。 如今一语成谶,也难怪徐斌感到颓丧。 乔夕不知道的是,徐斌感到颓丧不假,但除了对台里安排的不满外,他还有一层无法与他人言说的愧疚。 温时安就不必多说了,从他来乐团的那一天起就尽心尽力,不仅替他分担了大半团里的事务,还承担了几乎全部的指导工作,甚至为了能全程参与这次演出,延缓了自己的工作计划。 再说乔夕,当初是他主动邀请人家小姑娘来的乐团,也是他拍胸脯承诺温时安会好好培养他的小师妹,才给乐团争取到了他这个炙手可热的天才小提琴家做指导,这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求的机会。 如今弄成这样,他感到无力的同时,更多的还有自责。 温时安拿着一叠乐谱,隐忍内心的不悦,缓步从舞台侧后方走来。 徐斌询问道:“时安,你怎么看?” 温时安敛眉看向乔夕,在见到乔夕略显郁结的神情后,不由得眸色一暗,以为徐斌已经决心换下乔夕。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沉声道:“我的看法重要吗?” 或许是因为他的口气太过嘲讽,话音刚一落下,徐斌便是一愣,随后不自在的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合,想解释什么,却又没办法解释。 还是乔夕最先反应过来身边的气氛不对,出声打断道:“师兄,台里的意思,你已经知道了?” 见乔夕恢复如常,温时安眼底的温度稍稍回暖,温柔地抬手拍了拍乔夕的脑袋,回道:“嗯,我听说了。” 有些话乔夕不好当着徐斌的面直说,只好转着弯的问道:“他们想换钢琴协奏曲,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上哪找人去。” 温时安没有立刻收回放在乔夕脑袋上的手掌,而是顺势揉了揉她又密又厚的发顶,轻声道:“既然他们都明示成这样了,自然会安排合适的人选过来,轮不到我们来操心。” 温时安这番话就差没把“托关系走后门”几个字直接付诸于口。 乔夕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顿时也不禁沉默起来。 温时安柔声道:“没关系,师兄给你保证,以后机会多的是。” 乔夕不明所以地抬头,眼中带着疑惑的“嗯?”了一声。 总算抓住机会的人徐斌赶紧开口道:“我已经想好了,就算加入新人,我们其余的成员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温时安慢慢地将手臂收回,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就在此时,几道身影从演播厅外走了进来。 乔夕背对着大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倒是站在乔夕对面的徐斌和温时安几乎同时看向了来人。 徐斌诧异地出声道:“陈台长,您怎么来了?” 温时安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局面。 第197章 另寻她人 男人脚步从容地朝几人走来,视线在演播室内环视一圈后,先是落到背对自己的乔夕身上,紧接着不露声色地转回到徐斌的脸上,站定后笑盈盈地打着招呼:“徐团长。” 乔夕顺着温时安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比例优于同龄人的中年男子前呼后拥地站在不远处,在一众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中异乎寻常的打眼。 乔夕认出他就是不久前才来视察过得他们演出的电视台台长陈帧。 徐斌越过乔夕笑脸相迎地走上前去,心中暗骂:不说好了给他点时间考虑吗,这又是要弄哪一出? 乔夕动作自然地朝温时安靠近,直至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也能正常交流的距离后,才小声问道:“他们这是打算逼宫?” 温时安意味不明地垂眸,像提醒又像叮嘱地低声回道:“不用管,和你没关系。” 乔夕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徐斌不行还有温时安,她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还能上赶着去送人头? 徐斌看了眼陈帧身后的几人,询问道:“陈台长,您这是?” 陈帧神色如常地笑道:“徐团长,是这样,我刚才给你提到的那个女孩,恰巧正在来的路上,我想着让她和你先见一面,互相认识认识。” 许是徐斌眼底的笑意不及眼底,陈帧补充道:“不是我有意偏袒,你见过就知道了,她是个能力很强的女孩,不会让你的付出白费的。” 陈帧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正处在一个男人事业上升的黄金期,作为台里的一把手,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但这个年纪能坐到台长的位置,光凭工作能力却是不够的,何家的大船谁都想上,他也并不例外。 徐斌强撑着笑脸与陈帧周旋,但心中比谁都清楚,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乔夕向来不喜欢这种打官腔、说场面话的氛围,偏偏又不得不像根人形立柱似的站在一旁,无聊得她浑身难受。 温时安见她待不住,便默不作声地迈出两步,挡在乔夕身前,示意她趁机离开。 乔夕心底暗喜,给了温时安一个感激涕零的眼神后,一秒没犹豫地扭头就要走。 陈帧目光一瞟,出声道:“这个小姑娘就是乔夕吧。” 徐斌回头,见乔夕尴尬地组直身体站在原地,不禁狐疑的在温时安和乔夕间来回看了几眼,回道:“是的,她就是乔夕。”说完招手道:“乔夕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帧陈台长。” 乔夕来不及细想陈帧怎么会认识自己,只是懊恼自己溜得太慢,还被人当场抓个正着。 因为临时换曲目一事,乔夕对陈帧就没存什么好印象,无奈被留下,只好干巴巴地与他一问一答。 陈帧看出乔夕言语间的敷衍,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简单聊了两句后便放乔夕离开,乔夕如释重负,活像被狼追一样快步流星的火速逃离。 姜朵朵躲在舞台后方,拉住乔夕低声道:“徐团长不是让我通知大家集合开会吗?外面这又是什么情况?” 乔夕做贼似的拉着她避开众人,将听到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想一并告之。 谁知姜朵朵像被点燃的煤气罐一样,瞬间就炸了! “什么?要让我们换成钢琴协奏曲!” 乔夕抬手飞快捂住姜朵朵的嘴,着急道:“你先别激动。” 姜朵朵动作不算轻柔地扯开乔夕的手腕,依旧是怒气冲冲的模样,但好歹是放低了音量:“我怎么可能不激动,这分明就是拿我们当小狗耍呢。” 乔夕非常理解姜朵朵的心情,她这个非正式编制的人都觉得过分,更不要说乐团的正式成员了。 “据说空降的那个人马上也要过来,咱们先别自乱阵脚。” “来,让她来,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从我们这座小庙头上经过。” 乔夕一边安抚着神情激动的姜朵朵,一边想着,能让台长不惜得罪人,也要亲自站台帮腔的,指不定还真是位“神仙”。 期间她不时抬眼观望陈帧等人,大约十多分钟,陈帧似乎接了一个电话,匆匆朝徐斌说了几句后转身离开,没多久,徐斌和温时安也跟着离去。 乔夕沉思半晌,回眸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看下情况。” 反而当她来到门边探头一看,发现大门外早已空无一人。 “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男人质问的声音从乔夕身后传来。 乔夕吓了一跳,转身的同时将后背紧紧贴着大门,要不是大白天的,她能被吓死。 “你!”乔夕圆眸一瞪,火气直涌,然而看清对方的面容后,不禁诧异道:“你是……” 何越痞气十足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不认识了?” 乔夕眨了眨眼,出声道:“你还真是电视台的员工啊?” 何越面色怪异地看着乔夕,竟有些纠结的想着,他是该回答是,还是该回答不是。 “上次没来得及给你道谢就走了,不好意思。”没等何越继续纠结,乔夕先行向他道谢。 何越右肩抵着墙壁,双手环臂地挑眉道:“乔小姐态度如此真诚,我一时间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话从何说起? 见乔夕满脸问号,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无辜表情,何越忍不住轻嘲道:“乔小姐的戒备心挺强,该不会连去交警队,留的联系方式都是随口现编的吧。” 乔夕闻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顿时目光闪躲,讪笑着掩饰内心的尴尬,说实话,她之前就没想过两人还会再遇,况且要不是他主动提起,她早忘了还有这茬。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是错的?” 何越:“……” 这下换他哑口无言,短暂的沉默后,何越索性挑明道:“本来我是想替公司物色个好苗子慢慢培养,然而乔小姐信不过我,我就只好另寻她人了。” 乔夕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公司?什么培养?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198章 新成员 何越膝盖一收,站直了身体看了过来,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眼底玩味之色尽显,含笑着说道:“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这句话中的每个字都透露着神秘莫测的气息,让人心生疑惑,忍不住想进一步探究追问。 果然如他所言,乔夕很快便在去而复返的陈帧和徐斌等人的介绍下,重新认识了这个奇怪的男人,以及那位即将加入她们之后演出的钢琴手。 “这位是恒熠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何总,这位是刚从美国曼哈顿音乐学院学成归国的优秀青年钢琴演奏家韩星瑶,别看她年纪不大,在校期间可是拿了不少奖项,演奏了不少经典作品。” 乔夕怔忪地看向站在陈帧身旁全程保持微笑的女人,她怎么都没想到,和韩星瑶会在这样的场合再次遇见。 耳边不由地回荡起电话里何翟母亲的殷切话语,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感叹海市太小,还是该感叹冤家路窄。 韩星瑶妆容精致,身着黑色缎面连衣裙,外套是g家冬季最新款的修身驼色大衣,加上父母遗传的身高基因,衬托得整个人既端庄又大气。 只见她唇角微扬,一脸谦虚地笑道:“陈台长过奖了,有温先生珠玉在前,我是万万不敢自称优秀的。” 韩星瑶也是来了才知道,那个被誉为史上最年轻的天才小提琴演奏家温时安,居然是这个乐团的指导,这于她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每一个背井离乡,在外求学的中国音乐生,都曾以温时安作为榜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鼓励着自己。 陈帧早就混成了人精,当下看出韩星瑶对温时安的仰慕之情,于是一拍脑门,恍然出声道:“你看看我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说着转身正对人群中央的温时安,表情诚恳地开口道:“温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韩小姐刚回国没多久,对乐团还不太熟悉,能否请您帮个忙,带她尽快融入进这个团队。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台里配合的,我都会让人尽力安排。” 韩星瑶意外又惊喜地看向温时安,先不说她对温时安本就心生景仰,若能得温时安的关照,她自然无需担心其他人成员的异样眼光。 乔夕快速地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师兄,那道俊逸修长的身影站在人群里,从始自终都未曾主动与人搭话,此刻面对陈帧略显唐突的请求以及众人的注目,温时安儒雅清隽的脸上隐约划过些许不悦,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常。 “可能要让陈团长失望了,隔行如隔山,我对钢琴演奏方面知之甚少,在专业上怕是帮不了韩小姐的忙,至于融入集体的问题,乐团的每一个人都是专业的音乐从业者,韩小姐既然如此优秀,想必用不了多久,自然会得到大家的认可,若我强行插手干预,恐怕会弄巧成拙。” “温先生说得也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太心急了。” 陈帧像早就预料到温时安会拒绝一样,笑盈盈地接受了他的说辞,反正他能争取的地方都替韩星瑶争取过,也算是在何越面前示好了。 韩星瑶失望的同时,也不禁暗暗打量着不远处的乔夕,如果说最开始她是想借交响乐团表演的机会给自己挣个履历,那之后她执意要加入乐团演出的目的,则是存了压乔夕一头的心思。 令她惊讶的是,她仅与何越通了一个电话,何越就满口答应了下来,态度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同韩星瑶一样,还有一个人也在悄悄打量乔夕的神情变化,那就是何越。 其实这件事说白了,就是何越主动挖人却被当众扫了脸面,他觉得挂不住脸,于是想方设法,存心让始作俑者的乔夕感到后悔,谁让她辜负了他的一腔热情呢? 正巧韩星瑶有意主动加入,何越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当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正是时候。 这不陈帧前脚刚告诉他会议方案已经定下,后脚他就来看热闹了。 来回短短几句话,乔夕便知道韩星瑶的加入在徐斌那里算是过了明面,剩下的就得她能否融入进这个团体了。 被蒙在鼓里的乔夕,任是搅碎了脑汁也想不到,那个仅仅只见过数面的男人,报复心竟然这么重,于他而言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就足以把他们这段时间辛苦排练一个月的舞台全部毁掉。 何越勾着唇角,语气淡淡地说道:“温先生事务繁忙,的确不方便帮这个忙,我倒是觉得女孩子之间更容易亲近些,要不,请这位乔小姐帮忙如何?” 何越话音刚落,乔夕只觉得如遭雷击般眼前一黑,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直直落在她的头顶之上。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没事瞎掺和个什么劲! 就连一旁默默观察的韩星瑶,也不禁脸色一僵,眼神带着诧异地望向挑事的何越,若不是她来之前已经确认过何越并不知道乔夕的身份,都要怀疑何越是不是故意恶心她。 原本平静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起来,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难以言语的压抑和紧张。 众人目光不由地投向乔夕,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心中暗自思忖:何越此举究竟为何? 是变相的故意刁难,还是换了种方式默认留下乔夕? 作为台长的陈帧也难以捉摸透何越内心真正的想法。 徐斌看着乔夕,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喜悦,恨不得替乔夕点头答应似的,出声催促道:“小乔啊,来认识一下,韩小姐之后就是我们的新成员了,你性子沉稳,把人交给你我也放心。” 徐斌心想,事已至此,无论这位何先生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都一概视为留下乔夕的信号。 能保一个是一个。 此时此刻,如果要问在场的众人之中,谁是最为尴尬的? 毫无疑问,答案必定是各自怀揣着“小心思”的两个女孩。 乔夕与韩星瑶相隔不到两米,短暂的对视后,仿佛第一次见面一般互相礼貌地点头示意,却谁也没有主动上前寒暄。 第199章 以权压人 韩星瑶的加入,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让乐团其他成员危机感顿生,曾经的交响乐团名声不高,名气不大,虽然四处奔波演出累了一点,但好歹还算团结和谐,眼下成了香饽饽,倒是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韩星瑶站在众人面前介绍完自己,不出意外的面对一片寂静,眼前无数双眼睛或探究或冷漠,或不屑或愤怒,唯独没有欢迎和接纳之色。 乔夕垂眼与温时安立在一旁,不是她不愿帮忙,也不是她故意给韩星瑶下马威,而是韩星瑶在选择加入这个团体的时候,就应该预想到所有人的反应,让陈帧给徐斌施压容易,但想真正得到大家的认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接下来的演出,乐团还要配合她作为第一钢琴手的曲目进行表演,俗话说得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这一关韩星瑶只能自己过。 果不其然,当其余人知道韩星瑶不仅仅是加入他们那么简单时,也顾不上还有外人在场,直接表达了心中的不满。 “有没有搞错,现在让我们变更曲目,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还是钢琴协奏曲,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哼,合着根本不是让我们来演出的,是让我们来给人家伴奏的呗。”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出的话也越来越露骨,徐斌很理解大家的心情,这要是关起门来什么都好说,可人电视台台长还没走呢,他们这和指着陈帧的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徐斌安抚不及,又怕得罪了陈帧,导致乐团被拉入卫视黑名单,自此与大屏幕无缘,只好紧急解散今天的排练,安排大家先行回酒店休息。 至于韩星瑶,徐斌抱歉地说道:“韩小姐,事出突然,大家一时接受不了,请你不要介意。” 虽说韩星瑶早有心理准备,但自己想象的和被人当面嘲讽的感觉完全是两码事,饶是她再故作镇定,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地回答道:“没关系,我理解的。” 徐斌形式化地开导了韩星瑶几句,期间不断朝温时安眼神示意,在场能压住他们的,也就只有温时安了。 何越单手托着下颌,翘着二郎腿坐在后排椅子上隔岸观火,陈帧不经意地瞥见他眼底的作弄之意,暗道他不愧是何家最张扬的二世祖,比起另外两位少爷,当真是活得肆意妄为。 何越原以为乔夕会成为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但女孩从始至终几乎没有表现出怨恨不满或恼羞成怒的神态,就连他故意让乔夕带韩星瑶,也没能打碎她的沉静,这让一心想看乔夕笑话的何越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于是他起身拦下即将离开的乔夕,出声道:“乔小姐,有时间聊两句吗?” 乔夕朝身边一脸担心的姜朵朵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朵朵,你先回去吧。” 姜朵朵警惕地看了一眼何越,不放心地说道:“那我在门口等你。” 等整个演播厅只剩下两人后,何越突然轻笑一声,扫了眼姜朵朵离开的背影:“你朋友把我当洪水猛兽了?” 乔夕不冷不热地回道:“洪水猛兽可不会以权压人。” 见她眉眼微垂,眼底尽是冷淡,何越当下颇有兴致,不禁弯腰直视着那双水润清澈的圆眸,像挑衅又像调侃一样问道:“看来乔小姐对我的做法并不认可?” 乔夕坦率道:“不然呢?” 何越站直身子,斜睨道:“然而事实就是,谁有权利,谁就能享受更多更好的资源,韩星瑶是我推荐来的,别说是让你们给她做配,就算是撤掉所有人,把你们的演出名额给她,对我而言也是易如反掌。” 乔夕当然知道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被人如此直白的说出来,比起心底的气愤,她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力感和挫败感。 短暂的沉默后,乔夕抬眸不惧地盯着那双狐狸眼:“也许在你的世界里,觉得权势可以碾压一切,但有些东西却是权势无法操控的。” 何越:“哦?愿闻其详。” 乔夕很轻地吸了一口气,接着铿锵有力地回道:“热爱,我们对音乐的热爱是你操控不了的。” 何越目光怔怔地看着乔夕,那张弧线完美的嘴唇微启,接着噗呲一声,乐得差点把眼泪笑出来:“小妹妹,你是在给我表演诗歌朗诵呢,还是在给我洗脑呢?” 说完不顾形象地捂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带着三分打趣和七分笑意,继续道:“你这么乖,上学的时候老师肯定特别喜欢你。” 乔夕被他笑得憋红了脸,瞪大眼睛回怼道:“你这么讨人厌,肯定没人喜欢你。” 何越笑声一滞,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直至完全不见,前一分秒还盈满笑意的瞳孔,充斥着浓浓的威慑意味,乔夕抿唇戒备地看着他,心中警铃大作,她该不会踩着他的某个不为人知的痛处了吧。 无声的沉默在空荡荡的演播厅弥漫,正当乔夕心绪翻涌,思考着要如何逃离时,一串救命的铃声突然响起,乔夕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那颗高高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来:“喂。” 何翟低沉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在乔夕耳边回响:“我到了,出来吧。” 乔夕总算是松了口气,急忙回应道:“好,我马上出来,一分钟。” 说完拎上一旁的小提琴盒,着急忙慌地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 乔夕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门外,何越眼神微眯,半晌之后,才收回视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何翟无意识地用手指关节敲打着方向盘,问道:“刚才在和谁说话?” 乔夕举着手机落荒而逃,撇嘴道:“一个奇怪的人。” 何翟启唇还想继续再问,却见不远处一道娇小纤细的身影正直直往他的方向跑来。 何翟拉开车门,长腿向外一伸,对着没有挂断的电话,压着嗓门低斥道:“慢点,跑那么快干嘛。” 第200章 释然 黑色越野如一匹包裹着钢铁外壳的雄狮,奔驰在笔直的水泥路上,何翟来接乔夕的路上收到消息,三年前在边境打击的毒品团伙有了新线索,那批莫名消失的货物再次进入黑市流通。 这次上面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这伙团体毒贩的上游组织,为了不打草惊蛇,当地警方安排了专人24小时全程监视,一旦时机成熟,军方势必亲自出手,而何翟作为当初的指挥官,也将随时待命。 “我看你最近清闲很多,找个时间我带你去周边玩一趟?” 乔夕歪着脑袋问:“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脸上写着很闲两个字?” 何翟将右手摊开,乔夕很有眼色的把手递过去,何翟收紧掌心,与她十指相扣。 “你们不是已经确定好演出曲目了吗?接下来总不会像之前那么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乔夕望着何翟俊朗的侧脸,纠结是否应该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何翟。 何翟目不斜视地问道:“怎么了?” 乔夕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没,就是突然想起我之前还在银行的时候,你和何劲帮了我挺多,你应该不知道吧,光是临畔一家的资金流就完成了我们支行一大半的任务指标,当时还有人私下里传谣言,说领导想提拔培养我,你说好不好笑。” 何翟想起最开始见到乔夕的场景,明明是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却满脸颊丧得像头饱经风霜的老黄牛,张开任务闭口指标,勤勤恳恳工作还被领导几次三番地逼着应酬陪酒,想让人不生出侧隐之心都难。 何翟调侃:“你要是想回银行当个小领导,也不是什么大事。” 乔夕皱着眉头,抬眼看向何翟,嘟囔道:“可是我并不擅长营销,就算被提拔也是靠你们上去的,这对那些满世界跑业务的人多不公平。”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何翟踩下刹车,侧头看向微微愣神的乔夕,疑惑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乔夕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摇头道:“就是突然有些感慨,原来自己也是间接享受到特权的人。” 何翟紧紧握住乔夕柔软的手掌,沉声道:“身份、资源和人脉,有些人生来便有,有些人则需后期积累。不论哪种情况,若想获得他人真心的敬重,就必须使自己与这些外在因素相匹配。唯有足够强大,方不会有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同样,当你强大到无可替代时,就没有人能忽视你的存在。” 出身显赫如何翟,是否也曾受制于身份的桎梏,备受旁人的恶意揣测,又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有如今无须背靠家族的底气和在军中无可撼动的地位。 乔夕望着何翟,突然就释然了,笑道:“嗯,我要像你学习,以后成为一个足够优秀足够强大的小提琴演奏家。” 何翟低头亲了一下乔夕白皙水嫩的手背,鼓励道:“好,我拭目以待。” 乔夕收拾好心情,也不再纠结韩星瑶带来的烦恼,哼着小调与何翟按既定的行程前往超市采购食材。 他们挑了一家距离悦山湖最近的大型连锁超市,因为服务的客户群体不同,人流量并不大,整层超市逛下来,售货员都比到店的顾客还要多。 乔夕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之间,认真挑选着新鲜的肉食和蔬菜。 何翟则推着能装下两个乔夕那么大的购物车,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地跟在女孩身后。 乔夕不时拿着几袋东西凑上前来询问,何翟倒是爽快,无论什么都一概点头,很快,购物车就被填满了整个底部。 超市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这个时间出门购物的人并不多,除非客户有要求,售货员也不会上前打扰,乔夕乐得悠闲自在,加上他们并不急着赶回家,于是逛完生鲜区后,又绕了一大圈去零食区扫荡,远远看去,就像一对恩爱非常的小夫妻,羡煞旁人。 “现在的小朋友也太幸福了,我小时候都没见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小零食。” 乔夕拿着一个肥皂模样的巧克力,稀罕的多看了几眼。 “你要在家啃这个,阿姨看见了得立马打120。” 乔夕只要一想到保姆阿姨大惊失色的表情,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把它放回原处,含笑道:“这看着也不好吃,算了。” 和“肥皂巧克力”同一排的糖果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口味的进口糖果,乔夕定睛一看,拿过一盒巴掌大小的糖果,小声读着包装袋后的商品介绍:“怪味糖果,牙膏味、肝脏味、臭鸡蛋味……臭袜子味?” 乔夕越读越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偷偷拿了两盒塞到购物车的缝隙里。 两人兜兜转转的又逛了半个小时,乔夕才意犹未尽地往收银处走去,何翟推着冒尖的购物车走至收银台,弯腰将商品一件件从筐里捡出来。 收银员双手接过何翟递来的黑卡,礼貌地询问道:“请问您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乔夕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火锅用到的食材,突然惊呼一声:“哎呀,我忘了拿丸子,等我一会儿啊。” 瞧她这记性,吃火锅怎么能没有丸子呢,差点就让这顿美食多了一分遗憾,。 收银员停下刷卡的动作,颌首道:“好的,您慢点,不用着急。” 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虽然穿着工作服的她极力掩饰着眼中的惊艳,一脸平静的维持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不由地在内心尖叫道:天啊,好帅的男人,这宽厚的肩膀,这挺拔的身材,这大长腿,简直是人间绝色,行走的荷尔蒙。 何翟望着乔夕消失的背影,回头将视线移至收银台前的陈列架,经过不到一分钟的短暂观察后,神态如常地指着最上面的一排商品,沉声道:“这些,一样给我装一盒。” 收银员沉浸在何翟令人不可忽视的存在感中,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何翟正和她说话。 收银员的目光顺着何翟手指的方向,当看清他需要的东西后,恍然大悟一般出声道:“啊,这个,请问您要多大尺寸的?” 乔夕回来时,发现购物车里的东西已经被分装成了好几个大袋子,还有一对情侣站在何翟身后等着结账,于是急忙将手里的火锅丸子递给收银员。 离开时,超市大门的感应器自动发出“欢迎下次光临”的机械音。 乔夕偏头看向拎着购物袋的何翟,莫名道:“是我耽误太久了吗?我怎么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特别奇怪。” 何翟关上后备箱,神色如常地回道:“大概是你的错觉。” 第201章 朋友圈大集合 别墅区占地面积大,何翟这套因为预定得早,是这个片区地段最好的一户,不光四周绿荫环绕,不远处还有一个小型公园,乔夕最喜欢饭后带着豆芽菜出门散步,感受身处大自然的悠闲惬意。 “我帮你拎一袋吧。” 乔夕上前去接何翟手上的购物袋,被何翟轻轻抬手避开。 “不用,去开门。” 因为之前乔夕没带钥匙进不了家,何翟第二天就让人把大门换成了智能锁,此刻他两手拎满袋子,的确不方便打指纹。 “真的不用帮忙吗?我力气很大的。”乔夕一边走一边回头问道。 何翟眉毛一挑,眯眼道:“看不起我?” 乔夕马上奉承道:“哪敢啊,何先生最厉害了。” 自从确定关系后,何翟很久没听到乔夕这么称呼他了,突然来这么一下,竟莫名有股调情的感觉。 何翟脚步一顿,直直地看向乔夕。 乔夕拉开大门,见何翟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疑惑道:“怎么了?” 何翟垂下睫毛,迈步走来,在与乔夕擦身而过时,刻意低头弯腰,凑近乔夕的耳畔,用他那充满磁性的男低音含笑着说道:“乔小姐过奖了。” 说罢,便自顾自地换上拖鞋,拎着购物袋径直走进家门,只留下一脸震惊的乔夕站在玄关处发呆。 她感觉自己被何翟撩拨了! 乔夕抬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侧脸,连每日回家必做的第一件事都被她抛之脑后。 摇着尾巴的小德牧乖乖地蹲坐在一旁,仰着脖子注视着乔夕,仿佛在想,今天女主人为什么不先摸我了呢? 何翟将装满零食的购物袋放在客厅,其余的则全部拿到厨房,等乔夕进来时,食材已经分门别类,整整齐齐地平铺在中岛台上。 “你怎么把塑封全拆掉啦?这样放不了多久就会坏掉的。” 乔夕看着拆封后已经有些软塌塌的羊肉卷,以及需要真空保存的各种食材,无奈地说道。 何翟:“今天不吃完,放到明天也不新鲜了。” “你不会认为我买的是咱们一顿饭的量吧。” 何翟反问:“不是吗?” “当然不是!” 乔夕也懒得和他解释,手脚麻利地将多余的食材重新打包封装,放入保鲜室。 留下足够两人吃到撑的份量清洗干净,期间还指使何翟将买来的牛肉打薄,不得不说,常年拿刀动枪的人,手就是稳,切出来的肉片又好看又均匀。 “好了,我把饭端出去就可以开动啦。” 乔夕在食材倒入锅前,赶紧拍了一张照片传到朋友圈,并配文【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火锅无法解决的,如果有,就两顿。】 很快,这条朋友圈的点赞数便直线上涨,有乐团里关系不错的朋友,之前银行的同事和很久没见面的老同学,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条留言。 “活久见,乔同学居然发朋友圈了!” “这是银行最新的理财产品,链接帮忙转一下。” “小乔姐,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休假回来啊?” “没错,世界上没有什么难关是我们吃货无法越过的。” “心态很棒,向你学习。” …… 就连徐斌和温时安都给她回了一个大拇指。 就她看信息的这么会儿功夫,留言条又增加了几条。 姜朵朵:“啧啧啧,这有人陪就是不一样啊,满血复活。” 何劲:“我去,你们背着我吃这么好,不行,给我也加一双筷子,我立马订最近的机票赶回来!” 见大家如此热情,乔夕也乐得不行,一开始她还惦记着吃东西,后面由于单手操作不方便,索性放下筷子,拿着手机一条条回复。 老同学的留言万年不变的先寒暄,乐团成员一律回鼓励的抱抱,至于让转发产品的,乔夕直接视而不见。 而何劲和姜朵朵,都十分默契地在留言后,选择和她私聊。 姜朵朵:“我还怕你心里难受,正准备打电话安慰安慰你,看这样子是没必要了。” 乔夕:“怎么没必要,我现在就非常需要你的安慰。” 姜朵朵:“少来,让你家何先生安慰你吧。” 乔夕看到“何先生”三个字,就不由地想起刚才玄关的一幕,瞬间心脏又隐约躁动起来。 手机滴滴滴的响,伴随着震动,手机上方弹出一条信息。 何劲:“筷子准备好了吗?” 乔夕诧异地回复道:“不会吧,你真回海市啦?” 何劲:“骗你干嘛,我都在看回去飞机票了。” 说完发来一张票务软件的航班截图,信以为真的乔夕还仔细地看了一眼,最后无语地回到:“嗯,你要是订这个航班,就算回来,也只能吃我们剩下的,不对,以你哥的食量来说,你估计只能喝汤底。” 何劲:“人艰不拆,自从你们走了以后,我忙得连顿像样的晚饭都没吃过。” 乔夕发了一个满头问号的表情包过去,何劲那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她等了足足一分钟,才收到一长串诉苦的文字,内容用字字血泪来形容都不为过,最后他总结道:“我这段时间,不是在应酬,就是在去应酬的路上,我都不是吃饱的,是喝饱的。” 乔夕知道何劲最近忙着江东市新城区的旅游开发,感叹就算是何家三少爷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只好安慰他:“没关系,等我回去也给你弄一桌。” 何劲感动道:“一言为定。” 被乔夕忽略已久的何翟放下筷子,总算忍不住出声道:“吃饭就好好吃饭,玩什么手机。” 乔夕吐了吐舌头,飞快地输入:“你哥生气了,待会再回你。” 何劲发来一个翻白眼的小胖子,吐槽道:“我看他是对你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 乔夕回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狗,上面写着:“怕了怕了”。 乔夕按熄屏幕,老老实实地拿起筷子,用行动向对面冷眼旁观的何翟示好。 何翟见状,伸手将乔夕碗里已经凉透的肉片夹走,换成了刚出锅的丸子。 乔夕低头看着碗里圆滚滚、胖乎乎还冒着热气的鱼丸,嘴角疯狂上扬,都快咧到耳根子了,这一天的疲惫和荒唐,就这么被何翟消除得无影无踪。 第202章 备用品 何翟问:“在和谁聊天?” 乔夕嘴里含着半颗肉丸子,哈着热气抽空道:“何劲。” 何翟明显的诧异:“怎么突然想起来他来了?” 乔夕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她刚发的朋友圈,何翟晃眼扫过去,视线并未多作停留。 “只发火锅?” 何翟动作如常地往乔夕碗里堆食,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乔夕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默默挑起眼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朝着何翟的方向看过去,观察着何翟的神情。 这是不满意了? 乔夕打着哈哈:“嗯……对啦,何劲过年要回海市吗?” 何翟不冷不热地答道:“不知道。” 再过一周就是年三十了,若不是演出时间排得紧,乔夕怎么都要抽空回江东一趟,仔细想来,这还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没有和家人一起过大年。 好在乔父乔母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加上有姜朵朵陪在身边,便也还算放心,只在电话里叮嘱乔夕要照顾好自己。 至于何翟和裴治骁,两人皆是家族长子,像春节这样的传统节日,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得回去。 乔夕和姜朵朵情况相似,早早就约好大年三十那天一起守岁跨年。 乔夕顺口问道:“那你呢?” 何翟凝视着乔夕,短暂的停顿后,沉声道:“我得回去。” “哦”,果然。 乔夕继续嚼着嘴里的丸子,因为早有预料,倒也没觉得太失望。 晚饭后,乔夕照例懒洋洋地窝在宽敞舒适的沙发上,半眯着眼,打着呵欠望向厨房的位置,看何翟一趟趟往返来回,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单人沙发上的购物袋,写满困意的双眼逐渐聚焦,略微思索后,紧接着一骨碌翻身下地。 趴在脚边小憩的豆芽菜立马警惕地跳下沙发,有模有样地环视起四周。 乔夕踩着厚实柔软的拖鞋走近超市购物袋,伸手往满满当当的零食堆里一插,试图从袋子底部翻找出那盒口味怪异的糖果。 乔夕凭感觉摸到一个大小相似的盒子,毫不犹疑地将它拿了出来。 “嗯?” 乔夕盯着掌心粉红色的小盒子,她记得自己没有拿过这个东西啊。 乔夕的眼神有些迷茫,但还是下意识地盯着眼前那个精致的包装盒看了过去,低声道:“d,u,r……” 盒子上的英文单词,在她的眼中显得格外刺眼,乔夕下意识地拼读着包装盒上的英文单词,然而每当她嘴里吐出一个字母,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睁大一圈。 乔夕心中的错愕与疑惑如翻涌的海浪,久久无法平息,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才刚吃饱,晚点再吃零食。” 何翟动作优雅地用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迈着他傲人的大长腿信步走来。 眼见何翟逐渐靠近,乔夕就像被解除了定身咒的木偶人,动作僵硬却又急不可耐地想把手里的烫手山芋藏到身后。 谁知她越慌张就越容易手忙脚乱,粉色的盒子在空中凌乱地翻转了几圈后,终于“啪”的一声,躺在了冷冰冰的地板上。 乔夕当即倒吸一口凉气,眼睛根本不敢往何翟的方向看,微垂的面容上,双眼空洞而失神。 在乔夕的视线范围里,只能看见何翟骤然停下的脚步,和她那颗已经碎成渣的羞耻心。 何翟前后花了不到五秒的时间,便恢复了寻常模样,只见他提步走来,毫不拖泥带水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方盒。 粉红色的小物件攥在何翟手里,尤其显眼,不仅显眼,还十分的格格不入。 乔夕埋着脑袋,用微弱的声音询问道:“这……这是你买的?” 两人在超市形影不离,除了她结账时忘记拿火锅丸子离开了一段时间外,何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当着她的面挑选套子。 何翟没顾忌烧红了脸颊的女孩,大大咧咧地从购物袋里翻出其余几盒五颜六色的套子,像故意逗弄她似的,在茶几上一字排开。 “没错,是我买的。” 乔夕嗖的一下抬起头来,目光正好闯入何翟含笑的眼底。 乔夕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买这个干嘛?” 何翟双手一摊,光明正大地解释:“买来以备不时之需。” 他并非想暗示些什么,不过凑巧看见,觉得作为男朋友,他有提前准备的必要。 毕竟两人住在一起,每日的同床共枕于他而言就是一场定力大考验,万一,他是说万一,小姑娘哪天松了口,他总不能临时抓瞎,埋冤套到用时方恨少。 乔夕嘴巴微张,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怎么会有他这样直白到让人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的理直气壮。 仿佛刺激得还不够,何翟状似贴心的补充道:“要不要挑一下,看你喜欢哪款?” 乔夕岂能容他如此调戏,当即甩头就要离开,可惜没走两步,便被男人结实有力的双臂给捞了回来。 何翟反抱住乔夕,双手交叉,在女孩的腰间一扣,垂头低语道:“别生气,我之前没用过这东西,总得先紧着你的喜好来,对不对。” 对你个大头鬼,乔夕涨红着脸,被紧锁的肩膀挣脱不开,废了半天劲,也只把自己累够呛。 “你放开我。” 何翟:“不放。” 开玩笑,这个时候要把人放走了,他保准今晚孤枕难眠。 乔夕低吼道:“何翟!” 何翟侧头吻向乔夕白皙柔滑的肩颈:“我在。” 乔夕就像一条刚被打捞上岸的鲤鱼,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逃不开何翟撒下的天罗地网。 以至于最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回到的房间。 何翟浑身就像一块烧热的铁板,又烫又硬,额角渗出的汗水如雨后潮湿的雾气,为他平添几分禁欲的气息。 乔夕双手环住他的后颈,带着鼻音低喃:“何翟……” 男人埋首在乔夕身上,低沉着声音道:“怎么不叫何先生了?” 从乔夕娇嗔着唤他何先生起,何翟就想这么做了。 第203章 缠绵 漆黑的卧室里,乔夕咬住唇瓣,何翟的呼吸声比平时更加沉重。 乔夕不喜身处黑暗的环境,但此刻却无比庆幸何翟走得急,急到甚至没来得及打开房间的大灯。 暗夜在滋生暧昧的同时,也为胆怯的乔夕遮掩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情动,然而逐渐适应了环境的双眼,却怎么也避不开何翟那带着浓重侵略感的凌厉视线。 “刚才叫我什么,嗯?” 乔夕偏了下头,侧头望着窗外的夜空,暗自调整着呼吸,轻喘着拒绝:“你故意的,我不叫。” 这个男人实在太坏了,从客厅到卧室,一路上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撩拨她,可每当自己颤颤巍巍地仰着脖子靠近时,他就故意向后仰,非得她亲口唤他作“何先生”,才会在下一秒落下一个极致温柔的轻吻。 原本再寻常不过的称呼,在何翟刻意为之的举动下,赋予了它另一层亲密的含义,这下,连乔夕自己都无法再冷静地面对这三个字。 那种感觉,就像她在主动索求何翟的疼爱,这给在情事上向来矜持的女孩,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障碍。 面对乔夕的指责,何翟丝毫没有辩解的想法。 他就是故意的。 何翟强势地悬于乔夕上方,双手有力地扣住乔夕枕边的两只手腕,居高临下地注视她,消耗她本就不多的微弱意志。 何翟缓慢俯身,用他那高挺鼻尖轻触着女孩细腻光滑的皮肤,似叹非叹地哑声道:“夕夕,别让我等得太久。” 这话别有深意,只可惜,乔夕没有听出他的意有所指。 当视线已经能清晰辨认出何翟黑暗中的轮廓时,乔夕迅速紧闭双眼,被外力压出褶皱的上眼皮足以彰显她内心的慌乱和不安。 只见乔夕的胸口剧烈起伏,褪去了家居服的两人仅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上下起伏间,好几次差点触碰到何翟滚烫的胸膛。 感受到女孩柔软细腻如豆腐一般的丰满,何翟呼吸一滞,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乖,和我说句话。” 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乔夕此刻哪里顾得上说话,那股燥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根本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喘息间,乔夕咬紧的牙关一松,极力压制的喘息伴随着一声低吟溢出唇瓣。 没等何翟仔细辨认出其中的复杂情绪,乔夕便重新咬紧下唇,硬生生将那道令她羞耻的声音憋了回去。 何翟眼色一暗,使坏一般压低手臂,男人滚烫的身体瞬间贴合住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随即,那道令他心颤的低吟声重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乔夕略带慌乱地惊呼声:“你,你起来。” 何翟好不容易得逞,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趁乔夕愣神的空隙,何翟撑起手臂,抓着女孩的手腕向上勾住自己的脖子,然后调转方向,迅速朝乔夕的唇瓣吻去。 乔夕那原本红润的双唇,此时正被何翟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强行撬开。 惊呼声与含糊不清的低语交织在一起,在下一瞬便被何翟那炽热无比的唇舌彻底封锁,他的动作凶猛而激烈,仿佛要将乔夕生吞活剥一般, 何翟尽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睁着眼全程观察,不用怀疑的是,只要一旦发现乔夕表现出强烈的不适,他就会停下来。 何翟的嗓音已经不足以用暗哑来形容,更像是濒临绝境的野兽,带着不顾一切的破碎和危险气息:“夕夕,说话!” 乔夕眉眼含泪,嘴角处是何翟留下的暧昧水色,她四肢发软,思绪飘浮,犹如空中的一缕尘埃,迟迟落不下来,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如双脚悬空一般没有着落。 终于,在何翟的再三催促下,乔夕缓缓开口说道:“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声音如同蚊蝇般细小,几乎听不见,但对于何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女孩的脸颊,感受着那份细腻和光滑。 何翟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仿佛要将女孩彻底吞噬。 乔夕一向被动,如今何翟把主动权丢给了她,她不仅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觉得接了个烫手山芋,呢喃着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身体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只能任凭何翟肆意摆弄,带着哭腔道:“我……我难受。” 何翟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他之所以每次临门一脚,败下阵来,归根到底就是见不得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可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之下,何翟也逐渐硬起心肠,明白再这么任由她推脱下去,等不到她点头,自己就得先废了。 何翟似乎忘记了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要拥有这个女孩,让她成为自己的专属。 见乔夕不争气,何翟索性低头亲了亲她的眼角,盯着她如夜空璀璨星河般的眼眸,低声诱哄道:“等演出结束,把自己交给我,好吗?” 乔夕脸色酡红,满面桃花,眼睛上下忽闪着,就像被大灰狼欺骗的小红帽一样轻声反问道:“不答应可以吗?” 何翟被气到发笑,凌厉的眼神毫不收敛地直视着乔夕:“你说呢?” 乔夕咽了咽口水,像是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般,扭着腰肢,一个翻身反趴回床上,用后脑勺无声地表达着拒绝。 何翟紧绷的太阳穴传来隐隐阵痛,他紧握住乔夕的侧腰,恨得咬牙切齿,终是忍无可忍,拍向腰背下方,那高耸而挺翘的部位。 可即便再气,他也把握好力道,没舍得下狠手。 他也明白,乔夕对这段感情充满了不安,她下意识的抗拒两人更亲密的关系,何尝不是在抗拒他。 何翟从未想过,他的余生会与其他人共度,因此,为了让乔夕感受到安全感,无论付出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因为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婚姻、爱情、财富或是自由,他都可以给,但唯一不能接受的,是乔夕存了离开的心思。 第204章 等着你 乔夕回头,在四目相对的同时,读懂了何翟未宣之于口的深意,不知道是不是离他的生活越近,就越胆怯的原因,她感到自己好像没有最开始那么勇敢了。 乔夕缓缓转身,重新面向何翟,他长了一双过于凌厉的眼睛,冷的时候让人吓得胆颤,温柔的时候却能溺死人。 长久的沉默后,乔夕在何翟的凝视下,微微点了下头,需言言语,因为她知道哪怕在黑暗里,何翟也能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何翟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精光,那道始终注视着乔夕的视线里,先是错愕,再来便是探究,最后,则满是惊喜…… 乔夕腰部稍微用力,借助手肘的力量挺身而起,在何翟慌忙准备抱住她前张开手臂,一双光洁的手臂紧紧环住何翟的脖子,脑袋顺势靠向他的肩膀,埋入他的颈窝。 平心而论,谁能扛得住这样温柔强大且满眼都写着爱你的男人呢? 因为乔夕突如其来的动作,何翟也只能被迫起身,为了让挂在自己身上的乔夕自在一点,何翟双手在乔夕身后交叉,一手掌心贴背,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人彻底搂入怀中。 何翟蹭了蹭女孩汗湿的发顶,知道刚才的一幕并非他的错觉,他扭头想从乔夕的脸上再次确认,可乔夕却怎么也不愿再抬头,何翟尝试了几次后,终于不再勉强,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床上相拥,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要不是乔夕跪着的小腿传来阵阵麻意,何翟也舍不得放手。 乔夕反手揉了揉小腿肚子,细声在何翟耳边说道:“我腿麻了。” 何翟松开双臂,转眼间打横抱起乔夕,让她重回平躺的姿势。 “哪条腿麻了?”何翟握住乔夕的脚腕,询问道。 “两条腿都麻了。” 因为跪的太久的缘故,乔夕只觉得膝盖以下的小腿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何翟下床先把卧室的照明灯打开,接着回到床边,将乔夕宽松的裤腿卷起直至膝盖,右手顺着肌肉线条,耐心的替她揉着已经绷紧的小腿肚子。 乔夕很早就发现了何翟在按摩舒筋活血上的天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部队学过专业的手法,他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每一次按压都能精准无误地找到关键穴位。 乔夕舒服地享受着何翟的服务,躺着不方便,还把何翟睡的枕头拿过来垫在身后,歪着脑袋看他为自己忙活。 何翟帮她抻了抻筋,问道:“舒服点了吗?” 乔夕尝试着蹬了下腿,的确是好多了。 “嗯,已经不麻了。” 何翟闻言收手,将她的裤腿重新放下,然后翻身上床,与乔夕并排靠在床头。 “我分你一个枕头?”乔夕侧头问道。 何翟瞥了一眼笑眯眯的乔夕,展开臂弯,随意地往床头一搭,道:“不用。” 乔夕“哦”了一声,眼睛盯着被面上的暗纹发呆,她其实有些困了,但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好不容易压下到嘴的哈欠,乔夕支棱着厚重的眼皮,昏昏欲睡。 何翟又怎么会没发现她几欲闭眼入睡的状态,只不过心里不舒坦,暗自感叹男女身体构造的差别是真大。 他如今的身体还在躁动着,人女孩子已经不痛不痒的开始犯困了。 “想睡觉了?” 第205章 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 乔夕抬眼看向何翟,琢磨着他是什么意思,贴心地问:“你想和我说说话吗?” 何翟:“不想。” 乔夕心中一喜,小心翼翼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小声说道:“那,我先睡啦?” 何翟目光有些幽怨地侧头道:“只管杀不管埋是吧,点了火,拍拍屁股就要走?”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被遗弃的哀怨,仿佛成了那个被留下收拾烂摊子的人。 乔夕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何翟会用这种语气说出如此露骨的话。 乔夕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感到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异常干涩。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着何翟的下半身扫去,但仅仅过了不到一秒钟,她便像触碰到滚烫的火炉一般,迅速将视线移开。 那张柔软蓬松的被子此时已经被乔夕拉到了下巴处,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往上提了几分,将自己的半张脸都埋进了被窝里。 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到她那涨得通红的脸颊,以及从被窝里传出的若有似无的呢喃声:“又不是我……” 何翟一动不动地眯着眼看她,迫于男人身上散发的无形压力,乔夕也豁出去了,压低了嗓门喊道:“那你想怎么样嘛,我都答应你了。” 何翟嘴角含笑,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从侧面再次确认了乔夕的态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他只说了在演出结束后再完完全全地拥有她,在此之前,他收点利息总不过分吧。 何翟凑上前去,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很快,乔夕平静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接着抬眼看向侧身而卧的何翟,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你,你……” 何翟眉峰微扬,轻笑着在乔夕耳边落下一个吻,难得示弱道:“帮帮我,嗯?” 樱桃一般鲜艳的红色从乔夕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廓,她是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啊,她还记得,在十八岁生日当天,姜朵朵送给她的成人礼,一张印着俊男靓女的彩色光碟,就是这张光碟,打开了她几乎空白的未知领域。 也正因为如此,当何翟主动向她“求欢”的时候,乔夕整个人都懵了,不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 她的心跳急速加快,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要我怎么帮?” 乔夕一边说着,一边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被子,仿佛一只落入猎人陷阱的小白兔,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男人的双眸便如同两道火炬一般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炙热的温度几近将她点燃,而事实上,何翟的确用行动将她真真切切地点燃了。 紧要关头,乔夕双手抵着何翟的肩膀:“你把灯关了。” 何翟喘着粗气,拉开她的手腕,俯身作势要吻她:“乖,等会儿再关。” “不行。” 何翟的唇瓣擦过她的侧脸,乔夕偏头躲开,红着脸坚定地拒绝道。 关灯是她最后的底线。 何翟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身体的异样翻身下床,认命般走到门口关灯,然而长时间的压抑,让他的大腿肌肉略显僵硬,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 他明天就让人把开关改成双控的。 何翟边往回走,边在黑暗中解着睡衣纽扣,借着窗外的不甚明亮的月光,乔夕就这么盯着他一步步走来。 目光从他挺括的双肩,缓缓移至他裸露的胸口,直至他那片清晰可见的腹肌,真应了那句,身材就是男人最好的医美,偏偏这个男人身材与颜值兼备,浑身上下无不充斥着禁欲的感觉,让人见了怎么能不心跳加速。 乔夕看着看着,竟不自觉地发起花痴来,嘴唇微张,不怕死地问道:“你脱衣服干嘛?” 何翟脱掉身上碍事的睡衣,单手搭在裤腰处,向下微微一拉,露出一小片结实紧致的侧腰,充满暗示性的挑逗道:“你说呢?” 乔夕双眼发直,视线不由地落在他手指勾住裤腰的位置,感叹道,原来男人勾起人来,也可以让人欲罢不能。 黑暗中,何翟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乔夕的表情,在见到她的反应后,不禁勾起唇角,趁着乔夕的注意力还集中在他的腹部,何翟干脆利落地掀开乔夕身上裹紧的被子,在乔夕的惊呼声中,飞身跨步上床,高高扬起的被子从半空中急速下落,掩盖住两人互相纠缠的身影。 何翟找回了主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被子里扔出来几件衣物,零零散散地落在床边的地板上,最上面那层,分明是乔夕最喜欢的那件套头睡衣。 乔夕身陷在有限的空间里,声音沉闷地小声喊道:“你轻点,别给我扯坏了。” “……” “你别拉我手,流氓!” 何翟弓着腰,膝盖分跨在乔夕身体两侧,咬紧后槽牙,声带紧绷着低吼道:“你就折磨死我吧。” 乔夕到底是心疼他,除了最后那一步,何翟几乎是手把手教会了她曾因为害羞而没有认真听进去的生理教育课。 第二天一早,乔夕在自己房间的大床上醒来,身边的位置还带着余温,但房间里却没有见到何翟的身影,她模糊记得,昨晚一番折腾后,好像是何翟将她抱过来的。 一想到他昨晚近乎疯狂的眼神和举止,乔夕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乔夕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海中的旖旎画面,禁欲系的男人疯起来简直太可怕了。 屋外天光大亮,乔夕平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某处发呆,半晌,她想动一动身体,浑身酸疼,她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垂眼向下看,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居然是何翟的睡衣。 宽松的领口处,露出大片白皙肌肤,在屋外阳光的映射下泛着莹白色的柔光,比起白到发光的肌肤,尤为刺眼的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暗红色印记,有些位置甚至有淤青。 乔夕倒吸一口气,连忙拢起衣领,做贼似的环顾四周,与此同时,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她揉着酸胀疼痛的手腕,欲哭无泪,腹诽道,她就知道,心疼男人果然会变得不幸。 第206章 交锋 徐斌叫停了舞台上的演奏,表情严肃地让众人先行暂停。 “暂停一下,我说了多少遍了,注意节奏,管乐声部的人留下,其他人休息二十分钟。” 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后,韩星瑶沉默地放在键盘上的十指,这是她正式参与乐团训练的第一天,老实说,她不觉得自己的演奏存在什么问题,可也不得不承认,她与乐团合作得并不好。 这不是她最初期待呈现出的舞台。 管乐声部的男子抱怨道:“搞什么啊,今天都第五次了,还能不能练了。” 坐在他身旁的女子附和道:“是啊,再这样下去别说上台表演了,我看彩排都够呛能过。” 男子捏着手中的单簧管,愤愤不平地说道:“徐团长从管弦声部到打击乐声部全叫了一个遍,最应该叫停的难道不是音色最不和谐的键盘声部吗?” 前排的几人纷纷回头,其中一个拿着长笛的短发女子白了他一眼,道:“你就闭嘴吧,没看见人电视台台长在舞台下面坐着嘛,摆明了就是给咱这个金贵的钢琴手撑腰呢。” “台长怎么了,我们团可是凭本事得到的这个机会,哪像有的人,尽走歪门邪道。” 离单簧管男子最近的是他右手边的小提琴组,他们是这次换曲风波受影响最大的声部,退居其次不说,还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重新练习,本就心中不满的成员,这下也忍不住拱火道:“我都不知道继续排练还有什么意义,这与我们之前设想的舞台已经完全背离了。” “说实话,我也没心思排练了。” “我也是。” 乔夕趁空隙时间翻看架子上的琴谱,这首曲子的难度很大,而它的难度不光体现在演奏技巧上,还表现在演奏者的情感表达上,无疑,韩星瑶是有野心的。 其实,对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家来说,这首曲子的难度更适合把钢琴单拎出来独奏,但如果要采用交响乐团配合演奏的形式,那就必须要考虑到团队演出的默契了。 按道理韩星瑶不应该不清楚这一点,也或许是她急于用这样一首曲子来改变其他人对她后来者的印象,才会选择铤而走险。 可是,这样对其他辛苦训练的乐团成员并不公平,她也不知道徐团长和师兄为什么会同意韩星瑶如此激进的做法。 周遭的议论声四起,有好事的人迫不及待地转向乔夕,毫无掩饰地问道:“乔夕,你怎么看?” 乔夕翻页的手指停在半空,短暂的停顿后,继续翻开乐谱的下一页,这一段她练习得还不算太熟,有几次都差点漏拍了。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次的事情除了真正关心她的姜朵朵和师兄之外,其余的人或多或少都存了看她笑话的小心思,再者无非就是想让她当个出头鸟,替他们探探风。 乔夕抬头看向众人,故作懊恼地笑道:“我没什么看法,只希望在彩排前把我的部分再熟悉熟悉。” 众人失望地互相对视一眼,明白从乔夕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帮助了。 乔夕见状埋头继续研究乐谱,直到一袭长裙的韩星瑶缓步走至她的面前。 “乔夕,有空吗,能不能单独聊聊?” 韩星瑶的声音很平静,礼貌中带着疏远,像在和一个陌生人对话,乔夕转念一想,她们可不就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吗? 周围的人光明正大地注视着乔夕和韩星瑶,每个人的心思各异,但毫无疑问,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在暗自猜测。 乔夕放下手中的小提琴,起身礼貌地颔首道:“好啊。” 韩星瑶见乔夕嘴角含笑,脸上没有丝毫别扭或者不满的神情,心中有些狐疑,她是真不在乎,还是太会演戏? 中途休息的时间有限,乔夕没有空猜测寒星瑶的想法,起身率先走下舞台,在经过舞台下方的陈帧时,善意地给了一个微笑。 陈帧对乔夕的印象还不错,也点头回应了她,目视着作为”竞争对手“的两个女孩消失在演播厅外。 乔夕在回廊上找了张长条椅坐下,沉默地看着身后走来的韩星瑶。 韩星瑶并没有如乔夕一般坐下,而是站在距离乔夕一步远的地方,突然笑道:“小夕,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乔夕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点头回应道:“可以。” 韩星瑶犹豫地停顿了两秒,才重新开口道:“之前不知道你也是学音乐的,没想到这么巧,林姨托何大哥给我安排的演出,居然就是你在的乐团。” 乔夕眉头一挑,看向韩星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韩星瑶抿了抿唇,垂下眼睑,有些抱歉地解释道:“对了,你应该不认识林姨,她是何大哥的母亲。”接着抬眼看向乔夕,继续道:“你应该从何大哥的那里听说了,我们两家是邻居,因为这次回国比较仓促,我工作上的事还没来得及安排,这次的事情我也很意外,希望你不要介意。” 乔夕只在韩星瑶提到何翟的母亲时微微愣了下神,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听完韩星瑶的话后,她想起上次在餐厅偶遇韩星瑶时,她的确是当面给何翟道过谢,只不过她当时没明说,自己也就没多想,现在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想表明她进乐团的事,是何翟安排的? 可是……乔夕疑惑道:“我记得何翟当时说过,韩小姐应该感谢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吧?” 韩星瑶莞尔一笑,回答道:“是,严格说来,我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何二哥。” 见乔夕一脸懵圈,韩星瑶轻笑一声,说道:“就是上次陈台长给介绍过的,恒熠传媒的老板,何越,他是何家的二少爷,也是何大哥的亲表弟,上次在台里我见你和他相谈甚欢,还以为你们早就认识了呢。” 乔夕眼眸微张,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震惊,那个说话总是莫名其妙,永远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男人,居然是何翟的表弟? 第207章 两相厌恶 韩星瑶面带微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乔夕慢慢消化这些信息,从她们在餐厅相遇那一刻起,她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郁闷和不快终于得到了些许释放。 就算她是何大哥的女朋友那又如何呢,还不是对何家一无所知,别说林姨了,哪怕是何大哥本人的手足兄弟,也未曾见过她这个所谓的女朋友一面,可想而知,乔夕对她构成的威胁,远非她所想象得那般严重。 韩星瑶面无表情地盯着乔夕看了一会儿,心中的不屑和轻蔑透过她的眼神逐渐表露出来。 乔夕片刻后才从一个接一个的重磅消息里回过神来,她目光微挑,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韩星瑶脸上的表情,默默皱起了眉头。 乔夕经过好一会儿才从这一个又一个令人震惊不已的重磅消息当中清醒过来,她眼神轻轻一抬,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地扫过韩星瑶脸上的神情,心中却不由自主地默默皱起了眉头。 她也不傻,自然能够听得出韩星瑶言语间那无形的优越感以及淡淡的挑衅意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韩星瑶站在高处,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自己,让她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而那淡淡的挑衅更是像一把隐形的剑,虽然没有直接刺向自己,但却让她感受到了其中的锋芒与敌意。 韩星瑶喜欢何翟这件事,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她心里很清楚,韩星瑶是何翟母亲心目中的理想儿媳,平心而论,不管是家庭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韩星瑶都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 但这并不代表会自认低她一等。 她的自卑从来都无关他人,只有当她面对何翟的时候才会涌现出来。 这种自卑感只针对何翟一个人,因为他实在太过于出色了,出色到让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与之比肩。 虽然明知自己与他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差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着,然而乔夕自身对恋人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也正因为她过度的占有欲,才会让她在面对何翟时极易缺乏安全感。 所以在她观察到韩星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不屑时,乔夕真的感到非常无语。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韩星瑶搞错了什么? 诚然,她在某些方面确实与何翟不太般配,但她可是何翟名副其实的正牌女友,她也毫无怀疑何翟对自己的偏爱。 韩星瑶作为一个久不见面的邻居,有什么立场看不上她? 乔夕淡淡一笑:“原来如此,不过我还很少听见有人把走后门讲得那么理直气壮的,韩小姐倒是让我涨了见识。” 韩星瑶呼吸一滞,扬起的笑容很快敛去,那张精细装扮过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可谓是十分精彩。 乔夕不是一个嘴毒的人,要不是韩星瑶表现得太过,她也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既然注定做不成朋友,又何必花费心思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韩星瑶也不装了,冷声道:“我没记错的话,乔小姐也不是乐团的原始成员吧。” 乔夕起身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回应道:“没错,不过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是,我的出现并没有造成别人的困扰,而且……” 乔夕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可不是别人硬塞进来的关系户。” 高傲如韩星瑶,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嘲讽过,当下气得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心中的怒火却越来越旺。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乔夕,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仿佛要将乔夕刺穿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片刻的沉默后,韩星瑶咬牙出声道:“今天才是第一天而已,你的话不要说得太满。” “休息时间就要结束了,韩小姐与其浪费时间与我在这闲聊,不如多去和其他成员培养一些默契。” 乔夕从她身边错身而过,眸光一冷,心中暗道,拿我当软柿子啊,想捏就捏,没门! 这场短暂的交锋后,两人互相厌恶的情感倒是出奇的一致。 在后半场的练习中,韩星瑶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在演奏中表现得越发强势,再次引来了其他人不满。 结束后,姜朵朵挽住乔夕的胳膊,斜眼看向韩星瑶高傲离去的背影,好奇道:“你刺激她了?这么大反应。” 乔夕闻言,故作神秘地一笑,竖起食指小声道:“嘘,天机不可泄露。” 姜朵朵松开手,翻了个白眼道:“德行!” 清闲了一段时间的何翟,不知为何又变得忙碌起来,早出晚归,有时连她睡着了都还没回来,只在半夜会模糊感觉到有人搂着自己。 乔夕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饭,便想找家烟火气浓厚的店,吃点当地小吃。 可惜附近多是写字楼,除了千篇一律的连锁快餐和大型酒店外,根本见不到什么小餐馆。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乔夕敏锐地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当即停下步伐,侧身避让。 一个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身影从她身边急速掠过,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帽檐下的那双狐狸眼在经过她时,稍稍停顿。 乔夕眼见那道已经跑出几步远的身影折返回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快速向前奔跑。 乔夕一个趔趄,差点被拉得摔倒在地。 此时的乔夕,脑袋只里弹出两个大字:抢劫! 就在他要大喊出声时,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回头道:“是我,别叫。” 乔夕听着有些熟悉的男声,竟一下子忘记了呼救。 男人将她拉进一个巷道,确定四下无人,才抬手揭开挡住了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气喘吁吁地出声道:“乔夕,帮,帮我个忙。” 乔夕直直盯着眼前略显狼狈的何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这是……?” 何越:“先别问这么多,你帮我看看后面有没有狗仔追来。” 乔夕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回道:“我没见到有人来。” 何越弯下腰,双手撑膝,脱力一般大喘气:“总算,把他们甩掉了。” 第208章 妇女之友 乔夕拧着眉头,不解地望着何越,他这个传媒公司的大boss,怎么会像偷偷出门被狗仔围追堵截的大明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偷人被抓了呢? 乔夕兀自在内心上演了一出小剧场,随即暗自发笑,有些恶趣味的想着。 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乔夕也就敢在心里想一想,脸上依旧是神色如常的模样,她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偶遇时,何越身边如菟丝花一般攀附着的妩媚高挑的女人,以何越自身的条件,自然不会缺少异性缘。 在乔夕天马行空幻想时,何越的呼吸逐渐平稳,不到半分钟便恢复了正常,嗓门提高了,说话也不大喘气了。 “我俩真有缘分,在这里都能遇见。” 何越一如既往的不着调,语气倒是还不错。 乔夕不甚开心地轻轻撇了下嘴。不冷不热地说道:“是挺有缘的。” 然而真实的内心活动是,谁跟你有缘分,就算有,也是孽缘,每次遇见他似乎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何越对乔夕态度视而不见,开口继续道:“既然如此,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感谢你随手帮我一个小忙。” 乔夕摆手拒绝:“我已经吃过晚饭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虽然她的确没帮上什么大忙,甚至都不知道前因后果,就被他拉到了小巷子里,但没见过谁感谢别人时,张口就说是个小忙的,这让别人该说他心直口快还是说他没诚意。 可她饥肠辘辘的肠胃就像没吃饱饭的难民一样迫不及待地给出了回应,一声绵长而响亮的“咕噜”声自她腹部传来,清晰地落入何越的耳朵。 看着何越饶有兴味的表情,乔夕不自觉地干笑两声,解释道:“呵呵,那个,估计是吃得太少了。” 何越指尖一勾,将手里要掉不掉的黑色口罩重新套在耳后,声音因为戴了口罩的原因,显得有些沉闷:“既然没吃饱,就再吃点,你看着也不胖,用不着减肥吧?” 乔夕趁他压帽檐挡住视线的功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才减肥,你全家都减肥! 何越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回头道:“走吧,这附近没什么吃的,带你去见识见识海市的地摊文化。” 