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零随军:我成了军官的包办原配》 第1章 神秘的生子kpi “孟穗岁,你今天可是新娘子,就不能把自己拾掇拾掇?瞧着脏死了!” 听着这满是嫌恶与不满的年轻女声,盘膝坐在炕头,一脸生无可恋的孟穗岁抬头看了秦君兰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红色短衫勒出条条横肉的身体,仰天长叹一声。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是泡个牛奶浴的功夫,人就来了五十年代。 她,一个高级私房菜老板,二零二四兢兢业业打工人,魂穿五十年代!她能干嘛?喂猪?放牛?牧羊?还是开垦荒原植树造林?专业不对口啊! 而且,她直接跳过交往恋爱等步骤,一步到位,成了个已婚妇女,还是个军嫂。 更离谱的是,这门亲事是家里的包办婚姻,背着“她男人”给办下的。 新婚夜,男人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安西生产建设兵团,她连男人长啥样都不知道,只知道叫秦君英,是建设兵团生产队的一个团长,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秦君兰看孟穗岁装哑巴,强忍着厌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也不知道娘到底是看上你啥了?你能配得上我哥?” 说完,似觉得火气上涌,大步离开了新房,关门时乒乓作响,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而她这样的举动,也让一层肉眼可见的灰从木质房梁上洋洋洒洒落下来。 孟穗岁冷眼看着扑面的灰烬,心里期待着土房直接坍塌,压死她算了。 五十年代,正值解放初期,人民群众刚刚释放了几百年被奴役被压迫的日子,可人口基础庞大,不足以养活自己,只能提倡节衣缩食,日子异常艰难。 她,孟穗岁,作为家中独女,一辈子顺风顺水。 大学毕业后在家里的资助下在魔都开了私房菜馆,人漂亮,又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年纪轻轻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连洗澡都要牛奶浴,咋过苦日子? 况且! 孟穗岁感受着二百斤身躯带来的压力,脸上表情更黑了。 她忍不住呵呵一笑,魂穿五十年代,美貌不再就算了,最起码给安排一具健康的身体吧?说真的,就她这具身体的尊容,多看一眼她都嫌辣眼睛。 不止是身体肥,还不爱干净,指甲缝里还钻着黑乎乎的灰。 她是真不明白,在缺衣少食的五十年代都能把自己吃成这样,得多想不开? 不过,旁人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个年代能吃成她这样的,那是家里条件好,富裕,有福气,好生养的象征,最合适娶回家当老婆,要不然咋能被男方父母看上? 忽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机械的声音—— 【叮——好孕军嫂系统开启!】 系统? 孟穗岁愣住了。 她神色有些狐疑,作为一个浸淫书圈腐圈多年的资深“文化人”,系统空间之类的金手指她自然不能再熟了,但好孕军嫂?怎么听起来那么不正经? 不过,却没有人给她解惑,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质感的商城弹窗。 【产前无忧丸:5000积分】 【产中无痛丸:5000积分】 【产后恢复丸:5000积分】 【……】 孟穗岁一脸僵硬,所以,她来到这里是为了完成什么神秘的生子kpi?? 她继续往下滑动商城弹窗,在看到下面琳琅满目的商品信息时,来了精神,除了高居首页的生子相关产品,下方的变美区,科研区,以及日常生活区显然更得她的心意。 【肤如凝脂:3000积分】 【纤纤细腰:5000积分】 【紧致回弹:5000积分】 【……】 孟穗岁看着变美产品流口水,脸颊越来越红,眼睛却越来越亮。 这“好孕军嫂系统”为了达成目标,真没少在“身体装修”上下功夫。 她发现,她找到了活下去的动力! 不过,当目光触及左下角的积分时,孟穗岁面色不由严肃起来,很好,是“0”。 在她准备对好孕军嫂系统进行深入研究时,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孟穗岁正襟危坐,一双被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努力睁大看向来人。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小白脸。 孟穗岁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七零八散,认人都有些勉强。 不过,偷偷摸摸跑进来的小白脸她还真“认识”,因为原主是个恋爱脑! 这小白脸是原主的前对象,相好的,不过因为家里给包办婚姻的缘故,分手了。 刘舟做贼似的把门关上,还顺手插上了门栓,转头看向坐在炕沿的孟穗岁,语气饱含深情道:“穗岁,我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和我分手的,你心里还有我的是不是?” 孟穗岁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新婚夜,“前男友”跑来新房说这个,合理吗? 不过,她还没开口,脑海中又响起了机械的系统声音—— 【叮!检测到普通男性,生育能力差,非军人,不可绑定!】 【哔——不可绑定!】 她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眨了眨眼,抬头打量了刘舟一眼,目光略有些猥琐地在他的不可描述处转了一圈,生育能力差?有多差? 孟穗岁强忍住鹅叫声,她这等于是多了个“性能力”检测器? 毕竟是浸淫书圈的老手,很快就从只言片语中判断出了系统规则。 她这金手指得绑定男人,还得是个真正的军人,才能启动好孕军嫂机制,赚取积分。 刘舟看她用冷飕飕的目光盯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哆嗦,忍着情绪上前,伸手握住孟穗岁的手:“穗岁,就算你结婚了,我对你的感情依然纯粹如风坡上的白杨!” 孟穗岁眉梢一挑,瞥了一眼他眼底隐藏压抑的嫌恶,忽然笑了。 她反手握住刘舟的手,肥腻漆黑的手与后者没干过农活的手指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笑眯眯把自己手心里黏腻的汗渍都抹在刘舟手背上,在后者不断挣扎的动作中,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刘舟哥,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就带我逃婚吧!反正我也不想嫁!” 她一开口,脸颊就忍不住泛起一抹红晕。 无他,她这具身体虽说大象腿、水桶腰,却生了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呃……就是不大正经,妩媚甜腻、缱绻绵软,带着淡淡的哑,撩人至极! 她一个女人听了都忍不住脸红,更甭提男人了。 果然,听到她的嗓音,原本脸色发白的刘舟动作一顿,停止了挣扎。 孟穗岁却眼皮一撩,一把把人推开了。 刘舟身材瘦弱,还没有防备,禁不住她这一推,顿时狼狈地摔了个屁股蹲,他刚要起火,门就被啪啪啪的敲响了,一道清脆爽朗的女声噙着几分焦急传来—— “快点婶,我刚刚都看到了,刘舟偷偷摸摸进了新房,肯定是要对穗岁图谋不轨!” 第2章 丰厚的嫁妆 孟穗岁听着这茶言茶语,叹了口气。 她才穿越,不能容她歇口气?怎么什么魑魅魍魉都冒出来了? 刘舟霍然回头,脸白的像纸,双腿不住地打着颤。 秦君兰是个暴躁性子,在外头踹门:“开门!孟穗岁你开门!今天可是头天结婚,你就因为我哥不在就给他戴绿帽?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没完!必须抓你去浸猪笼!” 孟穗岁掏了掏耳朵,嫌弃地睨了刘舟一眼,拖着累赘满满的身体下了炕。 她看着呼呼作响,好像下一刻就要倒塌的门,摇了摇头。 孟穗岁存了个心眼儿,开门的瞬间就赶紧躲到了一边。 霎时,门外一干没防备的人像叠罗汉似的一个个扑倒在地,哀嚎声不断响起。 孟穗岁看着这样的惨状,忍不住轻“嘶”了一声,还假模假样地伸手捂住了眼睛,嘴里却不闲着:“君兰,苏荷,你们没事吧?摔疼了没?” 秦君兰挣扎着站起身,都来不及擦脸上的灰,当看到屋里脸色惨白,两股颤颤的刘舟时,就像是找到了捉奸在床的证据。 她伸手指着孟穗岁的鼻尖,叱骂道:“你不要脸!新婚夜都敢乱来!” 孟穗岁呵呵一笑,略带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我哪儿乱来了?衣裳脱了?还是亲嘴儿了?你看见了?” 秦君兰一个还没说亲的黄花大闺女,一听这话,顿时面红耳赤,咬牙跺了跺脚。 她狠狠瞪了孟穗岁一眼,鼓着嘴巴又重复骂了一句:“你不要脸!” 不等孟穗岁开口,她就拉着一旁的姑娘上前,指着她高声嚷嚷道:“苏荷看见了,刘舟偷偷摸摸来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个汉奸儿子关系本来就不清白!” 说话间,秦君兰还啐了刘舟一口,神情难掩唾弃。 孟穗岁目光放到秦君兰手挽着的女人身上,狭小的眼微微眯成一条缝隙。 苏荷,和原主是邻居兼闺蜜,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这人和小白脸刘舟一样,都在原主的记忆中占据了极大的篇幅。 她的目光在苏荷身上转了一圈,和她不同材质,同等花纹的红色短衫,巧了不是,今天不止是她新婚的日子,同样也是苏荷被接入婆家办酒席的日子。 更巧的是,苏荷男人今天也不在,和秦君英一样,都在安西建设兵团当兵。 更更巧合的是,苏荷男人也是个团长,同样前途无量。 唯一不同的是,苏荷男人带了三个娃,她这一嫁过去就得给人家当后妈! 孟穗岁端详了苏荷好一会儿,脸上适时表现出一副狐疑:“苏荷,都这个时间了,你不在自己新房待着,专程跑我婆家盯梢来了?” 苏荷面色微变,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穗岁,你误会我了,今天是咱们俩结婚的喜日子,可男人都不在,我就想着过来找你聊聊天,怎么能是盯梢呢?” 话说到后面,她清脆的声音平添了几分委屈。 秦君兰年轻气盛,懒得掰扯这些,她狠狠瞪着孟穗岁,扯着嗓子大吼道:“你少污蔑苏荷了!你和这汉奸儿子的事儿咱村谁不知道?行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滚回你娘家去,赶明儿我就去找村长,让他给我们老秦家一个说法!” 孟穗岁伸手撩着耳畔的头发,本来是一个潇洒的姿势,可触及黏腻结块的头发时,压根梳不开,她有些烦躁地放下手,翻了个白眼:“让我回娘家,你娘同意了?” 秦君兰被她的厚脸皮打败了,忍着气高声喊道:“娘!娘你过来!你说,她都干了对不起我哥的事儿了,是不是得让她滚蛋?” 面对婆婆,孟穗岁脸上瞬间滑下泪珠来,尽管不比美人垂泪那么赏心悦目,可她乍然收敛了刚刚的一身尖刺,瞧着一坨肉不断颤抖,倒有些可怜。 “娘,小姑子真是误会我了,苏荷也说了,是刘舟偷偷过来寻我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呀!再说,这新房守门是小姑子干的吧?你刚刚上哪儿去了?” “我爹当年打游击,让鬼子割了头,是大英雄!我能和汉奸儿子搅合到一起?” “小姑子这话是往我心坎子上戳呐!我爹要是活着,肯定没人敢这么欺负我!” “再说了,我娘可是陪嫁了十块钱和二十升白面,三十斤黄豆哩,你们让我回去,必须先把这些东西还我!” 孟穗岁声音娇气妩媚,抽抽噎噎说完这些话,更让人觉得可怜了。 王秀娟听完孟穗岁的话,伸手在秦君兰身上狠狠拧了两下,恶声恶气道:“让你守着你嫂子,你上哪儿去了?” 秦君兰吃痛,有些委屈地道:“是苏荷喊我过去拿个鸡腿儿!” 三言两语就叫秦君兰把自己给卖了,苏荷忙道:“婶儿,我就是看君兰气呼呼的,想着是在穗岁这里受气了,才想着安慰她一下,没想到刘舟就逮到机会……” 孟穗岁冷笑一声,这小绿茶,今儿是铁了心要把屎盆子扣她头上了? 呵呵,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她一个现代人,能被土着欺负了? “你咋知道君兰是在我这受的气?苏荷,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没得罪过你吧?咋这么想污我名声呢?”孟穗岁叉着腰,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我和刘舟咋回事你不知道?不是你说的吗?他一个汉奸儿子,日子不好过,可不得巴结我这英雄后代吗?平日里赏他一个窝头就是大恩了,咋,这会儿反口了?” “我孟穗岁一个唾沫一个钉,真要和刘舟有啥,能带着丰厚嫁妆嫁进老秦家?” “你要是再胡咧咧,我今儿就撕了你的嘴!” 孟穗岁生得粗壮,站在那还真有些说不出的压迫力。 一旁的刘舟听了这话,一脸难堪,用阴沉沉的目光看向苏荷。 苏荷紧紧攥拳,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察觉到周围人看自己时异样的目光,紧紧咬着银牙,忍不住哭哭啼啼跑走了。 秦君兰瞪了孟穗岁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泼妇。” 孟穗岁眼圈一红,捂着嘴巴道:“小姑,我听见了,你骂我泼妇,我可是你嫂子,还没说婆家就在家里欺凌嫂子,各位乡亲,你们可千万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我不委屈的,不委屈……呜呜呜,爹呀,你咋死的那么早?” 秦君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结结巴巴道:“我,我没……” 王秀娟看门口的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脸色也变了,忙出门一一安抚解释。 孟穗岁见看戏的人都走了,旋即擦了擦眼泪,走到炕沿坐下,扬着眼尾看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的刘舟,声音娇软道:“还不走?等着吃席呐?” 第3章 猪投生的吗? 说完,孟穗岁嫌弃地皱了皱眉,有些无语自己这副勾人的嗓子。 刘舟则是轻舒一口气,看样子今天这关就这么过了,真是好险。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孟穗岁一眼,以前咋不知道她嘴巴这么厉害? 眼看着刘舟要走,秦君兰却不乐意了,站出来指着他的鼻子,眼睛却瞪着孟穗岁,咬牙切齿道:“不行!这汉奸崽子不能走!必须把他领到村长面前说清楚!” 孟穗岁朝天翻了个白眼,呵呵笑道:“行,那你把他领你屋里,你晚上拉着他睡,赶明儿你爱咋和村长说咋说,今天太晚了,我得睡了,你快带着他走吧。” 说着,孟穗岁就一个挺尸,噗通一声在炕上躺下,软绵的被子一掀,搭在了身上,不一会儿就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发出了“呼噜呼噜”的鼾声。 秦君兰厌恶至极,瞪着睡着的孟穗岁道:“猪投生的吗?” 她实在不想把这样一个恶心的女人和她最崇拜的大哥凑到一起,可事实就是这样,这个孟穗岁因为丰厚的嫁妆,嫁进了他们老秦家,成了她的大嫂! 这个念头时刻萦绕在心头,让秦君兰有种吞了苍蝇的感觉。 刘舟也有些吃惊,孟穗岁以前总想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竟然不知道她除了牙尖嘴利外,连睡觉的呼噜声都能打的如此震耳欲聋。 在听到秦君兰厌恶的嘲讽声后,刘舟回过神来,他瞥了一眼后者,又看了看敞开的房门,旋即一咬牙,撒开腿一溜烟跑了,任后头的秦君兰怎么喊都不敢回头。 他汉奸儿子的身份本来就在村子里不受待见,要是再沾染上一条祸害妇女的名头,指定被村长给送进班房,那后半辈子就真没啥指望了。 他这段时间可得躲远些,等事情淡了再回来。 “刘舟!可恶的汉奸崽子!别跑!”秦君兰喊着就追了出去。 秦君兰的声音渐行渐远,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须臾,孟穗岁睁开眼,瞥了一眼大敞开的房门,重重叹了口气,到底是多苦命的新娘子,睡着了门都不给她关一下? 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耷拉着脑袋,认命的起身关上了门。 重新躺回炕上,孟穗岁抽了抽鼻子,嗅着被子上健康的太阳味,舒服地喟叹一声,虽然莫名其妙嫁人了,但这日子过得总比旁人好,最起码新婚被子软乎乎的。 仔细想想,现状倒也没她想的那么悲惨,虽然五十年代也这么多小绿茶有些出乎预料,但天无绝人之路,穿越大神好歹给她安排了金手指。 她已经研究过商城了,只要完成生子kpi,甭说洗牛奶浴了,就是开个牧场奶牛浴缸按摩等一条龙服务都不成问题,这种超自然力量没穿越前还体会不到呢。 更何况,军嫂kpi,格局高,也算是给国家军人留下后代做贡献了。 而且有金手指在,旁人生孩子是受苦受累白受罪,她就不一样,估摸着就是眼睛一闭一睁,依然是活蹦乱跳的健康姑娘一枚,损害不大! 孟穗岁自我洗脑了一番,嘴里念叨着找“兵哥哥”,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 “孟穗岁!起来!快点起来!” 一阵穿云裂石般的声音响起,吓得孟穗岁一激灵,从炕头猛地坐了起来。 她身体太胖,这么大动作直接整的呼吸急促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来。 孟穗岁转头往黑漆漆的窗外看了一眼,当即眼睛都要冒火了。 而这时,外头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孟穗岁!你耳朵聋了?!” “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莫生气,别人生气我不气……” 孟穗岁坐在炕上,不断深呼吸,身上的肥肉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不迭。 “孟穗岁!你一个刚嫁过来的新媳妇,早上也不知道起来下地干活,让我娘辛辛苦苦伺候你?你娘到底是咋教你的?长得丑,还不爱干净,人更是懒得和猪一样!” 秦君兰声音拔的越来越高,吐出来的话也愈发恶毒,全然不顾她是否在意。 孟穗岁阖着眼,吸了吸鼻子:“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孟穗岁——” “艹!”孟穗岁伸手朝着门外竖起一个中指,口吐芬芳。 她一骨碌从炕上起来,鞋子都没穿就疯疯癫癫跑到门口,哐当一声把门打开。 “干什么!叫魂啊?公鸡都没你起得早!咋的,你们老秦家拿了我那么多嫁妆,把我娶回来就是磋磨我的?捡个倒贴的免费女仆?亏得你哥还是军人,你们家咋一点没学到,觉悟那么低,还搞资本家那一套呢?” 孟穗岁一身的起床气,噼里啪啦就是一通宣泄,和机关枪似的“哒哒哒”个不停。 被正中靶心的秦君兰愣在原地,看着勇猛至极的孟穗岁,心头有些害怕。 孟穗岁,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身宽体胖,站在门口堵的严严实实,油腻的头发披散着,手一叉腰就和村头那些老奶一样,直接把她给骂懵了。 不过,这还没完。 “秦君兰,你能不能别有事没事就盯着我搞?难道我看着很好欺负?” “你娘早起干活那是给我干的?咋的,我没嫁过来的时候你不知道帮着你娘干活,我这才嫁过来第一天,你就孝心爆棚啦?知道你娘辛苦啦?” “熊瞎子学绣花,装模作样!啊tui——” 话落,孟穗岁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直接阻隔了秦君兰的目光。 秦君兰一脸迷茫,下一刻,门又打开了,只露出一张大饼似的脸。 孟穗岁朝她翻了个白眼,假笑道:“想干活你就自己去干,非要让我干,行,嫁妆退我,我自己回娘家。下回再跑过来跟我耀武扬威,抽你信不信?” “砰——”门又关上了。 秦君兰被吓得倒退两步,她看看紧闭的房门,又转头看看厨房的方向。 那里,王秀娟正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娘!你看她!”秦君兰眼圈都红了,哭哭啼啼跑到王秀娟面前寻求安慰。 她爹是木工,有手艺能挣钱,她哥是建设兵团的团长,一个月工资谁看了都眼红,她在家里一向是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第4章 黢黑小村姑 “够了!哭个屁?我昨个晚上是咋和你说的?让你不要去招她,不要去招她,你咋狗改不了吃屎?你忘了咱家是为啥要把她给娶回来了?!” 王秀娟狠狠瞪了秦君兰一眼,怕被人听到这话,刻意压低了声调。 闻言,秦君兰像是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似的,哭声戛然而止。 “可,可是她……”秦君兰一张脸绷的紧紧的,鼓着腮帮子,忍耐的十分辛苦。 “她什么她?她是你嫂子!”王秀娟皱眉,有些不喜闺女的愚蠢,不过,到底是从小娇养着长大的,看她两眼含泪的委屈模样,她也很心疼。 王秀娟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秦君兰的头发,低声与她分辨着利害关系。 “行了,娘知道你不喜欢孟穗岁,但她是英雄后代,她爹可是孟队长,当年打游击为了掩护战友,才被鬼子给割了头,孟队长那些战友这些年个个升迁,都是大人物!” “你当她家孤儿寡母咋又有钱又有粮?还不是上头的人偏心照顾?” “孟穗岁人是不怎么样,娘也看不上眼,但她家不同,凭着她爹那些战友的关系人脉,往后不论是你哥,还是你,都能跟着沾光!” “你机灵点,嘴甜点,一个孟穗岁还哄不住?” 王秀娟一腔慈母心,恨不得手把手教一教自己这个蠢女儿。 秦君兰紧咬着后槽牙,一脸的不情愿,可如今人都已经娶回家了,酒席也办了,她娘也铁了心要抓住孟穗岁这个儿媳妇,她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我就是为我哥不平,孟穗岁哪里配得上我哥哥?”秦君兰声音有些低。 王秀娟抿了抿唇角,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儿子配了孟穗岁,也觉得憋了股邪火。 但如今事已经定了,村里都知道他们老秦家娶了孟队长的闺女,不管咋说都得认,“好了,甭说了,跟娘下地干活,等回来做好饭了,你就去喊你嫂子,听见了吗?” 秦君兰踢了踢厨房的门槛,咬牙道:“知道了。” 母女俩说完,就背上农具,吭哧吭哧下地干活去了。 眼下正是春耕之际,天虽然还没亮,但地里干活的人却不少。 五十年代初,国家进行了土改运动,将农村的阶级划分成了“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和工人”,中农又分为“上中农、中农和下中农”。 国家废除地主阶级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 秦家被划为中农,有自己的一些土地,日常靠种地为生。 * 孟穗岁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心大,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穿越的怨气也都散了。 孟穗岁把床铺铺好,被子叠好,开门走了出去。 秦家院子里静悄悄的,王秀娟和秦君兰都不在,她也不在意,自顾自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还好她以前学手艺的时候下过乡,这种老式土灶难不倒她。 热水烧好,就着院子里的水井,打了好多皂荚,好好洗了个头。 她这种每日一洗头的爱美人士,实在受不了黏腻结块的头发,不过,许久不洗头,结块的部分已经扯不开了,孟穗岁只能一咬牙,忍痛剪掉。 一头长及腰的头发,瞬间变得像是狗啃了似的,但洗干净后倒是清爽了许多。 孟穗岁洗好头,回到屋里照了照镜子,老式挂镜里头倒映的人影让她不忍直视。 她的脸圆的像一张大饼,上面点缀着一双小眼睛,小鼻子,偏黑的肤色,捏一捏脸上的肥肉都在颤动,唯一能作为安慰的大概就是脸颊上两个小小的梨涡了。 不过,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披在肩头,发质也算不上好,更衬得脸肥了。 孟穗岁自嘲一笑:“别人穿越都是大美人的皮囊,我这算什么?” 她没穿越前好歹也是一枚清秀小佳人,穿越后直接降级到最底层了,别人穿越就算是胖子,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她们有底子,瘦了都是倾城美人! 她却敢肯定,她这具身体瘦下来也不会多漂亮,依然会是黢黑小村姑。 她倒是有些敬佩刘舟了,就这么一副尊荣,他都能摆出一副情深似水的模样。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道:“不怕不怕,有金手指呢怕个屁?变美区产品那么多,母猪都能赛貂蝉!” 说到母猪,孟穗岁又看了一眼挂镜里的自己,有些意兴阑珊地走开了。 这时,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孟穗岁咬牙切齿地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的层层游泳圈,伸手一拍,还荡漾起来了。 她被气笑了,往外头看了一眼,王秀娟和秦君兰还没回来。 这个年代,缺粮少食,为了省一口吃的,家家户户都是一天两顿饭,一顿约莫在上午十点,一顿则在下午五点左右,这个时间差不多刚到做饭的点。 想了想,亏谁都不能亏自己,先去厨房找个瓜果蔬菜吃吃,也算是变相减肥了。 她这个身体素质,就算不是为了变美,冲着健康也得减! 孟穗岁刚走到厨房门口,还在研究上面的锁,王秀娟母女俩就扛着农具回来了。 “你干什么?!”秦君兰虽说早上刚挨了教训,一直惦记着要忍一时之气,可回来看到孟穗岁撅着个大屁股在厨房门口鼓捣,又忍不住泛起火气。 厨房多是家家户户的重地,孟穗岁一个刚嫁进来的,凭啥进去? “干什么?看不出来吗?饿了,准备进去找吃的!”孟穗岁回头看了秦君兰一眼,旋即也不理她了,笑着走向家里的一把手王秀娟,声音娇软:“娘,我饿了。” 秦君兰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她这变脸的速度还能更快点! 听着孟穗岁矫揉造作的声音,王秀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说不出的难受,不过,她还是皮笑肉不笑地道:“知道了,娘这就去做饭。” 这时,秦君兰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孟穗岁!你的头发咋回事?” “咋样?好看吧?我新剪的头发。”孟穗岁笑呵呵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秦君兰嘴角一抽,撇过头去,只觉得这一幕格外的难看。 王秀娟也看了过去,有些惊讶地看了孟穗岁一眼,虽说头发剪得不好看,但到底干净清爽了不少,比以前瞧着顺眼了些,便开口夸道:“穗岁看着利索了。” 秦君兰朝天翻了个白眼:“利索有什么用?长的还是那么难看,配不上我哥。” 她这话虽然是小声嘀咕,可还是被孟穗岁听到了。 孟穗岁靠近秦君兰,在她耳朵边大吼道:“小姑子,你说啥?我配不上你哥?!” 秦君兰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回过神后下意识看向王秀娟,当对上她阴沉的眼神时,脸皮一白,含着哭腔道:“我没有!我没说!” 第5章 期待秦君英 孟穗岁眼梢余光瞥了她一眼,不在意地“哦”了一声。 她仔细打量了秦君兰一眼,这姑娘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脸蛋长得还不错,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杏眼桃腮,好像掐一把都能掐出水似的,水灵极了。 不说别的,要按长相推测,她名义上的男人秦君英应该长得不差。 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一些记忆,但十分凌乱,除了一些重要的人或事,其他的都像是加了马赛克似的,模糊至极,而秦君英因为早早去了安西,鲜少回来的缘故,在原主记忆中更是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连他人是圆的是扁的都不知道。 不过,真要和秦君兰对标一下相貌,她倒是开始期待秦君英了。 按照金手指的说法,她得绑定一个军人,成为军嫂,那与其随便找个路人大马猴,不如顺水推舟直接选择她名义上的男人,这样一来省事儿,也方便不是? 秦君英能年纪轻轻当上团长,应该是个有本事的。 “穗岁,君兰年纪小,被我和她爹给惯坏了,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王秀娟看孟穗岁一直不说话,反倒是看着秦君兰不知在想什么,不由开口打起了圆场。 孟穗岁分析了一番,看秦君兰也顺眼了几分,听了王秀娟的话,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娘说的是哪儿的话?和我这么见外作甚?君兰也是我妹子,我能和她计较?” 她这副大气的模样让秦君兰有些厌恶,却强压着没有开口。 孟穗岁看到了,却没在意,而是看向王秀娟:“对了,爹呢?一大早就没看到。” 说起这个,秦君兰来了精神,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道:“昨儿晚上你闹那么一出,爹嫌丢人,天还没亮就回城里去了。” “你又知道了?”孟穗岁斜了她一眼,一双绿豆眼噙着冷光,似笑非笑。 她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立足魔都,把生意干的风生水起,早早实现财富自由,就不会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白花,真要计较起来,十个秦君兰也不是她的对手。 “够了,甭在这杵着了,我屋里有一袋子瓜子,给你奶送过去!”王秀娟瞪了秦君兰一眼,伸手推搡了她一把,免得她一直在这里乱说话。 秦君兰哼了一声,转头就跑远了。 她一走,王秀娟也松了口气,看向孟穗岁,笑着道:“你爹他手里活不少,昨个你和君英结婚,他专程抽时间回来的,这不,一办完事他就回城里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她看了一眼厨房门上的锁,眉梢一挑:“娘,做饭需要我帮忙不?” 王秀娟忙摆手道:“不,不用,你回屋里歇着吧,等做好饭娘再喊你。” 孟穗岁笑了笑,应承一声,转身回了屋里,感情她这位婆婆才是一位高段位人士,表面装的和谐慈善,其实背地里比谁都防着她,这往后日子可有的闹腾咯。 王秀娟看她离开,才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锁进了厨房。 * 孟穗岁回了房间也没闲着,打开床头摆着的大红木箱,这里面是她嫁过来的时候,她娘给带的嫁妆,一些崭新的衣裳,亲手缝制的千层底儿的布鞋。 除了穿的,还有一沓厚厚的钱,有整有零。 孟穗岁有些好奇地翻看着手里的钱,其中最大面额的是五十元,最小面额是一元。 她有段时间痴迷过收藏货币,这建国后的人民币价值还是很高的。 不过,这已经属于建国后的第二套人民币了。 第一套人民币的发行时间多为1949年,最大面额为伍万元,因为通货膨胀严重,币值不稳,很快就停用了,而这第二套人民币55年发行,一直流通使用至64年。 所以她可以借此分析出,目前所处的五十年代,应该已经是1955年之后了。 而55年之后,已经开始实行“计划经济”,从米面等基本生活基本物资,到彩电冰箱等高端商品,全部定量供应,凭票购买,开始了长达近四十年的票证时代。 孟穗岁细细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资产,心中感慨,原主一家还怪有钱的。 她只知道她爹是打鬼子的英雄,早早死了,就留下她和她娘,其他的则一概不知,看样子原主她娘是个有本事的,不然咋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 孟穗岁唏嘘了一声,转头又把衣裳收拾好,翻到衣裳下面时才看到一个牛皮纸袋,打开一看,里头放着风干的腊肠。 她眨了眨眼睛,想到原主的母亲,轻叹一声,她如果知道自己疼爱的女儿不在了,应该会很伤心吧? 当然,这种事她肯定是不会说的,万一被人当妖魔鬼怪烧死怎么办? 她就是比较担心,怕被原主母亲瞧出端倪,毕竟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多年,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原主是什么脾气性情她娘还是很了解的,看来随军已经势在必行了。 是的,随军。 她已经想过了,为了早日启用金手指,她必须尽早绑定秦君英,但这家伙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远在千里之遥,她怎么绑定? 唯一的办法就是随军了,安西虽然驻地条件差,但家属随军还是大有人在的。 现在办了酒席,她就是秦君英名正言顺的老婆,去随军也是情理之中。 等她随军回来,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到时候即便原主的母亲看出她和以往不同,她也可以有所解释,所以,不管是为了开启金手指还是避免被怀疑,她都得去随军! 孟穗岁郑重其事地收起钱和衣裳,准备待会吃饭的时候就提。 不过,王秀娟早饭还没做好,就有人提着热腾腾的铝饭盒来了老秦家。 “穗岁?穗岁!娘来了!” 孟穗岁刚收拾好东西,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的爽利女声。 她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之色,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调整了一下心情,仔细回想了一下,准备尽量贴合原主人设,把“亲娘”哄的服服帖帖,千万不要在随军前出什么幺蛾子。 第6章 无原则的偏袒 在看到“亲娘”的瞬间,孟穗岁的第一反应是:得,确认了,她真不是潜力股。 她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瞧见和她婆婆王秀娟站在一起的人,皮肤黝黑,高高壮壮,如果不是胸前搭着一根又粗又黑的辫子,都不会有人当她是女人。 这就是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亲娘,赵魏玲,实打实的铁娘子。 虽然赵魏玲长得不好看,但孟穗岁看到她时,心里由衷的生出尊重和亲切。 原主爹早早就英勇殉国了,是赵魏玲这个当娘的一手把她拉扯大的,试想,一个寡妇,多年来没有再嫁,凭着一腔母爱与执念把原主养活长大,吃的苦有多少。 虽然意外穿越到五十年代不是她本意,但事实已经如此,想再多无异,她也会打从心底里把赵魏玲当成自己的亲娘对待,当然,前提是她没有看穿她的不同。 王秀娟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态度热络道:“亲家,你这是?” 赵魏玲笑呵呵把手里的铝饭盒递给王秀娟:“喏,刚炖的排骨,我想着穗岁这时候刚起,肯定没吃呢,早早做好就给送过来了,还热乎着呢!” 王秀娟眼睛一瞪,有些茫然地接过饭盒,尽管还没揭开盖子,可若有若无的肉味儿已经从饭盒里头飘出来了,娘嘞,谁大早上的就炖排骨?又不是过年! “亲家,你实在是太客气了。”王秀娟有些唏嘘的道。 虽然早就知道孟穗岁这个胖姑娘在娘家日子过的不错,可没成想竟然这么滋润! 如今这年头,猪肉、牛肉、羊肉、鲜鱼等等,数量有限,一年到头也就春节时候才会大量供应,寻常人家多是吃玉米面饭,再加点野菜或者草根,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排骨?王秀娟记得上回吃排骨还是两年前她儿子从安西回来时,带回来的腊排骨! 那还是她儿子升任团长时候,兵团里为了嘉奖,专门给下发的。 王秀娟自认自己一家子在金沟屯已经算得上是日子富裕的,可和孟队长家里这孤儿寡母一比,又差了一大截,还好她早早就去为她们家君英下聘,把人给娶回来了。 赵魏玲性子直,对闺女更是实心眼的好,往后为了她闺女,还能不和上头疏通? 孟队长的那些战友只要愿意帮忙,她们家君英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往后从贫穷的安西调回大木县来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可一切都圆满了! 王秀娟越想越高兴,看赵魏玲的眼神也更热情了几分。 “娘!”孟穗岁语气噙着几分委屈,朝赵魏玲喊了一声。 