她还以为何越这样的派头,只会游走在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或是会员制的私人会所这样的地方,所以当他说出地摊文化,是挺出乎乔夕的意料。 她来海市有一段时间了,还没真正体验过当地小摊小贩的美食享受,只要一想到充满烟火气的夜市摊,她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经过一番天人交战,乔夕最终还是抵不过自己对美食的向往,默默提步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就当是为了以后的口舌之欲提前去踩点了。 乔夕亦步亦趋地跟在何越身后,本以为能够步行的距离,肯定不会太远,然后,何越带着她走了近半个小时,穿行在一条又一条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沿途不是居民区就是砖瓦房,一路上还能闻见每家每户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 乔夕裹紧身上纯白色的羽绒服,试图降低肚子不时发出的抗议声。 拐过最后一个路口,何越停下脚步,转头指着前方道:“到了。” 乔夕上前几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条仅够两辆三轮车并排通行的街道上,人头攒动,道路两旁的商户每家每户都搭着红色的雨棚,看雨棚陈旧油腻的样子,就知道这条街道必然是历史悠久。 何翟侧头道:“找家你喜欢吃的,我请客。” 乔夕也不扭捏,直接走向了她最近的一家店面,老板手里拿着大铁勺,翻炒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麻辣小龙虾,香料伴随辛辣的气味,刺激着乔夕的味蕾。 “就这家吧。” “行。”何越也不多啰嗦,径直走了过去,“老板,两个人。” 门外的老板抬头热情的招呼道:“好嘞,两位顾客里面请,桌上有二维码,想吃什么自己点就行,我们上菜速度很快的。” 乔夕落座后,才发现这家店除了招牌小龙虾以后,还有各式烧烤和家常菜,品种十分丰富。 乔夕点了两份小龙虾、十串铁签烤肉和一堆炸串,何越在她的基础上又加几道招牌菜,没过多久便全部上齐。 何越见乔夕埋头吃饭,不禁发问:“你不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 乔夕拿起一串烤肉,犹豫了片刻,反问道:“你想说?” 何越轻笑一声,撑着下巴道:“如果你想听的话。” 乔夕的确是好奇,但除了好奇之外,主要还是想找个话题聊一聊,不然就这么干坐着吃东西,她也觉得怪难受的。 “我想听。” 何越没想到乔夕回答得如此直截了当,脸上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他以为乔夕会像之前那样犹豫一下或者找个借口推脱。 他意识到乔夕比他想象中的要坦率和真诚,毕竟他就是被乔夕假电话号骗过的受害者。 何越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优雅地剥着小龙虾的虾壳,气定神闲地叙述事情的经过。 “今天下午我参加了一个影视协会举办的年度研讨会,虽然听着高大上,说白了,就是个交换利益的小团体。” 乔夕用眼神表示认同:“嗯,然后呢?” 何越:“我手里有个影视版权,题材新颖,属于谁演谁火的那种,所以有意向合作的公司很多,其中有家传媒公司旗下的艺人,各方面条件都很符合,对方便提议会后私聊。” 乔夕点头催促道:“嗯嗯。” 何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乔夕,故作苦恼地接着道:“但我去了才发现,那个地方只有个陌生的女人在等着我。” 乔夕八卦的神经突然绷紧,压低声音问道:“陌生的女人?” 何越颔首补充道:“嗯,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人。” 乔夕当即就明白了,美人计嘛,何越名声在外,别人投其所好,也正常。 “那有什么问题呢?” 虽然她不提倡混乱的男女关系,但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谁都没立场去干涉。 何翟平淡地像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一般,回答道:“问题是……这个女人已经结婚了。” 已婚少妇? “啪嗒”一声,乔夕刚送到嘴边的铁签,骤然掉落在她面前的银色餐盘上。 乔夕原本拿着铁签的右手此刻正虚空僵硬地半握着,被辣的通红的嘴巴微微张开,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中天雷滚滚。 他这口味也太重了,狗仔不追他都对不起单位给发的工资。 何越见乔夕的反应不对,当即危险地眯着那双狭长上翘的狐狸眼,阴森森地开口道:“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是什么眼神吗?” 她就差把鄙视写在脸上了。 乔夕如梦初醒,飞快移开视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反应似乎不太礼貌。 不过,要怪也只能怪何越给她留下的印象太糟糕,让她几乎没有怀疑就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可一想到何越的另一重身份,乔夕还是默默吞下嘴边的吐槽,无声地朝他笑了笑。 他居然是何翟的弟弟,简直难以想象,两个人的行事作风差距也太大了。 何越扒拉着盆里的小龙虾:“收起你的想象,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为了缓解尴尬,乔夕连忙改口:“妇女之友。” 事实证明,有些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因为何越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一个度。 乔夕知道自己这波属于是越描越了,但天地可鉴,她真的没有故意讽刺他的意思。 何越心里堵得慌,连带着吃饭的胃口也没了,只见他摘掉手套往桌上一扔,起身朝门外走去。 “老板买单。” 第209章 不速之客 望着何越走远的背影,乔夕只纠结了片刻便释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又何必追上去讨骂。 他虽然赌气离开,乔夕却是不能辜负这一桌美食,更何况他已经结过账了不是吗。 手机铃声急促响起,乔夕看到来电显示,露出些微诧异的表情来,竟然是何劲? 何劲的声音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百分百的喜悦:“乔夕,有没有想我啊?” 乔夕有些莫名地老实回答道:“没有。” 说来惭愧,除了上次与何翟谈话时提到何劲,她几乎都忘了这个还在江东受苦受累的小叔子。 何劲捂胸道:“你,你简直太伤我的心了。” 何劲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追问道:“你现在在哪呢?” 乔夕奇怪地反问:“你问这个干嘛?” 何劲没故弄玄虚,兴奋地说道:“问这个当然是因为,我回海市啦。” “现在?” “没错。” “你在哪?” “在机场,刚落地。” 乔夕缓了一下,问道:“你哥知道吗?” 何劲答道:“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是不是很荣幸。” 荣幸是肯定没有的,乔夕疑惑道:“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半小时后,乔夕在机场看到了背着巨大登山包,一身探险服的何劲。 乔夕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你这是刚从山里飞来的?” 何劲竖起大拇指,说道::“被你说中了,不过不是从山里飞来的,是刚从山里考察回来,直接上的飞机。” “考察?” “对啊,关于这个,晚点在和你聊,你没告诉我哥我回来了吧?” “还没。” 她接到电话就直接过来了,还没来得及通知何翟。 何劲拉紧肩上的背包带,笑呵呵地说道:“行,那我们走吧。” 乔夕拦住他,拧眉道:“走哪去?” “回悦山湖啊。” 乔夕懵里懵懂跟着何劲离开,又满心疑问地坐上了出租车,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先回家,反而要去你哥那里?” 何劲嘿嘿一笑:“我这不想着投靠你们嘛,我哥那房子加上院子得有个五六百平了,只住两个人多浪费资源,是吧。” 乔夕还想继续追问,但何劲根本没给她机会,一路上都在热情地分享他在江东的所见所闻,原来他之前说的考察真的是去深山里做开发调研。 令乔夕意外的是,何劲带着专业团队在山里待了整整三天,最终拿到了他期待已久的数据。 “江东真是个宝地,这么多年没开发出来,太可惜了。” 这点乔夕并不否认,因为地理位置和交通并不发达的原因,江东的发展一直比不上隔壁省份,也就这几年网络发达,很多旅行博主带了一波热度,才让江东被更多的人看见。 乔夕问:“所以你是回来过春节的?” 不然这么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忙出发回海市,可是……乔夕暗自狐疑,他又为什么不回家呢? 何劲含糊道:“算是吧。” 乔夕没再说什么,就像何劲说的那样,悦山湖别墅那么大,只住两个人的确是浪费,再说多一个人也能热闹点。 于是,当夜幕降临,何翟打开大门,却迟迟没有等到一人一狗的迎接时,眼里不禁闪过一抹不解。 何翟换上室内拖鞋往里走,转过玄关的拐角,停在灯光大亮的客厅中央,出声唤道:“夕夕?” 见没有人回应,何翟一边解开大衣的纽扣,一边抬脚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刚走没几步,便听见豆芽菜踩在实木地板上,“啪塔啪嗒”的脚步声。 乔夕独处的时候,何翟不怎么愿意让豆芽菜跟着上楼,小德牧虽然小,却很聪明,也很有眼力见,只要看见男主人抱着女主人上二楼,就会主动停在楼梯口,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会掉头回到自己的小窝。 而只要他不在家,豆芽菜就会撒欢一样窜上窜下地到处跑,就比如现在。 豆芽菜正欢快地倒腾着四肢,摇头晃脑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路过楼梯口时,不经意地往下一瞥,骤然发现楼梯下方,那个它又爱又怕的男主人。 只见小德牧滑稽地四脚抓地,一个紧急急刹,停了下来。 何翟见状,低沉着声音唤道:“豆芽菜。” 小德牧就像做错事且被当场抓获一样,垂着尾巴,喉咙里不住地发出“呜呜”的叫声。 何翟目光一定,看着不远处放着的硕大登山包,登山包还是崭新的,但底部及边缘都有磨损痕迹,加上表面上附着的泥土,看样子近期刚使用过的。 乔夕从哪带回来这么一个东西? 刚想着,便传来了乔夕的声音:“都收拾好了,你之后就睡这间吧。” 一道何翟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响起:“太好了乔夕,不愧是你。” 乔夕抹了抹自己一脑门子的汗,看着好不容易给他铺好的床,再次出声确认道:“你真不打算回家啊?” 何劲双手搭在乔夕的肩膀上,从身后把人往房间外面推:“这都第几遍了,你怎么这么啰嗦,快出去,我要休息了。” 见他过河拆桥,乔夕嘴上说着:“真搞不懂你们。”心里却在想,生儿子就是没有生女儿贴心,一个个的都不着家。 何劲笑眯眯地把人推到门口,刚一抬头,就被无声无息出现在门外,正盯着自己的何翟吓了一个激灵:“我艹!” 乔夕被何劲带得身体一抖,转头看向门边的位置。 “何翟,你回来啦。” 何翟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将乔夕带到身边,然后看向拍着胸口喘大气的何劲,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乔夕挽着何翟的胳膊,解释道:“是这样的,何劲刚从江东回来,说想住在这里,我就把人带回来了。” 何劲本就心虚,缓过神后,佯装镇定地笑道:“嗨,大哥。” 何翟语气里满是嫌弃的说道:“你自己没房子住?” 何劲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一个人住多无聊,你这房子装修时还是我给你当的监工,住住怎么了。” 何翟显然不想家里再多一个人,直言不讳:“不方便。” 乔夕和何劲一对视,彼此心领神会,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说不方便。 乔夕红着脸掐何翟的胳膊,然而何翟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他疼不疼不知道,她反正是一点没使上劲。 相比较之下,何劲就淡定多了,当即举手发誓,表态道:“我保证,绝对不打扰你们小两口恩爱,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第210章 小气的男人 何劲靠他死皮赖脸的功夫和三寸不烂之舌,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说服了作为一家之主的何翟,成功住了下来。 夜晚,乔夕枕着柔软蓬松的枕头,侧身面向何翟,好奇地问道:“你说何劲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啊?” 自上次吃个半饱后,何翟就不再满足于两人简单的肢体接触,此时看着送上门来的小绵羊,他活像个蓄势以待的狼外婆:“想知道?” “嗯。” 何翟眉眼间挂着笑意,反问道:“想打探别人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准备……拿什么来交换呢?” 乔夕隔着衣服,按住他从衣摆下方探进的手掌,无语道:“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何翟顺势摊开手掌,干燥炙热的掌心熨贴着她的小腹,带来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说实话,还挺舒服的。 何翟用鼻尖蹭着她的颈窝,幽幽地说道:“你说说看,我怎么不正经了。” 乔夕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放任他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于是连忙用另一只手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腕,硬生生从衣摆下拉了出来。 大概是清楚就算自己坚持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何翟并没有反抗,轻而易举地被乔夕拉开,随即依依不舍地稍微拉远了与乔夕的距离。 他双手交叉压在脑后,语气平淡地说道:“何劲当初就是和家里闹脾气,才去的江东。” 乔夕之前在江东时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何劲和家里的关系闹得那么僵。 “不回家也不是个长久之计,马上就要过春节了不是吗?” 何翟望着天花板,说道:“我们家和其他的家庭不太一样,从上到下工作都忙,就连我自己,这几年都很少回去,印象里也就吃了一两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说是这么说,但碍于何老爷子本身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虽然心里比谁都能理解小辈的不容易,也从未要求过子女孙辈必须守在身边陪伴,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开始羡慕起周围老战友们儿孙满堂,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 何家子女们看出了何老爷子内心的渴望,近几年没有特殊情况,都尽量抽出时间回来陪陪老人家,这也是为什么,何劲就算和家里闹得不愉快,仍旧要回海市的原因。 离得近,有什么事也方便赶回去。 乔夕若有所思地问:“如果他只是不想回家,那为什么一定要住在这里呢?”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何翟就闹心,难得嘴巴恶毒地吐槽:“大概是单身久了,害怕寂寞。” 话音刚落,乔夕就噗呲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不知怎么的,像被戳中了笑点似的,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只好拉开被子蒙住脑袋,笑得浑身发抖:“哈哈哈……” 二楼客房,何劲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手里握着条浴巾,光着膀子止不住地打喷嚏。 ”阿……阿咻,阿咻!” 何劲揉了揉鼻子,遍从登山包里抽出一件t恤套上,边自言自语:“怎么回事,难不成感冒了?” 何翟见时间差不多了,便伸手拉开乔夕蒙着脑袋的被子,被套下,是女孩娇俏可人的面容,只见她嘴角上扬,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压抑不住的开心模样。 笑容中透露出让人为之动容的喜悦,宛如天真无邪的孩子,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内心的快乐传递给周围的每一个人。 何翟满眼宠溺地拭去她眼角挂着的泪水,柔声道:“有这么好笑?乐成这样。” 乔夕就着何翟擦拭的手指蹭了蹭:“何劲要是知道你背后这么数落他,估计会气得连夜搬走。” 何翟眼皮一掀,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地说道:“求之不得。” 乔夕在心里为何劲默哀。 第二天一早,何劲顶着一头凌乱的碎发,游魂般眯着眼,满脸困倦地走下楼梯,在靠近厨房的位置吸了吸鼻子,问道:“今天早餐吃的什么啊?我在楼上都闻着香味儿了。” 乔夕贴心地把面前还没吃过的刀削面递出去,“我还没吃,你要尝尝吗?” 何劲凑近一看,热腾腾面条拌着油泼辣子,难怪这么香。 他手里拿着筷子,状似不好意思地说:“我吃了,你吃什么?” “没关系,我吃包子就行。” 刀削面和小笼包都是何翟早上出门给她带的,不过看份量,就知道没准备何劲那份。 面对被自己亲哥嫌弃到不行的何劲,乔夕实在不忍心让他干巴巴地看着。 何劲捧着个大碗,热泪盈眶:“乔夕,我哥那种人能找到你,真是捡到宝了。” 乔夕干笑两声,用眼神示意他别说了。 何翟从身后拍着何劲的肩膀,稍微一使力,沉声道:“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何劲太阳穴直跳,瞬间就老实了。 乔夕拉开身边的凳子,朝何翟招手:“你坐这,我有事跟你说。” 何翟带着冲澡后洗发水的香味,缓步走来,落座的同时,拉过乔夕放在桌上的右手。 “有什么事?” 乔夕笑盈盈地从身后摸出一张红色的信封,本想双手递出以表郑重,奈何右手还被何翟抓在手里,只好单手伸到他眼前:“当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何翟有些诧异地接过信封,打开后才发现里面是张邀请函,红色的暗纹上是金色的几个大字——春晚等你来。 “什么,什么?” 何劲手里攥着筷子,忙不迭地凑了过来,等看清了卡片上的文字后,不禁惊呼:“哇~这就是春晚邀请函啊,借我看看。”说着就要伸手来拿。 何翟倏然收回手臂,将邀请函重新插回信封中,眼角一瞥,冷声道:“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 何劲“切”了一声,不屑道:“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马上就转头看向乔夕,不赞同地说道:“乔夕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里两个人,你只准备一张怎么能行呢。” 见何翟已经把信封揣兜里了,乔夕满脸歉意地回道:“对不起啊,我事先不知道你回来,而且我们团总共也就三张票,这张还是我找师兄要来的。” 何劲也没有真的责怪乔夕的意思,只是有些遗憾地说道:“行吧,那也没办法。” 边说边往何翟的后脑勺发射眼神攻击,抱怨道:“真是小气的男人,看看都不行。” 突然,何劲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接着他兴奋朝乔夕喊道:“我知道谁手里有票了,乔夕,你就等着我去现场给你加油吧。” 第211章 除夕前夜 自从何劲住过来后,豆芽菜每天的散步任务便交给他,一人一狗的革命友谊得到了质的飞跃,一度隐约有超过何翟的趋势。 随着正式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乔夕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只差倒头就睡,因此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同样早出晚归的何翟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头一晚。 毕竟是中国人思想里根深蒂固的团圆夜,即便演出进度再紧张,徐斌还是给大家放了一天假,临走前,千叮万嘱:“明天我在酒店给大家定了宴席,是放假没错,但是大家玩乐还是要有个度。” 尽管无法返回家乡欢度新春佳节让众人感到有些许遗憾,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依然表现得非常愉悦和兴奋,齐声回应道:“我们明白的,团长。” 按照我国春节法定假日的放假安排,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上完当天的班,就正式迎来了打工人向往已久的七天小长假。 大多数上班族只有今天才有空出来采买年货,所以光是在超市排队结账就花了乔夕一个多小时,她将装得满满当当的三个大袋子放进购物车,再推到连通地下车库的临时停泊处,等着何翟开车过来。 “乔夕,这里!” 何劲从后座探出半个身子,挥手喊道,驾驶室的何翟停稳后,开门下车,朝乔夕迎面走来。 “还说晚点陪你过来,你倒是先把东西都买好了。” 一边说,一边从购物车里把袋子拎出来,“晚饭已经让刘师傅准备好了,回去就可以开动了。” 乔夕没说话,只是歪着脑袋看他,何翟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乔夕皱了皱鼻子:“好久没见了,多看两眼不行啊。” 何翟被她阴阳怪气的模样逗笑,要不是腾不出手,肯定是要上手捏一把她气鼓鼓的小圆脸。 “也不知道是哪个瞌睡虫,我每天晚上回家一看,睡得那叫一个香。” 有一说一,虽然没见到人,可乔夕每晚的确能隐隐感受到何翟身体的温度。 “那我早上也见不到你啊。” 何翟见她开始无理取闹,有经验地岔开话题:“后面车快过来了,先上车再说。” 果不其然,被何翟精准拿捏,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乔夕赶紧小跑两步上了车。 何翟绕到后备箱放东西,何劲趁机倾身靠近,小声道:“我哥有没有说,明天在哪过年?” 乔夕摇头道:“没有,你呢?” “我啊,我不是太想回去,但如果大哥要回去,我肯定也得回。” 乔夕“哦”了一声,便没有反应了。 何劲盯着乔夕的侧脸,询问:“要不……一起?” 乔夕诧异地回眸,一起?一起干嘛? 何劲:“哎呀,我觉得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多好的机会,见见家长呗。” 乔夕满脸的不可思议,差点脱口而出,你有病吧。 何劲继续撺掇着:“我说真的,你也别觉得何家多了不起,其实爷爷和大伯人很好的,他们那一辈人,当过兵,吃过苦,心思正,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再加上你这性格,是特别招长辈喜欢的,你考虑考虑。” 乔夕沉默不语,恰好何翟拉开车门,随口问道:“说什么呢?” 何劲答道:“在说明天我们去哪过年的事。” 何翟侧身拉过安全带,不冷不热地说道:“能怎么过,你回大宅过。” “啥?” 何劲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我自己回去?那你呢?” “我中午回了趟大院,陪爷爷下了盘棋,顺便给家里说了,我明天手里还有其他事,一时半会儿的脱不开身,就不回去了。” 何劲顿时也顾不上对兄长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心,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样,指着“负心汉”的何翟,哆嗦道:“你,你……你假公济私。” 别以为他不知道,不就是想撇开他过二人世界嘛,太奸诈了,居然拿工作当幌子,偏偏这就是何翟工作的常态,没人会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坐在一旁的乔夕突然开口道:“你是真的有公事在身,还是为了陪我故意这么说的?” 何翟扣好安全带,放下手刹,轻踩油门起步。 “我是真有事,但我尽量赶回来陪你跨年。” 闻言,乔夕不禁松了口气,接着道:“你都忙好长时间了,年三十都不放假吗。” 或许是第一次过年没回家,乔夕总感觉身边没有亲人,跨不跨年的,其实也就那样,她也没想过留何翟陪她,所以才提前买了一堆年货,打算和豆芽菜一起过就行。 如今听何翟说不回去,心里又止不住地开心,佯装无所谓地回道:“不用这么麻烦,工作忙就别来回折腾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何翟语气柔和:“这么懂事,那我就更要回来了,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何劲见两人视若无人的秀恩爱,根本没把他放眼里,只觉心塞。他双手一摊,往后一靠,认命道:“回就回吧,面子能值几个钱。” 心生郁闷的何劲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晚饭都少吃了一碗。 于是,饭后乔夕主动提议道:“反正坐着也无聊,我们打扑克吧,斗地主怎么样?” 何劲看着乔夕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扑克牌,果然来了兴致,“我会我会,咱们三个人正好。” 乔夕见状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盒。 “打牌没有惩罚就没有意思,我们不打钱,输的人,吃一颗糖怎么样。” 何劲不屑道:“吃糖算什么惩罚。” 乔夕将手里的小方盒放在桌上,往何劲的方向一推,示意他自己看,这还是上次逛超市随手买的,柜子里还有两盒,因为它奇奇怪怪的口味,乔夕始终没勇气打开尝试。 何劲目光如电般迅速扫视而过,嘴角微扬,呵呵轻笑一声,说道:“搞得还挺有创意,试试看。” 乔夕抽出纸牌,发话:“那就开始吧。” 第212章 家人 何劲四仰八叉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何翟手里的牌,仿佛要透过纸牌看穿对方内心的想法。 “无意冒犯,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她是地主。” 何翟在何劲眼皮底下甩出一张红桃j,抿嘴一笑,开口道:“用不着你提醒。” 乔夕拿着仅有的一张牌,乐得哈哈笑,转眼间丢出一张红桃k。 “我赢了!” 何劲低咒一声,拉下脸道:“针对我是吧。” 何翟脸不红心不跳地把牌一扔:“意外。” “行,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 留着对子不打,却打单张,如此明目张胆的放水行径,让何劲止不住地在心里骂娘。 乔夕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打纸牌就没怎么赢过,此刻哪管是不是何翟故意放水,也阻挡不住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乔夕不知从哪摸出个小果碟,倒出盒子里五颜六色的糖豆子,往前一推,“愿赌服输,不许耍赖,快点选一个。” 何劲捏着一颗绿色的糖豆,放在鼻尖闻了闻,并没有闻到明显的气味。 于是,他转头看向身边的乔夕,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乔夕打开说明书,仔细比对了糖果的颜色后,笑道:“绿色的话,二分之一的机会,梨子或者……鼻屎味。” 何劲露出满脸嫌弃的表情,“谁想到的这种味道,也是绝了。” 何翟稳坐一旁,突然出声道:“这味道你应该不陌生。” 乔夕震惊地看向何劲,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惊得脖子一缩,看不出来何劲还有这种癖好? 何劲张嘴的动作一顿,恼羞成怒道:“能不能别拿我小时候说事。” 何翟丝毫没准备给他留面子,嗤笑道:“你就说你吃没吃过吧。” 何劲一声不吭地将绿色糖豆往盘子里一扔,重新选了颗奶黄色的,问道:“这又是什么味道的?” 乔夕忍着笑,给他查看说明书:“奶油爆米花,或者臭鸡蛋味。” 何劲先发制人,连忙出声道:“臭鸡蛋我可没吃过。” 何翟像是和他杠上了一样:“我也没说你吃过。” 何劲憋屈地咽下这口恶气,不假思索地将糖豆往嘴里一扔,可刚嚼没两口,那张俊秀非凡的五官便紧急收缩起来,只见他捂住喉咙,像吞毒药一般,作势就要吐:“我去,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乔夕见状不禁好奇:“真是臭鸡蛋的味道?” 何劲无语道:“这么好奇,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 乔夕果断拒绝,义正言辞道:“我才不吃呢,我又没输。” 何劲亲自选了颗颜色混杂,一看就不是正常口味的糖豆递给何翟:“喏,你也别想逃。” 何翟面不改色的接过糖豆放进嘴里,嚼碎后全程淡定地吞了下去。 乔夕与何劲目光一致地盯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 “是什么味道?” 何翟眼皮一掀,说:“草莓味。” 何劲心中很是不爽,暗自嘀咕道:“靠,运气真好。” 尽管他压得声音再小,又怎么能逃过何翟非同寻常的听力,话音刚落,惹来何翟一个冷眼。 接下来的几轮,乔夕依旧是赢得多,输得少,何劲属于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类型,自顾自地开始洗牌,不服气地说道:“我就不信了,再来。” 这次何劲叫了地主,拿着一手好牌,得瑟道:“给你们两’农民‘开开眼,见识见识地主到底要怎么当。” 乔夕这把牌不好,估摸着要输。 何劲甩出一溜顺子,得意道:“就说你们要不要得起吧。” 乔夕撇嘴:“要不起。” 何翟面色平静地抽出牌,不偏不倚,正正好压在他的牌面上。 何劲压根儿没觉得自己会输,眼见自己被压下,情绪立刻上头,大牌一个接一个的出,最后见势不妙,扔出一个炸弹:“炸!” 乔夕握着满手出不去的牌,伸长了脖子隔岸观虎斗。 何翟眼角一挑,扔出个更大的炸,何劲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下何翟手里便只剩两张牌,乔夕笑得见眉不见眼,已经开始猜测何劲手里剩下的那张牌究竟是什么。 何翟不紧不慢地出牌:“黑桃四。” 何劲瞥了眼手中的小瘪三,暗自气得胸疼。 这回轮到何翟挑衅道:“这都要不起?” 见何劲迟迟没有反应,何翟甩出最后的黑桃三。 侮辱,这是妥妥的侮辱! 何劲往后一躺:“不玩了,你们太欺负人了。” 乔夕起身笑呵呵地把散落的纸牌收拾好,心满意足道:“听你的,不玩就不玩。” 何翟同样起身,随便提醒道:“别忘了惩罚。” 何劲翻身而起,看都没看,就从果盘里抓了颗糖果扔进嘴里。 乔夕凑近问:“怎么样,这次总该挑到正常的口味了吧。” 何劲紧闭着嘴,艹,鼻屎味。 身心受创的何劲早早回了房间,独留何翟与乔夕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乔夕:“你明天真不回去啊?” 何翟:“嗯,有点事。” “那我等你回来?” “你先吃,不用等我。”停顿了一会儿后,补充道:“或者你想和朋友过也行,到时候我去接你。” 乔夕感叹道:“以前只知道你们不容易,现在越来越觉得,你们家人更不容易,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连团圆饭都吃不上一顿。“ 何翟意味深长地启唇道:“后悔了?” 乔夕立刻回道:“没有啊。” 何翟轻笑道:“那是想当我的家人了?” 乔夕小脸一红,娇嗔地睨了他一眼:“你别转移话题。” 何翟揽着她的肩膀,侧头落下一个吻:“没转移话题,我只是想告诉你,虽然我的职业特殊,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但我会尽量抽出时间照顾好家,也照顾好你。” 男人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眉心,乔夕的心头直颤,有种说不出的心动。 她从小羡慕大伯与大伯母的感情,明明聚少离多,彼此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填满了对方。 如今这番话从何翟的口中说出来,她比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这是他对自己的承诺,又或者说,是对两人未来的承诺。 第213章 分男友 除夕当天,乔夕起了个大早,刚一睁眼便看见何翟靠在床头,腿上盖着小半截被子,他手上拿了本军事杂事在翻阅,天光透过轻柔的纱帘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上,无端引人心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翟居然没有出去早锻炼。 乔夕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半眯着双眼,仰头去看身侧的男人,嗓音是清晨特有的沙哑:“早安啊。” 何翟一抬眼,接着侧头垂眸,看向一手攥着被角,一手还在揉搓眼睛的的乔夕,抿着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柔声道:“早安,睡醒了吗?” 乔夕花了小半分钟的时间“开机启动”,等确定眼前的男人不是幻觉后,她便撑起半边身子,往何翟的方向靠近了几分。 小巧圆润的下巴往他平放在被褥上的胳膊上一搭,慵懒的像只刚睡醒的猫,乔夕奶声奶气地开口道:“嗯,醒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事的吗,怎么现在还在家?” “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何翟把杂志随手放在一边,俯身的同时抬高手臂,乔夕没骨头似的被迫抬起头来,迎接来自何翟略带清冷感的早安吻。 乔夕还有些迷茫的脑子瞬间清醒,只见她紧闭双唇,用鼻音哼哼唧唧道:“唔,我没刷牙。” 何翟若有似无地用舌尖舔了舔乔夕的下压的嘴角,带着浓浓的挑逗意味,启唇道:“我刷了,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奈何人小姑娘非常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任他怎么磨蹭,硬是说什么也没让他得逞,何翟见无机可乘,便报复性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口乔夕红得像樱桃似的唇珠,接着直起腰背,伸长了手臂,作势就要将她从被子里薅起来。 乔夕没有坐以待毙,掀开被子就往里钻,然后没等她摸到床尾,就被何翟连人带被抱了个满怀。 何翟从被子中间扒拉出一个洞口,乔夕自顾自地把脑袋露出来,刚呼吸到新鲜空气,一道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躲什么躲,我又不吃人。” 乔夕顶着一头炸毛的头发,披头散发,偏偏四肢全被封印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几缕发丝因为呼吸上下起伏,让她止不住地鼻头发痒。 乔夕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仰起脖子,迎面给了何翟一个大喷嚏。 “啊嚏!” 何翟脸上的肌肉有片刻僵硬,他抬手淡定地抹了把脸,出声道:“不给亲,但是给喷唾沫星子是吧。” 乔夕满脸歉意地想给他擦擦脸,可即便是单手,何翟也把她箍得死紧,乔夕动了动肩膀,像只大白虫子似的往他身边蛄蛹。 “谁叫你闹我的,你不抓我不就没事了吗。” 何翟松开手臂,像剥玉米皮一样从敞开的被子里把人剥了出来,接着往肩上一扛,抬腿下床,直奔洗漱间。 乔夕骤然失去支撑点,双手抱住何翟的脑袋,两条白嫩嫩的小腿直扑腾,“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何翟抬手拍了拍她挺翘的臀部,威胁道:“老实点,你不是要刷牙嘛,我亲自给你刷。” 他特意加重了“亲自”两个字,看得出是对刚才乔夕的拒绝很在意了。 俗话说,男不摸头,女不摸腰,乔夕忍不住对着何翟的脑袋一顿揉搓,愤愤不平地发泄心中的郁气。 何翟头皮都快被她搓冒烟了,也没见她停手,于是反手把她从肩上顺了下来,扯了条毛巾铺在洗手台上,将她往上一放,低声道:“你盘手串呢,差不多行了。” 乔夕被他突如其来的幽默逗得呵呵直笑,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乔夕是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心情一好,就不怕死地伸长手臂去搂何翟的脖子,撩拨道:“我是不是第一个享受你清晨叫醒服务的人啊?” 何翟从并排放着的两个漱口杯里抽出天蓝色的那一只,挤上牙膏,开口道:“张嘴。” 乔夕自然而然地张开嘴巴,带着茉莉花香的牙膏被送入嘴里,何翟个子高,即使乔夕坐在洗手台上也不及他的肩膀,为了能刷得仔细一点,何翟低头弯腰,耐心地里里外外,刷着她整齐漂亮的一口小白牙。 “喝水。” 乔夕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就着何翟的手,把水杯里的自来水含进嘴里,咕噜咕噜几下后,侧头吐进洗手池里。 何翟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牙刷和水杯,又拧了一块毛巾,动作不算温柔地给她擦着脸。 乔夕有些嫌弃地偏了下头:“你轻点,又不是让你擦桌子。” 与他力道不符的是,何翟照顾起人来非常贴心,他一手撩起她头发,连有时候自己都会忘记的耳后和脖子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收回毛巾,何翟道:“可以了。” 乔夕干干净净的小脸上挂着三分笑意和七分得意:“谢谢何先生,给你的服务打九十九分。” 难得享受如此温馨的时光,何翟佯装疑惑地问道:“差的那一分是因为什么,说来听听。” 乔夕狡黠地笑道:“你往边上挪挪,我就告诉你。” 何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在她以为何翟并不会按她说的照做时,何翟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乔夕眉头一扬,瞅准机会,双手撑着洗手台就要往外溜,奈何对方眼疾手快,她脚还没着地呢,就被何翟拎了回去。 乔夕见形迹败露,只好干笑道:“我这不想离你近点再说嘛。” 何翟:“不用说了,99分就99分吧,少一分说明我还有进步空间,对吧?。” 见他有此等觉悟,乔夕都忍不住想给他竖个大拇指,上哪找这样的男人,帅气、体贴又懂得自省,简直就是女人眼中的模范男友。 …… 然而,等乔夕捂着肿痛的嘴巴从洗漱间里出来时,就不这么认为了。 何翟睡衣扣子解到一半,露出大片健康的小麦色肌肤,顺着精壮的胸膛往下看,还能看清腹部肌肉的大致轮廓。 “先下楼吃早餐,我看你昨晚不是买了春联吗,待会一起去贴?” 第214章 除夕 如果不是何翟提起,乔夕都快忘了这件事,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置办年货、贴春联,这些都是非常传统的习俗。 乔夕之前是想不到的,或者说,就算想得到,也轮不到她来操心,因为乔母总是会提前做好一切准备。 母亲是个非常细心和勤劳的人,她会早早地开始筹备过年的事情。除了买上糖果、糕点和水果放在家里,还会亲自挑选漂亮的春联,认真地贴在家门口。 这些事情对于乔夕来说,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其中的辛苦和意义,所以才会在昨晚路过超市时,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拥挤的人群。 乔夕盯着几乎半裸的何翟,双眼却没有焦距,眼神放空,似乎在透过他想些什么。 何翟从衣帽间拿出一件偏休闲款的高领毛衣,深灰色的羊绒面料,让他冷峻的外表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暖意,他下半身套了条黑色牛仔裤,不松不紧,刚好能包裹住他笔直紧实的长腿。 何翟穿好衣服提步走近,本想调侃她几句,却发现女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他之前站立的位置,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那里空无一物后,狐疑地问道:“肚子饿了?” 在他看来,能让早起的乔夕充满活力的东西,只有美食。 听见何翟的询问声,乔夕先是习惯性地点了点头,两秒过后,又摇了摇头,卷翘浓密的睫毛向下耷拉着,给眼睛蒙上了一层阴影,显得落寞非常。 何翟侧身紧挨着乔夕在床沿坐下,略微思考片刻后,低声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乔夕自然合拢的嘴唇突然抿紧,睫毛剧烈地扑扇了几下,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 她揉了揉酸酸的鼻子,连带着眼睛也觉得酸酸的,也不知道爸妈有没有想她。 “嗯。” 何翟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想家的女孩。看着神情落寞的乔夕,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陪她回江东过年。 机票肯定现在买是买不上了,开车的话,等她和家人跨完年后,他再连夜开车回来,乔夕可以在车上补觉,也不耽误她第二天回来训练。 如果不是他实在脱不开身的话。 做不到的事情,何翟不会开口许诺,转而问道:“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 乔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半晌才反应过来,只见她偏头定定地看向何翟,眼里满是问号,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她意外的反问道:“一起……你是说和你一起出去办事?” 何翟实在不忍心把孤零零的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颔首补充道:“嗯,但是我的工作对你而言可能会很无聊,有些地方不方便带你进去,你就得一个人待在车里等我,这样还去不去?” 乔夕淡淡的思乡情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她浓浓的好奇心。 说来惭愧,她除了觉得何翟有时会很忙以外,对他的工作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何翟也不是个把工作挂在嘴边的人,日常相处更多的是听她分享自己的生活趣事。 如今有机会接触到他的职业,乔夕也忍不住暗暗期待起来。 像怕他反悔似的,乔夕扬起嘴角,坚定又温和地连声回道:“没关系,我想去。” 见她情绪逐渐好转,何翟也松了口气,心中暗自思忖道,自己是越来越容易被乔夕的情绪影响了。 要是换做以前,即便是对待女朋友,他也绝不会动把人随时带在身边的念头,如今却对这样的行为毫无抵触之感,反而因为乔夕乐呵呵坦然接受的反应感到欣慰。 有趣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何翟害怕她又露出那种让他心脏隐隐作痛的表情来,于是趁热打铁,催促道:“行,那赶紧起来把衣服换了,最迟一个小时,杨立开车过来接我们。” 乔夕白净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一扫之前低沉的模样,像散开的乌云,透出背后耀眼的光彩。 “我马上就收拾好了,很快的。” 外面的天气看着不错,天空格外湛蓝,虽然根据以往的经验,气候依旧寒冷干燥,但好歹阳光明媚,让人的心情止不住地愉悦。 何翟等她收拾后,两人再一同下楼吃早饭,何劲这个点是起不来的,两人也没打算等他,乔夕给自己和何翟一人盛了一碗熬的软糯的小米粥,再配上煎得金黄酥脆的锅贴,吃得心满意足。 家里那边的习俗是除夕的早上吃汤圆,意味着团团圆圆,乔夕喜欢吃甜食,还特别喜欢吃糯食,但对两者的结合——汤圆,却怎么也爱不起来,这让惦记着大早上过来他们包汤圆的刘师傅得了半日空闲。 乔夕也不想大过年的麻烦别人,索性让何翟打电话告诉刘师傅,今天不用过来给他们做饭了。 何翟挂了电话,问:“你给刘师傅放了假,晚上我们上哪吃年夜饭去?” 乔夕不以为意地吞下嘴里的小半个锅贴,回答道:“你还不知道忙到几点呢,如果你工作结束得早,我们就去外面找家餐馆吃,如果太晚的话,我回来给你煮面条吃。” 何翟无奈地笑道:“别人家过年吃山珍海味,我们大过年的吃面条,亏你想得出来。” 乔夕傲娇地扬着下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过年吃面条,寓意长长久久,顺顺利利,这可是好兆头。” “哦?”何翟意有所指地应声附和道:“长长久久啊,那的确是个好兆头。” 乔夕慢半拍反应过来,随即张口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没必要解释,长长久久……是挺好的。 杨立进门时,乔夕刚从何翟盘子里抢来最后一个锅贴,她得意地咬了一大口,招呼杨立一起吃早餐,杨立微笑着婉拒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临走前,乔夕给何劲留了纸条,说厨房给他留了早餐,让他吃了早饭再回去,顺便嘱咐他走之前给豆芽菜多准备一些狗粮。 何翟换好鞋站在门边等她:“夕夕,该走了。” “来啦。” 乔夕匆忙穿上外套,朝玄关走去。 第215章 何老爷子的谈话 沿途满目苍凉,从市区离开后,方圆十公里之内就没有见到过大型建筑物,错落的红砖房和破败的厂房交替出现,不禁让人怀疑起这里真的是繁华热闹、寸土寸金的海市吗? 大型越野最终停靠在一处高高的围墙下,围墙上缠满了一圈又一圈的黑色的钢丝网,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了望塔,即使没人告诉乔夕这是那里,她也能猜测一二。 何翟带上杨立离开时,只说去去就回,让她在车里稍微休息一下,乔夕满口答应,完全没意识到“去去就回”几个字让她接下来的时间过得度日如年。 望着车外空旷的田野,乔夕感叹道,何翟诚不欺我。 她在车上足足等了他三个小时,无聊到头顶发芽的乔夕把车内各种中控按键,触屏影像全研究了一遍,何翟没有出现,她下车绕着水泥路跑了几圈,何翟依旧没有出现。 是在家吹空调看电视不开心吗? 乔夕脱了鞋,后脑勺枕着左胳膊,毫无形象的仰躺在后座,手里拿着没有信号的手机,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嗒嗒嗒” 车窗被人从外面敲响,乔夕一个弹射起身,惊得花容失色,人在外,靠的就是一张脸,什么都可以丢,脸面绝对不能丢。 何翟打量着“活力十足”的女孩,觉得有些好笑,他抬手向下一压,示意她把窗户打开。 乔夕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当即又惊又喜,拉开车门就要迎上去,倏然打开的车门直奔何翟的门面而去,何翟连忙向后退让两步,才使得车窗堪堪擦过他的下颌骨。 何翟站定后,看向热情洋溢的乔夕,调侃道:“我还怕你时间久了待不住,看样子你还挺自得其乐。” 说着,脑海里不由地浮现出她翘着二郎腿,晃荡着脚丫子,像躺在大炕上一样悠哉悠哉的画面。 乔夕秉承着脸可以丢,只要不在外人面前丢就行的原则,对何翟的打趣视而不见,抱怨道:“我超级无聊好不好,这里是把信号屏蔽了吗?我想上网刷个小视频都刷不到。” 何翟道:“这里的网络不对外开放,你连不上很正常。” 乔夕试探性地问:“监狱?” 何翟点头:“嗯。” 乔夕狐疑:“守卫如此森严,是关押了什么大人物吗?” 何翟:“这里是特殊监狱,关押的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社会危险性比较高,需要单独看管而已。” “哦”乔夕没有继续打听,转而问道:“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嗯,杨立留下就可以了。” 经他这么一说,乔夕才反应过来,杨立没有跟着何翟一起回来。 乔夕只当是他不愿当两人之间的电灯泡,特意找的托词。 “太好了,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这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她是不愿意再待下去了。 见她迫不及待,可想而知之前她是有多无聊了。 “接下来去哪?”何翟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乔夕自觉往上爬,没办法,这辆越野的车身太高,于她而言只能这样了。 乔夕灵光一闪,提议道:“我们去买烟花吧,晚上可以在院子里一起放烟花。” 说到烟花,她就不由地想起元旦那夜的烟花秀,看着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当时她就想,如果何翟能够在身边的话,估计会更美吧。 何翟:“好,我找人问问哪里有卖烟花的地方。” 乔夕扬起一朵大大的微笑,论有一个不扫兴的男朋友有多重要。 同一时间,何家老宅。 对于何翟在海市却不回家过年这件事,林文欣耿耿于怀,郁结于心,以至于家里人都能明显看出她的失落。 相处了这么多年年,何老爷子对这个一向稳重的大儿媳妇不可谓不了解,知道她心思重,对何翟的终身大事始终放不下心。 前几年他考虑到何翟的事业规划,所以压着鸿烨媳妇,不准她插手何翟的婚事。 可眼见何翟的军衔越来越高,早已远远走到了同龄人的前面,但在个人问题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也不禁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决定来,或许大儿媳妇说得没错,这男人还是该先成家再立业。 思及此,何老爷子在年夜饭后,让佣人把林文欣叫到了自己书房。 “咚咚咚” “请进。” 林文欣推开书房门,走了进来:“爸,听说您找我?” 何老爷子颔首道:“坐。” 林文欣略有迟疑,心里百转千回,暗自猜测老爷子找她因为何事,她上前几步拉开椅子,坐姿端正,与何老爷子相向而坐。 何老爷子递给林文欣一盏茶,林文欣双手接过,心中更加狐疑,这看来一两句话是说不完了。 何老爷子没发话,林文欣便也保持沉默,直到老爷子主动唤她的名字:“文欣啊,最近单位那边还好吗?” 林文欣笑道:“还不错,这几年进单位的年轻人比我们那时候可强多了,我也就偶尔下基层考察工作的时候忙一点,比起之前驻点时轻松太多,何况没两年我就快到退休年龄了,昨晚我还和鸿烨琢磨着要不要给上面打个申请,提前内退,也好把机会留给现在的年轻人。” 何老爷子点头道:“这件事我没意见,你们两口子商量就行。” 家里两个儿媳妇,何老爷子自认一碗水端平,但内心对大儿媳妇却更加看重。 这来源于她做事有分寸,待人接物进退得宜,加之林文欣嫁到何家时才刚满十八岁,哪怕当时的何家在军中已经占有一席之地,可林文欣年轻时依旧吃了不少苦,尤其在两人新婚后没多久,何鸿烨就为了与军中的父亲避嫌,主动申请去边疆服役了三年,让她一个刚成年的花季少女独自承担起家庭的重任,若不是后来何鸿烨立下二等功被重新调回,还不知道她们得两地分居多久。 因此比起小儿媳妇,何老爷子更放心林文欣些。 “我听鸿烨说,你相中隔壁老韩家的孙女了,有这么回事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林文欣松了口气的同时满心欢喜道:“星瑶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各方面没得挑,我是很喜欢。” 她没有明说什么,但她相信老爷子一定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 第216章 邀请函 何老爷子抿了口茶,询问道:“韩家那边的意思是什么?” 林文欣一听有戏,顿时来了精神:“韩家对何翟是一万个满意,星瑶就更不用说了。” 不是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而是这一茬里,就没有比何翟更出色的了,但凡家里有适婚女孩的,谁不盯着。 何老爷子点头表示明白,继续道:“那何翟的意思呢?” 林文欣笑容凝固,转而愁眉苦脸道:“提到这个我就犯愁,您说这大过年的他也不回家,我想找人问都没地方问。” 何老爷子颔首道:“行,这件事我来找他说。” 若不是何老爷子一向说一不二,林文欣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他老人家在和自己开玩笑。 按以往多年的惯例,初三前韩家指定要过来拜年,她还准备让丈夫主动找何老爷子谈这件事,如今老爷子自己提出来,她是又惊又喜,险些乐得合不拢嘴。 林文欣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连忙应道:“行,那我晚点给韩家说一声,明天让何翟无论如何也得回来一趟。” 何老爷子抬手打断她激动的言行,沉声道:“这件事先别给韩家说,我得问问看何翟的想法。” 林文欣着急道:“可是……” “我心里有数,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想必也是认同她的,林文欣没再纠缠,起身默默退出书房。 听闻阿姨说韩星瑶已经在楼下客厅等着时,终于是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韩星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坐在客厅,周边围着一群何家人。 “星瑶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 “是啊,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剪个短发和家里这群皮猴子们一起玩时,才这么点高,转眼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美女了。” 何嘉兰瞪了眼一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何越,翻眼道:“你说我当年怎么就生了个小子呢,要是我生的是个姑娘,指定长得和星瑶一样这么好看。” 何越假装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嗑着瓜子仁,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 韩星瑶笑道:“哪有,我爸还说我长得随他,没遗传到我妈的好基因。” 韩晟两口子几十年恩爱如初,是大院里有名的模范夫妻,闻言,大家都转而打趣起自家的男人来。 何越有眼力见地拍了拍衣角,起身就要离开这个女人的包围圈,别到时候伤及自己,遭受无妄之灾。 韩星瑶见何越要走,话锋一转,朝何嘉兰笑道:“何越哥前段时间帮了我大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呢。” 何嘉兰瞥了一眼何越的方向,诧异地调侃道:“哦?我怎么没看出我这儿子还有乐于助人的好品质。” 何越见话题往自己身上转,暗恼道:“我这是受人之托,可谈不上乐于助人。” 众人正想追问,林文欣便从二楼走了下来,看见韩星瑶的瞬间,出声道:“星瑶,你怎么来了?” 韩星瑶起身面向林文欣,微笑道:“林姨,我家里让我给何爷爷带点茶叶。” 林文欣走近,嗔怪道:“人来就行了,带什么茶叶,你上次送来的都还没喝完。” 何嘉兰道:“孩子懂事,家长也能多享福,挺好的。” “林姨,这次我过来,还有一件事,您稍等一下。” 韩星瑶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前来的林文欣。 林文欣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抬手接过,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还没等她看清,端着沙糖桔从厨房走来的何劲路过凑近一看,惊讶道:“咦?这不是春晚的邀请函嘛,大伯母您从哪弄来的?” 林文欣看清票证上的几个大字,疑惑道:“星瑶,这是?” 韩星瑶十分不好意思地低头道:“就是之前何越哥帮我联系的那份工作,我初六那晚有演出节目,如果……您和叔叔有空的话,想邀请你们去看看。” 在座的众人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刚才韩星瑶要感谢何越,何越又说是受人之托,原来是林文欣嘱托的。 这下大家看韩星瑶的眼光就不禁带上了几分奇怪的颜色,林文欣性子高,就算是家里人,也很少欠人情,韩星瑶这才刚回来她就托何越给她安排工作,怕不止是对好友女儿的照拂这么简单。 何劲瞅见林文欣手上分明是三张票,赶紧出声道:“大伯母,我正好想找人弄张票,你和大伯两人也用不着三张,另外一张送给我呗。” 林文欣正准备把票塞进信封的动作一顿,张嘴想说些什么,半晌又给咽了下去,神情有些许的僵硬。 何嘉兰没好气地拉过何劲,无语道:“那是人家星瑶送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多出来的那张是给谁的,就他没眼力见,傻乎乎地给人要,这让林文欣怎么好拒绝。 韩星瑶没想到何劲也想要演出票,更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她送票的张数,到底是女孩家脸皮薄,瞬间羞红了脸不敢与其他人对视。 何劲没听到前因后果,也没细想何嘉兰话中的提点,一听说是韩星瑶送的,张口便问:“你从哪弄到的,能不能也给我要一张?” 何嘉兰见韩星瑶和自家大嫂都有些不自在,捏了一把何劲的胳膊,轻声低斥道:“不就是张门票嘛,待会找你哥要去,你现在给我闭嘴!” 何劲被骂得莫名其妙,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于是听话地闭嘴安静下来。 韩星瑶见状抱歉地回答道:“这是台里送给演出人员的票,因为数量有限,我手里暂时也没有多余的,我明天去问问,看还有没有多的票。” 何劲惊讶道:“你也参加演出了?” 韩星瑶点头,她和何劲同一年,这几年断断续续也见过几次面,所以和他讲话没有像对待何越那般客气:“嗯,是和一个乐团共同出演的,你也有朋友参加这次的演出吗?” 何劲不顾家里长辈还在一旁,追问道:“乐团?什么乐团啊?” 韩星瑶对何劲的态度有些狐疑,但还是老实回答:“是江东那边的一个交响乐团,没什么名气,你应该没听说过。” 第217章 打抱不平 江东,交响乐团,春晚演出,无论是出于直觉还是基本常识,何劲都可以肯定,一个大型演出绝对不会出现元素雷同甚至是相似的两个舞台。 那答案就只剩一个,韩星瑶口中的那个交响乐团,就是乔夕所在的乐团。 何劲拧眉道:“交响乐主要以管弦乐为主,我记得,你学的是钢琴吧?”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敏感,韩星瑶语气有些躲闪地回答道:“嗯,交响乐的确是以管弦乐器为主,但他们也会和很多钢琴演奏者合作表演,比如钢琴协奏曲这一类型。” 韩星瑶说得委婉,对不关注这些的人而言,没觉得有什么,就像在座的何家长辈,闻言纷纷夸赞道:“要不说韩晟两口子会培养孩子呢,星瑶刚回国就能登上这么大的舞台。” “是啊,孩子这么优秀,我看着就喜欢,虽然没机会去现场观看,但初六那天晚上我一定准时守在电视机旁,等着欣赏你的演出。” 韩星瑶落下心来,在林文欣认同的目光下,得体地一一应道:“哪里,我刚回来没什么基础,全靠何越哥帮忙而已。” 林文欣拉过韩星瑶的手,欣慰道:“这孩子就是太谦虚了,你要是没能力,人家也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舞台交给你,你说对不对。” 一个许久没有来往的远房亲戚笑着附和道:“是啊,像你刚才说的那个江什么地方的乐团,又是外地,又没什么名气,没你参与演出的话,可能连备选都够呛,他们私下说不定还得感激你呢?” 韩星瑶对她并不熟悉,闻言只是羞涩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对方见她如此反应,当下感到有些不快,但从之前林文欣对她的态度来看,这个韩星瑶指不定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于是哪怕她再不满,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心里吐槽道,这还没成何家的长孙媳妇呢,就端着那副和林文欣一样趾高气昂的模样,以后真成一家人,怕更是用鼻孔看他们这些穷亲戚了。 众人或真心祝贺,或上赶着拍马屁,反正锦上添花送美言的事,没人会嫌多。 周遭不绝于耳的赞叹声让何劲愈发沉默,他脸色有些阴沉,与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截然不同。 何越拍着何劲的肩膀:“怎么回事你,大过年的拉着张脸,待会让三叔看见,又得说你不懂事。” 何劲情绪不高:“反正他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他爱说就随他说去吧。” 说完,他侧身看向身旁的何越,低声问道:“韩星瑶演出的事也是你安排的?” 何越理所当然地点头道:“是啊,咱大伯母亲自打电话让我办的事,我敢不给她办好吗?” 何劲扫了眼人群里众星捧月的韩星瑶,拉着何越的胳膊往院子外走,大院里只要逢年过节都很热闹,围墙外隐约传来孩童嬉笑打闹的声音,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衣着单薄的两人刚从房间里出来,院子里便吹过一阵寒风,何越冷得一个激灵,低咒道:“何老三,你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的,非得拉我来外面。” 何劲同样冻得抱紧胳膊,小跑着往院子角落处躲:“就是不方便在里面说才让你出来啊。” 何越紧随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别告诉我你背着我们偷偷出柜了。” 何劲脚步一顿,差点摔个狗啃泥,回头提高嗓门道:“你少拿你们圈子里那套来恶意揣测我,你出柜了我都不会出柜。” 何越几步追上,抢先占了个挡住风口的位置,转身嘲笑道:“那你神神秘秘地拉我出来干嘛?” 何劲见最好的位置已经被抢占,便也不再上前,站在原地严肃地开口道:“就是刚才韩星瑶说的演出的事,我恰好有个朋友就在她说的那个乐团,人家辛辛苦苦练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说换节目就换节目,也太仗势欺人了。”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何越嗤笑道:“我又没把他们打发回家,只是换个节目就仗势欺人了?我是给电视台台长打了个招呼,人家卖我个面子让韩星瑶自己选节目,韩星瑶唯独就相中这个了我有什么办法,再说节目被换,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没本事,这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 何劲生气不止是因为乔夕他们每日辛苦训练,在别人口中却是得仰仗韩星瑶的身份才得以参演的不值一提的存在,还因为他想到乔夕手里就一张门票还是拜托别人要来的,再想起韩星瑶刚才一出手就是三张,其中还不包括她自己家人的门票。 “人家再有本事也抵不过你何家二少爷的身份啊,就算你没有亲自参与,你也默许了,你分明就是帮着韩星瑶欺负人家没后台。” 何越见他越说越激动,不禁轻笑一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玩交响乐的朋友,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何劲倒吸一口凉气,呛得猛咳了几声,惊骇道:“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可是大……” 何越捂住被风吹得发红的耳朵:“嗯?你说她是谁?” 何劲紧闭嘴唇,好险,他差点说漏嘴了。 何越实在是冷得不行,敷衍道:“这样吧,你把她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多关照关照,直播时多给她几个镜头,就当弥补了行不行。” “这算什么弥补?” “怎么不算,你以为韩星瑶非得参加春晚演出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提高知名度,为自己履历添彩的同时,留下足以被大家记住的镜头吗?” 何劲并不认同,觉得何越把人想得太功利了,韩星瑶是什么想法他无从得知,但乔夕绝不是他想的那样。 何越同样不认可何劲的思考方式:“你就是太理想主义,这世上哪有绝对的公平,要活得自在又体面,要么有本事,要么有关系,你那个朋友有什么?” 何劲面上不显,实际内心深处的小人恨不得一蹦三米高,她有什么?她不仅有本事,她还有何翟。 第218章 遗憾 屋外何劲还在为乔夕打抱不平,屋内林文欣已经将韩星瑶拉到了小会客室内。 “林姨,何翟哥今天没回来吗?” 韩星瑶从进门起就发现了,忍到现在才问。 “是啊,听他说是临时有事走不开。” 韩星瑶眼神一暗,徐斌只给乐团成员放了一天假,除了她和同样家住海市的温时安,其余人按说都回不了家。 何翟说临时有事,怕是故意搪塞林姨,好找借口陪乔夕吧。 韩星瑶心中烦闷,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几分,林文欣只以为她是没见到何翟才如此失落,便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安慰道:“没关系,今天不在,明后天肯定是在的,你爸妈这几天都有空?” 韩星瑶听出林文欣话中有话,有些纳闷又带着点惊喜地回视道:“在的,刚才他们还让我过来问问何爷爷,看他老人家有没有时间。” 林文欣笑道:“有有有,等我确定何翟什么时候回来,再通知你。” 韩星瑶含笑着点头,心中也有了主意。 …… 何劲接到消息赶回悦山湖别墅时,正好十一点四十五,距离中国传统新年还有十五分钟。 他今晚陪老爷子喝了几杯白酒,打车来的,出租车在别墅大门外停下,偌大一个庭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响动。 何劲刚踏进大门,就看见乔夕单手托腮,穿着双室内棉拖鞋,套了件喜庆的大红色羽绒服,一人一狗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蹲坐在别墅外的入户阶梯上。 院子正中间整齐地摆放着一整排礼花,看尺寸应该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大款,估摸着一箱能有个一百响左右。 何劲扬起笑脸,佯装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哟,这么多礼花,大手笔啊。” 乔夕循声看过来,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惊讶又像早有预料般出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何劲比乔夕大三岁,日常喜欢旅游徒步登山,穿得也很休闲,看起来和刚毕业的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只见他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说道:“反正我在哪跨年不是跨,在这儿还省得看我家老头子脸色。” 乔夕摸着豆芽菜毛茸茸的耳朵,了然一笑:“你哥让你来的吧,我都说没关系了,他干嘛还让你专门跑一趟。” 想也知道,肯定是何翟担心留她一个人过年显得寂寞,才会让何劲赶过来陪她,不然何劲都回去了,干嘛非得在最后关头离开,平白惹得家里人不痛快。 闻言,何劲三两步跨上台阶,同样往地上一坐,侧头看向乔夕:“挺懂事啊,我还以为你会怪他失约,没时间陪你。” 乔夕斜睨了他一眼:“我像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何劲双手抱拳,奉承道:“当然不是,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因为乔夕想放烟花的原因,何翟便带着她直奔礼花经营点,也的确如何劲所言,大手笔包下了摊位上所有的大型礼花,乐得老板把手里没卖完的小玩意一股脑全给了乔夕。 晚饭点的是餐厅外卖的年夜饭,刚吃完乔夕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何翟把礼花一个个全摆出来,二十几个礼花排成一列,光是看着就已经很壮观了,可想而知等到零点礼花全部升空后,漫天绽放的烟火会有多震撼人心。 然而,当她还沉浸在想象中时,何翟接到了部队的紧急通知…… 乔夕望着漆黑的夜空,语气平淡地说道:“从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光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所以即便他随时会因为工作而离开,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他去哪儿,去做什么,只要他能平安健康地回来,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何劲盯着乔夕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良久之后,他也抬头看向天空感叹道:“其实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我到现在都觉得挺不真实的,以前我就经常吐槽大哥,说他这辈子就是孤家寡人的命,你说,谁家好女孩愿意嫁个一个成天不着家,还冷冰冰不懂风情的老男人。” 乔夕默默听完何劲的感悟,低头回眸,纯粹好奇的模样:“谁说他冷冰冰不懂风情?” 明明就很会撩,还是撩人而不自知的那种。 何劲:“……” 突然被喂了一嘴的狗粮是怎么回事。 坐在两人中间的豆芽菜将前腿往何劲膝盖上一搭,安慰他似的轻轻拍了拍。 何劲失笑,果然煽情这种事就不适合他,反手恩将仇报,捏住豆芽菜两只带肉垫的狗爪子,将它整个拎了起来。 豆芽菜惊慌地伸直后腿,像跳芭蕾一样踮起脚尖,有些滑稽地任由何劲摆弄。 见豆芽菜一脸失措,乔夕感叹它也是不容易,狗生遇见何家两兄弟真是倒了大霉,一个冷着它不爱搭理,另一个见了面就可劲折腾它。 乔夕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这还是卖礼花的老板送的,超市里一元一个的那种:“喏,马上就要到零点了,拜托何少爷赏脸点个火呗。” “小意思,这我熟。” 说着,何劲接过乔夕手中的打火机,逃脱魔爪的小德牧呜呜叫着,直往乔夕的身后躲。 时针即将指向十二点的方向,屋里电视传来晚会主持人吆喝着大家一起倒数的欢呼声,何劲赶紧起身,朝颇为壮观的礼花阵走去。 直至何劲点燃最后一个礼炮,会有兴奋地大喊道:“快快快,走远点,去后院。” 乔夕眼疾手快,转身一手抱起身后的豆芽菜,一手捂住它的耳朵,赶在倒计时前最后一秒,拔腿就往后院的方向跑。 “嘭!嘭嘭嘭……” 除了她们以外,周边同样也绽放出无数朵绚烂的烟花,礼花升空的瞬间,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被捂住了耳朵的豆芽菜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吵闹,乖乖地趴在乔夕的臂弯里仰着脖子,似乎也被这样的景色所吸引。 乔夕站在漫天烟花下,有些遗憾地想着,要是何翟也在就好了。 第219章 彩排 烟花美则美矣,就是燃烧带来的浓烟飘到后院,呛得两人直咳嗽。 乔夕抬手一个劲地扇风,眯眼朝何劲喊:“咳咳,外面烟太大了,我们先进屋去。” 何劲距离礼花更近,周身烟雾缭绕,如置身白茫茫的仙境一般看不清周遭环境。 好不容易凭感觉进了玄关,才松开捂住鼻子的衣袖,大口大口地呼吸道:“我终于知道政府为什么不让放烟花了,这放一次也太污染环境了。” 乔夕把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回头道:“那人家也没让你一次放这么多啊。” 何劲:“嘿!这话听着像是我的不对了,烟花可是你要放的好不好。” 乔夕:“好好好,是我考虑不周,反正外面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去了,明早就麻烦您老人家帮忙收拾一下外面那些空盒子了。” 何劲拍掉衣服上的粉尘,无语道:“合着是让我回来当杂工的。” 乔夕笑道:“谁敢让何家三少爷干杂工的活。” 何劲越过乔夕往里走:“你别说,自从我去了江东,干得都是杂工的活。” 乔夕道:“你在江东可是香饽饽,不然我那势力的领导能舔着脸跑了一次又一次?”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何劲脚步一顿,背对着乔夕,语气有些低沉地问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有毛病?” “啊?” 乔夕被何劲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 何劲回头,没好气地说:“我是说,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那种拿着家里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挥霍的纨绔子弟?” 见何劲又激动又丧气的复杂表情,乔夕心底莫名觉得很有意思,故意道:“嗯……老实说,我最开始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何劲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不忘白了乔夕一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庸俗肤浅的人。” 乔夕同样窝进柔软的沙发里,抱着怀里团成一团的豆芽菜,朝对面的何劲道:“你着什么急,我还没说完呢。” “最开始我的确是觉得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一想,穷人有穷人的潇洒,富人有富人的烦恼,但无论是谁,敢于追求自己的梦想的人,就不该被嘲笑,更何况你也不是那种一窍不通,只知道砸钱买开心的人。” 何劲眯了眯眼,依旧拉着张脸,但微微上翘的嘴角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有时候乔夕其实挺佩服何劲的,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爱吃爱玩,却没有养成玩世不恭、作威作福的脾性,有梦想,敢反抗,执行力还强,光是这几点就打破了她对一般富家子弟的刻板印象。 何劲也不装了,洋洋得意地说道:“算你有眼光。本来嘛,人生苦短,年轻时不勇敢一点,等着老了后悔,然后再把自己没实现的梦想寄托给自己的孩子,这种人才是真的傻。” 闻言,乔夕原本含笑的目光有些许凝滞,卷翘的睫毛垂下,恰好盖住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迷茫…… 韩星瑶从何家回来后就显得心不在焉,韩晟以为是她最近工作太辛苦,让她不用陪着守夜,早点上楼休息。 韩星瑶心里有事,给家里人道了晚安后,便依言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下想到林文欣的暗示,一下又想到何翟之前冷漠的神情,最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乔夕与何翟并肩而行的亲昵画面。 人一旦有了执念,就会无休止地对过去产生假设,韩星瑶也一样,她在心底暗自嫉妒地想着,如果她当初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坚持留下,又或者林文欣能早点表明对她的态度,那会不会陪在何翟身边的就是自己了呢? 韩星瑶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时间很快来到初五这一天。 今天是表演前的最后一次正式彩排,因为需要搬卸大型乐器的原因,也为了节省时间,他们要等其他节目都完成后才会上台。 姜朵朵换好表演礼服从更衣室里出来,见乔夕还穿着来时的黑色羽绒服,不禁问道:“你怎么还不换衣服?” 乔夕眉眼含笑,神神秘秘地凑近道:“反正时间还早,在这里也是干等着,我想去看看其他人的彩排。” 姜朵朵上下扫了她一眼,然后无情地拆穿道:“你难道不是因为听说郑瑄要来,才想溜出去的吗?” 郑瑄是新生代歌手里黑马一般的存在,他在选秀节目中横空出世,一路过关斩将赢得总冠军,后又以平均一年一张爆款专辑的惊人成绩,彻底征服了那些曾经质疑过他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当之无愧的实力唱将。 唯一不足的是他签约的经纪公司太黑心,分成不合理不说,还极力压榨旗下艺人,郑瑄为此还公开表达过对公司的不满,就在前段时间,他和公司的解约风波还闹得沸沸扬扬,上了好几次热搜。 乔夕虽然算不上他的死忠粉,却是一路看着他成长起来的事业粉,所以在得知郑瑄也会来彩排现场后,就心不在焉地总想着溜出去,万一见到真人了呢。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穿着礼服不方便。” 姜朵朵:“不方便你冒充工作人员是吧?” 她哪能不知道乔夕的小心思,彩排期间,演播厅是对外关闭的,但台里没有禁止演出人员进入,所以只要乔夕不声张,是完全可以假装工作人员,从员工通道溜进去的。 “哪能啊,我可是有证的人。” 乔夕呵呵一笑,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印着工作人员的牌子,姜朵朵定睛一看,上面分明写着“温时安”三个大字。 姜朵朵摇头感叹道:“啧啧,温师兄也太纵容你了。” 温时安即使没有参与演出,但他这种级别的演奏家,台里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过,很早就打着请教学习的名义,把人忽悠去帮忙了,所以温时安的工作牌也不是普通工作人员的蓝色挂带,而是可以自由通行的红色挂带。 为了不引人注目,乔夕把工作牌重新塞进外套里:“嘘,我就出去碰碰运气,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行吧,快去快回。” 第220章 不期而遇 “导演组的人呢,台上的节目快结束了,赶紧叫下一位!” “前面的推车是怎么回事,赶紧让人推走!” “让一让让一让,无关人员不要逗留,马上离开!” 拥挤的过道里,乔夕蜷缩着肩膀在人流里艰难前进,恨不得把自己折成薄薄的一张纸,以便在狭窄的空隙间穿行。 周围无一不是超出正常分贝的音量,以至于乔夕感到半边脑瓜子在嗡嗡作响。 乔夕抬手揉着太阳穴,这高低得要个亲笔签名,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跋山涉水”来看他。 与此同时,两个挂着工作证的女孩从乔夕身边经过,其中一个女孩激动道:“好幸运,我还以为见不到郑瑄了。” “是啊,而且他性格好好,都没有明星架子,还给我们每个人都签名了。” “对啊对啊,而且近看之后,觉得他更好看了。” 乔夕竖着耳朵听完,连忙转身拦住她们,脸上略带局促地笑道:“那个,不好意思,我也是郑瑄的粉丝,请问他还在吗?” 两个女孩先是一愣,然后冲她善意一笑,其中一个指着后门,热情地说道:“郑瑄就在安全通道那里,但估计马上要走,你得赶紧了。” 乔夕摸出随身携带的签字笔,感激不已:“好的,谢谢你啊。” 随即乔夕便按对方指的方向一路小跑,果然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人群里被助理护着往外走的郑瑄,他戴了一副夸张的墨镜,嘴唇上下张合,像是在和身边的人说话。 “您好,请等一下。” 郑瑄闻声停下,与他身后的助理同时看了过来。 不看还好,突然被他们这么一看,乔夕心中不由地生出一股羞耻感,但为了不白跑一趟,她还是硬着头皮跑了过去。 为了不耽误他的行程,短短十米的距离,愣是被她跑出了百米冲刺的感觉。 眼见着马上就要近距离接触到偶像,乔夕忽然被地板上交错纵横的光源线缆绊了一下,当即一个踉跄,周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乔夕双手向后缩,第一时间护住了自己的手腕。 不出意外的话,脸先着地。 “小心!” 乔夕已经做好地板“打脸”的准备,然而下一秒,她只觉脖子一紧,随即被人拎着衣领用力提溜着站了起来。 浑身上下的皮肤,每个毛孔都在扩张,乔夕仿佛能听见心脏疯狂跳动的“嘭嘭”声。 好险…… 一道熟悉又刺耳的男声在耳畔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劣态度:“你跑什么跑,赶着去投胎啊。” 乔夕还没从惊吓中醒来,棕色的瞳孔极速扩散,目光怔怔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何越,显得有些茫然。 何越脸色很难看,阴沉着脸,仿佛能滴出水来,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恐怕他真的会直接伸手,指着乔夕的脑门,再数落她几句。 被助理挡在身后的郑瑄在何越与乔夕之间来回打量。 从他们的神情和互动不难看出,这个挂着工作牌的女人显然与自己的新老板认识,这下他有些拿不准,刚才那句“等一下”,到底是不是在叫他。 就在何越横眉冷眼地瞅着乔夕时,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乔夕?” 乔夕条件反射一般,扭头看向何越身后,当看到妆容精致的韩星瑶时,更是难掩内心的无语,要不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反正她们也不熟,寒暄这种事就没必要了,乔夕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移开视线,好巧不巧,正好撞上另一双自带清冷和疏离的眼眸。 乔夕微微晃了下神,这才发现韩星瑶身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女人气质高雅、仪态端庄,样貌属于骨相优越,年龄越大越有魅力的那一种,如同醇香的美酒,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沉淀出悠长的韵味。 只见女人面色沉静,在与乔夕四目相对后,微笑着颔首道:“阿越,星瑶,这位是……?” 韩星瑶凝视着乔夕,神色复杂,嘴唇微张,一时竟觉得语塞,不知该如何介绍。 何越松开乔夕的后领,一改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转头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叫乔夕,是和韩星瑶同台演奏的乐团成员。” 说完又看乔夕,自然而然地介绍道:“乔夕,这是我大伯母,你叫林姨就行。” 听完何越的介绍后,林文欣再看乔夕时,笑容就深了些:“你好。” 何越的大伯母……她是何翟的母亲! 乔夕站在原地,震惊到差点失去表达能力,她紧张到嘴唇发麻,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您好”。 见到乔夕倏然变得慌乱的眼神,何越与林文欣均是觉得怪异,林文欣年纪在这儿,自然想得多一些,连带着对乔夕也多了几分探究。 “那以后要麻烦乔小姐多照顾下我们家星瑶了,她刚回国没什么朋友,你们年纪相仿,彼此多交流,日后也能多个照应。” 此话一出,乔夕与韩星瑶皆是一愣,乔夕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称不上好看。 林文欣笑意微敛,语气也显得冷淡了些:“乔小姐是觉得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 乔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方百计避之不愿见面的何家人,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不期而遇。 更可笑的是,在场唯一能明白乔夕情绪起伏的人,竟只有韩星瑶。 见林文欣两次主动交谈,乔夕都没有给予回应,何越眉头紧蹙,心中暗暗思忖着:乔夕平时不是很懂察言观色吗?怎么这次会如此木讷。 韩星瑶现在可是大伯母的心头肉,就算两人私底下有过节,不说让她装作一派祥和,也别表现得太过。 何越佯装不满,带着些许责备地问道:“你不在后台待着,跑出来干嘛?” 何越边说边给乔夕递眼神,自以为是好心解围,但看在乔夕眼里却觉得十分荒唐,她凭什么要被人这么数落。 看着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乔夕不知被触动了哪条神经,对着何越当众呛声道:“我爱在哪待着就在哪待着,你管得着吗?” 随即转头强装镇定地望向林文欣,礼貌道:“阿姨,不好意思,我刚才被吓到了没反应过来,但是您刚才说的事我可能帮不上忙,一来我们训练时间太紧,几乎没有什么闲暇时间交朋友,二来我也不是乐团的正式成员,这次表演后就会离开,恐怕只能辜负您的信任了。” 乔夕态度不卑不亢,就算把林文欣回绝个彻底,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最后,乔夕也没忘记自己本来的目的,她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小心翼翼地询问郑瑄能否给自己签个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拿着新鲜出炉的亲笔签名,开开心心地告辞离开。 反倒是留下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看了看吃瘪的何越,又看了看女孩离去的背影,暗自发笑。 第221章 撩拨 更衣室内,姜朵朵边给乔夕拉着礼服后背的拉链,边唠叨:“你怎么才回来啊,刚才徐团长都问你了。” 乔夕伸手抚平裙摆上的褶皱,低声道:“时间还早呢,再说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没在。” “你是指韩星瑶吧,听说她家人要过来看彩排,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啊,之前还说正式演出前彩排要绝对保密,你看,还不是别人一句话的事。” 他们演出的女款礼服是清一色的暗红色,布料是坠感很好的真丝缎面,姜朵朵细心地给乔夕调整着礼服的胸围,退后两步点了点头:“话说回来,你穿这套礼服是真好看,红色显得你皮肤特别白,像尊玉似的。” 据说这次晚会的演出礼服,是一家国内新锐服装设计公司设计的,所以比起市面上出售的普通礼服,增添了很多时尚元素,但这还不是最难得的,最难得的是,他们设计的每一款礼物都独一无二。 比如乔夕身上这件,长及脚踝的裙摆从腰部收拢,包裹着臀部线条一点点扩散开,形成一条鱼尾状的弧度,加上暗红色本就比一般的颜色更白,穿在乔夕身上,衬得她越发白到发光。 姜朵朵撩开乔夕肩胛骨上散落的发丝,啧啧道:“你这肤色,上电视得抢走多少镜头。” 乔夕对着试衣镜看了两秒,也被镜中的自己惊了一下,她双手捧脸,一扫之前的郁闷,臭美地对着镜子360度转了个圈,意外道:“哇,竟然出乎意料的好看诶。” “是吧,明天带妆会更惊艳,我已经拜托温师兄,请他帮忙在表演时录视频,还有你家何先生,他不是也要来吗,记得让他给你多拍照片,等以后我们老了还可以拿出来怀念。” 乔夕眉眼含笑,对之后的演出充满了期待,就像朵朵说的,以后这些都是值得怀念的记忆。 “好,我会提醒他的。” 临登台前半小时,韩星瑶才姗姗来迟,一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依次上台落座。 韩星瑶是最后上台的,她脚步轻盈,挺直腰背缓缓走至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随着指挥棒的落下,交响乐展现出它特有的气势磅礴,多乐器演奏带来的音乐表达,让原本吵闹的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 不同乐器带来的旋律如同浩瀚星海中的繁星,在演播厅的上空盘旋流淌,相互交织,有序融合,构成一篇宏大而和谐的乐章。 林文欣坐在观众席的正中间,一脸欣慰地望着舞台上的韩星瑶,眉眼俱是温柔:“阿越,你看星瑶,多厉害。” “嗯” 林文欣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何越,见他虽盯着舞台,却显得心不在焉的模样,她顺着何越的视线看过去,不出意外地在舞台左侧第一排的位置,见到了之前那个叫作乔夕的女孩。 五官小巧精致,侧头压琴,右手持弓,身体随着音乐小幅度晃动,脸上带笑,表情松弛而享受,哪怕并非舞台的中心,却让人一眼看去就很难再移开视线。 林文欣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目不转睛的何越,心底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徐斌满意地点了点头,只要能保持这个状态上舞台,就绝对没有问题。 “辛苦大家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距离胜利的大门又近了一步,每个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嬉笑着原路返回休息室。更衣间内,乔夕拿着手机,对着镜子给自己拍了一张美美的全身照。 审讯室内。 何翟坐在单向透视的玻璃后,目光冷厉地盯着正在被审问的一名嫌疑人,距离他不到一臂远的位置,放着一部手机,出于职业习惯,他一般都是调成静音模式。 突然亮起的屏幕让何翟收回视线,他拿过手机一看,是乔夕发来的消息,何翟招手示意,让身后的杨立继续观察,然后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刚划开手机,一张照片便从对话框弹了出来,还没等他点开,又是四五张图片弹了出来,最后一张是乔夕的自拍照,鼓着圆滚滚的腮帮子,不太开心的样子。 何翟冷峻严肃的面容瞬间柔和下来,手指沿着照片上的轮廓轻轻滑过,嘴角微微勾起。 这次临时任务,他都好几天没见到家里小姑娘了。 他把照片划到最开始那张,点开,目光一沉,半晌后别开视线。 乔夕:“好看吗?” 明明该遮的地方全遮住了,他还是克制不住的心猿意马,他不确定这算不算乔夕在故意撩拨他。 【我今晚回来】 看着对话框上弹出的消息,乔夕感觉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第222章 想了还是没想 何翟返回审讯室,两个小时后,独自驱车离开。 二楼卧室的灯还亮着,何翟估摸着这个点,乔夕应该已经洗完澡躺床上了。 他拉过衣领,低头闻了闻,浑身散不去的烟味,是他这几天窝在审讯室的结果。 乔夕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他抽烟,平常他尽量注意,实在忍不住的时候也会背着她解解瘾。 这段时间实在没办法,几个大男人长时间待在有限的空间里,烟瘾犯了也不讲究地方,几天下来,他都被腌入味了。 他要这副样子回去,指定要被嫌弃,进门后,何翟没着急上楼,先在楼下冲了个冷水澡。 确保身上闻不到一丝烟味后,何翟关掉喷头,楼下卫生间没有放换洗的衣服,他只好随便找了条浴巾擦干水渍,随意在腰间系了个结,赤着精壮的上半身,提步走向楼梯。 乔夕也是刚从浴室出来,头上裹着干发帽,还没来得及吹干。 隐约听见有上楼的脚步声,脚步声沉重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乔夕的心上。 何劲今晚出门和朋友聚会,临走前特意告知她今晚不回来住。 那这个时间回来的就只有何翟了。 敲门声在此时响起。 “进来。” 何翟应声推开门,刚走没几步,视线便被落地衣架上挂着的礼服吸引。 是乔夕发来照片上的那条红色长裙。 她分明听见开门声了,但许久没见到人,乔夕轻手轻脚地朝门口走:“何翟?” 何翟稍微回神,清了清嗓子,沉声回道:“嗯,是我。” 房间的隔断处探出一个笑眯眯的小脑袋:“我以为你就随口一说,你还真……” 话说一半,乔夕发现不对劲,瞪大了眼睛惊呼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何翟迈步向前,错身经过时,顺势抬手捏了一下她还带着水珠的后脖颈,然后面色自若地在乔夕探照灯般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径直走向衣柜。 何翟毫不避讳地抽掉腰上的浴巾,拎出一件黑色浴袍,抬手套上。 几乎在他浴巾滑落的同时,乔夕飞快抬手捂眼,微红着脸低声道:“臭流氓。” 何翟低头自顾自地系上浴袍腰带,背对着身后的乔夕,直白道:“你自己发的照片,自己心里没数?” 乔夕放下手,但眼睛还是闭着的:“我照片怎么了,那是我明晚的演出服,先发给你欣赏一下的。” 说着不满地撇了撇嘴:“发信息问你好不好看,你也没回我。” 何翟系腰带的手指一顿。 明晚?演出服? 他眼底闪过一抹狐疑,随后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有些心虚地看向乔夕。 这段时间日夜颠倒,他都忘了明天是初六了。 回来的路上,他满脑子都是一袭红裙,香肩半露的乔夕,甚至,他还设想过将它从乔夕身上脱掉的无数种方式。 唯独没想过的是,它居然……是演出服。 乔夕把眼睛眯成一条缝,见何翟并非衣不蔽体,才彻底睁开眼睛,出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哦,好看,很好看。” 何翟苦笑,岂止是好看,在他看来,就是吸人魂魄的小妖精。 原以为是几日没见,乔夕起了念头故意撩拨他,枉他一路遐想连篇,结果到头来竟然是个乌龙。 得到想要的回答,乔夕明显被取悦到,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挺漂亮,除了发给何翟的那几张,她手机里还存了不少自拍。 何翟遗憾的同时,也倍感无可奈何,他能怎么办,人家明天要演出,他再禽兽也不可能在今晚动她。 何翟边叹气边把腰带系得死紧,招手道:“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乔夕闻言一喜,一溜烟窜到何翟身边,挽着他的胳膊仰头道:“那就麻烦何先生了。” 何翟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力道很轻,乔夕也不疼,傻乐呵。 见她笑得开心,何翟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几天不见,想我没?” 乔夕取掉干发帽,散开半湿的头发,眼角一挑,半真半假的回道:“想,想得每天晚上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何翟垂眸道:“但凡你眼底有一点黑眼圈的痕迹,我都对这话深信不疑。” 乔夕老老实实地往梳妆台前一坐,满口胡诌:“说明我天生丽质,熬夜也不留黑眼圈,你懂什么。” 何翟懒得和她争论,伸手从梳妆台上拿过吹风机,连上电源,站在乔夕身后,按下开关,出风口先对着自己手背试了下温度。 乔夕听着吹风机发出的“呼呼”声,舒服地闭上眼,心想,怪不得有的人睡不着会去听白噪音,确实很助眠。 何翟一手拿着吹风机,一手替她解开打绺的发丝,乔夕的头发湿润状态下顺滑垂直,一旦吹干就是蓬松细软的自然卷,这时再想梳开,就非常容易扯头皮,所以何翟每次给她吹头发,最后手上都会缠住几根被他扽下的发丝。 每当这个时候,乔夕就会借机发点小牢骚,再让他答应几个无伤大雅的小请求,在他看来,也算得上是两人之间一点别样的小情趣。 何翟把手指伸进发丝深处,确保完全吹干后,才关了电源。 见乔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何翟弯腰把人抱住,轻笑道:“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小骗子。” 乔夕迷迷瞪瞪地伸长手臂去搂何翟脖子,下巴习惯性地往他肩上一搭,也不知怎么想的,照着他的脸颊用力嘬了一口,眉眼弯弯地笑着:“真的想了,没骗你。” 轻微的刺痛感让何翟虎躯一震,他眼皮一掀,目光正对眼前的化妆镜,镜子里两人交颈相拥、如胶似漆,女孩本就纤细的腰身在男人的臂弯中显得愈发盈盈不及一握。 突然,何翟目光一凝,头朝反方向微微偏了几寸,一个粉红的小草莓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的右脸颊,像挑衅,又像宣战,可见刚才乔夕嘬得有多使劲。 何翟掂了掂手中的女孩,抱着她起身大阔步往床榻而去,前后不到五秒的时间,等乔夕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躺在了来不及掀开的被面上。 “唔” 双唇被撬开,乔夕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何翟一只脚还踩在地上,另一只脚已经跨上了床,他埋首含住两片红唇,鼻翼间满是令他神魂颠倒的香气。 何翟半眯着眼认真思考,她那套礼服,肩膀、胳膊,半截小腿全露在外面,但凡他稍微过分一点,绝对遮不住他留下的痕迹。 第223章 任她处置 何翟拼命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欲望之火,不让自己过于放纵和冲动,克制了再克制,才勉强让自己攻城略地的范围集中在乔夕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 唇齿交缠间,再疼惜和爱护也不为过。 何翟薄唇微抬,湿润的触感从唇角移至额头和脸颊,像是一只勤劳的啄木鸟,用它那尖尖的喙一下下地轻啄着,小心翼翼又充满爱意,留下一道道细密而温柔的痕迹。 每一次的触碰都如同一场细腻的春雨,又似一阵和煦的春风,带来无尽的温暖与柔情。 与极尽克制的举止相对的,是何翟越发沉重的呼吸,他捏着她的下巴抬高,顺着扬起的脖颈往下亲,不同以往的霸道吮吸,只用舌尖绕着圈地轻轻打转儿。 不知不觉间,乔夕早已浑身湿透,黏腻的汗水让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她焦躁难耐地扭动着身体,男人散发出的阵阵热气更是雪上加霜,被何翟压着的手腕动弹不得,说不出煎熬。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样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给她个痛快。 乔夕心一横,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地用后脖颈代偿发力,试图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终于,经过一番努力之后,乔夕成功地抬起了头,与此同时,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朝着对方的脖子狠狠咬去,仿佛要将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 何翟收回舌头,喉咙发出一道暗哑缠绵的低吼:“唔……” 如野兽般的低吼让乔夕找回些许理智,心中后怕,想离开却又不甘心,只犹豫着松了力道,仅叼着一层皮肉含在嘴里。 轻微的痛感刺激何翟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那双如狼似虎的目光,刹那间精光毕现,睨着楚楚可怜的女孩。 乔夕被他这么一吓,心情顿时五味杂陈,无端感到委屈起来,他这样欺负她,他家里人也欺负她。 乔夕吸了吸鼻子,在遇见何翟母亲之前,她以为自己是豁达的,不在乎的,但白天的一幕幕场景反复出现在她脑海里。 林文欣对待韩星瑶肉眼可见的喜爱,以及那句“我们家星瑶”的亲昵,总是在不经意间提醒她,让她耿耿于怀。 她骗不了自己,她承认,有一瞬间,她是羡慕韩星瑶的。 见她梗着脖子,身体绷紧到微微发颤也不松口,何翟是又气又好笑,他体谅她明天有演出,没敢在她身上留痕迹,她倒好,又啃又咬,变着法儿地勾他,如今眼眶湿润,自己还先委屈上了。 何翟眼含无奈,叹气的同时掌心朝上,托住她的后背自己胸前送,虽然不明白她在生气难过什么,依旧是下意识地纵容她突如其来的小脾气。 “嘘,别哭,想咬就咬吧。” 闻言,乔夕缓缓松开唇齿,偏头定定的看向何翟,何翟回以微笑,同样静静注视着她。 半晌之后,何翟轻笑一声,搂着她猛然一个翻身,下一秒,仰躺着把乔夕举至身前,两人瞬间交替成女上男下的位置。 乔夕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然跨坐在他的腰腹处,伸长的胳膊正无措地压在他的胸口,即便隔着浴袍,也能感受到他纠结成块的紧实肌肉,像一块块硌手的石头。 等确保乔夕坐稳后,何翟才收回卡住她腰间的双手,改为双臂交叠枕在脑后,目光淡定从容,直勾勾地盯着身上的乔夕,身体板正,一动不动。 乔夕眨了眨眼,疑惑道,这是……任她处置的意思吗? 她在床第间甚少掌握主动权,然而现在,她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拥有了对他发号施令的权利。 她的心跳咚咚作响,像是要跳出嗓子眼一般,让她几度失了神智。 即使强大如何翟一般,也会心甘情愿向所爱之人俯首折腰。此时此刻,她从未如此坚定地相信,自己正被何翟深沉而热烈的爱意所包围。 心底躁动不安的情绪被无声无息地悄然抚平,乔夕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一个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头,乔夕垂眸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小手试探性地顺着他敞开的衣襟钻进去,指尖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一寸寸挪动到他的左心口。 何翟胸口处传来的每一次心跳,都让她止不住的战栗,乔夕掀开眼帘,偷摸打量着何翟的反应。 原以为他会很急躁,却误入一双暗如深渊的眼眸,何翟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默默观察着,却又不轻易插手其中。 见此情形,乔夕不由地恶向胆边生,双眸得意地瞧着他,空闲的那只手摸索到床上的浴袍系带,手指慢慢勾住其中一条,然后使劲一拽。 ……没拽开。 低头去看,见他腰侧系带打的死结,而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她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 何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忙活半天,嘴角噙着一抹邪笑,沉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乔夕拽着半截腰带往他身上甩,一字一顿道:“不,需,要!” 她难得掌握一次主动权,可以明目张胆地“欺压”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投降认输,留下把柄让他日后笑话她。 何翟嘴角笑意不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阖上双眼,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含笑道:“是吗?那请自便。” 小小的身影压坐在男人腰上,双手并用,忙到额头冒汗都没能攻破第一道屏障。 反观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始作俑者,若不是偶尔还会给予她一丝回应,乔夕都以为他早已进入梦乡。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乔夕伏下身子,唇瓣移至他的耳边,呢喃低语,带着蛊惑的味道:“其实,我想了想……也不是非解开不可。” 何翟额角一跳,敏锐地捕捉到这句话里似乎别有深意。 没等他细想,那只搭在他腰腹处的柔荑,一路向下,灵活地撩开浴袍下摆,精准无误,按在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欲望源泉。 “咔嚓”一声。 何翟的理智如同一面高空坠落的玻璃,摔得稀碎。 第224章 不留情面 被挑弄的神经彻底沦陷,何翟想要翻身,乔夕吃定了他一般,腰部使劲往下压,愣是不让他动,埋头学着他平常对她的模样,幽幽说道:“别动。” 说完,凑近亲了亲他紧抿的嘴角。 何翟快要被她弄疯了,倏然睁开的双目赤红,枕在脑后的双臂伸了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压抑道:“你明天还想不想上台演奏了?” 乔夕隐忍着笑意,暗自窃喜:“当然要啊,所以才让你别动的。” 何翟直到此刻终于才明白乔夕对他的满满恶意,她这分明是打算放火不灭火,主打一个不负责到底的路子。 何翟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咬着后槽牙,恨恨地威胁道:“别以为我治不了你。” 乔夕眼角一挑,还真就不怕他,今晚更是打定了主意要“戏弄”他。铁骨铮铮的硬汉折服在自己手里,想想就觉得倍儿有成就感。 身体里沉寂已久的恶劣因子仿佛在这一刻完全苏醒了过来一般,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只见她稍微用力地握了握手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嬉笑的神情,对着眼前的何翟说道:“哦?那你倒是治一个给我看看啊!” 她的声音中带着肆意妄为的嚣张气焰,似乎并不相信他真的会对自己用强。 然而初出茅庐、涉世未深且学艺不精的小白兔,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丛林深处已经修炼成精的野兽? 攻守交替间,占据着绝对优势的何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不费吹灰之力,也能让她成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何翟和她耗了小半夜,乔夕从最开始的洋洋得意到低泣哀求,不过短短半个小时,要不是看在她明天还有正事要办的份上,他能给她上完一整节“生理教育课”。 简单的清理后,何翟赤裸着身体把人抱进卫生间,乔夕最讨厌汗湿黏腻的感觉,每次睡觉前都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所以每次事后清理的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何翟头上。 中途乔夕短暂的清醒了一会儿,攀附着何翟的脖子哼哼唧唧地说着些什么,水流声太大何翟没听清,单手托着乔夕,关了花洒,低头问:“怎么了,不舒服?” 乔夕蹭着他的肩膀,嘴里含糊不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不成语句的词语。 何翟把人举高了一点,才模糊听到了似乎是“韩星瑶”的字眼。 何翟眉头一皱,不明白好端端,乔夕怎么会突然提到她。 难道是何劲背地里给乔夕乱说了什么? 何翟不由想起初三那天晚上,他被爷爷勒令回了趟老宅,当他进门看到韩叔一家三口端坐在餐厅的饭桌上时,就隐隐觉感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两家既是邻居又是世交,留人吃个便饭没什么稀奇,但韩晟老家的风俗讲究正月间不能在别人家吃饭,就怕主人家忌讳,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们年年拜年,却从不留下吃饭。 何家不讲究这些规矩,但久而久之也默认了韩家这项传统,不再强求,如今两家“欢聚一桌”,真是奇了怪了。 何翟迈步在餐桌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左右两边分别是母亲林文欣和韩星瑶,再往两边是何老爷子以及父亲何鸿烨,对面则是韩晟两夫妻。 何翟本就是抽空回来,待不了多久就得回去接着审讯,于是他也顾不上还有客人在,三两下解决了晚饭后起身告辞。 “何翟哥” 韩星瑶伸手拉住何翟的衣角,抬眸注视着始终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 何翟眼中划过一丝不耐,迈步向后一退,衣角随之滑落。 韩星瑶脸色苍白,表情慌乱中带着几分难堪,林文欣见状出声道:“你韩叔叔他们家难得留下吃顿饭,许久没见到你,你也不知道多待一会儿,是有多要紧的事,还非得你大过年的亲自去处理。” 说话间,林文欣不停地向他使眼色,何翟扫了一眼身旁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韩星瑶,微微拧了下眉,正欲反驳,坐在主位的何老爷子发话道:“阿翟,我知道你忙,但今天有客人在,没有主人家先走的道理,先坐下。” 韩晟两口子将自己女儿的失落看在眼里,是既心疼又无奈。 韩晟尴尬地笑了笑,主动打圆场:“不用不用,年轻人忙是好事,何翟,你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们。” 韩晟媳妇也附和道:“老爷子,真不用这样,您让孩子忙自己的事去。” “事事亲力亲为,不见得是好事,做将领,更是如此。” 何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老将,谈吐间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场,在何家,除了何翟之外,还没人敢挑战老爷子的权威。 其实,何翟也不是非去不可,只不过家里鸿门宴的氛围太重,他实在不愿意花费精力去应付,有这功夫,他还不如回家陪乔夕再吃一顿。 老爷子此话一出,何翟心知肚明,走是走不了了,至于他们的意图,他也没打算配合…… 何翟单手拎过靠背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韩星瑶隔了一臂的距离,重新坐下。 悬殊的距离差,让同一侧的韩星瑶更显得孤零零,韩星瑶埋头紧咬下唇,眼眶止不住地发酸。 他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留。 对面的韩晟两口子见状也不禁沉了脸,眉眼间俱是不满,随时观察着局面的林文欣又气又尴尬,恨不得一巴掌拍何翟大腿上,一旁置身事外的何鸿烨虽面上不显,但心底对好友一家也满怀愧疚。 一顿饭吃下来,也就只有何老爷子和何翟完全不受影响,不时还能聊上几句部队里可以公开探讨的问题。 饭后,韩晟两口子强颜欢笑,带着韩星瑶告辞离去,而何翟也被老爷子叫到了书房。 至于爷孙两人说了些什么,林文欣不知道,但这之后,何老爷子便没再提及与韩家的婚事。 林文欣也明白,何翟此番不留情面的举动,就是在侧面告知他们,他对韩星瑶没有意思。 可林文欣依旧怀有一丝侥幸,这才有了后来和乔夕的第一次见面。 而此刻,何翟抱着早已沉沉睡去的乔夕,思索着她今晚一反常态的原因。 第225章 我是何越 晚上十点,是新海岸开始营业的时间,也是这座城市夜生活的开端。 这个点客人还不算太多,酒保站在吧台前与人小声嘀咕:“邓经理今天好大的脾气,新来的那个女孩不过是给客人要了瓶年份近点的红酒,估摸着骂了得有二十分钟吧,我刚才在卫生间门口遇见她,好家伙,眼睛都哭肿了。” 调酒师擦拭着手里的杯子,意外道:“不应该啊,这丫头片子最近业绩不错,邓经理可是拿她当宝贝一样。” 画着浓妆的女人手指夹着半根细烟,不屑道:“切,业绩再好,她能养得起整个新海岸?” 凑在一起闲聊的几人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低声请教:“莹莹姐,此话怎讲?” 被叫作莹莹姐的女人年龄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但却是店里名副其实的老员工,大多数时候,比他们更容易琢磨透上司的心情。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何总他们这段时间几乎不怎么光顾咱们店了吗?再看看这店里的业绩吧,啧啧啧,简直就是断崖式地下跌啊!”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附和表示认同。 “怪不得邓经理这么大火,感情是找人发泄不满啊,这我可得注意了,别平白无故惹一身骚。”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只有新来的酒保默默出声道:“可我看着,咱们店最近的生意是越来越火爆啊,就上周末,楼上私人包间全是满的。” “你懂什么,我告诉你,就是楼上全坐满了,也不见得有何总他们一晚上的酒水消费高。” 酒保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显然是被震惊到了,新海岸可不是学生党小年轻的消遣地,一个包间一晚上的消费最低也得六位数,二十多个包房加起来,竟然还抵不过一个晚上的酒水! 不愧是海市有名的浪荡贵公子。 说曹操曹操到,一个挺着啤酒肚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二楼一路小跑着直奔夜场大门,不就是他们此刻正在谈论的邓经理吗。 有人打趣地提议道:“咱们下个注,能让邓经理跑起来的,是哪位大客户。” 女人抬了抬下巴,说道:“不用猜了,你回头自己看看。” …… 何越一手拎着酒杯,一手展开搭在沙发后背上,玻璃杯内的冰块碰撞出声,身旁女人颇有眼色,连忙斟上半杯洋酒。 程威手里搂着一个十分清纯的女人,问道:“我说你最近忙什么呢,人影都见不着。” 何越低笑一声,慢慢悠悠地回道:“忙什么?当然是忙正事啊。” 程威道:“哟,这么勤奋,这是励志要成为娱乐圈的幕后操盘手啊。” 面对好友的奚落,何越毫不含糊地回怼道:“要说操盘,还得是你下手黑,西郊那块地是你松的土吧。” 程威家里做地产投资生意,前段时间看中了西郊的一块地,市里不肯松口,可见预定了这块地的人,后台足够硬。 程威不按常理出牌,找了群不怕死的人来自导自演,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上面的人怕捅出篓子,主动联系的程家,这场风波才告一段落。 “不然我还能让一个外地人踩我程家的脸面?” 自从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程威就展现出了与老一辈完全不同的狠戾姿态,公司版图比前两年又扩张了不少。 “反正像我们这样的,早晚得回去,与其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还不一次性搞个大动作,也给其他人松松筋骨。” 何越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似笑非笑道:“我对我那一亩三分地挺满意,暂时没打算挪地方。” 反倒是他手底下的人,比他这个做老板的更上心,一天变着花样地给他提方案,就拿上次培养新人的事来说,这周他光是在公司就看了不下一百个新人。 可爱清纯的、温柔知性的、洒脱中性的,高矮胖瘦应有尽有,长时间的面试筛选,人选没选上还两说,反正是给他弄得审美疲劳了。 就像此刻,就算身旁软玉在怀,他也提不起丝毫兴致。 何越捏住女孩如蛇一般摸向他胸口的手腕,冷声道:“你今晚要做的只是倒酒,懂了吗?” 女孩手臂一顿,泫然欲泣道:“对不起,何总。” 女孩年纪不大,面容姣好,干干净净的模样,一看就是邓经理特意安排的,若是平常,何越不介意与她来段露水情缘。 然而今天他兴致缺缺,思绪还异常混乱,除了公司的事以外,白天在演播厅里发生的事情也如电影画面般不断在眼前闪现,让他心烦意乱的同时夹带着莫名的失落。 每当回忆起乔夕离去的背影,他心中便燃起一股无名火。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何越愤恨的想着,她就活该被韩星瑶压一头。 何越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仿佛映照着他心中的怒火,他紧了紧握住杯子的手指,感受着杯体冰冷的触感,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酒水一饮而尽。 事不过三,这已经是乔夕第二次当众落他面子了,若是换做别人,他一定会让他认识到得罪他的下场! 可不知为何,今天分明被大伯母和手下人看了出好戏,他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存了报复的想法和冲动,非但没想法,还隐隐有种被误解的憋屈。 一抹念头飞快划过,何越下定决心似的自顾自站起身来,一旁正欲给他续杯的女孩避让不及,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程威抬头看过来:“干嘛去?” 何越头也不回地走出包间:“出去打个电话。” 手机号是乔夕之前出交通事故时,他让秘书去警局处理后续工作时留下的,存在手机里也有一阵子了。 在此之前,他没想过会再次联系她,但鬼使神差的,他此刻就是有股强烈的冲动,促使他要拨出这个电话。 手机嘀声后,很快便转为忙音,不出意外地没有人接,何越不死心,紧接着又打了一遍,有股非拨通不可的执着。 以至于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声音也变得有些紧绷。 “喂……我是何越。” 第226章 点到为止 何翟从浴室出来,到把人打理好抱回房间,不过将将过了十点。 平常这个点,乔夕一个人呆着是肯定不会睡的,就算躺床上看小视频也能磨蹭到十一点半才能培养出睡意。 但如果何翟在家,那就不一样了,无论是她真睡假睡,主动想睡,还是被动被睡,反正最晚十点前后,她就开始嚷嚷着犯困。 这种耍赖皮的小伎俩,也就她自己觉得无懈可击。 体力被消耗殆尽的乔夕,被何翟穿好睡衣后往被子里一塞,几乎沾着枕头的瞬间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何翟站在床边看了她十多分钟,才转身回浴室又冲了一遍澡。 等他带着一身的凉意回来,发现乔夕如同蚕蛹一般紧紧裹着被子,已经占据了大半的床榻。 乔夕睡姿一向堪忧,哪怕蜷缩成一团,也能满床翻个遍,何翟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踱步上前,一手扶着脑袋,亲自动手把人从被窝里剥出来。 刚拽住乔夕身下压着的被子一角,稍一使力,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并且还在轻微震动着的手机就顺着这股外力从被子下面滚落了出来。 见手机还在一个劲儿地震动,不出意外,应该是乔夕嫌吵又不愿醒,把手机压进被子里物理“拒接”了。 何翟目光大致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最近这样的推销电话有很多,他也没放在心上,按了静音键,随手放回床头柜。 正当他准备躺下时,漆黑的屏幕再次亮起,伴随着震动的嗡嗡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焦灼。 何翟翻身下床,赶在乔夕发出不耐烦的哼唧声前,划开了接通键。 伴随一串轻微的脚步声,何翟拿着手机朝阳台走去。 电话没人出声,但能隐约听见嘈杂的背景声,何翟反手关掉阳台的落地窗,正欲开口询问。 “喂……我是何越。” 何翟脚步一顿,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在夜风中无比清醒的脑袋竟有片刻出神。 没等他回神确认是不是拿错了手机时,电话那头的何越下一秒就给了他答案:“乔夕,你可算是接电话了,那个,今天的事,我觉得有必要给你解释一下。首先,我承认之前针对过你,是我小肚鸡肠,但演出临时换人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想必你们团长也是深思熟虑后才答应的,其次,就算你对韩星瑶有偏见,当时那样的情形,你表现得太明显,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实话告诉你吧,韩星瑶是我大伯母相中的儿媳妇,你让我丢点面子倒是没什么关系,对她可就不一样了。” 何越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总之,我也是受人之托,希望你能理解。” 何越是存了私心的,三言两语间,把他横插一脚换节目的责任悄无声息地推了出去,试图挽回自己在乔夕眼中的形象。 反正乔夕也不了解何家。 何越一边想着,一边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点了个赞。 电话那头的沉默让他心生疑惑,何越开口问道:“乔夕,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突然间,一道低沉而又夹带着几分严肃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道熟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犹如平地炸开的一声惊雷。 “何越,我想你的确有必要,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段话是什么意思。” 前一秒还在暗自窃喜的何越完全懵了,他后知后觉又不可置信地将手机举至眼前,在反复确认自己没打错电话,并且大概率也不存在串线的可能性后,就如一台年久失修的电脑主机,彻底宕机。 太阳穴的位置跳得飞快,何越被自己脑袋里冒出的各种猜测惊骇到差点失语,他强忍着内心的波涛汹涌,试探性地低声确认道:“大……大哥?” 何翟脸色阴沉,眼中浮现出让人胆颤的深深寒意,言语间更是带着让人招架不住的强烈压迫感。 “悦山湖七号别墅,我在这等你过来。” …… 何越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一路上他将心中的猜测否了又否,在思绪万分的情况下,得出了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结论。 别墅的入户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大门打开的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何翟站在玄关处,朝他点了点头。 “进来吧。” 何越低头找鞋,鞋柜是推拉门设计,他拉开的第一层是家居鞋,能放下十多双鞋的抽柜里,大半是毛绒绒的女式拖鞋。 何越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从角落里拎出一双男款拖鞋。 何翟常年待在部队,在此之前,何越只知道他在外面有自己的住所,却一直没有机会造访过这里。 当他踏入这栋室内风格与何翟个性完全不符的房子后,才察觉他对自家大哥的私生活毫无了解。 目之所及的地方,客厅的茶几上,零乱地放着吃到一半的小零食,沙发靠背处摆放着花朵样式的可爱抱枕,就连闻声跑来,面相威武帅气的德牧脖子上,都挂着与它气质不符,叮当作响的卡通项圈。 环视一圈后,何越的视线最终落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 事实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 何翟从餐厅折返回来,递给他一杯凉水,宽厚的肩膀刚好挡住他探寻的目光。 “乔夕已经睡了。” 何越收回视线,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被人看透了心思的挫败和惊慌,随之而来的,是他嘴里慢慢涌现出的苦涩滋味。 何越勉强笑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地应声道:“这样啊……” 何越也不知道自己想从大哥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唯有沉默地坐下。 何翟身上穿的是方才乔夕死活解不开的黑色浴袍,经过两人的一番撕扯后,早已不似最初那般熨贴。 何翟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约莫五六秒的时间,沉声问道:“说说吧,韩星瑶是怎么回事?” 何越没想到何翟问的竟然是韩星瑶,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明白了何翟点到为止,未曾明说的深意。 第227章 护犊子 事已成定局,何越没有隐瞒,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唯独保留他与乔夕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在他看来,那是无关他人,仅属于自己的记忆,他至今还记得乔夕站在舞台上演奏时,给自己带来的惊艳。 他在心底反问自己,如果当时他知道乔夕与大哥的关系,是不是就会少了那份悸动的心情和探究的欲望。 何越目视着不远处的何翟,闷声道:“这件事是我没办好,就当我欠乔夕一个人情,如果她愿意的话,后续我保证给她安排妥当。” 其实就算没发生今天的事,他也自知理亏。 何翟抬眼,不辨喜怒地反问:“你怎么安排,故技重施,从别人手里给她抢一个?”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被暗搓搓捅了刀子的何越自嘲一笑:“我是真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不然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撬她墙角。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亡羊补牢,可明天就是正式演出了,还是现场直播,我总不能让节目组开天窗吧。” 何翟当然知道已无力改变当下的局面,沉声问:“这事发生多久了?” 何越抿唇回忆道:“有一阵子了,应该,半个月左右吧。” 接着低声询问道:“她……没告诉你?” 话音刚落,何越便反应过来,不用问也该知道,乔夕肯定是没说,不然以大哥向来护犊子的性格,哪里轮得到自己坐在这解释。 他至今还记得何老三刚上中学那年,十四五岁热血方刚的男孩子,因为见不惯校园霸凌的行径而与人发生争执,最后演变成了一打三的局面,双方都见了血,因为双方背景特殊,学校领导只能通知家长。 何老三不敢通知家里当教授的父亲,只好偷偷打电话给还在军校读书的大哥,他跟着一起去的。 他们赶到时,只见何劲嘴角淤青,头也被砸破了皮,对方家长不知何劲身份,见何翟一身没来及换下的训练服,以为他就是个臭当兵的,态度可谓是盛气凌人。 何翟全程面色无异,耐心了解事情原委后,先是给校领导道了歉,然后便让自己带着何劲出去。 他们前脚离开,房门刚一合上,屋内便传来了对方家长惨厉的叫骂声,当着校领导的面,那个几个耍阴招差点给老三开了瓢的男孩子,被何翟拎鸡崽似的全部收拾了一遍。 何翟下手狠,又有巧劲,一屋子人愣是没从何翟手中讨到好,没见血,但却比见血更令人胆颤。 事后,对方家长亲自带着孩子,给被欺负的同学一一上门道歉,没过多久便办理了转学手续。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何越垂眸暗自想着,其实何翟在还未独当一面以前,就承担起了大家长的责任。 对家里弟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对乔夕了。 客厅明亮的灯光下,分坐沙发两端,气质各异的两个男人,各有所思。 何翟突然想起不久前,乔夕曾与他感叹,说在江东那段时间,她也因临畔项目的落地,得到了别人求之不得的资源,当时她在车上与自己探讨,问他这是否公平。 何翟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 “她什么都没说。” 乔夕是个特别容易满足,却又极度善于自省的人,她会因自己曾经享受过优待,而将自己受到的不公平相互抵消,这一点也不奇怪。 乔夕怎么想的他管不着,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小心看护着的人,在外面被人挤兑成那样,尤其是想到自己也要为此承担一部分责任时,何翟的心情别提该有多糟糕。 何翟从旁拿过一只打火机,状似无意地问道:“临时换人是你的主意,还是韩星瑶的意思?” 何越不知道乔夕的身份,还勉强说得过去,但韩星瑶却是早就见过乔夕的,要说她是无心之举,无意为之,何翟根本不相信。 何越面上浮现出疑惑的表情,何翟口吻淡定地解释道:“韩星瑶见过乔夕,并且我还明确地告诉过她,乔夕是我的女朋友。” 何翟轻飘飘的一句“女朋友”,就像一把重达千斤的锤子,每一个字都重重敲打在何越的心门之上。 他居然还在心存侥幸,大哥在电话里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后,何越努力调整好心情,总算是弄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人当成了枪使。 来之前他只以为,整件事阴差阳错,弄巧成拙的责任在他,怪不了别人,然而现在看来,事实竟远非如此。 何越皱眉道:“你是说她在故意误导我?” “她是不是故意的,我不下定论,但是顺水推舟,隐瞒事实的事,她肯定没少做。” 何翟手指一翻,打火机清脆的开盖声接连响起,他在家几乎不怎么抽烟,只是心情烦闷,烟瘾上来的的时候,会拿着打火机把玩一下。 何越见状从外衣口袋里摸出半包烟,顺着茶几往他面前一推。 何翟抬手轻轻压住,随即反推回去,出声拒绝:“不用,她闻不惯烟味。”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何越悻悻然地将烟盒收入口袋,没再说什么。 何翟看破不说破,在此之前,他虽然对何越在外的风流事迹略有所闻,却也无意插手弟弟的私事,更不曾生出规劝说教的心思,但…… “之后的事,我会安排人处理,时间晚了,你也回去吧。” 何越离开后,何翟关灯返回二楼卧室,整栋别墅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何翟靠在床头,像在思考什么。 被子轻微翻动,乔夕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半天,拖着没睡醒的慵懒语调问:“你不困吗?” 大晚上不睡觉,坐在床上当门神啊。 乔夕动了动酸软的身体,没等她抱怨,一双温暖干燥的手伸进被子,力道适中,替她揉着微微胀痛的腰部。 猫咪似的地发出一声喂叹,乔夕舒服地闭上眼睛享受着何翟的独家按摩。 何翟垂眸低声道:“我抽一天时间出来,明天全程陪着你,好不好?” 第228章 精准投食 正式演出前,所有演职人员都要在后台随时待命,乔夕他们也不例外,只不过乐团人多乐器多,单独在公共休息区给划了片区域,供他们自由活动。 公共休息区位于演出大厅的中后段,是舞台与后台休息室的必经之地,所有演出嘉宾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十分嘈杂,说是休息区,其实压根就没法休息。 早上九点准时抵达,直到下午一点半,都还没吃上一口热饭。 两餐是台里统一安排,为了避免突发状况,按规定也不能自带餐食,徐斌厚着脸皮去问了两遍,也只得到“快了快了”的敷衍回答。 姜朵朵揉着肚子,与乔夕小声嘀咕道:“早知道要饿肚子,我早餐多吃一个肉包子就好了。” 乔夕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榛果巧克力,往姜朵朵手心里塞:“先吃点垫下肚子。” 幸好她出门前看茶几上有没吃完的零食,就随手抓了一把放兜里。 “哇,这个好。”姜朵朵嚼着半根巧克力,低语道:“都说这个圈子里的人势利,惯会踩高捧低,我看是半点不假,你看这些送餐的工作人员,前前后后跑多少趟了,里面的人估计都吃上第二轮了,我们还饿着。” “算了,反正就一天,晚就晚点吧,也不是针对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没得吃,别让徐团长为难。” 姜朵朵叹了口气,随即撇嘴给乔夕递了个眼色:“谁说都没得吃,你看那位韩大小姐,不就是特例吗?” 乔夕无所谓的模样:“她本就和我们不是同路人,今天之后,分道扬镳,各不相干就好。” 姜朵朵“嘿”了一声:“你倒是看得开,不争馒头争口气,人家有权有势,你就没权没势啦,我是要你,当晚就得回去吹枕边风,背后蛐蛐死她。” 乔夕被成功逗笑,不反驳,也不附和,一想到那个有机会被吹枕边风的男人,就抑制不住眼中流露出的笑意。 都说一段好的恋情,能让人情绪稳定,她对此深有体会,那种感觉就像怀揣着万贯家财,有底气,有靠山,所以万事不往心里搁,不烦心,人自然就佛系了。 她正想开口辩解,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请问乔夕小姐是哪位?” 乔夕侧头去看,只见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推着辆餐车从通道处走来,她起身不明所以地应道:“我就是。” 对方回以礼貌的微笑,径直朝她走来:“这是您在我们餐厅订的盒饭,总共六十八份,请签收一下。”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陆续围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乔夕,这是你给点的外卖?太厉害了,居然能送进来的。” 乔夕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回事,此刻也是一脸迷茫。 送餐小哥指了指衣服上的餐厅logo,笑着解释道:“我们餐厅是这次晚会的赞助商之一,只要是我们直配的餐食,是肯定不会被拦的。” 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小哥衣服上的标识,吃惊道:“这不是江河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餐厅吗?他们家堂食都得提前一个月预定,居然提供外送服务!” “乔夕,你这盒饭来得太及时了,我都快饿晕过去了。” “五星级大厨做的,能叫盒饭吗,那叫珍馐!懂不懂。” 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论着这家餐厅,送餐小哥把签收单和签字笔往乔夕面前一放,微笑道:“乔小姐,您看一下,数量没错的话,我也好回去交差。” 姜朵朵用手肘顶了乔夕一下,用眼神示意她先把字签了,乔夕不明所以地签了字,小哥满意地点头道:“好的乔小姐,那我晚点过来收拾餐车,祝你们用餐愉快。” 乔夕见其余人已经开始分发餐盒,连忙出声叫住送餐小哥:“那个,不好意思,请问是谁让你送来的?” 送餐小哥礼貌道:“我是接到店里的通知,让我负责把餐食亲自送到您手里,至于其它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对方善意一笑,颔首说道:“不过我在餐厅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到送外卖的任务。” 乔夕目送外卖小哥离去,心中更加疑惑了,姜朵朵端着包装精致的饭盒走来,还没到跟前呢,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向乔夕展示出里面的饭菜。 “你看看,看看,这摆盘,这色泽,说这是盒饭,都是对盒饭两个字的抬举。” 乔夕抬眼一看,豁,还真不是姜朵朵夸大其词,别说其他人了,就连她看了都食指大动,不说其他的,光食材一样,就吊打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盒饭。 这一盒饭菜,倒出来重新摆盘,都能称得上精致料理的级别。 “是挺唬人,可这真不是我安排的。”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作响,乔夕看了眼来电显示,迅速划开接通键,拿着手机很自然地走向安静的角落:“喂。” 何翟嗓音中带着独有的磁性:“出来吧,我在电视台门口。” “你来啦?” “嗯” “我不是说了不用你陪吗?你来这么早干嘛?” 何翟:“来陪你吃午饭。” 乔夕回头看向所剩无几的餐车,惊讶道:“是你让餐厅给我们送的盒饭?还是用我的名义?” 何翟:“不是。” 乔夕:“……” 内心天雷滚滚,她似乎,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 何翟轻笑:“是送给他们的,但不是给你的,你的午饭在我车上,所以,能赏脸出来一趟吗?” 乔夕无语道:“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何翟佯装疑惑:“听你这意思,除了我以外,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 乔夕沉默不语,眨眼间仿佛看见脚边凭空出现一个深坑,她呵呵笑了两声,从然回道:“就是因为你是我心中唯一的人选,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呀。” 她着重强调了“唯一”两个字,生怕自己表忠心的态度不够真诚。 何翟低声笑道:“机灵鬼,出来吧,我已经让人打好招呼了,不耽误你工作。” 第229章 适合的人 何翟收起手机,隔着挡风玻璃,冲乔夕招手。 乔夕猫着腰从侧后方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就问:“你事情处理完了?” 早上两人是一起出门的,关于何翟要不要陪她这件事,在车里掰扯了半天,最终以杨立一个紧急呼叫结束了这个话题。 何翟翻身从后座拎出一个四层保温盒,兀自支起一张小桌板,开始布菜:“嗯,已经处理完了。” 乔夕接过筷子,好奇道:“你从哪里知道我们还没吃饭的?” 何翟手上动作没停,随口回道:“天机不可泄露。” 乔夕皱了下鼻梁,随即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个人影,眯眼道:“哼,猜都能猜到,肯定是徐团长给你说的。” 桌板上摆着四菜一汤,每一道都是乔夕爱吃的。 何翟笑了笑,没反驳,从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擦拭手上沾到的油渍,然后又递给她一小碗米饭。 “饿了吧,先吃饭。” 乔夕经不起劝,加上的确是饿了,于是不再废话,埋头干饭,没多久,就给吃撑。 她瞄了一眼时间,距离进场还有几个小时:“我就说不用着急赶过来,不然中间这段时间也是浪费。” 何翟把吃剩的碗筷原样放回饭盒里,睨着她道:“我要不来,某些人估计现在还饿着肚子,吃饱了,就在车上睡一会儿,反正时间还早。” 乔夕嘴里说着没必要,实际心里美得不行,而且她吃饱了就会犯困,何翟的提议简直提到了她的心坎上。 “那……我眯一小会儿,最多半小时,你记得叫醒我。” 何翟把车内温度调高两度,按下车内中控屏,副驾驶的椅背缓缓降下:“放心吧,我给你看着时间,你安心睡。” 乔夕侧躺着看他:“那你不能离开。” 何翟柔声应道:“好。” 乔夕仰头,打趣一般问道:“你能给我唱首摇篮曲吗?” 何翟满头黑线,抬手覆上她的双眼,向下一抹,手动给她合眼,低声威胁道:“别提无理的要求,赶紧睡。” 宽厚乔夕闭着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腻歪着与他又聊了几分钟的天,很快便打了个哈欠,彻底入睡。 何翟下车关门,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林文欣回了通电话:“喂,妈。” 林文欣开了扩音,拎着两条裙子,站在试衣镜前反复比划。 “儿子,我前两天不是给你说过,星瑶往家里送了三份联欢会的邀请函吗,你爸他说这一坐就要坐一个晚上,不乐意去,正好何劲也想要,我就把你爸的票给他了,顺便让他把你的那份带过去,进场时间我已经发给你了,你晚点来都行,但是记得一定要去。” 何翟嘴角上扬,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好,我知道了。” 他答应得爽快,林文欣反而觉得奇怪,毕竟他之前当着韩家长辈的面,没少给人甩脸色。 林文欣放下手里的裙子,拿过手机,语重心长地说道:“星瑶这孩子性格好,不骄不躁,又体贴懂事,特别适合你,你和她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至于韩家更是没得说,你上次那样的态度,他们都没和你计较……” 何翟望着车内乔夕恬静的睡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林文欣的絮絮叨叨。 “适合并不代表合适,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对她好,但实际上只是在给她无谓的机会和幻想。” 他的声音冷淡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林文欣被他噎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我怎么就给她无谓的机会和幻想了?男未婚女未嫁,双方互相接触了解一下,本身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至于这么排斥吗?” 何翟断言道:“不需要,我和她永远也不可能发展成您想要的那种关系。” 林文欣心梗道:“好好,你有本事,那你倒是找个既适合,又合适的回来给我看看啊。” 她的前半生,人人羡慕。夫家尊重,丈夫疼爱,唯一的儿子还特别争气,但凡提到她,语气间都是艳羡,唯独在何翟的婚事上,每每提起,就令她头疼。 “行。” 何翟答复的干脆利落,言语间听不出喜怒,这下林文欣也摸不准,他是在和她赌气,还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儿子大了,做父母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林文欣很轻地叹了口气,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那就这样吧,我挂了。” 林文欣看着床上堆放着的衣裙,想好好挑选一件漂亮衣服的兴致荡然无存。 刚挂断电话,何劲紧接着就打了进来。 “大哥,你到哪了?” “我和乔夕在一起。” 何劲吃惊道:“你都已经到啦?你们在哪个位置,我过去找你们。” 在告诉他位置后,何劲表示他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何翟回到车上,安静地盯着乔夕看了很久,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突然心头一动,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拍照模式,留下了乔夕睡梦中的模样。 如此“幼稚”的行径,从前的何翟是不屑于做的,但爱情就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陷入其中的人,往往身不由己,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一个人的行为和想法。 乔夕的座椅是倒下的,何劲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只看见自家大哥目不转睛地盯着副驾,那模样,比望着田间麦浪的农民伯伯还虔诚。 何劲站在车窗外,用手无声比划了几下,见何翟没明白,何劲指了指手表,又伸手指了指乔夕,似乎在问,都这个点了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何翟见时间差不多,伸手摇了摇乔夕的肩膀,乔夕哼唧着翻了个身,结果一睁眼,便看见一张放大压扁了的脸,正趴在车窗玻璃上冲她笑。 乔夕圆眸大睁,被吓得“蹭”地一下坐起身来,表情呆愣,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 何翟降下车窗,低斥道:“何劲!” 何劲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 乔夕的困意彻底消失,脑袋精神的比喝上两杯意式浓缩咖啡还管用。 第230章 惊艳 联欢晚会是晚上八点准时直播,从五点开始,会场将开放观众进场通道,邀请函为不记名发放,验票流程并不复杂,但因为人流量太大,何翟他们大概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放眼望去,能容纳一万六千人的演播厅内,已经洋洋洒洒坐了近万人。 何劲手里有两张连号票,都是从林文欣那里拿来的,其中一张,还是她特意叮嘱自己交给何翟的。 两人票号相隔不算太远,属于同一个分区,但是……何劲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座位号,是舞台靠前正中间的位置,比何翟手里那张要好。 “要不,我们坐一起吧。” “不用。” 何翟将撕了一半的票根揣进大衣口袋,转身朝标识指向的角落位置走去。 何翟的座位在演播厅的最左侧,等他找到时,发现两边已经有人落座,左边是一对中年夫妻,两人均是一脸的笑意,右边则坐着一个长相艳丽的年轻女人,见她独自坐得笔直,不与他人交谈的模样,应该是一个人来的。 “麻烦借过一下。” 一道低沉且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女人抬眸去看,在她平常习惯的仰头幅度内,只看见一双掩在毛呢大衣下,裹着西装裤的大长腿。 她又往上抬高了脖子,才一寸一寸,慢慢将男人的全貌看尽。 何翟见对方盯着自己的脸一动不动,伸手指了下她身边的空座位,再次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位置在里面。” “啊,对不起。”女人像是刚反应过来,慌乱起身,红着脸道歉。 何翟颔首道:“谢谢。” 观众席的过道并不宽敞,尽管她已经尽量往椅背上靠了,身材高大的何翟依旧是紧贴着衣角,与她擦身而过。 男人宽肩窄腰,身上没有难闻的烟草味,浑身透着一股清冽的,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青草气息,令人神清气爽。 想到接下来的四个多小时,她身边坐着的是这样一个高颜值人类“绝品”,心脏就止不住地跳动起来。 她被男人的颜值吸引,以至于没发现身后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请问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女人头也没回地厉声拒绝道:“不换。” 何劲尴尬地放下半空中的手臂,心想,不换就不换,那么凶干嘛。 然而,等看清了何劲的长相后,女人捂住嘴巴,再一次体会到被颜值暴击的感觉,她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给刚才的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这俊朗的外貌,干净阳光的气质,简直就是她梦中的理想型,她是疯了吗,刚才居然用那种态度说话。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她慌得语无伦次,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何劲善意地微笑表示理解,随后迈步越过她,去询问另一侧的中年夫妻,夫妻俩看了眼何劲票根上的号码,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见夫妻两人起身挪坐,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女人心中暗喜。 何翟:“你过来干嘛?” 何劲挤眉弄眼道:“咱俩什么关系,有雷当然要一起扛。” 他俩都不在,还勉强说得过去,可他一个人占两个位置算怎么回事,到时候林文欣问起,他是该说何翟来了,还是没来,既然无法解释,干脆一走了之。 何翟看破了何劲的小心思,显然并不买账,嗤笑道:“那你最好想清楚,待会儿怎么解释,你人到了,票却换了这件事。” 何劲腹诽道,切,到时候被兴师问罪的,指不定是谁呢。 他伸长脖子百无聊赖地四处观望,按照规定,观众进场时不能携带手机,他是真挺无聊。 “请问,你们也是被邀请的吗?”隔壁座的女人搭讪道。 冷着脸的何翟不置可否,没有回答,自来熟的何劲见状与她交谈起来,当对方得知他们有朋友参与这次的演出后,特意问了表演节目。 在两人相谈甚欢时,何翟晃眼瞥见三个熟悉的身影,是林文欣和韩晟夫妻。 没出两分钟,三人便顺着中年夫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来。 何翟移开视线,佯装没有注意到他们,自然也就没发现林文欣气得发青的脸色,以及韩星瑶父母瞬间难看的神情,再是好脾气的人,也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的心意被随意糟蹋。 随着音乐的响起,灯光也逐渐暗下,屏幕上开始播放阖家欢乐的祝福视频,整个演播厅进入直播倒计时。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后台休息区依旧喧嚣嘈杂,换好演出服的众人看着电视上同步播出直播视频,内心充满了期待。 徐斌找了个凳子踩在脚下,激动地振臂一呼:“大家安静一下,我就说两句,上了舞台不要紧张,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优秀人才,我相信你们肯定没有问题,我和时安在这里等着大家凯旋归来。” 明明是很寻常的,鼓舞士气的话语,乔夕却不由地心生触动,那种感觉对她而言很陌生,是曾经孤军奋战的自己未曾感受过的澎湃激情。 一旁的温时安温柔地搂住乔夕的肩膀,垂眸轻声道:“别害怕,加油。” 乔夕笑着点了点头,双眼如夜晚璀璨的星空:“嗯,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温时安定睛凝视着她,仿佛看见了学生时代的乔夕,柔和,坚定,有着对小提琴最纯粹的喜爱,没有丝毫杂念,纯净得令人感动。 他拍了拍乔夕的头顶,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知不觉,演出已近尾声,主持团依次走上舞台,与观众互动,玩起了猜灯谜。 “艺术没有国界,正如我国传统文化,在历史的长河中丰富了我们的精神世界,音乐,也同样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精神财富,接下来,有请江东爱乐交响乐团,为大家演奏。” 主持人话音刚落,何劲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猛推身旁的何翟:“到了到了,就是这个节目,你眼神好,快给我指指看乔夕在哪呢。” 被何劲“骚扰”的何翟,将目光投向舞台,很快便在人群中见到了那抹难忘的红色倩影。 “左边,第一排第一个。” 何劲根据何翟所说的方向定睛一看,眼中刹那间闪过一抹惊艳,他愣了下神,自言自语般感叹道:“我去,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乔夕吗?” 何翟静静地坐在那里,依旧身姿挺拔,让人轻易不敢接近,然而眼底的目光如溪水,潺潺流淌而过的,是别人不曾见过,也未曾拥有过的无尽爱意。 第231章 终归有人,为我而来 说来估计没人相信,在各种意义上,这是何翟第一次,亲眼见到乔夕演奏小提琴。 他有想象过舞台上的乔夕是惊艳的,却从未想过,她带给自己的,是除了惊艳以外,更加令人吃惊感的震撼。这种震撼并不是因为她外表的美丽,而是来自于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独特气质。 乐曲的高潮结束后,有一段渐入主旋律的小提琴独奏,短短十多秒的小提琴演奏,被舞台上那位第一小提琴手,演绎得淋漓尽致,随着小提琴演奏者手下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迎来了整个交响乐的第二个高潮。 何劲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由衷道:“我还是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到,音乐带来的共鸣。” 他侧头看向自己身边,同样移不开视线的何翟,又重新看向舞台上,那个完全沉浸在音乐中的乔夕,打从心底里羡慕起两人之间的爱情。 一段互相欣赏的感情,往往比单纯的喜爱更为长久,因为一旦最初的心动退去,生活和阶级的差距就会浮现。乔夕在人际交往上很被动,而自家大哥,必然无法像普通人那样,时刻守在她身边。 而上流阶层的固化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想要进入这个圈子就必须要主动去结交。 作为朋友,他也真心实意地担心过乔夕无法融入其中,但此刻,他却突然有了改观,能对音乐充满热忱的人,必然是热爱生活,无所畏惧的人。 徐斌等在后台,守着实时转播的电视,禁不住热泪盈眶,即使之前发生过那么多摩擦,但一整场演出下来,竟然比彩排时更为出彩。 作为乐团的负责人,他与有荣焉。 徐斌盯着电视上的直播画面,与温时安缓缓说道:“时安,你之前和我提过的事,有结果了吗?” 温时安颔首回答道:“嗯,德国那边已经联系好了,没有问题。” 徐斌欣慰地点头道:“好好,那就好。” 画面一切,观众席随即传来热烈的掌声,徐斌抬手整理好西服的衣领,面带微笑地开口道:“走吧,该我们去迎接他们了。” 何翟嘴角含笑,动作优雅地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眼见舞台上弯腰鞠躬的乔小姐,突然抬头看向这边,何劲激动不已,生怕乔夕看不见似的,大幅度地挥舞着手臂。 若不是场合不对,何翟毫不怀疑他能起身给乔夕吹个口哨。 乔夕在彩排时,特意留意过观众席的分布图,就为了正式演出时,能够在黑压压的人群中,大致分辨出何翟所在的位置。 果不其然,短暂的视线搜寻后,何翟毫不意外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但因为两人实在隔得太远,她完全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致礼结束,舞台上其他成员依次走入退场通道,除了韩星瑶,她是最后一个。 紧随乔夕之后的韩星瑶,也在人群里寻找着心中牵挂之人,然而,在见到林文欣身旁陌生的中年男女后,她难掩心中的失落,默默垂下了眼眸。 就在乔夕即将迈步离开时,观众席中,那个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轻易鹤立鸡群的男人,竟出乎她意料之外地站了起来。 何翟高大的身躯如松竹一般笔挺修长,他保持着鼓掌的动作,“啪啪啪”的掌声在已经归于平静的人群中里,显得异常突兀。 乔夕脚步一顿,脚像生了根似的迈不开步伐。 