记忆中,原主和赵魏玲的相处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妈宝女”,许是因为原主早早丧父的缘故,赵魏玲生怕让她失落,几乎是给予了她全部的爱。 好吃的,好玩的,但凡是原主想要的,赵魏玲都会不遗余力。 久而久之,原主不仅被养的胖成了二百多斤的肥球,还成了个没有多少自理能力的废柴,缺乏自主性和同理心,导致刘舟稍微关怀几句,一颗心都跟着人家跑了。 当然,也正因为她是个妈宝女,所以在赵魏玲接了老秦家的婚事后,原主这个恋爱脑也败在了赵魏玲耳提面命的母爱中,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秦君英比刘舟好一百倍。 她仔细想过了,昨天晚上闹那么一出,赵魏玲迟早都会知道,按原主的性格推测,这个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依赖母亲,说直白点:告状! 王秀娟一听到孟穗岁的语气,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她也想起昨晚上的事了,一时心跳如鼓,依着赵魏玲霸道的性子,要是知道她闺女嫁来她们老秦家头一个晚上就被小姑子指着鼻子骂,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来! “哎哟,穗岁,你起床了,娘给你做了饭,还是先吃饭吧?”不等孟穗岁继续说,王秀娟就提着铝饭盒走过去,一口一个穗岁,语气亲昵,真是比待亲闺女还亲。 孟穗岁嘴角一抽,她这婆婆是个人才,“伏低做小”这四个字做起来游刃有余。 赵魏玲一贯精明,自然没被王秀娟给糊弄住,她闺女她最清楚。 “咋了妮儿?是不是在老秦家住的不痛快?没事,反正君英也不在家,回娘家住就是了,娘还能缺了你一口吃的?”赵魏玲说着,就上前把王秀娟给挤到一边。 她是个犀利脾气,言语间充满对王秀娟的怀疑,话里话外都是偏袒。 “哎哟,亲家,你说这话可是往我心坎上戳了!虽说我儿不在家,但穗岁也是我亲自领回来的儿媳妇,我还能亏待了她?”王秀娟看赵魏玲误会了,连忙出声解释。 赵魏玲一手揽住孟穗岁的手臂,顺势斜了王秀娟一眼:“那可说不好。” 她和王秀娟可是从当姑娘时候就认识,对彼此性格再了解不过,王秀娟性子精明,做事好算计,别以为她上门给秦君英说亲的目的她不知道。 赵魏玲很清楚自家闺女不漂亮,干活也不利索,在金沟屯姑娘堆里是垫底的。 她本来想着招个上门女婿,这样有自己看着,也不怕她往后吃亏。 刘舟的事她也知道,长得倒是细皮嫩肉,但那小子是汉奸生的,和她们老孟家天生不对付,就是招女婿也不能招那样的,平白惹人笑话不是? 这个时候,王秀娟把秦君英送上门来,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了。 秦君英可是金沟屯出了名的好后生,虽说十几岁就离开村子去了安西,但这么多年也没白混,都当上团长了,这门亲事十里八乡不知道多少有闺女的人家盯着呐! 他这些年很少回来,就是回来也只待个一两天,没空说亲事。 王秀娟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就宝贝,这么突然上门和她家穗岁说亲,要说其中没猫腻谁都不信,不过甭管她想干啥,这么好的女婿送上门,她可得给闺女紧紧抓牢! 她知道自家闺女什么德行,也怕秦君英回来了拒婚,着急忙慌就把宴席给办了。 不过,也是因为办的太快,倒是没空敲打王秀娟了。 这才刚结婚,就在他们老秦家住了一个晚上,就敢让她家穗岁受委屈? 第7章 把她当成了宝 这么想着,赵魏玲的眼神就变得锋利起来。 她年轻时候跟着自家男人上山下沟,伏击鬼子,也是握过枪杆子的女八路,这么斜眼看人的时候,气势一下就跟着上来了,再配着她虎背熊腰的身材,着实厉害。 王秀娟吞着口水,下意识错开目光,不敢与赵魏玲对视。 这时,秦君兰回来了。 她是撒了丫子跑回来的,和一头牛犊子似的,撞过来后就把王秀娟给挡在了身后,梗着脖子看向赵魏玲:“你干什么?!” 秦君兰年轻气盛,完全不害怕赵魏玲,眼珠子一瞪,身上透出一股蛮气。 “君兰!咋和你赵婶子说话呢?”王秀娟可不同,她生怕闺女不知轻重,得罪了赵魏玲,那她费尽心思给儿子娶孟穗岁回来的目的咋达成? 赵魏玲可不是一般的村妇,她要真看老秦家不重视孟穗岁,指定把人接回娘家了。 孟穗岁要是回去了,那她的目的可就彻底破碎了,还给儿子沾上个二婚头的名声。 王秀娟心中惴惴,不由伸手拉了拉秦君兰的衣角,让她顾忌着些。 秦君兰咬着一口银牙,心头不服气,还顺势狠狠瞪了孟穗岁一眼。 赵魏玲见状,眼神一犀,厉声道:“真是时局变了,新社会了,一个小辈都敢和老辈人嚷嚷了?王秀娟,你平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对自己嫂子也是吹胡子瞪眼的?” 说着,她把在一旁看戏的孟穗岁一把揽在身后,高大的身躯把人遮的严严实实。 孟穗岁看着眼前比男人还要宽厚挺拔的背影,微微一怔。 她忽然有些感慨自己命好了,没穿越前是家里人捧在掌心的小公主,穿越后虽说显示器没达标,但最起码内核还是自己的内核,还跟着年轻了好几岁。 最重要的是,旁人穿越遇到的都是极品家人,她这个唯一的亲人却是拿她当宝的。 “你!”秦君兰刚欲反驳,王秀娟就死死拉住了她的手。 “亲家,君兰她年纪还小,不会说话,你可千万别和她计较,你说说,今天可是咱们两家结亲的头天,闹成这样也不好看不是?要不然先吃饭?” 王秀娟眼神恳求,语气示弱,还不断朝院子外面看,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村的人,她们手里端着碗,往嘴里灌着稀米汤,眼神却亮极了,一脸的八卦。 赵魏玲可不在乎,她守寡多年,说过闲话的人还少? 眼看赵魏玲不管不顾,就要把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闹大,王秀娟急的团团转。 这时,孟穗岁开口了,她晃了晃赵魏玲的胳膊,撒娇似地说道:“娘,我饿了,咱们能不能边吃边说呀?我还有一件要紧事想与你商量,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孟穗岁用着二百斤的身躯,顶着一张黢黑的脸撒娇,差点没叫秦君兰吐出来。 她眼神嫌恶,要不是赵魏玲就在旁边,只怕是嘲笑讽刺的话已经要说出口了。 不过,金沟屯谁不知道孟穗岁和她娘赵魏玲就是这样的,赵魏玲把这个胖闺女拿眼睛珠子疼,小时候村子里谁敢朝孟穗岁丢一块石头,赵魏玲就能把谁家窗户给砸了! 随着孟穗岁话音落下,下一刻,赵魏玲眼神就肉眼可见地软和下来。 她还伸手摸了摸孟穗岁胖乎乎的脸,笑道:“娘的穗岁饿了?走,进屋吃饭。” 孟穗岁嘴角一抽,虽然她现在用着孟穗岁的身体,可心理年龄可不是十八,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忽然被人这么对待,心里还怪别扭的。 赵魏玲心里,孟穗岁是排在第一位的,当即就把王秀娟和秦君兰抛诸脑后。 她伸手拿过王秀娟手里的铝饭盒,笑着把孟穗岁拉进屋里,边走边道:“娘给你炖了排骨,还放了冬瓜,可香呢!你多吃点,咋一晚上没见娘就觉得你瘦了?” 孟穗岁承载着赵魏玲“二百斤的母爱”,抬腿,步伐沉重地跨过了门槛。 看两人进了屋,秦君兰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虽说眼神依然是嘲讽的,但秦君兰心底还是有些羡慕,羡慕孟穗岁活成这副狼狈样,还有个待她这样好的娘。 “君兰!娘怎么和你说的?啊?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跟我过来!”两人一走,王秀娟就在秦君兰腰上拧了一把,力道不重,却让后者心头一酸。 从小到大,她娘待她虽然不如赵魏玲对孟穗岁那样好,可也不会这么严肃。 果然就像苏荷说的那样,这个孟穗岁就是她天生的死对头,先是嫁给了她最崇拜的哥哥,又因为她嫁进老秦家,导致她娘态度都变了,这才多久?就训斥她两回了! 老秦家的人都离开了院子,外头看戏的人也没了热闹可看。 人群中有人道:“你们说,这王秀娟给自己那宝贝儿子娶孟穗岁到底是图啥?” 孟穗岁名声不显,长得也不好看,虽说生的“富贵”,可未免也太富贵了,就不是个干活的料,娶回来不得和伺候公主一样伺候着?不然赵魏玲能愿意? 王秀娟又不是个傻的,好端端把孟穗岁娶回来,这事儿可不简单。 一个妇人嘴一撇,语气酸酸地道:“昨个晚上孟家那闺女不是自个儿说了?她可是陪嫁了十块钱,二十升白面和三十斤黄豆哩!咱十里八乡谁能拿出这么多嫁妆?” 一听这话,众人都没聊天的兴趣了,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或艳羡,或嫉妒的表情。 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能拿出这么多钱,这么多粮的村子里可没几个。 这时,又有人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那赵魏玲,一个寡妇,日子倒比谁过得都红火,听说是凭了孟队长以前的关系,上头有人照顾,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伙面面相觑,没人应声,最后有个年纪稍长些的站了出来。 “行了,说说家长里短就得了,咋还编排起孟队长来了?孟队长也是你们能说的?都散了!散了,去去去!”那人挥挥手,背着手走远了。 剩下的人有些羞愧,但眼睛还是不住往秦家院子里瞟。 这年头没啥娱乐项目,平日里就是早睡早起,下地干活,能休息的时间就唯有吃饭这一会儿的功夫,东家长李家短就成了老百姓最热衷的娱乐。 甭说是老秦家娶新媳妇了,就是谁家母狗下了崽儿,都得议论个两三天。 外头的邻里们百般猜测,一颗好奇之心都要被八卦之火给煎熟了,而老秦家屋里,气氛也因孟穗岁的一句话,从温馨转变为紧张。 第8章 我要去随军! “你说什么?!”赵魏玲一脸吃惊,甚至因为震惊都不自觉站了起来。 孟穗岁啃了一口寡淡的排骨,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赵魏玲的神情,吞咽了一口口水,忙垂下脑袋,硬着头皮,字正腔圆道:“我说,我要去随军!” 王秀娟在厨房教育完秦君兰,两人端着熬好的米粥小菜到门口时,恰好听到孟穗岁中气十足的声音,两人脚步都顿住了,扎根了似的。 秦君兰反应最快,端着米粥冲进屋里,厉声道:“不行!你凭啥去随军?!” 她砰的一声把米粥搁在桌上,气势汹汹瞪着孟穗岁,完全不顾一旁的赵魏玲。 王秀娟这时也回过神来,匆匆进了屋,这时候她也顾不上闺女的态度了,连忙道:“穗岁,娘刚刚没听错吧?你说,你说你要去随军?去安西?!” 她眼神不断闪烁,脸色发白,十分难看的样子。 她们母女俩横插一杠子,倒是让一旁已经想好了拒绝话语的赵魏玲眯起了眼。 “当然是去安西了,君英不是就在安西的建设兵团当兵吗?他是团长,符合随军的基本要求,我既然已经嫁给他了,那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去随军了!” “娘,君兰,你们俩什么意思?是不想让我去?” 孟穗岁歪头打量着两人,本是软萌的动作,可由她做出来却平添了几分惊悚。 王秀娟讪笑两声,神色悻悻,却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这桩亲事本来就是瞒着君英完成的,这要是真让孟穗岁提着行李跑到安西去找人,事情一露馅,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来,她想的是循序渐进,慢慢说。 秦君兰被孟穗岁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笑了,她双手抱胸,从上至下扫过孟穗岁,冷笑道:“就你这副德行,你去找我哥,那不是存心让我哥在战友面前丢人吗?” “君兰!”王秀娟面色一变,下意识看向一旁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赵魏玲。 “怎么?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孟穗岁家里光景好,咱们老秦家咋可能挑她当媳妇儿?又丑又脏人品还差!娘,你说,咱村里谁家好后生愿意娶她?” “昨个晚上,她和那个刘舟在婚房里见面,搞的全村人都瞧见了!多丢人呐?” 秦君兰一开腔就停不住了,越说越上头,一张脸气得通红。 她指着孟穗岁的鼻尖道:“就她这种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女人,给我哥提鞋都不配!居然还有脸提出要去随军?!啊呸!平白给我哥抹黑!” “要我说,咱们就趁着两家人都在,直接把话说清楚咯!让孟穗岁她娘直接领了人回去,也好过在咱们家耗日子,这样不是对谁都好吗?” 秦君兰忍气吞声两天,虽然知道母亲多番筹谋,也是忍着心痛也为哥哥娶了这么个婆娘,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听孟穗岁提起要去随军,更是炸了锅。 她今天是铁了心要在赵魏玲面前把事情扒干净,最好是搅黄了这事儿,让她领着孟穗岁回去,反正她哥也不知情,到时候回来还能给她找个更好的嫂子! 秦君兰仰着脖子看向赵魏玲:“赵婶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秀娟呼吸急促,眼皮一翻,险些晕过去。 下一刻,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唤回了王秀娟的思绪。 “啊——”秦君兰惊叫一声,踉跄着摔倒在地,王秀娟也尖叫一声,转头就赶紧去扶自己的闺女,手里的一碟子小菜都没拿稳,掀翻在地上。 孟穗岁倒抽一口凉气,眨了眨芝麻绿豆大的眼睛,轻啧一声。 她这是见到大型霸凌现场了,霸凌的人还是她亲娘,目的是为她出气? 秦君兰到底年纪小,娇嫩的小脸被打的通红,耳朵也阵阵轰鸣。 她捂着脸,眼底噙着两泡泪,一脸恐惧地看着赵魏玲。 “你,你!赵魏玲!你咋能打人呢?!”王秀娟连连尖叫,气得不行。 赵魏玲慢慢收回自己蒲扇般的手掌,冷笑一声:“打人咋了?你敢叽叽歪歪,我还打你呢!咋教的闺女?秦君兰这大呼小叫的样,嫁谁家里不和婆婆顶嘴?” “再说了,什么理儿?你们老秦家嫌弃我闺女,早前咋不说?是你娘眼巴巴儿地上门给你哥求得亲,这把人娶回来了,又给老娘整这一出?这话是王秀娟教你说的?” “这门婚事既然已经结了,那退与不退,你们老秦家说了可就不算了!” “我今天就告诉你!这安西建设兵团,我们穗岁是去定了!” 赵魏玲重重一拍桌子,铝饭盒里的排骨汤在震动中划过一道弧线,又落回饭盒里。 孟穗岁原本看的津津有味,乍一听清赵魏玲的话,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她一把拉住赵魏玲的胳膊,激动道:“娘!你说真的?真让我去随军?!” 不管是记忆中,还是现实情况,通通都告诉她赵魏玲这一关不好过,她都已经做好偷偷搭乘汽车去安西的打算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居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赵魏玲没好气地嗔道:“娘说的还有假的?还真是出嫁不由娘。” 她心头也些微的酸涩,辛辛苦苦把闺女拉扯大,就这么成别人家的媳妇儿了,还要千里迢迢跑到安西去随军,那地方在沙坝上,贫苦的紧,她哪能放心的下? 但秦君兰的话点醒了她,这妮子虽说嘴巴没个把门的,但有句话说对了,穗岁留在老秦家就是在耗日子,那秦君英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难不成真让闺女守活寡? 她仔细想了想,随军虽说苦,但最后肯定是她闺女占的好处多。 这门亲事既然已经定了,那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万一秦君英回来,死活不要这个媳妇,那她们怎么办?倒不如让穗岁直接去安西,把这关系在他战友领导面前做实咯! 再者说,她家穗岁人虽然不好看,但心眼实诚,去了安西,和秦君英两个培养培养感情,两个小年轻,年轻气盛的,要是有了孩子,不就给栓牢了吗? 第9章 已婚少妇 “娘真好!”孟穗岁一高兴,直接给了赵魏玲一个熊抱。 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抱在一起,画面甭提多辣眼睛了。 而看着这母女俩喜笑颜开的模样,还倒在地上的秦君兰哭了,她拉着王秀娟的手:“娘,不能让孟穗岁去安西!我哥还不知道这亲事呢!他该有多难受啊?” 王秀娟也欲哭无泪,但眼下这事儿也不是她能管得住的了。 赵魏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总担心事情出现变故,直接拍板决定:“走,今儿跟我回娘家住,娘给你备点东西,尽快出发去安西!” 孟穗岁眸子微闪,笑着应承下来。 这个时候,她还是能顺着赵魏玲就顺着,万一她改口不让去了,又是麻烦事。 她已经决定好了,今天晚上要给赵魏玲来一记猛药,提前给她种下一个闺女已经开始转变的念头,等随军回来,她也能更容易接受她的变化。 在作出决定后,一顿早饭都没吃完,孟穗岁就跟着赵魏玲离开了老秦家。 已经日上三竿,暖洋洋的春风照在身上,孟穗岁舒服地撑开手臂喟叹一声,不过,在看到自己粗壮的手臂时,又默默收回手,笑容也敛去了。 赵魏玲到底不好糊弄,回家的路上不由看向孟穗岁,疑惑道:“穗岁,昨天晚上到底出了啥事儿?和刘舟有啥关系?你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才想着要去安西的?” 她从小养大的闺女,是个什么脾性她比谁都清楚,可没那么果决。 安西是什么地界?吃苦受累都是轻的,她家穗岁很清楚这点,要不是因为出了事,她肯定不会这么坚定要去随军,这个刘舟,真是哪儿哪儿都有这个汉奸崽子。 赵魏玲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已经在想着要怎么整治一下刘舟了。 “娘没听说?昨个晚上本来是秦君兰守门,但她被苏荷给喊走了,刘舟这才趁机溜进了屋里,紧接着苏荷就带人闯进来了,说是怕刘舟对我图谋不轨?” 说话间,孟穗岁咧嘴一笑,挽着赵魏玲的手臂道:“娘,苏荷对我真好。” 话落,她还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清澈的愚蠢,尽心尽力扮演着原主。 赵魏玲嘴角一抽,伸手重重在孟穗岁脑门上戳了戳:“你呀,咋那么笨?和你爹一样,一根筋,半点都不随我!苏荷那是对你好吗?她那是嫉妒你!” “嫉妒我?苏荷?为什么啊?”孟穗岁一脸茫然,她这倒不是装的。 苏荷她昨天也见了,端端正正一朵小绿茶,在原主记忆中,两人既是邻居也是好朋友,她却能看出,从小到大苏荷都拿她当衬托她的绿叶,动辄颐指气使。 不过,绿茶有绿茶的本事,每当原主产生质疑,苏荷只需要流几滴眼泪,抱着她哭哭啼啼一番,原主就心软了,为苏荷跑前跑后,甚至鸡鸭鱼肉都没少往苏荷嘴里送。 这种绿茶婊她知道,但嫉妒,从何而来的嫉妒? 难道是因为原主家中日子过得富裕,不缺吃喝,所以产生嫉妒,博得好处? 孟穗岁微微眯起眼,原主记忆太过零散,难以拼凑完整,很多事她也是从蛛丝马迹揣摩出来的,当然,她没有质疑赵魏玲的意思,原主这个亲娘可精明着呢。 她应该是个鉴婊达人,早早就察觉到苏荷的不对劲了。 记忆中,赵魏玲曾经三番四次和原主说,让她离苏荷远一些,不过原主长得难看,村子里没人愿意和她玩,苏荷施舍般的友谊也让她难以割舍,很是珍惜。 赵魏玲一脸头痛地看向孟穗岁,恨铁不成钢地道:“蠢!” 她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道,心里不由为自己闺女的单(愚)纯(蠢)感到忧心忡忡,没好气道:“她还能嫉妒你什么?当然是嫉妒你嫁进老秦家,嫁给秦君英啊!” 孟穗岁一脸好奇,一双绿豆眼努力瞪大,散发着八卦的光。 作为一个没有接收到完整记忆的外来户,对于小小村子里的八卦新闻实在是好奇,而每一个信息,都能让她更好的与这个年代融会贯通,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打听。 她原本还在想,昨天也是苏荷的大喜日子,就算新郎官人不在,也不该东跑西窜,她未免对她太殷勤,关注太过了,原来这不正常的表现还牵扯到了她男人,秦君英?! 孟穗岁觑着赵魏玲的脸色,小声道:“娘,你是说苏荷喜欢秦君英?” 她倒是没有警铃大作的想法,这个年代,婚配是十分严肃的事,没有离婚一说,而杂七杂八的小三小四那都是要被谴责的,街坊邻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 纵是苏荷是一枚清秀绿茶小佳人,比她漂亮一百倍,也没这个机会。 再者,秦君英远在安西,她就算真喜欢,人不在想勾搭也勾搭不上啊! 往更远了说,就算苏荷真勾搭上了秦君英,那也是渣男贱女配一对! 她只会庆幸自己没选择绑定渣男,否则绑死了就得忍气吞声一辈子,虽说她不排斥金手指安排的kpi,但男人总不能潦草选择,总得选择一个高人品高质量的吧?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军哥哥在五十年代可谓遍地走,她会缺? 闻言,赵魏玲瞥了孟穗岁一眼,看她没有一丝警惕之心,脸上忧愁的神色更浓了。 “前年秦君英回来,有人瞧见苏荷和他在沙坝上说话了,就他们俩,孤男寡女的,指不定有啥事儿!穗岁,你可长个心眼儿吧!”赵魏玲叹了口气。 孟穗岁眉梢一挑,理直气壮地道:“怕啥,苏荷不是也结婚了?” 说起结婚,苏荷婆家零星的信息就跃入脑海中。 目前只知道她男人也在安西建设兵团,和秦君英是战友,但比秦君英更夸张的是,苏荷男人十五岁就离开了家乡,至今没有回来过。 至于她男人为啥有三个娃,头婚是和谁结的,这事儿就不是原主能打听到的了。 她还真挺好奇的,苏荷男人到底啥样,居然让她那么嫌弃,都结完婚了还惦记着秦君英,又很好奇,秦君英到底是哪里好,让已婚少妇都念念不忘。 第10章 苏荷的嫉妒 赵魏玲翻了个白眼,用极不屑的语气道:“结婚?秦恪那小子能看中她?” “苏荷家穷的响叮当,看中秦恪在安西当团长,是个吃公家粮的,有前途,彩礼都没要就上赶着把人给送上门了!苏荷过门就得给三个娃当后娘!” 赵魏玲冷笑一声,笑声里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孟穗岁津津有味的听到这里,哑然失声,轻瞥了一眼赵魏玲。 她这娘还真有点儿反派那味儿,刚刚在老秦家让秦君兰指着鼻子骂,这会儿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上赶着把人送上门?难道她不是? 赵魏玲可不知道自家闺女心中的那点腹诽,接着道:“秦恪他娘本来也想着要咋样才能让秦恪这个有本事的儿子回家,这不,给他娶个媳妇就是个好办法!” “这两家人一个奸,一个诈,火急火燎就把人接过门,就是让苏荷去安西,好好笼络笼络那个不着家的儿子,你想,秦恪离开金沟屯的时候才十五岁,这都十年了!” 话说到这里,赵魏玲又压低声音,附在孟穗岁耳边,用八卦的声音道:“听说定亲那天苏荷还要死要活的,不肯嫁给秦恪哩,她爹是个臭脾气,咋可能听闺女的话?当天就把人给打的哭爹喊娘,好一通叫唤,最后不也乖乖去了秦恪家?” 说完,赵魏玲撇撇嘴:“秦恪小时候乖巧懂事,胆大心细,还能帮着你爹打鬼子!多好一男娃,咋就被那么一家人给捡回去了?造孽呀!” 孟穗岁有些惊讶:“捡回去?秦恪不是亲生的?” 闻言,赵魏玲一愣,狐疑道:“这事儿咱金沟屯都晓得,你忘了?” 孟穗岁脚步顿了一下,也不慌,抬手拍了拍脑袋,旋即振振有词道:“我忘了呀,娘也知道,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心里不装这些没用的事。” 一听这话,赵魏玲嗔道:“哪有人这么说自个儿的?忘就忘了吧,也不是啥大事。” “秦恪早早离开金沟屯,别说是你,咱村估计好多人都对他没印象了,要不是秦君英也去了安西,旁人都还以为秦恪死在外头了,没想到这娃子福大命大造化大,在兵团里都成了团长了!就是有三个娃,不然也是个不错的大后生。” “这苏荷也是命好,嫁给秦恪,好歹也是个军官夫人不是?” 赵魏玲有些唏嘘,不过转头看向孟穗岁时,又安慰道:“你也甭多想,相比起来,娘给你挑的秦君英可优秀多了,顾家,家里条件不错,还是头婚!” “苏荷为啥嫉妒你?这不就是理由?她心里可惦记着秦君英呢!” 孟穗岁呵呵一笑,没搭话,两人说话间就到家了。 她抬头看看崭新的小院子,以及院子围栏里叽叽喳喳乱叫的几只母鸡,不由感慨,也难怪秦君英一家的条件都想和孟家攀亲了,她们家这条件在金沟屯绝对是拔尖的。 这么想着,孟穗岁又顺势瞥了一眼孟家旁边的房子。 又矮又小的土坯房,和孟家崭新的小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该就是苏荷家。 “走走,进屋。”赵魏玲拉着孟穗岁的手就进了院子。 孟穗岁不着痕迹地环顾一圈,相比老秦家,她倒更喜欢原主的家。 赵魏玲虽然嘴有点碎,但却是个很勤奋的妇女,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落,连鸡屎都没有,且院里角落辟出的菜地里,嫩绿的小菜芽争先恐后地冒头,十分喜人。 “穗岁?回屋!娘给你端果子吃!”赵魏玲走到门口,催促了两声。 “诶!来了!”孟穗岁忙应了,进屋后在炕头坐好,趁着赵魏玲去端果子的间隙,又细细打量了几眼原主曾经住的屋子,逐渐和记忆中合并,多了几分熟悉。 很快,赵魏玲就端着果子回来了。 孟穗岁原本以为是水果,可看着大海碗里炸得焦黄酥脆的油炸果子,嘴角一抽。 香是真的香,但她刚刚没少吃排骨,再来一碗油炸果子,像什么样? “吃呀!你不是最爱吃油炸果子了吗?穗岁?”赵魏玲把海碗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孟穗岁坐直身体,严肃地看向脸上噙着慈爱笑容,催促她赶紧吃的赵魏玲,义正辞严道:“娘,我都嫁人了,你看我身上的肉,哪个男人能喜欢我这样的?” 赵魏玲一愣,还没说话,孟穗岁就清了清嗓子,继续诉说自己的想法。 “娘,嫁人后其实很多事我都想明白了,君兰和婆婆都不喜欢我,那我总得让君英喜欢吧?不然嫁过去有啥意义?只会让娘担心我罢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去随军的原因,我已经想好了,去了安西,在生活上多照顾君英,让他瞧见我的好,等他喜欢上我了,我就和他一起回来看娘!” 孟穗岁说着,脸上露出讨喜的笑容,配着她娇软的声音,让赵魏玲红了眼圈。 她这闺女从小就让她操心,日常琐碎都得安排的妥妥当当,平日下地她都是把人带着去,生怕她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暖心话。 赵魏玲抹了一把眼睛,握住孟穗岁的手轻轻拍了拍:“你这妮子,长大了。” 孟穗岁乐了:“我都十八岁,嫁人了,肯定要长大呀!” 说完这话,孟穗岁脸上的笑容又很快敛去了,她有些苦恼地垂头看看自己圆润的身体:“但是娘,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只怕是去了安西秦君英也不会喜欢我。” 闻言,赵魏玲脸色一沉,怒道:“不喜欢?他敢不喜欢你?” 听了这毫无原则的话,孟穗岁心中感慨,赵魏玲的偏爱真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她完全不怀疑,秦君英日后要是敢上门提退亲的事,赵魏玲能把人的腿给打断。 “娘,秦君英喜不喜欢我暂且不说,但你看我这身体,太胖了,走路都费劲,睡觉时候胸口和压着大石头一样,我真怕哪一天被压得喘不过气,再也醒不过来了。” 孟穗岁看赵魏玲完全不觉得她胖成一个球有什么不好,马上另辟蹊径了。 对她这个娘来说,她的身体以及安全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第11章 出发前的准备 果然,听她说了这话,赵魏玲脸色霎时变了,眉眼间都凝聚着焦急:“你咋不早说呢?走走,娘现在就带你上县城去,咱们去找医疗队的人赶紧看看!” 五十年代医院还没普及开,医生也很稀缺,农民看病难的问题十分严重。 国家卫生部正在着重培养医生,不过,短期内医生是培养不出来的,于是,卫生部就会派遣大城市里的医生串走小城市乡镇,为农民们看诊。 “没事!娘,我这个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的,就是瘦下来,你看,正常人的体格负担轻,但我呢,实在是负担太重了,只要能瘦下来我肯定就会好转的!” 孟穗岁眼巴巴看着赵魏玲,把减肥说的拐弯抹角,冠冕堂皇。 她很清楚,她这满身的坠子肉搁这个年代是十分稀罕的,赵魏玲能把她养成这样,就是一贯溺爱的结果,而且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觉得自家闺女过得好。 但这个肥,她是肯定要减的,且搭配系统出售的减肥产品,效果会更佳。 为了不因为突然暴瘦引起旁人怀疑,她肯定是要先打个预防针的,不过,外人的注意不重要,唯一能让她上心的就只有赵魏玲了,她是最了解原主的人。 赵魏玲听罢孟穗岁的话,眉头紧锁,一脸的迟疑与不赞同。 在她看来,这身肉就是她把闺女养的很好的证明,十里八乡,谁敢和她家穗岁比?这可是她隔三差五就做排骨做红烧肉给养出来的,减掉多可惜啊? 孟穗岁又道:“娘,安西日子那么苦,可没人总给我做排骨吃。” 赵魏玲神情有些动摇,但紧接着就道:“那要不咱不去随军了?你就留在娘身边?” 孟穗岁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她虽然是娇气爱美、没吃过苦、没受过累的娇娇女,留在赵魏玲身边也依然能过摆烂咸鱼的生活,但她不美呀!甚至很丑! 身为一个精致的都市女郎,怎么能没有白皙如雪的皮肤,布灵布灵的大眼睛,以及凹凸有致的身材?她可以穷死,可以饿死,但就是不能丑死! 她现在这副尊容,每天照镜子都是一种凌迟!她必须要开启系统金手指! 这么想着,孟穗岁就立马严肃起来,郑重其事道:“娘!我得去安西找秦君英!” 赵魏玲看着孟穗岁执着的神情,好半天,终于败下阵来,从小到大闺女都没和她提过什么要求,更没有什么自己的主意,结婚了反倒是主意大了。 她伸手摸了摸孟穗岁的脑袋,轻声道:“那好吧,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的。” 孟穗岁长舒一口气,弯着绿豆大的眼睛,笑道:“谢谢娘!” 赵魏玲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笑道:“行了,娘给你收拾东西,趁着这会正发春,路上不冷不热的尽快出发,甭耽搁,不然等夏天过去,在路上就得中暑气。” 说完,赵魏玲就起身去收拾了,衣裳,吃的用的,很快就收拾了鼓囊囊一大包。 孟穗岁说着帮忙,赵魏玲却没让她上手,从头到尾都亲力亲为,但凡是能想到的,就没落下的,收拾完,又小声道:“娘给你带的压箱钱,你记得拿上。” 孟穗岁想到自己收拾出来的五十多块钱,点了点头,对孟家的条件好奇心大盛。 在这个人均收入很低,多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以种田谋生的年代,五十多块钱都够娶十个媳妇了,这么大一笔陪嫁,赵魏玲说给就给了,可见家底子有多厚实。 在原主记忆中,赵魏玲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县城,每次回来都会给她买排骨。 所以,县城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难道说她家一直都是有人供养的? 原主性子说好听了就是单纯,说难听了就是蠢,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没想过家里日子为何富裕,更没想过条件优越的老秦家为什么会娶她过门。 赵魏玲把偌大的包裹往炕头一摆,起身锤了锤自己的腰,与孟穗岁说道:“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就在家再睡会觉,娘下地干活,赶明儿娘亲自送你去安西!” 孟穗岁哭笑不得,她又不是小学生,还得父母送着去上学? 不过,她刚欲拒绝,赵魏玲已经拎着农具下地了。 她们家因为她爹是抗日英雄的原因,家里虽然有不少地,但依然被评为贫农,这些年全靠赵魏玲一人操持,每年收成都很不错,所以赵魏玲是金沟屯实打实的能干女人。 孟穗岁站在门口,看着赵魏玲孔武有力的背影,暗暗点了点头。 她娘这样的女人,这些年肯定有不少人追求,毕竟家里地多粮多日子还过的富足,且她本人还那么能干,谁把人娶回家几乎能省一大半的力气。 唏嘘过后,孟穗岁就深吸一口气,准备去找个结伴同行的“队友”。 她肯定不可能让赵魏玲送她去安西,一个是不自在,另一个这一路上距离可不近,赵魏玲一个女人,以前应该也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自己一个人回来她也不放心。 建国初期,各地还是有土匪没有清剿干净的,并不安稳。 至于队友人选,除了和她同天嫁人的小绿茶苏荷,她还真想不到别人。 苏荷和原主一起长大,对后者肯定也是了解的,她也可以借此机会改变苏荷对原主的固有看法,省的去了安西又是接二连三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苏荷如果喜欢秦君英,那她肯定对后者十分了解。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用魔法打败魔法。 经过昨晚的事她也看明白了很多事,苏荷对她显然是心存恶意的,否则不会刻意支走秦君兰,让刘舟趁机钻进她的新房,再引人过来,造成误会。 这样小心思不断的低段位绿茶她不知见过多少,不就是绿茶吗,谁不会似的。 她只需要黏住苏荷,从她嘴里多套出一些有关秦君英的信息,或者说通过套话更多的梳理清楚原主的记忆,那就是值得的,且看谁的段位更高就是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仅对敌如此,找男人也是如此。 想凭借这样一副乞丐版配置钓到优质军长,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孟穗岁神色肃然,给自己加油鼓劲一番,转身出门了。 第12章 恶毒婆婆 苏荷婆家也姓秦,但和秦君英所在的老秦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孟穗岁看着眼前这栋老式土坯房,咂咂嘴,这么看起来倒是和苏荷家门当户对。 她还没来得及叫人,就听到身后传来苏荷气喘吁吁的声音:“穗岁?” 孟穗岁回头一看,就看到苏荷纤细的肩头扛着扁担,扁担两头挂着沉甸甸的木桶。 她有些惊讶,扫了一眼苏荷弱柳扶风的身体:“你这是挑水去了?” 金沟屯就一口水井,是老式的手摇轱辘水井,挑水很需要一把子力气,苏荷这才刚过门就担当起了家中的挑水工,相比睡到日上三竿的她,日子的确是凄苦了些。 苏荷勉强笑笑,打开院子门,挑着扁担走了进去,与孟穗岁道:“进来吧。” 孟穗岁眸子微闪,她原本还在考虑,经过昨天晚上的事,苏荷对她应该心有怨念,想说服她当个“队友”一起去安西怕是不容易,没想到她竟半点不记仇。 一进院子,苏荷就把水桶放下,随手拿来一个小札子递给孟穗岁。 “穗岁,你先坐会,我等下就来。”她说完就一头钻进屋里。 孟穗岁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小札子上,不过听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有些尴尬。 不一会儿,苏荷从屋里出来了,她端着个木盆,秀丽的脸上有些苍白。 孟穗岁看着木盆里堆得冒尖的衣裳床单,眉梢一挑,看样子嫁给秦恪后,苏荷日子过得并不好,嫁人第一天,就开始干家务活了。 “婶子他们下地了?”孟穗岁往屋里看了一眼,问道。 苏荷抿了抿嘴唇,轻嗯一声,又寻了个小札子坐下,准备用先前挑的水洗衣裳。 她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孟穗岁,眼眶有些红:“穗岁,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因为担心你就叫人过去,差点坏了你的名声,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听着这茶香四溢的茶言茶语,孟穗岁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荷。 她刚想反唇相讥几句,就忽的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顿时假假一笑:“当然不会,我怎么会介意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我们可是好姐妹呀!” 孟穗岁声音矫揉造作,男人听了或许会觉得心头发痒,可女人听了只觉得浑身不舒坦,苏荷打了个哆嗦,扯着唇角道:“对了穗岁,你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闻言,孟穗岁肥胖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之色。 苏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旋即转开目光,实在没办法直视这张很丑的脸。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你要去安西随军了?”