她很难形容自己当下的感受,她曾经无数次地站在舞台上,像今天一样,演奏着小提琴。 演奏结束,鞠躬、致礼、离场,从未驻足停留,因为她知道,舞台下,没有一人是为她而来,也没有谁,能与她分享获胜的喜悦。 在小提琴的世界里,她一如茧壳中的蚕蛹,孤独,迷茫,找不到方向,可现在,这个只属于她的小小世界,仿佛出现了一个透着光亮的缺口,而何翟,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进来…… 何翟的举动让周围不明所以的观众再次响起掌声,一时间,掌声响彻了整个演播厅,控场的工作人员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演出进度,不得不出声阻止。 两人隔空对视,乔夕嘴角绽放出绚丽的笑容,她右手持弓放至胸前,朝着观众席的方向,弯腰鞠躬,然后转身离场。 观众席,何劲两只手都拍红了,才依依不舍地停了下来。 主持人串场时间,何劲余光瞥见何翟似乎要离开,他侧身疑惑道:“你上哪去?” 何翟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通行证,沉声道:“去后台。” “后台?我也要去。” 这下何劲坐不住了,作势起身就要跟着何翟一起离开。 何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态度冷淡地拒绝道:“一人一证,你就算跟着我,你也进不去。” 何劲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少唬我,别的地方不好说,在海市的地盘上,能有你带不进去的人?” 何翟眼角一挑,心情愉悦地出声赞许道:“不错嘛,还不算笨。” 还没等何劲发难,何翟轻笑一声,脸上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打趣地反问道:“我去后台见女朋友,你去干嘛?站岗?还是当电灯泡?” 何劲感觉喉咙一噎,好看的薄唇已然抿成了一条直线。 何翟对接下来的节目提不起丝毫兴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让他魂牵梦绕、心心念念的乔夕。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直奔后台,把那个整晚都在他心尖上蹦跶的女孩直接掳回家!这种冲动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在他胸膛熊熊燃起,愈发炽热难耐。 如果赶得及的话,最好,是在她换下那条红色的礼服之前。 何翟临走前不忘回头叮嘱何劲:“对了,忘了告诉你,今晚,你自己找地方住。” 说罢,何翟迈着他的大长腿,阔步离开。 何翟的背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何劲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独自消化这句话中的信息。 第232章 威胁 演播厅后台 韩星瑶下台后一直神情恍惚,徐斌好几次和她说话,她都没有反应,乔夕身边围着姜朵朵和温时安,等她注意到韩星瑶时,她已经换下演出服,给徐斌请假要提前离开。 徐斌很为难,阻止不是,毕竟韩星瑶不是自己团里的人,他管不着她,挽留也不是,因为从始至终,韩星瑶也没把自己与他们当作一个团体,如今演出结束,桥归桥路归路,实属正常。 按流程,他们演出结束后就可以自行离开,不需要返场和其他嘉宾一起零点倒计时,徐斌稍作思考后便答应了下来。 “行,那你注意安全,家里有人来接你吗?” 韩星瑶无声点了下头,无精打采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是不太舒服。 “哇,乔夕,你看这个镜头,这个摄像师抓的角度,简直美爆了。” 姜朵朵捧着手机,屏幕正在播放的是她强烈要求温时安录下的直播视频,目的就是为了她能在下台后第一时间,看见自己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场景。 她双击暂停播放,举着手机往乔夕面前递:“你自己看,是不是。” 乔夕低头去看,只见屏幕上的侧影,赫然就是自己。 姜朵朵双击继续播放,是她演奏的间奏部分,十多秒的画面,像是在她面前架了一个机位似的,不偏不倚,镜头全都给了她。 甚至在后面的高潮部分,原本可以一带而过的长幅画面,也是以她开始,以她结束,甚至连舞台上的绝对c位韩星瑶,都只有短短几秒的镜头。 乔夕不懂拍摄,但就整场直播视频来看,她的镜头未免也太多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在她拧着眉,满腹疑惑时,原本说要离开的韩星瑶,却直直地朝乔夕走了过来:“乔夕,我有话跟你说。” 姜朵朵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打岔道:“韩星瑶,演出都已经结束了,你还想干嘛?” 韩星瑶没有回应姜朵朵,目光始终盯着乔夕,等她回复。 结合她之前的表现,乔夕当然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想都没有多想便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和你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韩星瑶沉默片刻,挑衅道:“你怕什么?” 乔夕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好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韩星瑶靠近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威胁道:“今天何翟哥的妈妈也来了,你就不怕,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吗?” 乔夕眯了下眼,冷冷地轻笑一声,嘲讽道:“嘴巴长在你身上,我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住你拉屎放屁?” 如果说之前是为了团队合作,而对韩星瑶百般忍让,那现在,她完全没有继续忍她的理由。 韩星瑶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顿时也顾不上自己时刻保持地淑女气质,气急败坏地指着乔夕道:“你!” 姜朵朵“啪”地一声将她的手拍开,插着腰往乔夕面前一站:“你什么你,真当这是你家啊,对谁吆五喝六呢。” 韩星瑶气得小脸煞白,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狠狠地瞪了乔夕和姜朵朵一眼,转身甩手离开。 姜朵朵被气笑了:“嘿?她还耍上脾气了,真当我们是死的啊。” 乔夕抚着她的后背,作顺气状:“别气别气,咱不和她一般计较。” 温时安对两人的恩怨有所了解,却只知道韩星瑶是因何翟而来,具体的,乔夕没有细说,他也不好多问。 被韩星瑶这么一闹,乔夕没了之前的好心情,在大家一致的要求下,徐斌大手一挥,让他们自行解散休息,后续工作由他来善后。 被训练压得喘不过气的众人,总算是解脱了,三五成群地相约着,想找个地方聚餐。 有人来问:“乔夕,我们去吃宵夜,你来不来?” 乔夕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对方失望道:“好吧,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因为更衣室数量有限,乔夕先让要聚餐的人进去换,她则留在休息区替他们看着东西。 姜朵朵挤眉弄眼地撞了乔夕一下:“诶,没想到啊,你家何先生那么稳重内敛的男人,浪漫起来,也是不顾其他人死活,都怪刚才韩星瑶打岔,我视频都没看完,也不知道最后那个镜头剪进去没有。” 乔夕对此并不关心,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收到的简讯,是何翟发来的。 【等我一下,马上到】 乔夕心中打鼓,以何翟的本事,的确能够自由进出后台,她自顾自垂着头发呆,大约是冥冥之中的感应,乔夕突然觉得有人在看她,缓缓抬起头,她看到一抹高大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休息区的通道处,正是何翟。 与此同时,门边的工作人员大声道:“乔夕是哪位,有人找。” 四目相对,何翟朝她的方向招了招手,嘴唇微张,看口型,像是在说:“过来。” 十分钟后,何翟拎着小提琴盒,牵着还没来得及换下礼服的乔夕,在姜朵朵的目送下,朝楼下的停车场走。 电视台设有专门的vip停车位,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内部领导,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受邀嘉宾不受粉丝的围追堵截。 避开人流,两人走的是专门的内部通道,乔夕拽着何翟的胳膊,无奈道:“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你。” 何翟步子大,就是平常,她也得多倒腾几步才追得上他,如今穿着礼服,更加不方便。 何翟停下脚步回头看她,还没等乔夕反应过来,他便松开牵着她的手,弯下腰,单手卡住她的腿弯,沉声道:“抱紧我,小心别摔了。” 说完,他稍一使劲,仅凭一只手,就将她托了起来。 乔夕手忙脚乱地往他身上靠,双手更是死死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快放下我来,不然一会儿会被别人看到的!”乔夕焦急地喊道。 何翟毫不在意,继续稳稳地托着她向前迈步,唇瓣凑近她的耳边,坦荡地低声笑道:“看见就看见了,能怎么样?” 第233章 误入吃瓜一线 乔夕盯着何翟的眼睛看,总觉得他眼底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又像乍然点燃的火堆,冒着炙热的焰火。 她默默移开视线,小声道:“你不要脸,我还要呢,我这么大个人,被你抱着算怎么回事。” 何翟用拎着小提琴的那只手,替她拢了下裙摆,盖住裸露出的半截小腿,沉声道:“放心吧,那是专用通道,演出都还没结束,肯定没人。” 不怪何翟太过笃定,一路走来,她还真就一个人影都没看见,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何翟沉重的脚步声在反复回响。 乔夕沿途打量着四周,顺便看天花板上挂着指示牌,走廊上最后一块指示牌上,赫然写着“贵宾停车场”,看样子应该快到啦。 然而,等他们拐过转角,一扇紧闭的防火门拦住了何翟的步伐。 乔夕见何翟停下,好奇地回头看,当看见如一堵铁墙般横亘在眼前的大门,狐疑道:“你确定刚才是从这个口出来的,没走错?” 被她这么一问,何翟自己都纳闷了,他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过道,确定他刚才就是从这出去的。 “没错。” 难道是工作人员关的门? “你往前一点,我看看。” 乔夕拉了下何翟的衣领,让他往前再走几步,何翟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她的意思做了。 大门没有上锁,她猜测,会不会是其他人恶作剧拉上的,乔夕转过身上,腾出一只右手,试着用力去推。 然而能达到安全标准的防火门,它的重量之大,哪里是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以轻易推动的。 “这也太沉了,要不你试试看?”说着就要从他身上下来。 何翟手臂一收,没让她得逞,垂眸阻止道:“不用,别乱动。” 话音未落,何翟直接一个抬腿,照着防火门正中央就是一脚。 “诶!” 乔夕眼睛一瞪,张嘴惊呼出声,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防火门发出一道沉闷的吱呀声,何翟抵着门上的着力再次点发力,无论如何,门是被他给踹开。 看着缓缓打开的防火门,乔夕忍不住数落道:“我都说了让我下来在弄,你踹门干嘛,素质,请注意素质!你这样……” 正当乔夕还想继续说道几句时,透过逐渐变大的门缝,一对动作亲密,表情惊慌的男女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女人紧靠在男人胸前,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在大门打开前,想必也是浓情蜜意的一番缠绵。 乔夕嘴唇微张,整个人像受到惊吓一般,僵在何翟身上。 门内门外,两队男女,四人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有茫然惊慌的、有受到惊吓的,还有不为所动,唯独没有主动自我介绍的。 大约过了七八秒,对面戴着帽子,挡住了半张脸的男人突然指着乔夕,诧异地开口道:“你是……” 何翟回头看向乔夕,似乎在问,你们认识?乔夕见对方似乎认识自己,便不由地定睛细看,恰好不知从哪来的一束光,突然打在他的侧脸上,乔夕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 乔夕倒吸一口气,捂嘴震惊道:“你是,郑……” 没等双方互认,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从不远处跑来,人还没看见,就听见他们的大声呼喊:“郑瑄在这边,快来!” 一身低调黑色羽绒服的郑瑄顾不上和乔夕寒暄,拉过身边漂亮得有些眼熟的女人,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比起蜂拥而至的人群,他还是晚了一步,十几个长枪短炮,举着摄像机,记者模样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他只来得及把身边的女人拉进怀里,用宽大的外套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 与此同时,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拍照声,骤然亮起的闪光灯,差点闪瞎了乔夕的眼睛。 何翟冷着脸,走向被柱子遮挡住的空置停车位,躲过接连不断的闪光灯的突然袭击。 狗仔们就像亟待抢食的动物,争先恐后地挤到最前方发问:“郑瑄你好,有传言说你和老东家解约,并非是对公司分成不满,而是为了你的绯闻女友蔡诗晴,请问是这样吗?” “昨天有人拍到你来电视台探班,也是为了蔡诗晴吗?” “这位女士,可以讲两句吗?” “请问这位是您的女朋友吗?” 郑瑄弯腰护着怀里的女人,沉着脸,不发一言,要是他一个人,说不定还能甩开这些娱记,但现在的情形,他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尽可能地护住怀里的人,不要被拍到。 可照这样下去,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郑瑄懊恼道,早知道就不应该一时心急,甩开了两家的经纪人,跑到停车场来一解相思苦。 原以为贵宾区这些狗仔进不来,没想到还是没能避开他们。 站在不远处的乔夕后知后觉,怪不得她说那个女人看起来很眼熟,原来是和郑瑄同样正处于事业巅峰期,且影视歌三栖的话题女王蔡诗晴。 她之前还在网上看到过两人的绯闻,但因双方从未有过合作,所以当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娱记和营销号瞎写的文章。 回想两人受惊分开前的亲密举止,乔夕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身处吃瓜一线。 眼看着郑瑄分身乏术,就快要护不住蔡诗晴了,乔夕戳了戳何翟的胳膊,小声道:“我们帮帮他们吧。” 何翟没有多说什么,打了电话联系人,没过多久十多个安保人员就到了。 在安保人员的强势介入下,狗仔很快就被清理出场。 随后,郑瑄和蔡诗晴的经纪人也闻讯赶来,但再想讨要底片已是来不及了,两人皆是又气又急,又是联系媒体,又是联系公关,忙得团团转。 乔夕不了解娱乐圈所谓的公关手段,只隐约听到两个经纪人似乎在给公司汇报这次的突发情况。 知道安保人员是乔夕他们叫来的,郑瑄带着蔡诗晴过来道谢。 蔡诗晴打量着何翟与乔夕,微微颔首点了下头,保持着她一贯不苟言笑的高冷女神形象。 “劳烦两位了,谢谢。” 第234章 意外入镜 娱乐圈的八卦新闻更新迭代的速度飞快,各家娱记为争第一手消息,连完整的文案都来不及写全,单单放了郑瑄在停车场内的照片作为“铁证”,再配上夸张、引人探究的标题,便迫不及待地推送至各大媒体平台。 一时间,“郑瑄探班”“郑瑄女友”“郑瑄停车场密约女友”等相关词条很快就冲上了各大平台的热搜榜,引来一波吃瓜网友的围观。 那个被郑瑄护住的女主角身份,俨然成了网友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的对象,从女主角的身高体型,到露出的衣着品牌,全被拉出来逐一进行了比对。 最后网友得出一致结论,照片中的女主角,就是一直以来郑瑄的绯闻女友蔡诗晴。 都说树大招风,这下不光是媒体,两人的对家粉丝也纷纷上线,激情开麦,本就热度颇高的两人,一度让服务器陷入瘫痪。 蔡诗晴的经纪人眼看着热度压不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好紧急求助老板的私人秘书,寄希望于何越能动用他的人脉关系,将热搜撤下来。 “大刘哥,你是知道的,诗晴这边马上有两部电视剧待播,这个时候曝光恋情,还是和郑瑄,不得被对手戏演员和郑瑄的粉丝喷得狗血淋头啊,你帮帮忙,就当我求你了。” 刘秘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压低了嗓门说道:“不是我不帮你,但何总这几天心情明显不好,全公司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去触霉头的,你这让我怎么去说。” 若是往常,这个时间点,何越只会出现在两个地方,要么是夜店,要么是酒店。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何越就很少去那些声色场所,连之前的女伴都打发了不少,这几天更是离谱,下了班直接待在公司,吓得底下的人一个都不敢提前走。 说是这么说,但毕竟是公司旗下两个头牌艺人闹出绯闻,还被拍照送上了热搜,他放着不管肯定也不行。 经过漫长的心理准备,刘秘硬着头皮将网传照片打印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敲开了何越办公室的大门。 “老板” “进来” 刘秘看了眼坐在黑色老板椅上的何越,咽了咽口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演哑剧呢,有什么事直说。” 刘秘清了下喉咙,把手中的一叠照片双手奉上。 “老板,您先过目。” 何越一张接一张的翻看手中的照片,连着十多张,全是郑瑄放大特写的镜头。 何越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刘秘点开手机上的热搜,又给何越递了过去。 何越顺着屏幕往下滑了几页,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不是说了,暂时不让郑瑄去现场的吗?怎么还会被狗仔抓拍。” 刘秘擦了下头顶不存在的汗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郑瑄那边一时没看住,所以……” 何越心情有些烦躁,当机立断地指示道:“不是没拍到正脸吗?先让人把热搜撤下来,后面的事情,你们看着办。” 刘秘就等着何越这句话,心中一阵暗喜,毕竟没有何越点头,他也没那么大面子,可以让平台方大范围撤掉热搜。 刘秘颔首应道:“好的,老板,我马上去处理。” 既然何越没让他发公开声明,说明还是想对两人的恋情保密,一般这种情况,撤下热搜,再找点其他的事压一压,要不了多久也就过去了。 那些娱记,如果有利可图,也不会介意与他们握手言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已经是娱乐圈的共识了。 刘秘给蔡诗晴的经纪人打电话:“晓雯,何总点头了,你那边别急着回应媒体,先按兵不动。” “谢谢大刘哥,太感谢你了,明儿我亲自上门,给嫂子带份小礼物。” 刘秘随口回道:“不用,你盯着点网上的言论,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就在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时,那边何翟已经驱车带着乔夕回到了悦山湖。 这个点家里安安静静,唯一的豆芽菜也已经睡着了。 何翟停车熄火,让乔夕在车里等他一会儿,然后下车绕到车尾,从后备箱中抱出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车门拉开,乔夕目瞪口呆地看着即使双手合拢都抱不住的巨型玫瑰,惊喜地抬眸看向何翟。 何翟:“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何止是喜欢,乔夕满眼都是惊喜:“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何翟将玫瑰往她怀里一塞,弯腰就要抱她:“去电视台之前买的,我对那些复杂的花语什么的真的一窍不通,就挑了店里卖得最好的玫瑰品种,好在老板特别热情,帮了我大忙。” 乔夕腹诽道,遇到你这种不问价格的大客户,换谁能不热情。 乔夕没有扫兴戳破,仰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对着他的侧脸,落下一个亲吻。 “我很喜欢,谢谢。” 乔夕原以为这就是何翟能做到的,最极致的浪漫了,然而当她被何翟抱着走上三楼,她才发现,何翟为她准备的,远不止这些。 “我们不回房间吗?” 两人的卧室在二楼,三楼设有健身房,平常何翟会在楼上锻炼,而乔夕一般不上去,只知道楼上除了健身房以外,还有一间比她两个卧室还大的主卧。 何翟嘴角上扬,轻抵她的额头,轻声道:“要回,现在就带你去看看我们的新房间,好不好。” 即便乔夕早有预感,还是止不住的心脏狂跳,何翟怀里抱着她,她怀里抱着玫瑰,一时间分不清,是玫瑰红,还是她的脸更红…… 郑瑄的话题还在持续发酵,就在所有人翘首以待,等着双方出面回应时,相关词条突然一瞬间全部消失,即便这已经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但还是让人意识到了,郑瑄身后的强大背景。 就在大家无瓜可吃而各种嘲讽时,一条与郑瑄相关却又与当事人毫无关联的微博,从众多词条里杀出重围。 【家人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同样是郑瑄停车场被拍的照片,不一样的是,这张照片大约是拍得比较急,画面并不清晰,甚至在各大主流媒体上都没有被刊登。 只有一个仅几万粉丝的up主,在推送照片的最下方,凑数似的放了一张。 照片左上角,一道略显模糊的身影被她用红笔重点圈了出来。 【家人们,郑瑄有没有女朋友我不清楚,但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有男朋友了!这身材,不就是我做梦都在寻找的另一半吗?】 被圈出来的部分,是一对男女,相貌看得并不真切,但仅凭优越出众的身材,以及单手抱人的轻松姿态,这个男人便轻易俘获了一群迷妹的心。 于是那群闲得发慌的网友,转头就将目光对准了照片中的另一对男女。 第235章 漫漫长夜 何翟宛如夜间行走的狼,即便身处黑暗,也能清晰辨认出前进的方向,他的脚步很轻,整层楼安安静静的,除了玫瑰花的包装纸,在两人怀里挤压时发出的摩擦声,乔夕几乎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这种静谧的氛围使得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同时也让她更加紧张起来。 她努力屏住呼吸,像是在森林里躲避天敌的小动物,既紧张,又害怕,生怕发出一点响动,就会惹来丛林中捕食的饿狼,将她生吞入腹。 何翟抱着乔夕,比任何时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就连喷洒在他颈间的呼吸,都带着难以忽视的小心翼翼。 何翟停在卧室门口,迟迟没有压下门把手,他低头看着乔夕的侧脸,轻声问道:“害怕了?” 乔夕应声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却没有如何翟预料那般仰起头来,反而往他胸口埋得更深,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何翟完全没有听见她说了什么。 何翟托着她往自己耳边送:“夕夕,大声点,我没听清楚。” 因为何翟向上抬举的动作,乔夕就是伸长了脖子,也没法再往他胸口埋,失去了安全领地的乔夕顿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气,声音却还是小得如蚊子一般,好在这回,何翟总算是听清楚了。 也正因为听见了,听清了,他平稳的呼吸才会瞬间变得急促而沉重。 乔夕呢喃道:“你要做就做,问这么多干嘛。” 何翟呼吸一滞,瞳孔微张,眼底闪烁着一抹幽暗的微光,短暂的沉默后,何翟腾出右手,摸上面前冰凉的金属,门把手被压下发出的“咔嗒”声,同时刺激着两人紧绷的神经。 黑暗中,乔夕看不见何翟嘴角扬起的邪笑,只知道他言语间充满了危险的意味:“这可是你说的,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 说完,何翟推开卧室的房门,与此同时,修长的手指顺着礼服下摆,抚上她光滑细腻的小腿肚。 乔夕浑身一抖,难以抑制的低吟从她紧闭的唇瓣间溢出,如一团小小的火苗,将何翟彻底点燃。 礼服的开衩很低,何翟碰到她圆润的膝盖后,无法继续往上,他温热的手指稍作停留,接着从她裙摆中退了出来。 被他抚过的小腿一阵发软,乔夕刚松了口气,下一秒,惊呼声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倏然响起。 暗红色的裙摆如窗边飘扬的帘子,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大片莹白透亮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乔夕满脸惊慌,伸长了手去拉裙摆,但何翟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它重新挂回自己的后颈,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别动,抱好了。” 说完,何翟绕过门边的隔断,径直迈步往房间深处走。 这间卧室很大,从房门到床边的时间比起二楼卧室,多出了整整一倍,也因此,给了何翟足够的时间作准备,每走一步,地板上散落的衣物就会增添一件。 等何翟倾身将乔夕压在身下时,那件“碍眼”的暗红色礼服,已彻底从乔夕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何翟撩开她肩头的长发,低声笑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从你发照片给我的那天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乔夕盯着何翟的眼睛,想说话,可只要一张口,就会发出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哼唧声,浑身上下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她难耐地扭动着身体,纤细的手臂从他的肩膀上滑落,她有些委屈地喊他:“何翟,何翟……” 何翟单膝跪在床沿,一边解着衬衫纽扣,一边回应着乔夕的呼喊。 他今天特意穿得比较正式,就为了站在一袭盛装的乔夕身边,能显得更加般配。 然而,在乔夕看来,他就像套上了西装的野兽,再精致的外衣,也隐藏不住他周身弥漫的野性。 何翟脱下衬衫,顺手往床脚一甩,随后翻身上床,搂住乔夕安抚道:“我在,别怕。” 乔夕扣住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记得要戴那个。” 哪怕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也没忘了提醒何翟做好安全措施。 何翟停下所有动作,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得等我先冲个澡。” 女孩子身体弱,为了她的身体健康,就算再着急,也得把自己洗干净了才会碰她。 乔夕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到自己从舞台下来后,就被他直接带走了,以至于现在,她脸上还带着妆。 乔夕脱口而出:“我也要洗。” 天地可鉴,她的本意并非要与他共浴,但何翟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留下一句“正合我意”,便将人打包带进了浴室。 几次差点擦枪走火后,何翟没敢多耽误,飞速洗好后抱着乔夕回到卧室 …… 三楼主卧,两米宽的大床上,两个身影重叠交缠,即便何翟再怎么小心对待,初经人事的乔夕,依旧抵不过他超乎常人的体力。 沉重的四肢酸软无力,好似已经不属于自己,迷迷糊糊间,何翟像在和她说些什么,她听不清,只是习惯性地摇了摇头。 何翟勾唇一笑,双手略微抬起她的腰肢,低声说道:“既然不想休息,那我们就继续。” 约摸过了半小时,乔夕终于知道自己是被何翟算计了,她气不过,憋着口气用力挣扎。 她突如其来动作,让何翟本能地闷哼一声,他咬紧牙关强忍下来,漆黑的瞳孔愈发幽深,眼角微微发红。 何翟起身下床,面对面将乔夕从床上抱了起来,他单手托住全身汗湿的乔夕,阔步走向不远处的飘窗。 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是她平日最爱的那种声调:“乔乔乖,先别睡,夜还长着呢。” 正如何翟所言,这一晚,漫长到乔夕几乎忘记了时间,后半夜更是过得度秒如年,天色微微亮时,她被何翟抱进了浴室,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三点。 房间里开着暖气,体感温度并不低,乔夕身上盖的是何翟的羊绒大衣,衣长刚好够遮住她的身体,而本应在床上的被子,却出现在了飘窗上,半条被子皱皱巴巴地垂在地上,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何翟昨晚随手铺上去的。 乔夕扭动着全身唯一不痛的脑袋,环视四周,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很轻的脚步声,乔夕双眼一闭,用后脑勺对着大门,假装自己还没有睡醒。 第236章 挡枪 昨晚两人折腾到天快亮才睡着,哪怕是精力充沛的何翟,也只比乔夕早起了一个小时。 他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下楼给小女人准备些吃的,这不,一碗水饺一碗面,全是她爱吃的。 面食容易消化,既可以当早餐,又可以作午饭,乔夕从昨晚就没吃东西,这些东西,对她而言再适合不过。 乔夕动了动鼻翼,食物喷香的味道萦绕在房间里,还没等她忍不住睁眼,独自就自作主张地唱起了空城计。 何翟从靠近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她醒了,之所以没拆穿她,一方面是体贴她初次体验,有女儿家的害羞,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她要装睡到什么时候,才敢睁眼面对自己。 乔夕做戏做全套,佯装刚睡醒一般,抬手揉了揉眼睛,慵懒道:“几点啦?” 何翟目光宠溺而柔和,弯腰摸了下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下午三点,饿了吧,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乔夕垂下眼睑,不敢直视他,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思想意识一样,他一靠近,就止不住地发颤。 乔夕将大衣拉起盖了半张脸,可她身上就一件大衣,盖了脸,就盖不住脚,十个圆润莹白的脚趾“嗖”地一下,往衣服里缩。 何翟见她蜗牛似的躲在壳子里,好笑道:“别躲了,我又不欺负你,快起来吃东西,饿久了对胃不好。” 乔夕背对着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好意思说出“不欺负她”这种话,昨晚她都那么可怜地求他了,还不是照样被他搓扁揉圆,就像那碗水饺一样,直接给下锅煮熟了。 何翟从衣柜里找了条崭新的毛毯,之前那条毯子被他们糟蹋得没眼看,他给直接给扔洗衣机里去了。 “先把毯子盖上,别着凉。” 柔软的毯子将她裹住,何翟侧身坐在床沿,胳膊从她后背探出,扶着她的肩膀,将人搂坐起来。 空着的那只手稳稳地托着餐盘,轻声问:“想吃饺子还是面条?” 乔夕:“面条” 何翟揉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行。” 何翟端着装面条的碗,拿了筷子,夹起一柱面,往乔夕嘴边送:“张嘴,啊。” 乔夕还没被人这么伺候过,她强忍着心底的笑意,享受地靠在他的怀里,就着何翟喂食的姿势,填饱肚子。 乔夕表扬道:“嗯,好吃。”要不是胳膊酸抬不起来,她指定给他竖个大拇指。 两人甜蜜腻歪地享受着二人时光,殊不知一场风波即将袭来…… “刘哥,太好了,网上的风向变了。” 王晓雯的兴奋溢于言表,心上压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了下来。 刘家毅诧异道:“怎么?是发生了什么大新闻,盖下去了?” 不然根据以往经验,热搜撤掉之后,必定会引来短时间的舆论反弹。 王晓雯表情一僵,打圆场道:“倒也不是什么大新闻,就是诗晴她们被拍到的画面里,有两个恰好在现场的路人。” 王晓雯说着说着,也觉得这件事的发展出乎了她的意料,有些庆幸又有些无法理解的继续道。 “怎么说呢,我也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多亏了他们,现在网友的注意力都转移了到那两人身上去了,晚点我们再联系媒体,发几个混淆视听的话题,这件事,也许就翻篇了。” 王晓雯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路人?什么路人?” 刘家毅闻言,心底的疑惑却更盛,是什么来头的路人,居然能压得住郑瑄和蔡诗晴两大顶流的绯闻? 王晓雯沉默了两秒,想到她从蔡诗晴口中听到的事情经过,迟疑道:“听诗晴说,其中的那个女孩也是晚会的演出嘉宾,另一个应该是她男朋友,两人恰好来停车场,就给碰上了。” 她没告诉刘家毅的是,这两人不仅是路人,还是好心帮了郑瑄和诗晴大忙的恩人,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在网上流传的照片就不仅是郑瑄一个人了,诗晴和剧方可是签了合约的,如果被曝光恋情,她要面对的就不止是公关危机这么简单,还会支付巨额的违约金。 虽说不是他们在网上故意引导,但作为既得利益者,她接下来想做的事情,的确不太地道。 果不其然,刘家毅当机立断,建议道:“既然如此,你赶紧联系几家合作的媒体,再给加把火。” 刚犯困就有人来送枕头,这种好事,怎么能放过。 王晓雯咬了下嘴唇,说出心中的疑虑:“可是,我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这两人我都见过,女的气质不错,眉目清柔,我问了电视台的人,据说她是外地交响乐团的演职人员,估摸着演出结束就会回去,至于那个男人……。” 王晓雯顿了一下,想起男人混身压迫感十足的气场,她还会不自觉地感到浑身发凉:“我觉得,觉得他身份应该不简单,但海市有名有姓的家族子弟,我不说百分之百认识,百分之九十九也是有了解的,如果他是海市人,我不可能没见过。” 男人年龄不算大,那种气质,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身。 刘家毅为了郑瑄和蔡诗晴两人的事,一个晚上没阖眼,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舆论压下去,至于其他的,他跟着何越在海市立足那么多年,有人脉有根基,只要对方不是何家那样高不可攀的大家族,他自认处理起来也有几分底气。 他将杯中的提神酒一饮而尽,狐疑道:“你在犹豫什么?” 王晓雯欲言又止:“我怕……” 刘家毅打断道:“行了,就这么办,你刚才说,那个女人是晚会演出人员,这次意外给她带来那么大的流量,说不定她高兴还来不及。还有那个男人,现在网上对他一片追崇,咱们又不是给他泼污水,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总不能找我们麻烦。” 刘家毅见她不发一言,出声安慰道:“放心吧,就算他想追究,也得看看他背景有没有何总的硬,在海市,还没人敢不给何总三分薄面的。” 王晓雯闻言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回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刘哥,劳烦您了。” 第237章 网上骂战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郑瑄停车场的相关照片突然重新流出,不一样的是,这次的镜头,对准的不是郑瑄,话题的焦点,也不是蔡诗晴。 高清无码的照片里,气宇轩昂的男人,娇俏妩媚的女人,暧昧亲密的举动,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引来一波热议。 网友从单纯围观到发表评论,言论从羡慕赞叹到讽刺嫉妒,甚至恶意揣测,试图人肉两人的身份,事情的发展再次偏离了王晓雯预设的轨道。 【谁说美女都是配野兽的,那些长得歪瓜裂枣,想得还挺美的男人都出来看看,别再拿普信当自信行不行。】 【上面怎么说话呢,你才应该拿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像人家一样貌美如花,就在这里故意挑拨男女对立。】 【你们这些外貌协会的,看着俊男美女就走不动道,三观跟着五官走,你们了解人家吗,就在这里老公老婆的喊。】 【有些人光长了一张好皮囊,内地里不知道有多龌龊,奉劝各位,理性吃瓜。】 【就是,你们看这个女的,身上还穿着演出服呢,就迫不及待跟着男人跑停车场约会来了,呵呵,懂的都懂。】 【我说这衣服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昨晚的联欢会,你们看直播了没,好多演出舞台都是这种定制礼服。】 【那这简单啊,等我把昨晚的视频拿出来过一遍,凭我的火眼金睛,保准能找到她。】 【上面的兄弟,我蹲一个,你要是找到了,麻烦踢我一脚。】 【我也蹲一个,求踢。】 【没问题,大家等着,我去去就回。】 虽说这样的演出服都是独家定制,但款式毕竟大同小异,加上礼服又是同一个色系,要想从众多演出人员里找出话题女主,其实并不容易。 然而,那个长达数十秒的单人镜头实在太过抢眼,让人想忽视都没办法,于是乎,不到半个小时,这段演出视频便被人单独剪辑出来,上传到了网上。 【哟,居然是个才女,失敬失敬。】 【原来是她啊,昨天晚上看直播的时候,我爸妈还一个劲儿地给我说,这女孩长得好,小提琴也拉得好。】 【赞成,我一个拉了快二十年小提琴的人,很负责的告诉你们,她这个演奏水准,绝对能碾压现在大部分音乐院校的小提琴老师。】 【吹牛可不是这么吹的,你了解音乐学院吗?上过一节正儿八经的课吗?张口闭口就是碾压,真拿她当女版温时安啊。】 【我说你们能别拿我男神当比喻吗?她算哪根葱,敢来碰瓷百年一遇的天才演奏家温时安。】 【对啊,看她那风骚样儿,怕最擅长的,估计是勾引男人。】 【你们别太双标了,明明是两个人,干嘛就逮住女的骂,人家好端端的,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吗?被你们说成这样。】 【没错,人家是情侣,私底下腻歪一下怎么了,我要是有这样的男朋友,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扒在他身上不下来了。】 【反正我要是这个女孩,一觉醒来看见网上这种恶俗评论,能气得原地吐三升血你们信不信。】 …… 就在评论区闹得不可开交时,这场闹剧的男女主角,才刚结束一段马拉松般的夜生活。 终于从何翟魔爪下逃脱的乔夕,兀自睡得昏天黑地,此刻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让她睡饱了再说。 而被气得吐血的,则另有其人。 “砰”的一声,陶瓷碗应声而碎,碗里剩的大半碗米粥四溅开来,地板上顿时一片狼藉。 二楼的响动引来了正在楼下吃早饭的韩晟两口子,韩母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韩晟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伸长了脖子,着急地大声问道:“老婆,星瑶怎么了?” “她没事,就是不小心把碗碎了,我来处理就行。” 韩晟不放心,然而还没等他踏进房门,就被周霏堵了回来。 “你就别进来了,去楼下给阿姨说一声,让她过来收拾一下。” 韩晟明白妻子故意让他离开,叮嘱她们别自己收拾,小心划了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周霏望着床上哭得双眼通红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这孩子,从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昨晚半夜醒来,我看你灯还亮着,就想来问你了,今天一大早又闹这么一出,你到底是怎么了?” 知女莫若母,韩星瑶心里想要什么,周霏又怎么会不清楚,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希望韩星瑶能对她敞开心扉,别什么心事都憋在心里不说。 “妈……”韩星瑶带着哭腔道:“明明是我先认识何大哥的,明明是我先爱上他的,为什么乔夕可以,我却不行?”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周霏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不过她抓住了这段话里关键字,反问:“谁是乔夕?” 韩星瑶咬着嘴唇,半晌后,才缓缓将手机递给床边的母亲。 周霏扫了一眼屏幕,随后不可置信地拿过手机,凑近了去看:“这是,何翟?” 韩星瑶点头。 “那这个女孩?” 韩星瑶攥紧了拳头,垂眸轻声道:“她就是乔夕。” “可是,这,他们俩……你林姨知道吗?” 韩星瑶盯着地板,摇头道:“不知道。” 周霏敛眸道:“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女儿,但是韩星瑶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她认识乔夕,并其早就知道了她与何翟的关系。 韩星瑶听出母亲话中的意有所指,一双红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 见自己疼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变成如今的样子,周霏长叹一口气,将她搂入怀中:“瑶瑶,你这么折磨自己,又是何必呢。” 韩星瑶闭眼靠在周霏肩上:“妈,我不甘心,我……” 周霏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理解,我都理解,但是瑶瑶,感情的事勉强不得,既然何翟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咱们就放下吧,好不好。” “我的女儿这么优秀,早晚会遇到疼你爱你的人,到那个时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韩星瑶没有回应,周霏也没有强求,相信她总会想通的。 第238章 嫂子 何越从公司回家后,还是抑制不了百爪挠心的冲动,把晚会重播看了一遍又一遍。 每当屏幕上出现乔夕的镜头,那双魅惑的狐狸眼,总会不由自主地带上一缕淡淡的笑意。 她真的很适合舞台,明明台下那么安静平淡的人,上了舞台,就像有天生的魔力一样,引人注目。 如果不是他横插一脚,也许这场演出之后,她作为乐团原定的第一小提琴手,必然会引起一番热议。 何越暗道,算了,就当自己欠她的,以后再还吧。 半晌后,他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回想起自家大哥之前对他的态度,那真是句句带刺,就差直接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了。 就算他想要弥补,别说大哥,怕是乔夕也不会接受吧。 何越双手环臂枕在头下,修长的四肢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他闭上眼,耳边琴声悠扬,与他初听时一般,那么令人心动。 沉睡中的何越没有想到的是,经过晚会演出后的乔夕,以另一种方式,被众人所认识…… 乔夕的身份信息并不难挖,不过一个晚上,乔夕的名字便不再是秘密,同为照片主角,与乔夕境地完全不同的是,何翟的身份就像谜一般,寻不到一丝踪迹,摸不着头绪的网友,将他们对何翟的好奇,投射到了乔夕身上。 很快,就有人翻出了乔夕读书、工作的信息,从小学到大学,甚至她的工作简历和曾经参赛获奖的照片,全都公布在了网上。 那些似真似假的消息,不间断地出现在评论区,善意的、恶意的,每一条,都像在拼凑出他们想象中的乔夕。 郑瑄是最先对这种公关方式提反对意见的人,而得知事情原委的蔡诗晴,也立即对经纪人表示了不满。 会议室内,刘家毅抬眼望着闹作一团的几人,不满地呵斥道:“蔡诗晴,你闹够了没有,澄清?你拿什么澄清?拿你手里上亿的合约澄清吗?” 蔡诗晴一时语塞,沉默着低下了头。 她是刘家毅一手挖掘出来的,成名之前的她,不过是一家孤儿院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孩子,要不是刘家毅,说不定她现在还在为了养活自己而四处打零工,而何越虽然风流,却从未利用老板的权利身份来欺压过她,无论是何越还是刘家毅,对她而言都恩重如山,她的确没有资格让公司为了她的错误买单。 王晓雯见状连忙安慰道:“诗晴,你在公司也算是前辈了,这样的公关方式,再寻常不过,你应该知道的,网友的好奇是一时的,等这段时间过去,又有谁会还会关注、在乎他们两个普通人的身份呢。” 郑瑄拧紧眉头,表情十分的不认同:“就因为他们是普通人,我更做不到用他们来挡枪。” 突然,他话音一转,面向刘家毅问道:“总不会何总也同意这么做吧?” 刘家毅带着三分烦躁和七分疑惑,出声道:“这和何总又什么关系,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别以为我们把你签过来,是让你来公司当家作主的。” 郑瑄作为新签约的艺人,一来就敢质疑公司管理层的决策,不给个下马威,以后指不定飘得找不到北了。 刘家毅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很浓,郑瑄不禁眯了下眼,知道他此刻也许就在测试自己的服从性。 郑瑄神色不惧,直视道:“我只是疑惑,乔夕是何总的朋友,以何总的为人,不应该同意这种处理方式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懵了一瞬,王晓雯睁大了眼睛问道:“朋友?你说那个女孩是何总的朋友?” 郑瑄其实并不肯定两人的关系,但从那天的情形看,他们就算不是朋友,也是熟人,而看刘家毅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这层关系的。 “没错,上次我去探班,偶然知道的。” 其他的暂且不说,就冲着乔夕是他的粉丝这一点,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刘家毅回想之前,他拿给何越过目的照片里,的确没有乔夕和那个男人的画面,要这个女人真是何总的朋友,那可就乌龙了。 他抬眸望着几人,敛声道:“我会亲自去核实,在此之前,不允许发表任何公开言论。”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蔡诗晴走近,挽着郑瑄的手臂,好奇道:“她是何总的朋友,你怎么不早说?” 郑瑄捏了下蔡诗晴的手指,低头小声道:“因为我一开始有点犹豫。” 见她疑惑更甚,郑瑄也不瞒她,将心中的猜测和盘托出,蔡诗晴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满脸的震惊加不可置信:“你说何总喜欢……不可能吧。” 郑瑄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谁说只有你们女人的直觉准,我们男人之间,只要一对眼,也能把对方的小心思猜个七七八八。” “可乔夕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 而且那个男人,完全不输自家老板。 郑瑄:“所以我才犹豫啊。” 蔡诗晴担忧地看了眼身后的王晓雯,见她正兀自烦恼着工作上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郑瑄:“没事,有我在呢,大不了我们给何越打一辈子工。” 蔡诗晴被他逗笑,向来以高冷示人的她不禁娇嗔地睨了他一眼,也许郑瑄不知道,她最喜欢的,是“我们”这两个字。 何越是被好友的电话叫醒的,他将手机放在耳边,哑声道:“有话说,有屁放,赶紧的,别打扰小爷我睡觉。” 周子霁永远处于吃瓜的第一线,见到热搜的他第一时间打给的不是何翟,而是在他看来,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何越。 “何老二,我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这么一波骚操作,你就不怕你家老大给你去皮抽骨喽。” 敢拿何翟的恋情给旗下艺人打掩护的,他相信,何越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这不,他都不敢打电话给当事人,只敢来何越这打探一点风声。 何越本身有很重的起床气,周子霁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更是让他莫名其妙:“说什么呢你?” 周子霁贱嗖嗖地问道:“你之前不说老大有女朋友吗,原来她叫乔夕啊,看着漂漂亮亮的,没想到小提琴拉那么好,改天咱儿约个时间,都出来见见未来嫂子。” 一听“乔夕”两个字,何越带着困意而半阖的双眼瞬间大睁,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拿着手机翻身坐在床上,重复道:“你说谁?” 周子霁:“谁?你大哥的女朋友啊。” 何越冷声道:“你怎么知道她叫乔夕?” 周子霁笑得一脸猖狂:“你别装了,赶紧上网看看。” 何越滑出通话界面,才刚打开社交平台,便收到了一大堆同城推送消息,何越手指一顿,目光霎时停在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上。 长达五秒的沉默后,何越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换周子霁疑惑了:“你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装的呢,你公司不是刚签了一个叫郑瑄的艺人吗?他和你公司的一姐蔡诗晴闹绯闻被拍,恰好老大和他女朋友也在现场,叫人一起给拍进去了,现在网友已经不在乎郑瑄的女朋友是谁了,一心只想查出老大的身份,还有些搞笑的,哭着喊着要嫁给老大,那评论,我简直是一读一个不吱声。” 周子霁好言相劝:“不是我说,这要不是你干的,赶紧给撤了,这些网友太疯,已经开始扒咱小嫂子的身份了,到时候老大追究起来,指不定拿你开刀。” 周子霁一口一个嫂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乔夕多熟一样。 何越挂了电话,转头就打给了刘家毅,对方没来得及说话,何越便怒声质问道:“你他妈找人放的照片?” 刘家毅身体一僵,咽了咽口水:“何总……” 何越:“赶紧给老子撤了!立刻!马上!”没等刘家毅回复,何越提高了音调,继续道:“还有,网上那些和乔夕有关的评论,无论是什么,全他妈给老子找人删了,要是还能让我看见一条,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 何越对手下的人一贯大气,几乎不会用这种强势的语气命令谁,刘家毅从何越发怒的那一刻起,便清楚,他是自作聪明了。 “对不起,何总,我不知道那个乔夕是您的朋友,我现在马上就安排人去处理。” 何越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你给我听好了,她不是我朋友,她是我大嫂!” 大嫂?那,那照片上的男人,该不会…… 刘家毅如遭雷击,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抽动着,他觉得不用等明天,他今天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 他颤声道:“我知道了何总,一天,不,一小时,我一小时内保证撤下全部的照片。” 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下午一点,如郑瑄一般,猝不及防的系统瘫痪后,有关乔夕的相关话题被自动屏蔽,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曾经在这个话题里最活跃的那拨人,发现自己连实名制平台都无法登陆。 下午三点才睡醒的乔夕,沉浸在何翟近乎放纵的宠爱里,完全不知道,一场风波在她的睡梦中,又一次归于平静。 第239章 相约 乔夕的回笼觉睡到下午四点依然没醒,睡梦中能察觉到身旁一直有人,精力耗尽的她不时在睡梦中嘀咕几句,半靠在床头的何翟闻声而动,及时轻拍着她的后背,适时安抚。 这体力也太差了,看来以后得拉着她一起早锻炼才行。 何翟一边拍着乔夕,一边思索着。 他没有看娱乐新闻的习惯,私人手机主要是为了和家人联系,工作用的那个更是连相关应用软件都没有。 家里的长辈不关注这些新闻,年轻一辈的也不敢打听何翟的私事,若不是有人主动找到他,这场昙花一现的网上闹剧,或许根本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何先生打扰了,我是温时安,乔夕的师兄,请问有空出来聊一下吗?有些事需要和您当面说一下,是关于乔夕的。】 何翟看着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陷入沉思。 他怕乔夕醒来看不到他,特意留了便条,说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让她醒来就给自己打电话。 床头放了保温杯,水温不冷不热,刚好可以直接入口,干净的睡衣叠好放在枕边,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何翟尽可能把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无论如何,女孩子的第一次,总是要格外小心一些。 做完这一切之后,乔夕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何翟换了件黑色针织毛衣,临走前俯身给床上的乔夕告别,也不在乎她能不能听得见。 “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何翟如约来到一家咖啡厅,这家咖啡厅距离悦山湖开车不过二十分钟,但离乐团所在的市区却很远,温时安选择在这里见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服务员听见店门打开的声音,抬头看了过来,没等他开口,进门左手边,靠近窗户的温时安先一步起身,朝何翟礼貌道:“何先生,这里。” 何翟调转方向往窗边走去,如往常一般面无表情。 对于温时安,最初他是找人调查过的,知道他和乔夕自小相识,但对于他们之间的师兄妹感情,他甚少过问,一是寥寥数次的见面,他能感觉到温时安对乔夕的关心,并非出自男女之情,二是他对乔夕足够了解,乔夕看似对感情迟钝,实则内心界限分明,友情和爱情,她分得很清楚,不会给人模糊的暗示,也不允许别人轻易混淆她的情感领地。 所以在此之前,何翟并不觉得自己和温时安,有机会像现在这般,促膝长谈。 何翟停在距离温时安两步之远的地方,颔首示意:“温先生。” “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你,请坐。” 两人刚一落座,服务员便拿着菜单走了过来:“请问两位需要点些什么?” 咖啡厅整体采光做的很好,不像大多数的咖啡厅,为了营造浪漫安静的氛围,故意把房间光线弄得昏暗,冬日下午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柔和的光线照在两个风格各异的成熟男人身上,无端让人感叹,好看的皮囊才是万里挑一。 温时安接过菜单,率先递给了对面的何翟:“何先生,你先请。” 何翟抬手阻止:“我不喝咖啡。”随后侧头看向服务员,问道:“你们这里有茶吗?” 服务员回道:“有的,但是店里只有普通的红茶和花果茶,请问您想要哪种?” 何翟:“红茶就行。” 温时安微笑着将菜单还给服务员:“麻烦给我一杯意式浓缩,谢谢。” 服务员离开后,两个本就不熟的男人看了看彼此,再次陷入沉默。 何翟担心乔夕一个人在家,没到十秒便启唇道:“温先生在电话里说需要和我面谈,既然事关乔夕,不妨就直说吧。” 就在温时安准备开口时,店内的音乐播放结束,一首莫扎特的第四小提琴协奏曲缓缓响起,温时安略微一愣,忽然笑道:“何先生,你听过这首曲子吗?” 何翟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心中暗道,艺术家都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吗?他问找他有什么事,温时安回他有没有听过音乐,正常沟通都费劲。 幸好家里的小姑娘没有这个苗头,每天乐呵呵的,逮着一个笑话能笑半天。 何翟肩膀向后一靠,虽不理解,依然保持着风度回道:“温先生若是想寻觅知音,与人聊音乐,估计是找错人了。” 温时安垂眸一笑,好脾气地解释道:“何先生误会了,我并非想与你聊音乐,只是听到这首曲子,不自觉想起乔夕来,这是她第一次拿奖的作品。” 既然提到了乔夕,何翟就没有不回应的道理,他眉宇间染上一抹不悦,淡淡说道:“温先生是想表达,我对乔夕的了解不够深吗?” 温时安敛眸反问道:“那何先生,觉得你了解她吗?” 何翟不是一个爱绕弯子的人,温时安能主动联系自己,想来也不是和他谈论乔夕的过去:“温先生有话可以直说。” 温时安见何翟神情还算平静,思考了一会儿后,从身侧拿过一个文件袋。 “我今天来,就为了一件事,你先看下这份资料吧。” 何翟接过文件袋,拆开,资料不算多,摸着却很厚实,最上层是一份印刷精致的册子,中英德三语,是关于乔治娜音乐学院的简介。 何翟没有着急翻开,而是抬眸看向对面的温时安,问道:“这是什么?” 温时安下巴微点:“如你所见,一份学校简介,以及,一份入学须知。” 何翟将文件随手放在桌面上,直视他道:“什么意思?” 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回来,替两人放好杯具,弯腰道:“两位的红茶和意式浓缩已经好了,请慢用。” 温时安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液:“本来这里面还有一份入学推荐信,不过早在江东的时候,我已经给了乔夕,今天约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将这些转交给她。” 何翟目光凌厉,半晌后,轻笑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约她出来?” 温时安微微一笑,摇头道:“因为,我怕自己无法说服她,所以,想亲自来问问,何先生你的态度。” 第240章 尊重选择 温时安无奈道:“如果没有你,我大概有九成的把握能劝得动她,但现在,我不确定。” 何翟毫无情绪起伏的模样,让温时安也摸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他只是盯着那份资料,沉默了很久,直到醒来的乔夕打来电话:“何翟,你去哪里了?” 何翟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拿着手机起身,语气温和地说道:“我在外面,马上回来,你想吃什么,我正好一起带回去。” 隔着手机见不到人,乔夕心中的羞涩少了许多,她趴在床上,伸手去够床头的保温杯,随口道:“我肚子不饿,就是有点想吃小蛋糕。” 何翟由着她,问道:“想吃什么蛋糕?” 乔夕偏头思考道:“嗯……草莓奶油、黑森林、抹茶、提拉米苏,我都想吃。” 何翟默默记下:“好,乖乖在家待着,我等会儿全都买回来。” 乔夕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喝白开水都觉得甜:“行,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何翟往前走了几步,脚步一顿,在温时安的注视下,重新折返回来,那份被拆开的文件,依旧孤零零地放在桌面上。 何翟拿起文件,看向始终挂着淡淡微笑的温时安:“温先生的意思我了解了,这份资料我会替你转交给夕夕,但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她选择去,或者不去,我都会支持她。” 他的意思很明确,他尊重乔夕的选择,而并非如他所愿,成为一个说客。 温时安起身望着何翟,感谢道:“麻烦何先生,这就够了。” 在回去的路上,何翟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温时安之前在咖啡厅说过的那番话。 “也许你对小提琴演奏不了解,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乔夕的未来,她的天赋,远不止于此。和那些从大学起,就接受了专业训练的人相比,她已经耽误了很多年,如果她想继续走这条路,就必须接受系统化的培训,这所学校是我目前看下来,最适合乔夕的一所院校,我已经联系好了德国那边的老师,只要她点头同意,马上就可以办理相关手续。” 正如温时安所说的那样,他对乔夕的了解,或许真的比不上温时安,一方面,他能够陪伴在乔夕身边的时间的确太少,另一方面,是他不想通过背调的方式,走捷径一般去认识自己的爱人。 但不可否认,在乔夕未来的发展和职业规划上,他并未尽心,或许潜意识里,他根本没有想过,乔夕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身边。 他的特殊身份,除非执行重要任务,否则几乎不可能有因私出国的可能性。 而德国,一个距离中国七千多公里,时差近六个小时的国家,也将是他力所不及,无法跨越的一个遥远国度。 乔夕换好家居服,慢慢下楼,酸痛的肌肉在何翟的按摩下已经好了大半,至少走起路来,姿势显得没那么怪异。 时隔一天一夜,终于见到女主人的豆芽菜,围着乔夕的脚边打转,不时仰头兴奋地汪汪叫,乔夕陪它玩了十多分钟捡球游戏,才得以被它放过。 她拎了个豆袋沙发放在窗边,整个人完全放松得窝进去,豆芽菜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乖巧地趴在她身边。 乔夕摸着它蓬松的毛发,望着窗外的院子发呆。 经过昨晚,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在她心中悄悄发生了改变。 如果说,她最初是抱着及时行乐的心态与何翟相处,那后来,她对两人的将来,也曾抱有过幻想,但更多的,还是随遇而安。 可如今……她反倒是迷茫了。 不光是对两人的关系,还有她扑朔迷离的未来。 演出结束后,乐团还会在海市待一段时间,乔夕作为无编人员,接下来没有行程,按理说,应该更悠闲。 但银行那边批的假期也快到了,她要回去吗? 乔夕第一次认真思考起了自己的未来。 何翟拎着满满一大袋蛋糕回来,那家咖啡店茶饮品种有限,蛋糕种类倒是不少,乔夕点名要的几个口味全部都有。 他换了拖鞋往里走,房间静悄悄的,他便以为乔夕还在楼上,刚要抬脚准备上楼,他敏锐地感受到身后那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一转身,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窝在窗户边,满脸笑意的出现在他眼前。 “你回来啦。” 何翟的心跳不由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这种有人在家等你,微笑着说“你回来了”的感觉,竟该死的让人心动。 何翟转身朝客厅走,经过茶几时,顺手放下蛋糕,张开手臂,弯腰连人带毯子一起抱进怀里。 “地上凉,怎么坐这儿来了?” 乔夕皱了皱鼻翼,指着屁股下的豆袋沙发,嗔怪道:“我哪有坐地上,这不垫着吗。” 何翟眯眼道:“今时不同往日,这几天,你是我的重点关注对象。” 也许何翟说这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乔夕闻言,还是忍不住想起昨晚不堪回首的记忆,她怯怯地别开视线,佯装好奇地转移话题:“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蛋糕啊?” 何翟把人抱回沙发上,才将面前的蛋糕盒子一一打开。 “店员推荐的,所以又多加了一些。” 乔夕见他已经打开第五个盒子了,连忙叫停:“别开了,我吃不完的,多的留着放冰箱里吧。” 要是其他的食物,她吃不完还能丢给何翟,可蛋糕一类的甜品,何翟不爱,全开了浪费,还不如留给何劲。 何翟估计也是想到了这点,没有再继续。 “能吃多少算多少,别硬撑。” 乔夕选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抹茶芝士蛋糕,没用刀叉,捧在手里,直接上嘴咬了一口。 她把蛋糕递到何翟嘴边:“味道不错呢,不甜的,你尝尝看?” 何翟眼底划过一抹笑意:“不甜?那我尝尝。” 说完,何翟低头含住她的双唇,离开时,舌尖擦过唇角,意犹未尽地说道:“我觉得挺甜的,你自己吃。” 乔夕双颊微红,对何翟愈发百无遮拦的调戏,叹为观止。 第241章 访客 开了荤的男人经不起撩拨,哪怕是乔夕随意的一个动作,都能惹来何翟不怀好意的一番缠绵,乔夕深感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鱼肉,索性离他远远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一招用在白天还好,可到了晚上,她也没办法。 晚上十一点,乔夕磨磨蹭蹭地爬上二楼,站在楼梯口用脚尖在地板上打转:“要不我们今晚分开睡吧?” 何翟双臂环至胸前,盯着停在原地,就是不往前走的乔夕看:“为什么?” 乔夕双眼乱飘,声音也越说越小。 何翟眼里滑过一抹狭促:“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乔夕清了清嗓子,小声道:“我不舒服。” 何翟的表情多了几分正色,语气也多了几分严肃和担忧:“哪里不舒服?” 他昨晚结束后给乔夕做了简单的检查,一方面是怕自己的不知节制伤了她,另一方面也怕因此给她留下心理障碍,他之前有在网上看过,有些女孩会因为男方初次的行为产生恐惧心理,从而抗拒这种关系。 何翟心想,这可不行。 乔夕没他想的多,然而面对这样的问题,还是明显的局促起来,她低着头,急于摆脱心中的慌乱,回避道:“就是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 何翟的脸色微变,脸上的窘迫比方才的担忧更甚,几度想开口,却又咽了回去,良久后,反倒是乔夕忍不住,悄悄抬眼看了过来。 见何翟满脸郁色,仿佛受打击一般阴沉着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回答,似乎,伤到了作为男人的,那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乔夕讪笑着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是我,还不太习惯。” 何翟迈着他那双大长腿,三两步走至面前,垂首勾唇道:“既然没有不好,那就是还不错了?” 乔夕哪里招架得住这种虎狼之词,抬手抵住何翟的前胸,将两人的距离控制在半米内,懊恼道:“你别问了,行不行。” 何翟抓住她的手腕,一边缓缓拉下,一边凑近道:“不问可以,分房,不可以。” 乔夕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闭眼道:“不分就不分,你别后悔。” 何翟轻笑着摩擦她的肌肤,随口应道:“嗯,不后悔。” 把她放走,他才会后悔。 三楼已经被折腾得不能睡人了,何翟征求了乔夕意见,又回到二楼。 气氛恰到好处,何翟吻着满脸红晕的乔夕,抬手脱掉身上的衣物,在心中告诫自己,要温柔,要小心…… 突然,他动作一顿,目光怔忪地低头看向乔夕,后者一脸无辜,偏头道:“我可是提前说了的,你别后悔。” 按理说她的生理期应该在三天后,但估计是昨晚的放肆,让她亲戚提前了几天来拜访。 何翟就像拉满的弓一样,浑身紧绷,脑海里短暂的天人交战后,还是理智战胜了本能,他翻身下床,背对着乔夕缓了好久,才径直走向浴室。 乔夕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终是没憋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她侧躺着面向浴室的方向,心底说不出的安心,什么未来,什么选择,仿佛都不再重要。 又或许,她明天可以找机会与何翟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想着想着,乔夕的眼皮不受控制的慢慢耷拉下来,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留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闭眼,再醒来,何翟就离开了。 何翟给她留了纸条,字迹很潦草,一看就知道是情急之下写的,乔夕拿着纸条坐在床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样的突发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她以为自己已经习以为常,能够用平常心去接受,可摸着身侧冰凉的床单,还是会止不住感到郁闷。 明明她就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什么不叫醒她,亲自告诉她一声再走呢,她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乔夕花了半个小时整理好心情,换了衣服,慢悠悠地下楼准备早餐。 乔夕心不在焉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热粥,何翟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假条却快要到期,父母今早还发了信息来问她,预计多久回去,无论因为什么,她总不能一直待在海市。 还有家里的豆芽菜,她没有带宠物出门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带走,之前新闻就有报道,因为托运不规范,给宠物造成的伤害 就在乔夕为自己和狗子的去留而发愁时,独自在院子里玩耍的豆芽菜,难得一见地吠叫起来。 有人来了? 乔夕狐疑地朝门外走去,豆芽菜胆子小,见到陌生人会躲,熟悉以后会撒娇,却几乎不会大声吠叫。 它的一反常态,让乔夕不禁加快了步伐。 大门拉开,最先进入乔夕视野的,是院子正中央,前肢弯曲着地,伏低了身体作攻击状的豆芽菜,再往前看,别墅的正大门处,停着一辆黑色的红旗牌轿车。 乔夕大声喊道:“豆芽菜!” 前一秒还在吠叫的德牧瞬间安静下来,它回头看向快步走来的乔夕,摇了摇尾巴。 门外的轿车按了两声喇叭,后座的车窗玻璃缓缓降落下来。 第242章 再次相遇 乔夕隔着庭院大门,望着车后座的林文欣,四目相对之下,彼此眼中均是震惊。 两小时之前。 林文欣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思考,要说何翟对韩星瑶有好感吧,他就差把‘排斥’两个字写脸上了,可要说讨厌吧,他还是去看了演出,虽然离得老远,但星瑶退场时,何翟可是实打实地给了面子。 她搞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观,也不知道何翟这种行为算不算嘴硬,反正借此机会趁热打铁,她在去韩家那边努把力,儿媳妇不就有了吗? 于是当天一大早,林文欣便带着刚买的新鲜水果,出门去了韩家拜访。 韩老爷子和韩晟都有早锻炼的习惯,林文欣到的时候,家里只有周霏和韩星瑶。 周霏穿着家居服从楼上下来,脸色有些疲惫,显得没有精神,整个人像是没有睡好一样。 林文欣疑惑道:“你昨晚熬夜了,脸色这么差?” 周霏摇了摇头,随即走向橱柜,给林文欣泡茶:“就是没睡好,这大早上的,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看看星瑶。” 周霏出了下神,倒水的动作一顿,没等林文欣发现异样,便将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 “她身体不舒服,还在睡。” 林文欣:“不舒服?要不要紧啊,正好我今天有空,你别由着她的性子,咱俩带孩子去趟医院看看。” 周霏看着林文欣,笑着阻止道:“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着急,你就别操那份心了。” 林文欣说:“你这人,我这可是拿星瑶当自己亲闺女,你不着急,我还急呢。” 周霏上前几步,拦住林文欣,无奈道:“你这性子,这么多年一点没变,怎么说风就是雨,星瑶真没事,你放一万颗心。” 林文欣被压着肩膀坐下,背靠沙发,佯装不满地嗔怪道:“我这关心未来儿媳妇,你还不让我们联络联络感情。” 周霏明显愣了下神,约摸过了几秒,才抿嘴低叹道:“文欣,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周霏见林文欣露出疑惑的表情,耐着性子接着说:“我们家对何翟没什么可挑的,但我们也看出来了,他心思不在星瑶身上,咱们总不能乱点鸳鸯谱,是吧。” 说完,她将之前截图保存的新闻递给林文欣,低声道:“你看看这个。” 周霏只截取了新闻的文字和照片部分,被压缩了的图片看得不是很清楚,林文欣先是扫了一眼手机,然后不可置信地接过手机,盯着屏幕仔细看了又看。 林文欣一头雾水地抬头看向周霏,询问道“这是……?” 自己的儿子,就算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能认出,可其他的,她怎么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了。 周霏直言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只听说这姑娘和星瑶同在一个演出团,何翟没给你提起过?” 林文欣摇了摇头,眼中的诧异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解和担忧,不解是对何翟的隐瞒,担忧的则是韩星瑶。 林文欣眉头紧皱,回想何翟之前在电话中说过的话,不禁暗自感叹道,原来这小子说的竟然不是气话。 想通后的林文欣满脸郁色,这下自己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周霏看穿了林文欣心思,到底是多年的好友,哪怕心里有气,还是宽慰道:“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好意,回去找何翟好好聊聊,星瑶那边,我来劝她。“ 从韩家离开之后的林文欣,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打,就决定亲自上门兴师问罪。 她转头回到家中,让司机把车开出来,车轮滚滚,直奔何翟在外的住所。 出人意料的是,她想见的人没见到,没打算见的,反倒是出现了。 乔夕愣了好一会儿,才快步向前,打开院子大门。 林文欣乘坐的轿车缓缓驶入,乔夕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颔首目视她与自己错身而过。 乔夕大脑一片空白,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夺门而逃。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豆芽菜,幻想下一秒它若狂奔离去,自己是否可以随它而去,从而摆脱如此尴尬的境地。 可惜豆芽菜还没成长为一只能看懂主人心思的大狗,见乔夕目光殷切的望着自己,还以为是想和它玩游戏,甩着尾巴,颠颠地跑去院子角落,叼回一个它最喜欢的毛绒球,往乔夕脚边一放,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乔夕哭笑不得,要不是见林文欣已经从车上下来,她都想狠狠揉一揉它高高仰起的脑袋。 乔夕一路小跑,赶在林文欣踏上台阶前,按上指纹识别器,打开了玄关的入户门。 事已至此,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乔夕一边想着,一边看向林文欣:“林伯母,您请进。” 林文欣没动,开门见山地问道:“何翟在家吗?” 乔夕看似冷静地保持着微笑,实则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何翟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今天离开! 