孟穗岁眨了眨绿豆眼,问道。 苏荷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幽暗的光,紧接着抬起头,脸上流露出苦涩的笑容。 她轻叹一声,说道:“连你都听说了啊,是呀,当时结亲,就是想着让我去安西照顾秦恪,这两天就要出发了,我是真的羡慕你穗岁,可以留在家里。” 孟穗岁弯唇一笑,饶有兴致的目光从苏荷脸上扫过,轻笑着道:“你不用羡慕我,我过来找你,就是想和你一起结伴去安西,我也要去随军,小荷,开心吗?” 苏荷霍然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孟穗岁,声音尖利:“你也要去随军?!” 孟穗岁眸子微眯,打量了苏荷好几眼。 她已经猜到苏荷应该是不想让她去随军的,毕竟要当着她的面和秦君英双宿双栖,可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这态度,好像她去随军和杀了她娘一样。 苏荷对上孟穗岁狐疑的视线,脸色一白,很快垂下头,把发丝撩到耳后,轻声道:“没想到穗岁居然会想去随军,安西贫苦,你从小娇生惯养,肯定受不了的。” 孟穗岁红着脸道:“没关系,只要能和君英待在一起,我什么苦都能吃。” 苏荷险些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唇角紧紧绷着,攥着脏衣服的手泛起了骨白。 孟穗岁敏锐察觉到苏荷的情绪变化,她脸上笑容愈发愉悦,伸手拍拍苏荷削薄的肩:“怎么样,小荷,我们一起结伴吧,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苏荷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火,嘴角扬起笑容:“好呀,一起去安西!我们到时候说不定会住在一个家属院,到时候还是邻居,我们的缘分……真是不浅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荷声音幽幽,像是夹杂着无尽的复杂。 孟穗岁眼神微闪,没心没肺接了一句:“就让我们延续我们的缘分,直到安西吧。” 听到这话,苏荷脸色一冷,抬头看她,她眼神不住变化,有认真,有怨愤,有厌恶,有羡慕,也有嫉妒,种种情绪相互交织,最后归于平静,汇聚成一滩无波的死水。 孟穗岁微顿,这样一双眼睛还真不像是一个十八岁姑娘能拥有的。 难道……苏荷也不是原来的苏荷了?和她一样,是个穿越者? 她浸淫书圈多年,又深处其中,下意识就会往这个方向发展脑洞。 这个想法如同滚水入油锅,在孟穗岁心头剧烈的翻滚,不过她很好的掩盖了情绪,没有在苏荷面前表露出来,刚欲说话,一个小脚老太太从院子外头进来了。 “苏荷!这都一上午了,还没把衣裳洗好?让你去地里送水,你在这躲什么懒?!”小脚老太太近前,压根没看孟穗岁,抬手一巴掌就挥在苏荷脸上。 甭看着老太太长得干瘦,力道可不小,一巴掌的力道直接把苏荷给挥的仰躺过去。 孟穗岁惊的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个面容阴损的老太太,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忽然开始庆幸了,还好她没穿越到苏荷身上,不然这会儿挨打的就该是她了吧? 苏荷吭都没吭一声,默默从地上起来,顶着一张红肿的脸,眼神平静地看着小脚老太太:“娘,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就去送水。” 小脚老太太眼神阴恻恻地盯着苏荷看了半晌,像是十分厌恶。 须臾,她冷声道:“那还不快点!当自己是大小姐呐?还叫人三催四请的?!” 说完,她瞥了孟穗岁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有那时间和人闲聊,活儿都干完了!你和孟穗岁比啥?她娘是个护崽的,你娘是吗?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呸!” 孟穗岁简直都要鼓掌了,老太太这一波仇恨给她拉的,真够狠的。 第13章 金手指的反应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孟穗岁吃瓜看戏的眼神还没落,就陡然一变,听着这机械质感的声音,喜极而泣。 她忽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还以为真要到了安西,绑定一名超级军长后,系统才能有反应!没想到,竟然因为苏荷这个重生女,意外入账了一些积分。 孟穗岁强忍着欲要咧起的嘴角,若有所思地看着苏荷平静到近乎麻木的眼神。 难怪她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看来上辈子没少被这小脚老太太磋磨,恶婆婆! 不过,怎么重活一辈子,还是沦落的和上辈子一样的境遇?原主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秦君英和秦恪呢?苏荷上辈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带着怨气重生? 孟穗岁有些抓耳挠腮,感觉自己已经触碰到了关键部分,有种电视剧看到最高潮精彩的部分,却预告下周三才能播放的苦闷抓狂。 突然得知苏荷的身份,孟穗岁更多的是好奇,害怕倒是没多少。 当然,她也隐约猜到了,原主在苏荷这里相当于一块拦路石,不然也不会新婚夜就开始布局设计,想要毁掉原主的名声,搅黄她和秦君英的这桩婚事。 这么看来,苏荷的终极目标应该就是秦君英了。 所以,她上辈子被秦恪家暴了?还是秦恪给她戴绿帽,和她离婚了? 孟穗岁绿豆大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去当编剧,马上就要复盘清楚苏荷上辈子的人生轨迹了,她简直要被自己的无双智慧给倾倒了! 她打量着苏荷和小脚老太,挺起沉甸甸的胸膛,更自信了。 “哼,你快点!”小脚老太太被孟穗岁的眼神看的浑身不得劲,朝苏荷哼了一声,也懒得多说什么,健步如飞地走了,瞧这身体素质再活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苏荷紧绷的身体在小脚老太太离开后松缓下来,她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孟穗岁,语气含着歉意:“穗岁,你也听到了,我婆婆让我下地去,不能陪你了。” 孟穗岁摇了摇头,尽管知道了苏荷最大的秘密,也表现十分平静,她道:“没事,就是这个时间咱们是不是要约一下,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安西?” 苏荷还是没从孟穗岁也要去安西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她迟疑了一下,说道:“隔壁村也有两个嫂子要一起去安西,她们说后天就出发,你准备一下吧。” 孟穗岁颔首,旋即搅动着手指,羞涩道:“头回去安西,是不是还得给君英哥准备个惊喜?这些年没见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得给他留个好印象才行。”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荷垂在身侧的手攥紧,红肿的脸上神情冷漠。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200】 孟穗岁垂着眼睑,藏好眼底的笑意,果不其然,刺激苏荷会带来积分。 她可半点不会因为苏荷上辈子的可怜遭遇就心软,毕竟她的悲惨并不是她造成的,她只是个误入五十年代的路人,却在头天晚上就被苏荷算计,严格说起来两人有恩怨。 从今往后,她一定“好好”和苏荷沟通,把她当成一个合格的atm机! 孟穗岁美滋滋告别了苏荷,在她堪比雷达的目光中慢悠悠回家了。 苏荷伸手摸了摸自己刺痛的脸颊,抬眸紧盯着孟穗岁宽厚的背影,口中喃喃自语,声音毫无起伏:“孟穗岁,我一定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好的未来,对不起了。” * 孟穗岁带着三百积分,心情愉悦地回了孟家。 赵魏玲下地干活还没回来,她端了把摇椅搁在门口,摊在椅子上,闭着眼晒太阳。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到的表面,实际上她心思已经沉静在了“好孕军嫂系统”的商城中了,左下角的资产一栏,已经多出了金光闪闪的“300”字样。 她终于在前往安西前,有了零的突破,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好消息! 据她猜测,系统是外物,苏荷的重生也属于一个异变,导致彼此产生了些许关联,她可以给她提供商城积分,单这一点,苏荷以后就是她最好的“闺蜜”! 孟穗岁直接跳过了首页的各项突破下线的生子相关产品,直达下方的变美区,科研区,以及日常生活区,着重关注的就是变美区,可惜,一样买不起。 孟穗岁有些眼馋地看着变美区的商品,最便宜的“脱脂丸”也得一千积分。 她叹了口气,强忍着购买欲,往下滑,看向了科研区,这一个区域可了不得,如果说变美区是对她进行外在装修的,那科研区就妥妥的是丰富内在的了。 科研区涉及各种学科,包括自然科学、工程学、社会科学以及人文学等等。 比方说,一些战略核武器,航天技术,人造卫星,鱼雷核潜艇等等科研方法,都呈列在系统商城中,不过价格十分高昂,远不是现在的她能触及的。 当然,也有一些相对便宜的科研技术,如农业科研方面,选育叶类蔬菜新品种,水稻研究,生产出高效优质高产量的产品,助力老百姓吃饱穿暖。 相比研究武器,五十年代,农业科研成果的实用性会更强。 孟穗岁看了半晌,目光扫过一串好几个零的科研成果价格,最后定在“大豆单产”、“水稻单产”、“蔬菜新品种”等等科研商品上,他们的价格都在“积分”。 她也不想着惊艳全国,能稍微研究出一些高产量农业产品,或是生活便捷式商品,应该也足够她在这个年代生活的很好,大步迈小康了。 最后一个区域,就是最最接地气的日常生活区了。 孟穗岁看了几眼,扫过熟悉的“泡面”、“薯片”、“肥皂”、“面粉”等等商品,吸溜了一下口水,简单来说,最后一个日常生活区就相当于一个大型连锁超市,货品齐全。 总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系统商城不提供的,只要有积分,分分钟脱胎换骨!可惜,今天一个照面,她也只获取了三百积分,往后可得努力薅羊毛才是。 孟穗岁暗暗下定决心,又看了看日常生活区的商品,最后花50积分买了一套效果非常好的顶级护肤品,虽然长得难看,但皮肤粗糙是可以后天改变的。 她暂时买不起昂贵的“肤如凝脂”,就先用护肤品改善改善底子吧。 系统也知道这种超时代产品出现会造成一些麻烦,所以十分贴心的给她提供了储存空间,商品可随时取用,不过,不可储存非系统商城所出的商品。 第14章 苏荷的挣扎 孟穗岁看着手里的护肤品,爱不释手,改变第一步开始了! 她迫不及待倒出暖瓶里的热水,洗了洗脸,细细在脸上手上涂抹了一层护肤品。 等待护肤品吸收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直接脱鞋上炕,开始费力地做起了瑜伽,人总要努力的,不能真的死乞白赖当一条咸鱼,她要当美人,大美人! 原本只是想试试这具身体的柔韧性,可只是简单的两个动作,就令她汗流浃背。 “嘶——”孟穗岁疼的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飙了出来,柔软的胖子不好当。 最后,孟穗岁瘫软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前沉甸甸的胸器让她颇感压抑,她垂眼看了看,又伸手抓了两把,嘀咕道:“听说胖子瘦了胸也没了,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思索间,孟穗岁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直接睡的天昏地暗。 直到金沟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巨大的拍门声隆隆作响,吵嚷声把孟穗岁吵醒:“开门!开门!孟穗岁!你把我们家苏荷藏哪儿去了?!” 孟穗岁半梦半醒间睁开眼,揉了揉酸疼的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孟穗岁!苏荷到底在哪儿!”一道熟悉的老太太声音响起,让孟穗岁倏然睁眼,她瞳孔一缩,皱着眉从炕上滑下地,匆匆跑出院子,已经临近黄昏日落了。 一打开门,孟穗岁就语气冷沉道:“苏荷不见了?” 门外站着不少人,都是金沟屯的老乡,男男女女,有些是义愤填膺,想要帮忙找回苏荷,有些则纯粹是为了看热闹的,而为首的正是今天下午见过的小脚老太太。 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个模样猥琐的青年,他看到孟穗岁时脸上闪过厌恶。 青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指着孟穗岁的鼻子臭骂道:“孟穗岁!我娘说你今天去了我家,和我大嫂说了会话,你说,是不是你帮着她跑了?真不要脸!” 孟穗岁脸色一冷,直接伸手把青年的手指使劲一掰:“嘴巴放干净点!” “啊——”青年脸色青白交错,疼的龇牙咧嘴:“放,放开!” “哎哟!杀人了!杀人了!你放开我儿子!”小脚老太太一看儿子疼的脸色发青,忙上前帮忙,不过,在她过来的时候,孟穗岁已经松开了手,顺势一推。 青年一个踉跄,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和身形庞大的孟穗岁一比,他和鸡仔差不多。 “儿子——”小脚老太太声嘶力竭,旋即扑到青年身上,哭天抹泪。 孟穗岁可懒得管他们,她看向人群,又重复问了一遍:“苏荷不见了?” 有人回道:“今儿下午人就不在了,村里都说没瞧见人,估摸着是跑了。” 孟穗岁被这些人的话给气笑了:“跑了?她家就在金沟屯,她往哪儿跑?而且就算她真的跑了,你们上我家来敲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把人藏起来?” 苏荷又不是从外头拐来的女人,她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去? “就是你!今天就你去找苏荷了,不是你和她说了什么她会跑?!”小脚老太太搀扶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恼恨地瞪着孟穗岁,是铁了心要把这口锅背在孟穗岁身上。 她都想好了,老孟家富裕,打着这个旗号铁定能要点好处! 孟穗岁冷笑一声:“倒打一耙!要不是你今天打她,她会跑?” 她基本已经确定了,苏荷是提前一步去了安西,她的目的不难猜。 原本苏荷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但她今天过去自爆也要去随军,瞬间打乱了苏荷的准备,唯恐她同去安西会扰乱了她重生后制定的计划,这才会提前行动。 这重生小绿茶,还挺警惕,不过她很好奇,苏荷一个嫁给秦恪的已婚少妇,就算提前她一步去了安西,又凭什么博得秦君英的喜欢,秦恪又怎么办? 蓦的,孟穗岁眼神一闪,福至心灵,她该不会是准备冒充她,当秦君英的婆娘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孟穗岁就嘴角一抽,还真是不无可能,从秦君兰和王秀娟的话中可以知道,秦君英压根不知道家里给他说了这么一门亲事! 她一旦冒充,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就算后脚过去也晚了。 好个绿茶婊,这小心思真是一个接一个,不过,也得她愿意配合才行! 孟穗岁面罩乌云,也不管外头看热闹的众人,直接转身回了屋。 金沟屯虽然算不上偏僻,但这个年代的汽车火车并不多,往往一天就那么一班车,苏荷就算想抢占先机,也得条件跟得上才行,现在追过去肯定能追上。 秦君英不见得有多好,但她这个人,就是不能遭算计。 既然苏荷耍心思,那她就偏不能如她的意,更何况,这么好的一个atm机,可不能让她跑了,从金沟屯去安西,一路上长着呢,这个刷分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孟穗岁没在苏荷跑了的事情上犹豫太久,直接重整旗鼓,准备出发去追人了。 原主从没去过大木县之外的地方,也没坐过汽车,对于当代交通工具所知非常少,她还得和赵魏玲仔细打听了一下,别苏荷没找着,反倒是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刚把东西收拾好,赵魏玲就听说消息,从地里匆匆忙忙赶回来了。 赵魏玲回来的时候,院子外头汇集的人也都散了,她一进院子就把锄头给扔到了一边,健步跑进孟穗岁房间,当看到人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秦恪他娘真是个黑心肝的,欺负人都欺负到咱们老孟家头上来了,穗岁你别怕,娘肯定给你讨回来!”赵魏玲气得脸红脖子粗,母鸡护小鸡似的上下检查着孟穗岁。 孟穗岁拉着赵魏玲的手,朝她笑了笑,有些怯弱似的舔了下嘴唇,这才道:“娘,我没事,但是我有件事得和你好好商量一下。” 赵魏玲脸色一变,反手握住孟穗岁,紧张兮兮道:“咋了?是不是哪儿伤着了?” 孟穗岁哭笑不得,但心中也为赵魏玲这份热烈的母爱感动。 她沉默了片刻,说道:“娘,我想去追苏荷,我想现在就去安西。” 第15章 十天半个月 闻言,赵魏玲愣了一下,狐疑道:“追苏荷?她跑她的,你追她干什么?再说了,这个时间大木县车站都关门了,哪儿还能买的上车票?” “我,我这不是担心她吗?”孟穗岁随便给出一个理由。 她也不失望,起初想立马追上苏荷,可仔细想想,天都黑了车站肯定是没车了,她现在过去也是白搭,还是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路线问题。 她完全不知道从大木县到安西到底有多远,要途经多少个城市和地域。 这个年代出趟远门可不容易,说是路途险阻都不为过,还是应该谨慎。 赵魏玲被气笑了:“担心她?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没心没肺的。” “娘,咱们县城的汽车一天跑多少趟啊?”孟穗岁想知道苏荷下午开始跑,到底是坐上汽车离开大木县了,还是说她也错过汽车,依然留在县城里,等着坐明天的车。 如果是后者,那就十分幸运,可如果是前者,无疑要麻烦很多。 赵魏玲顺口道:“大木县一天就两趟汽车,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这会儿肯定是没车了,你再等等,明天娘再送你去安西!这一路远着呢,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孟穗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那娘,你说苏荷这会是不是已经坐上车走了?” 赵魏玲有些疑惑:“穗岁,你咋那么关心苏荷?娘听说你今儿去找她了?难道真和秦恪他娘说的一样,你是说啥话刺激苏荷了,她才跑的?” 孟穗岁撇撇嘴:“我就是想着我都这么大了,总不能老是到哪儿都带着娘吧?先前你不是说苏荷也要去安西?我就过去找她了,想和她结伴,明明都说好后天和另外两个嫂子一块去,谁知道她突然跑了,娘,你说她打的什么主意?” “你和她说你要去随军了?”赵魏玲眼睛半眯着,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孟穗岁心头咯噔一声,难道和苏荷说这个,和人设不符? 她哑然地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解释,赵魏玲就眉头一皱,沉着脸道:“娘知道了!这苏荷就是不想带你!她压根不想让你去安西随军!” 孟穗岁轻松了口气,看样子赵魏玲已经有所猜测了,她装傻道:“啊?为什么呀?我们一起去安西,路上还能相互照应呢!苏荷为啥不愿意让我去?” 赵魏玲心头千回百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转头看看傻乎乎的闺女,简直没眼看。 她道:“行了,其他的你先甭想了,今天晚上就先睡,明儿一早娘就带你去大木县,咱们赶晌午那班汽车,去安西一路上得十天半个月哩,指定能追上苏荷。” 闻言,孟穗岁一整个震惊住了,十天半个月?? 她想过金沟屯距离安西很远,却没想到这么远!十天半个月,难怪苏荷想早她一步走,等她过去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军长兵哥肯定已经被苏荷算计了。 不过也是,现在正处于建国初期,道路因为数年的战乱损毁严重,肯定不好走。 “行了,你想吃啥,娘去做饭。”赵魏玲看孟穗岁满脸愁绪,心头也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她闺女也没看上去那么傻,想到苏荷为什么跑了。 苏荷这贱蹄子,心里头肯定还惦记着秦君英呢,要不然她跑啥? 不过她就甭做梦了,秦君英这个姑爷是她亲自选定的,不管是谁都别想从她闺女碗里头扒拉,等找着苏荷了,有她盯着去安西,指定出不了事! 赵魏玲对自己信心十足,完全没想到自家闺女就没有让她一起去的心思。 孟穗岁抓了抓头发,精神振奋道:“娘,我不吃了,不是说好了要瘦下来吗?咱家有没有地图什么的?我想看看从咱家到安西到底有多远。” 赵魏玲不赞同道:“瘦也不是这么个瘦法,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孟穗岁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她,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喝点稀粥,娘,你先给我地图,我在这研究会,路上这么远可得看清楚点才行。” 赵魏玲摆摆手,嗔道:“你真是让苏荷给气糊涂了,咱家咋可能有那玩意儿,又不常出远门,没事,你就把心搁回肚子里,有娘在呢,保准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安西去!娘当年和你爹上山打游击,可是活地图!行了,娘做饭去,你再躺会儿。” 孟穗岁嘴角一抽,再躺,再躺四肢都要躺退化了! 她看着赵魏玲去了厨房,不由闭了闭眼,的确是问了个蠢问题,这会儿的老百姓吃都吃不饱,又怎么可能会有地图,研究出远门的事? 蓦的,孟穗岁睁开眼,想到系统商城,她赶忙去把门关上,反手插上门闩,紧接着就打开商城,果然找到了全国地图,忍痛花费50积分,买了一张。 孟穗岁赶忙铺开地图看,这一看,却很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清,还得点灯,可家里就那么一盏桐油灯,让赵魏玲拿到厨房做饭去了,这下好了,买了地图看不见,抓心挠肺! 孟穗岁躺回炕上,把地图盖在脸上,长长叹了口气。 她现在知道了,遇到炮仗小姑子不可怕,遇到重生绿茶女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这个外来户对这个年代几乎一无所知,而原主生长的十八年里,也是个愣头青! 她所继承的记忆本就驳杂,可原主还是个丧失基本生活技能的人。 这下好了,原本信心满满的追绿茶之路,最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迫终止。 她倒不觉得是苏荷技高一筹,她只是没想到后者是个重生女,不然也不会被她拿捏了先机,不过,苏荷竟然为了秦君英,选择直接逃跑,这利落的作风倒真让她吃惊。 算了算了,她空有一腔心思,却败给现实,与其为难自己,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打消赵魏玲要送她去安西的想法,这对她来说也是个大难题! 孟穗岁在炕上滚了两圈,有些摆烂地锤了两下被褥:“毁灭吧!” 第16章 肉联厂工人 一晚上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天一早,孟穗岁还窝在被子里睡得迷迷瞪瞪,就被赵魏玲一把拽起:“穗岁,走,跟娘去村长那开介绍信,然后咱就出发!去县城坐汽车!” 孟穗岁坐在炕头,打了个哈欠:“介绍信?啥介绍信?” 赵魏玲没好气地道:“介绍信!赶紧起来,再晚点村长该下地了,快点快点。” 她催了两句就去厨房了,锅里还有窝窝头没掀出来,准备拿着路上吃。 孟穗岁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揉了揉眼睛,叹着气从炕头下来,穿上鞋就去洗脸了,依然是温水洗脸后涂抹护肤品,别说,她黢黑的脸蛋吸收还挺快。 赵魏玲把窝头掀出来,又揣了俩鸡蛋,就领着孟穗岁去村长家了。 金沟屯的村长也姓赵,还是赵魏玲的远亲,她一进门就熟络喊道:“嫂子,嫂子?” 李雪梅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赵魏玲,脸上也露出熟稔的笑容:“魏玲,今儿咋有空过来了?哟,穗岁也来了,快进屋,来。” 孟穗岁眼观鼻鼻观心,朝李雪梅含蓄地笑了笑,这才跟着赵魏玲进了屋。 虽然是村长,可家里也并没有多好,顶多是比旁人多了个桌子,上头整整齐齐放着几份报纸,而此时桌后正坐着一个十分质朴的中年男人,村长赵国平。 李雪梅很热情,招呼着他们坐下,又去倒了两杯热水。 她往桌子那边看了一眼,催促道:“老赵,别看你那报纸了,魏玲过来了!” “魏玲来了?这不是巧了吗,我正要上你家找你嘞。”赵国平放下报纸起身,又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走了过来,态度亦是非常热情。 孟穗岁目光移到赵魏玲身上,眼神有些微妙。 她还以为就赵魏玲这种“村霸”一样的存在,村长是不怎么待见的,没想到压根不是她想的那样,这么客气,不会是有什么谋算吧? 赵魏玲倒是从头到尾脸上挂着笑,半点不虚。 她听到赵国平的话,微讶:“正要上家里?啥事儿啊?” 赵国平把手里的信纸递给赵魏玲:“还能是啥事,喏,你瞧瞧吧,这回是肉联厂,进去就是一级工,多干几年,多提干,迟早升上去,到时候可了不得!” 说这番话时,赵国平语气感慨,一旁的李雪梅眼底也闪烁着羡慕的光。 孟穗岁一听到“肉联厂”三个字,就赶忙竖起耳朵,她虽然不了解这个年代,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过一些不严谨的年代小说,其中肉联厂频率出现很高! 据她所知,在这个年代,工人社会地位很高,工资也不低。 赵魏玲接过信纸看了看,在赵国平和李雪梅眼里香饽饽一样的入厂证明,在她眼里好像就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她扫了两眼就放回赵国平手里:“我不去。” 一听这话李雪梅急了,忙道:“魏玲!你可别犯傻!这可是肉联厂!” 赵国平也皱着眉道:“是呀魏玲,如今穗岁也嫁出去了,你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去厂里上班,多挣点钱,也能让穗岁在婆家挺直腰杆不是?” 孟穗岁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赵魏玲冷淡的神情。 她娘还真有点儿大佬逼格,肉联厂的工作都不要?这里头到底有啥秘密? 赵魏玲粗犷的脸上满是平静,不咸不淡道:“村长,你知道我的,该是我拿的,我一点不虚,不该是我的,我也是不会要的,更何况我还要送穗岁去安西,不能进厂。” 赵国平深深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就倔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一旁的李雪梅也有些兴致阑珊,心里腹诽赵魏玲清高,不过听到她的话,有些好奇地看了孟穗岁一眼:“去安西?去安西做啥?昨个苏荷跑了,都说她上安西了,真的?” 说起村子里的八卦,李雪梅又来了兴趣,坐在赵魏玲身旁询问。 “穗岁也嫁人了,总不好一直待在村里,君英不是在安西吗?我把她送过去随军,小夫妻俩待在一起,也能培养培养感情不是?”赵魏玲也没瞒着,十分直白。 闻言,李雪梅又看了孟穗岁一眼,悻悻一笑,就她这样还培养感情? 李雪梅眼珠子一转,说道:“安西那大老远的,又穷的紧,上那随军不是吃苦吗?你那么心疼穗岁,也愿意让她去?要不你让她去肉联厂上班?” 肉联厂可是大木县数一数二的大厂子,工人福利好,待遇好,赵魏玲要真进了厂,往后不得惦记着他们的恩情?不说多,逢年过节割二两肉总是要的吧? 听了李雪梅的建议,赵魏玲果然犹豫了。 她看了孟穗岁一眼,眉宇间漫上一层思索。 孟穗岁神色严肃,立马拒绝了:“不行!娘,我不能去肉联厂,我得去安西!” 她得开启系统,离不开军长兵哥,肉联厂里头肯定没有,就算不是为了秦君英,她也得去安西建设兵团里找个看得顺眼的,不然金手指不是白给了? 李雪梅嘴角一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孟穗岁一眼,这闺女是想男人了。 赵魏玲也眼皮一跳,没好气地瞪了孟穗岁一眼,真是在哪儿都胡咧咧。 孟穗岁可半点不会觉得羞涩,她笑眯眯地看向赵魏玲:“娘,还是你去肉联厂吧!我最爱吃肉了,娘去了厂里,时常给我做点腊肉,等我回来吃,这样行不行?” 她原本还在苦恼要怎么拒绝赵魏玲送她去安西,这下好了,理由送到手里了。 肉联厂这么好的工作,她也不希望赵魏玲错过,往后她去了安西,家里也没别人,有个工作一直干着日子也能充沛一些。 李雪梅一拍大腿,乐不可支道:“哎!对咯!穗岁可真是个明白人!魏玲,你可得听听你闺女的想法,肉联厂这么好的去处,这次不去可真就错过了!” “是呀,多少人削尖脑袋往里头钻,这名额就这么落你身上了,你要是不去,岂不是对不起老孟当年的牺牲?这是上头给你的抚恤,你就不该拒绝!” “往后你进了肉联厂,那老秦家的婆娘敢看不起穗岁?肯定对她和亲闺女一样!” 赵国平也附和着点了点头:“魏玲,你好好考虑考虑。” 孟穗岁眸子微闪,从李雪梅的只言片语拼凑到了工作的由来,原来还是她爹老孟当年打鬼子结下的善缘,那这样说来,这工作就是抚恤英雄家属的? 她当即也没心理压力了,拿过信纸收起来:“娘!我替你答应了!” 第17章 开介绍信 赵魏玲面色一变:“你这孩子!我要去肉联厂上工了,谁送你去安西?” 孟穗岁弯了弯嘴唇:“娘,我都长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去哪儿都带上你?你就安安心心留在家里,我每年都会抽空回来看你的,你就放心吧!” “对呀,穗岁都嫁人了,你还能一直这么操心?行了,去安西的事你就别担心了,正好开春了,咱隔壁村也有上安西随军的,我去问问,让她们领着穗岁,行不?” “她们也不是头年去了,路上熟悉着呢,去了兵团里也能有熟人照应。” 李雪梅松了口气,生怕赵魏玲反悔,直接拍板决定了。 她知道对赵魏玲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闺女孟穗岁,既然后者都这么说了,赵魏玲就是再不情愿也得应下,至于安西,有人领着去不是一样的? 赵魏玲皱着眉没说话,依然有所迟疑,毕竟闺女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远门。 孟穗岁看她犹豫,忙上前抱住赵魏玲的手臂晃了晃:“娘,真的没事,你放心,等我到了安西,我肯定隔三差五就给你写信!我保证好不好?” 赵国平和李雪梅看着这一幕,都不约而同别开了眼,孟穗岁撒娇咋那么难看呢? 李雪梅心里头嘀咕,面上却不显,笑着道:“穗岁就是孝顺,我看她结婚了倒是大变样了,往后离了你,肯定越来越能干,魏玲,孩子总要长大的,你就应该放手让她出去闯荡闯荡,不然你还真能陪她一辈子不成?” 一听这话,孟穗岁脊背冒出一层冷汗,装傻似的露出讪笑。 果然,她现在做的事说的话和原主还是大有不同,虽然一直提醒自己要保持人设,但遇到事情还是不自觉代入自己的情绪,这样下去迟早会在赵魏玲身边露馅。 好在赵魏玲没多想,她脸上犹豫之色褪去,点了点头:“那好吧,嫂子,我和你一起去邻村问问,好好和那些小媳妇说说,路上多照顾着点穗岁,她没出过远门的。” 李雪梅看赵魏玲答应去肉联厂上班了,心情也不错,爽快道:“成!” 赵国平也笑了笑,夸赞道:“我看穗岁就是让你护的太紧,你瞧瞧,刚结婚人就不一样了,一个人都敢去安西了,这么看起来倒有你当年的气魄了。” 孟穗岁谦虚一笑,摆出尔康手,刚欲客气两句,又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便没说话。 赵魏玲苦笑一声,叹了口气,与赵国平道:“那行,村长,你给穗岁开个介绍信吧。” 赵国平颔首,起身走到桌边,拿出纸就开始写了起来,完成后又盖上村里的印章,拿着信纸递给孟穗岁:“把这个拿好,出门在外没有介绍信可不行。” 孟穗岁接过,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 上面写着她的姓名、性别、年龄、出身、政治面貌、出行目的地、出行原因等等,只是没照片,不然真是比身份证还清楚。 原来这就是介绍信,年代文诚不欺我。 介绍信其实是防止反革命分子、地主、资产阶级流窜作案的手段,不管是走亲戚串门还是出远门都需要怀揣一纸介绍信,这是唯一能证明个人身份的官方文件。 孟穗岁收好介绍信,忽然想到苏荷,疑惑道:“苏荷没有介绍信,她是咋跑的?” 李雪梅一撇嘴:“咋没有介绍信?还没结婚呢就把介绍信给开好了,就等着去安西哩,没见过这么着急的妮儿,这下倒好,不说一声就直接跑了。” 听着李雪梅冷嘲热讽的话,孟穗岁眨了眨眼,没有继续问了。 赵魏玲心情沉重,没心思讨论苏荷的事,看介绍信也开好了,便道:“行了,事情也办妥了,我们就先回了,你们也该下地了吧?” “嫂子,中午下地回来,你上门喊我一声,咱俩一道去隔壁村。” 李雪梅点了点头,应承一声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放宽心,甭想那么多,穗岁可比你想的能干!说不定随军回来你都得靠穗岁过日子了呢?” 赵魏玲笑着摇了摇头,这话也就是客套,谁会信? 赵国平把人送出门,提醒道:“看着点时间,别耽误了去厂里报道。” 赵魏玲点了点头,领着孟穗岁回家去了。 李雪梅叹息道:“男人一条命,换这娘俩过一辈子好日子,咋不值呢?” 赵国平瞥了她一眼:“听你这语气,是不高兴当初我没被鬼子砍头?” “去去去,净说这些没用的,我还能那么想?”李雪梅嗔怒地瞪了赵国平一眼,伸手推了他一把,夫妻俩调笑两句,心里的羡慕与嫉妒倒是消散了不少。 男人都死了,当了一辈子寡妇,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 一回到家,赵魏玲就冷着脸看向孟穗岁:“孟穗岁,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啊,竟然都开始做我的主了?是谁让你答应村长的?” 孟穗岁偷瞄着赵魏玲的神色,心微微提起,小声道:“娘,我就是想着未来我去随军了,你一个人在家日子肯定没劲,就想说让您进厂里上班,认识一些新的人。” 赵魏玲看着闺女脸上胆怯委屈的神色,威严也维持不住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朝孟穗岁招了招手,后者立马和小猫似的凑过去。 “穗岁,以前是你年纪小,很多事娘都没和你说过,现在你嫁人了,也要去安西随军了,娘想着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去了安西,要是日子过得不顺遂,或者秦君英给你脸色看,你就回来,娘带你去四九城,去首都!去过好日子!” 赵魏玲这话说的铿锵有力,黝黑的眼睛很亮,像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气势。 孟穗岁眨了眨眼,语气有些惊讶:“四九城?首都?” 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放在五十年代,出远门本身就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更别提去人人向往的国家首都了,可赵魏玲说这番话时没有丝毫压力。 “你爹没福气,死的早,没给咱娘俩留下什么,好在国家记得他,记得他当初立下的功劳,娘是没什么,但穗岁,你爹立下的那些功,都应该应在你身上!” “一个肉联厂职工的名头算什么?你放心,该是你的,娘肯定都会给你要回来!” 赵魏玲伸手摸了摸孟穗岁的头发,一字一句都充斥着滚滚力道。 孟穗岁一脸吃惊,难道说孟老爹当年的死还有什么隐情?他立下的战功有说头? 这么一想,很多事就说的通了,她们母女这些年应该是受到了照料,不缺吃,不缺喝,不缺钱,如今连肉联厂职工这么好的工作都上赶着往手里送了。 “去了安西也不要觉得咱们矮一截,是王秀娟亲自上门给秦君英说的亲事,这门亲事是他们老秦家求着咱老孟家的,咱不虚,知道吗?” 赵魏玲说完自家一些隐秘的事后,又语重心长叮嘱着孟穗岁。 虽然说话时语气很傲,但眉宇间依然布着担忧。 她是真担心自己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闺女,她没出过远门,没吃过苦,吃穿住行一应也都是她亲自照料的,这要是去了安西,就轮到她伺候旁人了。 这么想着,赵魏玲又开始后悔了,就不该这么早给闺女找婆家。 