若非清楚何翟的性格,以他们母子两无缝衔接的速度,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相遇。 乔夕调动自己脸部的所有肌肉,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慌乱:“何翟临时接到任务,要离开一段时间。” 为表示她没有撒谎,乔夕特意睁大了眼睛,直视着对面的林文欣。 林文欣点了点头,却依旧站在玄关的位置,没有进屋。 乔夕有眼色的从鞋柜里翻出一双全新的拖鞋,低声道:“林伯母,您穿这个。” 林文欣摆手拒绝道:“既然何翟没在家,我就不进去了,不知道乔小姐现在方不方便?” 乔夕没想到林文欣还记得自己,连忙点头应道:“方便的。” “那我在车上等你换身衣服,到市里找家咖啡厅坐坐。” 说完,林文欣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乔夕,只见她一身略显单薄的家居服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一抹暗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 作为过来人,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第243章 何为般配 林文欣打从落座起,就没正眼看过乔夕,她点了咖啡,却一口没喝,拿着手机,似乎在给谁发讯息。 长辈没动,作小辈的自然只能候着,乔夕坐在窗边,时不时望向楼下的街道,路边有个卖煎饼果子的大爷,生意不错,顾客一个接着一个,排队的人就没断过。 好饿啊…… 因为林文欣的突然来访,早饭她是一口没吃上,刚吃点单的时候,她本想给自己加个面包,但考虑到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太随意了不好,于是她强忍着饥饿,给自己点了杯卡布奇诺,聊胜于无。 也不知道待会下去,能不能赶上大爷收摊,就在乔夕满脑子早饭和煎饼果子的时候,林文欣抬头看了过来。 见乔夕似乎在发呆,林文欣心底有些许不满,出声唤她:“乔小姐。” 乔夕本能地应道:“嗯,我在。” 林文欣抬起她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形。” 林文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成熟女人独特的气质,除了眼睛之外,她的五官上,都能隐约看到何翟的影子。 乔夕朝林文欣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摸不准林文欣的心思,分不清这句话里,是感叹居多,还是讽刺居多。 林文欣放下咖啡杯,陶瓷杯底与托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她看了眼沉默的乔夕,随口问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但我心里始终有个疑问,不知道乔小姐方不方便回答。” 乔夕从林文欣的言语间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如此直白地询问,她能开口说不方便吗? 乔夕硬着头皮回答道:“您请说。” 林文欣先是盯着乔夕看了一会儿,才垂眸缓缓问道:“乔小姐觉得,一段感情最终走向婚姻,是情投意合重要,还是门当户对重要?” 乔夕握着杯子的手一顿,心底五味杂陈,她暗自感叹到,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之前不是没想过何翟家人对她的态度,比起恶语相向,林文欣旁敲侧击地提问,已经算得上友好了。 “我……” 没等乔夕说完,林文欣继续道:“或者我换一种说法,你是如何看待‘门当户对’这四个字的?” 此话一出,乔夕明显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向自己袭来,恐怕林文欣约她出来,不光是想了解何翟与她的关系,更像是对她的一场面对面“考核”。 乔夕并不喜欢这样强势的沟通方式,她稍微敛了下眉,沉思片刻后,回道:“我觉得门当户对,不光是家庭背景,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的匹配,更重要的是三观的契合,如果只是一味地追求身份上的门当户对,而不考虑思想与情感上的富足,那么这段婚姻,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就碎。” 闻言,林文欣似笑非笑,对乔夕的说法,既不反对,也不认同。 乔夕说完后,也不再多言,半晌后,林文欣开口道:“乔小姐想听听看我的想法吗?” “愿闻其详。” 林文欣的手指沿着托盘慢慢滑动,语气无波无澜地说道:“一段好的婚姻,不光要有感情基础,更重要的,是能让彼此共同成长,互为盔甲,就像两人三足的游戏一样,步调一致,才能走到终点。” 林文欣在来的路上,已经对乔夕的过往有了简单的了解,乔夕祖籍江东,家里父母均是工薪阶级,毕业后直接进入当地的一家商业银行工作,工作多年,目前岗位依旧是基层的普通柜员。 她自认不是势利的人,可与乔夕两次短暂的接触下来,林文欣实在不明白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居然能吸引多年来不近女色的何翟。 乔夕认真听完后,已经明白了林文欣的意思,话已至此,她索性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韩星瑶与何翟更般配?” 林文欣面色不变,淡定从容地笑道:“是的。” 乔夕:“因为她更加‘门当户对’?” 林文欣摇头:“不,因为她更适合。” “适合?” “对,适合,我们这样的家庭,适合比喜欢更重要,就拿何翟来说,你应该也看到了,他的工作,随时有任务,随时就要离开。而这个圈子里的人,向来捧高踩低,何翟未来的另一半,需要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去处理生活中的各种琐事,必要的时候,还得独当一面,不给其他人空子钻,单单这几点,星瑶就比你更适合。” 乔夕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冰凉,她想过林文欣会反对,也想过她会将自己与韩星瑶做对比,可再多的心理建设,依旧敌不过林文欣口中的那句“更适合”。 一场交谈过后,乔夕婉拒了林文欣送她回去的建议,她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路边一家门面颇大的乐器行吸引了乔夕的注意。 正对大门的墙上挂了一台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是温时安回国后举办的,第一场正式小提琴音乐会。 乔夕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提步离开。 如果她当初继续坚持,是不是也能像师兄这样,从事着自己热爱的行业,而不是浑浑噩噩地做着自己不擅长的工作,等下班,等退休。 第244章 送行 乔夕在悦山湖等了何翟一周,期间打过电话,也发了信息,均是石沉大海。 眼看归期一天天临近,乔夕无奈收拾好行李,决定先回江东再另作打算。 得知乔夕要离开,何劲也待不住了,当即打包好自己的行李,定了第二天飞往江东的机票。 何劲指着饭盆前疯狂炫狗粮的豆芽菜问:“狗要怎么办?” 乔夕从楼梯口搬来一个半人高的宠物笼,蹲下身,拍手让豆芽菜过来:“我白天给航空公司打电话问过了,只要提前给托运宠物申请单独的有氧舱,它就可以和我们坐同一班飞机回去。” 豆芽菜在乔夕的示意下,乖乖地走进笼子趴下,笼子的空间很充裕,乔夕特意买了最大号的笼子,就为了它在长时间的旅程中,不至于太拥挤。 何劲围着笼子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点头肯定道:“不错,还挺结实。” 说完,他朝乔夕问道:“那我们回去,要不要给大哥说一声?” 乔夕:“我给他发了信息,等他方便用手机的时候,自然就会看到。” “也对,反正你走了,他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乔夕一边给豆芽菜做适应训练,一边为不知人在何处的何翟而忧心。 如果知道那晚他会离开这么长时间,就算再困,她也该亲自送他离开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让她习惯了何翟随时在她身边的安心,尤其这几晚,那股强烈的戒断反应常常令她感到无措,好几次半夜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枕头,她都会恍惚好一阵。 早点回去也好,最起码熟悉的环境能让她少一些不可言说的寂寞。 于是隔天一大早,乔夕带着大包小包,同何劲站在别墅门口等车来接。 何劲:“车还有十多分钟才到,你再想想,有没有忘带重要的东西。” 乔夕扳着手指头数:“身份证、小提琴、行李、狗,都带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一辆玫红色的法拉利不偏不倚地停在乔夕面前,还没等她看清来人是谁,身旁的何劲就上前两步,开始吐槽起来:“我说大哥,你是来拖行李的,还是来兜风的?谁家送人去机场开跑车的,装得下这么多行李吗?” 主驾的何越摘下墨镜,斜睨着何劲,嗤笑道:“装不装得下行李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装不下你,反正时间还早,你赶紧找辆货车来接你,还有,我是你二哥,别睁着你那只有装饰作用的眼睛整天瞎喊。” 何劲冷哼一声,拉开车门,一边扛着自己的行李往后座扔,一边碎碎念:“想把我甩掉,自己撩妹子,没门。” 话音刚落,何越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眼色一暗,冷声道:“撩你妹,你要不会说话,就闭嘴。” 接着,何越佯装淡定地看向乔夕,主动道:“上来吧,我送你们去机场。” 乔夕对何越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也没把两人的对话放在心上,只当这是兄弟日常斗嘴的相处模式。 但也不怪何劲吐槽,她看了眼身边大包小包的行李,又看了眼内置空间狭小的跑车,同样持怀疑态度:“你这车……装得下吗?” 何越解开安全带,一脚踏出车门,绕过车头朝乔夕走来,他动作自然地接过乔夕手里的背包,指着狗笼说:“行李给我,狗坐后面。” 正躬着身体往后座爬的何劲闻言瞬间停了下来,回头甩来一个飞刀似的眼神,像是在说,你内涵谁呢? 乔夕勾起嘴角,觉得何劲就是个活宝,随即出声道:“你个子高,我坐后面,你坐前面吧。” 何越打开车前盖,将大大小小的背包放了进去,乔夕惊讶地看着,第一次知道,法拉利的后备箱,居然在车头的引擎盖下。 跑车一路畅通无阻,三人抵达机场时,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没吃午饭的何劲嚷嚷着肚子饿,乔夕估摸着时间来不及,便提议去买些糕点垫垫肚子,何劲则带着行李和豆芽菜去办托运。 海市共有两个机场,这个机场是去年新建的,占地面积比另一个大了足足有一倍,机场内部商业繁华,走在里面就像在逛商场。 乔夕走进一家门头十分好看的甜品店,店内装潢看着就不便宜,果不其然,她走近一看,糕点价格同样令人咋舌。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想买些什么?” 正要转身离开的乔夕,在店员热情的招呼下,不得不停下脚步。 乔夕微笑着回应道:“那个……我就随便看看。” 店员小哥闻言,习惯性地介绍起了店里的招牌特色:“您可以看看我们家这款糕点盲盒,是目前店里销量最高的。” 乔夕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上分明写着“份/88元”,礼盒很大,在一众动辄188元、288元的甜品里,算得上性价比很高了,怪不得是销冠。 就在乔夕犹豫挑选哪一个时,何劲打了电话过来催促:“乔夕,快要开始检票了,你赶紧回来吧。” 挂了电话,乔夕顾不得再挑选,付了钱让店员小哥随便给她打包了一份带走。 “这是您的糕点,欢迎下次光临。” 乔夕紧赶慢赶,才在检票口看见明星一般的何家两兄弟,之所以说像明星,是因为以两人为中心,四周站了一圈不时打量他们,并装作不经意偷偷拍照的路人。 不得不说,一个帅哥的回头率已经很高了,两个帅哥的暴击率则更高。 何劲晃眼见乔夕站在人群外,立马招手喊到:“乔夕,这里!” 乔夕万般不愿地低着头朝两人走去,何劲见她手里拎着袋子,问她买了什么,乔夕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何劲:“随便买了块糕点,你先将就着吃吧。” 何劲也不客气,接过袋子,三下五除二地将包装繁复的盒子拆开。 然而,等他拆到第三层时,别说何劲了,连一旁的何越都有些懵了,好奇地问道:“你买的是俄罗斯套娃吗,居然有这么多层包装?” 乔夕此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干笑着回答道:“这,店员说是盲盒。” 何劲好不容易拆开最后一层包装,然后不可思议地托着没有他巴掌大的小蛋糕,往乔夕眼前一放,嘴损地感叹道:“好家伙,你这糕点买的,纯属浪费资源,你就应该站在柜台前面,让店员直接放你嘴里。” 乔夕被他一顿数落,心疼钱包的同时,又气又好笑。 何越瞥了一眼满脸窘迫的乔夕,起身不着痕迹地默默走向不远处的便利店,等他再回来时,手里拎着满满一口袋的零食。 “别叨叨了,跟巷子口的大姨似的,这些够不够堵你的嘴。” 何劲见着吃的,也不念叨了,转手就将那块“天价蛋糕”还给了乔夕。 乔夕朝何越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既是感谢他送两人来机场,也是感谢他替自己解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 女孩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像极了展示柜里的人偶娃娃,特别乖,何越忍住伸手摸她脑袋的冲动,沉声道:“不用谢,以后来海市,再来接你。” 乔夕只当他是客气,再说她不知道自己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于是便没有开口回应,恰好此时广播里传来检票的通知,检票口也陆续有人开始排队。 何越从她手里接过那块被嫌弃的蛋糕,摆手道:“这个就当给我的谢礼了。” 没有丝毫分离伤感的何劲拎着两人的随身物品,扬声唤道:“乔夕,走啦!” 乔夕应了一声,接着转头与何劲道别:“那我们就走了。” 何越眼底划过一抹柔色,笑着颔首道:“去吧,下次再见。” 第245章 回家 何劲将乔夕送回小区,顺便将行李从后备箱里拎了出来。 “你拿得了这么多吗?还是我帮你拎上去吧。” 乔夕牵着满脸好奇,四处张望的豆芽菜,将琴盒往行李箱顶端一放,握着拉手,摇头道:“不用了,小区都有电梯,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这个点爸妈应该都在家,她没告诉他们今天回来,就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要是何劲跟着上去,恐怕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行吧,那狗笼就先放我这儿,如果你爸妈不让养狗,你就把豆芽菜带我店里去,正好给我当看门狗。” 她一声不吭带了条狗回家,要是小狗也就算了,可豆芽菜毕竟是纯种的德国牧羊犬,未来长大之后,必然是条威风凛凛的大狗,爸妈能不能同意饲养,乔夕心里也没底。 一旁的豆芽菜像是听懂了何劲的调侃,仰着脖子冲他一个劲儿地叫唤。 何劲弯腰揉了一通狗头,嗤笑道:“哟呵,让你当看门狗你还不乐意了,等到时候没人要你,看你还神不神气。” 豆芽菜一边躲避何劲的魔爪,一边不甘示弱,“汪汪汪”地回应。 “还敢吼我?真是忠言逆耳,我话放这儿了,你别不信邪。” “汪汪汪……” 乔夕见一人一狗旁若无人,吵得有来有回,顿时无语,默默翻了个白眼。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乔夕向后扯了一下牵引绳,单方面终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口水战。 何劲刚走,乔夕便拖着行李经过小区大门,门卫大叔从警卫室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打招呼:“小乔回来啦,好久不见,听说你出差了?” 乔夕:“嗯,今天刚回来。” “现在交通发达了,我们那会儿……” 见门卫大叔开始回忆往事,乔夕含糊着回应了几句,脚底抹油一般赶紧溜了。 陈叔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谈,熟悉的环境让乔夕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慢慢悠悠地往单元楼走,心里莫名地放松了许多。 “识别成功,已开锁” 单元楼大门随之打开,乔夕刚迈步进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她家隔壁的邻居,那个在小区业主口中,永远“不合群”的张玲芬。 见对方回头看过来,乔夕礼貌地开口和她打招呼:“张姨。” 张玲芬有些意外地看着乔夕,过了许久,才收回视线,淡淡地出声道:“你好。” 乔夕知道她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便也不再开口。 张玲芬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个子和乔夕差不多高,黑色中长发,戴着墨镜,就站在距离张玲芬不到半米远的位置。 即便只能看到半张侧脸,乔夕也十分肯定,她之前绝对没有在这栋楼里见过她。 又是新搬来的住户? 乔夕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下一秒就被对方给发现了。 年轻女人回头看向乔夕,隔着墨镜,乔夕看不见她的眼神,但从对方紧抿的唇线,也能感受到她的不满。 乔夕带着几分偷看别人被发现的心虚,朝她抱歉地笑了笑,然后飞快移开视线。 恰好电梯门在此时打开,缓解了乔夕浑身的不自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见乔夕还没有跟上来,张玲芬顺手挡住电梯门。 乔夕摆手道:“张姨,你们先上去吧,我带着狗,等下一趟。” 听她解释后,张玲芬这才看到,乔夕身后还蹲着一条体型不大的德牧,它老老实实地坐着,。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 我们? 乔夕悄悄扫了一眼电梯最里面的年轻女人,见对方站在门边,并没有出声反对。 “哦,好的,谢谢。” 乔夕拖着行李箱,低声唤豆芽菜跟上,其实只要不受惊吓,大多数时候豆芽菜都很亲人。 因为瞧不上它总是战战兢兢的模样,只要何翟在家,就会有意识地给它加练,为此院子里多了一套专业的警犬训练器材。 还别说,一段时间下来,比起最初见面时的怯懦,豆芽菜明显多了几分警犬特有的英姿,也算是不辱家门了。 进了电梯,乔夕注意到,只有七楼的数字亮着。 她居然和自己住同一层?结合张玲芬之前的说辞,乔夕暗自猜测,难不成,她是张姨的亲戚? 电梯到了七楼,年轻女人目不斜视,率先踏出电梯,张玲芬紧随其后。 眼见隔壁关上房门,乔夕心中疑惑更甚,这站在一起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两人,竟真是一家? 乔夕离开时没带钥匙,此刻按了门铃,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心情隐隐有些激动。 “豆芽菜,待会儿见了人,要好好表现,知不知道。” 豆芽菜歪着脑袋,双耳直立,黑漆漆的眼球像两颗透亮的玻璃珠,特别招人喜欢。 “来啦,谁啊?” “咔嗒”一声,乔母拉开大门。看着突然出现的乔夕,她反应了两秒,一边上前拉着乔夕的手腕,一边惊喜地回头喊道:“老乔,你快来!看看谁回来啦!” 乔父手里拿着柄锅勺,系着围裙,从厨房钻了出来。 “是女儿回来了吗?” 乔夕笑盈盈地招手道:“爸妈,我回来啦。” 乔父咧嘴笑道:“可算是回来了,你妈成天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快进来,爸今晚给你做顿满汉全席。” 乔母嗔怪道:“别听你爸瞎说,明明是他自己担心,非说是我。” 乔夕心中一股暖流涌动,眼角微微湿润,掩饰性地弯腰换鞋,出声道:“我肚子饿了,老爸给我做鱼香肉丝好不好。” “好好好,想吃什么都行。” “家里刚买了一堆水果,还有你最爱的砂糖橘,我去给你拿。” 乔夕抬头喊住激动的父母:“爸妈,你们先等等。” 夫妻两回头:“怎么?” 乔夕指着脚边,忐忑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它叫豆芽菜。” 面相威猛的德牧,四肢伏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乔家两老,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哼唧声,有种猛男撒娇的即视感。 第246章 争执 豆芽菜凭借优秀的颜值以及乖巧的性格,俘获了乔家两老的心,并成功获得了乔家的永久居住权。 乔夕端着碗,好奇地问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隔壁张姨了,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我记得她不是一个人住吗?” 乔母夹了一块炒蛋,不顾乔夕的反对,放进她的碗里:“多吃鸡蛋对身体有好处,你说的应该是她侄女吧,前段时间刚搬来的,也住我们这一栋,不过是在八楼。” 乔夕将炒蛋默默埋进白饭:“侄女?那为什么还要分开住?” 乔母:“这我就不清楚了,姑侄两性格一模一样,都不爱与人交谈。” 乔夕撇了下嘴,感叹道,谁说不是呢? 乔母话锋一转:“别看人家性格冷淡,前两天我在电梯里遇见她,还有她男朋友,小伙子长得,那叫一个标致,站在一起,那叫一个养眼。” 乔夕吃饭的动作一顿,心中暗道不妙。 果不其然,乔母随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刚毕业工作的时候,说自己还小,不忙找对象,现在工作稳定了吧,又说没时间,再这样拖下去,好的都被别人挑走了,你还不上心。” 乔夕默不吭声,侧头给对面的乔父递了个眼神,乔父随即开口和稀泥:“好了好了,孩子刚回来,说这些干嘛,先吃饭。” 乔母瞪了乔父一眼,继续道:“前几天你大伯来家里吃饭,顺口说起他战友家的儿子,和你同年,在部队工作,还没找对象,你不是一直喜欢军人吗?我就让你大伯帮忙安排一下,哪天让你们出来见个面。” 乔夕放下碗筷,语气有些不满地说道:“妈,你怎么都不问我一声,就擅自做主了呢?” “问你?哪次问你,你都说忙,没时间,这回你休长假,总该有时间了吧。” 乔夕看着一大桌的菜,瞬间没了食欲:“那你也不能这样啊,再说我喜欢军人,和找军人作男朋友是两回事。” 乔母拧眉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找军人作男朋友?” 不找也好,像她大伯,一年四季也顾不了家。 乔夕喉咙一哽,顿时说不出话来,她不是不找军人作男朋友,而是她男朋友就是军人,想到至今都没有给她回信的何翟,乔夕除了希望他平安无事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要求。 乔父见状,作为家里的调和剂,再一次发挥了他的作用。 “小夕啊,我们不是催你,就是遇到合适的异性,可以去看看,又不是一定要你们有结果,就当交个朋友也行啊。” 乔母认同道:“没错,你大伯那样的人都说好,对方肯定是优秀的。” 为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乔夕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爸妈,我有一件事要和你们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问道:“什么事?” 乔夕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辞职。” “什么!” 乔母不可置信地站起身来:“你再一遍,你想干嘛?” 乔父见她神情激动,连忙跟着起身安抚:“你先别急,听孩子把话说完。” 乔夕坐在椅子上,抬头小声且坚定地重复道:“我说,我想辞职。” 乔母冷笑道:“好啊,出去一趟,回来就长本事了,你说,你辞职了干嘛去,去那个三流乐团当小提琴手?你知道现在稳定的工作有多难找吗?每年有多少毕业生挤破了脑袋想进银行,你倒好,说辞职就辞职,今天我明说了,如果你要去乐团上班,我不同意。” 母亲的反应,乔夕早有预料,她冷静地出声道:“妈,我知道这份工作很好,但它不适合我,我不喜欢营销,不喜欢动不动的督导,更不喜欢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每天二十四个小时在监控下工作。” “我喜欢小提琴,喜欢自由,喜欢在我最好的年纪做我喜欢的事,乐团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在那里同样是工作,有工资,有五险一金,我能养活自己,以后也能给你们养老,有什么不好呢?” 乔母坚持道:“你还年轻,觉得喜欢就是一切,但你能保证乐团能够一直存在吗?如果有一天它经营不下去,你年纪也大了,还有哪个单位能要你。” 乔夕试图给母亲解释,即便乐团不在了,她也有能力找到一份薪资待遇不错的工作,可乔母依旧不为所动:“你不用给我说,我知道你这次出去演出,觉得自己厉害了,有想法了,但是,我还是那一句,我不同意。” 乔夕低下头,多年的顺从让她深感无力,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可也不想委屈自己,母亲说得没错,这次的演出让她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小提琴,也让她认识到,自己有能力成为一位出色的小提琴演奏家。 曾经,她为了父母的期许,已经放弃过一次,这一次,她不想放弃。 她可以在乐团慢慢学习,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师兄指导,就算成为不了师兄那样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但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本身就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多少人一辈子浑浑噩噩,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乔夕的目光柔和而坚定:“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决定好了,对不起。” 说完,乔夕转身离开,进入卧室,房门关闭的瞬间,她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下。 她不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既然选择了迈出这一步,就要坚持下去。 乔夕走到窗边,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楼下小区的花坛发呆,如果何翟在的话,肯定也会支持她的。 晚饭后,天色昏暗,这个点正是孩子嬉戏玩闹的时间,一家人出门散步的也不少,乔夕望着小区中央的那棵百年大树,暗笑道,她一定是太想何翟了,不然怎么会觉得树下那个背影,居然很像他。 乔夕掏出手机,拍下那个背影发给何翟。 【你看这个人,像不像你?】 第247章 理想型 接下来的几天,乔夕足不出户,每天待在家里,除了练琴还是练琴。 乔母成天守在卧室门口,隔着房门苦口婆心地劝说,可乔夕却一反常态,不再做那个听话的孩子,任她说到喉咙干哑,乔夕也不点头。 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母女俩各持己见,僵持着谁也不服谁,乔父急得焦头烂额,眼见这么熬下去不是办法,对乔夕离职同样持反对意见的乔父,转而做起了乔母的思想工作。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做父母的不就是希望她能过得快快乐乐的吗?既然她下定决心要辞职,我们总不能拿绳子绑着她去上班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是我们跟不上时代了。” 不知道是乔父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孩子,总之,经过乔夕长达一周的无声反抗,乔母总算松了口。 “我管不了你,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但是事业和家庭你总得让我满意一个吧,之前我提到的那个男孩,你大伯那边约好时间了,定在明天,处不处的再说,你先去见见人。” 面对乔母附带条件的行为,乔夕哭笑不得,可好歹是同意了,乔夕见好就收,默许了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相亲局。 等见了面,再和对方道歉吧。 乔夕生怕母亲反悔,第二天一大早便亲自回单位,向自己的直属领导赵易递交了辞职信。 赵易一脸惋惜地劝了她半个小时,最终收下她的辞职信。 按正式流程,应该有一个月的脱密期,这段期间乔夕仍旧要上班,但因为她之前请了长假,赵易觉得没有必要再折腾一遍,便让她在家等通知,拿到离职报告后,就算彻底告别银行了。 从单位大楼出来的那一刻,乔夕感受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独自仰头对着太阳微笑,身边经过的路人纷纷奇怪地看着她,但乔夕不在乎,这种能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幸福。 中午一点,乔夕如约来到相亲见面的地方,餐厅是最近流行的新中式设计,一进门就能感受到老板强烈的个人风格。 她给服务员说了预约桌号,服务员微笑告知,预约的客人已经到了,随后便领着乔夕往餐厅内部走去。 乔夕边走边思考,早上出门走得匆忙,都忘了问对方叫什么名字了。 只记得对方好像……姓秦。 “先生,您的朋友到了。” 双人卡座,一名长相略带匪气的男人抬眼看了过来,他眉骨突出,五官端正,眼神平静中带着些许烦躁,知道的以为他是来相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讨债的。 乔夕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虽然他早到了,可她也没迟到啊。 出于礼貌,她仍然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轻声问道:“你好,请问是秦先生吗?” 对方微微颔首,声音淡漠地回应道:“秦兆。” 如此敷衍且没有诚意的自我介绍,让乔夕的笑容逐渐僵硬,这就是大伯口中的还不错? “你好,我叫乔夕。” 考虑到这次见面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也没资格挑剔别人的态度,于是她调整好心态,准备待会儿找个合适的机会,表明自己的心意。 然而,令乔夕没想到的是,她屁股还没坐热呢,秦兆便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地说道:“让你白跑一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掩饰。 乔夕翻菜单的动作瞬间顿住,目光如钉子般牢牢钉在对面的男人身上,甚至连眨眼都忘记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消息。 十几秒钟过去了,她才逐渐回过神来:“这样啊,没关系,我能理解。” 原来被家人赶鸭子上架的不止自己一个,在某种程度上,两人也算同病相怜。 乔夕没有多问,拎上随身的小挎包,一秒也不打算多待:“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祝你生活愉快。” 乔夕脚底抹油一般快速逃离现场,当与迎面走来的服务员错身而过时,对方一头雾水,错愕地盯着她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一石二鸟,了却了两桩心事,乔夕哼着小曲儿,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走到小区单元楼下,隔着老远就看见在小区草坪上遛狗的乔母,豆芽菜的出现让家里的两老重新体会到带孩子的不容易,可即便如此,每天依旧风雨无阻地带它出门散步。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一点在狗狗身上,似乎没什么区别,用狗不嫌家贫来形容它们,反而更贴切一点。 “豆芽菜!” 前一秒还在闲庭信步的豆芽菜,突然听见熟悉的呼喊声,等它扭头确认是自己的女主人后,下垂的尾巴立刻甩得跟螺旋桨似的。 德牧作为大型犬,其实不适合新手饲养,而父母都是警犬出身的豆芽菜,天生就拥有宽阔的骨架和绝对的力量压制,普通成年男性要想控制它都很难,更何况是乔夕。 为此,何翟给它做了防暴冲训练,就是为了乔夕带它出门时,不会变成狗遛人的尴尬场面。 就像现在,即使见到乔夕再兴奋,也不会拉着乔母狂奔。 乔夕蹲下身一把搂住豆芽菜,夸奖道:“真乖!” 乔母站在一旁道:“这狗精着呢,知道谁才是它的主人,别人怎么摸都可以,但除了你以外,我就没见它主动黏过谁。” 乔母没说之前,她还没注意,如今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乔夕揉着它厚实的毛发,接过牵引绳道:“走,咱们回家吃饭。” 等电梯的间隙,乔母问:“这么早就回来了,对方怎么样?” 乔夕讪笑着搬出早已准备好的理由:“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乔母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乔夕哑口无言,突然,她想起手机里有张何翟的单人照,那天他在院子里打电话,她等了很久都没见他回来,于是趴在二楼窗台上叫他。 何翟闻声抬头,香樟树下,那个成熟俊朗的男人,就这样定格在她的镜头下。 乔夕努力压住上翘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期待,将照片从手机相册里调出来。 没有过多犹豫,乔夕将手机递了过去:“嗯……我的理想型,大概,是这种的。” 乔夕心想,与其到时候见面不自在,不如现在就提前给父母打好预防针。 她的手机贴了防窥膜,乔母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正要接过…… “叮咚” 从负一楼升上来的电梯,缓缓打开。 当乔母看清电梯里站着的一对男女后,脸上霎时露出了可以称之为和蔼可亲的笑容。 “小叶,你男朋友又来看你了?” 谁是小叶? 乔夕怀着好奇的心情,侧头朝电梯内看去,原来是隔壁张姨的侄女,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女人。 女人的头顶只到身旁男人的胸口,乔夕稍微扬了扬脖子,视线顺着对方的衣领,逐渐上移…… 然而,当那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时,乔夕只感觉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一般,令她如置冰窟。 第248章 身份 无人踏入的电梯,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嗡嗡声,仿佛在催促着什么,短暂的停留之后,即将缓缓关闭。 就在这时,乔母迅速而果断地伸出手,挡在了即将合拢的电梯门前,随着一声轻微的撞击声,电梯门被成功阻挡住了。 乔母回头急声喊道:“小夕,愣着干嘛,快进来。” 乔夕僵硬的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她试图挪动发麻的小腿,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双腿更是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电梯内,男人和女人都穿着精致的西服套装,男人有着深邃的眼眸和刀削般的面庞,他的表情冷酷而坚毅;女人则散发着成熟干练的气息,目光冷漠且锐利。 不经意的四目相对,乔夕在那双平静到近乎于陌生的眼中,看见了面色苍白的自己。 见女儿迟迟没有动作,不明所以的乔母稍稍提高了语调,再次提醒道:“乔夕,快来啊,你怎么了?” 然而,回应她呼喊,竟是慢一步认出何翟的豆芽菜。 即便它的身型还没有两三岁的小孩高,但从起步到冲刺的速度却十分骇人,它不顾乔母的厉声警告,摇着尾巴就往电梯里冲,当它几步跃至男人脚边时,健硕的前肢瞬间抬起,不偏不倚,死死地扒住了何翟的大腿。 乔母被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心头一颤,第一反应就是捡起从乔夕手里滑落的牵引绳,大声呵斥道:“豆芽菜,下来!快下来!” 和乔母一样被吓到的,还有何翟身旁的叶宁,她后退两步,直往何翟身后躲。 可当她发现这只自带威慑力的德牧,只对何翟一人发起攻击后,当即断定是恶犬伤人,于是趁着它“撕咬”何翟衣袖的间隙,二话没说,朝着因双腿站立而露出腹部的德牧,使劲踢了一脚。 犬类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就是肚子,腹部猛地一下被尖锐的鞋尖踢中,让原本热情似火的豆芽菜,顿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这声惨叫,直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豆芽菜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身子因疼痛而蜷缩成一团。 乔夕呼吸一窒,像按下了播放键一般,飞快奔向蜷缩在电梯角落的豆芽菜,手心刚托住它的脑袋,受了委屈的豆芽菜就像孩子一样,止不住地往她怀里蹭,嘴里不时发出如婴儿般可怜的哼唧声。 面对失去战斗力的德牧,女人像是还不解气,她上前两步,似乎还想再补一脚,何翟眉头紧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目光晦暗,满脸不认同地垂眸注视着她。 被阻止的叶宁,转头就将怒气发泄在狗主人身上,她狠狠瞪了乔夕一眼,低声呵斥道:“死狗!滚远点!” 乔夕怕它疼,都没敢伸手替它揉肚子,闻言,她眼皮一掀,抬眸直视对面的女人,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凭什么踢我的狗!” 叶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乔夕,语气不善地出声道:“你眼瞎啦?它刚才扑人你没看见吗?自己的狗管不住,就别怪别人下手重。” 一旁的乔母自认理亏,抱着息事宁人的心态,出言打断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家狗没训练好,吓到你们了,阿姨给你们道歉。” 乔母一边说着,还一边给乔夕使眼色,希望她能说几句软话,毕竟是邻居,楼上楼下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好好说,没必要闹成这样。 乔夕憋气憋得胸口痛,也不知是哪根筋绷断了,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她瞪着圆润的双眼,不留情面地回怼道:“它是扑你了,还是咬你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少在这里自作多情。” 她居然敢骂自己是狗,叶宁目光一暗,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浓烈的恶意。 乔母听完,两眼一抹黑,不懂性格向来温和的女儿,今天怎么像只浑身长刺的刺猬,充满了攻击性。 叶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紧紧盯着乔夕,声音带着藏不住的怒气,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叶宁压低了嗓音,用一种充满威胁的语气说道:“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她的话语里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惯常发号施令的上位者,让人不禁感到紧张。 或许是她毫不掩饰的目光太过渗人,就连缩在乔夕怀里的豆芽菜都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 它甩了甩脑袋,目光直视着叶宁的方向,发出警惕的低吼声。 乔夕不服道:“我说你是……” “够了。” 那道乔夕再熟悉不过的男声突然响起,冷硬的态度,压迫力十足的语气,让乔夕那句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刹那间,消失在无声的寂静里。 乔夕低着头,心里五味杂陈,不解、困惑、无措,一时间竟分不清哪种情感占了上风,只有仅剩的一点理智和情感在来回拉扯。 事出反常必有妖,理智上,她不相信何翟会背叛两人的感情,但情感上,他方才对她比陌生人还不如的态度,让她就像被人捏住了心脏一样,浑身都在疼。 叶宁侧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嘴唇开合间,吐出一个乔夕从未听过的名字。 “leon?” 何翟:“一点小事罢了,我也没伤到哪里,不用计较。” 说完,他扫了一眼半跪在地上,尽显狼狈的女孩,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不过,出门在外,随时看好自己的宠物,也是饲主的义务。” 不难听出,他的言语间,满是对女人的维护。 叶宁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他说了什么,乔夕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女人脱口而出那句,leon…… 剪得平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这么久以来,她竟然不知道,何翟还有另一个不为她所知晓的身份。 乔母估摸着对方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电梯门在七楼打开,深感抱歉的乔母回头道:“今天实在对不起你们,明天我让女儿送盘饺子上去,就当阿姨给你们赔礼道歉了。” 何翟的目光在乔母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她的好意。 乔夕顾不上还在寒暄的母亲,有些吃力地抱着豆芽菜起身,背对着电梯,头也不回地往家门走去。 第249章 胡思乱想 乔夕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豆芽菜检查身体,大概狗和人一样,年轻恢复力强,才在毯子上趴了一会儿,便精力十足地开始满屋子乱串。 乔母一边摘菜,一边数落道:“你看这不没事吗?瞧你刚才急成那样,叶宁刚搬来咱们小区,虽然平常不怎么搭理人,但也算有礼貌,你刚才那行为,可把人得罪了。” 乔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侧头静静地看向窗外的大树。 所以,那天她看见的背影,也是何翟? 乔夕突然回头道:“妈” 乔母:“怎么?” “这个叶宁,她是多久搬来的?” “多久?我想想啊,好像就是你回家前一个多星期的样子。” 一个多星期的话,与何翟离开海市的时间,基本吻合。 “那何……她,男朋友呢?” 乔夕如鲠在喉,好不容易才艰难地挤出“男朋友”几个字。 “你说刚才那个小伙子?这我就不知道了,总共我就见过他两次。” 乔夕狐疑道:“那你怎么就肯定他是叶宁的男朋友?” 乔母:“虽说我只见过他两面,但门卫老陈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听说每次送小叶回来,都是过了夜才走的,这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过夜? 乔夕嘴唇咬得发白,心绪翻涌如涨潮的波涛,久久不能平息。 乔母丝毫没有察觉到乔夕阴沉的脸色,兀自在一旁侃侃而谈:“也不怪老陈特别关注,就那小伙子的气度长相,想不记得都难,你说谁家闺女能找到这样的男朋友,父母半夜都得笑醒。” “我先回房间了,待会儿不用叫我吃饭,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乔夕将手中的抱枕往沙发上一扔,冷着脸就往卧室走去。 乔母连声问道:“诶?等会儿,你还没告诉我,今天见面的那个男孩怎么样呢?” 乔夕哪还有心情聊这些,再说她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敷衍道:“不怎么样。” 这个回答显然不是乔母想要的:“你这话说的,不怎么样,是什么样?你刚才不是说有喜欢的男生类型吗?拿给我看看,以后我托人再给你问问。” 乔母不提还好,这一提,乔夕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幸亏是没看见,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给父母解释,她手机里居然有其他女人的男朋友照片。 乔夕干巴巴地说道:“不用了,我还没沦落到一个男朋友都找不到的地步。” “没人说你找不到对象,但你成天在家呆着,连个男人的影子都见不着,怎么找?等着别人上家里来找你啊?” 乔夕有理说不清,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回道:“反正以后这种事,不用你们操心,也不要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 乔母“啧”了一声,不满道:“我们做家长的不也是关心你吗?你说你工作也辞了,再不好好留意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以后上哪找优秀的人过日子。” 乔夕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必然要接受一场“爱的教育”,她快步走进房间,关门前再次交代:“我中午不吃饭,你们自己吃,别管我。” 乔母看着紧闭的房门,长叹一口气,将洗好的蔬菜切碎放进盆里,趁现在有时间,她准备包些饺子,明早给楼上送去。 乔夕回房后往床上一躺,眼神迷茫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回想何翟刚才对自己的态度,眼神里不仅没有惊讶,行为举止更是不见慌乱,要说两人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相信绝对没人怀疑。 可问题是,他们并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那种感觉就像,预先排练过无数次的相遇,与其说是何翟存心无视自己,不如说他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遇见自己。 就在乔夕天马行空,各种猜想,以至于快要说服自己相信何翟,等他回来给自己解释后,她的脑袋里突然不适时的冒出“男朋友”、“过夜”几个词,之前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明明和她身处同一栋楼,也许和她就隔着一层薄薄的天花板,然而,他在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地方,却和另一个女人以男女朋友相称,他们一同回家,一起吃饭,甚至留宿过夜! 他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在这里会遇见她,遇见她的家人吗? 乔夕转念一想,他一定是想过的,不然又怎么会如此淡定,连和他亲近的豆芽菜被欺负成那样了,他也只是护在那个女人面前,给自己留下一句警告性十足的“看好自己的宠物。”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象此时的何翟在干些什么?那个叫叶宁的女人,她手里拎着小区超市的购物袋,是要一起准备晚餐吗? 在悦山湖别墅的那段时间,她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让何翟陪着去逛超市买食材,然后回家洗菜做饭,享受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而如今,何翟也会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做着和她相同的事? 乔夕越想越心酸,她翻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心中那股强烈的失落感让她体会到什么叫无能为力,她为何翟找了很多理由,却依旧无法排解掉心底挥之不去的负面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逐渐变暗,小区里玩闹的孩子各自回了家,除了零星几个还在散步的住户从楼下经过,一片寂静。 乔夕从进了房间就没再出去,中途豆芽菜来挠门,家里没有单独的房间,它自从来到乔家,一直是睡在乔夕屋里。 乔夕看着早已往事如烟,吃饱喝足的豆芽菜,怒其不争地教育道:“还傻乐呢,都被人踢了,你爸也不帮忙,下次见面别给他好脸,咱不咬别人,就咬他,听到没?” 豆芽菜歪着脑袋,看着义愤填膺的女主人,像是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乔夕心头一软,揉着它的脑袋叮嘱道:“算了,指望你是指望不上了,记得下次别再傻呼呼的冲上去挨打了。” 乔夕觉得自己也挺傻的,居然会跟一只狗告状,关键说了半天,它也没明白。 乔夕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可抱着像火炉一样的豆芽菜,说着说着,沉重的眼皮便不自觉地缓缓合上。 墙上的时针指向十一点,乔夕已经彻底进入梦乡。 卧室书桌上方的玻璃,轻轻动了一下,声音很轻,没有惊动到任何人,除了面向窗户,趴在床上被充当抱枕的豆芽菜。 作为一只受过训练的德牧,豆芽菜第一时间发现了窗外的巨大黑影,它匍匐的四肢顿时紧绷,像是一只随时准备发起突袭的丛林野兽,在窗户打开的瞬间,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男人的面容隐匿在月光下,显得晦暗不明,他压低了声音,沉声命令道:“嘘,别叫!” 第250章 夜访 熟悉的声音,让豆芽菜有了片刻的疑惑,也正是这几秒钟的迟疑,何翟翻身落地,成功进入乔夕的卧室。 看清来人后,豆芽菜当即便卸下浑身的戒备,身后粗壮有力的尾巴左右晃动,不时拍打着柔软的被面。 何翟放轻脚步,迈步走至床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乔夕。 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着女孩恬静的睡颜,何翟心中的担忧略微减轻了一些。 他伸出手去,想要触摸一下女孩的脸颊,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何翟默默地坐在床边,他本不应该过来的,但电梯里,那个脸上写满了控诉的乔夕,让他不时想起,就忍不住一阵心疼。 轻轻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见她眼角微红,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拭去的泪痕。 何翟眸色一暗,夜色中,隐隐听见一道几不可闻的叹息。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何翟低垂视线,眼神专注而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乔夕。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沿着她精致的五官,小心翼翼地悬空勾勒着她的轮廓。每一笔都带着轻柔与细腻,仿佛在描绘一幅珍贵的画卷。 他的目光从眉毛开始,缓缓划过她的眼睛、鼻梁和嘴唇。每一处线条都被他细心地捕捉到,像是要将她的美丽深深烙印在心底。 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紧闭的唇角上,感受鼻息间细微而温热的呼吸。 何翟缓慢低下头颅,两片唇瓣逐渐互相靠拢…… 被乔夕楼在怀中,夹在两人之间的豆芽菜不甘受此冷落,它抖了抖耳朵,顶着湿润的鼻头凑了过来。 完全忘了不久前还因为太过热情而被当作发疯的野狗。 何翟动作一顿,侧眸斜睨着它,目光带着些许警告,最终,在何翟冷如寒风的眼神威压下,识趣地别开了脑袋。 或许是想起它之前受到的委屈,何翟出于愧疚心理,难得温柔地顺着背脊抚摸它的毛发。 豆芽菜趴在床上任他揉弄,表情惬意地发出哼哼声。 何翟看了眼手表,他差不多该走了。 “何翟……” 床上的乔夕喃喃低语,像是在说些什么。 何翟从床头柜的盒子里抽了张湿巾,替她擦干颈部的薄汗。 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始终有人追着她往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她仿佛失足从高空坠落,急速下落带来的失重感让她猛然惊醒。 何翟扣住她四处摆动的手臂,下意识地低声哄道:“做噩梦了吗?没事,别怕。” 乔夕愣愣地盯着床边的黑影,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在做梦吗?” 何翟将湿纸巾扔到床边的垃圾桶,有些无可奈何地掐着她的下巴,轻声笑道:“你说呢?” 乔夕手肘抵床,支起半边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 乔夕不经意间看向窗边的书桌,上面原本放着她从银行带回来的文件,现如今,几张a4纸孤零零地滑落在地板上,仔细看的话,还能分辨出上面留下的脚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何翟,明知故问一般问道:“你从哪进来的?” 何翟伸手指着窗外,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自然地回道:“从你家外墙翻进来的。” 乔夕瞪大了眼睛:“我家可是在七楼!” 何翟不以为意道:“那又怎么,你家就算在十七楼,我也能进来。” 攀岩这种基本的技能,对他而言,如同家常便饭,再简单不过。 乔夕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何翟以为她对自己擅闯私宅的行为感到不满,正准备解释时,乔夕没有拐弯抹角,一脸严肃地问:“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和其他女人住在一起吗?” 感受到空气中紧张的气氛,豆芽菜起身从床上跳下,独自走到门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乔夕往后靠,躲开了何翟试图触碰自己的右手。 “你先把话说清楚。” 何翟见她如此抵触自己,当即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我可以保证,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乔夕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呢?” 她想要的并不是他的保证。 何翟叹了一口气:“夕夕,抱歉,我暂时只能告诉你这些。” 乔夕咬住下唇,良久的沉默后,再次开口问道:“你从海市离开,就是为了来这里吗?” 何翟:“没错。” “你知道这里是我家。”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嗯。” “……” 乔夕不禁在心底埋怨道,既然你知道这里是我家,为什么还要选择在这里,和其他女人共处一室? 漫长的沉默后,乔夕神情黯淡,轻声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没再继续追问叶宁的身份,因为她十分笃定,就算问了,何翟也不可能告诉她。 “夕夕……” 何翟欲言又止,这次的任务对他至关重要,为了找到这条线索,所有参与这次任务的人都付出了很多,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一直藏匿在江东市。 何翟宁愿乔夕发脾气和自己闹,也不愿意见她这副不愿与他多说的模样。 乔夕别开视线,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心软。 也许在何翟看来,她这种态度无疑是在无理取闹,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想到他与其他女人朝夕相处,就恨不得撒泼耍赖,让他不许靠近其他女人一步。 不知不觉间,她对何翟的独占欲已经愈发强烈。 何翟不发一言,乔夕垂着头,以为下一秒他便会转身离开。 直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乔夕狐疑地抬起头。 只见何翟眨眼间,脱掉了外衣,此刻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正要搭上他裤腰的锁扣。 乔夕大惊失色,做贼心虚似的飞快看向卧室房门,压低了声音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何翟不慌不忙地抽出衣角,神情淡定得如同在自己家一样:“脱衣服睡觉啊。” 乔夕先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然后再是一个飞扑,赶在他松手的瞬间,为他即将失守的下半身,拉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乔夕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她愤愤不平地瞪着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故意的是吧。” 何翟一扫之前的郁色,脸上少见地带着一抹痞气,好整以暇地耸了耸肩,说道:“你既然不肯相信我,那我只好用行动打消你的疑虑。” “不用!” 乔夕又气又好笑,叹服于他奇特脑回路的同时,心中的怨气也少了几分。 何翟不顾两人此刻尴尬的姿势,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不生气了,好不好?” 就像乔夕可以轻易左右他的情绪那样,何翟也吃准了乔夕对他的心软和担忧。 第251章 邮件 即便何翟不说,乔夕对叶宁的身份也自有一番猜测,可她不明白的是,叶宁怎么会是张姨的侄女? 乔夕迟疑片刻,抬眸问道:“那……你有危险吗?” “没有。” 何翟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像是在随口糊弄她。 乔夕收回视线,双手慢条斯理地给他整理好松散的衣物,幽幽道:“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何翟薄唇微张,想问乔夕指的是哪件事?可转念一想,无论哪件事,他都没有骗过她,于是乎,何翟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缠绵,低声道:“哪敢骗你,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乔夕心里余气未消,但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性格,做不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姿态,谁让她喜欢的男人不是普通人呢,只好认了。 乔夕认真道:“你回去吧。” 何翟审视良久,明白危机解除,瞬间有了闲情逸致与她打趣。 何翟上前半步,双手一捞,将乔夕整个人反扣在怀里,轻声道:“真不打算让我留下来?” 闻言,乔夕眯了眯眼,暗道有些人就是贱骨头,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乔夕替他系上最后一个纽扣,仰头,朝着何翟笑,明媚的笑脸让处变不惊的何翟都愣了会儿神。 她伸出手臂,垫高了脚尖去搂住他的脖子,何翟习惯性的迁就她,低下头,两张脸靠的很近,近到只要她愿意,就能轻易吻到他。 乔夕察觉到何翟眼中闪过片刻的慌乱,似笑非笑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留下来吧。” 说完,乔夕倾身上前,靠近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整齐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那层皮肉,眼眸流转,极尽挑逗。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啊,她就是存心的,看他还嚣张得意。 乔夕的主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急忙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而下颌处无法忽视的湿润触感,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乔夕存心作弄,出言挽留是假,何翟浑身燥热,欲罢不能是真。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何翟咬紧牙关,闭着眼,试图平复乔夕给他带来的颤栗,约莫过了半分钟,何翟睁开有些泛红的双眼,看着对面的女孩。 乔夕嘴角上扬,目光狡黠地望着他,脸上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此刻的乔夕,在何翟眼中不亚于洪水猛兽,一米八几的男人站在原地,竟如同几岁的孩童一般略显无助,被她逼得节节败退。 乔夕偏头,故作无辜地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她还好意思问他怎么了?何翟清了清喉咙,神情懊恼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再待下去,他是真走不了。 何翟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自己脱的衣服,跪着都要自己穿回来。 乔夕憋着笑,问:“你不是要留下来吗?穿衣服干嘛?” 何翟总算是看清了乔夕的意图,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倒不是因为乔夕卧室的地板不干净,而是他翻墙下来时不小心蹭到的。 何翟瞥见她那张清雅中带着魅惑的脸,心跳不由漏了一拍,沉声叹道:“小妖精。” 乔夕眉头一挑:“妖精骂谁呢?” 何翟没敢再靠近她,离着两米远,说:“没骂你,夸你呢。” 乔夕闹也闹够了,知道何翟不能久留,便也不再戏耍他,佯装潇洒地摆手道:“走吧走吧,我要睡觉了。” 何翟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确认她的言不由衷。 乔夕转身上床,拉上被子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睨着男人道:“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何翟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住想上前拥抱她的冲动,低声道:“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夕:“去哪里?” 何翟:“保密。” “切!” 乔夕默默翻了白眼:“要保密就不要提前告诉我啊,浪费我的好奇心。” 何翟宠溺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在离开前留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看你。” 乔夕看着空荡荡的窗户,满眼震惊地想着,他居然真是翻墙进来的? 睡是睡不着了,乔夕索性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到房间,往书桌前一坐,打开电脑查阅邮件。 许久不用的邮箱装满了垃圾邮件,乔夕没有点开,准备批量全部删掉。 忽然,一封标题写着“乔夕女士亲启!”的邮件进入了她的视野。 与其它邮件不同的是,这封除了标题是中文以外,邮件的内容全是英文,乔夕双击打开,用许久没使用过的蹩脚英文,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 【乔夕女士,经推荐,您已获得本校预录取名额,请于收件后十五日内,在以下曲目中任选其一,完成视频录制,并请确保在截至日前发送至指定邮箱,后续将有专人与您联系,谢谢您的配合。】 在邮件的正下方,是一张满屏图片,繁复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四周写满了陌生的单词,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似乎在哪见过。 乔夕灵光一闪,拉开抽屉翻找起来,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放在这儿的。” 最终,在抽屉最深处,找到了她要找的那个东西,乔夕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与电脑上的图案进行对比。 一模一样的图腾,果然没错,是乔治娜音乐学院的校徽。 乔夕肩膀一沉,靠着椅背,神色茫然,她不明白,这封突如其来的邮件,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邮箱里。 第252章 不过如此 本就没有困意的乔夕,因为这封邮件的关系,睁眼直到天明。 温时安的带教任务已经结束,所以这次他并没有跟着乐团一起回来,相反,由于接下来工作安排的原因,短时间之内,他都会继续留在海市。 第二天一大早,乔夕吃着乔母刚出锅的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乔母的问题,吃了不到十分钟,到底是耐不住,回房忐忑不安地给温时安拨打了电话。 电话没响两声,很快就被人接起,对方像是早就知道乔夕会打电话过来,开口便道:“收到邮件了吗?” 温时安声音清朗明亮,听起来完全不是睡梦中被吵醒的样子。 乔夕握着手机,惊诧道:“师兄……真的是你?” 温时安打开电脑,单手在键盘上输入密码,进入桌面文件夹,将一份电子资料拉到邮箱界面,说道:“我这里有一些资料,不光是乔治娜的,还有我之前的母校,以及这几年口碑不错的几所音乐院校,他们的主教老师我也给你标注出来了,你这几天有空,在家好好看看,有中意的给我说,我让丹尼尔去联系。” 温时安一连串的话语让乔夕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显然有些慌张,她怯怯地轻声道:“师兄……你先等一下。” 温时安指尖一点,邮件显示发送成功。 “嗯,怎么了?” 乔夕从昨晚收到邮件,就已经猜到了是温时安所为,如今打这通电话,也不过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而已。 乔夕低着头,也许是心虚,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师兄,我,可是我没有出国深造的打算啊。” ……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传来回应,乔夕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打断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书桌上方,那扇从昨晚就没关严实的窗户涌进一缕晨光,乔夕盯着地板上斑驳的光影,眸色愈发深了。 约莫过了一分钟,那道清冷的声音重新响起,不同于以往的柔和,温时安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乔夕轻易窥探到他对这件事的坚决态度:“我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你已经想清楚了。” 这次,换作乔夕无话可说。 温时安抬眸望着眼前的电脑,像是透过屏幕在直视远在江东的那个女孩:“乔夕,我不明白,困扰你的到底是什么?工作?家人?还是何翟?” 乔夕呼吸一滞,如同舞台上无所遁形的演员,被人一眼看透了一般慌忙否认道:“我没有!”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乔夕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师兄,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已经正式向公司提了离职,这段时间,我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但是,这太突然了,我……” 温时安冷静地问道:“那你思考后的结果是什么?” 乔夕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说道:“我想去乐团应聘,徐团长之前就有问过我,想不想去他们那里上班,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的,乐团离家近,有外出表演的机会,朵朵也在,以后我们俩就可以像读书时一样,每天一起上下班,对了,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朵朵呢,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比我还高兴。” 乔夕觉得,做人要知足,能走到今天,有勇气迈出这一步,就已经是她曾经想也不敢想的奢望了。 温时安:“然后呢?” 乔夕:“然后……?” 温时安嗤笑道:“你就这点追求?或者我换一个说法,你对小提琴的热爱,也不过如此。” 温时安的一句不过如此,犹如一根戳破了气球的尖针,乔夕恼羞成怒,想出口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次压抑的深呼吸后,最终愤愤地挂断了电话。 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挂温时安的电话,可想而知,她有多憋屈。 乔夕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只觉心头烦躁,她刚打开电脑,又立马反手合上,起身走向窗户,又回头走向衣柜,像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在房间里四处游走。 “咚咚咚” 乔母提高了音量,边敲门边喊道:“乔夕,你要有空的话,就去楼上,给叶宁他们送点饺子,再晚面坨了就不好吃了,你听到了吗?” 乔夕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卧室房门,仿佛要在门上开出一个洞来,她一边在心里默念,我不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房门。 随着“咔嗒”一声,乔夕顶着一双微红的双眼出现在乔母面前。 “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快快,快去把衣服换了,先去楼上送个饺子,然后去隔壁菜场给我买条新鲜鲈鱼回来,今天中午,我们吃蒸鲈鱼。” 她就像暑期放假在家的大学生,不过一周,就从座上宾,沦为家里的闲置劳动力。 乔夕抿嘴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乔母拖长了语调“嘿”了一声,没好气道:“请不动你了是吧,我要有空还叫你去啊,没看见我在打扫屋子吗?” 乔夕闷头走向卫生间,很快就拎了一把拖把出来,出声道:“那我打扫屋子行了吧,反正我不去,我劝你也别去,人家也不稀罕你这一盘饺子。” 乔母从乔夕手里夺过拖把,顺手往墙上一靠:“行,你不去,我去,这里还有一盘,你给隔壁的张姨送去,她们是亲戚,送东西没有只送一家人的道理。” 乔夕看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两盘饺子,默不吭声,她现在心烦意乱,根本哪都不想去。 乔母见乔夕不说话,还以为她同意了,于是端着桌上比较大份的那盘饺子,转身走出了家门。 乔夕哭笑不得,无奈回卧室换了身衣服,端着剩下那盘饺子,径直走向隔壁。 她敲了很久的门,却一直没人回应,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隐约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一声响动。 声音很闷,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乔夕心头一惊,想到张玲芬一向孱弱的身体,怕她一个人在家出事,于是连忙加大了敲门的力度,并大声喊道:“张姨,张姨你在家吗?张姨?” 第253章 等待 乔夕喊到嗓子都哑了,可房里依然是久久没有回应,乔夕灵光一闪,叶宁不是她侄女吗?她应该有张姨家的钥匙才对。 乔夕顾不上思考其他,放下手里的饺子,从安全通道一路小跑上了八楼。 等她到了八楼,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刚巧看见其中一户大门敞开,门口站着的,是满脸笑意的乔母。 “妈!” 乔母回头,诧异道:“乔夕?你怎么上来了?” 乔夕加快脚步,几步走到乔母身边,略微侧头,看向大开的房门,不出所料,门后站着的,是一身黑色缎面睡衣的叶宁。 她似乎才刚睡醒,脸上未施粉黛,比前两次见面时,眉间犹有困意,少了几分攻击性。 乔夕直直地看着她,刻意回避掉心中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加快语速说道:“张姨好像出事了,你不是她侄女吗?你快下楼去看看她。” 叶宁从见到乔夕的怔忪,到听她说完之后的神情凝滞,前后不过两秒的时间。 没有乔夕预想的着急,叶宁脸色有些怪异,随后竟不发一言,转身走向里屋。 乔夕一脸的疑惑和不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反倒是乔母着急追问道:“你先把话说清楚,你张姨怎么就出事了?” 乔夕望着仅有一套简单皮质沙发,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居住痕迹的客厅,四顾茫然地解释道:“我听见张姨房间里有响动,但一直没人应,所以……” 说话间,叶宁换好了衣服,重新出现在客厅,而走在她身旁的,正是衣着整齐的何翟。 乔夕没再继续说下去,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何翟身上,他穿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甚至连外套都没换。 乔夕收回视线,莫名的,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见两人迎面走来,乔母拉着乔夕退后一步,腾出门边的空间,两人的表情平静,看起来并不慌张,与乔夕错身而过时,何翟颔首冲她们点了下头,沉声说道:“麻烦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楼梯口。 乔母道:“我们也去看看。” 前一秒还着急的乔夕,反手拉住乔母,摇头道:“我们就别去了添乱了,如果真的有事,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昨天她被情绪左右,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如今想来,何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无论是刚搬来不久的叶宁,还是独来独往的张姨,能在她们这样的老小区里保持身份如迷,可谓是难得一见。 而何翟的出现,让乔夕更加确认,她们的身份,必不一般。 即便她们不是坏人,她也不希望父母和她们再有过多的接触,她把话带到了,之后的事,她相信何翟会处理好的。 乔母不认同道:“远亲不如近邻,万一需要帮忙,多个人也好啊。” 老一辈的观念根深蒂固,乔母做不到冷眼旁观,说什么都要去看看,乔夕拗不过她,只好跟着一起下去。 七楼过道空无一人,张家大门紧闭,门口还放着乔夕方才端来的水饺,此时不知被谁踢翻了,一整盘饺子破的破,烂的烂,竟没一个完整的。 乔母顾不上心疼饺子,绕过满地狼藉,上前就要敲门,乔夕跟在后面,知道劝不住,便也不再开口阻止。 