第18章 漂亮的皮囊 “娘,您就放心吧,我可是你的亲闺女,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了?” 孟穗岁生怕赵魏玲说着说着又生出了要送她去安西的念头,忙开口插话。 赵魏玲被这话给逗笑了,屈指弹了一下孟穗岁的脑门:“往日也没看你有多机灵,刚刚在村长家倒是挺有主意的,你可要好好记住自己说的话,甭叫人给欺负了。” 孟穗岁乖顺地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对了娘,你不下地吗?” 赵魏玲叹了口气,瞥着她道:“还下什么地?明儿就要上工了,我得赶紧雇人去,把咱家地给包出去,行了,你就待在家里收拾收拾,看还有啥要拿的。” 说完,赵魏玲就急匆匆出门了。 孟穗岁看着她走远,就从系统空间拿出地图,开始研究起来。 虽然路上有人照应,但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出远门可是件大事,尤其是建国初期,到处都充斥着不平静,得仔细研究一下,安西到底是什么地界。 原本孟穗岁还觉得地图50积分十分昂贵,可当认真研究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物超所值,这一份小小的地图,囊括了全国各地,任何一个有名字的县城乡村。 她敢肯定,就算是现在的国家,手里头的地图都没她这份清楚。 孟穗岁感慨了一声,就赶紧规划起了路线,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一些,又忍痛花1积分从商城里买了一支红芯圆珠笔,本来积蓄就不丰厚,她还大手大脚。 孟穗岁不怎么诚心地检讨了自己一番,就全身心投入到地图研究中了。 从金沟屯出发,到达安西省,中途要途经三个省,七个市,县城更是多的数不清! 孟穗岁看着几乎横跨半个地图的一条红线,嘴角狠狠一抽,这可真够狠的。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严肃地坐在椅子上,沉思着,她现在后悔去安西行不行? 原本的信心满满在面对地图上的“现实”时,轰然坍塌。 拿捏炸弹小姑子她手到擒来,和绿茶重生女过招她也半点不担心,这都是她擅长的,可长途跋涉追男人,说真的,没啥经验,前途迢迢风险着实太大。 孟穗岁脸一垮,手撑着下巴苦恼地看着地图,其实她本人和孟穗岁有一点很相似,那就是娇气,没吃过什么苦,实在不知道自己冒险去随军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她这人还很现实,深深明白男人看女人,首先看的肯定是皮囊,没有漂亮的皮囊又哪能吸引到对方来了解你“真诚”、“善良”、“孝顺”等等优良品质烘托的内在? 万一追过去了,秦君英十分嫌弃,难道她还要来一场低声下气的追夫局? 孟穗岁神色郁郁,又垂眸看了地图一眼,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猪蹄子似的手在半空握了握,郑重其事道:“生活在国旗下的三好青年怎么能轻易言败?” 当然,这么说也只是自我安慰,真正说服她的,还是诱惑。 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她现在就和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一样,安西有秦君英和苏荷这双份积分atm机在,她就算四肢不健全,爬也得爬过去! 自给自足中二了一下,孟穗岁就把路线图全部在纸上记录下来。 这一路耗时十几天,也不知道要倒几趟汽车火车,万一中途出现什么意外,有地图路线在,安全性无疑会大大增加,去是一回事,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当孟穗岁的笔尖触及到最后一个位置,安西时,顿了顿。 安西地理位置特殊,与三个国家接壤,边境线长达数千公里,遍地都是沙漠荒原,环境十分恶劣,而她要去的还是安西最为贫瘠的阿勒坝。 孟穗岁咬着笔头沉默了好一会,才在“阿勒坝”的位置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这里,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她未来许多年里要生活的地方了。 * 孟穗岁整理好路线,就把赵魏玲昨儿收拾的东西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一路上路途遥远,东西要以轻便简洁实用为主,许多没用的就不拿了。 孟穗岁看了一眼布袋里满当当的窝窝头,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窝窝头这东西吃起来后劲微甜,倒是没什么不好,但是干了硬梆梆和石头差不多,想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以窝窝头充饥了,孟穗岁就觉得嘴巴干涩。 虽然她可以从系统商城购买零食,但路上要与人同行,还是应该谨慎些,再者,积分宝贵,接下来路那么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一想,孟穗岁又开始怀念昨天那顿排骨了,虽然味道不咋地,但真的香! 忽然,院子外头传来咯吱声,孟穗岁以为是赵魏玲回来了,也没特意起来看。 不过,当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的时候,她眸子微微眯起,伸手拎起一布袋微凉的窝窝头,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等着外头的人探头进来。 赵魏玲一向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知道又是谁大白天摸到家里来了。 对方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很快就推开门,从外头走了进来。 孟穗岁也没客气,直接挥舞起手里颇具分量的布袋,“哐当”一声就砸在了来人头上,直接把他给撞飞出去,重重摔在了门槛上,疼的龇牙咧嘴起来。 眼看孟穗岁又还要动手,刘舟连忙捂住头惊呼:“穗,穗岁,是我!是我呀!” 孟穗岁可不管,布袋子又锤了过去,刘舟连滚带爬出了屋子,连忙说道:“穗岁!我过来是有正事要和你说,真的!和苏荷有关的!” 闻言,孟穗岁眸子微闪:“苏荷?” 刘舟一看这话有用,赶紧点头:“对,对!就是苏荷,她让我和你说几句话!” 孟穗岁把布袋子放回去,拍了拍手:“行,你说吧。” 她就纳闷,刘舟那天晚上明明吃了亏,按理说不该那么不长眼,又往她手里头撞,原来是苏荷去找了人,是想让刘舟唤起她心里残存的感情,放弃去安西随军? “咱们就在这里说?”刘舟做贼似的四下看看,有些犹豫。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准备回屋:“爱说不说,不说滚蛋!” “我,我说!说!”刘舟生怕孟穗岁不给机会,不等她开口,就说道:“苏荷让我和你说,秦君英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她,让你死了去安西随军的心。” “苏荷这么说的?”孟穗岁一脸诧异,这重生女这么果断,名声都不要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了,这个年代的女人被条条框框给死死困住,要不然苏荷也不至于因为不愿意结婚就被暴打了,知道她要去随军,苏荷只能孤注一掷了。 刘舟点了点头:“真是苏荷让我告诉你的,穗岁,你为什么要去安西呢?我觉着她说的有道理,你不要去安西了,和秦家退了这门亲事,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闻言,孟穗岁瞥了刘舟一眼,这小白脸,想的倒是挺美的。 第19章 老秦家的根苗 孟穗岁没理会刘舟的话,又道:“她还说什么了?” 刘舟对上孟穗岁的眼神,吞咽了一口唾沫,他总觉得孟穗岁自从结婚以后变了。 他道:“没,没别的了,就是说你心软,让我多和你说说,你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听完,孟穗岁转身进了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绝了刘舟的视线。 她原本还苦恼,觉得前路艰难,不知道秦君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听了苏荷特意留下的话,以及她果断决绝逃离金沟屯,也要把秦君英捞到手的行为,她可以确定了,秦君英一定是个品质不错的优质男人。 试想,让一个重新拥有一辈子人生的女人,不择手段也要得到的男人,能差吗? 而且她能够断定,上辈子的秦君英对原主也是非常好的,要不然苏荷没必要这么嫉妒,怨气十足,能忍受原主丑陋的外表,木讷的性格,秦君英的品性可见一斑。 孟穗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她都不需要特意考察了。 至于苏荷的那些话,在她耳朵里就和听人放了个屁差不多,秦君英要是真喜欢她,上辈子就让她得手了,也不至于被原主这样的截了胡。 万事万物,因缘际会,很多事都是有迹可循的,苏荷想改变怕是不容易。 当然,要是她猜错了,秦君英这辈子就偏让苏荷拿下了,那她也认了。 门外的刘舟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青白交错,想破口大骂,但他的胆子向来不大,也不敢招惹看起来不大正常的孟穗岁,最后左顾右盼一番,缩着脑袋跑远了。 孟穗岁可不管刘舟怎么想,重新定义了秦君英后,对去安西也多了几分期待。 收拾好东西,在炕头又做了几个瑜伽动作,临近中午的时候,赵魏玲回来了。 她满头是汗,进屋就喝了几口水,说道:“穗岁,家里有窝窝头,你自己热着吃,娘得和你雪梅婶子去邻村了,等说全乎了,明儿就能出发,知道了吗?” “诶!你去吧娘。”孟穗岁高声应了一句,就看到赵魏玲去厨房拿了几个鸡蛋,急匆匆出了门,她有些感慨,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赵魏玲一腔母爱着实热烈。 她是生怕她去安西的路上人生地不熟,才会拿鸡蛋去与邻村的几个嫂子说好话。 这年头鸡蛋极为金贵,家家户户虽说都或多或少养了鸡,但鸡蛋都是要换钱的。 赵魏玲这一去,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她进门便道:“穗岁,妥了,明天早上娘就送你去汽车站,娘看过了,那俩妮儿虽说都有小心思,但和苏荷不一样,路上有人照应着娘也放心些。” 孟穗岁看着气喘吁吁的模样,心头微酸,轻声道:“谢谢你,娘。” 这一声“娘”是心甘情愿喊出来的,并非建立在原主的身份上。 虽说她很明白赵魏玲的这份母爱不是给她的,但既然穿越了,还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就是一种不可磨灭的缘分,她往后就是真正的孟穗岁,赵魏玲就是她娘! 赵魏玲嗔道:“你这孩子,和娘还说这些客套话!” 话虽是这么说,赵魏玲眼圈还是有些发热,她一贯不爱煽情,可看着闺女长大了,知道心疼她,惦记她的好了,心里头还是有不一样的感触。 赵魏玲上前握住孟穗岁的手,语重心长,谆谆叮嘱道:“娘说的话你都记住,去了安西,要是秦君英待你不好,那就回来!有娘养着你呢,不怕,知道吗?” 孟穗岁轻嗯一声,回握赵魏玲的手,听着这满含底气的话,心里暖洋洋的。 她忽然想到上辈子,她爸妈也是这样,给了她无尽的底气,好像她在外面闯了什么祸都能给她兜底似的,这才让她信心满满在魔都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事业。 父母是港湾,不论在外面有多累,多疲倦,总会留下一盏照亮回家路的灯。 忽然,孟穗岁想起昨天离开老秦家时,从陪嫁的红木箱里收拾出来的东西,说道:“对了娘,我在老秦家还收拾了东西,您给我的钱都在里头装着,还有腊肠。” 赵魏玲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行了,你先睡,娘去拿。” 孟穗岁摇了摇头,挽住赵魏玲的胳膊道:“天都黑了,我和娘一起去。” 赵魏玲失笑,这丫头是真会心疼人了。 她也没再说什么,领着孟穗岁一起去了老秦家。 “王秀娟!开门!”一到老秦家,赵魏玲也没客气,直接拔高声音吆喝起来。 不多时,王秀娟就披着衣裳出来了。 这年头没什么娱乐项目,临近傍晚时吃了饭就该上炕睡觉了。 孟穗岁原本以为王秀娟肯定会生气,这“半夜三更”上门,扰了人家休息。 谁知,王秀娟打开篱笆门时,脸上居然还带着笑意,说道:“哎哟亲家,我本来还说今天过去接穗岁回来了,一听你去了邻村,就没顾得上。” 孟穗岁看了她一眼,王秀娟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好像前几天打了她闺女的不是赵魏玲,两家还是相亲相爱的亲家一样。 不过,从她话里的意思,她也听明白了。 看样子村长婆娘也是个大嘴巴,一天时间就把赵魏玲要去肉联厂上工的消息传出去了,要不然王秀娟也不会知道她去了邻村,这话肯定也是从李雪梅嘴里知道的。 王秀娟说完,又忙伸手去拉孟穗岁,语气亲昵热络:“穗岁,快进来。” “甭忙了,我们过来就是拿东西的,明儿穗岁就要去安西了,你有啥叮嘱的,就站在这里说。”不管王秀娟是为了什么,这个态度让赵魏玲非常满意。 王秀娟听到“安西随军”四个字,脸上笑意有瞬间的僵硬。 她依然不愿意孟穗岁去安西找秦君英,但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要是她强硬拒绝,怕是会惹怒赵魏玲,这可不是个善茬,搞不好结亲都要变成结仇了。 既然没办法改变了,那就想想咋样能搞到一些好处。 这么想着,王秀娟脸上又扬起笑容:“该去,就应该去!穗岁和我们君英结婚了,早早住在一起,也能早点给我老秦家留些根苗!” 她脸上笑容绽放,好像起初排斥反对的人不是她似的。 第20章 秦君兰的古怪 “这一路可远着呢,穗岁好好照顾着自己,君英是个好的,等去了安西,你们小夫妻和和睦睦的,娘就放心了。”王秀娟拉着孟穗岁的手,情真意切说着。 孟穗岁心里暗暗腹诽,她这婆婆还真是个老狐狸。 但不得不说,赵魏玲就吃这一套,这些话全都说在了她心坎上。 她看王秀娟也顺眼了几分,作为亲娘,在这种场合下也开口附和了几句:“穗岁,你婆婆说的是,你去了安西,和君英好好的,知道吗?” 孟穗岁扯着嘴唇,点了点头,维持着表面的平顺温和。 王秀娟满意了,好歹是和赵魏玲重新修复了一下关系。 她转头朝屋里喊了声:“君兰!快去,去你哥屋里把你嫂子的东西都拿过来!” 一直待在屋里的秦君兰一言不发,从屋里出来就跑到孟穗岁的婚房,把她收拾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走近时虽然有些磨蹭,但还是客客气气把东西递给了孟穗岁。 她这个态度倒让孟穗岁深感诧异,小炸弹今天居然这么温顺? 东西递出去后,秦君兰就站在王秀娟身后,默默充当了一个木头人,王秀娟不满,伸手推了秦君兰一把,说道:“君兰!还不叫你赵婶子和你嫂子?” 闻言,秦君兰咬了咬嘴唇,小声道:“赵婶子,嫂子。” 王秀娟会做人,能让赵魏玲摒弃前嫌,却不代表秦君兰有这个本事。 赵魏玲轻瞥秦君兰一眼,横挑鼻子竖挑眼道:“不用了,我家穗岁可当不起。” 一听这话,王秀娟暗道坏了,这是还记着君兰说的那些话呢! 她连忙赔笑道:“亲家,你瞧你说的这是啥话?穗岁是我这个当娘的亲自给君英娶回来的媳妇儿,和我闺女一样,君兰叫一声嫂子难道还委屈她了?” 说完,她转头瞪了秦君兰一眼,厉声道:“君兰!” 秦君兰紧紧咬着嘴唇,竟然没有发怒,而是忍气吞声,低声道:“嫂子,昨天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嫂子不要生气。” 孟穗岁嘴角一抽,看着秦君兰紧紧咬着,几乎泛白的嘴唇,很想问一句她到底疼不疼。 “穗岁,你看?”王秀娟眼巴巴看着孟穗岁,想听她说几句话。 孟穗岁假假一笑,摆手道:“没事,都是一家人。” 秦君兰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孟穗岁一眼,眼底噙着些许古怪之色。 “小姑子有意见?”孟穗岁眉梢一挑。 “不,没有。”秦君兰又嗖的把头垂了下去,一副心虚模样。 孟穗岁眸子微眯,若有所思地看着秦君兰,据她和后者短暂的接触相处,也明白秦君兰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她说出“一家人”的话后,居然是这么个反应? 王秀娟生怕再出变故,忙道:“咋可能有意见?君兰就是年纪小,不习惯家里多个人,穗岁放心,等你去随军了,再回来的时候,君兰都嫁人了,碍不着你啥事!” 孟穗岁对这样的封建话语,又报以一个假假的笑容,没回答。 倒是秦君兰,听她娘说这样的话了居然还是垂着头,没什么反应。 赵魏玲可没心思揣摩秦君兰在想什么,东西也拿到手了,便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穗岁,咱回家,明天一大早还得去县里呢!” 孟穗岁狐疑地看了秦君兰一眼,收回视线,颔首道:“好。” 王秀娟一看两人要走了,连忙表示:“穗岁,娘明天去送你!” “不用!我去送就成,你多歇会,这两天办喜事你也够累的。”原谅了王秀娟后,赵魏玲也把她当成了真亲家,言语间少了刻薄,多了几分关心。 王秀娟目送母女俩离开,转头看了秦君兰一眼:“你怎么回事?让你多和赵魏玲亲近亲近,你也不听!娘跟你说啥了?她可是要去肉联厂当工人的,有关系,到时候多疏通疏通,把你也给送进去,往后你嫁个城里工人不是很简单的事儿?” 秦君兰抿着嘴唇不吭声,王秀娟气得直抚胸口。 她狠狠瞪了秦君兰一眼:“回去睡觉!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送你嫂子!” 秦君兰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孟穗岁渐行渐远的宽厚身影,眼底的厌恶终于不再隐藏,想到已经逃出金沟屯的苏荷,她当下便是冷笑一声,转身回了屋。 孟穗岁走在路上就开始检查收拾好的行李,钱和腊肠都在。 她眉头一皱,秦君兰刚刚那副作态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魏玲看孟穗岁神色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东西没了?” “没事,咱们早点回去吧娘,初春的天儿晚上还怪冷的。”孟穗岁摇了摇头,挽着赵魏玲的手臂,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至于秦君兰的异常,则被抛在了脑后。 不管她在心虚什么,总归要离开金沟屯了,往后许多年都不会再与秦君兰有纠葛。 孟穗岁神清气爽,带着对未来大美人人设的向往,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 窗外鸡鸣声刚起,孟穗岁就一骨碌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利索的穿好衣裳,外间传来赵魏玲的声音:“穗岁?已经起来了?” “起了!”孟穗岁应了一声,声音里没有刚睡醒的迷糊劲儿,反倒很精神。 “你这孩子,就那么高兴?”说话间,赵魏玲边套衣裳边往外走。 孟穗岁笑笑:“这不是从来没出去过吗,好奇,想着安西肯定和咱们这儿不一样,还有点儿兴奋,娘,到时候我天天给你写信,告诉你安西啥样,你可别嫌我烦!” 赵魏玲失笑:“行!那娘就等着你的信了!” 说完,她就去倒了洗脸水,和孟穗岁一起洗漱刷牙,看着后者的脸,有些惊讶道:“穗岁,你的脸瞧着好像白了点,好看了。” 孟穗岁微讶,一照镜子,得,还是那张粗糙黢黑的脸,和好看完全不沾边。 她还以为系统商城的护肤品有什么神奇的功效,看样子是她想多了。 不过是因为她这张脸上限太高,且从没保养过,这接连两天用护肤品,看着有了些细微的变化,但这种变化也只有一直对她百分百上心的赵魏玲能看出来了。 第21章 你家妮儿命好呀 不想在脸上多谈,孟穗岁催促道:“娘,你快去做饭吧,吃了饭咱们就出发。” 赵魏玲颔首,知道时间紧,也没多问,泼了盆里的水就去了厨房。 孟穗岁又趁机翻出地图看了一眼,汽车应该会把她送到青居市的火车站,到时候买票上车,只是不知道这第一站的火车会抵达哪里。 很快,赵魏玲就把早饭做好了,摊了鸡蛋饼,又做了酱油咸汤。 原本早上是不该吃这顿的,但这一路上估摸着也没时间吃啥热乎的,就想着填填肚子再出发,赵魏玲想到这是闺女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了,做的很是用心。 母女俩吃完早饭,王秀娟和秦君兰就来了,不过孟穗岁着急出发,就敷衍了两句。 赵魏玲见状,就让她们回去歇着,不用一起去县城,旋即提着东西,领着闺女离开了金沟屯,往大木县走去。 路上都是凹凸不平的土路,道路两旁则是绿油油的麦田,一派自然风光。 孟穗岁生在城市,长在城市,很少见到这种自然景色,上辈子刷手机视频的时候,每每搜到这种画面都得停下来点个赞,如今亲眼见到,才知道视频完全没拍出精髓。 乡间小路虽然难走,但景色旖旎,虽然暂时达不到春风吹麦浪,但依然迷人。 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泥土和青草气味,好似整个胸腔里的浊气都散了,让人十分舒坦,她一时感慨,难怪上了年纪后,许多人都想回乡下养老了。 如果天天呼吸这样新鲜的空气,看这样美丽的景色,估计能多活几年。 五十年代的农民都非常勤劳,尽管天才刚蒙蒙亮,田里已经有人影在忙碌了。 赵魏玲一路上碰上不少熟人,打招呼时,逢人就说:“我家穗岁今儿要去安西了!去找君英!诶,对,就是去随军的!” 一路上话头都没停歇,孟穗岁看她精神头很不错,神色也非常骄傲,就知道她是真的很满意“秦君英”这个女婿,不然犯不着和人这么宣扬。 从金沟屯到大木县,要走足足一个半小时。 赵魏玲吃苦耐劳,自然不会觉得累,但孟穗岁就不行了,顶着这么一具负荷很大的身体,刚出金沟屯就觉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了。 不过她也知道赶时间,不敢喊累,只能咬着牙跟在赵魏玲身旁。 好在赵魏玲还是很了解自家闺女的,出了金沟屯没多久,上了大路,人就多了,都是各个村的,挑着山货鸡蛋,准备去县里头卖的。 这时候还没有“投机倒把”一说,老百姓去县城里做点小生意也不会被抓走。 赵魏玲随手拦下一辆手推车,吆喝道:“唉!老乡!能不能让我闺女搭个车?到了县里我给一毛,给两毛钱,行不?” 听着赵魏玲中间的间隔,以及瞥向她的眼神,孟穗岁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 推车的老乡看了孟穗岁一眼,有些不情愿,但看后者满头大汗,两条粗胖的腿不断颤抖打着飘,到底心软,性子淳朴,便道:“行吧,上车。” 孟穗岁原本想咬牙坚持的,但基于身体素质实在太差,只能厚着脸皮坐车了。 推车的老乡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小臂露着,上面都是肌肉,看着就有一把子力气,他看了赵魏玲一眼,问道:“大妹子,你们这是干啥去?” 闻言,赵魏玲挽唇一笑,微微挺起胸膛,不厌其烦地道:“我闺女前儿结婚了!她男人在安西建设兵团当兵,随军去!我那女婿可是个团长哩!” 老乡一听,有些震惊地看了孟穗岁一眼,感慨道:“你家妮儿命好呀。” 赵魏玲咧嘴一笑:“那可不,我闺女命好着呢,往后日子铁定也过得好!” “……” 听着后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孟穗岁坐在车上,稳如老狗。 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观察着往来的路人,建国初期,老百姓生活算不上有多好,全都穿着灰扑扑的衣裳,挑着沉甸甸的扁担往城里赶路,脸上全是艰辛与粗糙。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大木县的喧闹声已经传入她耳中了。 孟穗岁一个激灵,坐起身看向不远处的小县城。 老乡擦了一把脑袋上的汗,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浑身横肉的孟穗岁,苦笑着与赵魏玲说道:“大妹子,到了,你家妮儿让你养活的好呀……” 听着他的未尽之言,孟穗岁嘴角一抽,赵魏玲则眉开眼笑道:“那是当然的!” 在赵魏玲掏出两毛钱递给老乡后,就领着孟穗岁走到县城门口站定,说道:“昨儿和邻村那俩小媳妇儿约好了,就在这里碰面,穗岁,你饿不饿?” “娘,咱们吃了饭出门的。”孟穗岁轻叹一声,这沉重的母爱。 赵魏玲笑了,抬手把她的头发挂到耳后,轻声道:“往后娘不在你身边,你可得好好照顾自己,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说着说着,赵魏玲喉咙里又有些哽咽,明明还没坐上汽车,离别的伤感就涌来了。 孟穗岁刚想安慰两句,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赵婶子!” 她回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大眼睛,这小媳妇头上包着头巾,只露出一张脸蛋,麦色的皮肤显得非常健康,五官不说漂亮,但十分耐看,一双眼像是会说话一样。 赵魏玲上前两步,热络地唤了一声:“小茹!倩倩呢?” 大眼睛姑娘笑了笑:“倩倩脚疼,走得慢,说怕婶子等得太久,让我先过来。” 赵魏玲了然,拉着孟穗岁道:“穗岁,这是蔡茹,你唤一声小茹姐就成,她比你大两岁,去过安西两次,这回过去也是随军的,有个熟人在也能有个照应。” 孟穗岁朝着蔡茹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喊了声:“小茹姐。” 蔡茹弯唇一笑:“穗岁生的一看就知道有福气,君英不光是咱们十里八乡的优秀后生,在安西也是十分出色的青年军官,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了,很受器重哩。” 她说这番话时虽然有客气的成分在,但语气真诚,一看就知道发自真心。 孟穗岁察觉到她的善意,笑着道:“小茹姐生得好看,也是有福的。” 她这个“好看”虽然用在蔡茹身上有些水分,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再和她相对比一下,就含金量十足了,蔡茹脸上不由露出笑容:“穗岁嘴儿可真甜。” 一旁的赵魏玲看两人相处的和谐,也松了口气。 这一路上得走十来天,她就怕自家闺女性子闷,和人家说不到一块儿去,到时候莫名其妙被排挤了,心里头难受,看样子她还是小看自家闺女了。 第22章 我男人喜欢她 几人没等多久,又一个小媳妇姗姗来迟。 她留着及腰的辫子,比蔡茹要白些,一双很醒目的单眼皮眼睛,挺翘的鼻子,小巧的嘴唇,五官看着很是秀气,和苏荷倒像是一个类型的。 “对不起啊婶子,我来晚了。”单倩倩大口喘息着,有些不好意思。 赵魏玲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没多久。” 说完,她又给孟穗岁介绍道:“单倩倩,也比你大,你唤一声倩倩姐吧。” 孟穗岁颔首,客气地唤了一声:“倩倩姐。” 单倩倩一看到孟穗岁,有些惊讶:“你是秦君英新娶的媳妇儿?” 她虽然早就听说孟穗岁长得胖,不好看,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副模样,想到安西建设兵团里的秦君英,单倩倩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可惜。 她们虽然都是邻村,但孟穗岁不时常出家门,她们也要每天下地干活,不常去金沟屯串门,所以多是听说,实在没想到孟穗岁居然比大伙传的还夸张。 单倩倩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了,赵魏玲直接沉了脸。 倒是孟穗岁很大气,一点都不觉得她的语气有什么冒犯,依然客气:“是,倩倩姐,我就是秦君英刚过门的媳妇儿,这一路山高水长的,还劳烦两位嫂子照顾了。” 闻言,单倩倩有些不好意思,点头道:“穗岁放心吧。” 她看向蔡茹,两人对孟穗岁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最起码脾气看着不错,她们就怕孟穗岁是个被娇惯的,一路上太麻烦。 赵魏玲看了孟穗岁一眼,对自家闺女的隐忍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单倩倩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但她的语气已经表明了很多东西。 如果不是要一路同行去安西,她早就站出来把闺女护在身后了,可接下来的路上,全都要靠她自己,她再站出来就不合适了。 看孟穗岁应对得体,赵魏玲心里既心酸,又骄傲,还裹挟着满满的复杂,看来真像李雪梅说的那样,闺女长大了,她该放手了,一直攥在手里她永远也长不大。 蔡茹说道:“婶子,穗岁,咱们赶紧去买车票吧。” “诶!好!”赵魏玲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着孟穗岁,一行人加快脚步去了车站。 一路上,孟穗岁都好奇地打量着路两旁的商铺。 五十年代初期,这里还保留着布店、杂货店、面馆饺子店、香店、豆腐店等等民国风味的商铺,有些甚至碎石嶙峋,屋瓦横七竖八横躺着,都是当初被鬼子炸毁的。 大木县的汽车站设在公路旁的一幢民房院子里,天井山墙处开着一道朝北的大门,开春正是忙碌的时候,乘车的人极少,车站里盖着一间狭小的卖票间。 在卖票间旁边,堆砌着炭山,因为这个年代的汽车不是烧汽油,而是烧木炭的。 汽车司机在车站都要加木炭,再顺手带上几篓子木炭,以备中途使用。 蔡茹,单倩倩排在前面买了票,孟穗岁才跟着赵魏玲凑到卖票间。 在赵魏玲出示了孟穗岁的介绍信后,卖票的工作人员才撕了一张小小的车票,顺手在上面盖了公章,说道:“青居市,八毛钱。” 赵魏玲把提前准备好的零钱递出去,拿到票后递给孟穗岁:“把票收好。” 孟穗岁点了点头,又跟着赵魏玲找到汽车,蔡茹和单倩倩已经坐上车了。 “行了,娘就送你到这,你拿着票上车,跟紧蔡茹她们,知道吗?到了安西记得给娘写信,报个平安,得空了娘就去安西看你,好好照顾自己……” 赵魏玲把东西放在地上,又拉着孟穗岁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晌。 售票员站在汽车门口嗑着瓜子,直到蔡茹打开车窗说了句:“婶子!时间也差不多了,让穗岁上车吧,你放心,我和倩倩肯定好好照顾她!” “诶!就来了!”赵魏玲应了一声,把东西都递给孟穗岁:“好了,快上车吧。” “那娘,我走了。”孟穗岁看看赵魏玲,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才把手里的车票交给售票员,提着行上车后,蔡茹又帮着她把李都拎上去放好。 车上人不多,孟穗岁坐在了蔡茹和单倩倩后面,靠着窗,与赵魏玲挥着手。 母女俩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车外,随着汽车缓缓驱动,赵魏玲终于忍不住了,眼里的泪簌簌而落,一手捂着嘴巴,一手使劲朝孟穗岁挥动。 原本孟穗岁对安西充满期待,没什么离别的愁绪,可看着赵魏玲的模样,还是鼻尖一酸,她探头出去,朝赵魏玲喊道:“娘!等我到了就给你写信!” 汽车飞速驶离县城,赵魏玲也成为她眼中的一个小黑点。 汽车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孟穗岁也收回视线,看向漫山遍野的绿。 路上,单倩倩扭头和孟穗岁聊天:“穗岁,我听人说苏荷前儿跑了?” 说起这个,蔡茹也转头看向孟穗岁,十分不解,说道:“我们本来是和苏荷约好的,咋突然人就跑了呢?” 孟穗岁迟疑了一下,做出小声说话的模样:“好像是被她婆婆给打了吧。” 闻言,单倩倩和蔡茹脸色微微一变:“打了?她才刚过门吧?她婆婆这么手狠?” 她们都是过门一年的媳妇,虽然平时在婆家也要干活,但还不至于被婆婆下手打,那成什么样子了?没想到苏荷看着柔柔弱弱,居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孟穗岁轻叹一声:“我和苏荷从小一起长大,是好朋友,想着去随军和她一起去,没想到碰上她婆婆打人,我以为苏荷是觉得日子太苦,受不了了才离开金沟屯的。” 单倩倩和蔡茹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同情苏荷的遭遇。 孟穗岁看着两人,又小声道:“后来我才知道不是的,她逃跑是因为我要去随军,其实苏荷临走的时候还给我留了一句话。” “苏荷逃跑的时候还给你留话了?”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 蔡茹神情疑惑:“你去随军,和她逃跑有什么关系?” 孟穗岁眼圈微红,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把绿茶演绎的淋漓尽致。 片刻后,才犹豫着道:“她说,秦君英一直喜欢的都是她,让我死了去安西的心。” 闻言,单倩倩和蔡茹眼睛猛地瞪大,一副听到了什么爆炸新闻的模样。 “小茹姐,倩倩姐,你们说她提前逃跑去安西,是不是打了什么坏心思?”孟穗岁语气有些慌张,绿豆眼里都是担忧,妥妥的受害者。 既然苏荷为了秦君英面子里子都不要了,那她也没必要给她留情面。 有些事提前透露出来,等去了安西,有蔡茹单倩倩作证,才好狠狠打她的脸。 第23章 汽车上的八卦 “苏荷,居然,居然是这种人?”单倩倩捂着嘴巴,一脸的震惊。 这个年代,男女关系简单,还秉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自由恋爱的说法。 苏荷给孟穗岁留下这么一句话,名声算是彻底坏了,还牵连了秦君英的名声,这事儿要是传到安西建设兵团去,指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前途。 “真不要脸!”相比单倩倩的八卦,蔡茹就显得义愤填膺了。 她眉头紧锁,啐了一声,原本对柔弱的苏荷还有些好感,这下算是彻底厌恶了。 蔡茹安慰道:“穗岁你就放心吧,这会儿可不是旧社会了,没有姨娘小妾那一说,秦君英娶进门的媳妇儿是你,她再怎么样也抢不走你男人!” 说完,蔡茹又摇了摇头:“可怜了秦恪,咋娶了这么个媳妇?” “小茹姐见过秦恪?”对于苏荷想尽办法也要摆脱的男人,她还是很好奇的。 也不知道上辈子的秦恪到底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让重生女这么急于摆脱,甚至不顾这个时代的人言可畏,也要给秦恪戴绿帽子,和秦君英凑到一块去。 蔡茹一顿,颔首道:“去安西的时候见过一面。” 说起苏荷男人,单倩倩也插话了:“小茹,你见过秦恪?你咋没和我说过?” 秦恪离开金沟屯时才十五,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和条件优越的秦君英天差地别。 蔡茹耸了耸肩:“你也没问我啊,再说,你关心秦恪作甚?” 单倩倩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嘿嘿,这不是好奇吗?他十几岁就离开金沟屯,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能不好奇吗?当年他名声可比秦君英还响呢,打鬼子都不带手软的。要不是因为他是捡回去的,日子过的苦,也不会被逼的十五岁就离家远走了。” 秦恪虽然这些年名声不显,但小时候打鬼子的事都是长辈口口相传的故事,东扯西扯也能扯到他头上去,说起来,也是个人人称赞的小英雄了。 说完,单倩倩对上孟穗岁求知欲很强的眼神,继续笑着说秦恪的事。 “我也去过一趟安西,正好碰上秦恪出任务,没见到,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他什么样了,听说他有三个娃,是不是真的?那他到底结过婚没有?” 蔡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有三个娃,但到底结没结过婚不知道。” 单倩倩轻啧一声:“难怪苏荷不乐意嫁给秦恪了,家里条件不行就算了,还带着三个娃,这嫁过去就是后娘,都说后娘难当,指不定往后咋样呢。” 话落,单倩倩立马反应过来,忙道:“穗岁,我就是可怜她,可不是觉得她惦记你男人是对的,她这种行为我们应该举报抵制,坚决不能认同!” 孟穗岁呵呵一笑,摆手道:“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她也看出来了,蔡茹是个有义气的,单倩倩则是个说话不过大脑的,两人都不是什么难相处的人,这一路上热闹估计没有了,但八卦消息可以互通一下。 而听到单倩倩的话,蔡茹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当苏荷嫁给秦恪亏了?” “啥意思?”单倩倩不解,又凑近了些。 “秦恪虽然是捡来的,家里条件差,也不管他,但他自个儿争气呀!安西生产建设兵团一共规划为六个师的建制,每个师辖十个团,每个团辖十个连队,你知道吧?” 蔡茹男人是连长,对安西生产建设兵团更了解一些,说起来头头是道。 “这我知道,也知道秦恪是团长,但和秦君英比起来还差点吧?”