大门应声而开,叶宁站在半开的门后,刚好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乔夕母女两人的视线。 “叶宁啊,你姑姑没事吧?” 叶宁道:“没事,她就是低血糖,早上起得急了,一下子没站稳,摔了一跤,现在已经好多了。” 闻言,乔母总算是落了心,可一想到,要不是自己非让乔夕过来送饺子,也不会害得她摔跤,顿时又心生愧疚,于是开口道:“你们年轻人不方便照顾,要不我进去看看她。” 叶宁上前一步拦住乔母,语气有些强硬地拒绝道:“不用了,我和leon可以照顾好她。” 乔母也没想到对方的态度会如此强硬,感到尴尬的同时,略显局促地说道:“是吗?那,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说。” 叶宁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她身后的乔夕,不由地皱了下眉,侧身准备关门。 就在房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乔夕目光一凝,视线穿过不到一掌宽的门缝,看见灰色的地砖上,似乎有一团暗红色的印迹,在印迹周围,散落着无数长条状的密封袋,乔夕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根根带着刻度的医用注射针管。 直到房门在眼前彻底关闭,乔夕都没有从方才一瞬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乔母叹了口气,接着回家拿来工具,将过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夕夕,愣着干嘛,回家了。” 乔夕望着紧闭的大门,屏息应道:“嗯,好。” 当晚,乔夕依旧没有入睡,她双手抱膝坐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窗户,静静地等待着何翟的出现。 快凌晨两点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外,他身姿矫健,没两下就利落地弯腰钻了进来。 他前脚刚落地,后脚一束昏黄的夜灯就亮了起来。 何翟抬头看向端坐在床铺上,脸上毫无睡意的乔夕,惊诧道:“你还没睡?” 乔夕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何翟走到床边,动作熟练地从床头抽了张湿巾,把沾满灰尘的手指擦拭干净。 温热的手掌托起女孩冰凉的脸颊,何翟低头微微一笑,问道:“在等我?” 乔夕抬手拉下他的手腕,一脸严肃道:“她们是吸毒,还是贩毒?” “她们”指的是谁,乔夕相信,不用她解释。 何翟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甚至连笑意都和之前一样,他眉眼一挑,轻声道:“你看到了?” 乔夕点头:“嗯。” 何翟往床上一坐,连人带被子拢进怀里,沉声道:“不要和张玲芬有过多的接触。” 乔夕偏头,问道:“那叶宁呢?” 何翟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复杂,低沉的声音显得愈发暗哑:“我希望,你离她越远越好。” 第254章 火警 丹尼尔突然来访,乔夕意外的同时,也十分清楚他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丹尼尔有着英国男人特有的绅士风度,乔夕刚到餐厅,他便起身替她拉开椅子,含笑解释道:“时安最近忙着签约的事,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不然也不会让我过来。” 其实,他作为温时安的经纪人,在这种时候,更应该待在他身边处理日常事务,反观温时安,如果有事的话还可以忙里偷闲。 但不知为何,温时安将所有工作揽在了自己头上,非让他连夜订机票,专程跑一趟江东。 丹尼尔估摸着,定是师兄妹两人闹了矛盾了。 “谢谢” 乔夕环视了一圈,将挎包的肩带取下。 丹尼尔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里面搭配着一件笔挺的西装,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和专业。 他的脚下放着一个与衣服颜色相同的黑色公文包,配上他那张标准的欧美长相,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宽阔的额头,仿佛从欧美剧中走出来的王牌特工一般。 乔夕忍俊不禁:“你这打扮,一路过来,没少赚回头率吧。” 丹尼尔见她还有心情打趣自己,也放松了起来,开口道:“我这国内国外两头跑,穿这样方便,都习惯了。” 乔夕点头表示理解,商务人士嘛,也不奇怪。 丹尼尔倒了杯水递给乔夕,继续道:“我今晚八点还要赶回海市,就长话短说了,时安让我把几所院校的信息给你详细介绍一遍,不过,我和时安一致认为,乔治娜音乐学院是最适合你的,而且我听时安说,你已经收到它们的预录取通知了是吧?” 乔夕缓缓点了点头,应道:“嗯,刚收到没多久。” 说起这个,乔夕神情有些低落,师兄大概还在为之前的通话生气吧,否则也不会让丹尼尔来找她了。 “那你考虑得如何?” 乔夕:“说实话,这有点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丹尼尔看着乔夕,没有恶意,只是单纯陈述地说道:“时安为了你出国的事,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这对你未来的职业生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她知道丹尼尔说得没错,自己的确需要一个更专业、更系统的学习环境来提升自己,三年的时间,重回校园,接受最纯粹的音乐教育,即便无法达到师兄这样的高度,可也足够让她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小提琴演奏家。 无可否认,她内心是向往的。 然而,出国深造毕竟是件大事,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父母,他们能接受自己刚离职,马上又要出国这种事吗? 还有何翟……她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刻,去影响他。 乔夕见丹尼尔有条不紊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沓资料,微笑道:“不用了,师兄传过来的资料,我全都看过了,乔治娜也是我心仪的院校,这件事,我会和家里人好好商量的。” 知道乔夕并非真心抗拒,丹尼尔心中的石头也落了下来。 他笑道:“行,有你这句话,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丹尼尔选的这家西餐厅位于市区,眼看着马上快到饭点,店里的人逐渐变多。 丹尼尔起身道:“乔夕,我去趟卫生间,你先点菜,我马上回来。” “好的。” 他们这桌在餐厅最里面,靠着墙,而乔夕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餐厅前台。 她低头认真研究菜单,完全没有发现在她身后,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独自走进了餐厅…… 乔夕等了半天,也没见丹尼尔回来,于是让服务员晚点再过来一起下单。 又十分钟过去,他这是掉坑里了?乔夕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墙壁发呆。 突然,一阵尖锐而刺耳的火警铃声骤然响起,乔夕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抖,她连忙回过头,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 很快,她发现距离自己大约有十多米远的回廊处,此刻正不断涌出滚滚浓烟,浓烈的烟雾弥漫在空中,仿佛给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面纱。 从烟雾中隐约可见火光闪烁,显然是一场火灾正在蔓延。 紧接着,人群中不知是谁,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着火啦!大家快逃啊!” 原本平静的餐厅瞬间变得混乱起来。人们纷纷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的人甚至发出了尖叫…… 得益于平时的逃生演练,乔夕知道身处火灾现场,时间最为紧迫,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将桌上的餐布放入水杯,浸满水后捂住口鼻,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她焦急地查看四周,一边搜寻灭火器材,一边寻找可能的逃生通道。 火势逐渐扩大,熊熊烈火舔舐着墙壁和天花板,让人感到无比恐惧。 餐厅位于三楼,仅有的两部电为了保障安全,均停止使用,几名店员自发聚在一起,大声维持秩序:“大家不要慌!沿着这边走!这里是安全出口!” 乔夕循声往餐厅中部走去,然而刚走没两步,想起迟迟没有回来的丹尼尔,乔夕不由地心头一紧。 乔夕拉住一个还算镇定的店员,急声问道:“你们卫生间在哪?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里面没出来。” 对方哪里顾得上这些,抽手回道:“别在这里逗留,先出去!” 因为浓烟的关系,餐厅内可见度逐渐降低,乔夕被人流裹挟着往前走,她大声呼喊丹尼尔的名字,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虽是受人之托,可丹尼尔终是为了她的事才会回来,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扔下他不管,如果他真的因此出了事,无论是自己还是师兄,都难辞其咎。 乔夕心一横,她得亲自去确认。 就在这时,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他们训练有素,很快就清理出一条安全通道,掷地有声地指挥所有人员有序撤离。 “不要推挤!慢慢往前走!” 第255章 可疑男子 杨立望着三楼餐厅的滚滚浓烟,低声怒骂道:“这帮鳖孙,太特么贼了,这都能给他跑了。” 显然对方的警惕性很强,不仅特意选择了人多的市区见面,并且还在电话里一再强调,只许叶宁独自前往。 可即便如此,对方也迟迟没有露面。 何翟剑眸微敛,眼底掠过一丝寒意:“通知里面的人,让他们把叶宁安全带下来,原地待命的,先做好人员疏散工作。” 杨立颔首应道:“特警支队的人已经进去救援了,幸亏发现及时,火势不算大,暂时没有人员伤亡。”杨立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叶宁这条线,恐怕要废了。” 提起这事他就来气,这帮亡命徒,根本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故意纵火,就是为了观察餐厅周围有没有埋伏,算准了他们不可能放任火势继续蔓延。 如今特警的出现,结果已不言而喻。 何翟的声音平静而笃定:“不会,只要叶宁还在江东,他们就还会找上门,多安排几个人,24小时轮流守着叶宁。” “是!” 杨立看着随时保持冷静的何翟,犹豫道:“何队,要不……叶宁那儿换我去吧。” 就算是叶宁主动提的要求,在他看来,也没有让何翟给她当贴身保镖的道理,更何况…… 何翟侧头睨了一眼杨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又满脸纠结的模样,哪会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何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说道:“不用,就当是我欠她的。”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宛如幽谷中回响的山风,让杨立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有了专业救援人员的参与,火势很快便得到了控制,但满屋子未散尽的浓烟依然呛得人直咳嗽。 站在队伍中央的特警队员,隔着防烟面罩,一眼就发现了逆着人流往里挤的乔夕,他面色一暗,跨步上前,一把拽过遛墙边的乔夕,大声呵斥道:“你干什么呢,没看见里面情况吗?不要命啦!” 乔夕被他拉得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开口,喉咙就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对不起,咳咳,我朋友还在里面……” “你朋友在哪?” “咳咳,在,在卫生间。” 每说一个字,她的胸口都像被撕扯开一样痛,乔夕捂住嘴,感觉下一秒肺都要被自己咳出来了。 “我们有人在搜救,别进来添乱,先出去。” 说完,不留情面地准备将乔夕重新推回人流中去。 乔夕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件熟悉的黑色大衣,距离她不远处的,不正是丹尼尔吗? 这下也不用别人赶了,乔夕迈着小碎步,绕过夹在两人之间的顾客,激动地伸手拉住丹尼尔的手臂:“丹尼尔,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 被拉住的男人缓缓回头,那是一张乔夕从未见过陌生面孔,乔夕瞳孔一震,望着那狭长幽暗,如蛇一般冰冷的双眼,心里莫名一阵发凉。 乔夕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可这身衣服,不久前,分明还穿在丹尼尔身上。 “你是……” “乔夕!” 丹尼尔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乔夕不由地松开手指,下意识扭头去看,只见丹尼尔额头青紫,身上裹着一张薄薄的防火毯,此刻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来。 乔夕愣了两秒,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飞快看向自己身旁,然而,此刻她身边除了拥挤的人潮,哪里还有方才那个男人的身影。 身穿常服的士兵一路小跑而来,在何翟面前站定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沉声道:“何队,有情况。” 何翟:“说。” “餐厅内有一名男性顾客被人袭击,可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什么都没丢,我怀疑袭击他的,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何翟冷眸微眯,出声问道:“人呢?” “他受了点轻伤,目前正在包扎。” “带我过去。” 临街市区发生火灾,即便拉了警戒线,围观群众仍不在少数,救护人员临时搭起医用帐篷,为部分受伤顾客进行检查。 帐篷没有隔音效果,能清楚听见有人用着一口蹩脚的中文,愤恨地描述道:“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我才刚进厕所,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比如,对方有没有发出什么响动,大概是几个人?” 男人无奈扶额,却因为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无奈道:“我真想不起来。” “……” 杨立站在帐篷外,听完了全程对话,失望地小声嘀咕道:“这一问三不知的,害我白高兴一场。” 既然对方连最基本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他们再问也是浪费时间。 正巧有人过来报告,说叶宁那出了点状况,何翟眉头一皱,对着杨立吩咐道:“把人先带回去,我晚点过来。” 何翟刚一转身,帐篷内便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想,我应该是看到你们想问的,那个人的相貌了。” 拿着纸笔记录的男子激动道:“真的吗?你真的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 “嗯。” 跟在何翟身后的男人,见前方何翟突然停下,不由目露诧异,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却见那个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变的何翟,此刻黑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转身径直走了回去。 丹尼尔坐在临时搬来的小马扎上,望着站在一旁的乔夕,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怎么会知道?” 乔夕望着额头涂满一大片红花油,显得异常狼狈的丹尼尔,不知该不该笑:“我看他穿着和你一样的大衣,再加上他又是背对着我,我以为是你,可等我追上去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 这般重要的线索哪能轻易放过,记录员上前一步,死死握住乔夕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连声道:“太好了,麻烦你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乔夕有轻微的身体洁癖,尤其不习惯陌生人的肢体接触,她向后退了一步,试图挣脱对方的桎梏。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这就是天上掉馅饼! 记录员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发现乔夕的不自在,见她缩着肩头往后退,不由地跟着向前迈了一步。 然而下一秒,他只觉肩头一沉。 充满了压迫感的低沉男声在他耳边响起:“松手!” 第256章 保护 警局,一间不算大的房间内,画像师将画好的素描纸翻转过来,对着面前的女孩问道:“你看看,是这样吗?” 乔夕倾身凑近,仔细观察了一会,皱眉道:“嗯……眉毛不是这种,比这个稍微粗一点,还有鼻子,再挺一点,嘴唇比较厚,没这么薄。” 画像师思考片刻,将画纸重新收回,他手里拿着素描用的铅笔,低头修改,笔尖在纸上不断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房门没关,何翟双臂环于胸前,斜靠在门框上,他眼睛一动不动,紧紧盯着房间中央,正一字一句形容“嫌疑人”长相的女孩。 他没想到,乔夕好巧不巧,居然会出现在那家餐厅,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会成为现场唯一的目击者。 何翟脸色肃然,浑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厉感,路过的小刑警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绕道而行,只是走到拐角处时,才抑制不住好奇心,回头悄悄打量着他。 这位军衔高到局长都要亲自接待的男人,已经在这那站了半个小时了。 是因为审讯室里的那个女孩吗? 扬立左手拎着保温袋,里面装着刚盛好,还热乎着的盒饭,右手胳膊上则挂满了奶茶袋子,他站在玻璃门外,朝里面的执勤的警察点了点头:“哥们儿,麻烦帮下忙。” “来了。” 执勤的小伙子几步上前,拉开了玻璃门,调侃道:“立哥,买这么多吃的,该不会是给咱小夏点的吧?” 周边的同事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开始起哄。 杨立笑道:“有吃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呐,这几杯奶茶拿走。” 穿着制服的男警勾唇接过,应声道:“得嘞,同志们快来,咱有口福了。” “哇,这家奶茶很贵的,还都是大杯,立哥阔气啊。” “谢谢立哥,立哥威武。” 杨立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拎着剩下的袋子往里走,刚走没几步,突然回头道,带着些许痞话的笑意,强调道:“诶,别忘了给小夏留一杯啊。” 身后安静了两秒,接着传来更大的调笑声,杨立扭回脖子,对他引起的骚动充耳不闻,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模样。 他穿过狭长的走廊,径直走向最里间的审讯室,说审讯室其实也不准确,毕竟谁敢在何翟眼皮子底下,审讯他的宝贝。 之前因为发现了线索,而激动到手足无措的记录员,估计现在还在办公室里emo呢。 工作嘛,也不是成心占人小姑娘便宜,也算情有可原了,但谁让他遇见的是何翟,何翟气场强,占有欲更强,那眼神,要晚一秒松手,都能给人胳膊卸了。 杨立两手举高,在何翟面前晃了晃:“何队,先吃点东西吧。” 何翟瞥了一眼杨立手上的保温袋,抬手随意接过,朝一来一回,认真描述和修改的两人走去。 乔夕秀眉微拧,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当时的记忆,当时匆匆一眼,除了能回想起对方冰冷眼神,以及他带给自己的不适感,对他的相貌,其实已经没有了多深的印象。 “没关系,短时记忆就是这样的,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复述给我听。” 乔夕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干了什么,但从周围人的态度来看,不难猜出对方身份的重要性,她就怕自己描述错了,害他们白高兴一场。 何翟将盒饭放在桌上,动手拆开了包装袋,接着再把饭盒盖子一个一个打开,高大的身材把乔夕挡了个结实。 他低沉着声音说:“休息一会儿,吃饱了再画。” 画像师显然不喜欢在工作时被人突然打断,可看着旁若无人,一心只顾着照顾女孩的男人,他张了张嘴,又把反驳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他也饿了。 杨立见画像师收起画板,然后便兀自坐在原位,忍不住扶额暗叹,这也太没眼力见了,坐那等开饭呢? 杨立朗声吆喝道:“肖师傅,咱俩去隔壁吃吧,正好有几个专业问题想单独请教一下您。” 都说专业能力强的人,往往一根筋,他特意加重了“单独”两字,就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弦外之音。 等房间里只剩乔夕和何翟两人,她才终于放开了性子,越过一桌子的饭菜,伸手去拿最边上的奶茶袋子。 何翟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垂眸道:“先吃饭,吃完了再喝。” 乔夕瘪了下嘴,掐着嗓子,奶声奶气地撒娇道:“我刚才一直说话,都没有水喝,先让我喝几口,不,喝一口也行啊。” 她边说,还边用手指朝何翟比了个1。 何翟把筷子塞她手里,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说道:“放那没人抢你的,口渴了喝水比什么都强。” 这点乔夕还是认同的,加上她实在是渴了,举着水瓶吨吨吨地灌了几口。 何翟拉了把椅子坐对面,一筷子下去,盒子里的鱼香肉丝就少了一半。 乔夕连忙放下矿泉水瓶,着急道:“你别都夹走了啊。” 何翟把满满一筷子的肉丝放她米饭上,那眼神,就像在看哪家没吃饱饭的小屁孩。 乔夕讪笑两声,安安静静低头吃饭。 期间何翟接了个电话,乔夕只听见他对着手机那头,语气淡淡地说道:现在不行,晚点再说,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乔夕抬眼道:“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不用管我,我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何翟盯着她的脸,突然伸手抹了一把她的嘴角,动作自然地将她嘴边粘着的饭粒揪掉:“吃你的饭,别操心那些没用的,从现在起,你得和我24小时待在一起。” 乔夕没听明白,一脸懵懂地问道:“为什么?” 何翟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轻声笑道:“因为,你现在是我的重点保护对象。” 谁让她糊里糊涂,卷入了风暴的中心,在没有抓到嫌疑人之前,他不可能放心把乔夕交给其他人保护。 至于叶宁那边,既然杨立主动请缨,就交给他吧。 第257章 叶宁 叶宁的哮喘发作了,浓雾中无法呼吸的痛苦令她咳嗽到几欲窒息,胸口仿佛压了千斤重石,连喘息都费劲。 保护她的警员见势不妙,只能在顺利离开现场后,第一时间将她送去了医院,经过几个小时的检查和治疗,医生给出的建议是留院观察,他们不敢耽误,立刻把情况报告给了杨立。 “你们在那守着,我马上过来。” 杨立挂了电话后,并没有去打扰何翟,只是给他发了条信息,便独自驱车前往医院。 他们给叶宁安排的是单间,杨立到医院时,她已经好了很多,呼吸顺畅,只是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她望着窗外干枯的树干,嗓音沙哑地问道:“leon呢?” 杨立走至病床右侧,垂眸看着神情憔悴的叶宁:“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办,接下来由我负责你的安全。” 叶宁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侧身抬眸,望着站在病床前的杨立,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满:“我以为,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障我的安全” 杨立勾了下唇角,像在嘲讽她的自以为是:“没错,所以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保障你的安全。” 叶宁:“别跟我绕弯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杨立收起脸上嘲讽的笑意,脸色沉了沉:“叶宁,你可以埋怨任何人,但除了他,他不欠你的。” 叶宁没说话,轻笑一声后,又将头扭了回去。 杨立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她吵架的,见她状态还算不错,抽空出去找了管床医生,是他给叶宁办理的住院手续。 “她这病严重吗?” “哮喘这种病很难根治,如果平常注重保养,其实并不影响正常生活,但也不能因此就忽视它,一旦症状严重反复,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医生翻开病例,继续道:“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患者并非先天遗传,而是后天生活环境变化所导致,好在及时就医,经过这几天的住院治疗,再配合药物一起,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杨立最开始还感觉十分疑惑,按理说,叶宁是不可能有哮喘的,直到医生说是由于后天环境导致,才终于明白。 他抿了抿嘴唇,想到之前对叶宁说的话,内心有了片刻的动摇,他刚才,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病房的大门再次打开,这次杨立没有空手而来。 “吃点东西吧。” 袋子打开,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容易消化的蔬菜粥。 “医生说你暂时只能吃点清淡的,等明天再恢复正常饮食。” 叶宁扫了一眼桌板上的粥,问道:“leon什么时候来?” 杨立佯装没有听见,将餐具从包装袋里取了出来:“这家粥味道还行,你尝尝。” 叶宁没有任何动作,像是一台不断重复的录音机:“leon什么时候来?” 杨立不耐烦地皱了下眉,把勺子往粥里一插:“我不都说了吗?他有事,来不了。” 叶宁将支在床上的简易餐桌推开,因为受力不均,险些将蔬菜粥整碗推翻。 杨立连忙伸手扶住,咬着槽牙低斥道:“叶宁,你到底想干嘛!” 叶宁盯着杨立带着怒气的眼睛,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用干涩发痛的喉咙,一字一顿道:“让何翟过来。” 杨立胸口几次起伏,最终吸了一口气,将桌饭连同那碗粥全部撤掉:“你爱吃不吃。” “碰”的一道关门声响起,叶宁望着紧闭的大门,下床走到病房自带的休息区,从换下的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 何翟陪乔夕在警局待了五个小时,画像师才舍得放乔夕离开,临走时不断强调,要是她还能想起什么,一定要及时通知他,或者找个本子先记下来。 乔夕踏出警局时,天已经黑了。 “他们也挺不容易的,要是世界上所有警察都像他一样这么尽责,应该会少很多事故吧。” 何翟只是笑了笑没说话,乔夕抬头,挑眉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说的都对。” 乔夕眯眼威胁道:“你这也太敷衍了,说,你笑什么。” 何翟捏了把她脸上的软肉,状似无意地回道:“没什么,只是越发觉得你对军人,警察一类的人,都有职业滤镜。” 乔夕愣了一下,不由地想起母亲给自己介绍相亲对象时,好像也是这么对她说的。 她移开视线,嘴硬道:“哪有。” 何翟也不拆穿她,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反正时间还早,他们打算慢慢散步回去。 乔夕忍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今天见到的人,很重要吗?” 何翟没有犹豫,点了下头:“嗯,很重要。” “那我会有危险吗?” 不然之前为什么说要保护她的安全。 何翟同样没有犹豫:“不会。” 他不可能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乔夕心大,懂事的没再多问,反倒眼前有件事,更加紧急。 “我说,你现在可是叶宁的男朋友,如今和我出双入对算怎么回事,别的不说,就说小区里那些爱打听八卦的叔叔阿姨,就能在背后把我编排死。” 乔夕不想承认,这句话听起来酸溜溜的。 何翟拧了下眉,经过一番思考后,认真道:“要不,等你回家了,我再翻墙进去?” 乔夕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偷情吗?” 何翟一改严肃的表情,戏谑道:“也不是不行。” 他的确很久没碰她了,如今可以肆无忌惮地待着一起,过过嘴瘾也行。 “去你的。” 乔夕握紧小粉拳,往他后背捶去。 何翟裤兜里的手机发出“嗡嗡嗡”的响动,乔夕停下动作,见何翟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何翟没有回避乔夕,来电显示上写的,分明是“叶宁”。 “喂。” 何翟的声音很淡,与刚才调笑打趣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乔夕只听见何翟回她:“我半小时以后到。” 何翟挂断电话,对身旁探究的乔夕道:“夕夕,跟我去趟医院。” 第258章 探病 杨立守在病房外,考虑到男女有别,他没有待在病房里,而是板正地坐在走廊一侧的座椅上。 除了专门的管床医生和护士外,闲人一律不得入内。 当何翟出现在医院时,杨立没有过多的惊讶,反倒是看到何翟身旁的乔夕时,脸上出现了一抹愕然。 杨立起身招呼道:“何队,乔小姐。” 乔夕微笑着向杨立招了招手。 何翟扫了一眼杨立身后的大门,问道:“人怎么样了?” 杨立没有细说,只道:“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以后多注意保养,应该就没事了。” 何翟:“嗯。” 何翟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我进去看一下,你在外面等我几分钟。” 乔夕点头“嗯”了一声,接着松开了拉住何翟的右手。 何翟抬手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回应,杨立上前两步,提醒道:“估计是睡下了。” 何翟冷冷一笑,睡下了?真睡了还有功夫打电话威胁他? 他压下门把手,顺势推开了房门。 乔夕站在门边,本想阻止,因为角度的原因,一抬眼就看见了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她抬高了病床,就这么斜靠在床头。 的确是没休息。 即便来时已经知道他们要探望的是谁,乔夕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房门在眼前关上,乔夕收了视线,侧头道:“叶宁她……还好吗?” 这话问得似是而非,杨立眼底闪过片刻的慌张,关于叶宁,他不知道何翟给乔夕交代了多少,万一乔夕故意炸他,他再多嘴多舌,让两人心生芥蒂,何队知道了不得削死自己啊。 杨立打着哈哈,将刚才的医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乔夕抿唇一笑,明白杨立的为难,主动解释道:“刚来的路上,何翟大致给我说了,叶宁是你们重要的人证。” 杨立闻言,挠了挠后脑勺,笑着附和:“是是,她的身份不方便透露,身边也离不开人,之前敌暗我明,何队不放心,就亲自守着,如今有了线索,有我们在就够了。” 按理说,他回答乔夕问的这些问题并不合适,但谁让她莫名其妙卷入了这起案件,有些事情,提前告知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杨立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有你的描述,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找到嫌疑人了。” 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聊了五六分钟,乔夕张了张嘴,本想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但又担心会让气氛变得尴尬,毕竟这个话题有些敏感。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何翟突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步伐稳健,幽深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心情。 乔夕和杨立都不自觉地向他投去了目光,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 何翟声音略显沉声,对着杨立叮嘱道:“把人看好了。” 杨立视线一瞥,目光不由地向病房移动,仿佛诧异于何翟能如此迅速地解决,他还以为,以叶宁的偏执,多少会闹出一点动静来,甚至他已经提前想好,如果叶宁大吵大闹,他该怎么向乔夕解释。 “是!” …… 叶宁从何翟离开后,就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分钟,门外的交谈声彻底消失,她起身穿上拖鞋,慢慢挪到窗台前。 她睁着一双冷漠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住院大楼的出口处。 没过多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他走出大楼没两步便停了下来,接着转身望着来时的方向。 叶宁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脏隐隐加快了跳动的节奏。 他……是不是后悔了? 叶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晦暗沉寂的眼眸中溢出一丝光亮。 然而,叶宁脸上的笑意还未尽数表达,就兀自僵在了原地。 只见何翟手掌向下,朝着医院的方向招了招手,很快,一个扎着卷发高马尾,背着单肩包的女孩便从大楼里跑了出来。 女孩挽着何翟的臂弯,仰着脑袋朝他笑,而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到令人胆寒的男人,此刻满脸温柔,就这样任由她拖着胳膊嬉闹。 她从未见过何翟如此“软弱可欺”,仿佛只要身边的女孩愿意,他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只为博她一笑。 叶宁睫毛微颤,除了渐行渐远的两人以外,眼中看不见其他任何事物。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叶宁震惊之余,内心不禁翻涌出浓烈的嘲弄,居然是乔夕! 怪不得……叶宁目光空洞,紧绷的手背上,淡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边,乔夕刚到小区附近,就像躲避瘟疫一样,离何翟远远的。 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前,她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正宫变小三”。 何翟危险地眯了下眼,迈着大长腿几步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跑什么?” 乔夕探出脑袋,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手脚并用地试图脱离何翟的挟制:“你快放手,待会儿有人来了。” 何翟道:“放手可以,那你得先说清楚,今晚我睡哪?” 乔夕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又气又好笑地妥协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我回去就给你发消息,麻烦您老人家也别爬窗户了,跟见不得光似的。” 何翟松开手,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直接登门拜访?” 乔夕双手交叠,在胸口比了个大大的叉,坚决说道:“想都别想,等我确定爸妈睡着了,再给你开门。” “哪有什么区别?” 乔夕:“区别大了,古代只有正室才有资格从正门进,小妾走的才是‘旁门左道’。” 何翟不轻不重地弹了乔夕一个脑蹦儿,咬牙道:“小丫头片子,拐着弯骂我呢是吧。” 乔夕摆出一副我哪敢的表情,朝何翟挥手道:“我先回去看看,你等我消息。” 何翟双手插兜,往路边粗壮的树干旁一站,意有所指地笑道:“行,别让我等太久。” 乔夕翻着白眼,小声嘀咕道:“呸,臭流氓。” 第259章 支持 一整天的忙碌外加担惊受怕,让乔夕困倦的同时,越发显得疲惫,她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洗了个澡。 果然还是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最舒服了。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乔夕给何翟发了短信,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守在门后等待着。 门外电梯达到本层的声音响起,乔夕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轻手轻脚地压开门把手。 大门外,何翟站得笔直,坦荡地仿佛上门做客一般。 乔夕心虚,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别杵这儿了,赶快进来。” 何翟从善如流,迈着他那双比她腰线还高的大长腿,向前走了两步,身后是乔夕锁门上扣的咔嗒声。 何翟看了眼鞋柜,礼貌问道:“要换鞋吗?” “……” 她算是看出来了,何翟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 乔夕指了指右侧的卧室,然后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爸妈刚睡着,你小声点。” 何翟垂眸,见乔夕穿着一身米白色珊瑚绒加厚睡衣,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暖乎乎,软绵绵的可爱感。 何翟伸手捏了捏她睡衣上挂的两颗毛球,含笑道:“知道了。” 何翟同样忙了一天,乔夕找了条干净的浴巾给他,趁他在房间洗澡的时候,悄摸去厨房煮了一碗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这还是上回乔母包了冻冰箱里的。 之前送给楼上的水饺,也不知道他们吃了没。 乔夕沥干水分,将满满一锅的饺子分装进两个盘子里,还顺便翻出一把小葱,做了一碗辣椒蘸水。 何翟腰上围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右手拿着乔夕专门用来擦脸的卡通毛巾,慢条斯理地抬手擦着头顶的水珠。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肉香味,何翟果不其然被勾起了食欲,他看着乔夕,好奇地问道:“你做吃的了?” 乔夕指着书桌上的两个盘子,点头道:“我煮了水饺,忙活一天了,吃点东西再睡觉。” 乔母和馅儿包饺子一绝,乔父经常调侃她生错了地方,像她这样的,在北方一定很抢手。 何翟夹了一个水饺送进嘴里,估计是尝着味儿了,他将手上的毛巾随手往椅背上一搭,坐下没两分钟就解决了大半。 乔夕撑着下巴看他,看着看着,视线不由地转向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关于出国深造的事情,她原本打算晚点再告诉何翟的,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之后怕是找不到更好的时机告诉何翟了。 何翟敏锐地察觉到乔夕的异常,见她双眼放空,思绪不知飘哪儿去了,于是开口道:“看我干嘛,有话要告诉我?” 被猜中心事的乔夕有片刻慌乱,眼神恍惚,似乎想隐藏些什么。 何翟放下筷子,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他似叹非叹,又很严肃地说道:“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也不用隐瞒自己的想法,我们不是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你也用不着害怕我,懂吗。” 乔夕直视何翟的眼睛,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有一件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何翟眼角一挑,心中大概知道乔夕要说的是什么了。 乔夕从抽屉里拿出推荐信递给何翟,又把电脑里收到的邮件点开放在他面前,垂下眼睑,轻声道:“师兄前段时间给我联系了一所德国的音乐学院,问我想不想去。” 何翟大致扫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在海市走得急,温时安给自己的东西现在还放在车上,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连学校通知都发来了。” 何翟合上笔记本电脑,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伸手摸了摸乔夕的头顶,问道:“那你的想法呢?” 乔夕眼皮一掀,喃喃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闻言,何翟当即了然,轻笑道:“那就先听听看假话吧。” 见他没有过激的反应,乔夕松了一口气,语气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股顽劣:“假话是……我不想去。” 何翟睨着她:“那真话呢?” 真话? 乔夕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真话是……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在此之前,她想到的最好的情形,不过离职后加入乐团工作,可如今她像突然中了大奖一样,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显得十分无措。 曾经想都没有想过的机会摆在眼前,傻子才会拒绝吧。 何翟把人揽进怀里,声音如陈年美酒一般醉人:“夕夕,我希望你能明白,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无条件支持你所有的决定。” 乔夕那颗漂浮不安的心,轻易就被何翟安抚了下来,她抬手回抱何翟,埋在胸口的脑袋点了一下,用小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嗯,我知道。” 第260章 送饭 有了何翟的支持,乔夕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她先是翻箱倒柜,到处寻找那本大概率已经落满了灰尘的德语教材,这还是她上大学时为了凑学分,选的德语辅修课发的书。 乔夕翻开崭新的课本,认真思考道:“你说我德语一点不会,英语也忘得差不多了,能适应吗?” 何翟就着她翻开的那一页,随口道:“wiegehtesihnen” 乔夕脖子一扭,睁着圆圆的大眼珠子望着何翟,满是诧异地说道:“你居然会德语?” 何翟不以为意,轻飘飘地回答道:“我在学校的时候,选修过这门课程。” 像是怕打击乔夕学习的积极性,何翟补充道:“但我也只会一些基础对话,专业术语之类的,就一窍不通了。” 乔夕汗颜,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释,明明都是选修,为什么差距这么大? 乔夕不知道的是,何翟作为建校以来年龄最小的大一新生,在军校的那段时间,不光接受常规教育,还破例入选了专业情报人员的培训。 能熟练掌握并使用三门以上的外语,对他们而言只是最低要求。 意外发现了何翟的隐藏技能,乔夕就更睡不着了,缠着他给自己“恶补”德语入门基础。 然而,何翟对此兴致缺缺,眉头微蹙,明显是不愿意。 他可不想虚度春宵。 可每当他试图放下手中的课本,又被乔夕软声细语地央求着再读几页,到最后,与其说是何翟在名师一对一教学,不如说是乔夕在单方面的享受。 何翟低沉的嗓音,搭配德语独特的发声方式,即使乔夕听不懂,对她而言也是一场完美的听觉盛宴。 听着听着,让她仿佛找到了小时候听爸妈给自己读睡前故事的感觉。 没过多久,乔夕便靠着何翟紧绷的肩膀,沉沉睡去。 何翟托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把乔夕塞进被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何翟轻轻把书合上,顺手把床头昏黄的台灯关了。 第二天,乔夕醒来看着空荡荡的枕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被子,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余温。 看样子何翟离开得有一段时间了。 何翟没有留小纸条,但床头柜上摊开的德语书,被人折起了一页。 展开的书页上,黑色碳素笔勾划出一道痕迹,乔夕凑近看了一眼下方的翻译,白皙的脸颊乍然变得嫣红。 “ichliebedich” 是德语中“我爱你”的意思。 乔夕赖了一会儿床,接着便照常起床洗漱刷牙,蓦然抬头,望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恍惚间,感觉人生有了一个清晰的目标。 曾经眼底化不开的迷茫,如今逐渐消失殆尽,乔夕莞尔一笑,德国……的确很值得期待。 温时安从虎口脱险的丹尼尔那知道了乔夕的决定,于是“不计前嫌”,主动给乔夕打了电话。 说的不外乎是注意安全,好好学习,像极了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乔夕没出过国门,更感兴趣的是如何快速融入全新的生活环境。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华人组织,学校里也不例外,你去了以后,自然有人会主动联系你,但这些小团体比较复杂,不见得每个人都是去认真学习的,你如果不喜欢,偶尔露个面就行,没必要委屈自己。” 乔夕点头道:“那我是不是要报个语言班先学习一下?” 温时安:“丹尼尔到时候会陪你去学校,到了那里,他会给你介绍一个人,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联系他。” 闻言,乔夕心头一暖,想起丹尼尔和她说过的话,原来师兄不仅在很早以前就替她物色好了学校,就连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都替她安排好了。 “师兄,对不起。” 温时安握着手机,清淡的嗓音如潺潺的溪流一般清澈悦耳:“夕夕,我很期待你学成归来的那一天,不要让我失望。” 乔夕笑中带泪,抬手擦了擦眼角,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会好好努力的!” 结束通话后,乔夕坐在书桌前,再次打开电脑研究起入学需要准备的各项资料,按要求,她需要准备一段演奏视频,发给远在德国的招生办公室。 考虑到这段视频的重要性,乔夕打算带上小提琴,出门借用乐团的训练室进行录制。 屋外传来开门声,乔夕隐隐听见母亲似乎在和谁说话,她起身打开卧室,正要探头张望时,交谈声却中断了。 乔母面色凝重,细看后发现她的表情更像是在纠结。 “妈,谁来了?” 乔母一边放下手里的保温盒,一边叹气道:“是隔壁张玲芬,你说这两姑侄也是可怜,前几天她才贫血晕倒,还没好完,昨天她侄女又病倒了。” 乔夕听说来人是张玲芬,当下就生出了防备心,可听她提到叶宁,乔夕感到诧异的同时,佯装镇定的问道:“她来咱们家干嘛?” 乔母道:“她说叶宁生病住院,身边离不开人,但她身体弱,这几天不敢出门,请我帮她送点吃的东西去医院。” 好在东西都是现成的,只要送过去就行。 乔夕暗自狐疑,先不说以张玲芬的性格,不会轻易有求于人,就是叶宁那儿,有杨立守着,也不会缺她吃喝的。 乔夕扫了一眼桌上的保温盒,说道:“那你答应了?” 乔母:“这邻里邻外的,我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 说完,见乔夕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乔母眼睛一亮,连忙道:“你要出门啊,那正好,可以顺路把东西送市医院去。” 乔夕拒绝:“我是去乐团,和市医院两个方向,不顺路。” 乔母瞪了她一眼:“这大冷天的,你还想让我专程跑一趟啊,赶紧的,不然饭都凉了。” 乔夕无可奈何,但谁让母亲已经答应了别人,关于叶宁和张玲芬,乔夕不好明说,只是反复和乔母强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们和她们家也不熟,没必要揽这些活儿来干。” 乔母中午约了小姐妹逛街,不耐烦地应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走吧。” 就这样,乔夕自己都没吃上饭,就给别人当了送饭小工。 出门前,乔夕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但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她就是去一趟医院,能出什么事,大不了从医院离开后,再给何翟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好了。 毕竟出于私心,她也不是很想让何翟和叶宁见面。 第261章 火药味 乔夕赶时间,出门后直接打车去的市医院,临走前乔母给了她一个手机号,说是到了医院直接联系叶宁就行。 乔夕没有打电话,到了住院部之后,凭着记忆上了八楼。 要是待会儿遇见杨立,把东西交给他,自己也算完成任务了,乔夕一边想着,一边往叶宁的病房走去。 可事与愿违,乔夕停在病房外,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杨立的身影,她坐在椅子上又等了三分钟,还是没有人来,乔夕低头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难道是出去吃饭了? 乔夕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叶宁的房门。 “进来。” 叶宁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听起来不算柔和,反倒是带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乔夕压下门把手,慢慢挪动着脚步走进病房,她尽量放低声音,小声道:“你好,我替张姨过来给你送点东西。” 躺在病床上的叶宁眼皮一掀,眼神赤裸裸地上下打量着乔夕,仿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将她放在眼里。 她对乔夕的出现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过来一样。 叶宁似笑非笑,望着乔夕慢悠悠地说道:“乔小姐,咱们很有缘分。” 乔夕秉持着早完成任务,早脱身的想法,讪笑着回道:“是挺有缘份。” 至于是什么缘分,那就不好说了。 乔夕从袋子里拿出保温盒:“这是张姨让我给你带的午饭,现在给你打开吗?” 叶宁看都没看一眼,兀自盯着乔夕的侧脸,冷冷地说道:“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乔夕开盒子的动作一顿,皱着眉头重复道:“你吃过了?” 叶宁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讽刺意味:“这都几点了,难不成我还得等你来了,才有饭吃?” 乔夕听完,嘴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了,却也只是在心底吐槽道,既然吃过了,就应该早点说啊,干嘛还要麻烦别人多跑一趟。 她不甚高兴地收回手臂,同样冷淡地回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叶宁神色平静,静静地抬眸看着乔夕,见她作势要走,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何翟是什么关系?” 那口气,与其说是询问,还不如说是质问,还是那种拿捏着正宫姿态的质问。 经过了最开始的错愕后,乔夕只觉十分好笑,她没明白,叶宁用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 乔夕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出声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应该与你无关吧?” 这话说得轻巧,但背后的讽刺意味十足,叶宁的眼角快速地抽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叶宁脸色由白转黑,过了许久,她微微扬起下巴,轻笑道:“乔小姐难道不好奇,我和何翟是什么关系吗?” 乔夕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叶宁是何翟重要的线索,她没必要主动招惹她,可饶是她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叶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 况且她分明是话中有话。 乔夕被激起了埋在心底的怒气,她回头看着叶宁,开口回怼道:“不好意思,我对那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不感兴趣。” 叶宁闻言,像只被踩了尾巴应激的猫,提高了嗓门大声道:“你说谁不明不白?” 乔夕:“谁开腔我说谁呗。” “你!” 叶宁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与乔夕当面对峙。 “你们在病房里吵什么!” 穿着白大褂巡房的医生大步走进病房,他脸上戴着白色的医用口罩,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病历夹,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推着小推车的护士。 医生探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将目光指向乔夕:“病人需要静养,你不知道吗?” 病房里总共就四个人,三个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乔夕身上,仿佛她才是挑起事端的始作俑者。 乔夕心头一阵郁闷,合着谁生病谁有理呗,乔夕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身大步离开病房。 她和叶宁天生八字不合,犯不着为她生气。 乔夕穿过走廊,站在电梯口等了有两分钟,然而快进电梯时才发现,刚才走得太急,自己的小提琴还在病房里。 果然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乔夕憋着一肚子气,却又不得不回去,房门虚掩,里面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 乔夕顺手推开房门,她是来拿东西的,敲门之类的,就大可不必了。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房间里的人,面向乔夕站着的小护士,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她盯着去而复返的乔夕,吓得脸色苍白。 乔夕感到莫名其妙,她有这么吓人吗? 她的目光越过小护士的肩膀,不经意地看向病床的方向。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对着她,同样背对着她的,还有一台半人高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不用细看,也知道是叶宁。 乔夕撇了下眉,暗自腹诽道,她刚才不还中气十足地挑衅自己吗? 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就气虚到需要坐轮椅了吗? “不好意思,我来拿东西。” 乔夕绕过面前的小护士,提步往放着琴盒的方向走。 “等一下!” 小护士从身后抓住乔夕的胳膊,即便隔着厚厚的外套,都能感受到她手心传来的颤抖。 乔夕被她的力道拉得侧过了身,眼睛也不由地看向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那个戴着口罩,只露出上半张脸的男医生,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她四目相对。 乔夕眨了眨眼睛,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她的目光逐渐下移,直到看见轮椅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的叶宁,乔夕才顿觉一阵心惊。 乔夕屏住呼吸,将目光重新投向男人,这张脸,经过她反反复复,无数次地口述描绘,已经如烙印般深深印在她的潜意识里。 她本该在第一眼时就认出他来的! 反应过来的乔夕,顾不上其他,拔腿就要往外跑,然而下一秒,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伴随着眩晕,乔夕没来得及发出的呼救和她心底说不出的懊恼,一同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262章 被困 最先发现叶宁失踪的人是杨立,就在乔夕从家里出发前的十分钟,叶宁一反常态,指明非要让杨立出去给她卖东西。 杨立离开前专门留了人守着叶宁,可谁知他回来后,房间内竟空无一人。 杨立第一时间调取了医院的监控视频,却赫然发现,被掳走的,不仅是叶宁,还有乔夕! “何队,出事了。” 同一时间,跟随乔夕来到医院的警卫,比杨立更快一步,拨通了何翟的电话。 破旧的砖瓦房内。 两个有着姣好身段的女人躺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反扣在后腰的手腕,缠绕着食指粗细的麻绳。 因重击而陷入短暂昏迷的乔夕,耳边传来不间断的嗡鸣,逐渐清晰的神智让她意识到,自己摊上了大麻烦。 乔夕闭着双眼,不敢轻举妄动。 空气中散不去的铁锈味,充斥在残垣断壁之间,有种难以形容的破败气息,像是荒废已久的厂房。 这到底是哪里? 直到确定四周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她才微微睁开了一条眼缝。 乔夕动作很轻,先试探性地扭了扭脖子,接着是肩膀,腰腹以及小腿…… 等她好不容易一百八十度翻了个身,却无比惊讶地发现,与她相隔不到一米远的地方,是同样被反绑着的叶宁。 乔夕见她脸色苍白,躺着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当下心中一骇! 她不会出事了吧? 乔夕屈膝蹬腿,尽可能的往叶宁身边挪动。 她手脚被捆,行动不便,但又不敢大声叫她,只好用肩膀一下一下地撞着叶宁。 “喂,喂,叶宁,你醒醒。” 乔夕越喊越心急,一方面是担心她醒不过来,另一方面是害怕马上有人过来。 好在叶宁只是被注射了镇定剂,药效消失后,人就会慢慢恢复意识。 乔夕开心地发现叶宁发出了细微的声音,于是再接再厉,试图将她彻底唤醒。 叶宁微微睁开眼睛,神情恍惚的盯着乔夕看了很久:“这是哪里?” 乔夕松了口气,绷紧的肌肉总算感受到了迟来的酸痛,乔夕摇头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刚一回你房间,就被人打晕了,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乔夕一边和叶宁交谈,一边警惕地到处观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与外界取得联系并求救,再不然就得想办法逃出去。 这个地方没有安装窗户,与其说它是间厂房,不如说它更像一个巨大的仓库。 乔夕习惯把手机贴身放,一般手机不是在衣服口袋里,就是在裤子口袋里。 然而刚才一通翻滚之下,她却丝毫没有感到异物感,想也知道绑匪拿走了她的手机。 乔夕没有手机,也没办法通过天色判断现在是几点。 乔夕扭头看着叶宁,问道:“你认识那个医生吗?” 叶宁回想之前的种种,稍一梳理,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认识,但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奔着我来的。”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用得着她解释吗?乔夕撇了下嘴,要是换做之前,她高低得呛她几声,但如今两人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乔夕不想节外生枝。 “那你还有其他的方式,能和杨立他们取得联系吗?” 叶宁沉默了一会儿,按理说,杨立要是买完东西回来找不到她,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上级,她不担心没人发现她失踪。 她只是没想到运气会这么背,对方居然能卡在她把所有人支走的空隙,找准了机会将她带走。 叶宁望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乔夕,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异动。 叶宁不答反问:“你为什么会回来?” 乔夕闻声转过头来,看着表情有些纠结的叶宁,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有些无语地低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 有一说一,她要是知道回去会有危险,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自己送上门。 叶宁表情一僵,随即反驳道:“放心,我没这么自作多情。” 乔夕收回视线,毫无头绪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她去医院没有给何翟提前打招呼,在医院也没遇见杨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何翟才会发现她不见了。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时,门外传来了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怎么办?现在再装昏迷肯定是不行了,乔夕脑袋一片空白,眼中有了明显的慌乱。 比起乔夕,叶宁反倒表现得十分淡定。 铁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声,乔夕望着来人的方向,认出了那个打头的那个“假医生”。 “看来两位已经醒了。” 大抵是褪去了伪装,男人也不再掩饰脸上得意的表情。 “ning,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地方和你见面。” 叶宁盯着男人,冷声道:“原来就是你在控制老a留下的运输渠道。” 男人随意拉过一条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宁道:“没错,老a已死,那他之前所拥有的一切,自然也要有人来接,你说对吧。” 叶宁轻笑一声:“你如果想成为下一个老a,就不应该来找我。” 男人俯身凑近叶宁,两人相隔不过半掌的距离,深棕色的瞳孔里,透露出诡谲的暗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最后一条运输渠道,就在你手里,对吗?” 叶宁一脸镇静地回答道:“如果我说你猜错了,你信吗?” 男人一手抬起叶宁的下巴,又往前靠近了几分,他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给我耍花招,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叶宁不为所动,继续道:“信不信由你。” 男人像打量物品一样,捏着叶宁的下巴,左右晃动:“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你还不懂得珍惜,那我不介意带你回去,重温一下曾经美好的生活。” 他加重了“美好”两个字,但说话的语调,却与“美好”两个字格格不入。 叶宁蓦然抬眸,咬牙道:“你觉得你有能力带我离开吗?” 男人动作粗鲁地推开叶宁,嗤笑道:“你真是不进棺材不落泪,既然如此,咱们走着瞧,看是我的船先到,还是你的救兵先到。” 第263章 自救 船? 乔夕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词,江东属于内陆城市,如果要走水路,唯一的水路运输码头在隔壁的临云市。 难道在她昏睡的期间,已经被带离了江东? 乔夕心底默默计算着时间…… 男人眼中的野心肉眼可见,他知道要想完全掌握老a留下来的运输渠道,仅凭他手下的几个骨干几乎没有可能,好在老a出事前,他就提前控制了老a的大本营。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铲除异己,而不是在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情况下,被迫陷入混战。 可控制了基地的还不够,他要想站稳脚跟,从此高枕无忧,就必须拿到老a运货的渠道,不然货销不出去,一切都是白瞎。 如果不是为了叶宁,他也不会在危机四伏的当下,冒险跑这一趟。 男人垂眸看着叶宁,循循善诱道:“ning,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把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以后没有人会来打扰你的生活。”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叶宁的无声拒绝又一次惹怒了男人,只见他一把抓住叶宁的头发,使劲向下一拽,叶宁吃痛,却又因外力的拉扯,不得不扬起头来。 男人用空着的另一只手,不急不慢地拍打着叶宁的侧脸,虽然能看出他没有用力,但这种带着侮辱性的动作,往往最容易令人难堪。 乔夕就在叶宁身后,能清楚地看见她被捆住的双手以及死死握紧的拳头。 此时,一个小弟模样的矮个男子疾步走来,靠近男人低声道:“老大,小海那边一直没有传来消息,会不会……” 男人神色微动,接着沉声道:“再去看下,我们的船什么时候到。” “是” 矮个男子颔首退出,临走前,一双阴霾的双眼不经意地往叶宁和乔夕身上划过。 乔夕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那种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令她汗毛竖起。 再看叶宁,手腕早已在绳索的摩擦下变得通红一片,乔夕同样也在尝试着挣脱,可被绑成死结的绳子完全没有给她留下一丝逃脱的空隙。 或许是作为人质,乔夕表现得太过安静,反而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松开叶宁,提步朝乔夕走来。 离近后,他原地蹲下,勾着唇角问道:“还记得我吗?” 乔夕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连呼吸都停了两秒,她能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嗨,真巧啊。 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乔夕的回复,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把乔夕放在眼里,直到在叶宁的病房里见到了她。 男人指着叶宁,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乔夕嘴唇微启,回答道:“邻居。” 男人皱起眉头,重复道:“邻居?” 乔夕一边点头,一边偷瞄叶宁的反应:“嗯,我听说她住院了,所以来医院给她送点吃的。” 如今叶宁的身份成谜,分不清是敌是友,但有一点乔夕可以肯定,她与何翟有着很深的渊源。 只希望她不要戳穿自己才好。 男人微微一笑:“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 只要船一到,两个人他都要带走。 男人起身离开:“和你的国家道个别吧,等你醒来,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何翟让人调取了医院周边所有的道路监控,但凡感觉可疑的人员,通通上门逐一进行排查。 除此以外,他们还对半小时内离开市区的车辆展开了调查,发现其中一辆在近期的二手车市场存在交易记录。 最奇怪的是,根据交易信息显示,买方是一位年过七旬的农村老人,村子地处偏远,是当地出了名的贫困山区,那里山路崎岖,别说轿车了,就连一般的摩托车都很难开进去。 杨立上前道:“何队,我去追踪这辆车。” 何翟眼底满是肃杀之气,他望着屏幕上疾驰而过的黑色车辆,沉声道:“不用,我去。” 杨立:“可是……” 从江东到临云,来回车程就要四个小时,万一掳走乔夕她们的不是这辆车,那会浪费很多时间。 何翟起身脱下今早离开乔夕卧室时穿的驼色大衣,这是小姑娘前几天出门逛街时特意给他买的。 他还记得乔夕一边让他抬手试衣服,一边佯装嫌弃地抱怨,说他平常一身黑,看着就严肃,走在路上和她不般配。 大衣口袋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丝绒的小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他在海市时就订好的求婚戒指。 因为是纯手工定制,工艺繁琐周期长,今天才刚寄到,他出门前还在想,这么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可即便这样方式让自己都觉得不耻,但在乔夕去德国前,他还是决定卑鄙一次,方法老套不要紧,重要的是能把人拴住。 “你亲自去守着张玲芬和她儿子,这次不允许再出任何差错。” 杨立按耐着内心的愧疚,应声道:“是!” 何翟接过杨立递来的防弹背心,黑色作战服的优点是更适合隐匿,即便染上了血迹也不会太明显。 乔夕晕血,他一直都记得。 在此之前,他想过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小姑娘出国后另寻所爱,但现在,他只希望乔夕能平安健康,一辈子快快乐乐。 即便余生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 乔夕借助空地中央的一根房梁,好不容易才坐起身来,她在地上捡到一块铁片,铁皮的边缘很锋利,可她试了几次,怎么都够不到手腕上的绳索。 她将目光移到不远处的叶宁身上,小声道:“喂,你坐过来点呗。” 叶宁头发凌乱,有些狼狈地回看了她一眼:“别挣扎了,在何翟他们来之前,只凭我们两个人,是跑不掉的。” 乔夕何尝不知道这点,闻言有些丧气地出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宁自嘲道:“你不是已经听见了吗?我是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都十恶不赦的毒贩,还是一个背叛了组织的叛徒。” 乔夕沉默了片刻,语气很轻却很笃定地说道:“可我觉得你不是。” 叶宁在听到男人谈论过往时,眼中的痛恨和厌恶是做不了假的。 乔夕的直觉告诉她,像叶宁这样的人,必然不会与“毒贩”和“毒品”这样的字眼共生。 叶宁的胸口一阵起伏,双眼被睫毛投下的阴影完全覆盖,她盯着冰冷的地面,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吗?那就要问问何翟,为什么会在众多的新兵里,选中我去做卧底了。” 第264章 过去 叶宁正式进入部队前,曾在校园里无数次听说过那位比她大了很多届的传奇人物。 在老师眼里,他是十项全能、无可挑剔的优秀学员,在同学眼中,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神一般的超级偶像。 叶宁初闻时只觉得荒唐可笑,如果世上真有这么完美无缺的人,那老天得多不公平。 她自小在孤儿院长大,见惯了身边围绕的恶意和欺骗,普通人很难想象,不过五六岁的孩子,就能面不改色的当面撒谎,诬陷和栽赃更是手到擒来,为的不过是从志愿者手中得到一些从未见过的小玩意儿。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恶意远远多过善意,她很早以前就明白了,要想摆脱自己低贱到泥土里的人生,就得比别人更加努力,可这世上的路有很多条,她能够选择的,却少得可怜。 身为孤儿的自己,就算拼尽全力考上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在可见的未来,仍然免不了生活在世俗的眼光里。 而她不想过那样的人生。 高三那年,好几所排名前列的军校来到她就读的高中,提前挑选符合条件的优秀学生。 叶宁在班主任那儿了解到军校招收的标准后,惊喜的发现,这不就是最适合她的职业吗? 于是在经过严格的检查和体能测试后,叶宁以极高的文化分,成功就读了全国排名第一的军校。 那时的她,对军人二字并没有概念,更别提什么崇高的奉献精神,在她看来,以后的日子,她不会再挨饿受冻,如果表现出色,毕业后,她还有机会得到一份普通人都羡慕不已的好工作。 她刻苦学习专业知识,成绩常年稳居全校前三,唯一不足的,是她始终徘徊在及格边缘的军事实践分。 单兵作战、武装攀爬、战术射击……几年下来,她体力增强了不少,但成绩却迟迟没有提升。 老师见她不是实战型人才,于是有意将她往科研方向培养。 直到那一年,学校的百年校庆典礼上,她站在操场上,远远地见到了那个被口口相传,宛如神明一般的何翟。 那时的何翟,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实战中变得冷厉而危险,一边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成熟军人,一边是还处在学校庇护下的温室花朵,无论怎么看,都是天云泥之别。 那是叶宁第一次觉得,上天虽然很不公平,却让她无法生出一丝一毫的怨怼。 仿佛有些人,天生就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才能,合该站在高处,受众人敬仰。 军校的校庆自然与普通学校不一样,学校为了庆祝,举办了为期一周的大型竞技类比赛,而何翟作为裁判组的一员,全场参与了这次比赛。 她至今还记得,当老师拉着她热情地向何翟介绍时,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 何翟没有因叶宁是曾经授课老师的爱徒而表现得礼貌客气,他看着叶宁直言道:“体能太弱,身体素质也一般,你选择就读军校的原因是什么?” 见叶宁骤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身边的老师慌忙打圆场:“小宁的文化课成绩非常优异,这几年国家不是有意培养一批军事科研人员,我觉得小宁就很适合。” 何翟盯着埋头不敢直视自己的叶宁,沉声道:“即便是科研人员,也同样隶属于部队,只有成绩是不够的,如果将来你有机会进入部队,希望你记住,作为一名军人,不仅要有丰富的知识,还要有坚毅的信念。” 这段话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有问题,但落在叶宁耳朵里,却令她感到莫名的心虚。 他就像轻易看透小孩幼稚的把戏的大人一样,直视着她心底不愿为人所知的软弱和自卑。 叶宁咬着嘴唇,抬眸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何翟,呛声道:“长官,一年之后,我会以应届毕业生第一名的成绩申请加入您所在的部队,希望那时候您能多多指教。” 她言语中的挑衅意味强烈,就连身旁站着的老师,都忍不住暗地里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反观何翟,在部队这么多年,什么刺头没见过,根本没有把叶宁的挑衅放在眼里。 何翟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微微颔首道:“期待你能让我刮目相看。” 然而天不从人愿,一年后,叶宁沮丧地看着分配通知,她没有如她所说的进入何翟所在的主战部队。 可当她带着行李南下报到的那天,却意外地发现,何翟居然就在不久前,空降到了她所在的西南战区。 时隔一年,叶宁就像当年校庆时那样,站在台下,望着台上例行讲话的何翟,满腔复杂的情绪难以描述。 在后来背井离乡,最痛苦的几年里,叶宁总是不自觉的回忆过去,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慢慢明白,自己当时,大抵是爱慕他的…… 乔夕安静地倾听叶宁娓娓道来的过往,诧异于叶宁身世的同时,也为叶宁的遭遇感到难过。 叶宁没有过多谈论她在敌方潜伏的那几年,可即便她不说,乔夕也能猜到,一名卧底,还是女性卧底,要经历多少艰辛,才能走到今天。 铁片锋利的棱角不知何时刺破了乔夕的皮肤,乔夕被轻微的刺痛感惊醒,她用力摇了摇头,暗道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可以逃脱,她也要努力争取。 她小心挪动着身体靠近叶宁,低声道:“嘘,你别动,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把绳子割断。” 乔夕左手勾着麻绳,右手拿铁片来回划拉。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就在乔夕觉得手腕疼到快要抽筋前,终于割断了捆绑着叶宁的绳索。 叶宁稍一用力,便挣脱了束缚。 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腕,然后从乔夕手上接过铁片,麻利地解开了乔夕手上的死结。 “别把绳丢了,待会儿要是有人进来,还可以伪装一下。” “好。” 双手得到解放后,两人便自顾自地在厂房内观察起来。 乔夕一马当先,直接趴在大门上,透过门缝向外观望,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拧了拧眉,这里恐怕已经不在江东的管辖范围之内。 突然,乔夕压低了声音,急忙道:“快快快,有人来了。” 就在她透过门缝四处打量时,发现之前来给男人报信的年轻男子,此刻正往这边走来。 第265章 营救 乔夕一路小跑着回到原来的位置,两人心照不宣,互相将解开的绳索重新缠绕在对方的脚脖子上。 等做完一切后,叶宁将手臂背在身后,侧头小声道:“待会儿见机行事。” 按理说接头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到,她们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争取时间。 乔夕慎重地点了下头,轻声回答:“知道了。” 铁门打开,一个稍显消瘦的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不时回头望着身后,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 男子检查了一遍大门的插销,确保上锁后,才转身开始明目张胆地打量起了两人来。 当见到她们如刚才一般,老老实实地靠在墙角,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邪笑。 乔夕和叶宁默默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不安。 男子抹了一把脸,靠近时,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男子在距离叶宁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缓缓蹲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嘲弄的意味,笑着说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的引人注目。” 基地不缺女人,但基地也不养闲人,在常年累月的劳作中,当地的女性大多面黄肌瘦,让人提不起兴致。 叶宁不一样,明明都是亚洲人,她却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存在,从她进入基地的那一刻起,他就莫名其妙地被这个女人深深地吸引住。 那时她是老a的女人,高高在上,不可企及,他有贼心没贼胆。 可如今不一样了。 男子伸手撩起叶宁肩上散落的一缕发丝,闭着眼睛,凑近闻了闻,叹息道:“真香……” 叶宁压抑着生理上恶心和反胃,冷声道:“松开!” 男子不为所动,勾着唇角笑道:“我要是你,这时候就会乖乖地不说话。” 叶宁眼皮一掀,照着男子的正脸啐了口唾沫:“你算什么东西,离我远点。” 男子不怒反笑,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用袖口擦干净侧脸,然而下一秒,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甩了叶宁一个耳光。 响亮的巴掌声让乔夕本能地一抖,同时响起的,还有她下意识的惊呼声。 很快,一道红肿的指痕就出现在了叶宁的侧脸上。 男子借着酒性,一手指着叶宁,嘴里不断吐出不干不净的污秽之辞,其言语下流的程度,让同为女性的乔夕都忍不住气得脸色发青。 男子发泄完后,猥琐地笑了两声,继续道:“你要是识趣,就伺候好我,等回了基地,我还能让你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然……” 在他看来,叶宁没了依仗,而他跟着新老大,要个残花败柳的女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叶宁隐忍不发,目光不经意地瞥向男子的侧腰,基地的人通常会把枪支随身携带,不仅为了取用方便,也为了应对意外的发生,这个位置正好是他们最习惯放枪的位置。 所以就算反抗,她在男子身上也捞不到一点好处。 乔夕顺着叶宁的视线看过去,当见到对方衣角下露出的半截枪托,当即就明白了叶宁的顾虑。 乔夕望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心中瞬间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就在何翟到达临海市的同时,杨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有摄像头拍到了目标车辆中途在休息站下车时的视频影像。 经过刑侦大队的再三比对后确认,对方就是乔夕在餐厅里见过的嫌疑人。 “何队,我们刚才联系了临海公安,请他们配合寻找目标车辆的踪迹,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何翟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用他惯常不容置疑的语气出声道:“把最后一次拍到车辆的地址发给我。” “好的,何队。” 杨立没有迟疑,转头立刻将刚得到的信息发给了何翟。 不是他瞧不起临海公安的办事效率,只是他下意识地更相信何翟的判断。 根据最后的影像资料显示,车辆离开休息站后,是朝着东边走的。 何翟只略微扫了一眼临海市的平面地图,就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们要想躲过巡查,陆路几乎没有可能,唯一的方式只有走水路,然后辗转回到沿海地区,再走海路离开中国。 何翟冷静地吩咐司机前往目的地,闭上双眼的刹那,满脑子浮现的都是女孩娇嗔开心的模样。 乔夕,你一定,要等着我…… 杨立第一时间将何翟的分析反馈给了当地的刑警支队,毕竟部队和公安不是一个体系,在调配人员这一块还得麻烦他们。 而为了配合这次任务的执行,何翟还抽调了十几名部队精英,除了最开始跟着何翟离开的那一批外,剩下的几人此刻也正在赶往临海市的路上。 有了当地警方的协助,何翟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一处货运码头,因为不承担运输乘客的作用,人员相对并不集中,的确是最适合藏匿的地方。 可即便是这样,想从众多堆放货物的仓库里找到乔夕她们,也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警方出面叫停了所有准备起航的船只,一艘接着一艘,仔细搜寻着乔夕她们的踪迹。 而何翟迎着凛冽的寒风,站在不远处望着岸边停靠的货船,皱起了眉头。 何翟朝身边的警员问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卸货点?” 被问到的警员很自然地回道:“没有了,所有的货船都只能在这个地方卸货。” 何翟继续道:“那如果不卸货呢?” 警员微微一愣,不卸货? 对啊,如果对方不卸货,只是临时停靠的话,是完全可以不经过这个安检点的。 警员恍若梦中惊醒,出声道:“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一个临时停靠点,我马上带你们过去。” 警员说的临时停靠点,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走路顶多二十分钟,开车的话,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不知怎么的,越靠近目的地,何翟心底难以平复的焦躁也越发明显。 就在何翟开门下车的瞬间,一道无法错认的枪声,令在场所有人都止不住的一顿。 最先反应过来的何翟,最先奔赴枪声所在的方向,接着便是何翟带来的两个属下,等其余人想紧跟着追去时,才发现已经完全看不见何翟的身影。 当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何翟时,现场的画面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公安刑警,也止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第266章 迟来的委屈 何翟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尤其是见到紧闭的仓库大门,他目不斜视地举起手臂,对准门上的锁芯就是一枪。 大门应声而开,沉重的铁门在惯性的作用下慢慢向后移动。 何翟抬腿跨过门栏,然而他只看了一眼,映入眼帘的场景瞬间令他变了脸色,何翟只觉浑身血液上涌,翻腾的怒气几欲将他淹没。 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孩,此刻双脚离地,一双纤细的手腕被绳索高高吊起,散开的长发下,能隐约看见几道暗红色的印记。 最令何翟心惊的还不止于此,一名满是血污的黑瘦男子站在乔夕身前,手中握着一把半自动制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抵着乔夕的下颌。 翻涌的气血如坠冰河,何翟能清晰的感受到心脏骤停带来的窒息感…… 何翟并不是一个性格暴戾的人,哪怕面对的是世界上最穷凶极恶的毒贩,也从未产生过虐杀的心理,比起动用私刑,他更倾向于让有罪的人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这一切的原则,都在此时分崩离析…… 临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风尘仆仆的杨立刚从电梯出来,还没等见着人影,就被人揽着脖子一把拽了回来。 杨立侧头看清来人,原来是跟着何翟一同前往临海市的赵允,他反手一个肘击,没好气地说道:“干嘛呢!” 赵允接住杨立的出招,翻着白眼道:“我是好心拦着你,别去触霉头。” 多年的默契让杨立当即就明白了什么,只见他脸色微变,急忙问道:“乔夕出事了?” 赵允挠了挠头,纠结道:“也不算出事吧,小姑娘被吊在半空中,还被人拿枪指着,我见着第一眼的时候都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 他及时收了话音,但脸上略显后怕的神情暴露了他的心思。 不怪何队疯了似的下狠手,要是换作是他女朋友被人这么对待,一副生死不明的模样,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赵允继续道:“好在伤得并不严重,都是些皮外伤,医生说等她醒了以后再做一遍全身检查。” 杨立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没出事就好,他一路见证了两人的感情越来越深,要是乔夕真的出事了,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何队呢?” “何队现在守在那姑娘旁边,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 何翟坐在床边,垂眸看着乔夕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白皙的肌肤上到处都是红痕,其中最令人刺眼的,当属她脖颈处的一道勒痕。 何翟用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女孩的侧脸,当感受她肌肤散发出的温暖体温,那股劫后余生的剧烈情感才猛然涌上心头,让他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叶宁默默地站在何翟身后,从乔夕送到医院起,她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何翟没空理会她,她也不在意。 上夜班的护士推着手推车来换药,路过叶宁时,好奇地侧头看了她一眼。 护士指了指她的手臂,轻声道:“你手臂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叶宁摇头婉拒:“不用了,你先去看看她。” 其实叶宁的伤势比乔夕更严重一些,但周围没人在意,她也同样不在意。 叶宁自小就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孩,觉得她们矫情,长大后更是如此。 尤其在见到乔夕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在想,这样的女孩要是送到基地去,恐怕连活下去都困难,更别说完成任务了。 她很困惑,不明白何翟到底喜欢她哪一点。 可当乔夕拼尽全力去抢夺枪支,拖着对方让她先走时,叶宁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傻子”存在。 护士给乔夕换完药后,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叶宁一句:“伤口要及时消毒,要是感染就麻烦了。” 叶宁抬眸望着何翟的背影,回答道:“好。” 何翟起身给乔夕掖了掖被角,回头道:“我们出去说。” 叶宁盯着何翟看了几秒,默默点头:“好。” 凌晨,乔夕的意识逐渐恢复,身体却像鬼压床一般动弹不得,她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身边有人一直拉着她的手。 缓了两三分钟左右,乔夕挣扎着动了动手指,发出细微的声响。 守在床边的何翟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接着俯身看向刚刚睁开眼的乔夕,轻声道:“夕夕,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医生进来。” 手中的温度骤然消失,乔夕握了握虚空的掌心,声音暗哑地小声喊道:“何翟……” 正准备出去叫医生的何翟,闻言停下脚步,稍显迟疑后,又走了回来。 此刻乔夕在他眼里,就像一尊精致的玻璃雕塑,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何翟一开始没敢碰她,奈何乔夕眼中的依恋感太深,脸上无辜又可怜的模样,看得他心头像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剜心掏肺似的疼。 何翟上前两步,避开乔夕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哄孩子一样轻声应道:“我在,没事了,还有哪里疼?” 乔夕想去抓何翟的胳膊,可刚一抬手,她就像牵线木偶一样,扯着四肢到处都在痛。 乔夕倒吸一口冷气,秀气的眉头皱巴得能夹死苍蝇。 何翟连忙收手,当下又急又气,提高了嗓门阻止道:“别乱动,想要什么我拿给你。” 乔夕满眼委屈地看着何翟,瘪嘴道:“你别走。” 她失去意识前还在想,万一自己没能获救,那爸妈一定会很难过,她没有兄弟姐妹,以后谁给他们养老尽孝? 还有何翟……他以后会不会遇见更优秀的女人? 只要想到何翟未来身边会有其女人,她就难受得想哭出来。 见乔夕眼泪汪汪地盯着他,何翟还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大吓着她了,于是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我没吼你,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乱动只会更疼,听话,我不走,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找。” 乔夕才刚痛了一回,这下老实了,乖乖躺着不敢乱动。 乔夕用手指戳了下何翟撑在床沿的手背,喃喃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倒不是撒娇,只是迫切地想从何翟身上确认,这不是她幻想出来的梦境。 闻言,何翟喉咙一紧,随后胸口处传来一阵从未有过的酸涩。 第267章 愧疚 何翟摇高病床,侧身半坐在床沿,伸展胳膊从乔夕身后穿过,动作轻柔地环抱着她。 好在乔夕也就第一下觉得疼,等习惯了这个姿势后,也就放松了下来。 乔夕见何翟沉默不语的严肃模样,心里直犯怵,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你说这算不算英雄救美啊,可惜我当时没机会见,这么难得的场面,想想还觉得有点遗憾是怎么回事?” 何翟垂眸一扫,看向没心没肺,独自笑得开心的乔夕,没跟她打哈哈,正色道:“没什么好可惜的,这种事一辈子遇不到才是最好的。” 何翟就像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无奈中透着淡淡的不理解。 生活不是偶像剧,他们之间也不需要那些跌宕起伏的故事剧情,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平平淡淡地和她过完这辈子。 见气氛不仅没有缓解,反倒有惹祸上身的苗头,乔夕尴尬地收起笑脸,默默闭嘴看向别处。 两人各自沉默,房间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就在乔夕苦恼该怎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局面时,何翟低沉且疑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为什么要那么做?” 就在不久前,叶宁捂着伤口,冷静地向他讲述了当时的情形。 叶宁说,对方原本的目标就是她,早已提前解开绳索的乔夕,按理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待救援就行。 扪心自问,叶宁当时的确有向乔夕求助的意思,但也同时做好了乔夕置若罔闻,保全自身的心理准备,毕竟两人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乔夕又凭什么为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即便对方因醉酒而行动迟缓,但毕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男性,乔夕义无反顾的选择,让叶宁至今仍感到迷茫。 她在基地那么复杂的环境里,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当她看着乔夕死死拉住对方的时候,才意识到,乔夕是真的打算让她独自逃脱出来的,可哪怕是这样,乔夕能做的,也不过是为她多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罢了。 叶宁告诉何翟这些,并不是为了给自己辩解,严格来说,从见识到何翟失控的“恐怖”后,叶宁才领略到,真正的何翟原不是她可以轻易掌控的男人。 她差点忘了,这个男人不仅仅是站在部队后方的指挥官,还是上阵杀敌,周身染满鲜血的前线战士。 这样的何翟就像一只危险的野兽,除非他愿意,不然没有任何女人能够驯服他。 而她自认没有这个本事,想通之后,叶宁心底那难言的执念也渐渐消失殆尽。 “她很勇敢,也很善良。” 这是叶宁对乔夕最后的评价。 何翟不认为乔夕是一时的圣母心泛滥,尤其是两人还存在“过结”的前提下。 乔夕眨了眨眼睛,一脸困惑地看向何翟:“什么为什么?” 何翟状似无意地撩开乔夕的刘海,在看到她额头残留的淤青后,眼神又暗了几度。 何翟直言:“你当时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什么还要帮叶宁?” 何翟明显不认同乔夕的做法,在他看来,任何见义勇为的行为,都必须建立在保护好自己的基础上,这种想法,即便乔夕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一样。 乔夕闻言愣了一会儿,大约两三分钟后,才低着头缓缓问道:“叶宁说,当初她的卧底任务,是你下的批文。” 何翟没想到乔夕会这么回答,所以在听到答案后,眸底的暗色越发幽深了起来。 何翟眯着眼,问道:“所以呢?” 乔夕知晓叶宁卧底的身份的事,叶宁同样告诉了何翟。 乔夕小心地观察了一眼何翟,小声道:“她对你有好感。” 这回答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在故意逃避,顾左右而言他,但实际上乔夕想表达的是什么,何翟一下就明白了。 何翟深深地看着乔夕的眼睛,语气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没那么卑劣,我也不可能利用别人的好感来做交换或是要挟。换句话说,如果她是因为我才同意执行任务,我根本不会同意。” 首先,他不屑用这种手段,其次,说得凉薄一点,一个夹带私人感情的卧底,大概率无法出色地完成任务。 当初的事很复杂,他也无意去解释什么,如今事已至此,无论是出于工作原因还是责任使然,他也会负责到底,保证叶宁的人身安全。 乔夕见何翟误会自己,急于解释的同时,下意识地想摆手示意,然而忘记自己一身伤口的乔夕,下一秒就被疼得呲牙咧嘴。 何翟压住她不老实的右手,横眉道:“让你别乱动,嫌还不够痛是吧。” 乔夕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何翟,半晌后才轻声说道:“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对她心怀愧疚。” 以乔夕对何翟的了解,责任感这种东西,是他终其一生都难以舍弃的东西,说她自私也好,心眼小也罢,总之,她不希望叶宁在何翟心中是同责任感一般的存在。 她不愿让一个女人永远活在何翟的心里,即便这无关爱情。 何翟盯着乔夕的头顶,在明白乔夕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后,心脏刹那间有些微微颤抖,他眼底积攒已久的阴霾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藏都藏不住的温柔。 或许这个世界上,没什么比爱人表达出对自己的在意更令人心动。 “我对叶宁的责任,来自于我没有尽到一个将领应尽的义务,那就是竭尽所能地保护好自己的战友。让一个如白纸一般没有受过训练的军人,在毫无后援保障的情况下,独自面对危险,是我的失职,所以,我对她曾经受到的伤害,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何翟敛色道:“但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当初是她同意接受的卧底任务,那她就应该做好受伤甚至是牺牲的准备,我并不会因为她履行了一个军人的职责而觉得愧疚。” 第268章 名分 因为受伤的原因,乔夕出国的时间被迫拉长,原本定在二月底的行程,硬生生耽误到了三月初。 期间乔夕收到了乔治娜音乐学院的正式录取通知书,最让乔夕感到惊喜的是,她的主教老师中,竟然有大名鼎鼎的米拉·冯·图恩教授。 乔夕脱了鞋躺在床上,双手高举着新鲜出炉的录取通知书,向一旁的何翟炫耀道:“米拉教授是德国最富盛名的小提琴演奏大师,不仅在全世界范围内有很高的知名度,还被德国总统授予过终身成就奖,据说米拉教授的祖父是位华人,很早以前偷渡到德国,做着最底层的工作,她在好几次采访中说过,她的童年几乎是在贫困和苦难中成长起来的,要不是遇到了她的恩师,她或许现在只是某个不知名餐馆的服务生。最了不起的是她成名后,成立了专门的基金会,致力于资助和培养那些有音乐梦想的女性,我觉得她真的很伟大。” 何翟到了近前,接过她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嗯,是挺了不起的。” 乔夕还想继续说,但何翟已经把录取通知书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 “起来换身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夕在医院住了一周,等外露部位的伤势好转后,就马不停蹄的赶紧回家,生怕引起乔父乔母的怀疑。 这就苦了何翟,好端端的一个高级指挥官,如今沦落为半夜翻墙的“夜君子”,乔夕从最开始担心被家人发现,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也不过一周的时间而已。 “要出去吗,去哪啊?” 乔夕一听说要出门,立刻高兴地翻身下床,不怪她激动,要怪就怪何翟把她看得太死,她养病的这段时间,日子都快赶上古时候的闺阁小姐了。 趴在床脚的豆芽菜听到“出门”,也兴奋地站起来摇着尾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两人。 何翟轻笑一声,对于宠物似主的行为感到颇为无奈。 “去临畔,何劲闹着要给你送行,让人准备了你爱吃的大餐。” 乔夕喜形于色,表情灿烂得像雨后的彩虹:“不愧是何劲,简直太懂我了。” 吃货的心是相通的,要说乔夕出国前最想做的是什么,那必然是痛痛快快地大快朵颐一顿,国外的月亮或许比较圆,但国外的食物绝对没有咱这儿的香。 一想到未来几年都要吃没滋没味的各种面包,乔夕就为自己感到心酸。 何翟对乔夕的小嗜好了如指掌,从容说道:“要真吃不惯,就从何劲那儿挑个厨师跟着去,或者我打电话问问刘师傅。” 刘师傅是之前跟着他们去海市的大厨,他的手艺最合乔夕的胃口。 乔夕不可置信地直摆手,连忙道:“别别别,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度假享受的,带着厨师算怎么回事,再说人家刘师傅还要照顾一家老小,你就别折腾他了。” 何翟动作自然地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外出服,神情自若地说道:“你学你的,厨师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他只用准备你的一日三餐,每天按时送过去就行,这种工作,别人抢破头都找不到。” 何翟出身显赫,却不屑于使用权力,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但对乔夕,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在他看来,没必要的苦不用硬吃,认真学习和能力范围之内的享受并不冲突。 乔夕长这么大以来没享受过特权,自然也就没有享乐主义的观念,闻言坚持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乔夕再三表示拒绝,何翟没再强求。 半小时后,换好衣服的乔夕牵着迫不及待守在一旁的豆芽菜出门,至于何翟,则提前在小区门口等着她们。 乔夕偷偷摸摸地上了车,好笑道:“都怪你,为什么要选我们小区执行任务,现在好了,全小区都知道你是叶宁的男朋友。” 何翟斜眼道:“我可没说过我是她男朋友,况且,是你不让我公开露面,连出门都防着我的。” 乔夕像被抓住了小辫子一样,喃喃道:“我不是不让你露面,是……哎呀,你不会懂的。” 何翟发动引擎,径直开上主道。 他直视前方,不经意地说道:“人都快走了,还不打算给我个名分?” 乔夕微微一愣,像是没想道这话会从何翟口中冒出来,她抿了抿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海市的咖啡厅内,林文欣冷淡的表情。 乔夕勾唇一笑:“你个大男人要什么名份。” 何翟瞥了副驾驶的乔夕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人还没走,就打定主意新人换旧人了?” 乔夕见他越说越没边,一边出声制止,一边好奇道:“你今天不对劲,吃错药了?” 何翟才知道,一个人无语到极点,是会笑出声的。 乔夕听着何翟的冷笑声,老实了。 “我没说你坏话啊,真的是你这几天的行为太反常了。” 乔夕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这段时间何翟需求大到离谱,要不是她身上伤没好完,他能压着她没日没夜的闹腾,物极必反,另一半的体力太好也是一种烦恼。 眼看快到临畔,何翟慢慢放缓了车速,直至在路边停下。 “你干嘛?” 乔夕双手环胸,以为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招惹了这头“野兽”。 何翟解开安全带,倾身向副驾驶压过去,他抬着乔夕的下巴,眯眼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乔夕暗道:你还不如吃了我呢 正当车内的气氛逐渐暧昧时,一道响亮的喇叭声在车后响起。 乔夕眼睛向旁边一扫,看向后视镜,从后方超跑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劲。 乔夕使劲推何翟的胸口,脸色微红地低声道:“你快起开。” 第269章 口是心非 何劲绕着圈的打量两人,乔夕心虚地移开视线,佯装镇定地开口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美女啊。” 何劲啧啧称奇:“我哥说你伤得很严重,禁止我去打扰你休息,但我看你也没事啊。” 何劲前段时间刚结束考察,本想约乔夕出来吃饭,结果何翟一句她受伤了,不方便见人,就把他打发了。 好不容易等何翟松口,又被告知乔夕马上就要出国深造。 何劲当时差点没反应过来,暗道自己也就离开了一个月,怎么回来以后感觉天都变了。 闻言,乔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让你失望了真不好意思。” 什么人啊,都不盼着她点好。 何劲意识到自己惹到乔夕了,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你们把车停路中间干嘛。” 要不是他认识何翟的车,差点以为是哪个客户的车半路抛锚了。 乔夕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提步往临畔的方向走:“听何翟说,你为了给我送行,特意准备了一堆好吃的,我期待了一路,快带我去看看。” 提到吃的,何劲就来精神了,他几步追上乔夕,拍胸脯保证道:“我安排的菜品包你满意,你就只管享受,不满意把我名字倒着写。” 事实证明,何劲不愧是吃喝玩乐的佼佼者,一顿饭下来,乔夕揉着肚子感叹道:“要不你去德国开家分店吧,生意肯定好。” 何劲摇头道:“临畔我都快顾不上了,哪还有时间开分店。” 乔夕失望地说道:“还是咱大中华的美食能让人垂涎欲滴。” 身旁的何翟递来一杯温水,缓缓说道:“既然舍不下口腹之欲,就别委屈自己。” 乔夕接过水杯,说道:“那不一样,我得入乡随俗,要是拖家带口地去学习,还怎么融入她们。” 何劲好奇道:“对了,我都忘了问,你这一去要待几年啊,中途回来吗?” 乔夕回道:“预计是两年,具体的还要看那边的课程安排,如果多花点时间,努努力也许能早点毕业。” 至于中途能不能回来,就不一定了,就像温时安,不光要完成校内的必修课,还要花大量的时间参与乐团的演出,一旦演出时间和学校放假的时间冲突,那就彻底没戏了。 何劲悄悄扫了一眼自家大哥,小声道:“两年啊,那是挺久的。” 乔夕心有灵犀地偷摸看了一眼何翟,何翟是指望不上的,只能看她有没有机会回来了 何翟之前特意上网了解过乔夕就读的这所学校,它之所以能在众多德国音乐院校中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它与很多乐团都有战略交流计划,几乎每个毕业生都曾或多或少的参与过大型的演出。 对于那些未来有意向成为专业演奏家的学生而言,自然是莫大的吸引。 “别瞎想,两年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何翟不以为意地说道。 何劲暗自腹诽,好家伙,这口是心非的样子,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乔夕完全能理解何翟心底的纠结,她默默把手塞进何翟宽厚的掌心里,故意挠了挠,仿佛在安慰他。 何翟反手握住乔夕,勾着唇角,冲她微微一笑。 饭后,乔夕悠闲的在后院散步,没有了牵引绳束缚的黑背德牧,英姿飒飒地飞驰在草地上。 乔夕不知从哪找了根手臂粗细的木棒,兴致勃勃地和豆芽菜玩抛接游戏。 何劲看了眼乔夕,又看了眼何翟,问道:“你舍得让她离开?” 何翟盯着不远处的身影,淡淡地回答道:“她有自己想要追求的梦想,我没有理由阻止。” “那就这么让她走了?” 难道不打算给自己吃个定心丸? 何劲随口一说,何翟却不由的想起了那枚阴差阳错之下,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订婚戒指。 服务生一路小跑着过来找何劲,他有段时间没回来,餐厅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拿主意。 何翟摆手让他先去忙,何劲前脚刚离开,乔夕就带着豆芽菜朝何翟跑来。 乔夕故作神秘地背着手,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何翟,笑道:“你把眼睛闭上,把手伸出来。” 何翟不疑有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乔夕摊开何翟的手掌,一根接一根地捏着他的手指。 细密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就像一只蝴蝶在他心尖飞舞,何翟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 乔夕仰头道:“别急,我没说话之前,不许睁开眼睛。” 何翟轻笑道:“你该不会捉到虫子之类的东西,打算吓唬我吧。” 乔夕小声嘀咕道:“才不是。” 何翟感觉她就像摊位上挑挑拣拣的顾客,在他指尖来回折腾,好不容易等她满意了,一个湿湿凉凉的东西套在了他的中指上。 乔夕满意地拍了拍手,接着出声道:“好啦,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何翟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向右手中指。 一个用狗尾巴草编出的绿色戒指,正牢牢地套住他的中指末端,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显得有些奇怪和突兀。 “你这是……?” 何翟抬眼看向乔夕。 乔夕炫耀地举起她的右手,一个相同款式的草戒指,同样出现在她的中指上。 “好看吧,我还担心你手指太粗,戴不上去呢。” 何翟眸色微暗,问道:“你知道戒指戴中指是什么意思吗?” 乔夕收回自己的右手,有些难为情地低头嗫声道:“我知道啊……” 何翟单手抬起她的下巴,含笑道:“知道还送我戒指?” 乔夕撇嘴道:“那你不是想要名分嘛,喏,这不就给你啦。” 何翟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乔夕溺毙一般。 乔夕承受不住这么深情的凝视,转头就打算跑:“那个,你等一下,我去里面拿东西过来。” 何翟拉着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人拉了回来。 “想跑?” “才没有!” 何翟没给她逃离的机会,话音刚落,何翟一手搂过她的腰,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低下头,用力吻在她的唇上。 第270章 乔治娜 异国求学的日子没有乔夕想象中那么艰难,除了刚来时因为不熟悉,闹过几次笑话外,乔夕出乎意料地,很快调整好状态,适应了这边的环境。 乔治娜是少有的几所双语教学院校之一,由于招收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授课老师上课时会尽可能地放慢语速,如果实在有听不懂的学生,教授还会用英语再复述一遍。 好在音乐学院更侧重于学生的演奏能力,理论课相对其他专业较少,乔夕用她还没彻底忘干净的英语,还能勉强应付。 为了更好地完成学业,乔夕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学语言的充实生活。 刚来德国那段时间,乔夕没少大晚上偷偷抹眼泪,可无论谁打电话来关心,乔夕都绝口不提她的不适应,而是佯装激动地和他们分享每天的日常。 联系的次数一多,别说身边的朋友,就连父母都感叹,她独自生活完全没有问题。 只有何翟像能感受到她的低落和窘迫一般,专门挑晚上睡觉前给她打电话,经常是乔夕拿着手机睡着后,何翟才会挂断电话。 越是何翟这种级别的将领,行为排查时越是敏感,为了这一天一通的电话,何翟没少给部队里打报告。 为此,杨立没事儿想起来时,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当真是美人关,英雄冢。 或许是何翟的陪伴起了作用,乔夕离家的忧伤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很快,她便全副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业当中。 何翟也不是闲人,通常紧急任务一来,十天半个月没有回应也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乔夕特别珍惜何翟主动打电话来的时间,和乔夕同住一间宿舍的安娜常常调侃她:“乔,心情这么好,难不成是你未婚夫打电话联系你了?” 安娜只在乔夕刚来的那天,见她手上戴过戒指,于是好奇的问了一下。 乔夕没有刻意回避这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回答说这是她的订婚戒指,安娜了然,并表示会给她保守秘密。 乔夕笑了笑没说话,但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测,乔夕还是把戒指取下来,单独锁在柜子里。 尤其是知道了这小小一枚戒指的价格后,她就更不敢随便戴在手上,就差没去银行开个保险柜寄存了。 戒指是临上飞机前,何翟给她的,她甚至都不知道何翟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一直到进安检前,姜朵朵都没放过她,捧着她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打量道:“财不外露,这东西怎么看怎么不便宜,你在外面可得遮好了。” 戒指的样式很低调,乔夕也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不便宜。 后来还是裴治骁看不过去,把姜朵朵拎走,才给两人留足了私人空间。 何翟没有太多感伤的神情,表情平淡的仿佛在小区门口送她回家一样。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有事别憋在心里,遇到不好相处的同学别理他们,不要委屈自己,要是受了欺负就直接打电话告诉我,就算联系不上,也可以打电话告诉何劲,他出国不受限,有什么事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乔夕被他面无表情的一通叮嘱,心底离别的伤感更甚,她抽了抽鼻子,小声应和:“知道了。” 何翟不想表现得太沉重,良久后,才止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拥在怀里。 “我等你回来。” 乔夕难受得咬紧下嘴唇,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她抬手揪住何翟的衣服,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地回道:“嗯。” 不同于国内院校,德国的学生宿舍是需要提前申请的,而乔夕因为受伤耽误了一段时间,再想申请时,只能租到学校附近的私人宿舍。 私人宿舍的条件的确更好,但价格比学生宿舍高出一倍有余,让乔夕着实感到心疼。 宿舍位于交通便利的市中心,一共六层,每层都有四套公寓,其中五六楼的单人公寓算下来比她一学期的学费还贵。 乔夕斟酌再三,选择了性价比最高的双人公寓,入住的时候,房东告诉乔夕,和她同住一间公寓的女生也是乔治娜音乐学院的学生,不过比她更早一年入住。 安娜比乔夕小两岁,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美国女孩,闲着没事的时候,会拉着乔夕聊学校的八卦,和乔夕相处的很不错。 “乔,下午的蒙恩教授的公共课,是我们两个班一起上吗?” 安娜一身火辣的露脐装配超短裤,姣好的身材一展无余。 乔夕翻出手机上的课表,回道:“嗯,好像是的。” 蒙恩教授是高年级的任课老师,同时身兼管理职位,负责学院的招生和管理工作,日常工作繁忙,每年只会在第一个学期开设公共课。 安娜拉开椅子,坐在乔夕对面,说道:“据说蒙恩教授很严厉,尤其讨厌学生迟到早退,我们吃完午饭早点过去。” 乔夕嚼着嘴里的面包,小声问道:“蒙恩教授真的很严厉吗?” 至今为止她接触到的老师都很温柔,一想到要面对严肃的老师,乔夕便感到有些不自在。 “yes,我们班去年有个高高壮壮的男孩都被他骂哭了。” 乔夕深吸一口气,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两人提前半小时到公共教室,才发现有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一大半的人。 和乔夕一个班的中国同学见状凑了过来,问道:“乔夕,我们班来了一个新生,听说也是个中国人。” 乔夕好奇道:“都开学一个月了,才来报到?” 居然比她还晚。 “有人看到他进了蒙恩教授的办公室。” 异国他乡的留学生,总是会下意识地关注本国人,很多小道消息要不了多久,便会在圈子里传开。 “不过听说他很‘特别’。” 乔夕:“有多特别?” 对方正欲八卦,突然,一个五十岁左右,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安娜拉住乔夕的衣服,打断道:“蒙恩教授来了。” 第271章 沈昱 “你还不知道吧,隔壁班转来一个中国学生,听说一点基础都没有,那小提琴拉得,说他锯木头都是抬举他。入学测试的时候,把蒙恩教授气得直接去找校领导理论。” “不能吧,没学过小提琴,怎么会招收他入学呢?” “千真万确,我听苏珊说,蒙恩教授在校领导办公室发了一通脾气,都没能让他退学,看来特权阶级在哪都有用。” “那谁和他分一组不倒霉死了?” 蒙恩教授的课,一般以小组作业的形式完成,要想获得高分,一个好搭档是必不可少的。 分组是随机配对,一旦组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整个学期,得共同努力才能拿到学分。 乔夕昨晚就收到了分组邮件,那名字一看就知道对方是中国人,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在内网找到这个人。 所以今天提早过来,一方面是为了不出岔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来找找看自己的搭档。 乔夕已经默默记下了对方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男生。 蒙恩教授是典型的德国学院派风格,性格严肃认真,不苟言笑。 他刚走进教室,原本吵闹的学生瞬间变得安静,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亚洲面孔的男子。 乔夕奇怪地看了他两眼,心底有些狐疑,按理说学音乐的人,或风流,或儒雅,像蒙恩教授这样严肃的也不少,总之,都有些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而他四平八稳地站在教室中央,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让人恍若置身于格斗场一般,显得尤其突兀。 她实在无法想象他拉小提琴时会是什么模样…… “快看,就是他!” 之前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人群里,突然响起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 “他就是我刚才说的‘特优生’,是个中国人,好像叫沈昱。” 乔夕太阳穴一跳,原来移开的视线又重新缓慢地移动回来。 乔夕:“……” 沈昱? 合着她就是那个倒霉蛋? 由于是第一堂课,蒙恩教授只简单说了两句,便让大家轮流上前进行演奏。 这样安排便于他更快的了解学生的演奏技巧和存在的不足。 到乔夕时,她选了一首最普通的圆舞曲,演奏结束后,蒙恩教授满意地笑道:“很好,手臂再放松一点就更好了。” 得到专业人士认可的乔夕,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礼貌回道:“好的,谢谢教授。” 而紧跟在乔夕后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沈昱。 乔夕全程关注地看着他走上讲台,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老乡’的亲切关怀,乔夕下意识地想着,再怎么不会拉小提琴,又能难听不到哪去呢。 然而下一秒,乔夕就被打脸了。 可怜的琴弦在他的拉动下,发出凄惨的“嘎吱嘎吱”的响声,让人闻之落泪,当真是“如泣如诉”。 乔夕难以置信地盯着前方,对之前的传言有了真实的画面感。 说他在锯木头都对不起木头。 哪怕是第一天摸小提琴的人,都拉不出如此骇人的音调。 蒙恩教授才刚听了不到三二十秒,就捂住胸口气得直喊停,他一改往日的冷静模样,指着沈昱就是一顿叽里呱啦,由于语速太快,乔夕压根就没听懂,但不用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室友不知从哪探听了一些小道消息,跑来和乔夕分享。 乔夕揉了揉备受摧残的耳朵,好奇地问道:“他是对小提琴有什么执念吗?” 不然何苦为难自己,还为难别人。 室友叹气道:“谁知道啊,反正他后台硬,谁拿他都没办法,可怜的damn教授,都要被他逼疯了。” 台上的沈昱满脸不耐烦地跟着助教的示范,如初学的孩童一般,有样学样地将琴弓搭上琴弦。 乔夕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依旧没能阻挡那刺耳的锯木声。 一堂课结束后,大家按分组各自结伴离开,落单的男子孤零零地留在原地,默默收拾着琴盒。 乔夕和室友打了声招呼,提步向不远处的沈昱走去。 乔夕捡起地上揉得皱巴巴的琴谱,主动开口说道:“你好,我叫乔夕,是你这个学期的搭档,以后请多多指教。” 沈昱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局促,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乔夕,良久后,才点了点头,回答道:“你好。” 乔夕指了指他手上的小提琴,笑道:“你握琴的手法不对,初学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不然以后很难改过来。” 乔夕丝毫没有掩饰对他的担忧。 闻言,沈昱扯了扯嘴角,不由地小声嘀咕了几句。 乔夕没听清,正要开口询问时,沈昱已经弯腰开始收拾东西了。 “你要去哪?” 沈昱将琴盒夹在腋下,一副吊儿郎当又理所当然的模样:“还能去哪,回去接着锯木头呗。” 乔夕:“……” 他还挺幽默。 走出老远的男子突然停了下来,回头道:“我叫沈昱,以后有事找我,我罩着你。” 乔夕额头滴汗,忍不住默默吐槽道,她这个搭档,不仅幽默,还挺自信。 现在的乔夕还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年,为了将两人的分数拉到及格线以上,要付出多少令她半夜想起,都要咬牙骂上两句的心酸和努力…… 第272章 归来 时间过得飞快,乔夕参加毕业典礼的当天,沈昱肉眼可见的开心,仿佛自己毕业了一样。 乔夕怀里抱着花束,斜眼看他:“你还笑得出来,就你那少得可怜的学分,我这一走,你指不定多久才能毕业呢。” 乔夕都不忍心说他,就他那学分,多半还是从自己手上匀给他的,属实是一人挣分两人花,逼得乔夕一有空,就得轮流给各个学院的教授打白工,连着两个假期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正因如此,学校里的老师几乎都认识乔夕,加上她学习努力,可塑性强,这群业界大佬们有事没事总爱带着她四处刷脸,乔夕为了多挣学分,报名参加了不少大型比赛,且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院里对乔夕的成绩很满意,最终商议决定,让乔夕代表乔治娜音乐学院,参加两年一度的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为此,米拉教授亲口承诺乔夕,如果她能在比赛中取得前三名,便可以提前完成学业。 乔夕听后像打了鸡血一样,先不说她有机会比预期更早回国,就说这次大赛的参赛名额,世界级的小提琴大赛,哪怕没有名次,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历。 乔夕很重视,思索再三后,退掉了假期回国的机票。 “没关系,好好比赛。” 何翟嘴上说着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挂了电话。 结果当晚凌晨,全体新兵在睡梦中被警报惊醒,彻夜负重行军二十公里。 向何翟报备后,乔夕便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 9月,在米拉教授的陪同下,前往意大利,经历预赛、小组赛和准决赛,乔夕最终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 米拉教授拍了拍乔夕的肩膀,沉稳地说道。 能进入决赛的选手,实力上不会有太大差距,拼的就是临场发挥。 乔夕握着琴弓,手心微微湿润,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乔夕……” 米拉教授突然喊住正要走向后台的乔夕,笑道:“提前祝你毕业快乐!” …… 乔夕的回国时间定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却在当晚得知沈昱居然退学了。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更适合当锯木工人了?” 乔夕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用脑袋夹着手机调侃道。 沈昱嘴里叼着烟,望着手里的机票,嗤笑道:“少阴阳怪气的说话,我明天和你一班飞机,早上过去接你。” 乔夕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坐哪个航班的? 大件行李不好带走,乔夕索性拍了照片发在群里,无偿转让给还没回国的留学生们,剩下需要带走的,两个行李箱刚好能装完。 回国的飞机上,乔夕老神在在地看着坐在身旁的沈昱,小声试探道:“喂,问你件事呗。” 沈昱头也没回:“说。” “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闻言,正在喝水的沈昱被呛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他捏着玻璃杯,缩着脖子向后靠,整个人像躲避瘟疫似的贴着飞机窗户,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别乱说,我,我……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乔夕见他反应这么大,松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至于吓成这样吗?” 沈昱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低着头喃喃道:“豺狼虎豹我还不怕呢。” 乔夕习惯了他偶尔的碎碎念,默默翻了个白眼,将空姐递来的毛毯展开盖在身上,随口道:“我睡了,快落地的时候记得叫我。” 沈昱点头:“知道了。” 除了在学业上拖乔夕后腿,沈昱对乔夕算得上有求必应,这些乔夕看在眼里,却没怎么放在心里,只当他是补偿心理作祟,如今他又“凑巧”在乔夕毕业后选择退学,就容不得她多想了。 好在沈昱看上去的确对她没意思,不然她就该头疼了。 乔夕能提前毕业,沈昱事先并不知情,而她为了给某人一个惊喜,连父母朋友都没告诉,悄咪咪买了最近一班回国的机票,准备搞突袭。 沈昱得知后,马不停蹄地去学校办了退学手续。 临上飞机前,他给国内发了条信息,可直到空姐要求关机,他也没收到回复。 沈昱把手机揣兜里,暗道,估计在忙吧。 他看向独自睡得安稳的乔夕,又回头望向窗外,巨大的机翼下方是成片的白云,再过三个小时,云层的下方,便是中国。 飞机准点降落在江东机场,等行李时,乔夕明显的兴奋,相比之中,沈昱就像久归故里的游子,心中感慨万千。 他总算是回来了,又有谁能知道他在德国这两年有多难熬。 沈昱家不住江东,乔夕告别沈昱后,没着急回家,而是打了出租直奔临畔。 刚下车,抬眼便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从门洞处走来,乔夕定睛一看,发现来人正是何劲。 何劲手里拿着电话,步履匆匆,像是有急事要出去。 乔夕见状站直了身子,朝不远处的何劲挥手道:“何总,忙着呢?” 何劲循声看了过来,后知后觉,反应慢了半拍,又惊又喜地出声道:“乔夕,你回来了?” “等会儿我再给你打过去,先挂了。” 见何劲挂了电话,乔夕乐呵呵地继续道:“惊不惊喜,快来帮我拿行李。” 何劲一手一个行李箱,边走边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人接你吗?我怎么没听大哥说起啊?” 乔夕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扭头神神秘秘地说:“我没告诉任何人,你别给我说漏嘴了。” 何劲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勾唇笑道;“懂了,我给你安排。” 何劲很上道,不枉乔夕第一个想到他。 于是,乔夕在回国后的第二天,便被打包送到了何翟驻扎的部队。 “这不马上中秋节了嘛,我打听了,部队过两天要组织文工团去大哥他们那儿搞慰问演出,我找人把你带进去。” 何劲顿了顿,打趣道:“至于某些人是惊还是喜,就看你的本事了。” 乔夕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根本没空听他絮絮叨叨,只带了两件换洗衣服,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第273章 联谊 来车站接乔夕的人是个年轻女孩,她身穿蓝色条纹衬衫,身姿挺拔又窈窕,见乔夕走近,立刻扬起嘴角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周伊,是怀阳市第二文工团的文艺兵,本来今天应该是副团长来接你的,但团里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她实在走不开,只能派我过来了。” 女孩脸上带着歉意说道。 乔夕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伊对乔夕印象不错,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乔夕,你是准备报考我们文工团吗?” 别看文工团在部队里看似没什么地位,但无论是薪资还是待遇,拿到社会上一比,各方面都能压其他大大小小的文娱组织一头。 每年竞争报考的人,堪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中不乏家世背景强大的官二代或者军二代的子女,会被临时安排进来学习,时间一长,也就留下了。 周伊进团没两年,对这些事情也见怪不怪了。 副团长让她来接人时,特意叮嘱把人照顾好了,千万别怠慢了这位贵客,这可是上面安排过来的人。 周伊没细问,但也知道乔夕来头不小,于是下意识地认为乔夕和之前空降到文工团的那些官家小姐一样,不是来镀金,就是来提前“占位置”。 乔夕双眼茫然地看向周伊,对报考文工团这一说,显得十分不解。 怪她,走的时候太匆忙,只记得何劲提到了部队的慰问演出,让她跟着文工团一起进去,至于具体怎么安排,她完全没有印象。 乔夕随口道:“报考?没有啊,我只是跟着你们去演出,结束后就回去了,总共也待不了两天。” 周伊闻言有些诧异,然而,沉思了两秒后,便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眼中满是促狭和揶揄地看向乔夕,笑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专门赶着这两天来。” 乔夕被她说得一头雾水,莫名道:“什么意思?” 周伊拍拍乔夕的肩膀,理解似点头继续道:“女孩子嘛,脸皮薄,我懂。” 见她说话说一半,乔夕更犯迷糊,追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呢,你怎么就懂了?” 周伊嗔怪道:“哎呀,你不就为了这次部队联谊来的嘛,这没什么,我们团里还好几个女孩为了这次联谊,兴奋的几天没睡个安稳觉,领导昨天还特意给我们开了个短会,就怕她们演出分心,砸了咱们第二文工团的招牌。” “联……联谊?” 乔夕嘴唇微张,脸上震惊之色尽显。 搞了半天是挂羊头卖狗肉,部队慰问演出是假,促进男女内部消化才是真。 “是啊,部队里年轻帅气的男人很多的,哪怕长得一般般,经过长时间的部队训练,也特别有男人味。” 周伊越说越上头,为了证明自己说所言非虚,还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手机,指着照片对乔夕说:“你看,是不是还不错。” 乔夕低头看了眼,照片应该是她们演出结束后的大合照,除了一水的年轻女孩以外,最显眼的就是充当背景墙的一溜军装笔挺的青壮年男性。 乔夕略感无语,可比起解释,她更好奇另一件事:“部队也会搞联谊活动吗?” 周伊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啦,部队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一堆年轻气盛的男人聚在一起,每天不是训练就是出任务,如果不安排联谊,他们哪有机会处对象。” 乔夕从来没了解过这些,听着觉得挺有意思,当下追问道:“那真有成一对的吗?” 周伊挑眉:“简直不要太多。” 居然还真有? 乔夕意外的睁大眼睛,既惊讶又表示理解:“能想出这方法解决个人问题,是挺不错的。” 都说单身久了看只母蚊子都觉得眉清目秀,更何况文工团里的女孩长得都不赖。 当得知乔夕并非文工团的空降兵,也不是冲着联谊活动来的,周伊也就慢慢放下了戒备心,和乔夕说笑起来。 周伊心里藏不住事,性格又属于鬼灵精怪那一类,短短半个小时的路程,好几次把乔夕逗得哈哈大笑,缓解了她连着几天的奔波劳累。 文工团距离部队驻扎的地方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周伊把乔夕带到一栋外观很普通的三层平顶楼房前,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平常排练的教室,副团长让我直接带你上去。” 周伊口中的副团长是一位三十岁出头,神色有些严厉的成熟女性,黑色的长发用簪子盘在脑后,腰细腿长,身材比例绝佳,一看就是练家子。 乔夕刚一踏进练舞室,就看见她握着根拇指粗细的木质指挥棒,嘴里数着拍子,在指导其他人动作。 “腿再抬高点,动作都变形了,没看见吗?” “还有你,胳膊往上,再往上,腰绷紧了别动!” “过两天就要演出了,你们要是还心不在焉的话,我立马给领导打报告换人,免得砸了咱们第二文工团的招牌。” 年轻女孩子们不敢吱声,只能默默咬牙力争做好每个动作。 周伊扭头朝乔夕眨了眨眼,小声道:“那位就是我们的副团长,许妍。” 乔夕见状,稍显局促地站在一旁,没敢在这位许团长训人的时候主动上前打招呼。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她才发现站在门边角落处的乔夕两人。 许妍迈步朝乔夕走来,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乔小姐是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乔夕习惯性地扬起嘴角,微笑道:“许团长太客气了,我没打扰你们排练吧。” “都是日常训练,谈不上打扰。” 乔夕在路上已经听周伊说了,她们这次演出总共有五个节目,舞蹈类就占了三个,剩下的一个是古筝演奏,一个是集体大合唱。 许妍是昨晚才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只说今天要来一个人,让她把人安排好。 她对乔夕并不了解,对于如何安排也很头疼,她抬眼看向乔夕,问道:“乔小姐之前学过舞蹈吗?” 乔夕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没有,从来没学过。” “那声乐呢?” 乔夕唱歌还行,但自认也不过是普通的ktv水准,于是尴尬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 许妍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感到不悦,她们二团虽然不是最拔尖的,但也不能什么人都往她这扔吧。 她面上不显,语气却越发冷淡:“会乐器吗?” 被人嫌弃而不自知的乔夕立马点头:“我会…,” 许妍没耐心听乔夕说完,转头对身边的周伊道:“小周,带乔小姐去二楼音乐教室,找齐思思。” 说完又看向乔夕:“我们团小,没几个会乐器的,所以这次演出只有一个古筝独奏的节目,我让小周带你去找齐思思,具体的你可以问她。” 乔夕这次来只是为了给何翟一个意外惊喜,并没有要参与演出的意思,她甚至连小提琴都没带,可没等乔夕张口解释,许妍就已经被其他人叫走了。 没办法,乔夕只好硬着头皮跟周伊去了二楼。 第274章 军营 就在乔夕愣神的时候,周伊早已拉着她来到了二楼的音乐教室,棕色的大门紧闭,周伊抬手敲门,没人应答。 “估计是出去了,我们进去等她。” 周伊推开教室的大门,示意乔夕进去。 房间还没楼下的舞蹈教室一半大,里面的陈设有些老旧,但是打扫的很干净,乔夕环顾四周,发现进门的左手边,放着一架古筝,古筝的后面,则零零散散的随意放置着几样乐器。 乔夕惊讶于除了古筝以外,其余的乐器均被装在印有品牌logo的外包装内,像是刚买来,还没拆封的样子。 “你们这的乐器看起来挺新的。” 周伊凑近看了一眼,紧接着轻嗤一声,说道:“你说这些乐器啊,许团长没骗你,咱们团专攻舞蹈和声乐,会乐器的确实没几个,能达到演出水平的就更少了,之前团里不是很重视,就你看到的这些,还是齐思思来了以后才新购置的。” 周伊放低了声音,小声道:“我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说齐思思肯定来头不小,你和她打交道小心一点。” 齐思思就是周伊口中的空降兵,团里大领导直接领来的,本来像她这种情况就容易受到排挤,偏偏她性格孤高,和谁都玩不到一块去,久而久之,她就像游离在文工团外的一个特殊存在,要不是有人特意提起,都很难想起还有这么一号人。 然而这次的慰问演出,她竟意外的出现在节目表上,还是风头十足的个人独奏,因此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 领导回应,这么安排是为了节目的多样性考虑,如果有人愿意参加,也可以申请一起演出,为了显示公平,还特意给文工团添置了一批乐器,可闹归闹,大家心理都有杆秤,自己几斤几两是清楚的,没人愿意当众丢脸,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了,你说你会乐器,是什么乐器啊?” 乔夕一路探寻着慢慢走至墙角,只见她弯腰拎起一个黑色的琴盒,打开,拿出里面崭新的琴弓,回头冲周伊笑道:“小提琴,我之前学了一段时间。” 窗外的日光透过纱帘打在乔夕的身上,仿佛为她镶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耀眼的如同正午的阳光,令人心生悸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一个长相颇具古典美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目光诧异地看向两人,接着似乎认出了周伊,问道:“你来这里干嘛?她是谁?” 周伊收起笑脸,说:“这位是乔夕,许团长让我带她过来和你认识一下。” 齐思思瞥了一眼乔夕手中的琴弓,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会拉小提琴?” 乔夕眼角含笑,善意的点了点头。 齐思思不以为意,只是缓缓绕到古筝后面,坐下,轻轻抚弄琴弦。 周伊眼睛向上一翻,撇嘴低语:“架子还挺大,像这节目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乔夕道:“你不是还要回去排练吗?快去吧,晚点约你吃饭。” 看得出周伊不是很喜欢齐思思,乔夕岔开话题,不想让两人的关系弄得太僵。 “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周伊离开后,乔夕自己找了个空地给小提琴调音,第一次使用的乐器,需要花时间去适应。 悠长的旋律让齐思思瞬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乔夕,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异色。 优秀的演奏家哪怕拿着初学者使用的乐器,也能演奏出令人惊艳的曲调,而如今的乔夕,就是这样的人。 专心调整小提琴音调的乔夕并未发现自己无形中秀了一波存在感,只是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以当眼前突然递过来一份琴谱时,还把她吓了一跳。 “这是……?” “这是后天要用到的琴谱,一首改编过的热门单曲,时长总共也就五六分钟,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 乔夕接过琴谱,出声道:“谢谢。” 见乔夕说完谢谢后,没有继续和她说话的意思,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齐思思忍不住开口道:“你这水平来文工团可惜了。” 能将一把不过千元的小提琴拉出这种音色,她不信没有大型乐团抢着要她。 被误会了一整天的乔夕顿时失笑,无奈道:“我真的只是来见个朋友,不是来和你们抢演出名额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的,就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齐思思没有追问乔夕见朋友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简单讲解了一下演出的流程,最后道:“这首歌难度不大,你今天先练习,明天我们在排练一遍。” 乔夕望着齐思思转身离开的背影,觉得她也不像周伊说的那么不好接近。 转眼到了演出的日子,乔夕时差没完全倒过来,早起对她而言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好在演出是晚上,她们可以吃了午饭再动身出发。 大门口停着两辆大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为她们准备的。 “乔夕,快来。” 周伊穿过人群,向乔夕跑来,上下扫了一眼后,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就穿这身去吗?” 乔夕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灰色t恤牛仔裤,加上一双白色的老爹鞋,这是她过去两年最常见的穿搭,既舒服又方便。 乔夕知道这么穿有些不合适,但她来的时候只带了两套日常换洗的衣服,因为没想到有演出,她根本没准备演出服。 周伊知道后,急忙道:“换了换了,副团长见着你这么穿肯定要生气的,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拿条裙子过来。” 趁着等待集合的空隙,周伊还给乔夕画了个淡妆,乔夕对此感激不已,毕竟阔别两年,谁不希望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大巴车走了近一个小时的山路,才隐约看到一些不算太高的建筑,再往里走,沿途巡逻放哨的士兵逐渐增多,透过车窗,可以看到军营的大致轮廓。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乔夕不由地屏住呼吸,心跳也止不住的跳动起来。 第275章 归心似箭 平时用作训练的空地上,此刻摆满整整齐齐的小马扎,成队列进入的士兵按顺序依次落座。 营地四周张灯结彩,正中间的舞台上,几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正抓紧时间搭建最后的背景幕布,连日的高温训练结束,大家难得轻松,一时间好不热闹。 政委张贺新拉住身旁经过的三团副团长,问:“诶,你们首长呢?” 被拉住的士兵双脚并拢,敬了个礼:“政委,我们首长没来,听说是家里有事要回去。” 家里有事? 他刚接完老领导的电话,没听说他家里有急事啊。 “人已经走了?” “还没,我刚才还看见他往办公楼去了。” 说话间,队伍里传来一阵吆喝,以中间过道为隔断,两个阵营的士兵正在组织拉歌,每次活动少不了这环节。 政委摆手道:“行了,我去看看,你们千万把这群兔崽子看好,别把人小姑娘吓跑了。”今天来的可不止文工团,还有不少解放军医院的年轻护士。 “是!” 张贺新截下准备匆匆离开的何翟,挑眉道:“干嘛去呀,刚出任务回来就要走。” 何翟如平日一般沉稳内敛,但目光锃亮,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他眼底划过的喜悦:“有事回去一趟。” “有什么事非得今晚赶回去,大家伙都在训练场那边等着你,有什么事看完演出再说。” 张贺新是部队年纪最大,也是资历最深的政委,因从不参与派别争斗,反倒在前几年的大清洗中“幸存”下来,是个实打实的中立派,何翟平常对他很尊重。 “政委,家里真有急事。” 张贺新当面拆穿道:“少拿家事搪塞我,你家啥事没有,老爷子刚和我通完电话,打听你最近的个人问题。其实也不怪他老人家担心,你们年轻人忙事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略人身大事对吧,你看今天……” 何翟没想到老爷子居然把电话打给了政委,诧异的同时明白他们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何翟嘴角上扬,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政委,我有女朋友。” “对嘛,再不交女朋友……” 张贺新明显一顿,接着双眸微瞪,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什么?你交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 何翟毫不掩饰他语气中的愉悦:“快三年了,之前人在国外,我工作也忙,挺长时间没见了,改天我带她来见见您。” 每次任务结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这次他出任务的时间长,按理说应该有无数条信息疯狂弹出才对。 何翟满心期待,谁知下一秒被啪啪打脸,收件箱里孤零零的躺着两条信息,一条来自乔夕,一条则来自沈昱。 何翟压下心头的不满,点开乔夕发来的照片,照片中,女孩一手拿着鲜花,一手拿着奖杯,脸上的笑容洋溢着满满的自信,照片底下还有一只表情得意,样子十分臭屁的小狗表情包。 何翟眼底含笑,随即找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发过去,异地两年,何翟已经熟练掌握和女朋友聊天的秘诀,有时候说上一百句,还不如一个生动形象的表情包来的讨她喜欢。 何翟退出来看第二条信息,他和沈昱的交流并不频繁,何翟把他送去德国也不是为了监视乔夕,而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乔夕的安全。 出国前的那次绑架,让何翟每每想起都会一阵后怕。 沈昱发来的信息很简单,只有短短一句:乔夕回国了。 消息是两天前发的,不出意外人已经在家躺着倒时差了。 何翟脑袋有片刻的空白,等反应过来后,不禁咬牙暗道:小丫头片子,居然只字不提已经回来的事,看他回去怎么收拾她。 张贺新还没消化掉何翟突如其来爆出的猛料,便见他迫不及待地准备离开。 他赶紧伸手拉住何翟,有些尴尬地解释道:“今天部队演出,车全调出去接人了,现在想走也走不了,要不这样,等演出结束了你再走?” 何翟此刻归心似箭,显然是一分钟也等不了。 “不用,我车在市区,让杨立开过来就行。” 见何翟态度坚决,张贺新知道留不住他,于是退而求其次道:“开车回来也要时间,你先跟我走一趟,大过节的,你不露个脸不合适。” 张贺新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做这天杀的媒人了,谁知道何翟背着家里,不声不响的有个谈了三年的女朋友,这下该他烦恼怎么向老战友解释了。 何翟低头看了眼时间,算了,死刑犯还有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她最好在他回去前自己交代,不然…… 何翟目光一暗,透出几丝危险的意味。 乔夕和齐思思的节目因为不需要太多舞台布景,方便结束后领导能直接上台说话,所以被默认安排在最后。 乔夕手上拿着琴谱,心思却不知神游到哪去了。 周伊掀开幕布,偷偷打量着外面的士兵,转身好奇道:“乔夕,你朋友来了吗?” 乔夕不自觉的“啊?”了一声,才应道:“哦,他啊,我没看到。” 她之前借故去厕所时大致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何翟。 乔夕拧着眉头思索,他该不会没在这里吧。 周伊兀自一脸雀跃,凑过来小声道:“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紧张死了。” 演出结束后,是今天的重头戏。 听之前参加过的小姐妹说,每年双方都会安排游戏环节,男方基本都会主动出击,让她们千万别害羞,大大方方的参与,不合适也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 要是有心仪的对象,借此机会大胆挑战也无不可。 乔夕想起之前有人来找周伊,是个长相秀气的男孩,当下抛开烦恼,托着腮帮子八卦道:“我看你挺激动,怎么,有目标了?” 周伊脸色微红,嗔怪道:“你别乱说,我才没有。” 乔夕看破不说破,换了个话题打发时间。 心里偷偷叹气,如果何翟不在,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提前打听清楚,白跑一趟。 “政委好,首长好。” 