单倩倩皱了皱鼻子,疑惑地看向蔡茹,真拿秦君英和秦恪相比,任谁肯定都选前者。 孟穗岁一听,不由唏嘘,看来不单是重生女有眼光,秦君英在谁眼里都是香饽饽。 闻言,蔡茹一嘘,左右环顾一圈,才压低声音道:“安西生产建设兵团一共六十个团,平日施行军垦模式,每个团都有要负责耕种的土地,而有三个独立团不同,除了日常军垦外,还要参与剿匪反霸,巩固边防的职责,这三个团里可都是骨干精英!” “秦恪就负责一个独立团,是安西建设兵团里少有的具备实战经验的指挥官。” “我听我男人说,秦恪本事大,要不了两年这职位还得往上升一升!你想想,团长呀,再升那可就是旅长了,响当当的大军官,苏荷吃亏吗?” 闻言,孟穗岁想不通了,秦恪要是这么好,苏荷为啥不要,就因为恶毒婆婆? 可秦恪既然能十年不归家,就说明他对金沟屯以及收养他的家人是没什么感情的,反正也要随军,往后几乎是碰不到面的,日子应该过得挺舒坦的吧? 单倩倩听了却倒抽一口凉气:“剿匪反霸?巩固边防?嘶——这都是要命的活吧?哪里好了?升官速度再快,没命享有什么用?还不如稳妥些,活着比啥都要紧。” 一听这话,孟穗岁瞳眸一缩,该不会苏荷嫁给秦恪没多久,就当了寡妇了吧?! 她不由咂咂嘴,感觉自己窥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秦恪就算再好,官再大,最后死了,那苏荷也是享受不到的。 蔡茹叹了口气,有些可惜地道:“你说的倒是实话。” 秦恪的话题很快就终止了,从县里到市里要三个小时的路程,蔡茹和单倩倩没有困意,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起家长里短,时不时cue孟穗岁一下。 孟穗岁虽然没有积极加入聊天行列,却从她们的话语中过滤着有用的东西。 比方说现在是1955年的4月,作物生长行情一片大好,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又或者是城里人的卡通舞、当当车、美发店、亦或者工资定级,郭某某居然离婚了等等。 这种种琐事以八卦的口吻说出来,倒是让孟穗岁对五十年代的了解更深入了些。 简单来说,五十年代人的生活,就是革命的激情,心中的理想,清苦到没有牢骚,遇到苦难不气馁,百废待兴,兴兴向荣,每个人都心怀希望。 第24章 市里转火车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终于在中午时抵达了青居市。 在孟穗岁看来,市和县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不同,可能是市区里人们的穿着更华丽些,多数人还保持着民国时期的样式,对襟长袍,棉料则是机织的“洋布”。 与大城市里的人一比,孟穗岁三人的短衫长裤就显得十分质朴了。 三人里,除了孟穗岁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土包子”,蔡茹和单倩倩则对路很熟悉,在汽车站下了车,拿上东西,两人就一左一右,带着孟穗岁往火车站走去。 一直足足走了半小时,孟穗岁嘴角抽搐:“小茹姐,咱们走到火车站要多久啊?” 蔡茹笑了笑,完全没发现孟穗岁的异常,说道:“咱们走上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火车站,刚好能赶上下午那趟去流淮的火车,放心吧,有我带着你,肯定没问题的。” 听到“流淮”两个字,孟穗岁心里光速闪过自己记录下的地图信息。 流淮市,算是地图标注的一个相对较大的城市,没想到第一站火车居然能直接抵达这里,这样一来,算是能直接达成四分之一的路程,省不少劲。 孟穗岁像是看到了曙光,渐渐忽略脚底的疼痛:“那咱们要坐多久的火车呀?” 单倩倩插话道:“得坐整整三天哩!你可得准备好,我就去了安西一次,坐火车、坐汽车、坐船、最后还要骑骆驼,十几天的路程,最后屁股都肿了!” 她这么一夸大,孟穗岁眼皮一跳,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小心翼翼问道:“该不会咱们去安西,这一路上就坐这一趟火车吧?” 蔡茹微微惊讶地看向她:“穗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当然了,安西地处偏远,咱们国家虽然掀起了铁路建设的热潮,但还不通安西。咱们抵达流淮市后,想去安西得渡流淮河,河上没搭桥,还得去码头买船票,然后坐轮船过流淮河,之后还得坐汽车。” 孟穗岁嘴唇紧抿,忍住想哭的冲动,能怪谁呢?这个年代交通条件实在落后。 虽然难受,但孟穗岁还是强打起精神,和蔡茹单倩倩到达了火车站。 她顶着庞大厚重的身躯,只觉得鞋底都要磨破了,想想这一路跋山涉水,足足耗费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安西,孟穗岁就觉得日子没啥盼头了。 但脑子里退缩的念头一起,苏荷和秦君英两个atm机就不断在脑海中滚动播放。 青居市的火车站在建国后重新扩建了,候车室能达到一千多平方米。 进了车站,蔡茹就招呼道:“穗岁,走,买票,介绍信拿好了,待会得给售票员出示,车站人多,你跟紧我和倩倩,千万别走丢了。” 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想她上辈子也是机场高铁站风雨来火里去的自由女子一枚,重生到五十年代,买个火车票还得被人千叮咛万嘱咐,唯恐她成了走失人群。 不过,对上蔡茹关心的目光,她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说真的,虽然有些可耻,但这些关怀她需要,五十年代的火车她真没坐过。 从青居市到流淮市的车票要三块二毛钱,孟穗岁站在后面,都能看到蔡茹和单倩倩掏钱时肉疼的脸色,不过,拿到票后,也算是长舒一口气。 孟穗岁照瓢画葫芦,掏钱,介绍信,然后买到了一张五十年代的火车票。 她有些好奇的在手里翻来覆去,硬板式火车票,为了节约用纸,尺寸很小。 车票上有火车的车次、发车时间、火车地点和目的地,背景纹路是浅红色的,也就是硬座车票,其实以她娇气的性格,更想买一张软座车票。 孟穗岁抬头看了一眼蔡茹和单倩倩,扬了扬手里的车票:“走吧。” 她倒是很想买软座,但如果不随大流,甭说去了安西能不能得到两位熟人的照顾,只怕在去安西的路上就得被区别对待了,做人嘛,还是应该低调。 三人很快就检票上了火车,一进去,一股刺鼻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 孟穗岁险些没被一口气呛死,臭脚丫子味、包子味、鸡腿味、汗臭味等等味道糅杂在一起,酿成了一股让人头晕目眩的味道,但这就是这个年代火车的特色。 毕竟如今的火车还是以蒸汽机车为主,绿皮闷罐子,条件差,速度慢。 当然,即便是这样的火车,也依然属于奢侈品,票价足以让普通人望而却步。 她们三人,蔡茹和单倩倩两人嫁了军人,每个月有补助津贴,虽然票价昂贵肉疼,但为了前往随军,咬咬牙也能出得起,而她,被亲娘捧在手里长大,更是不缺钱花。 “不缺钱花”的孟穗岁憋着口气进了车厢,随着蔡茹单倩倩一起找到了座位。 她们是前后脚买的车票,正好在一个车厢,可惜座位没排在一起。 蔡茹一个人坐,孟穗岁和单倩倩则是面对面坐着,一排四个人,十分拥挤。 而孟穗岁这样的大体格还坐在靠窗的位置,进去时,激起了不少怨气。 孟穗岁对旁边投过来的白眼只当没看见,但一想到接下来三天时间,她都要面临这样艰难的困境,又悲从中来,再度开始怀疑起自己远赴安西,是否是个明智的选择。 火车很快就出发了,听着“哐当哐当”的声响,孟穗岁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按照时间算,苏荷现在应该也还在火车上,比她们的脚程快了两天。 孟穗岁叹了口气,这可不是个好消息,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干着急。 接下来的三天,孟穗岁度日如年,不过她除了遭受了一些白眼,闲言碎语倒没有。 可能是这个年代的人大多朴素,虽然不满她体格占据过多的位置,却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这样一路吃了睡,睡了吃,硬梆梆的窝头都让她啃出花来了。 从青居市直接买票到流淮市的人很少,大多都在中途站点下车。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孟穗岁身边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 第25章 醒目的军绿色 “穗岁,穗岁?”第三天凌晨,孟穗岁还迷迷糊糊睡着觉,就被单倩倩给叫醒了。 “啊?倩倩姐?”孟穗岁抬头看过去,单倩倩正眼睛放光看着她。 单倩倩没说话,只是起身,顺势朝她勾了勾手,孟穗岁叹了口气,认命跟上去。 两人一路穿行,孟穗岁不解:“倩倩姐,咱们这是去哪儿?” 她还以为单倩倩是有什么事,谁知,等她问完,单倩倩神秘兮兮一阵讪笑,紧接着道:“我想去那边车厢看人家打牌,一个人又怕,想着让你陪我一起去。” 孟穗岁嘴角一抽:“打牌?”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单倩倩,是多无聊的人才会这个点不睡,去看人打牌? “哎呀,两天没上手,手痒痒,蔡茹不让我打,那看看总行吧?穗岁,好穗岁,求你了,我一个人真的不敢去,你陪我嘛。”单倩倩一双单眼皮眨巴眨巴,可怜兮兮。 孟穗岁是真没看出来,瞧着娇柔,直心眼的单倩倩,居然还是个有瘾的牌手。 但她也是真不想去,有那个时间倒不如回去研究研究系统商城。 不过,此行她和单倩倩也算是同伴,不好直白拒绝,便道:“那就看一会,一会就回去,不然小茹姐待会醒来看见咱们不在,估计要担心了。” 单倩倩一听,眉开眼笑,振振有词:“好!你放心吧,待会你说回去我就回!” 达成一致后,单倩倩走的更加风风火火,拉着孟穗岁一路疾行,很快就到达一截闹哄哄的车厢,这一看,孟穗岁就知道单倩倩为什么不敢一个人来了。 太乱了!烟火缭绕,气味比外面还要刺鼻! 她着实没想到,这种绿皮闷罐子火车居然还专设了娱乐车厢。 不大的车厢里,摆放着一个个小桌子,搓麻将的,打牌的,玩骰子的,五花八门。 一到目的地,单倩倩就来了精神,放开孟穗岁的手就往牌桌旁凑。 孟穗岁听着四周的喧闹嘈杂,有些头疼,但已经答应了单倩倩,又不能独自离开,她深深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翻看起了脑子里的系统商城。 左下角的积分是明晃晃的“199”,真是用一点少一点。 孟穗岁迫切想要赚取积分,一时也不觉得路上苦了,不过,还是不自觉翻到了日常生活食品区,泡面、火腿肠、鸡腿、猪蹄等等好吃的,简直能把人馋的流口水。 孟穗岁猛吸一口气,却只嗅到了车厢里的混杂的难闻气味。 她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忍无可忍,准备去叫单倩倩,但下一秒手就光速收了回来。 “???”孟穗岁看着脑海中突然弹跳出来的一则信息通知,一脸吃惊。 【从青居市开往流淮市的58次列车第七节车厢,发现走私犯!】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为国家战士解决后顾之忧,请“准军嫂”孟穗岁同志检举走私犯,检举成功,将获得系统奖励1000积分!】 孟穗岁眼睛微瞠,这是她获得金手指以来,第二回主动生出反应。 而且“1000”积分,宛如一个天大的馅饼儿从天而降,就差没落到她嘴里了。 建国之初,国家成立了新的海关总署来取代旧的海关机构,并试图接管对外贸易,但各种非正式的沿海走私贸易依旧存在,为了清理沿海走私,国家采取了许多举措。 不过,依然有不法之徒钻各种漏洞,企图以此谋取巨大利益。 孟穗岁一时豪情万丈,也不想着离开娱乐车厢了,绿豆大的眼睛爆发出犀利的光,开始一个个排查车厢里的人,力求准确无误抓出走私犯,得到“巨款”! 她虽然脾气娇气,不能吃苦,但在魔都经商时,也学会了经营市侩,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时,练出了毒辣的眼力,约莫二十分钟后,就看出了端倪。 在靠窗的位置,围坐着四个搓麻将的人,一女三男。 周围虽然也有人堵塞着在围观,但有一个人,旁边始终没人站,但凡有人站过去挡住了他的视线,就会被立马驱开,因此得了不少骂骂咧咧的话。 那是个年纪三十多岁的男人,面容黝黑,胡子拉碴,穿着粗衣短褂,虽是坐着,但依然能看出比常人要矮上几分,阴沉的神色像是阴沟里的蛇,十分可怖。 他怀里抱着个碍事的深棕色大包,每每打出一张牌后,总要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包,旋即再朝着车厢里张望几眼,没有明显的异样后,才会再度投入到麻将桌上。 孟穗岁眸子微眯,这男人随时紧绷的精神状态绝对有问题。 在又巡查了一遍车厢后,孟穗岁肯定,系统说的走私犯一定是他! 既然有了决断,她也没犹豫,与单倩倩说了声要去解手,后者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一颗心全在牌桌上,压根不知道自己同行的小伙伴已经开始英勇无畏抓捕走私犯了。 孟穗岁原本是想找列车员的,但穿过走廊时,看到了一个穿着醒目军装的男人。 军绿色,总能给老百姓带来安全感,孟穗岁当即调转方向,朝男人挤了过去。 告诉列车员固然可以,但那走私犯看着不太好惹的样子,说不定手里会带些利器,对普通人还是具备威胁的,军人就不同了,他们都是练家子,身体素质也高。 当然,该有的提醒和叮嘱不能少,肯定要在保证安全的同时,抓捕走私犯。 孟穗岁块头大,还没走到男人面前,就迎来了清一色怪异的注目礼。 戴长庚是石油化工学院毕业的,接到上级命令,知道安西刚发现了特拉依玛油田,那边缺乏专业人士,所以他需要赶赴安西,去支援油田的开发与建设。 虽然他没有投注异样的眼神,却也看向孟穗岁,直觉告诉他,这位女同志是来找他的,果不其然,停在了他面前,且神情十分激动。 这是一位青年军官,身材挺拔,模样清俊,双目炯炯有神。 【叮!检测到优质军官,生育能力佳,可绑定!是否绑定?】 【3……】 【2……】 【1……】 第26章 一千积分!嘉奖? 孟穗岁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戴长庚一眼,继刘舟之后,系统检测又出新高。 兴许是因为这是她遇到的头个军人的原因,系统迫不及待就给出了选择。 戴长庚被她看的浑身一僵,有种被看透的感觉,极为莫名其妙。 孟穗岁还在默默分析,很快就有了决断。 虽说这位长官长得不错,精神头看着也很好,不过……孟穗岁偷瞄了戴长庚几眼,就这么莫名其妙绑定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是她风格,还是正事要紧。 孟穗岁直接忽略系统推荐,说道:“长官同志!我刚刚看见一个人,偷偷摸摸的抱着包,好像是偷人家东西了,我看他凶神恶煞的不敢上去,想着找人帮忙,您看?” 闻言,戴长庚神色一肃,立马站起身:“在哪儿?带我过去。” 孟穗岁对这毫不迟疑的态度点了个赞,果然,不论在哪个年代当兵的都见义勇为。 她焦急道:“就在那边!我领着您去!可千万别让他给跑了,不然被偷了东西的同志该多着急呀?我看那包沉甸甸的,里头指不定装着啥重要物品呢!” “而且那人瞧着很凶,可能身上还藏了什么利器,军官同志,您一定要小心!” 絮絮叨叨中,戴长庚被孟穗岁领着,很快就抵达了乌烟瘴气的第七节车厢。 他眉头紧锁,有神的双目都泛起了些许朦胧,显然不适应这样的环境。 孟穗岁和戴长庚走在人群中都十分瞩目,两人一出现,就成了第七节车厢的焦点。 而一直警惕四周动向的走私犯在看到戴长庚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立马警觉起来。 他当即连牌都不打了,起身就要走,却被同麻将桌的人拦下:“诶?你怎么回事?赢了钱就要走?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坐下,必须把这一圈给打完!” 走私犯神色阴沉不耐,狠狠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就要撤出车厢。 孟穗岁在他站起来的瞬间就伸手指了过去,大声道:“军官同志!就是他!” 听到声音,走私犯瞬间原形毕露,抱着手里棕灰色的大包就往另一节车厢逃窜。 戴长庚反应非常迅猛,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健步就跳上麻将桌,在一阵惊呼声中穿梭而过,很快,就与走私犯扭打在一起,车厢乱成一团。 未几,走私犯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面色阴狠地就欲要朝戴长庚捅过去! 孟穗岁眉头一蹙,高声呼喝道:“同志小心!” 戴长庚早有防范,抬腿便是一个横扫,直接将走私犯给踢得倒退数步,狠狠撞飞了后面一桌麻将,在他尚未反应时,戴长庚已经迅速扣住他的双手,将之钳制。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周围的群众如梦初醒一般,开始热烈的鼓起掌来。 “穗,穗岁,这是咋回事啊?”单倩倩一边鼓掌,一边茫然地凑到孟穗岁身边。 她望着不远处将人顺利擒拿住的戴长庚,又看看孟穗岁,像是还没从刚刚的牌面中醒过神来。 孟穗岁嘴角一抽,这些人都不知道出什么事就鼓掌?万一是恶势力生擒好人呢? 在戴长庚和走私犯交手时,就有眉眼灵活的跑去同志列车员了。 几个列车员着急忙慌赶到第七节车厢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和单倩倩一样,一脸茫然地看向戴长庚,但语气十分客气:“同志,这是怎么回事?” 戴长庚言简意赅道:“拿绳子。” 列车员看他雷厉风行,一时也没敢多问,很快就拿来绳子,协助戴长庚把人结结实实捆住,走私犯一脸凶狠地瞪着戴长庚,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列车员没敢靠走私犯太近,问道:“长官,这是什么人?” 戴长庚拉开棕灰色的大包,看着里面码放整理的东西,眉眼严肃:“走私犯。” “啊?”几个列车员一阵惶恐,他们都是知识分子,自然知道走私是犯法的。 他们有些害怕,着急道:“那长官,这人怎么办啊?” 戴长庚把大包拉链拉紧,皱眉看向一脸阴鸷凶恶地走私犯,说道:“提前联系下一站点的工作人员,把人移交民警处理,他走私的不是简单货物。” 几个列车员连忙点头,生怕卷入到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中去,匆匆去安排了。 这时,戴长庚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孟穗岁,低声与剩下的一个列车员说了几句话,后者忙不迭点头,边点头边看向孟穗岁的方向。 单倩倩用肩膀推了孟穗岁一把,小声道:“诶,穗岁,你看他们是不是在说你?” “啊?什么?”孟穗岁从喜悦中被唤醒,抬头看了戴长庚一眼,没在意地摆摆手:“大概是觉得我是见义勇为的好同志,好青年吧,回去了,小茹姐该找我们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座位,脸上难掩愉悦的笑容。 就在刚刚,戴长庚把走私犯制服后,系统奖励就到账了,整整一千积分! 贫穷这么多天后,她的系统资产终于突破了四位数,穷人乍富总有买买买的冲动,但孟穗岁想着未来还得十多天,还是要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便强忍住了消费冲动。 单倩倩不解:“见义勇为的好同志,好青年?为什么啊?就因为去解了个手?” 孟穗岁刚走出几步,还没回到自己那节车厢,就被列车员拦下了。 “同志!女同志!”列车员直接越过单倩倩,拉住了孟穗岁的手臂。 “叫我?什么事?”孟穗岁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列车员笑容满面地看向孟穗岁,客气道:“同志,刚刚那位长官说,多亏了您慧眼识别隐藏潜伏在我们火车上的走私犯,理应嘉奖,还得请问一下同志的名字?” “嘉奖?”孟穗岁微惊,双重奖励?还有这种好事? 单倩倩这时候也听明白了,她忙上前说道:“孟穗岁!她叫孟穗岁!” 列车员又问了具体对应的字后,才转身离开。 孟穗岁一脸期待,不知道五十年代见义勇为奖励什么,粮食?麦乳精?还是钱? 她虽然有系统商城,但吃的用的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肯定不嫌多! 第27章 第一张合影 单倩倩一脸艳羡地看着孟穗岁,感慨道:“穗岁,你真是走了大运了。” 她这么一说,孟穗岁更期待了:“难道奖励会非常丰盛?” 单倩倩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不是这个,我是说,你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的好名声!你在列车上帮忙抓捕了走私犯,相关单位肯定是要给你颁发奖状的,到时候去了安西,你把奖状这么一贴,到时候保准在随军大院里出一把风头!” 说到这个,单倩倩更羡慕了,都是来看打牌,怎么她就没那个命? 孟穗岁则沉默了,奖状? 哦,她忘了,这个年代,要是能得个什么“先进青年”“技术劳模”之类的奖状,比真材实料的奖励还要激励人,是一件值得炫耀,且说出去十分光荣的事。 “好了,咱们快回去吧。”孟穗岁一脸淡然,颇有种超然物外的高人气场。 单倩倩有些佩服她的冷静,也不自觉在心头高看了孟穗岁一眼。 起初,她看到孟穗岁的模样时,还为远在安西的秦君英感到可惜,那么优秀的人却娶了这样一个女人,但如今看来,尽管外表难看,但最起码孟穗岁心性沉着冷静。 孟穗岁并不知道单倩倩的想法,回到车厢座位时,果然看到蔡茹神色焦急在询问周围的乘客,一看就知道是在找她们,这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没靠近,蔡茹就看到了两人,她脸色一沉,大眼睛里满是怒意。 单倩倩倒抽一口凉气,忙凑到孟穗岁耳边,着急道:“穗岁,可千万别出卖我!” 孟穗岁神色未变,迎着蔡茹走过去,语气含着歉意道:“小茹姐,对不起啊,我们去解手,碰上了走私犯,耽搁了一些时间,让你担心了。” 闻言,蔡茹原本准备脱口而出的叱责瞬间咽了回去。 她眉眼焦急,忙道:“走私犯?!你们没事吧?怎么会碰上走私犯呢?” 孟穗岁简单几句话,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只是忽略掉了第七节车厢的“热闹”。 蔡茹松了口气,旋即用赞赏的眼神看了孟穗岁一眼:“穗岁就是厉害,坐趟火车都能帮国家逮住这种犯罪分子,这就对了!咱们军嫂,也能巾帼不让须眉!” 单倩倩听着两人的话,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着附和道:“列车员还说要嘉奖穗岁哩,说不定能发奖状!到时候去了安西,得出风头了!” 蔡茹也跟着笑了笑:“能发奖状就更好了,走,先回去坐着,看人家安排吧。” 两人偷偷离开车厢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蔡茹也没有继续刨根问底。 接下来路上都没什么动静,直到列车员通报,即将抵达下一站,停靠时间较长后,终于有人找过来了,正是刚刚来询问孟穗岁名字的列车员。 “同志,麻烦你跟我下车,民警过来了。”列车员脸上噙着笑意,语气客气。 单倩倩坐在孟穗岁对面,赶忙催促道:“快去!穗岁快去呀!” 蔡茹也跑过来,着急道:“快去呀穗岁,你东西我给看着呢!” 孟穗岁原本正在研究商城里的商品价值,不太想去,但被两人这么催促,不去也不好,再想想奖状对现在的人来说是很高的荣耀,便起身跟着列车员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随遇而安,融入其中。 孟穗岁跟着列车员下了火车,一眼就看到刚刚帮忙擒获走私犯的军官,他正在和两个民警交谈火车上的过程,而那个神色阴沉的走私犯已经被铐了起来。 列车员带着孟穗岁过去,客气道:“民警同志!人已经来了。” 戴长庚止住话头,回头看向孟穗岁,然后语速平缓与民警道:“就是这位女同志,她观察细致敏锐,才让我抓获这个在逃的罪犯。” 孟穗岁谦虚一笑,摆手道:“小事,小事,都是为国家做贡献,应该的。” 两个民警微微颔首,其中一人道:“同志,这人不止是一个走私犯,他手上其实还有三条人命,是个罪大恶极,足以判处死刑的犯人,多谢同志帮我们把人捉拿归案,不然他一天逃亡在外,我们就会每天提心吊胆,真是多亏你了。” 民警语气十分真挚,眼神亦是非常感激。 听了这话,孟穗岁有些惊讶,看了一眼走私犯,完全没想到竟还拔出萝卜带出泥,背着三条人命的杀人犯,听起来还怪危险的。 孟穗岁眉头敛紧,严肃道:“民警同志,他应该不会再出来了吧?” 这种杀人犯都是亡命之徒,有时候做事全凭喜怒,万一他跑出来报复她怎么办? 不过,为了表示不是自己怂包,又义正词严的加了一句:“像他这种拿老百姓的性命当儿戏的恶人,就是国家的毒瘤!可千万不能再让他出来祸害百姓了!” 听着这话,两个民警暗暗点头,这位女同志思想觉悟实在是高,说的非常对! “同志放心!绝对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的。” 一旁的戴长庚则若有所思地看了孟穗岁一眼,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看着火车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就不多留了。” 民警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奖状递给孟穗岁和戴长庚:“多谢两位同志!” 戴长庚接过后,身体站的笔直,朝民警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孟穗岁则客气的说了声谢谢,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拍照留念环节。 她和戴长庚并肩站在c位,两旁站着民警,列车员,看着镜头,孟穗岁把奖状举在胸口,露出一个三百六十度全是死角的笑容,“咔嚓”一声,留下了影像。 民警与戴长庚说道:“戴同志,照片洗出来后,我们会送到安西的。” 说完,民警又转头看向孟穗岁:“同志,请留下一个地址,到时候照片同样会寄过去给你。” 孟穗岁眨了眨眼,没有回答民警,而是看向戴长庚:“安西?” 民警颔首,钦佩道:“戴同志是要赶赴安西,去支援建设的。” 孟穗岁眸子微闪,轻笑道:“那真是巧了,我也是去安西。” “你也去安西?”戴长庚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孟穗岁颔首:“嗯,我男人在安西生产建设兵团,我是随军去的。” 民警笑道:“那还真是巧,到时照片就一起寄过去了。” 在完成交接后,民警就带着犯人走了,孟穗岁和戴长庚也上了火车,重新出发了。 第28章 拉了个保镖 一上车,戴长庚就皱眉问道:“安西遥远,孟同志就一个人?” 孟穗岁摇头:“也不是,还有两个同行的阿姐,她们也去安西随军。” 戴长庚点了点头,说道:“相互照应是好事,不过你们都是姑娘,容易被人盯上,路上不太平,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火车到站后,我与你们同行去安西。” 路途远了,就容易出现意外事故,就像今天这样。 毕竟是未来战友的家属,路上多照顾几分也是应该的。 孟穗岁想了想,颔首道:“那些多谢戴同志了。” 经过了刚刚那一遭,她和戴长庚也算是熟稔了几分,再加上同去安西,对方既然提及了,那也没有拒绝的必要,路上确实不太平,拉个“保镖”是好事。 戴长庚点了点头,与孟穗岁约好后,就离开了。 孟穗岁回到车厢,把戴长庚的话与蔡茹单倩倩一说,两人皆是没什么意见。 如今刚刚建国,安西一些偏远山窝里还有些土匪没有被剿灭,几个女人孤身上路,确实容易被有心人盯上,戴长庚愿意同行,她们自然不会傻的拒绝。 “那位戴同志,身手还挺不错的,不知道去了会进哪个团。”单倩倩有些好奇。 蔡茹叹了口气:“甭管进哪个团,那么年轻,肯定是有前途的,不像我男人,都三十多了还只是个连长,唉,想想也怪愁人的。” 闻言,单倩倩翻了个白眼:“你男人好歹任连长都三年了,我男人呢?今年才刚成连长!说起来还是穗岁命好,秦君英同志那么年轻就已经是团长了。” 一直分析系统商城商品的孟穗岁乍然被cue,转头看向单倩倩:“什么?” 单倩倩嘴角一抽,摆手道:“没事,对了穗岁,给我看看你的奖状呗!” 提及这个,蔡茹也来了兴致,孟穗岁随手拿起卷好的奖状递过去。 单倩倩忙不迭接过,清了清嗓子:“奖状,孟穗岁同志:在一九五五年四月十三日,青居市开往流淮市的58次列车第七节车厢,慧眼如炬,积极检举,成功抓获在逃罪犯王劲松,特发此状,以示感谢。云盘县公安局,武装部。” 念叨完,单倩倩和蔡茹脸上表情都变得艳羡起来,旋即恋恋不舍卷起,递回去。 孟穗岁在一旁听得十分羞耻,但看周围老百姓都用同样的眼神看她时,终于认清了奖状的好处,接下来的路途中,大家都非常热情,或给些瓜子,或给个橘子。 很快,火车在经过了三天的行驶后,终于在第四天的早上抵达了流淮市。 * 流淮市。 孟穗岁一下车,扑面而来的空气就让她明白,这是一座“水城”。 这里的空气十分潮湿,水汽很足,应该就来源于那条横跨东西的流淮河。 单倩倩下了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领子道:“流淮市还是那么冷。” 蔡茹解下包在脑袋上的头巾,转而戴在单倩倩脖子上,笑道:“你上回去安西是冬天,还不如这会儿呢,穗岁,咱们去哪儿等戴同志?” 孟穗岁指了指人潮涌动的地方,说道:“就在出口的地方等吧。” 她许是脂肪厚的缘故,并没有觉得冷,只是潮湿的空气让她略感不适,不知道安西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那边有沙漠,有戈壁,应该也不是什么适合生存的地方。 孟穗岁叹了口气,三人一起在出口站定,把大包小包都搁在地上。 戴长庚也没让她们等太久,很快就出来了,孟穗岁充当中间人给彼此介绍了一番,几人客气寒暄了几句,就一起离开火车站,往码头去了。 流淮河的轮船是流淮市一大特色,南来北往路过这里的人都要搭船。 自建国后,政府一直想要修建桥梁,可惜资金不足,难以实施。 三人军嫂小队成了四人队伍,几人里,就属蔡茹最熟悉流程,一到卖票点,就提醒大伙拿出介绍信,花三毛钱买张船票,抵达对岸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众人买好船票后,很快就坐上了南北透通,留着窗户的轮船。 不过,船只一直等到满员后才开动,缓缓驶向对岸。 四人两两相对而坐,单倩倩是个闲不住的,她盯着戴长庚看了几眼,好奇地问道:“戴同志,你是安西人吗?怎么会想到要去安西参加建设?” 一般人很难理解,毕竟安西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一个落后,贫困的地方。 大多时候,只有从安西出去,学习了知识的大学生才会想要回去建设家乡,城里人完全不会想到要跑到那里去吃苦,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戴长庚脊背挺得笔直,听到单倩倩的话,摇了摇头:“是接到了上级任务。” 他言简意赅,并没有说是什么任务,嘴巴很牢。 单倩倩反而更好奇了,还想多问两句,被蔡茹给怼了一下胳膊,她笑着换了话题:“戴同志年纪瞧着不大,结婚了吗?” 上级交代的任务多是秘密任务,就算她们是军嫂,算半个自己人,也不能随便问。 提起这种话题,单倩倩和蔡茹这种结过婚的,自然是大大方方,孟穗岁更是浸淫书圈多年的老司机,完全不会脸红,但戴长庚就不一样了,耳朵嗖的一下就红了。 他炯炯有神的双目陡然变得闪烁起来,含糊道:“没,没有。” 他这副模样让蔡茹和单倩倩捂嘴笑了起来,后者道:“安西可没多少女同志,你这去了安西好多年都没办法离开,没对象可咋办?要不要嫂子给你介绍一个?” 戴长庚听了这话,清俊的脸上涌起一团红晕,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孟穗岁当了真,好奇道:“倩倩姐在安西还有人脉?啥女同志,漂亮不?” 她纯粹就是想多了解一些安西的事,以防去了后云里雾里,至于戴长庚,人不错,系统给出的评价也挺高的,但她现在可是有夫之妇,总不好中途倒戈。 再说,她这人择侣要求挺高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中的。 系统绑定严格,估计不能后悔,所以在这种事上她必须郑重再郑重,不然赚取积分就成了无稽之谈,秦君英作为她名义上丈夫,须得先行考虑。 她可不想在五十年代被安插上一顶“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那可了不得。 第29章 秦镇的风土人情 “我,我听说流淮河里的鱼肉质细嫩,味道不错,我去问问船家,看有没有卖。”戴长庚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站起身就往甲板上走去。 他走的慌忙,路过孟穗岁时,一双长腿都险些被绊倒。 “哈哈哈。”单倩倩看的捂嘴直乐,戴长庚跑的更快了。 蔡茹笑着摇了摇头:“你呀,人家还没结婚哩,这么调笑多不好。” 单倩倩笑了笑,倒是不在意:“嘿,这位戴同志瞧着不错,想想咱村有啥好姑娘,还真能给人介绍一下,到时候安西随军家属院就都是咱的熟人了,多好!” 蔡茹被她这般大的志向给逗笑了,说道:“那你好好想想。” 说完,她转头看向孟穗岁:“穗岁,等过了流淮河,咱们就到秦镇了,我叔叔早年出来干活,在秦镇娶了我婶子,落户了,我还想去看看他,成不?” 孟穗岁颔首,蔡茹一路上都充当了大姐角色,很是照顾人,她对她也有一些好感,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说什么扫兴的话,尽管她还挺着急追苏荷的。 双方有近两天的时间差,不知道她现在到哪儿了。 看孟穗岁同意,蔡茹松了口气,她笑着道:“放心,耽搁不了太久。咱们在火车上啃了三天干粮,嘴巴都磨出泡了,正好过河之后可以在我叔家吃口热乎饭。” 闻言,单倩倩眼神一亮,立马开始报菜名了:“那感情好,我想吃糟鱼!” 蔡茹笑着伸手戳了戳单倩倩的额角:“馋猫!” 在几人说说笑笑中,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秦镇就是建在流淮河畔的一座小镇,下地就是大青石地板,码头处有一层层石梯,几个妇女手里拿着木槌,正在河边洗衣裳。 孟穗岁跟在蔡茹身后,看着这座颇具风情的小镇,倒是驱散了这几天坐车的疲惫。 “糖葫芦!卖糖葫芦咯——”挑夫的声音在小巷里回荡,单倩倩忙循声过去,很是大方的买了四串红彤彤的糖葫芦,一一递到他们手中。 蔡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假大方,李勇那点儿津贴全叫你给花了。” 她和单倩倩从小一起长大,又要一起去随军,往后人生地不熟的,也只有她们两人能够相互依靠了,感情自然深些,这种越界的话说起来也毫无压力。 别看单倩倩比她还要大一岁,但因为上头几个哥哥,她是最小的,反倒是养出了一身娇惯爱撒娇的脾气,这不,听了蔡茹的话,还嗔道:“那你吃不吃?!” “吃!为啥不吃!”蔡茹哼了一声,接过糖葫芦就狠狠咬了一口。 孟穗岁看着两人斗嘴,笑了笑,吃了一口糖葫芦,和上辈子的一样甜。 戴长庚一直沉默的跟在几人身后,不远不近,十分注意分寸,不过,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心头也升起些许暖流,觉得孤身一人去安西也没那么无聊了。 蔡茹领着几人去了叔叔家,一栋收拾的非常干净的小院子。 孟穗岁目光扫过,心中有了结论:蔡茹叔叔家条件不错。 小院是崭新的,和她们老孟家一样,应该都是新盖的,建国后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不是家里有底蕴,就是自己有本事,不知道蔡茹叔叔占了哪一样。 一进门,蔡茹就看到在院子里杀鱼的妇人,兴冲冲喊了声:“小婶!” 她声音很大,妇人愣了一下,回头一看,眼里也迸发出喜悦,放下手里的鱼,把沾满腥气的手才围裙上蹭了两下,匆匆迎上来:“哎哟!你这孩子,咋不提前说一声!” 蔡茹笑着道:“寄信还没我走得快哩,刚好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再说了,上回从安西回来,我不是和你们说了么,来年开春我就去随军!对了,我叔上班去了?” 妇人点了点头:“上班去了,晚上才回来。” 说完,她又看向单倩倩几人,熟稔地伸手虚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倩倩也来了,这回去随军,你个皮猴瞧着能不能在安西那地儿待住咯!” 单倩倩嘿嘿一笑:“我可是为了糟鱼来了,婶子可别小气。” 她这么一逗趣,妇人捧腹大笑:“你个馋猫,我家那点糟鱼全被你惦记上了。” “那是当然!叔叔可是秦镇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手艺一绝,一般人可吃不上他做的糟鱼,我这是沾了小茹的光了!”单倩倩皱了皱鼻子,颇为理直气壮。 国营饭店大师傅,这个熟悉的词汇一入耳,孟穗岁眼神动了动。 她上辈子是干私房菜馆的,旁的可能没啥敏感,但要说做菜,她可太能拿捏了。 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关系进国营饭店里干活,毕竟是香饽饽工作,工资也高,但有了金手指之后,国营饭店大师傅的工作也没那么香了,就不和人竞争资源了。 “这两位是?”在与单倩倩寒暄过后,蔡茹婶子就看向孟穗岁和戴长庚。 孟穗岁对上蔡茹婶子的眼神,扯了扯唇角,不用猜她都知道,她肯定在心里想着,这两人站在一起,纯纯的帅哥与野兽,很可惜,她就是那个野兽。 蔡茹又给双方介绍了一下,气氛一时和乐融融。 “快,进屋去,走了这些天该累了,我把这条鱼收拾了就给你们做饭去!”蔡茹婶子是个热情利落的性子,也不觉得蔡茹带人来吃他们家的有什么不好。 孟穗岁几人厚着脸皮被邀请进屋里,窗明几净,颠簸数日的疲累都好转了。 单倩倩一进屋就躺在了炕上,懒洋洋撑着脑袋看向蔡茹,感慨道:“小茹,我可太喜欢秦镇了,每次过来都觉得很放松。” 蔡茹轻叹一声:“是啊,秦镇是个好地方,可惜国家不给投钱建桥。” 一条流淮河,贯通南北,道路不通,坐船不便,就影响很大,阻隔了与流淮市的经济互通,从秦镇往北,越来越穷,其实有大部分原因就在这里。 不过,她们都是些小人物,建桥的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相比单倩倩的松乏,孟穗岁和戴长庚就扮演了妥妥的工具人。 他们和蔡茹叔婶一家没交情,顶多算是个蹭饭的,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单倩倩有句话她挺赞同的,秦镇确实是个好地方。 第30章 他的拿手菜是鱼 在这个等待的间隙,孟穗岁又打开了系统商城,十分有目的性的翻到了变美区。 自从得了一千积分,她一颗心就蠢蠢欲动,总是在“花掉”和“存着”之间摇摆不定,真要花掉的话,自然是先从变美区开始,她可以忍受穷,不能忍受丑! 商城里有一项商品,名为“脱脂丸”,价值刚好一千积分! “脱脂丸”的效用就是在三个月内逐渐变瘦,不过,顶多瘦到和正常人一样,想把各个部位维护到顶级层次,例如“纤纤细腰”“指如葱白”还需要购买新的商品。 孟穗岁有些心动,但又怕接下来路上发生什么难以解决的事,犹豫不决。 一直到蔡茹婶子刘改花把饭菜端上桌,孟穗岁才关闭系统商城,眼不见心不烦。 “快尝尝!”刘改花热情招呼着,给人递着筷子。 孟穗岁接过,第一时间品尝了单倩倩心心念念的糟鱼,嗯……怎么说呢,味道是有的,口感也不错,就是不够味儿,糟鱼其实就是腌制风干的鱼重新烹饪。 单倩倩忙道:“穗岁,味道咋样?这糟鱼可是流淮河里捕来的青鱼做的!” 她最爱吃秦镇的糟鱼,自然是不住的推荐给小伙伴。 孟穗岁弯唇一笑,客气道:“嗯,滋味不错!咱大木县可没这个。” 她这人做生意惯了,八面玲珑,自然不会在饭桌上挑人家毛病。 其实糟鱼是没问题的,就是调料放的太少,味道除了腌制时留下的咸味,香味什么的是完全尝不出来的,当然,这也很正常,寻常老百姓家做饭连油都放得少。 单倩倩得意一笑:“是吧,我就说婶子家的糟鱼最好吃,戴同志你也快尝尝呀!” 她这么一吹捧,让饭桌上气氛更融洽了,刘改花被逗得乐个不停。 吃完饭,蔡茹帮着收拾了碗筷,几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她才说道:“小婶,我们也该走了,再晚些都要没汽车了。” 刘改花一急:“啊?这就走呀?不等你叔回来了?” 蔡茹笑了笑,安慰道:“好了小婶,等下回有时间了,我再来看你们。”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肯定是要住一晚上的,但总不好耽误人家的时间。 刘改花盯着她看了片刻,旋即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孩子,就是主意大,行,小婶也不说啥了,等着,给你兜几条糟鱼带去安西,这东西顶放。” 蔡茹点了点头,等着刘改花去装糟鱼,不过,还没把人等回来,就看到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愁眉苦脸从外头回来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连蔡茹都没看到。 “秀秀!”蔡茹喊了一嗓子,把蔡秀秀吓得一哆嗦。 她一抬头,看到堂姐蔡茹,脸上的愁容褪去,立马露出了笑容:“小茹姐!” 蔡秀秀冲过去一把抱住蔡茹,高兴的原地转起了圈圈:“小茹姐,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你看我,才从我爹那回来,不然就能早点见到你了!” 两个堂姐妹感情颇深,蔡茹笑着道:“不是也见到了?你也去国营饭店上班了?” 提起“国营饭店”,蔡秀秀眉头微拧,又变得满脸愁绪,她摇了摇头:“我就是去给我爹切切配菜,打个下手,也不是什么正式工。” 孟穗岁瞄了蔡秀秀一眼,这年代讲究顶替就业制度,说的是父母退休,或是出现什么意外,导致职位空缺的,子女都可以办理手续,顶替空下来的名额进单位上班。 所以,任何香饽饽职业都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工作指标都是有限的。 别看蔡秀秀现在只是个贴厨打杂的,等她爹退下来,她可以立马补上。 “早晚的事,你看你姐我,到现在也没个工作,你个有工作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到底出啥事了?”蔡茹自然也知道顶替就业制,言语间颇为艳羡。 不过,蔡秀秀一脸苦恼,别说蔡茹了,孟穗岁等人都看出来了。 问话间,刘改花从屋里出来了,拿着装好的糟鱼,看到蔡秀秀回来时还愣了一下:“你咋这会儿就回来了?你爹呢?你姐都要走了,不忙就去喊你爹回来看看。” “姐,你要走了?这么着急干什么?”蔡秀秀皱眉,有些焦急。 蔡茹笑了笑,没说话,蔡秀秀眉眼又耷拉了下来,说道:“这会儿饭店倒是没人,但我爹回不来,他忙着研究菜呢,今儿下午流淮市的好多大领导要来咱秦镇吃饭。” 闻言,刘改花眼神一亮:“领导来吃饭?那不是好事吗!” 说完,她看向蔡茹,不好意思地道:“小茹,你看这,你叔也赶不上回来瞧你了,等下次你回来,你还带这些同志过来,让你叔亲手给你们整上一桌,成不?” “成!”蔡茹笑着应了,然后接过糟鱼就准备离开了。 蔡秀秀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苦涩地嘀咕了一句:“哪还有下回啊,我爹这回指不定说大话,吹牛吹的工作都得丢了!看他以后哪还好意思颠勺!” 她声音虽然不大,却被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刘改花反应最大,她伸手就打了蔡秀秀两下,厉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孟穗岁瞥了蔡秀秀一眼,想到她从进门就魂游天外的模样,心头有了思量。 蔡茹则着急道:“秀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叔又干什么事了?” 她作为亲侄女,尽管蔡大维早早就离开家乡外出闯荡了,但对于他的为人她还是听家里长辈说过不少的,说白了,就是心气儿大,总想着闯出什么大名堂,爱说大话。 蔡秀秀眼圈一红,说道:“流淮市的领导们过来了,说是来了外宾,人家想吃家乡菜,但流淮市的大师傅都不会做,我爹不想错过露脸的机会,直接就应承下来,说自个儿会,你说他会什么呀?就会做鱼,下午人家领导来了,咋给人家交差?” 说完,蔡秀秀又抬手擦了擦眼泪,噙着哭腔道:“这还不算完!” “人家领导一听我爹会做外国菜,立马就让人送来了一大堆吃的,都是生的,有些见都没见过,他这会儿知道着急了,饭都没吃就搁那研究。” “娘,小茹姐,你们说我爹要是做不出来,工作是不是真保不住了?” 第31章 西餐,她会呀! 院子里似乎只剩下了风声,以及蔡秀秀无计可施的啜泣声。 刘改花则白了脸,拔腿就往国营饭店跑去,蔡秀秀急道:“娘!” 母女俩一前一后,跑得飞快,大门都没关。 “小茹,现在咋办啊?”单倩倩咬了咬嘴唇,小心看向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蔡茹。 蔡茹深吸一口气,把糟鱼递给单倩倩:“这样,你们先走,反正我认得路,到时候我再去追你们,我叔出了这事儿,我要是现在撂挑子走了也不像话。” “啊?不要吧。”单倩倩有些不乐意,她还是想和蔡茹同路。 “去吧,我很快就能追上你们,放心。”蔡茹拍拍单倩倩的手,宽慰了一声。 在这个过程里,孟穗岁和戴长庚都充当了哑巴人,他们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想留下来胡乱插手耽搁时间,当然,蔡茹自己的去留他们就管不着了。 单倩倩没办法,知道蔡茹着急去国营饭店,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好吧。” 刚出了院子,孟穗岁的腿就顿住了,因为脑海里又有了新的系统通知。 【流淮市与秦镇桥梁建设项目,苏方外宾将至。】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为国家建设做贡献,请“准军嫂”孟穗岁同志不遗余力,高谈阔论,促成合作,拉来外汇,成功将获得系统奖励5000积分!】 继一千积分后,又出现了五千积分的巨款,孟穗岁差点没腿软。 她又仔细看了看系统通知信息,暗暗腹诽,这军嫂也怪不好当的,还得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走私犯,斗得过外国投资商,还得能生孩子! 不过,想归想,作为一个成熟的人,她肯定是要听从指挥,完成任务的。 这么想着,孟穗岁就转头看向蔡茹等人,好奇道:“你们说,大领导和那些外国人忽然到秦镇来视察工作,会不会就是为了流淮河上建桥的事儿?” 闻言,几人都一脸惊讶,面面相觑半晌,不得不说,这是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单倩倩有些激动,连连点头道:“穗岁说的有道理,真的有很大可能!” “那和咱们也没关系,咱们这种小毛虾,想那么多没用。”蔡茹摇了摇头,这种项目要是能成自然是最好的,对国家建设也有极大的好处,但他们也就只能讨论一下。 她现在更关心的还是小叔的工作,如果真是为了建桥的大事,那给外国人做家乡菜的事就更不能马虎了,这件事如果搞砸了,她小叔的工作铁定保不住了。 听了这话,单倩倩咂咂嘴:“说的也是,与我们关系不大,倒是你叔叔……” 单倩倩惯于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出口又忙止住声,神情歉意。 戴长庚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是建筑学院毕业的,也不会做饭,帮不上忙。 蔡茹苦涩一笑,摇了摇头:“那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先走吧。” “走吧,兴许下回来秦镇,就能直接过桥了!”单倩倩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了。 这时,孟穗岁一脸郑重,大义凛然地说道:“倩倩姐,戴同志,我觉得让小茹姐一个人的话不太好,再说了,咱刚刚才吃了婶子做的饭,人家着急忙慌解决问题,咱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是不是不道义?反正咱们也不着急,不如留下一起想想办法。”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不说帮小茹姐的叔叔,就说为了促进建桥项目,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一把力?这对咱国家来说可是大好事!” 孟穗岁上辈子是做生意的,典型的利己主义者,这种时候嘴巴就犀利的多。 她这话放上辈子那就是妥妥的道德绑架,是会被网暴的程度,但搁现在,那就是振奋人心,支援国家建设的正义之言! 果然,听了她的话,单倩倩立马接话道:“穗岁说的有道理!” 戴长庚看了孟穗岁一眼,不知在想什么,但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蔡茹脸色感动,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噙着泪,颔首道:“谢谢,谢谢你们。” 孟穗岁轻舒一口气,一行四人快步往秦镇的国营饭店去了。 他们刚到,就听到里头传来刘改花的叱责与哭泣,饭店里有个女服务员急的够呛,看着乱成一团麻的厨房:“蔡师傅,人领导都快来了,可不能在这里闹呀!” “行了,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我看着办!”蔡大维声音又闷又沉。 “你看着办?!工作都要让你给办没了!你说说,平常时候喝个小酒吹个牛,我啥时候说过你?但这种活你咋敢应承的?蔡大维,你真是要害死我们一家子了!” 刘改花拍着大腿哭天喊地,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们一家三口在秦镇生活,日子能过得这么红火,全靠蔡大维一人撑着,他要是没了工作,那一家人都得去喝西北风去!这事儿都不敢细想,一想心都泛疼! 因为国营饭店里头的动静,导致门口挤着一些人,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小婶!”蔡茹一个健步冲进国营饭店的厨房里,拉住刘改花,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蔡大维乍一看到侄女,拿勺的手都顿了顿,吃惊道:“小茹,你啥时候来的?” 蔡茹皱眉看着蔡大维:“小叔,这回的事有多严重不用我说你也明白,要是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麻烦,我希望你往后能踏踏实实做事,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她没说万一的事,一家人真要断了经济,怕是就要离开秦镇回大木县老家种田了。 蔡大维被侄女这么一通教育,脸都腾的红了起来,深感被落了脸面。 他哼了一声:“你个小孩子家家,懂个屁?这可是个大好机会!我要是能干的好,指不定能得奖,未来给我抽调到首都去当大师傅,那咱老蔡家可就光宗耀祖了!” 蔡茹看蔡大维完全不知好歹,也气得额角直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蔡秀秀哽咽着道:“干得好?那你给我说,这些东西你认识多少?咋给人家做?” 她上前,把一个个包的很精致的纸袋子打开,看着这些极为陌生的食材,甭说蔡秀秀了,就是蔡大维都心虚,他却已经梗着脖子道:“都是吃的,咋做不是做?” 华国这么多烹饪方法,给外国人做几道菜还能难住他?就是这群妇女小题大做! 孟穗岁在一旁看着蔡秀秀拿出的食材,眨了眨眼,蛋黄酱、小龙虾、鲱鱼、熏肉、鱼子酱、红菜、酸黄瓜等等,满满一大兜子,堪称丰富。 不过,外国人饮食习惯与华国不同,面对这些食材,没见过人真会束手无策。 但西餐,她还真是个中高手。 第32章 质疑她,相信她 “好好,你厉害,你有本事!我们娘俩是管不住你了!”刘改花挣开了蔡茹的手,指着蔡大维的鼻子高声怒骂,气得浑身发抖。 蔡大维也怒了,用手中勺子敲了敲锅沿:“那你说!你说现在能咋办?!” “那个,其实我会做这些。”一道娇柔妩媚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里痒痒,但众人回头看去,却看到一条高举的,肥胖黢黑的手臂,往下,就是一张十分圆润的大脸盘子,这副模样和先前的声音格格不入。 单倩倩和蔡茹都震惊地看向孟穗岁:“穗岁……你……” 戴长庚早就觉得孟穗岁有问题了,如今看她敢站出来,眼神也跟着变了变。 原来,这就是她忽然不走了,要留下来的原因,不过,这些东西她真的会做? 戴长庚是在首都上的学,也曾去过友谊商店,但这些东西,很多他也不认识。 孟穗岁没多解释,上前接过蔡秀秀手里的食材:“这些我都知道怎么做,就交给我吧,外头的人都在看我们,先解决外宾的事,蔡叔,麻烦你帮我打下手。” 她其实也不想多管闲事,但谁让这事儿牵扯到她的任务呢,再说,藏拙可不方便她更好的融入这个时代,在任何时候,有本事的人总会更受人尊重,这是真理。 “你,你会做?”蔡大维一脸难以置信,眼神质疑。 孟穗岁一条粗黑的眉毛微挑,凌乱如狗啃的短发划过半空,说道:“蔡叔不是都说了,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这时候不如相信我,华国同志不骗华国同志。” 这新鲜的说辞让周围人忍俊不禁,但蔡大维还是不信,实在是孟穗岁长得…… “叔,就让穗岁试试吧,我相信她。” 蔡茹跟孟穗岁也算是相处了几天,对她的性情多少了解些,是个值得信任的同志,再说,她叔几斤几两大伙都知道,让他上手不如交给孟穗岁。 单倩倩没敢贸然插嘴,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食材,她心里摸不着底。 “领导们还有多长时间过来?”孟穗岁把要清洗的交给蔡秀秀,看向服务员。 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怎的,情况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道:“得两个点儿。” 孟穗岁扫过眼前的食材,点了点头:“没问题,行了,赶紧开始吧。” 她头一件事就是熬煮牛肉汤,时间虽然紧迫,但也不算太难,外国佬喜欢吃什么,饮食习惯是什么,她太清楚了,就算材料有限,博个基本好感总是没错的。 蔡大维看她拿着牛肉,刀工凌厉的剔筋,切块,一看就是熟手,不由松了口气。 “咱们还是先去外头坐着吧,厨房太挤了。”蔡茹拉着抹泪的刘改花走了出去。 单倩倩和戴长庚跟在后面,前者频频回头看,小声道:“小茹,看穗岁那架势好像真会做,我听说她娘可惯着她了,过得和资本家大小姐一样,她咋会这个?” 蔡茹皱了皱眉,回头看了单倩倩一眼:“别这么说。” 单倩倩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知道是自己口不择言了,“资本家大小姐”这样的词可不能用在孟穗岁身上,会坏了她的名声。 孟穗岁看着厨房里单薄的调料,有些苦恼,常用的葱姜蒜辣椒、食盐、酱油、醋倒是都有,但在她这个高级私房菜老板眼里,还是过于单调了。 在蔡大维和蔡秀秀做好打下手的活后,她道:“那个,我……” 她话还没说完,蔡大维便道:“知道,我们这就出去,辛苦你了同志。” 他说完就和蔡秀秀离开了厨房,孟穗岁回头看了一眼,感慨着五十年代人的质朴。 虽然她确实是想让他们出去,但本意并非是怕他们偷师,而是想从商城购买一些调味品,做菜要力求完美,火候就不说了,味道总得把人拿捏住吧? 为什么人总喜欢在饭桌上谈生意,谈合作? 其中一个根本原因,是因为美食美酒容易让人放松,使环境氛围非常友好愉快。 孟穗岁最后忍痛花费了一百个积分,从系统商城购置了一大波的调味品,诸如鸡精老抽黄酒柠檬汁,白果砂仁薄荷叶,豆瓣酱豆腐乳豆豉云云。 商城里,这东西不算贵,她也不嫌多,毕竟往后也能用得上。 蔡大维出去后,就心不在焉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厨房里看几眼。 刘改花想到他做的事,火气又上来了,讽刺道:“这会儿知道急了?瞧你那怂样,要是穗岁做不出来,你也甭怪人家,都是你自己作孽!咱一家三口都喝西北风去!”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蔡大维咬牙就要进厨房。 他仔细想想,婆娘的话难听是难听,可说的也对,这是关乎他工作的事儿,交给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实在有些儿戏了。 蔡秀秀忙伸手拉住他:“爹!别急,我瞧着穗岁姐有本事,你没看见她刚刚做饭那架势?切菜切肉,刀工可比你还好哩,说不准咱这回真得靠人家穗岁姐!” 蔡大维顿住,回头看看闺女的脸,多少被宽慰了几分。 他其实也看到了,知道孟穗岁不是个花架子,那些东西看得人心虚,他也怕。 蔡茹看向精神紧绷的蔡大维,轻声道:“先坐下等会吧。” 怕刘改花又出声刺激蔡大维,蔡茹轻拍了拍她的手臂,算是安抚住了。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一道脚步声快步走来,一进国营饭店就道:“菜做好了没有?领导都过来了!准备上菜了!” 蔡大维屁股着火似的腾地站了起来,那人看到他坐在外面,呆了一瞬,旋即神色焦急道:“蔡大维!你坐在外头干什么?菜做好了没?!” “做……做……”蔡大维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人朝外面看了一眼,急声道:“快点!快点准备好!” 说完,那人又匆匆出去迎人了,独留下脚底发飘的蔡大维和一众慌乱的人。 “这,这咋办啊?”刘改花吓得脸都白了,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蔡大维跑到饭店门口往外瞄了一眼,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旋即脸色煞白,还真是外国人,好几个,完了完了,这要是做不好工作铁定保不住! “死就死吧!”蔡大维一咬牙,一跺脚,火烧屁股一样进了厨房。 第33章 熟练的俄语惊呆了 孟穗岁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直到蔡大维匆忙进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语气慌乱:“小同志,你做好了吗?领导们都到了,我瞧见了,有三个外国人!” 秦镇这种小地方,还是头回有外国人来,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蔡大维也是第一回见到外国人,长得和他们不一样,不由更紧张了,毕竟这是关乎他工作的事,刚刚在外面等着,他都坐不住,急的脚不沾地,活像热锅上的蚂蚁。 孟穗岁瞥了他一眼,从容又镇定:“已经做好了,等人坐下就上菜。” “做,做好了?”蔡大维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锅台上摆着的菜肴,还冒着热气,摆盘精致,他看都看不明白的食材,被制作成了他同样看不懂的菜。 蔡大维心头松了口气,不管做的对不对,总归是能交差了不是? 人一放松下来,才嗅到厨房里弥漫着的香气,十分霸道,叫人口齿生津。 “同,同志,你这做的是啥呀?味道这么香?”蔡大维深吸一口气,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饭香味,觉得嘴巴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孟穗岁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待会和我一起去上菜,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是肯定要去接触这些苏方外宾的,毕竟她的任务不是做饭,而是促成合作。 蔡大维连连点头,再看向孟穗岁时,眼神已经带上了小心翼翼的尊重。 厨师这一行,看的也是资历和本事。 他们会招收学徒,但总会藏着一两招,生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做菜好的,懂得菜色多的,才是老大,蔡大维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年岁小,本事可不小。 别的不说,就算她做的这些不是外国人的家乡菜,就凭这味道卖相,也能过关! 蔡大维也没想着要冒领功劳,毕竟是亲侄女的好友,还是要前往安西随军的军嫂,他要是拿了人家的功,像什么样子?那他这个当叔叔的脸皮还要不要了? 最重要的是,他得与人交好,说不定往后人姑娘愿意把手艺教给他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蔡大维陪着笑,端上菜,跟在孟穗岁身后出了厨房。 外头等着的蔡茹,刘改花等人一看他们出来,都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不敢出声询问,焦灼的情绪在触及孟穗岁和蔡大维手里的菜时,微微屏住呼吸。 蔡茹眼神紧张,看了一眼隔断包房的方向,小声道:“怎么样?穗岁?” 孟穗岁弯唇一笑,狭小的眼睛里带着光彩:“我都亲自出马了,还能铩羽而归?” 她这人,要说别的方面可能略有欠缺,但做菜,那可是老本行了,就靠这手艺活,穿到五十年代,有金手指的调料品在手,旁的不说,这做菜手艺她绝对是拔尖的! 蔡茹有些听不懂什么叫“铩羽而归”,但看孟穗岁神色自信,跟在她身后的蔡大维也是一脸满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钦佩,就知道是前者做菜的本事震慑住他了。 察觉到这一点,蔡茹惊讶感激的同时,不由得对孟穗岁生出几分善意的好奇,能让她眼高于顶的小叔都一脸佩服,孟穗岁倒是真和传闻中有些不同。 刘改花和蔡秀秀都松了口气,刚欲说话,包房就有人出来催促了。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原本是要进厨房的,一看蔡大维手里端着菜,轻舒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菜都做好了?行了,那就赶紧上菜,别耽搁了!” “诶!就来了!”蔡大维连忙应声,说完,小声与孟穗岁说道:“这位是刘秘书,专门给流淮市市长办事的大人物,今儿上午就是他过来交代的。” 孟穗岁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与一旁的服务员道:“去厨房端菜,一道一道上。” “诶,诶!”女服务员一脸激动,转身就进了厨房。 秦镇可从没来过外国人,说不准她过去上菜也能接触接触洋人,添几分洋气? 孟穗岁在蔡茹单倩倩等人紧张的目光中,端着菜径直进了隔断包房里。 她目光一巡,把包房里的情况尽数收入眼底。 一共七个人,三个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他三个围桌而坐,穿着十分正经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一看就知道是官场上出来的人,另一个则站在一侧,偶尔低声与人轻语,偶尔与三个外国人用俄语说着话,应该就是领导们带来的翻译了。 孟穗岁和蔡大维一走进来,众人的话音一转。 坐于正中的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艾伯特先生,这位是我们秦镇有名的大厨,不知他做的菜是否合乎您的胃口,若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艾伯特先生多多见谅。” 他也知道外国人的饭菜与国人不同,但整个流淮市的国营饭店里,就这么一个敢应声的大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希望不要做的太差,影响到此次合作事宜。 季明望话音一落,站在他身侧的翻译就开口把这句话说给几个外国人听了。 俄语表达的意思都比较言简意赅,不如华国语言含蓄委婉。 孟穗岁站在一旁听着蹩脚的俄语翻译,嘴角一抽,她大学曾辅修俄语,虽说算不上专业,但与人交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翻译的话并不标准,看上去还不如她。 蔡大维听着古怪的外国话,全程懵圈,一句都听不懂,也不敢说话。 一旁的刘秘书看气氛差不多了,说道:“行了,上菜吧。” 孟穗岁颔首,率先把手中一锅还冒着热气的牛肉汤摆在正中间,扬起嘴角,露出职业寒暄的笑容,用流利的俄语道:“红菜汤,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制作面包,倒是有些遗憾,不过能在这里喝到红菜汤,我们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还请各位外宾赏光。” 红菜汤是斯拉夫民族最受欢迎的菜色之一,一般是用牛肉汤做的。 这道菜多是与面包和大蒜一起使用,品尝时还要搭配一杯伏特加酒。 不过,这种小地方,勉强喝口汤就不错了,伏特加可没有,她会刻意提及“面包”,也是想在这些外宾眼里留下一些好印象,待会好方便拍一些马屁,拉来外汇投资。 毕竟她生得这副模样实在拉低印象值,饶是她再努力,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外貌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的敲门砖。 第34章 耀眼的穗岁 孟穗岁的一番话,果然引起了几个外宾的关注。 他们甚至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桌子正中冒着热气的红菜汤,扑鼻的香气令他们感到熟悉,再加上孟穗岁对他们饮食习惯的了解,更让他们感到亲切舒适。 艾伯特是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深邃,很具备西方特色。 他朝着孟穗岁露出笑容,客气道:“这位小姐,你出过国?” 孟穗岁心头一动,暗道鱼儿上钩了。 她笑了笑,从善如流道:“并没有,不过苏方与我国交好,既是重要的战略伙伴,也在经济与安全领域有紧密的合作,作为一个华国人,自然对友方十分熟悉。” “此次诸位国际友人来到秦镇,我们深感荣幸。” “更荣幸的是,我担任了此次招待外宾的厨师,不仅为各位准备了红菜汤,还有‘奥利维尔’沙拉,里面添加了一些蛋黄酱和欧芹,来增加沙拉的口感。” 这不着痕迹联络了一番好感的同时,又隐隐加深了与艾伯特的关系,一旁唯一能听懂这些话的翻译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孟穗岁完全脱离了他对本国人的认知。 说话间,孟穗岁招手,让蔡大维把手里端着的菜摆上桌。 后者早就在孟穗岁一连串叽里呱啦的外国语中惊呆了,从被她的厨艺震慑,到如今因为她流利外语的震惊,蔡大维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同志生出了浓厚的敬重。 孟穗岁笑的十分客气:“各位,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一旁的季明望,刘秘书等人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孟穗岁,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翻译在他们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但听完之后,他们的神色愈发震惊了。 他们找到这么一个俄语翻译已经很不容易了,整个流淮市翻遍了也才找着这么一个! 现在,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做饭的女同志,都能和外国人侃侃而谈了?而且做菜手艺显然很得这群外国佬的喜欢,不是,什么时候这种能人都遍地走了? 虽然孟穗岁长得非常不值得信任,但她表现出来的才华算是征服了饭桌上的众人。 艾伯特笑着招呼同伴,以及还处于懵圈状态的季明望等人:“大家都尝尝。” 红菜汤入口甜酸,味蕾瞬间愉悦,季明望等人原本以为难以忍受外国人的家乡菜,没想到这一品尝,竟觉得味道还不错,一时胃口大开。 女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时,就看到领导们埋头苦吃,并没有她所想的那种严肃场面。 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孟穗岁看红菜汤和沙拉吃的差不多了,笑着说道:“看样子菜很符合艾伯特先生的胃口,那再来尝尝这道薄饼,搭配煎鱼片,鱼子酱。” 孟穗岁宛如一个职业大厨,谈笑间便能唤起众人的味蕾。 一道道菜肴被端上了桌,浓烈而熟悉的西方风味,让几个苏方外宾吃的停不下嘴,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孟穗岁做出来的家乡菜,甚至比他们平日吃的味道还好! 而季明望,刘秘书等人也品尝了一番独特的西方烹饪,可谓宾主尽欢。 不过,美味的菜肴导致艾伯特等人埋头苦吃,言谈间都是对孟穗岁的高度夸赞,对投资的事只字不提,让一旁的季明望着急上火,再好吃的菜肴入口都有些食髓知味。 酒足饭饱后,本该功成身退的孟穗岁,被艾伯特邀请,在饭桌边坐了下来。 孟穗岁轻舒了一口气,不枉费她精心设计,饭桌上没少谈及艾伯特感兴趣的话题,她对于西方文化的熟悉,令几个外宾都对她好感大增,也总算是得到了艾伯特的关注。 她很清楚,三个外宾里,艾伯特才是那个持有绝对话语权的人。 孟穗岁闲谈了两句,转头与蔡大维道:“蔡叔,劳烦沏壶茶过来。” 蔡大维连忙“诶”了一声,旋即一步三回头,和女服务员一起离开了包房。 季明望深深看了孟穗岁一眼,艾伯特等人来到流淮市也已经两天了,对于投资的事总是含糊其辞,本以为这件事悬乎了,没想到竟在一个“厨子”身上看到了转机。 他当然不会认为孟穗岁只是个简单的“厨子”,她这样有本事的人,如果真的是个 厨子,那可就是浪费人才了,不管怎么说,事后还是要延揽一下这样的精英人才的。 * 蔡大维一脸迷糊地离开包房,外头的蔡茹等人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小叔,咋样了?穗岁呢?穗岁咋没出来?不会出啥事了吧?”蔡茹有些担心地朝他身后看了看,毕竟孟穗岁是为了帮他们才挺身而出的,万一出了啥事…… 戴长庚皱了皱眉,抬腿就欲要往包房里走。 “小孟同志,她……她是个有本事的。”蔡大维此时也回过神来,脸上震惊之色犹在,和一旁的女服务员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是不可思议。 戴长庚听到蔡大维的话,脚步微顿,紧接着,后者就把包房里的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言语间唾沫横飞,十分激动,一字一句都是对孟穗岁的钦佩。 “我不和你们说了,小孟同志还让我沏茶呢!”蔡大维猛然想起这回事,推开众人就兴冲冲进了厨房,言语间几乎有把孟穗岁的话当“圣旨”看待的意思。 刘改花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家男人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蔡茹,惊疑道:“小茹,小孟到底是什么人?她真是你们隔壁村的?” 不怪刘改花吃惊,连蔡茹和单倩倩这两个熟知孟穗岁底细的人都惊呆了。 会做外国人的菜,会说外国话,还能和大领导聊得来,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孟穗岁。 “穗岁是和传言里不太像。”单倩倩想到火车上发生的事,也不由小声嘀咕一句。 蔡茹苦笑一声:“穗岁的确是我们隔壁村的,但我们平常没打过交道,都是听旁人说起过,但不管怎么说,穗岁算是帮了咱们家的大忙,应该好好谢谢人家的。” 蔡秀秀在一旁连连点头:“小茹姐说的是,我们真要谢谢穗岁姐。” 她本来都吓得不行了,就怕她爹因为说大话,完不成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从而弄丢工作,真到那时候,他们一家可就失去生活来源,得喝西北风了。 刘改花嗔了一句:“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小孟真是帮了大忙了。” 孟穗岁是救了他们全家命的大恩人,往后,他们一家子可得记着这份恩情。 第35章 孟穗岁开腔了 包房里,季明望几次都想开口提及“建桥投资”,可惜艾伯特的注意力全在孟穗岁身上,两人言谈间欢声笑语不断,气氛十分和谐,他这个流淮市市长反倒成了陪衬。 他有些苦闷,可实在寻不到插话的时机,只能静静等待。 一旁的刘秘书和流淮市副书记陈海东都急的嘴角冒泡,频频给季明望使眼色,但艾伯特和这位孟同志用外国话说的开怀,他们也听不懂,找不到什么契机提及正事。 直到蔡大维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进了包房,孟穗岁才止住话茬。 “艾伯特先生,我们华国人都喜用茶待客,请用。”说这一句话时,孟穗岁用的是华语,好不容易能听懂了,季明望等人都浑身一震。 孟穗岁亲手给艾伯特斟茶,行云流水的动作颇具美感,尽管她本人和美并不沾边。 艾伯特轻笑一声,很给面子地端茶轻啜一口,还啧啧有声地品着后味,片刻后,用并不流利的华语道:“味道不错,孟,我听闻华国的茶道文化有很多讲究?” 一番畅聊过后,艾伯特对孟穗岁称呼也转变的更加热络。 孟穗岁笑了笑:“艾伯特先生对华国文化感兴趣,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艾伯特先生此次来华国,应该不单单是为了这些吧?” 闻言,艾伯特哈哈大笑,把茶杯放下:“孟,你真是个有趣的人。” 眼看着孟穗岁把话题转到正事上,季明望心中不由升腾起些许感激,连忙和艾伯特说起了“建桥投资”的事,刘秘书则顺势把早就拟好的建桥规划递给艾伯特。 酒足饭饱,最适合谈论正经事,这个时候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孟穗岁在一旁听着,记下更多细节,对系统任务更加了解了。 