何翟微微颔首,张贺新则抬手示意他们坐下。 “去年来的也是第二文工团,今年又多了十几个军区总院的女同志,要我说,效果肯定比去年更好。” 政委嘛,除了做好部队的思想政治工作以外,士兵的个人问题也是不能忽视的。 何翟气场十足,坐在第一排尤其显眼,从他落座后,身后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他没太注意周边的动静,耳边传来张贺新的念叨,思绪却已经飘在空中,有些走神。 中途还离席给杨立打了个电话,杨立看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保证半小时内一定赶到。 第276章 惊喜连连 乔夕读书时参加过不少演出,但还是第一次尝试与古筝合奏,歌曲难度不高,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两个人的默契程度。 齐思思性格高冷不爱说话,乔夕为了演出顺利进行,更多的时候会主动配合她的节奏,几次排练下来,勉强称得上默契。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齐思思心惊于乔夕实力的同时,也对她平添了几分好感。 负责演出流程的工作人员掀开帘子大声喊道:“乔夕、齐思思,做好准备,下一个就到你们了。” 乔夕起身整理裙摆,随后拿起身边的小提琴,低声和周伊说道:“我要找的人今天好像没来,待会儿演出结束后我给许团长说一声,就不参加你们之后的活动了。” 周伊不舍道:“别啊,下面这么多人,或许是你没注意看到他,说不定人一会儿就来了。” 乔夕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她要找人的是谁,一方面是想保守秘密,给某人一个惊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她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就糟了。 “我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如果今晚再不走,明天可能连回去的票都抢不到。” 中国节假日的客流高峰只有生活在中国的人才明白,外国人永远想象不到的。 周伊叹气:“那好吧,你自己回去要小心。” 没找到何翟,乔夕难掩心中的失望,但还是微笑着点头道:“嗯,有时间来江东找我玩。” 主持人热情介绍道:“接下来由第二文工团带来乐器演奏,让我们掌声欢迎!” 整齐又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一股难言的情感瞬间溢满眼眶。 乔夕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演出,但当台下的观众变成一个个身穿训练服的中国士兵,乔夕的内心控制不住的泛起阵阵涟漪。 表演曲目是一早就定好,且传唱度极高的改编版《如愿》,与这次演出的主题相当贴合,即便全程没有一句歌词,观众也能跟着旋律哼唱。 前半段主要以古筝演奏为主,舞台顶部简易的灯光设备将光束打在齐思思的身上,立刻吸引了在场观众的全部视线。 乔夕站在舞台的另一侧,借着还没轮到自己的时机,隐匿于大片阴影中,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台下搜寻。 果然没在…… 乔夕垂下眼眸,精致的脸庞上说不出是失落多一点,还是难受多一点。 就在齐思思演奏的同时,舞台下的张贺新频频回头,眼神不停向舞台侧后方的位置张望。 眼看着高大的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来,张贺新总算松了一口气,虽说今晚的相亲局指定是黄了,但好歹让两个年轻人见个面,他也算不负老战友的嘱托。 “政委,车到门口了,我先走一步,这里就麻烦你多照顾一下。” 张贺新哪里肯放人,说什么也要让他看完这个节目,见张贺新执意留他,再结合他之前的种种异常行为,何翟这么聪明的人,当即就将视线转到了舞台上。 “政委,你这是……?” 张贺新没想到何翟居然如此敏锐,不由地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之前我以为你没对象,一直琢磨着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弹古筝这女孩叫齐思思,我从小看她长大,挺优秀一孩子,性格沉稳大气,我看着是最适合你的。” 他也不是那没眼色的人,只想着来都来了,怎么也得介绍两人认识一下。 何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用打趣的语气说:“政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女朋友年纪小,爱吃醋,我不想惹小姑娘不高兴,我看齐小姐各方面都挺优秀,身边一定不缺追求者,至于见面,就算了吧。” 何翟拒绝得十分彻底,张贺新就算心有遗憾,也不得不接受。 “怪我,没提前问清楚,就按你说的,我晚点给她解释,行了,你忙去吧,我看你一晚上看无数回手表,估计心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那我先告辞了。” 何翟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军帽,随即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齐思思完成了第一段独奏,在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的同时,舞台上的追光灯准确无误地投向舞台的另一侧。 不同于古筝清澈明亮的音色,小提琴作为弦乐器,音色更加婉转绵长,加之乔夕高超的演奏技巧和对音乐丰沛的情感表达,让整首曲子更加直击人心。 原本因即将开始的联谊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士兵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翟背对着舞台往前走,心脏突然莫名的抽了一下,他停下脚步,却没有马上转过身来。 约莫经过五六秒的时间,才缓缓扭头看向舞台。 九月的夏夜并不闷热,不时刮起的微风带来泥土的味道,莹白色的光束下,身穿青绿色连衣裙的女孩,美的如同一只掉落凡间的精灵。 何翟目光一怔,似乎不敢相信他看见了什么。 不用刻意酝酿情绪,只要身处军营,望着台下一个个年轻的面孔,乔夕脑海里便会自动浮现出新闻中的一幕幕场景。 军人两个字,承载的不光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份信任,一种无形的力量,如今盛世繁华,是否如您所愿…… 张贺新诧异的看着去而复返的何翟,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何翟一错不错地盯着舞台上的乔夕,神色不明的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就不回去了。” 张贺新一头雾水,显然被何翟弄迷糊了,既然不重要,刚才又怎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分钟也待不住? 何翟从头到脚,一寸也不放过的盯着乔夕,或许是不习惯国外的饮食,她比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瘦,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纤细的让他一阵心疼。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冲上舞台,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两年了,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精神,都在极度的渴望着拥有她。 或许是何翟的视线太过炙热,乔夕心有所感,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地后,那水润如繁星的双眼,就这么不经意间,闯进了男人深不见底的眼眸…… 第277章 联谊活动进行时 本就深入人心的旋律加上毫无瑕疵的演奏,谁都没想到,这个最不受重视,充数一般的节目,居然获得了全场最高的喝彩,掌声久久不散,甚至引得不少人偷偷红了眼眶。 梁咏蔓盯着舞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孩,侧头问道:“许妍,这位是……?” 许妍缓了缓神,态度谦和地回答道:“她就是您前两天打电话,让安排跟着一起参加演出的女孩,名字叫乔夕。” “乔夕……” 梁咏蔓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像是在哪听过。 精心排练了几个月的节目,就这么被人抢了风头,许妍难免心情复杂:“我一开始以为她就是混个名头,没想到她还挺厉害。” 梁咏蔓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何止是厉害,你太小瞧她了。” 梁咏蔓是正儿八经的红二代,虽听从家里的安排进了部队,却从未放弃走艺术道路,她不光擅长声乐和舞蹈,对乐器也很有研究,是别人眼中妥妥的才女。后经人提拔,几经波折,成了最年轻的文工团团长。 “她有说是为什么而来吗?” 许妍:“听说是来部队找人的。” “找人?” 梁咏蔓回想何劲发来的信息,里面并没有提到过这点。 何劲……何家…… 梁咏蔓眉头一挑,目光顺着乔夕的视线转向舞台下方的观众席…… 男人站在最前排,身量很高,宽肩长腿,挺括合身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禁欲感,即便隔着重重人海,光凭一张侧脸,也能轻易让年轻女孩气血翻涌。 原来是何家大少爷招来的桃花,怪不得能让何劲亲自出面。 就是不知道,向来不近女色的何翟,领不领这个情了。 手握话筒的主持人从幕后走上台前,或许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感谢两位同志为我们带来的精彩演出,接下来,有请政委给大家说两句,好不好?” “好!” 演出到了尾声,接下来便是备受期待的游戏环节,张贺新不是老古董,为了能办好联谊,解决部队士兵的个人问题,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不知从哪找到的联谊活动方案,厚厚一沓,约莫有近百页,大晚上不睡觉地逐页学习。 他从众多方案里精心筛选,太普通的激不起浪花,太露骨的又不适合这种场合,经过一番思考,便有了今天的破冰游戏。 既然要玩游戏,自然就要有参与游戏的人,张贺新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场面话,把话筒递给了今晚的主持人。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第二文工团的演出人员以及来自军区附属医院的医护小姐姐们上台。” 台下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许妍在梁咏蔓的示意下,带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周伊故意放慢脚步走在舞蹈队的最后,对心不在焉的乔夕小声喊道:“乔夕,快,快跟上。” 乔夕还没从久别重逢的惊喜中反应过来,见有人叫她,便下意识的跟着队伍重新走上了舞台。 时刻留意着这边的何翟见乔夕傻乎乎地往台上走,表情顿时绷紧,眼色脸色都不好看。 主持人1:“在这个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美好日子里,我们齐聚一堂,共同欢度今天的中秋佳节。” 主持人2:“花好月圆人团圆,中秋月下,缘定今生,希望参与本次联谊活动的各位都能找理想的另一半。” 台下的单身士兵,无论外表如何稳重成熟,内心也不过没尝过恋爱滋味的大小伙子,见流程走到最令人期待的环节,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自己心仪的姑娘。 而台上的女同志们也不遑多让,肩靠着肩,小声打听着彼此的意向目标。 主持人话音刚落,乔夕便瞪大双眼,一脸惶恐的往后退,可惜舞台位置有限,差点撞到身后的齐思思。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齐思思依旧高冷:“你要干嘛?” 乔夕内心一番纠结,最后老老实实解释道:“他们弄错了,我不是来参加活动,是来找人的,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能不能让我下去啊。” 可还没等乔夕开溜成功,主持人已经对台下的观众大声道:“那么,请凳子下放有信封的男同志们出列。” 张贺新特意将报名参加联谊活动的士兵安排在一起,为了搞点仪式感,还让人在凳子的下方粘上信封,里面放着一张爱心形状的明信片。 找到信封的男人们难掩开心,一个个咧着嘴笑,偏偏还要故作淡定,踏着正步走上舞台。 被堵在人墙里的乔夕明显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她不敢回头看,只盼着找个机会趁乱逃跑。 得,这下也不用再准备什么惊喜了,毕竟世上哪有比看到异地两年的女朋友出现在联谊现场更大的“惊喜”。 主持人拿着名单数人头,当发现还少了一个时,开口问道:“还有没找到信封的男同志吗?大家都仔细看看凳子下面,别漏了。” 说完台下又是一阵翻找,可依旧没人找到信封。 张贺新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巍然不动的何翟,讪笑道:“小何,要不看看你凳子下有没有?” 何翟望着像鹌鹑一样缩在人群里的乔夕,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当听见张贺新突如其来的一句,何翟瞬间就笑了,就是这个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主持人本想让大家再检查一遍,却见队伍最前排的位置,走来一个身影。 等众人看清拿着信封信步走来的何翟,身体几乎都条件反射地一抖,晚风带来的丝丝凉意从后脖颈一直蔓延到心尖。 听说首长是单身没错,可为什么没人告诉他们,堂堂军区首长也会来参加这种联谊活动啊? 被他训过的兵已经悄悄在往后躲,没被训过的,则像走廊罚站遇见教导主任一般忐忑不安。 乔夕愣在原地,眼见何翟就像一个步步逼近的猎食者,眼中分明写着:小样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278章 蠢蠢欲动 舞台上,男女分站两边。 主持人照着手稿介绍游戏规则,考虑到大家并不熟悉,安排的第一个游戏很简单,主要是为了让大家有所接触。 乔夕大致听了一下规则,其实就是聚会时很常见的“数字抱团”游戏,和她之前在酒吧时玩过的一模一样。 随着主持人一声指令,台上的人便自动围成一个大圈,绕着舞台内侧慢慢走动起来。 乔夕被动跟着人群脚步前进,期间偷瞄了一眼何翟所在的方向。 他似乎兴致不高,冷着脸不紧不慢的姿态,就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般随意。 走在何翟前面的士兵显然没有这份悠闲,只见他埋着头,步子迈得飞快,整个人几乎快要贴着前一个人的后背在走了。 走在何翟身后的士兵则恰恰相反,走一步恨不得退三步,杵着拐杖的老大爷都比他走得快。 于是乎,完整的包围圈诡异的在何翟那断开一个缺口。 可见何翟平时有多不招人待见,乔夕走在后面看他出糗,捂着嘴偷乐。 好在何翟很快意识到他的参与让其他人倍感压力,索性退后两步,走到界外。 反正他的目标本来就只有一个。 乔夕和他相距不过十人的距离,如今何翟停下,乔夕每往前走一步,便离他更近了一步。 就在乔夕走到两人伸手便能碰到对方的距离时,主持人突然停下音乐,大喊一声:“五!”。 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乔夕脑袋里绷着的那根弦突然“嘣”的一声断开,她想也没想,径直朝何翟身边跑。 就在音乐结束的同时,周伊便第一时间回头找乔夕,可还没等她抓住人,便眼睁睁看着乔夕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地奔向大名鼎鼎的冷面罗刹。 完了!周伊暗自扶额,心中为乔夕捏了一把冷汗,乔夕啊乔夕,台上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选中了何翟。 作为部队里的“黄金单身汉”,有的是觊觎何翟的人,但无论明示暗示,何翟统统不为所动,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主动上前自讨没趣。 但不主动不代表放弃,大概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作祟,之后每一个试图接近何翟的女人,都在背后被人嘲笑过。 周伊现在已经能够预想到今晚过后,乔夕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何翟心底还残留着怨气,强忍着没伸手,此时的乔夕也没注意这些细节,此刻她的脑袋里,一半是想念,一半是眷恋,仿佛只有靠近他,才能得到治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翟身边除了乔夕,迟迟无人靠近,就连对乔夕心存几分好感的人,都很有眼色的退避三尺。 开玩笑呢,如果抱得美人归的前提,是先和首长抱成一团,那再美的美人也将黯然失色。 倒计时结束,场上除了何翟与乔夕以外,还有一对落单的男女被首轮淘汰,游戏继续。 乔夕趁大家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慢慢挪动脚步靠近何翟,声音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那个……你听我解释,来之前,我真不知道有联谊这回事儿。” 何翟目光朝下,快速地扫了一眼乔夕,沉声问道:“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乔夕自认理亏,埋头作认错状:“我这不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谁知道会遇到这么乌龙的事情。 “何劲安排的?” 想也知道,如果没有人替她铺路,她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更不可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守备森严的军营。 过河拆桥卖队友的事乔夕干不出来,随即仰头讨好一笑,解释道:“是我主动求他帮忙的……” 何翟非常喜欢她撒娇卖萌的样子,这让分别两年的他感到无比真实。 他不得不承认,乔夕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哪怕只是谈论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他心情愉悦、身心放松。 何翟眼底流露出柔和的目光,心中隐隐的不悦也渐渐消失殆尽。 他没再纠结何劲的知情不报,转而问道:“部队有家属楼,今晚想住这儿,还是想回去?” 部队早几年修建家属区,按级别给他留了一套,装修是统一的标准,家具家电都有,不喜欢自己也能改。 他嫌麻烦,加上他平常住宿舍居多,几乎就没怎么去过家属区,但乔夕要是留下,住宿舍肯定不行。 乔夕被何翟跳跃的思维打得猝不及防,红晕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脸颊。 乔夕涨红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何翟:“你……” 这种场合,讨论这个话题,合适吗? 带着体温的手指刮了下她的侧脸,颇有深意的轻笑道:“不是你说的要给我惊喜吗?” 既然是惊喜,光嘴巴说说可不行。 被触碰过的皮肤像被烙印了一样,又烫又痒,乔夕心跳加快,连呼吸都变沉了几分。 说话间,又有十几个人被陆续淘汰,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宣布:“输了的人请暂时不要离开舞台,咱们接下来还有复活赛。” 所谓复活赛,无非就是让淘汰了的人再比试一个项目。 比试在部队再常见不过,体力和耐力都更胜一筹的军人,自然不惧任何挑战。 第一轮考验的就是体力。 在场的男士需要完成两百个深蹲,当然,肯定不仅是简单的深蹲,规则要求必须选择一个搭档共同完成。 相互熟悉以后,适当的身体接触更容易加深彼此的好感,这或许是张贺新设计游戏的初衷。 既然是联谊,大家也不拘束,很快,一群人便各自组队成功,放眼望去,全是男女搭配的。 乔夕用食指戳了下何翟的后腰,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男人身体一僵,何翟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阻止:“别乱动。” 何翟扫了一眼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年轻士兵,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将乔夕抱了起来,还是那种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公主抱。 乔夕惊吓之余,连忙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何翟挑眉轻笑,带着点撩人和暧昧的意味,满意地掂了掂臂弯里娇小的姑娘。 果然瘦了不少…… 两人的动作让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乔夕的眼神不禁变得异样起来。 而隐匿在人群之中的梁咏蔓在短暂的错愕后,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浑然不觉的乔夕凑近男人的耳畔,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我们假装输掉比赛,然后找机会偷偷溜走吧。” 何翟不为所动,垂眸睨着乔夕:“输是不可能的,假装也不行。” 第279章 老虎嘴边拔毛 何翟的体力,负重两百斤深蹲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抱着“轻飘飘”的乔夕。 底下看热闹的人比主持人还激动,自发地替他们数个数,比赛越到后面,撑不下去的就越多,等到最后五十个深蹲的时候,就只剩三对还在坚持。 更准确一些来说,是只有两队还在坚持,何翟这边非但没有疲惫的模样,甚至渐渐加快了蹲起的速度。 吃瓜群众纷纷感叹道,这是什么恐怖的非人体力。 直到最后二十个深蹲,另外两对也撑不住了,他们略显狼狈的喘着粗气,在心底默默安慰自己,要是输给别人或许会不甘心,但输给何翟,真不丢脸。 主持人见状带头鼓掌,为了缓和气氛,大声朝人群问道:“咱们首长厉不厉害?” “厉害!” 从始至终乔夕就像个挂件似的搂着何翟的脖子,为了不影响他的发挥,动也不敢动一下,此刻不知为何笑得花枝乱颤,手臂都差点没挂住。 何翟做完最后一个深蹲,却没有急着把人放下,而是有些莫名的问道:“笑什么?” 乔夕憋着笑,头摇得像拨浪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确很厉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翟危险地眯着眼睛,幽幽地说道:“厉不厉害的,你应该最清楚了,不是吗?” 乔夕笑容一僵,竟萌生出一股乐极生悲的后怕感来。 何翟弯腰放下乔夕,随后大步朝主持人走去。 乔夕不知道何翟给他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主持人先是慌张,再是愣神,在诧异地看向自己后,表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去而复返的何翟轻拍乔夕的头顶,说:“我们走吧。” 与乔夕设想的不同,何翟完全没有趁人不备偷偷溜走的打算,他既然要走,也是光明正大的离开。 没办法,乔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然而刚走没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她回头在人群里寻找周伊。 周伊离乔夕很近,乔夕一眼就看见了她。 “我先走一步,晚点电话联系。” 乔夕嘴唇轻启,用手在耳边比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无声地向周伊告别。 周伊虽然一头雾水,但好在看懂了乔夕的意思。 乔夕见她挥手回应自己,便没再停留,顶着台上众人炽热的目光,快步流星地离开。 何翟一只脚已经踏下阶梯,见乔夕没跟上,侧身停下等她。 一旁站岗待命的小士兵见何翟停在他面前,又惊又怕,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首长?” 何翟下巴微抬,望着乔夕的方向,语气平和:“你忙你的,我在等她。” 没等小士兵反应过来,乔夕刚好走到。 何翟自然而然地抬手,乔夕也自然而然的牵上,丝毫没有考虑其他人内心的天雷滚滚。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上眼了? 不愧是首长,动作快、准、狠,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拿下了全场最吸引人的姑娘。 何翟把人带到张贺新面前,沉声介绍道:“政委,这是乔夕,刚才还说有时间带她来见见你,这不,凑巧了。” 乔夕看着一身军装的年长者,礼貌地笑了笑:“政委好。” 张贺新从开始就发现何翟不对劲,这下总算明白是为什么了。 为了掩饰自己差点弄巧成拙的尴尬,张贺新立刻笑呵呵地回应道:“你好啊。” “小姑娘长得真标致,刚才的演出我也看了,很精彩。” 得到长辈夸奖,乔夕很开心,哪里会知道这个面相和蔼的政委,前一秒正打算挖自己的墙角。 看见乔夕单纯又真诚的笑容,张贺新的老脸有些挂不住,换了个话题道:“这么晚了,要不就留下来一起过节吧?” 何翟看破不说破,婉拒道:“不了,她身体不太舒服,我先带她离开。” 张贺新主动建议:“身体不舒服,那就别折腾了,去家属区住一晚吧。” 何翟正有此意,他勾着唇角,一边低头看向脸色微红的乔夕,一边假意询问道:“夕夕,你说呢?” 明知道是何翟故意话赶话,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乔夕哪有不同意的道理:“谢谢政委,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把这当自己家,别拘束。” 何翟计谋得逞,心情舒畅的带着乔夕颔首告辞。 直到走出演出场地,完全看不见其他人后,乔夕才忍不住掐了一把何翟的胳膊,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嗔怪道:“你故意的。” 何翟忍了一晚上,正愁没机会收拾她,见她还敢上赶着招惹,何翟冷笑一声,接着两只手臂往乔夕腰间一搂,收紧,用力,动作一气呵成。 乔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已经被何翟稳稳的扛在了肩上。 隐瞒行踪还不知悔改的坏小孩,不配得到公主抱。 “你干嘛呀,放我下来。” 乔夕手脚不安分地一通挣扎,可惜她这小身板再怎么扑腾,也没给男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阻碍。 何翟不为所动,结实有力的胳膊托着乔夕的大腿,手掌警告性的往上一拍:“别乱动,待会摔下去疼的是自己。” 乔夕使出吃奶的劲,挺起上半身,眼看着就要伸手去抓何翟的头发。 何翟稍一偏头,躲开了乔夕的魔爪,被她耍无赖一般的幼稚行为气笑了:“你们女孩子打架,都是先抓头发是吧。” 以乔夕的体力,也就只够她偷袭一次,她认命似的塌下腰,负气地说道:“是你先欺负我的。” 何翟语气中带着三分宠溺,扬唇懒懒说道:“恶人先告状,谁欺负谁你心里清楚。” “你人高马大的,当然是你欺负我,怎么,我还能欺负你啊。” 何翟大步向前,嘴里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可说不准,有些人的所作所为,比拿小刀剌人还过分。” 乔夕脑袋朝下,目之所及除了不断往后倒退的地砖,就是何翟两条笔直的大长腿。 事后乔夕回忆起来,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脑子是怎么想的,竟然头脑发热,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去掐何大少爷的屁股。 这种行为无异于在老虎嘴边拔毛,在阎王面前跳大神,就连乔夕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 陌生部位的痛感让何翟猛地一顿,幽暗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暗光,他垂眸盯着还没打算松手的乔夕,语气阴森森地开口道:“乔夕,两年不见,你真是长本事了。” 第280章 想我吗 军营驻扎的地方通常离市区比较远,采买不便,一旦部队举办活动,就会有大批量的食材需要人工处理,所以今晚几乎全部的随军家属都去食堂帮忙了。 何翟找到301的门牌号,再三确认没有走错后,伸手推门而入。 除了门板合上发出的碰撞声在夜里异常清晰,剩下的没有一样是乔夕能看得清晰的。 屋子的面积应该不大,一百来平的样子,何翟视线大致扫了一圈,径直走向正对客厅的卧室。 还挂在他肩膀上的乔夕在老虎嘴边拔毛得逞后,彻底老实了。 她心如死灰的任由何翟将她带到卧室,试图用不抵抗政策为自己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何翟动作干脆利落,关门,上锁,今晚谁也别想从这扇门出去。 卧室空气清新,手指触摸得到的地方皆是一尘不染,要不是正中间的大床上套着一层白色的防尘罩,完全看不出是空置已久的样子。 房间有人定期来打扫,即使何翟从没在这儿住过。 何翟扯下防尘罩,露出里面深蓝色的被套,他抬手揽着乔夕的后背,动作还算轻柔地将她放坐在床边。 何翟顺势单膝着地,高度恰好能让两人平视。 双手随意搭在床沿,有意无意地将女孩圈在他的两臂之间。 “夕夕……”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令人沉醉其中的迷人声线,低声唤她的名字。 乔夕不是没有情动,只是两人许久未见,身体还没能坦然地接受他过于亲密的触碰。 比起身体上的亲密无间,女人通常更在意精神上的抚慰,男人则恰恰相反。 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两片冰凉的唇瓣轻轻落在她敏感的侧颈处。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乔夕浑身一颤,嘴里不自觉地发出轻哼声,紧绷的身体第一反应倒也不是挣脱,而是侧过头呢喃着:“何……” 翟字还没说出口,何翟已经捏着她的下巴吻在她唇上,这次的亲吻多了几分霸道和迫不及待,乔夕抬起胳膊推他,他伸出另一只手拉下,加深了唇上的动作, 两人呼吸交织,彻底失控。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何翟膝盖离地,打直,接着跪上床沿,动作从温柔到放肆,前后也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乔夕细嫩白皙的脖颈,一路滑至她的后背。 连衣裙的拉链在外力的作用下发出“嘶啦”的细微声响,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乔夕的意识不清,直到感觉到上半身凉飕飕的,才惊觉自己只剩一套堪堪蔽体的白色蕾丝胸衣。 拉链被拉到最低,垂坠感良好的连衣裙夹在两人身体中间摩擦,没多久,便皱巴巴的一团,凌乱地堆叠在乔夕的腰部,上下失守,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覆着一层薄汗,陌生又熟悉的身体反应让乔夕止不住的轻颤,眼中一片迷离。 何翟撑起上半身,离开乔夕的唇瓣,垂眸心满意足地望着乔夕情动的模样,两年不见,小姑娘的身体可比嘴巴诚实多了。 何翟面向乔夕,一双大长腿分跪在她的身体两侧,整个人悬在她的身体上方,将她完全笼罩,何翟低沉着声音说:“夕夕,睁开眼睛,看着我。” 乔夕棕色的瞳孔倒映出男人满是欲望的双眼,不用过多猜测,也能轻易看穿何翟想把她拆吃入腹的冲动。 何翟拉起乔夕的手腕送到唇边,诱惑似的低头在她手背印上一个温热的吻,轻声问道:“想我吗?” 耳朵像着魔了一样,不断环绕着何翟的声音,乔夕被他毫不掩饰的爱意迷得五迷三道。 乔夕心想,谁说只有女人才懂如何勾人,像何翟这种带着禁欲气质的男人,一旦存心引诱,反而更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想……” 话没说完,何翟又一次俯身吻住了她,他等了两年,现在一秒也不想再等了。 何翟与她十指相扣,慢慢抬高举过头顶,强硬到近乎凶狠,乔夕哪里抵抗得住,齿关被撬开,他蛮横地探入唇舌,邀她共同沉沦。 男人的身体和他的呼吸一样沉重,压得她喘不上气,乔夕不舒服地扭动腰肢,发出不满的抗议。 何翟“嘶”的一声,迅速弓起腰背,缓了几秒才出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起来。” 乔夕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的躁动,透过身体的缝隙向下看,明明还算宽松的裤子,却因何翟的动作而显现出具体的轮廓。 乔夕心虚地移开视线,红晕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 何翟全程注视着乔夕的反应,见状,他用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调侃意味十足地笑问:“怎么,不认识它了?” 乔夕脸皮薄,闻言犹如烫熟的河虾,红了个彻底。 “你起来,我要洗澡。” 何翟一愣,哑着嗓子道:“这里什么洗漱用品都没有,乖,明天再说。” 乔夕并不买账,赌气道:“不行,脏死了。” 以为是嫌他脏,何翟眼巴巴凑上去让她闻,试图改变她的想法:“我之前刚洗过,不脏,真的。” 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的确是沐浴露的味道没错。 乔夕侧脸贴着枕头,抿了抿嘴:“我不是说你。” 何翟咬牙暗道,他皮带都解开了,她竟然还想跑? 何翟显然不接受这个理由。 他沉腰抵住乔夕,眼中的痴妄和贪恋呼之欲出…… 情动的身体经不住诱惑,没等乔夕阻挡,何翟三下五除二,扒掉她早已丧失蔽体作用的连衣裙。 湿润的吻再一次落下,这次少了几分柔情蜜意的缠绵,多了几分难以自持的疯狂。 这一晚乔夕叫了无数遍他的名字,也没能换来何翟的半分退让,反而在她可怜兮兮的呜咽声中,变得一次比一次凶狠…… 直到天光微亮,何翟才心满意足地搂着乔夕沉沉睡去。 可怜一直守在大门外的杨立,半天不见人不说,连电话都没人接听。 要不是节目散场后恰巧遇上送齐思思离开的张贺新,杨立都不知道自家首长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这么把他给忘了。 第281章 情难自禁 早上六点的起床号准时响起,嘹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直传到离营地不远的家属区,刚睡不到一小时的何翟睁开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怀中的乔夕。 光洁滑嫩的后背紧贴他的胸口,一双莹白的小手抱住横亘在她胸前的胳膊,整个人缩在他身前,一如既往的婴儿蜷缩睡姿。 酣然入梦的模样看得他心软软的。 何翟用下巴磨蹭她的肩颈,凡是薄唇扫过的位置,无不留下一串细密的轻吻,乔夕像一味专为他定制的毒药,不碰则已,一碰,万劫不复。 简单的轻吻只够解馋,晨起的躁动才是最甜蜜的煎熬,近乎昏厥的乔夕显然无法承受更多的索取。 何翟一边告诫自己,一边放缓了呼吸,他闭着眼向后靠,试图远离挑动他脆弱神经的危险火源,身体崩得很僵,犹如自虐一般强忍着。 兀自沉睡的乔夕并不知晓男人的痛苦,骤然分开的身体空出了一道缝隙,被子里灌入一阵凉风,让她在睡梦中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躲,她追,他退无可退。 直到软乎乎的身体再度回到他的胸前,仅剩的理智已然溃不成军,何翟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脑袋有一瞬间彻底放空。 不做,对不起自己,做了,又怕乔夕事后和他闹。 这边何翟还在天人交战,那边没心没肺的乔夕已然在自己寻找温暖,大概是起床号的声音扰了她的美梦,乔夕捂着耳朵一个劲的往被子里躲,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何翟眼疾手快,钳住她的腰不让动,偏偏乔夕不小心撞了上去,何翟脑袋里那根本就绷紧的神经“嘭”的一声,瞬间断裂。他紧握着腰窝的两侧,终是情难自禁。 乔夕带着哭腔骂他是禽兽,何翟眸色幽深,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哄她,事实证明,性格再冷淡的男人,必要时,好话也能张口就来。 乔夕被逼无奈,只能无师自通,主动迎合,只为早点解脱,好在何翟在这事上没有不良嗜好,且到底是疼惜她许久未做的青涩,只一次便放过了她。 结束后,乔夕裹紧被子一觉睡到日落,这次无论何翟说什么,她都坚决不和他睡一床被子。 被冷落的男人自认理亏,轻手轻脚地起身穿上衣裤,想着赶在乔夕睡醒之前,出去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长期无人居住的房子,什么都缺。 何翟拿了钥匙驱车直奔市区,找了家大型连锁商场,先是去负一楼的超市买了两套换洗的床上用品和洗漱用具,再上三楼女装区给乔夕买衣服,等他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属区时,已经有人在院子里坐着聊天了。 见何翟走进大门,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笑眯眯地站了起来:“领导好,我是三排江怀民家的,我家那口子说这几天您要住过来,正好锅里热着饭菜,您要不嫌弃,我给您装上两份?” 何翟对家属区的人不熟,听她说完名字才对上号。 “谢谢,不用麻烦。” 何翟这一趟除了乔夕爱吃的零食,还去饭店打包了五六道菜,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没吃,肯定是饿坏了。 想到这里,急着赶回去的心更迫切。 女人身边站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估计是认生,不太敢正眼看他,只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他手里的袋子,准确来说,是看向他手中装零食的塑料袋。 他担心乔夕不肯好好吃饭,零食象征性的每种只拿了一包,小小一袋夹在中间并不显眼,奈何包装五颜六色,喜欢吃零食的小孩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 何翟脚步一顿,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负疚感。 迟疑片刻,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小孩子垂涎欲滴的目光。 “你们聊,我先上去了。” 何翟拎着袋子大步离开,打开房门,将手里的东西随意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房间里很安静,估摸着人还没醒。 “夕夕?” 何翟走进卧室,看见空荡荡的床铺,唯独没见到人。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何翟调转脚步走近,按着门把手向下压。 扭动门锁发出的“咔嗒”声似乎惊到了里面的人,水流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乔夕充满警惕的询问声:“谁啊?” “是我。” 空气安静了几秒,两人默契的都没说话,何翟大约等了半分钟,房门才慢悠悠地拉开一条缝隙,室内弥漫的白色雾气涌出,何翟眨了眨眼,一时间竟没注意到门缝里伸出来的一截细白胳膊。 乔夕掌心朝上,手指反复抓握了几次,没得到回应,不得不探出半个脑袋,问:“你没给我买衣服吗?” 语气有些不满,像是怪他没眼力见。 何翟被她理直气壮的模样逗乐,双手一摊,睨着她道:“忘了。” 乔夕咬着腮帮子瞪他,那眼神,小刀似的往他身上扎。 眼看着她气呼呼地准备摔门,何翟咻的一下握住门框,同时提膝抵住浴室门:“骗你的,衣服在客厅。” 乔夕歪着脑袋将信将疑:“真的?” 何翟看着她怀疑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乔夕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又不想再被他耍弄一次,于是犹豫道:“那你帮我拿过来。” 何翟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捉弄的念头,很快,何翟便拎着纸袋回来,敲门道:“好了,把门打开。” 乔夕一听,立刻警惕起来,隔着门说:“你把东西放地上,我自己拿。” 何翟无奈地笑了笑:“放心吧,我不进去,先把门打开。” 信任他的结果,就是浑身上下没一块能看的地方,显然,乔夕对何翟的信任已经在昨晚彻底崩塌,如今根本不敢再相信他。 乔夕紧紧抓住浴室门的把手,大有一副和他耗到底的模样。 何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那你自己出来拿。” 说完,他将纸袋放在门边,退后几步。 脚步声远离,乔夕见他似乎真的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这才慢慢打开了一点门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确定何翟离她还有段距离,乔夕弯腰迅速扯过装衣服的袋子,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何翟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小丫头片子,防备心还挺强。 第282章 老牛吃嫩草 昨晚强烈的情感占据上风,何翟没来得及细问,如今见乔夕吃饱喝足,终于找到机会问她未来的打算。 “回来之前师兄和我联系过,他准备邀请我去他那儿。” 如今的温时安在国内站稳了脚跟,在乐团里拥有足够强大的发言权,乔夕在国外的比赛中崭露头角,即便他不发出邀请,听到风声的各大乐团早就摩拳擦掌地准备抢人了。 但这些乔夕现在都还不知道,她在德国这两年,不是没有乐团找过她,但是都被她一一婉拒,一方面,是为了何翟,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自己能像温时安那样,在追求自己梦想的同时,也能给那些同样有着小提琴梦想的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乔夕心里,学成归国,如同落叶归根,是件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 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师兄妹两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何翟随手将她唇边的零食碎屑抹去,问:“那你的想法呢?” 乔夕觉得嘴角痒痒,偏头躲开他微热的指尖,自己把剩下的碎屑舔掉,然后一边嚼着嘴里的薯片,一边含糊着回答说:“我还没想好,反正也不着急,我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你要真想休息,就老老实实在我这儿待一段时间,不然我敢保证,不出三天,你家门槛都得被踩塌。” 何翟虽然没守在乔夕身边,但对她身边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时刻在关注。 无可否认,乔夕是继天才温时安之后横空出世的又一个新星,不同于第一人受到的关注和追捧,作为后来者,势必会被众人拉出来做比较。 加上两人之间不为常人所知的师兄妹关系,一旦被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盯上,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引来的流言蜚语必然会给乔夕带来意想不到的困扰。 乔夕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看向一旁的何翟道:“为什么?” 何翟不想给她平添烦恼,笑着夸赞:“还能为什么,像你这么优秀的小提琴演奏家,多招人稀罕,那些想找你合作的人,不得把你家门都踩烂。” 乔夕抿着嘴不让嘴角上翘,但脑子已然被何翟的一通彩虹屁吹得找不着北了,努力憋了不到半分钟,还是没忍住,将手里的薯片往茶几上一扔,歪着脑袋,笑眯眯地往何翟身边凑:“原来我在你眼中那么优秀啊~”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副得意的臭屁模样。 何翟看着乔夕,心底软得一塌糊涂,顺毛道:“现在的乔夕夕可了不得。” 要是乔夕身后有尾巴,指定能翘天上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在这儿多待几天吧。” 反正她这次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多陪陪他。 何翟没说话,手掌顺着乔夕毛茸茸的头顶往下捋头发,那双锋利无比的眼睛,此刻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 饭后,何翟起身去厨房收拾碗筷,乔夕则留在客厅无聊地翻着何翟拎回来的购物袋。 等何翟再次回来,发现大门开着没关,一回头,又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莫名多了个小男孩。 小男孩正对何翟,低头看蹲在面前的乔夕,他微微张嘴,怯怯地咬了一口递到他嘴边的巧克力。 乔夕背对着厨房,完全没发现何翟的存在,兴致盎然的和小男孩分享零食。 男孩巧克力还没咽下去,乔夕已经在拆下一盒糖果了,他正想阻止,结果一抬头,被站在对面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肉嘟嘟的腮帮子鼓成一团,嘴里的巧克力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见男孩身体一僵,乔夕回头,带着三分好奇,问道:“你认识这个小朋友吗?” 何翟目光一扫,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就像被施了定神咒一样,一动不动。 没记错的话,这小孩应该是…… “三排江怀民家的孩子,就住在我们楼下。” 乔夕点头:“这样啊,怪不得。” 她嫌天气闷,开窗透透气,谁料窗户刚一打开,就看见过道上蹲着一个小孩子。 他穿着红色短袖t恤和刚好遮住膝盖的黄色五分裤,圆圆的脸蛋,顶着小平头,像极了真人版的蜡笔小新。 乔夕觉得男孩萌得不行,于是乐呵呵地把门打开,好不容易才把他哄进来。 见何翟迈步走近,小男孩呲溜一下从沙发上滑下来,对乔夕说:“我要回家了。” 乔夕越看他越可爱,想了想,把还没拆封的零食全扫进口袋,递给他道:“这些给你带回家吃。” 小男孩抿着嘴看何翟,没敢接。 乔夕以为他不好意思,将口袋往他手里一塞,起身牵着他往大门走。 “早点回家吧,有空再来找我玩,拜拜。” 小男孩点了点头,很有礼貌地回:“姐姐再见。” 说完,目光一转,看向屋子里的何翟,声音小小的说:“伯伯再见。” 何翟脸色一僵,本就不苟言笑的面庞显得越发冷肃。 何翟和江怀民同岁,甚至比江怀民还大两个月,按理说叫他伯伯也没错,但分明上一秒小男孩还在甜甜的叫乔夕姐姐,如此一比较,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别说何翟,就连乔夕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小男孩口中的伯伯是谁,乔夕也不淡定了。 她满脸笑容的纠正道:“不是姐姐,要叫我夕夕阿姨哦。” 她今年二十六岁,比起姐姐,似乎叫阿姨更合适。 更何况,一个姐姐,一个伯伯,怎么听怎么别扭。 小男孩对年龄还没有清晰的认识,很听话的应道:“好的,夕夕阿姨。” “真乖!” 乔夕把小男孩送走,门一关,一个巨大的身影便将她搂在怀里。 何翟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语气淡淡地说道:“姐姐,嗯?” 乔夕听出了男人的愤愤不平,侧头,好笑道:“怎么?现在才意识到,某些人是老牛吃嫩草啊。”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缩,何翟目光幽幽的盯着她,咬牙道:“你再说一遍。” 乔夕在心底暗自腹诽他小心眼,讨好似的亲他的侧脸,说道:“我就喜欢你这样年纪大的。” 闻言,何翟脸色唰的一下,黑的更加彻底。 第283章 见家长 乔夕在军营待了两周,期间何翟请了三天假在家陪她,向来不怎么露面的何翟频繁出现,没过多久,家属区的军嫂们便都知道何翟有个漂亮的未婚妻来部队探亲。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却很有礼貌,不仅长得面善讨喜,还逢人就笑,见着她们也是一口一个嫂子的叫,不出意外,得到了大家伙的一致称赞。 只是不少人家半夜和自家丈夫说起来,不免有些遗憾。 “我还寻思着过段日子,让家里妹子来一趟……” 躺在身旁的男人惊讶的同时深感无奈:“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家妹子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优秀,从名牌大学毕业,直接进了江河集团,光年薪就几十万。” 村里出了这么个大学生,作为亲戚,与有荣焉,说出来都觉得的特有面儿。 男人张了张嘴,本想说,何家那样的家世,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别说年薪几十,就是年薪几百人家也看不上。 男人将手边的被子一拉,盖住脑袋道:“我和你说不清楚,睡觉。” 家属区里,不仅军嫂,那些半大的小屁孩都挺喜欢乔夕。 这还得从江家小儿子说起,他上次不知怎么的,拎了一袋零食回来,拉着几个差不多大的娃娃把零食一分,然后小声告诉他们,三楼新来的姐姐很漂亮,会温柔的和他说话,还会和他分享零食。 在他的描述里,三楼那个没见过面的神秘姐姐,就像仙女下凡一样,之后但凡谁家有个小孩子,都喜欢悄悄往楼上跑。 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乔夕并没有意识到,她的出现在家属区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她只知道自己每晚像张烙饼一样,被何翟翻来翻去。 最开始怕别人说闲话,她还会挣扎着早起,装模作样的在走廊上晃一圈,后来发现这层楼除了她和何翟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入住,于是干脆不装了,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等何翟打饭回来把她叫醒,再佯装生气的让他为自己服务。 何翟虽然在休假,但多年养成的习惯使然,睡不了懒觉。 哪怕前一晚没日没夜的耕耘,依旧到点就醒,醒来后也不着急起床,等起床号响起的同时,伸手捂住乔夕耳朵,把人重新哄睡了以后才会起身收拾出门。 何翟手下的兵喜忧参半,喜的是首长心情好的时候,训练的强度大幅下降,忧的是,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什么时候会突然结束。 这无异于让死刑犯等待行刑,每天都在经历煎熬和忐忑。 部队的生活平静如水,没有外界打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乔夕偶尔恍惚,觉得一辈子生活在这儿也不是不可以。 可平淡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乔夕像往常一样,在玄关送何翟出门。 电话铃声响起得不早不晚,刚好阻止何翟俯身逼近乔夕唇瓣的动作,他略有停顿,眼睛看都没看地接通了电话:“哪位?” 乔夕趁机逃离,拉开了足足两米的距离,然后好奇地发现,何翟在短暂的愣神后,蹙起了眉头。 乔夕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只听见何翟沉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何翟挂了电话,抬眸朝乔夕招手:“夕夕,过来。” 乔夕见他脸色严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双脚便不由自主地走了回去。 何翟眼中的情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迟疑,他将掌心整个贴在她的侧颈处,有些霸道又不容拒绝的抬高乔夕的脑袋,轻声道:“爷爷说想见见你,明天跟我回一趟海市,嗯?” 乔夕这次回国,何翟不止一次想过带她回家见父母,可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的意见。 如今老爷子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张贺新告的密。 眨眼间,乔夕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个苦情片片段,高高在上的长辈,不被认可的关系,以及被迫分手的男女主人公…… 没有得到回应的“男主角”满脸疑惑地开口道:“夕夕,怎么了?” 乔夕如梦初醒,几秒的迟疑后,伸手抓住何翟的手臂:“你爷爷,我,他,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或者我需要注意些什么?” 她回国前就预料到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何翟的爷爷会更早一步发出邀请。 何翟望着紧张到语无伦次的乔夕,笑着反手握住她,安慰道:“别怕,这些我都会安排好,你要做的就是乖乖跟着我,别临阵逃脱就行。” 之前由着乔夕的性子,是想着她年纪还小,急着见家长的话会让她感觉到压力。 但现在不一样,乔夕如果依旧抗拒见面,他想方设法也会把人哄回去。 乔夕没好气地说:“你准备的,和我准备的怎么能一样呢?” “行,你挑什么都行。” 反正和长辈第一次见面,送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感受到送礼人的心意。 老爷子一辈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说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心愿,估计就是希望儿孙满堂,能承欢膝下。 何翟作为长孙,婚事迟迟没有着落,老爷子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着急,好几次借着酒意,当着全家人的面挑明了说,只要是何翟喜欢的,他都支持。 所以何翟并不担心老爷子会为难乔夕。 既然要回去,乔夕便没多耽搁,等何翟从部队请假回来后,便直接出发前往市区。 负责接送的依然是杨立,他看起来比前两年更成熟,身上隐约能看到何翟的影子。 乔夕笑着和他打招呼:“杨大哥,好久不见。” 杨立下车替她拎过行李,同样笑着回道:“两年没见,乔小姐更漂亮了,我刚才差点没认出来。” 他语气真诚,乔夕听了止不住的高兴,谁能不喜欢被人夸好看呢。 乔夕礼尚往来,笑眯眯的夸赞道:“杨大哥也是,越来越帅。”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两年没见的生疏一瞬间消失殆尽。 从不远处走来的何翟见两人站在车旁有说有笑,好奇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杨立微微颔首,然后很有眼色的绕到车头,拉开驾驶室的大门坐了进去。 “没说什么,就是聊聊我在国外发生的趣事,咦……你换衣服了?” 何翟没穿军装,一身黑色休闲服显得干练又不失稳重气质。 不知为何,何翟突然掐了一把乔夕脸蛋上的软肉,说道:“穿这个方便。” 明明都二十六了,看着还像是刚毕业的样子,他要再不打扮得年轻点,真成长辈了。 第284章 拜访何家 乔夕来过海市,却没来过何家老宅,当车辆驶入戒备森严的大门,四周的景象缓缓映入眼帘。 房屋建筑看起来很有年代感,越往后走,能见到的楼层越矮,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间距越大,等车子停下,一栋带院子的小楼出现在乔夕面前。 乔夕昨晚下了飞机,没有急着来拜访,而是在市区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让何翟陪她去商场选购礼物。 今天一大早起床,又是收拾又是打扮,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在约好的时间前顺利抵达何家。 乔夕紧张的攥紧拳头,深呼吸。 何翟没有催促,单手倚在窗边,满目柔和:“都说了别怕,老爷子不吃人。” 乔夕拿眼睛瞪他,他双手一摊,自顾自地开门下车,打趣道:“知道为什么中午带你来吗?” “为什么?” “因为丑媳妇早晚见公婆,漂亮的就不一样了。” 乔夕乍一听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时,身体已早一步于大脑作出了回应,只见她环抱双臂打了个冷颤:“咱要是没有幽默细胞,就别勉强自己,我还想大热天哪来的一阵阴风,冻得我一激灵。” 何翟脸色一黑,真是狗咬吕洞宾。 既然何翟下了车,乔夕也不好一直待在车里,万一不小心被家里长辈看见了,显得不礼貌。 乔夕身上的连衣裙是何翟亲自选的,暖白的面料上没有复杂的花纹褶皱,搭配一件蓝灰色的薄款外套,显得大方又舒适。 出门前,何翟非得把她扎起的头发放下来,说这样好看。 乔夕低头整理裙摆,何翟将她的头发拢成一把抓在手里,防止散落,乔夕不领情,嚷嚷着别把她头发弄乱了。 何翟知道她紧张,故意拖时间,好笑道:“再拍裙子都要起毛球了。” 磨磨蹭蹭半天,乔夕终归还是被何翟牵着往门口进,宽厚的掌心传来一阵温暖,奇迹般地抚平了乔夕心中的不安。 不就见家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翟手里拎着东西,所以是乔夕按的门铃,门铃刚响一声,大门就从里面被拉开。 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文欣。 何翟看着来人,狐疑道:“妈,怎么是你来开门?” 乔夕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悬在空中,尴尬的慢慢收回。 她下意识避开林文欣的视线,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又重新移了回来。 乔夕牵动嘴角,面带微笑,大大方方地直视林文欣,颔首道:“阿姨您好。” 林文欣眼神复杂地看着乔夕,最终将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林文欣点头道:“快进来吧,就等你们了。” 说完吩咐一旁的陈姐接过何翟手上的礼品,转身向客厅走去。 乔夕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除了如释重负外,还有淡淡的失落。 何翟眼里闪过一抹疑光,没错过两人之间不自然的互动。 客厅传来老爷子问话的声音,何翟暂时收起心中的疑虑,说道:“我妈性格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先进去吧。” 乔夕心里藏着事,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入户地毯上放着两双拖鞋,黑色那双,一看尺码就知道是何翟的,与黑色拖鞋并排放着的,是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白色的鞋面印着粉色图案,像是特意为她而准备的。 换上拖鞋,绕过玄关,没等进入客厅,一道满是威严的声音响起:“老大媳妇不是接人去了吗?人呢?” 虽声如洪钟,但听得出上了年纪,应该是何翟的爷爷。 “爸,你先别急,应该马上就来了。” 另一道低沉的男音响起,声线雄厚有力,却更显年轻,不出意外应该是何翟的父亲。 乔夕脚步一顿,感觉脚被绑了石头一样,寸步难行。 何翟看她紧张到脸色发白,不免感到心疼:“没事,放轻松,要是等会儿待着不舒服,我就找个理由先带你回去。” 反正就是一顿饭,以后有的是机会。 乔夕深吸一口气,摇头道:“那怎么行,我第一次见伯伯和爷爷,当然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何翟轻挑眉峰,沉默两秒后,说:“你想怎么着都行,不自在就给我说。” 乔夕:“嗯,好的。” 客厅主位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手里拄着拐杖,腰背却挺得笔直,看着完全不像个近八十的老头。 何翟:“爷爷,爸,我们回来了。” 客厅坐着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转过脑袋,目光扫过何翟,直接落在乔夕身上。 乔夕强装镇定,弯腰鞠躬:“何爷爷好,何伯伯好,我是乔夕。” 何鸿烨笑着点头:“你好。” 何老爷子一改往日的严肃模样,笑眯眯的说:“你好啊。” 接着又道:“都饿了吧,稍等一下马上就开饭。” 何鸿烨见女孩罚站似的站在客厅大门,出声道:“何翟,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人小姑娘带过来。 刚落座,林文欣就走了进来,乔夕蹭的一下站起来:“林阿姨。” 林文欣表现得很正常,颔首道:“我让张姐多加了一个糖醋排骨,还要稍微再等几分钟。” 何老爷子牙口不好,何鸿烨两夫妻不爱吃甜口,何翟更不用说,从小就讨厌吃黏糊糊的东西。 要不是何翟提前发了信息,像糖醋排骨这种菜几乎不会出现在何家的餐桌上。 乔夕不知情,只以为是碰巧多加了一道她喜欢吃的菜,心情莫名又好了几分。 何老爷子和善地问乔夕多大,又问她是不是还在上学。 何翟接过话茬,一口气替乔夕回道:“今年二十六,学的小提琴,刚从德国回来,暂时没有决定在哪工作。” 乔夕咋舌,暗自掐何翟的胳膊,他怎么这样,很不礼貌耶。 何翟无所谓,他不相信何老爷子没找人了解过乔夕的家世背景,问这些问题,不过是闲话家常,走个流程而已。 何家长辈哪见过何翟这么护犊子的模样,心底当即就有数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率先开口:“走吧,菜应该好了,我们先吃饭。” 第285章 我不走 这顿午饭吃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期间最令乔夕头疼的不是如何应付何家长辈的提问,而是阻止何翟不停给她夹菜。 她看着满满当当,从一开始就没塌过的“饭山”,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老爷子是越看乔夕越喜欢:“多吃点,别学现在的年轻人减肥,不健康。” 在长辈眼中,身体健康才是头等大事,太瘦弱不符合他老人家对健康的认知。 乔夕腼腆的笑了笑,然后低头安安静静吃饭。 餐厅一时间静了下来,何老爷子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嘴角,半晌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左手边的何翟,问道:“你们两个,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乔夕动作一顿,心中暗道,终于还是来了…… 何翟脸色如常,将最后一块糖醋排骨夹进乔夕的碗里,放下筷子,回道:“等她工作稳定下来,我就给部队打报告,先领证,仪式等双方家长见面后再确定该怎么办。” 何鸿烨听着并不意外,何翟能把乔夕带回家,必然不止是想和小姑娘谈个恋爱而已。 何老爷子一脸欣慰,悬在心上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实不相瞒,若何翟再不把人带回来,他都快要相信那些外面的传闻了。 “这是你们共同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和他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女孩子年龄比何翟小这么多,又刚学成回来,不一定愿意过早的被家庭捆绑。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乔夕不得不抬起头来,精致的小脸透着一朵羞涩的红晕,说道:“何爷爷,这是我们共同商量的结果。” “好好好,这就好。”何老爷子喜笑颜开地看向身边的大儿子:“鸿烨啊,你们两口子提前安排好时间,咱们去江东拜访一下未来的亲家。” 何鸿烨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心急,但到底不敢忤逆老爷子,于是拉着妻子的手保证:“好,我和文欣一定把这事办好。” 林文欣目光投向对面的乔夕,有些迟疑的开口道:“爸,这……是不是太快了。” 乔夕放在餐桌上的手指一僵,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突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覆上乔夕的手背,坐在她右手边的何翟沉声道:“不快,两年前我就已经求过婚了。” 他举起乔夕的右手,纤细的手指上分明套着一枚戒指,乔夕想抽回手,何翟稍一使劲,没让她得逞。 何鸿烨之前并不知道乔夕的存在,惊讶于何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家里的同时,也顿时明白为什么家里给他介绍了这么多女孩,他却看都不看一眼,之前以为他是没往心里去,原来是心里早已住了人。 “既然如此,那更得抓紧时间了。” 何老爷子一锤定音,即便是林文欣也不再多言。 饭后何翟被叫到二楼书房,乔夕则留在楼下等他。 何鸿烨还有公事在身,吃完饭没多久便被一个电话叫走。 最后,偌大的客厅里就只剩林文欣和乔夕两人。 乔夕目不斜视,整个人如芒在背,感觉时间的流逝都变慢了,每一秒都异常难熬。 “乔小姐,我们聊聊吧” …… 等何翟从书房下楼时,客厅就只剩乔夕一个人了。 何翟微微皱眉:“我妈呢?” 乔夕:“伯母说她约了园艺课的老师,你们一直没下来,她就先出门了。” 何翟用有些粗糙的手指轻拭她的眼角,奇怪地问道:“眼睛怎么了?” 乔夕上前一步,将头埋在何翟的胸前,轻声道:“刚才在院子赏花,沙子不小心弄进眼睛里了。” 何翟觉得不对劲,扶着她的双肩低头查看:“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乔夕拗不过他,只好抬头:“你看吧,真的没事了。” 女孩眼角泛红,的确像是进风沙之后揉出来的痕迹。 “下次记得用清水冲,别用手去揉,知道了吗。” 乔夕笑着用脸去蹭他的手指,连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 向何老爷子告别后,何翟带着乔夕离开,他们只在海市待一天,晚上八点还要乘最近的一班飞机赶回江东。 何翟牵着不愿坐在休息室,非得跟着他来办值机的乔夕,问道:“今晚想回家,还是跟我去临畔?” 乔夕想了想:“去临畔。” 何翟失笑:“行,那我让何劲给你准备宵夜。” 何劲人在外地出差,听说自家大哥准备来江东见未来岳父岳母,当即表示要回来凑热闹。 何翟三两句打发了他,然后带着乔夕走向登机口。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何翟总觉得乔夕从自己家离开后,就变得黏人起来。 他好几次想问,却都被乔夕找借口转移了话题,可她越这样,何翟心中的疑虑越重。 两人到临畔时已经很晚了,乔夕坐在副驾,小鸡啄米一般昏昏欲睡。 何翟开着车,伸出一只手摸她的脑袋:“困了吗?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乔夕闻言,听话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车子停好后,何翟绕到副驾,开门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乔夕揉着眼睛问:“到了吗?” 何翟:“嗯,到了。” 乔夕挣扎着要下来自己走,何翟用脚把车门踢关上:“别乱动,我抱你。” 二楼的豪华套间很大,有一间主卧和两间次卧,适合一大家人来住。 何翟把乔夕抱到浴室,问她要不要洗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从架子上抽了条浴巾铺在洗漱台面,让她坐在上面乖乖等着。 何翟将浴缸灌满热水,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刚刚好。 “你先泡澡,我去隔壁冲一下。” 主卧外面还有一个浴室,他洗澡快,要不了几分钟就可以解决。 衣角被一股很小的力道拉住,何翟低头去看,发现是乔夕在拉他,何翟狐疑地看向女孩,问:“怎么了?” 女孩的睫毛垂下,眼睛要闭不闭,没睡醒的模样:“就在这洗。” “嗯?” 乔夕松开手指,转而抬高手臂去解他的衬衣扣子,慵懒的声音格外诱人:“你别走,就在这洗。” 何翟反握住她的手腕,隐藏在衣领下方的喉结上下滚动:“不让我走?” 乔夕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头:“嗯” 犹豫不到一秒,何翟便松开乔夕的手腕,他面对面上前一步,弯腰抬下巴,意图再明显不过。 “好,听你的,我不走。” 第286章 等我们老了 乔夕难得主动,何翟也很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脱衣就脱衣,上半身衣衫褪尽没完,她还伸手去解何翟的皮带。 何翟哪见过这阵仗,激动得心脏都突突的。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哑得不像话:“夕夕,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乔夕低着头不说话,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抿着嘴,固执的要自己来。 何翟没办法,深吸一口气,任由折磨神经的酥麻触感蔓延全身,原谅他满脑子想入非非,实在是没享受过这待遇,一时间不太习惯。 裤子松开的同时,一只冰凉的小手不偏不倚,冷不丁地贴上他的侧腰。 何翟升腾而起的火焰像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他扣住乔夕的右手,眸色瞬间清明。 他侧腰靠近后背的位置有一条狰狞的疤痕,不同于他身上的其他大大小小的伤痕,这条疤痕看起来格外可怖。 生于和平年代,乔夕没经历过战争,自然也没见过枪伤。 她知道何翟经常出任务,也知道他的工作必定伴随着风险,每次任务结束后,何翟都会第一时间给她报平安,有时还会指着一处新增的伤痕向大洋彼岸的乔夕讨要安慰。 乔夕看着心疼,但也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隔着屏幕泪眼婆娑。 久而久之,何翟在她眼里就像个超人,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平安度过。 她从未想过万一,直到今天,何翟妈妈将那封有着熟悉笔迹的手写信递给她。 何翟垂眸看着泫然欲泣的乔夕,轻声道:“你知道了?” 怪不得从老宅回来以后,他就觉得乔夕不对劲。 乔夕收紧手指,睁着湿润的眼睛仰头反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翟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弯腰与乔夕平视,幽幽地说道:“夕夕,因为这对于我而言,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我甚至无法给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既然如此,又何必多一个人担心害怕呢?” 乔夕心口憋得难受,像塞了一块湿棉花,闷闷的让她喘不上来气。 “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所以你……就只打算给我留一封信,是吗?” 听到信,何翟脸上出现一抹短暂的愕然,不过稍加思考便知道,能拿到他的信,还能把信转交给乔夕的,就只有他的母亲林文欣了。 去年夏天,他所在的部队接到保密任务,中国将联合边境周围的几个国家,开展联合缉毒工作,因为何翟曾深入过毒贩的老巢,还参与实施并抓捕了该区域最大的毒枭头子,上面直接指名何翟作为这次任务的总指挥,全权负责这次计划的执行,直至完全清除边界地区最猖狂的贩毒产业链。 在前往目的地的飞机上,照惯例给他们发了纸和笔,他一如往常的没要,进入部队这么多年,他参加了无数次危险任务,却从未写过一封信,一来,他觉得矫情,二来,他的家人比他更明白军人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等大家陆陆续续写好上交时,何翟竟出人意料的叫队友给他拿纸笔过来。 队友好奇地探头去看,下一秒,被何翟眯着眼瞪了回来。 来收信的小队员接过何翟递来的信封,薄薄的一个,看样子并没有写多少,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战友口中战功累累,却又喜怒不形于色的军区首长,不由在心底暗自思忖,这封信会写给谁呢? 然而,谁也没想到,等这封信再次出现时,竟是在军区总院的急救病房。 穿着制服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他们脸色沉重,步伐铿锵,相似的安慰林文欣听了几十遍,连表面上的应和都懒得做,直到这封信被交到她手上。 信封上的字迹苍劲有力,就这样毫不掩饰的闯入她的视线。 致:吾爱乔夕 何家老宅的院子里,林文欣问她:“你想好了?真的愿意嫁给何翟吗?” 乔夕手里握着那封已经被她捏到变形的信封,红着眼,声音颤抖:“我愿意的。” 林文欣闻言一笑,这是乔夕第一次见到她褪去冰冷高傲的外衣,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是吗,那就欢迎你,来到我们家。” …… 浴室内,何翟动作轻柔的亲吻她的额头,问:“信里面的内容看了吗?” 乔夕摇头:“没有。” 何翟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回答。 乔夕哼了一声,偏过头道:“我是绝对不会看到的。” 说完,她又扭过头,像只小狐狸一样,狡黠一笑:“等以后我们老了,我再拆开读给孙子们听,让他们都来笑话你。” 何翟收紧手臂,将乔夕完全拢入怀里,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眸柔得像水,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脖颈,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等着和你一起变老。” 乔夕抽了抽鼻子,笑着应道:“好,说好了。” 何翟身上的体温很高,乔夕不自在地向后挪,何翟一把擒住她的腰,张口咬住她的耳垂厮磨:“想跑?” 乔夕一边抽着鼻子,一边用手抵着他的胸膛,慢悠悠出声道:“不行。” 何翟蒙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乔夕在他灼热的视线中默默低下头,心中既好笑又无奈:“我亲戚来了?” “哪个亲……” 何翟话语一顿,凌厉的目光顺着被他双手握着的腰往下看,那眼神,恨不得把盖在她腿上的毯子盯出一个大窟窿。 乔夕紧张的捂着小肚子,嗫声道:“本来是后天的,但谁让你昨天…..” 乔夕没继续说下去,但昨晚他做了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何翟看向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差点气到发笑。 大晚上的搞这么一出,结果人只想看伤疤,看伤疤也就罢了,反正看完不影响他后续发挥。 但现如今竟然告诉他只能看不能吃,典型的只管杀人不管埋。 可女孩目光清澈,眼眶里残留的眼泪还在打转,他能怎么办,能打她还是咋的。 何翟咬着后槽牙,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将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他迈步走到门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随即怒而离去。 乔夕骤然失笑,目光缱绻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她相信,他们一定可以白头到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