艾伯特是苏方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他早就对华国的种种感兴趣,想要提前投资一些可行的项目,成为在华国立足的有力外商,不过,至今并未挑选好投资项目。 此次流淮市和秦镇的“建桥投资”,只是他考虑的项目之一,尚未确定。 果然,在听了季明望等人的话后,艾伯特并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反馈,看了看规划,将之放到了一边,脸上露出歉意的表情:“季市长,你们的项目并没有很吸引我。” 他的华语尽管蹩脚,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季明望等人犹如晴天霹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华国遭遇重创后,如今正是百废待兴欣欣向荣的时候,可惜,缺钱。 流淮市作为全国有名的城市,所有的凌云壮志,都因为一条流淮河铩羽而归,建桥是季明望担任市长以来,心中的头一桩大事,请求拨款的申请书一封一封,可惜,得到的都是驳回,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拉外汇,自己促成建桥投资的合作。 如果流淮河上真能建起互通南北的大桥,那也能在他的履历上添上极为光荣的一笔! 但艾伯特直白的否定,让季明望一腔心愿化为泡影,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 刘秘书和陈海东也一脸失望,知道今天这场合作算是没有下文了。 艾伯特低声与身旁的几人说着话,起身就准备告辞离开了,这时,孟穗岁开口了:“艾伯特先生,能不能和我说说,这分项目你不满意的地方?” 她一开口,立马就造成了惊人的局面,季明望等人都抬头看向她。 孟穗岁显得格外冷静,含笑看向艾伯特,后者顿了一下,用俄语说道:“孟,投资建桥只能给我带来声望上的影响,至于利益上的好处,我看不到。” 说完,他耸了耸肩:“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 艾伯特忽然用俄语,季明望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转头看向翻译,却看他神色为难,有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意思,顿时更急了。 而孟穗岁听完艾伯特的话,轻笑一声:“艾伯特先生,有时候声望带来的影响比金钱更重要,再说,谁说没有利益上的好处?潜在利益,几乎能达到无穷利!” “哦?孟,你有什么见解?”艾伯特又坐了回去,脸上涌起些兴趣。 他会对孟穗岁这么有耐心,完全是刚刚一番畅谈带来的,无疑,天南海北都能聊几句,且能从刁钻角度聊出新花样的孟穗岁,让艾伯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们华国有句老话,‘要想富,先修路’,意思是一个地方要发展经济,就必须先改善当地的交通设施。虽说出自我们华国,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四海之内皆准!” “艾伯特先生,你的目的是成为华国极具价值的外商,这一点,毋庸置疑。” “流淮市建桥项目已经筹备多年了,是所有市民的心之所向,你如果投资,名望以及影响力带来的潜在财富应该不需要我多说,而明面上的利益交互也是显而易见的。” “流淮市算是华国十分重要的核心城市,不论是经济水平,还是各项指标都远高于其他城市,在投资这里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桥梁一旦建成,陆地运输兴起,艾伯特先生可以基于此,构建运输通道,到时候各种洋货商品还愁没有销路?首尾相接,正应了那句‘要想富,先修路’。” “既然艾伯特先生是投资人,那富的也不止是我们,还可以是您。” 说话间,孟穗岁下颚微扬,脸上带着宛如春日的笑容,自信的几乎能溢出光彩来,让人完全忽略了她丑陋的长相,不自觉信任她,肯定她。 艾伯特神色严肃起来,细细思索着孟穗岁的话。 而坐在他身旁的几个外宾也互看着彼此,不住地点着头,对孟穗岁这番话很认可。 一旁的翻译早就目瞪口呆了,作为在场唯二能听懂这些话的华国人,只恨自己才疏学浅,很多话也是连蒙带猜,但毫无疑问,这位孟同志是一位超级能人! 她,或许就是这一场建桥合作的转折点,更是照亮他们流淮市的光! 第36章 诚邀孟穗岁同志 孟穗岁也不急,静等艾伯特给出反馈。 反正任务她已经努力完成了,就算完不成,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正如这一场流淮市领导和外商之间的交锋,谈合作,本就充满了意外,她心态好。 【叮当——恭喜“准军嫂”孟穗岁同志完成任务,奖励5000积分,请查收!】 一阵钱票叮当入账的声响在脑海中响起,极为悦耳,口干舌燥的孟穗岁弯了弯唇,脸上笑容更加盎然,知道自己刚刚的高谈阔论已经全然改变了艾伯特的决定。 艾伯特尽管已经有了决定,却还是肃声道:“孟,你知道的,这有风险。” 听了这句话,孟穗岁费力地耸了耸肩:“艾伯特先生,做生意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绝对成功,但你敢于抓住机遇,就已经在激烈竞争的市场上立于了不败之地,接下来,你只需稳定军心,凭借本事,趁势而起,我在这里提前祝艾伯特先生成功了。” 她朝着艾伯特伸出粗胖黝黑的手掌,脸上笑容春意盎然。 艾伯特忽然大笑出声:“孟!我喜欢你说的话!” 他站起身,与孟穗岁交臂而握,态度十分热情,俨然有拿她当挚友的意思了。 两人忽然笑语晏晏,让一旁的季明望和刘秘书等人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到艾伯特朝季明望伸出手,用华语道:“季市长,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合作了。” 听到这话,季明望等人愣住了,紧接着涌来的是峰回路转的狂喜! 他们原本就是奔着拉外汇投资来的,合同早就准备好了,双方就在这个小小的隔断包房里,签署下投资协议,一方出钱一方出力,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合作。 到了熟悉的拍照环节,孟穗岁准备功成身退,却被艾伯特一把拉过来,让她站在了c位,面对季明望的迟疑,他耸耸肩,笑着道:“如果没有孟,这将是虚无的合作。”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把孟穗岁的功劳拔高到极致。 季明望等人一时感慨又唏嘘,但更多的却是感激,附和道:“艾伯特先生说的是,的确是孟同志促成了这一场合作,她站在中间,也更能见证我们的合作。” 一旁的孟穗岁摆出尔康手,客气道:“不用,其实我也没什么……” 下一刻,有人喊道:“要拍照了!” 孟穗岁下意识挂起自己三百六十度全是死角的笑容,咔嚓一声,成了定局。 她嘴角不由抽了抽,怎么一路上总是拍照留念? 双方合作达成后,又愉快的就项目本身聊了聊,孟穗岁时而给出一些实质性建议,她虽然不是建筑工程学毕业的,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就这样,一直到傍晚,艾伯特等几个苏方外宾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们一走,孟穗岁松了口气,庞大的身躯瘫软在椅子上,身体太肥胖,导致和人说话都是一种压力,坐的时间太长,一整个腰酸背疼了。 不过,艾伯特等人走了,季明望几人把人送走后却又回来了! 一看他们去而复返,孟穗岁眼皮跳了跳,她就知道多管闲事会遭人惦记。 孟穗岁强打起精神坐了起来:“季市长,还有什么事吗?” 季明望郑重其事地面向孟穗岁,片刻后,带着刘秘书等人朝她弯腰鞠了一躬! 这可把孟穗岁吓了一跳,她就是个平头老百姓,还能受这么大的礼? “季市长!陈副书记!刘秘书!你们可别这样,我受不起呀!”孟穗岁肌肉瞬间紧绷,连连摆手,脸色都有些僵硬,生怕遭了小人记恨。 她这人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上辈子她混的风生水起都不能让市长给个笑脸,这辈子才几天,就让这种级别的大佬给她鞠躬,万一人家不是心甘情愿的呢? 这么一想,孟穗岁只能忍痛拖着“娇躯”,回给季明望等人一个鞠躬。 “哎!孟同志,这回促成合作多亏了你,建桥投资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心愿,本以为这次没机会了,是你,是你救了我们,也给广大流淮市秦镇的百姓谋了福祉!” “你不要客气,我们给你鞠躬是应当的,你受得起!” 季明望打着真诚的官腔,满脸的感激,刘秘书和陈海东皆是神情激动。 他们虽然经历的很多,但这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还是让人振奋! 孟穗岁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又陪着季明望几人聊了几句。 在她脸上笑容快要僵硬的时候,季明望终于点了题:“是这样,孟同志,我们非常感激你为流淮市做出的贡献,待桥梁搭建好,诚邀你来参加落成仪式的剪彩!” 孟穗岁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为难人的要求,不过,她还是语气抱歉道:“季市长,实在不好意思,我此行路过咱们流淮市,主要是去安西找我男人随军的,这一路上可不近,一来一回也得十多天,怕是不能来参加桥梁落成仪式了。” 她现在重中之重的任务就是赚积分,来个全身改造,顾不上这些事。 闻言,季明望愣了一下:“孟同志不是流淮市人?” 他还当这突然出现的女同志和国营饭店的厨师认识,没想到,她竟是位军嫂! 孟穗岁客气一笑,一脸云淡风轻地高人气度:“只是路过而已,正逢蔡叔遇到事,就想着打个下手,没想到误打误撞竟帮了忙。” 刘秘书啧啧称奇:“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孟同志亦是巾帼不让须眉!市长,咱流淮市可得好好表彰一下孟同志,她真是为咱们市,甚至咱华国立了大功劳啊!” 季明望和陈海东都默默点了点头:“的确应该好好嘉奖,表彰!” 最后,几人又细细询问了一番孟穗岁的名字,来历,对于这个流程,后者已经十分熟悉了,毫无疑问,又是一张奖状到手,她这一路上和集邮似的,净集奖状了。 直到把季明望等人送走,站在门口的孟穗岁才抬手揉了揉僵硬的嘴角肌肉。 “小孟师傅,怎么样?包房里头刚刚说啥了?我看市长对你的态度很不一样啊!”蔡大维第一时间挤过来,声音满是激动,对孟穗岁的态度也过于恭敬。 第37章 穗岁,你真厉害! 孟穗岁扶着酸疼的腰,原本柔媚入骨的声音变得沙哑:“话说太多,累了。” 蔡茹一听,忙给她倒了杯水,孟穗岁轻轻咂嘴,把杯中水一饮而尽,长叹一口气,对上把她围在中间的众人的目光,说道:“不用担心,蔡叔的工作没问题。” 她轻咳一声,捏了捏嗓子,继续道:“外商投资建桥的事也已经定下来了。” 这两个好消息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紧接着,国营饭店里就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喜,蔡大维朝着空中一挥拳,一脸的振奋喜色。 他心里清楚,沾了孟穗岁的光,不止工作能保住,他肯定也能入了领导的眼! 往后,他可就是闻名流淮河两岸的国营饭店超级大厨了! 一来,他给外国人做过饭,二来,他给市领导上过茶,三来,孟穗岁同志可是因为他才上手做菜的,就算是顾忌着她的面子,他的功劳还能小了? 刘改花差点没捂着嘴哭出声,建桥不建桥她不在乎,她只怕自家男人工作保不住,到时候一家子都喝了西北风,工作保住了,她一时又哭又笑,情绪激动。 蔡茹也很高兴,但转而看到小叔眼睛里放着精光,不由皱眉,说道:“小叔!” “啊?咋啦?”蔡大维回过神来,脸上洋洋得意的喜色还没收敛。 “小叔,这回真是多亏了穗岁,要不然你的工作铁定保不住!事关流淮河上建桥的事,你当这是小问题?我可跟你说,不要觉得这次平安度过了就不当回事,你这是投机心理!往后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不要辜负了穗岁这么费心帮忙!” 蔡大维脸色有些尴尬,没好气道:“这大好的气氛,你说这个做啥!” 蔡茹眉头皱的更深,还欲说什么,蔡大维却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行了,你叔都这么大的人,还能不知道咋做人?咋做事?小丫头片子,净操没用的心!” 闻言,蔡茹抿了抿嘴角,有些失望,总觉得小叔更浮躁了。 “小茹是为了你好!这回能渡过难关可多亏了人家穗岁!你给我听着点!”刘改花伸手在蔡大维腰间狠狠拧了一把,抬手擦掉眼角的湿润,声音含着厉色。 蔡秀秀也附和道:“就是,爹,你多听听小茹姐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不信你问问穗岁姐,我们说的话你不听,穗岁姐说的话你总是要听的吧?” 她眼珠子一转,把话题引到了捶着老腰的孟穗岁身上。 一听这话,蔡大维脸上的不耐尽数收敛,看向孟穗岁,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孟穗岁嘴角一抽,眼看众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有些无语,好不容易“下班”了,还得加班充当什么知心大姐?她说的是什么圣旨吗? 不过,忙都帮到这一步了,也不在乎多说两句了。 她轻叹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蔡叔,小茹姐和婶子都是为你好,做人就应该脚踏实地,不能老想着走捷径,这样只会害了你,多学习,比什么都强。” 孟穗岁老气横秋指导了一通,蔡大维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连声道:“小孟师傅说的是,是我鬼迷心窍,这回真是多亏您了,您放心,我往后肯定脚踏实地多学习!” 说着,蔡大维啪啪啪拍了拍胸脯,一副孟穗岁说什么是什么的表情。 他这么一应承,在场人都松了口气。 单倩倩往外头看了看,说道:“天都黑了,咱今天晚上咋办?” 这么一耽搁,一天时间都过去了,大伙都累了,总要休息的。 刘改花一听,忙说道:“走!上婶子家去,回去给你们做点饭,就在婶子家睡!” “对!回家里睡!你们招呼着忙了一天,叔还能不给你们安排地方睡觉?”蔡大维说着,就领着众人往外走,顺手把国营饭店门给锁上了。 一行人回了蔡家,蔡大维,刘改花和蔡秀秀一家三口齐上阵,拾掇着晚饭。 孟穗岁几人则坐在堂屋的饭桌边休息,刚刚大家都七嘴八舌的,一直没时间搭话,这会儿闲下来了,单倩倩一脸崇拜地看向孟穗岁:“穗岁,你可真厉害!” 他们今天来秦镇还说起建桥的事,没想到转头孟穗岁就完成了这个宏伟的目标。 单倩倩又想到在火车上,孟穗岁举报走私犯的事,心里已经认定了,这就是福星! 蔡茹点了点头,也一脸的认同,眼神惊奇地看着孟穗岁,往日流言听的多了,都是说孟穗岁这不行,那不好,如今看来,这分明就是个宝贝疙瘩! 她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又重申一遍:“不管怎么说,穗岁,真的谢谢你!” 孟穗岁呵呵一笑,笑吟吟地道:“小茹姐这是什么话,咱们往后可都是要一块在大院生活的,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再说,也是给国家做贡献不是?” 做了这么大的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是不骄不躁,平心静气,一时间,蔡茹和单倩倩都对孟穗岁好感激增,如果说先前还有些陌生,这会隔阂却是尽数消除了。 孟穗岁很擅察言观色,这样的改变她十分满意。 本来留下是为了积分,变相得到蔡茹和单倩倩的好感,也算是意外之喜,有她们两人的鼎力相助,就算苏荷提前一步到了安西,也会犯了众怒! 届时,她只需要顶着一个受害者的名头,不愁不能博得旁人的同情与好感。 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又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孟穗岁唇边笑意更浓,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刚欲喝口水,就注意到一道深沉的目光,她动作一顿,转头看去,就对上了目光的主人,戴长庚。 这人一路上都缄默不语,活像一个哑巴,但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耐人寻味。 “戴同志,你有什么问题吗?怎么这么看着我?”孟穗岁莞尔一笑,黢黑的脸在昏黄的煤油灯照耀下更显得诡异,这么一笑,真是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吓掉了。 戴长庚神色未变,沉默一刻,开口道:“你早知道那些外国人是来做投资的吧?” 第38章 争取当大军官 他虽然术业有专攻,是石油化工学院毕业的,但当兵后也学过侦查。 孟穗岁在他眼中无疑是个十分复杂的人,她正义,机智,敏感,聪慧,极有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像在火车上,旁人遇到走私犯,只会恐惧,她却直奔他而来。 又像是这一次,明明几人都要离开了,她却忽然改变想法,留了下来。 她心里知道,促成这次的建桥投资,能得到所有人都艳羡的名声和好处。 尽管这样盲目猜测一位女同志和他本身受到的教育很不符,但他真的很好奇,孟穗岁到底是怎么猜到这么多事的,精准定位走私犯,提前确定外国人是来投资的。 这样犀利敏锐的直觉,连他们这些当兵许多年的人都没有,他几乎要以为她未卜先知了,所以,尽管这个时候说这些有些煞风景,但他还是想问。 毕竟,这其中还牵扯到了孟穗岁这个人,分明是乡下出身,怎么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和一群领导外宾坐在一起毫不露怯,甚至还能在谈判中起到决定性作用! 这些种种都让孟穗岁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看的更清楚些。 单倩倩没心没肺,看不出戴长庚的狐疑,笑道:“还真是呢,穗岁先前就猜测说这些外国人来的目的是为了建桥,咱还说这种事和咱们这种普通人扯不上关系,没想到,穗岁一出手就干了件大事,等去了安西,我可得好好帮着宣传宣传!” 话说到这,单倩倩伸手揽住孟穗岁的肩膀,一脸的与有荣焉。 这个年代的人,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要争当好青年,名声比吃食还重要。 虽然一开始单倩倩对孟穗岁感觉也算不上多好,但一路相处下来,她看的很明白,后者除了长得难看,各方面都比她和蔡茹强,往后在安西肯定也不简单。 她这会儿和她好好处,等去了安西,说不定还能跟在她屁股后头混上点好处。 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一来秦君英是团长,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她家男人是个新晋连长,肯定不能和秦君英比,二来,孟穗岁有本事,会说外国话,又和这么多领导有关系,她总觉得她去了安西也不能普通,跟着有本事的人肯定没毛病。 戴长庚哑然,却一直看着孟穗岁,想听听她怎么说。 孟穗岁手里握着水杯,笑着道:“戴同志说笑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早知道那些外国人的目的?只是看帮小茹姐一些忙罢了,你真是想太多了。” 话虽是这样说,但孟穗岁心头却是干笑一声,暗叹当兵的就是敏锐。 不过,他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可能想到是系统颁布的任务,“系统”这个名词可得好几十年才能研究出来,所以,她是丝毫没压力的,反正也没人能知道。 她总跑在“建功立业”的前沿,总会有人会产生疑问,戴长庚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当然,怀疑还只是次要的,就怕她啥时候挡了上面人的道,被人给盯上。 她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些领导阶层的黑暗搁网络发达的时代都层出不穷,甚至某个女星嫁给高官,都可以随时随地微信禁言捂嘴,可想而知,普通老百姓看到的,都是上面的人想让你看到的,这里面绝对有更深的水,一言难以蔽之。 现代都这样了,更遑论管束还不严明的建国初期了,很多事都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孟穗岁警惕起来,心想着等去了安西可得好好谋划,利用商城里面的“科研区”,给自己争取一些厉害的背景价值,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想利用对付她,也得掂量掂量。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秦君英,她可得好好督促,让他好好干,争取当高级军官! 在孟穗岁心中思忖时,戴长庚抿了抿嘴唇,垂下眼,不再多问了。 片刻后,蔡大维一家三口端着丰富的饭菜回来了,大菜依然是以鱼为主,炒青菜、溜土豆丝、烩排骨等等,各色不同的菜肴,但闻起来其实味道都差不多。 这会儿调味料种类还是稀薄了些,这也是她今天做菜能技惊四座的很大一个原因,毕竟她使用的可是一百积分兑换来的各类调味品,对五十年代来说很珍贵的。 饭桌上,蔡大维连连给孟穗岁夹菜,时不时请教一下做菜的技巧。 孟穗岁开私房菜馆,手底下的厨师经常要培训,她倒是能说,看在蔡茹的面子上,一顿饭的工夫,又吧啦吧啦给蔡大维灌输了一些做菜的小技巧,新的菜色做法等等。 她所说的这些,对五十年代多数清水炖菜的厨子来说,几乎如获至宝,不说别的,就这些不为人知的小技巧,都足够蔡大维在厨师一行更上一层楼了。 “穗岁姐,你真厉害!”蔡秀秀崇拜地看着孟穗岁,有些惊叹。 她是真没想到,堂姐带来的这位其貌不扬的姐姐,竟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可惜,她要是长得再好看一些,身材再瘦一点,那该有多完美呀? 这么想着,蔡秀秀心里不由感慨,转念又想,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一顿饭吃完,孟穗岁收到了蔡大维一家的热情招待和猛烈追捧,单倩倩和蔡茹就是烘托气氛的,但时不时也夸上几句,直把孟穗岁夸得一整个飘飘然了。 全程,只有戴长庚一语不发,默默干饭,偶尔抬头用复杂的眼神看她几眼。 对于戴长庚的目光,孟穗岁只觉得惊悚,倒不是害怕他猜出什么,她是怕戴长庚觉得她过于优秀,默默喜欢上她,她现在可是个有夫之妇,不能突破道德底线! 带着这样的困扰,孟穗岁被安排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 大家也都知道她今天疲累,没什么异议,约好明天一早出发,继续赶路后,就各回各的房间了,不过,饶是如此,这一天惊心动魄峰回路转的经历也足够她们回味了。 而孟穗岁,完全忘记了今天的事,投入到了女人最喜欢的事情中。 那就是:买!买!买! 第39章 奖状到手,继续赶路! 孟穗岁躺在床上,费力翘着二郎腿,翻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城页面。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从方便面,火腿肠,烧烤上划过,忍不住嘶溜了一下口水。 孟穗岁闭了闭眼,忍痛跳过仿佛能发出香味的食品区域图片,旋即面色严肃的直奔目标“脱脂丸”,五千积分入账后,一千积分花起来也就没那么心痛了。 “叮当”一声,消费成功的提醒后,储存空间就多出了一颗拇指大小,圆溜溜的黑色丹丸,孟穗岁嘴角一抽,有些嫌弃的提取出来,闻起来也寡淡无味,很是普通。 “一千积分……”孟穗岁把“脱脂丸”放在眼前,脸色复杂。 如果这不是系统出品的,她随便扔在路上都不会有人捡,甚至!甚至还会有人觉得这是羊粪蛋儿!一千积分的东西,连个包装都不给,纯属糊弄人! 孟穗岁的吐槽系统也不会给予回应,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吞了“脱脂丸”。 她体重基数太大,真要靠毅力减肥,怕是一年也瘦不下来,二百多斤呐,按猪肉卖都能值不少,但有了“脱脂丸”,三个月内逐渐变瘦,效果肯定是立竿见影的。 孟穗岁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一抹奇异之色,别说,这“脱脂丸”虽然其貌不扬的,味道却很不错,入口就化作了一捧液体入喉,回味甘甜,甚至口齿留香。 从“脱脂丸”的后味中回过神来,孟穗岁继续浏览商城。 她轻瞥了一眼左下角的积分,金光闪闪的“5099”,彰显着富贵本色。 不得不说,今天促成建桥投资项目的奖励实在丰厚,没白干,五千积分对她来说是一笔泼天的财富,嗯,她现在大小也算是“富婆”了吧? “富婆”孟穗岁志得意满地继续逛商城,但看完变美区和科研区的产品后,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意兴阑珊,她以为的富不是富,她以为的穷才是穷! 以她如今的资产,逛逛生活区还行,变美区勉强,科研区就彻底不够看了。 在踌躇了许久后,孟穗岁还是一闭眼,一咬牙,一跺脚,鼓足勇气,买下了售价三千积分的“肤如凝脂”,毕竟她这一身黑黢黢的皮是除了胖之外,第二影响颜值的。 不过这东西是遗传,她要是不通过后天手段改变,这辈子都白不了。 “肤如凝脂”和“脱脂丸”相似,不是在一朝一夕间就发生改变的“速食产品”,同样是在三个月内,潜移默化改变肤色,完成蜕变后,皮肤洁白细腻。 在疯狂消费四千积分后,她的资产也缩水至“2099”。 孟穗岁看着自己的资产,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心痛如绞,花钱一时爽,数钱火葬场,好一会后才接受这个打击,飞快关闭商城页面,生怕自己忍不住继续剁手。 她虽然嗜美如命,但肯定还是安全放在第一位,总得给自己留点备用金。 收起商城页面后,孟穗岁在床上躺平,很快就睡着了,这一天下来着急忙慌,口若悬河,腰酸背疼,就是个铁人都撑不住,更何况她只是个勤勤恳恳打工人而已。 * 清晨,雾气渐渐散去,嫩绿的树叶舒展,鸟儿在枝头鸣叫,一切都生机勃勃。 孟穗岁几人在吃完刘改花准备的早饭后,就准备出发了。 他们一行四人,需要去汽车站坐汽车,转到下一个县里,再不断转车,倒车,住宿,再坐车,再转车,再倒车,总之,接下来近十天时间都要和汽车打交道了。 孟穗岁已经做好了把屁股坐歪的准备,只能说面上笑嘻嘻,心里…… “穗岁呀,有空了就和小茹来婶子家玩,别见面,就当自己家一样!”刘改花把人送出门,依依不舍地拉着孟穗岁的手,不停的叮嘱着,比对蔡茹还要热情几分。 蔡茹也不吃味儿,反倒揶揄:“往后我可多了个亲姊妹!” 孟穗岁自然是笑着应下,众人一派欢声笑语后,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候。 不过,还没等他们出发,早就去上班的蔡大维抹着汗,风尘仆仆跑回来了。 蔡茹有些无奈:“小叔?你还特意回来送?别耽搁了工作!” 蔡大维连连摆手,气喘吁吁道:“不,不是,是领导过来送奖状了!没问清地址,给送到国营饭店去了,这不,我立马带人过来了,还好,还好赶上了!” 说话时,蔡大维语气激动,往身后指了指,看孟穗岁的眼神更加敬重了。 孟穗岁越过他的肩,果然看到季明望,艾伯特,陈海东等几个熟脸,刘秘书手里甚至还携着鞭炮,摄影团队也已经到位了,这么大阵仗,导致镇民蜂拥而至。 孟穗岁嘴角狠狠一抽,果然,社死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艾伯特一看到孟穗岁,就脱离人群跑过来,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周围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说小话的镇民立刻开始喋喋不休,虽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但当街拥抱在他们看来还是有些过于前卫了,更何况,这还是个外国人! 不过,尽职尽责的摄影团队“咔嚓”一声,很顺利的捕捉到了这一幕。 接下来的流程她就很清楚了,和领导们握手,寒暄,拍照,然后把奖状举到胸口,在单倩倩蔡茹等人艳羡的目光中,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记录下这“庄严”的一幕。 孟穗岁手握奖状,又接过季明望递来的一篮子鸡蛋,两条大青鱼,“乡镇颁奖典礼”才暂时宣告结束,获得一身荣光的孟穗岁和季明望,艾伯特等人告别,目送他们离开。 她松了口气,把鸡蛋青鱼都递到戴长庚手里,这才卸下一身的劲。 戴长庚愣了愣,垂眸看看手里提着的大青鱼,还活着,扑腾着尾巴。 蔡茹有些哭笑不得:“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在你这里反倒成了累赘。” 孟穗岁捶了捶粗壮的后腰:“知道这叫什么吗?思想境界太高,做好事不想留名。” 闻言,众人哭笑不得,连一向沉着脸不爱说话的戴长庚都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他虽然觉得孟穗岁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从云盘县到流淮市,再到秦镇,辗转几天,她已经得了两张奖状,且都不是什么小作为的奖状,这么优秀的军嫂,即便是去了安西,应该也会风生水起吧? 戴长庚心中感慨,想到未来还有很多时间见证孟穗岁的崛起,也不由期待起来。 第40章 小样,追上你了吧 一行人辞别了直抹泪的刘改花一家,踏着晨光,继续上路了。 秦镇是一座水上小城,风光自不消多说,带着些湿气的微风拂过,几人买了车票,坐上前往下一站的汽车,单倩倩和蔡茹很是不舍,戴长庚依旧一脸平静稳重。 唯有孟穗岁,她坐在汽车上,透过打开的玻璃车窗,看着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秦镇,眸子里带着唏嘘,谁能想到她在这里默默赚了一笔巨款呢? 而她斥巨资购买的变美产品,也在默默发挥作用,三个月后,她将翻天覆地! 孟穗岁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一路颠簸,继续赶往安西,至于路上能不能追到苏荷,已经不是她的头一号目标了,如今慢悠悠的刚刚好,说不准还能接到一些任务。 抱着这样的心思,一路上孟穗岁都东瞅西看,就指望能触发什么高额奖励任务。 可惜,八天后,一行四人已经进入安西省地界了,也依然没有任务下达。 安西省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很大,属于“早穿棉袄午穿纱怀抱火炉吃西瓜”的天气,他们汽车抵达的时候正是中午,孟穗岁热的受不了,只觉得脊背上都是黏腻的汗渍。 “穗岁,喝点水吧。”蔡茹从后背拿出水壶,往暖壶盖里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小茹姐,这儿的天气实在是够热的。”孟穗岁接过水,一饮而尽,又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热出的汗水,明明是早春时节,万物复苏,这里却完全不同。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得在这样的天气里生活了,想想都觉得难过。 单倩倩哈哈大笑:“这才刚入安西地界你就受不了了?咱要去的可是安西最北部,出了名的贫瘠之地,阿勒坝,去了那里,温差更大,夏天晚上都冷的哆嗦,还得烧炉子,你想想,说真的,要不是男人在这里,咱谁会跑到这地方来?” 说到后面,单倩倩也轻叹一声,语气带上了些许感慨。 蔡茹呵呵一笑,看看单倩倩气馁的表情,不禁抬手拍拍她的肩,安慰道:“走吧,趁着天还早,去租个骆驼,再过两天咱们就能到阿勒坝了。” 孟穗岁也轻叹一声,总觉得自己的好运气都耗尽了,八天,零碎的任务都没下发。 她如今资产还是“2099”,系统和死了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想着在进入大院前再好好赚上一笔积分,谁知道天不遂人愿,难道只能薅羊毛了? 说起羊毛,就不得不说起苏荷,这人孤军深入,跑的还挺快,一直没碰上。 孟穗岁长吁短叹,跟着蔡茹,又前往了租赁骆驼的地方。 安西境内到处都是戈壁黄沙,很容易就迷失方向,汽车司机一般都不敢深入其中,只能采用最原始的骑骆驼的方式,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抵达阿勒坝。 一到租赁骆驼的驼行,孟穗岁几人就听到了戚戚然的祈求声:“同志,我身上真的没钱了,求求你行行好,就带着我吧,我可以不骑骆驼,就跟着跑行不行?”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孟穗岁精神一振,霍然抬头看向不远处有。 那里,一个衣裳脏污,头发凌乱,宛如乞丐的女人扯着一个男同志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态度卑微至极,恳求着对方能带上她,跟随骆驼队伍前往阿勒坝。 沙漠多风沙,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本地人,一定会迷失方向,而在沙漠中迷失方向和死没有任何差别,所以,饶是苏荷这样的重生女,也不敢贸贸然轻易踏足其中。 是的,这个形容狼狈,低声下气的女人,正是早两天从金沟屯逃走的苏荷。 孟穗岁眼睛几乎要放光,盯着苏荷,暗戳戳道:小样,还是让我追上了吧? “那,那是不是苏荷啊?!”单倩倩一脸吃惊,一把拉住了蔡茹的胳膊。 这一路上虽然几人没有再提及苏荷,但都心知肚明,她提前一步前往安西没安什么好心,最起码对孟穗岁没存什么好心思,如今竟在这里碰上,还真的挺震惊的。 蔡茹也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苏荷常往她们村跑,双方还是很熟悉的。 “哎呀!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不骑骆驼能跟上吗?”被苏荷拉住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一把甩开她的手,不乐意带着这么一个不花钱占便宜的人,毕竟骆驼都是一点一点饲养出来的,每一头骆驼都和宝贝一样,要是不挣钱,怎么养活这么多骆驼? 这女人都已经在阿克奎磨蹭两天了,附近骆驼队伍谁不知道有个想白骑骆驼的? 戴长庚不知道苏荷是谁,但看着一个身材消瘦,狼狈不堪的女同志这副模样,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皱着眉上前道:“去阿勒坝多少钱?我替她付了。” 他是个军人,自然有一副热血心肠,更何况听几位女同志的话,她们还认识。 苏荷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当看到戴长庚时,目光微闪,嘴唇翕动,险些叫出名字来,好在她忍住了,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刚欲道谢,眼角余光却又看到了熟人。 “小茹姐!倩倩姐?!”一看到两人,苏荷简直要悲从中来。 她上辈子是来过安西的,路程熟悉,可惜一路上颠沛流离,还遇到了扒手,本就为数不多的路费几乎被一扫而光,一路上忍饥挨饿,好不容易到了阿克奎,钱彻底告罄。 两天时间,都是和村里人讨水喝,有人看她可怜,给个饼子,要不然一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可惜,一直没找到愿意带着她的骆驼队,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果不是凭借着重生的毅力,她怕是撑不住,没想真的碰到了熟人,有蔡茹和单倩倩在,总能把她带到阿勒坝去,到时候,一切就都好了。 说话间,苏荷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小跑着来到蔡茹和单倩倩面前。 她欢喜的几乎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伸手拉住两人,清脆爽朗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小茹姐,倩倩姐,我路上遇到扒手,差点都要饿死在路上了。” 蔡茹和单倩倩对视一眼,眼神有些许微妙,在苏荷疑惑的目光中转头,喊了一声站在身后的孟穗岁:“穗岁,你不是要找苏荷吗?怎么见着了反倒不说话了?” 第41章 脑子摔坏了? “穗,穗岁?”苏荷露出惊愕茫然的表情,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蔡茹和单倩倩让到一边,露出藏在身后的孟穗岁。 乍一看到她,苏荷还有些认不出来,她瞪大眼,因暴瘦而凸出的眼眶更加恐怖。 眼前的女同志比起正常的姑娘依然要胖很多,但已经不是夸张到引人瞩目的地步,她的皮肤是微深的麦色,还带了些黑,却添了几分健康的色泽,脸上的五官簇拥着,并不好看,尽管她的眉眼很熟悉,但苏荷依然不敢认,表情十分僵硬。 孟穗岁眨了眨绿豆眼,完全不在乎自己给苏荷带来了多大冲击。 其实这段时间身体的变化她都知道,蔡茹单倩倩她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她瘦了。 继服用了“脱脂丸”后,瘦身速度是肉眼可见的,而她的皮肤也因为“肤如凝脂”,从黑黢黢的羊粪蛋变成了深黄的小麦色,还是那么丑,但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 系统产品必属精品,这句话是有深刻道理的,她也享受到了其中的好处。 而产生这样的变化,蔡茹单倩倩戴长庚三人完全没怀疑,只说是路上太辛苦,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也很正常,至于肤色,天天待在一起,这点改变很难看出来。 孟穗岁轻叹一声,嘴边却是吐出薄薄的嗔怪:“小荷,好久不见,我们不是说了要一起去安西吗?你怎么先走一步了呢?你知不知道你婆婆有多担心?” 孟穗岁的话飘在耳边,苏荷只觉四肢僵硬,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 下一刻,苏荷直接白眼一翻,整个人软趴趴倒了下去。 “苏荷!”单倩倩吓了一跳,毕竟是熟人,老乡,未来还要一起在安西军属大院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算她人品真的有问题,可如今碰上了,总不能见死不救。 蔡茹也惊得忙去捞人,但反应慢了一拍,苏荷“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嘶——”孟穗岁轻嘶一声,五官都跟着挤在了一起。 这“咚”的一声,脑子不会摔坏吧?万一苏荷脑子摔坏了,压根刺激不起她重生的怨气了,那她的atm机不就等同于坏了?薅羊毛计划也泡汤了? 这么认真一想,孟穗岁面色严肃起来:“快快快,送医,千万别把脑子摔坏了!” 蔡茹和单倩倩听到她的话,神色感动,果然是拿奖的穗岁,永远都在为别人考虑,哪怕是苏荷这个惦记着她男人的女人,她都能一视同仁,遇事都想着别人。 戴长庚大步流星走过来,把背上鼓囊囊的行囊放下,一把抱起苏荷,大步往租赁骆驼的平房里走,边走边和愣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道:“麻烦给弄一碗米粥来,钱我出。” 孟穗岁在一旁看着戴长庚男友力爆棚,默默点了点头,不错,这一路上考量过后,发现老戴这人非常优秀,系统评选也是及格的,可惜,被她pass掉了。 她这人挺自私的,真要是她男人,甭管啥问题,就不能抱其他女人。 更何况,这女人还是对她心存恶意的重生女。 苏荷费尽心思都想抢夺原属于她的人生轨迹,这样的人,她是生不出一丝同情的,如果不是为了薅羊毛,悄悄弄死都不过分,当然,她可是奉公守法好公民,不干坏事。 孟穗岁一脸的严肃郑重,生怕系统跳出来个什么电击惩罚之类的。 她这金手指毕竟是十分公平正义的“军嫂”系统,颁发的任务也都是为国为民的,万一监测到她脑海里有“杀人”的阴狠想法,选择抛弃她这个宿主怎么办? 尽管“好孕”两个字很雷人,但作为孤零零的穿越女,还是有金手指更保险。 那负责骆驼租赁的中年男人也被这一系列的变故给弄傻了,转头往屋里看看,又看向蔡茹等人,用疑惑的口吻道:“你们认识刚刚那个女乞子?” 蔡茹有些急,连忙扯着中年人的手臂道:“哎呀,老乡,人都已经晕过去了,有什么事咱们稍后再说,你先去帮忙弄点吃的吧,最好是流食,她应该就是饿晕了。” 刘国彪也知道情况紧急,点头道:“成,我这就去!” 他也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老相识,而且是来租骆驼的,这么些个人,也算是一桩大买卖,他可得热情些,省的人跑了,那得少挣多少钱? 刘国彪匆匆离开了,蔡茹则拉着孟穗岁,小声道:“穗岁,你也看见了,咱和苏荷也都是老相识,总不能不管她,等去了家属院,她远着她一些就是了,行吗?” 她到底是顾忌着孟穗岁的情绪,有些怕她心里不舒坦。 一旁的单倩倩扁扁嘴,不高兴地道:“苏荷又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偷摸着就跑了,还和穗岁说喜欢她男人,这叫什么事?她这种人咱们其实就不应该管。” 自从秦镇事件后,孟穗岁在她心里的地位拔高了一大截,说话做事也都开始站在她的角度,面对苏荷这样心思奸猾的小人,她也实在是生不出更多的同情了。 蔡茹皱了皱眉头,虽然她也知道苏荷人品有问题,但人都这样了,她们要是不管,往后等回了村子,还不知道苏荷要怎么编排她们,都是乡亲,她着实做不到太刻薄。 她刚要开口,就看孟穗岁神情坦然,正色道:“我们的确应该好好救治苏荷,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她对君英……但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们不能不管。” 孟穗岁说这番话时,身上似乎发着光,蔡茹有些感慨,这才是我辈同志们要学习的对象,她转而看向单倩倩,说道:“瞧见了吧,穗岁觉悟多高,哪和你一样?” 单倩倩咬了咬嘴唇,嘴硬道:“穗岁是穗岁,我是我,我就看不惯这种道德败坏的腐化分子!这种人就算去了大院也是搅屎棍,我看呐,干脆让她回去算了!” 说完,她也不等蔡茹再说话,气哼哼走到一旁,自己生起了闷气。 蔡茹苦笑一声,说道:“穗岁,我进去看看苏荷的情况,你去和倩倩说说,她是个真性情,见不得旁人欺负你,看咱们都不附和,心里不顺气儿了。” 孟穗岁勾唇笑了:“行,我知道,你进去吧,正好和老戴说说苏荷的事。” 蔡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背对着她们的单倩倩,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驼行。 第42章 一颗水果糖 孟穗岁看她进去,才走向单倩倩,后者背着包,穿着布鞋的脚踢着脚底的泥土。 “倩倩姐可是最爱漂亮的,再踢,鞋可就没法子要了,喏。”孟穗岁揶揄了一句,朝单倩倩撑开手,掌心里躺着两颗包裹着透明糖纸的糖果。 原本生着闷气的单倩倩一看到糖果,气都忘在了脑后,惊喜道:“猪油糖?” 孟穗岁眨了眨眼,啥是猪油糖?这是她刚刚斥一积分“巨资”购买的水果糖。 为什么要说是巨资呢,因为对于糖果这种商品来说,一积分真的太多了,足足给了她一百颗五颜六色糖纸的水果糖,各个口味都有,正好拿来哄小姑娘。 单倩倩确实是个真性情,这一路没白相处,总归是把人拉到了自己的阵营里。 孟穗岁没急着回答,而是把糖塞进单倩倩手里:“你尝尝。” “两颗呢,咱们一人一颗!”单倩倩推拒着,只接过一颗,眼神有些宝贝,把糖捏在指尖,照着太阳光,阳光透过透明的彩色玻璃纸,折射出好看的光泽。 她有些好奇:“穗岁,这是什么新品糖果吗?还是猪油糖换包装纸了?” 孟穗岁含糊其辞道:“我娘给的,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的,我一般不出家门。” 闻言,单倩倩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却也舍不得吃,而是把糖塞进了口袋里,一颗糖也算是弱化了她愤怒,她道:“穗岁,你要多长个心眼,可千万别被苏荷给骗了。” 孟穗岁笑了笑,说道:“不怕,这不是有你在吗?她还能骗了我?” 听到孟穗岁的肯定,单倩倩默默挺直了脊背,脸上也露出笑容:“说的对,有我在呢,肯定护着你,不会让苏荷欺负你的,但是你自个儿也上点心,别成天傻乎乎的。” “好,我知道,张嘴。”孟穗岁剥开糖纸,把散发着水果香气的糖塞进她嘴里。 单倩倩眉头忍不住舒展开来,脸上笑意更浓,甜滋滋的水果香气在口腔里逸散开,真的能给人带来绝佳的好心情,她嘶溜着糖果,有些惊叹:“比猪油糖还好吃!” 孟穗岁笑着摇了摇头:“走吧,进去看看苏荷怎么样了,瞧着也怪可怜的。” 单倩倩一脸无语,没好气地道:“才说让你上点心,你又开始了。” 孟穗岁哈哈一笑,拉着单倩倩进了平房,去看看自己的atm机修好了没。 一进屋,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散出的奶茶香气,蔡茹扶着昏迷不醒的苏荷,戴长庚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奶茶在往她嘴里喂,许是许久没有进食,即便是昏迷中,苏荷也下意识的张嘴吞咽,那急切的模样看的戴长庚眉头紧皱,深觉可怜。 孟穗岁看看戴长庚手里的奶茶,又看看苏荷,询问道:“怎么样?” 蔡茹说道:“应该就是饿的,身体虚弱导致晕厥,没什么大碍,吃点东西就能醒。” 孟穗岁微微颔首,看向一旁等待的刘国彪:“这位女同志很早就来了吗?” 刘国彪点了点头,脸色有几分复杂:“来两三天了,说是遇到偷儿,路费都没了,还说她男人在阿勒坝建设兵团当兵,让我们行行好,可是你说,骆驼都是精心饲养的,家家户户都当宝贝似的,不挣钱咋养活?不能让她随便说说就带人走吧?” 孟穗岁了然:“哦,那你看看,我们几个要租骆驼,能把我们送到阿勒坝去不?” 闻言,刘国彪搓了搓手,笑道:“当然可以了!阿克奎去克拉乌苏的阿勒坝不算远,不出啥事就两天时间,就看沙漠里老天爷给不给面儿了。” 孟穗岁眨了眨眼,有些好奇:“能出啥事儿?” 刘国彪摆摆手,也没说什么晦气话,只拍着胸脯道:“嘿嘿,也没啥事,反正有骆驼,带足够的口粮和水,我肯定把你们平安带到阿勒坝去!” 一旁的单倩倩有些好奇:“同志,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安西人啊。” 她上回来安西时候是和她男人一起的,骆驼也骑别家的,倒是和这家没什么交集,早知道应该换一家的,也省的碰上苏荷了,平添一个麻烦拖油瓶。 刘国彪一听,急声道:“我就是当地人,我祖上清朝时候就迁过来了,如今也是沙漠里的一把好手,不信你们去问问,我养的骆驼可是出了名的好!” 他生怕这几个外地人不信任他,从而选择别家,着急忙慌的解释着。 安西虽然是少数民族聚居地,但自古以来就有汉人了,不同时代迁入来了不少人,如今汉族还是这里的主体民族之一,形成了多民族共存的独特风貌。 孟穗岁看中年男人有些着急,笑着道:“行,叔,那我们就选你们家了,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带我们度过沙漠,前往阿勒坝,那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一听这话,刘国彪咧嘴一笑:“看你们长途跋涉的,是刚到阿克奎吧?先休整一下,准备一些物资储备,我还得给骆驼准备口粮哩,明天早上就能出发。” 孟穗岁微微颔首,轻笑道:“行!那我们今儿能在你这借个宿吧?” “行,那咋不行呢!咱乡下就住的地方多,不过这吃的……”刘国彪有些不好意思,如今是“以粮为纲”的年代,不论是哪个地方,都是粮食最重要。 他们这么多人,真要负责一天三顿的伙食,那他还挣什么钱? 孟穗岁也表示理解,从衣兜口袋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刘国彪:“理解的,这个就算是我们出发前的伙食费,就麻烦叔给我们准备点家常便饭,随意一些就行。” 刘国彪有些吃惊,两块钱可不少,这姑娘瞧着丑,出手倒是怪大方的。 他笑着道:“帮你们张罗饭没什么麻烦的,同志给的多,那我给你们弄点咱阿克奎的特色吧,滋味儿和你们家乡的肯定不一样,也算是一种体验不是?” 孟穗岁诧异地看了刘国彪一眼,没想到这人的思想还挺前卫时髦的,这个年代就已经隐隐有了农家乐的意识了,饭菜都知道张罗当地特色,不错,是个有前途的。 她笑着点了点头:“那就辛苦叔了。” “不麻烦,不麻烦,有什么帮忙的尽管说就是了,你们没事儿了,也能上街逛逛,买点吃的喝的路上用。”刘国彪美滋滋叮嘱了两句,就拿着钱离开了。 第43章 小荷,你在说什么? “假大方!”单倩倩翻了个白眼,从衣兜里掏出五毛塞进她手里。 她把钱递过来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不能白给苏荷花钱,知道没?” 这个年代两块钱可不算少,且人人性格淳朴,谁也不想占谁的便宜。 孟穗岁推拒了一番,最后在单倩倩飞扬的眉毛里收了下来,其实她真不缺这点钱,不过,大家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吃点零嘴还行,真要花对方的钱那是不行的。 蔡茹也道:“穗岁,等待会安顿下来我再拿钱给你,咱们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哩。” 戴长庚回头看了孟穗岁一眼,声音虽稳,却带着熟络:“我的也待会给。”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众人也都知道戴长庚是个什么性子了,冷脸不代表性格差,相反,他是妥妥的面冷心热,大伙一路上相互照应,感情加深不少,也熟稔了。 话都说到这儿了,孟穗岁也没多说什么,他们还不还她倒是不在意,至于还处于要死不活状态的苏荷,钱目前来说是还不了了,不过,她可以换种方法从她身上讨回来。 想到这八天时间积分一点进账都没有,孟穗岁眨了眨绿豆眼,心里生起期待。 而花在苏荷身上的真金白银,等到了阿勒坝,自然能从秦恪那讨回来,毕竟是给已经办了酒席的老婆还债,又是个当兵的,这点钱肯定不会昧下的。 心里头有了成算,孟穗岁就眼巴巴看着苏荷,心想着咋还没醒,真摔坏脑子了? 在孟穗岁心头暗暗腹诽时,昏迷中的苏荷因为喝奶茶喝的太急,呛了一口,徐徐睁开眼睛,但入目的就是孟穗岁那张圆润的大饼脸,她又怔了一瞬。 “醒了?醒了就好,看样子真是饿着了。”蔡茹松了口气,扶着她靠在墙上。 “小,小茹姐……”苏荷虽然喊的是蔡茹,眼睛却眨也不眨的放在孟穗岁身上。 她想不明白,孟穗岁怎么会对随军这么执着,她都已经给她留了话,且为了防备,提前一步走了,为什么她还非要追上来?非要跟她争秦君英?为什么?! 苏荷心头激荡,银牙紧咬,盯着孟穗岁的眼神逐渐不善,紧接着脑子一阵晕眩。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孟穗岁眼神微微一亮,听着冰冷质感的系统声音,只觉得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感,这声音听上去也格外动听,她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委屈的表情。 “小荷,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看的我……看得我有点害怕。”孟穗岁长得人高马大,露出这种胆怯的表情却丝毫不违和,说话间,她还往单倩倩背后躲了躲。 苏荷脑子没转过来,尚未收敛的恶意被单倩倩尽数纳入眼底。 单倩倩神色微微一变,眼神锐利地望向苏荷,顺手就把孟穗岁揽在身后,厉声道:“苏荷,你什么意思?穗岁才刚给你出了饭钱,还让我们赶紧救你,你太过分了!” 下一刻,苏荷赶忙把情绪压住,咬着嘴唇,含着哭腔道:“倩倩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看到穗岁来了很激动,一时,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我也没做什么呀!” 苏荷明明走的是绿茶小白花的路线,却偏偏生了一副英气的嗓子,刻意压低嗓音制造出委屈感,让人听了十分别扭,单倩倩忍不住厌恶地皱了皱眉。 “穗岁,能看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呀,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说着,苏荷强忍晕眩起身,想要上前拉孟穗岁的手。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如果不是系统的声音丁零当啷响个不停,对上苏荷真诚的眼睛,孟穗岁险些信了。 她有些疑惑地探出头来,小声道:“小荷,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来安西随军的吗?你怎么提前来了?而且……”孟穗岁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接着道:“而且,你让刘舟给我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你和君英,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话,不仅单倩倩和蔡茹,就连一旁的戴长庚都目露惊讶。 他原本想着苏荷是众人的同乡,又是要去阿勒坝随军的军嫂,理应伸出援手,却不曾想这中间竟还有这么一层渊源,难怪,难怪大家见到苏荷时神情都那么古怪。 这一路上朝夕相处,戴长庚自然也知道孟穗岁的男人叫秦君英,还是安西建设兵团生产队的团长,年纪轻轻就颇有本事,但军嫂间闹出这种事,也不光荣吧? 这么想着,戴长庚再看向苏荷时,眼神就变得犀利起来,没那么友善了。 苏荷是重生者,对旁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早在孟穗岁说出这番话时,她就暗道坏了,果不其然,还没去到阿勒坝,路上就在同伴面前把名声给搞坏了。 她当初留下那番话,是看重刘舟,毕竟孟穗岁有多喜欢后者她一清二楚! 上辈子孟穗岁和刘舟其实没什么关系,但这辈子她重生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想把孟穗岁给嫁出去,这样一来就没人跟她争秦君英了,却没想到刘舟这么不争气! 刘舟虽是汉奸儿子,但他长得不错,且平日里在金沟屯受尽白眼,最想做的就是挣脱“汉奸儿子”的枷锁,孟穗岁家里有钱,光景好,又因为亲爹是抗日英雄的原因,名声非常响亮,用来改变现状再合适不过,他自然而然就入了套。 不过,赵魏玲看的牢,看不上刘舟,压根不想让闺女和汉奸儿子有纠缠。 孟穗岁听话,本也不想理会刘舟,要不是她耳提面命,说刘舟家世不好,平日只需给点小恩小惠,他一定会对她极好云云,孟穗岁也根本不会和刘舟处对象。 她时时促成两人的约会,又经常给刘舟说些好话,孟穗岁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自然情根深种,她本想着事情妥帖了,却没想到赵魏玲横插一杠! 刘舟也没本事,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拿下孟穗岁! 她决意提前离开金沟屯时,就做好了不和秦君英在一起不回来的打算,要豁出一切去改变命运,就做了两手准备,让刘舟再努力一把,看能否勾的孟穗岁回心转意。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刘舟没把人给套牢,如今屎盆子反倒追着扣脑袋上了! 第44章 我没有说谎! 苏荷眼神极速变幻着,旋即脸上露出了委屈和震惊之色:“刘舟?我让刘舟留话?我没有呀!穗岁,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可事关我的名声,你咋能瞎说呢?” 这种情况下,反正也没有第三个人,她只需要打死不认就行了! 她不信,蔡茹和单倩倩不相信她,反倒相信了孟穗岁,她们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一定是路上孟穗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如今碰上了,她定要把人拉回来! 明明是她先认识两人的,上辈子蔡茹和单倩倩男人虽说没有步步高升,但发展也很稳定,又与秦君英交好,双方在阿勒坝军属大院互帮互助,她就想着要拉拢两人。 她和她们算是好友,一个孟穗岁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她? 思及此,苏荷脸上的表情愈发委屈,心里更加自信满满了。 从小孟穗岁就因为长得黑胖不讨喜,她站在她旁边,就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 虽然孟穗岁如今看着瘦了一些,但要论起好看,一百个孟穗岁都及不上她!人都是喜欢看脸的,就孟穗岁长得这么丑,大家又怎么会喜欢她,相信她呢? 孟穗岁看着苏荷狡辩,神色平静,早就想到了。 小白花最擅长的就是装无辜,装可怜,不动声色挑拨离间,这种把戏她早看腻了。 不过,孟穗岁并不清楚苏荷心中所想,要是知道的话,可得给她竖个大拇指,看样子上辈子没少学习,连“看脸的世界”都明白了,高颜值的人的确自带“光环”。 苏荷委屈的话落入众人耳中,戴长庚愣了一下,眉头却皱的更紧。 苏荷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了解,但孟穗岁是什么样的人他却很清楚,有能力,正义,有善心,高觉悟,很多优良的品质她都有,虽然有很多的秘密,但不影响她的品性。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污蔑一个同乡的女同志? 他想不通,自然就不相信。 至于蔡茹和单倩倩,就更不会相信苏荷了,且不说对孟穗岁的信任,就单单一点苏荷就解释不了,明明大家约好了一起走,她为什么提前离开,还背着人偷偷跑的? 这种行径实在太古怪了,要说里面没猫腻她们是不会信的。 “小荷……你……我……”孟穗岁急的眼圈都红了,张嘴却是你呀我呀的,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把一个嘴笨善良,受人欺负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只执着地带着哭腔道:“我没有说谎!” 看到她这副模样,单倩倩和蔡茹心疼的不行,前者立马呵斥道:“苏荷,说了就是说了,敢惦记别人的男人,就不敢承认了?在这里欺负穗岁算什么本事?!” 蔡茹也不赞同地看向苏荷,责问道:“你当初偷跑着离开金沟屯,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咱们明明约好了,你要是没存什么不好的心思,你咋不等我们?” 说着,蔡茹就上前去,轻轻揽住孟穗岁,还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安抚道:“穗岁别怕,我们都相信你!这种事回去一问刘舟就一清二楚了,有什么好狡辩的?” 孟穗岁脑袋伏在蔡茹肩上,宛如一个哭唧唧的壮汉,十分滑稽。 她心头长叹一声,虽然有些不习惯被人拥入怀中,但她得用魔法打败魔法。 这一刻,所有人都忘了,孟穗岁是能和苏方外宾你来我往,口头博弈的能人。 戴长庚不便插手女人之间的事,端着空了的奶茶碗,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看宽厚的肩头一颤一颤的孟穗岁,抿了抿嘴唇,看向苏荷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还是留下一句:“这位同志,说话做事,都应该有担当。” 说完,他离开了平房,留下屋里的四个女人。 听着众人的指责,苏荷心中又急又气,一张秀美的脸孔憋得通红。 虽然她知道孟穗岁说的是真话,但旁人又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那么相信孟穗岁? 苏荷看单倩倩和蔡茹安慰着孟穗岁,只觉如鲠在喉,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解释,毕竟她们都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了,摆明了她说什么都不会信,那她还怎么解释? 更何况,眼下这等情形,实在不宜犯众怒,她还要靠着她们前往阿勒坝。 可她又必须要脱离队伍,提前抵达阿勒坝,要怎么做呢? 这种种问题摆在眼前,苏荷眼前又开始阵阵发黑,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她心中疯狂怒骂,一群魔怔的蠢货,竟然相信孟穗岁都不相信她?! 单倩倩并没有因为苏荷的沉默而放过她,语气厌烦道:“行了,我们也懒得与你多说,看在都是乡亲的份上,可以带你去阿勒坝,但路上花的钱到了地儿你都得还回来!” 她不是没想到给苏荷一点钱,双方不要一起走,但仔细一想,苏荷当初跑那么快,肯定是想搞什么幺蛾子,与其让她干坏事,不如一起走,还能看严实点。 “穗岁,小茹,咱们走。”说完,单倩倩就拉住孟穗岁,准备离开了。 “等等!有些话,我想单独和穗岁说,小茹姐,倩倩姐,你们不信我没关系,我只想和穗岁解释清楚,往后大家都要在一起生活,这种事若是说不清,我还怎么活?” 苏荷将胸口的窝囊闷气咽回去,手捂着胸口,眼里泪水肆虐。 既然蔡茹和单倩倩不通人情,那她就只能哄住孟穗岁这个蠢货了,总不能还没到阿勒坝就把人都得罪光了,最好是能哄得她拿出一些路费,让她能脱离队伍。 在苏荷眼中,虽然孟穗岁变了很多,但记忆中那个不爱说话,为人怯弱好欺负的孟穗岁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她总觉得自己还能掌控局面。 听到这话,单倩倩柳眉倒竖就要发火,谁知孟穗岁却小声道:“好,我听你说。” 孟穗岁脸上表情略有迟疑,依然担心,但心里却在小人狂笑。 她能放过任何一个薅羊毛的机会吗?当然不能了!既然苏荷送上门来了,那她能拒绝吗?那肯定不能呀!拒绝的话不是暴殄天物吗?积分已经在朝她招手了! 第45章 你也回来了 单倩倩眉头大皱,一脸恨铁不成钢,怒道:“你就是傻!” 蔡茹叹了口气,拉住单倩倩,朝她摇了摇头,确实,穗岁是个善良的人,又怎么可能看着苏荷在这里要死要活?罢了,她们都要尊重穗岁的想法。 单倩倩抿着嘴唇,在被蔡茹拉出去时,拽着孟穗岁的手叮嘱道:“别傻乎乎的旁人说啥信啥!长个心眼,等到了阿勒坝再说,反正也不远了!” 孟穗岁看着单倩倩沉重的表情,听着她谆谆叮嘱,心头微怔。 她是个外来户,要说对原住民有多少感情,都是假的,还是利用的心思居多。 但是单倩倩和蔡茹待她却是真的好,尽管这里面有她表现出众,得到奖状的原因,但依然让她心头发暖,有种和现实脱轨后慢慢重合的安稳感。 “放心吧倩倩姐,我和小荷从小一起长大,她对我应该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兴许,可能,她只是喜欢君英而已。”孟穗岁脸上神色有些落寞。 听到这话,单倩倩心头发酸,狠狠瞪了苏荷一眼,暗啐一声后才和蔡茹离开。 苏荷身子僵硬,直到屋里只剩下她和孟穗岁,才缓和过来,她银牙紧咬,埋怨道:“穗岁,你怎么能不相信我?那话根本不是我说的,肯定是刘舟自己的意思!” “你仔细想想,刘舟一直想和你结婚,自然不想让你来安西随军,说那些话都是为了挽回你的心,怎么可能是我说的呢?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连我都不相信了?” 苏荷敛去眼底的僵硬和冷意,握住孟穗岁的手,哭的梨花带雨。 孟穗岁眨了眨眼,有些好奇:“那小荷,你怎么会突然跑了?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来安西吗?我还以为你是想冒充我,提前和君英见面呢。” 闻言,苏荷心中复杂,握着孟穗岁的手也微微一顿。 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一下子就被戳破了,有些不自在。 她声音压低,有些难堪地道:“你也看清楚了,秦恪他娘不是个好相与的,我才嫁过去头一天就受累挨打,你说,这样的人家我留在那里做什么?” “是吗。”孟穗岁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毫不掩饰。 苏荷捕捉到她眼中的神情,仿佛一瓢冷水兜头浇下,猛地收紧抓着孟穗岁的手。 她忽然觉得自己忽略了很多东西,孟穗岁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吗? 不,不会的,孟穗岁是个傻的,脑子不怎么好用,向来是她说什么信什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遇到事情只会逃避,即便拿捏住她的把柄,也不会四处宣扬! 而且重生后她已经诸多筹谋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还要千里迢迢赶赴安西? 上辈子她随军时间很晚,压根没和她一起,这辈子怎么就变了呢? 自新婚夜那一晚后,她就一直觉得古怪,向来脑子笨嘴笨的孟穗岁,怎么会从她精心谋划的“刘舟事件”中脱身?想起那晚她犀利的言语,苏荷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在心中飞掠而过,一股寒意突然从脊背涌向四肢百骸。 孟穗岁看着苏荷变了脸色,敛眸,又恢复了愚笨模样:“小荷,我的手好疼呀!” 苏荷闻言,却没有第一时间撒开手,而是直直盯着孟穗岁的眼睛,用尽所有的自制力,将心中的惶恐不安按耐下去,一字一顿,僵硬道:“穗岁,你也……回来了?” 她不相信一个人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和她一样! 这个想法让苏荷额上冷汗涔涔,喉咙一阵阵发紧,宛如困兽般,赤红着双眼,抓着孟穗岁的手更紧了,她不敢想象,这种重新活一次的机会,老天爷会同时给两个人! 明明上辈子受尽苦楚,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的人是她!凭什么?! 苏荷抓着孟穗岁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瞳孔大缩,上辈子的恐惧阵阵席卷,让她看向孟穗岁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冷戾的杀意,重活一次的人,只能是她!只能是她!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杀气,积分+1000】 孟穗岁一愣,听着系统的声音,不由瞄了苏荷一眼,杀气?1000积分? 这一笔泼天财富砸在头上,孟穗岁忍不住咂了咂嘴,既惊且喜,并不害怕。 她努力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果然,留下来是对的,atm机怎么会对她有恶意呢?它分明是引领她暴富的锦鲤,这样每日一刷,距离她走上巅峰也不远了。 “小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孟穗岁一脸无辜,语气茫然。 听到这句话,苏荷原本癫狂的神经才稍稍恢复了一些,不过,她仍然没有松开手,反而更靠近孟穗岁一些:“你和秦君英的三个孩子,你也不记得了?” 闻言,孟穗岁一脸震惊,旋即一把甩开苏荷的手,伸手捧住自己的脸,语气娇羞:“哎呀!小荷你说什么呢?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人都还没见呢,害不害臊!还三个。” 被迫目睹了这一幕“猛女娇羞”,苏荷神色茫然起来。 她知道对于孟穗岁来说,孩子是她最大的软肋,倘若她真和她一样,重新回来这世间走一遭,也一定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可她的反应与表现并没有什么不妥。 难道她猜错了,孟穗岁的改变真的只是一个偶然? 思及此,苏荷心里微微放松,她其实更倾向于“偶然”“意外”这样的说法,重活一辈子,多么大的诱惑,老天是公平的,只会眷顾她这样生活不如意的人! 孟穗岁上辈子活得自在,丈夫负责,孩子孝顺,美滋滋当自己的军长夫人。 她这么幸福,老天根本不可能给她重来的机会,没有意义不是吗? 苏荷越想越觉得在理,将孟穗岁的变化都归结为她重生后的异变,当理智回笼后,看着仍然处于“娇羞”状态的孟穗岁,苏荷眼底闪过厌恶。 忽然,孟穗岁转头看向苏荷,朝她咧嘴笑着:“虽然小荷说话不知羞,但你的祝福我收下了,你就放心吧,等去了安西,我肯定和君英多生几个孩子,认你当干娘!到时候,七八个孩子围着你叫‘干娘’,多热闹啊,小荷,你开不开心?” 苏荷面如土色,看着孟穗岁的笑脸在眼前晃动,她吐出的每个字都仿佛一把尖刀。 她怎么可能让孟穗岁和秦君英生孩子?还生七八个?当自己是母猪吗?! 第46章 薅羊毛上瘾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孟穗岁嘴角笑意更浓:“小荷,你说君英要是知道我来了,会不会很高兴?到时候我天天给他做饭,我娘说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50】 孟穗岁嘴角微抽,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不是,怎么还带降价的? 难道说每天薅羊毛的数量有限,不能一直薅?还是说苏荷今天被刺激麻木了? 这么一想,孟穗岁就变得意兴阑珊起来,不过,还是试探着继续道:“我听说君英在阿勒坝是人人称赞的优秀团长,我这辈子能嫁给这样一个人,真是幸运呢。”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30】 得!孟穗岁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过,转而就精神振奋起来,不管怎么说,有苏荷这个atm机天天跟在身边,也不愁不进账,今天的收入她已经很满意了。 孟穗岁想着鼓囊囊的腰包,看苏荷的眼神变得温和又善意。 而苏荷在被孟穗岁接连重创后,胸口闷的不行,觉得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她感觉孟穗岁是故意的,故意说这些和秦君英有关的话来气她,可偏她表现的傻乎乎的,一脸痴态,好像真是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让她有气都没处发。 现在又用这种眼神看她,虽然瞧着善意,但她心里膈应又恶心,实在受不了。 但好不容易让孟穗岁忘记了刘舟传话的事,暂且信了她,也只能忍一时之气了。 苏荷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她留下孟穗岁最要紧的事也不是解释,而是借钱! 她绝不能和孟穗岁她们一起去阿勒坝,否则一切机会都将成空,按秦君英的性子,倘若知道家里给他定下的是孟穗岁,一定会和上辈子一样,担负起这个责任。 想到秦君英,苏荷咬了咬嘴唇,眼里涌出些复杂的情绪。 这个男人,她重生后见了他一面,甚至不惜名声,表达出了对他的好感,可他却完全没有意动,冷硬的仿佛一块石头,在他心中,难道就只有国家,人民,和责任? 苏荷有些想不通,但她已经豁出一切,决意要和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在一起了。 无论如何,嫁给秦君英才是幸福,她才能过上好日子,成为人上人! “穗岁,你,你能不能借给我一些钱?”苏荷抖了抖嘴唇,打破了沉默。 孟穗岁深深看了苏荷一眼,唇畔含笑:“借钱?为什么呢?” 苏荷看着孟穗岁脸上温和的笑容,微微一顿,那种陌生的感觉又来了。 她总觉得孟穗岁不像是以前那么好拿捏了,虽然说话做事仍透着愚笨,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仿佛……她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正变着法儿的看她的热闹! 这个想法让苏荷心里很不自在,可抬头对上孟穗岁的眼睛时,发现她眼里依旧是满满的疑惑,苏荷稍稍放心,语气含着哭腔:“穗岁,我的路费都被偷儿扒走了,这剩下的路上又要吃又要喝,总不能伸手和蔡茹她们要吧?求你了,你能帮帮我吗?” 孟穗岁轻叹一声,眼神怜悯地看着苏荷:“小荷,你真是太可怜了。” 被自己瞧不起的孟穗岁同情,苏荷心里已经电闪雷鸣了,但面上却带着些许希冀:“那你会帮我的对不对?等去了阿勒坝,我肯定还给你!” 闻言,孟穗岁无辜地动了动眉梢:“小荷,你也知道,嫁给君英我是带了嫁妆的,那些钱把我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我娘说怕我被人骗,让我把钱留在家里了,这回来安西,我带的钱刚刚够我自己花的,也没多少了,而且要是借给你,我自己怎么办?” “你耍我?!”苏荷怒不可遏,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 “我,我没有,小荷你别生气,我……”孟穗岁吓得蜷成一团,下一刻就放声大哭起来,声音之大,加上刚刚苏荷拔高的声调,一直等在外面的蔡茹和单倩倩赶忙进来。 单倩倩跑的飞快,过来就一把推开苏荷,厉声道:“你干什么?!” 蔡茹也赶忙过来,拍了拍孟穗岁的脊背:“别怕,别怕,我们都在呢。” “我,我什么都没干!”苏荷一屁股跌坐在床上,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她都要疯了,自小她就知道怎么获取旁人的好感,怎么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无辜者,博得同情,可她没想到,终日打雁,如今竟被雁啄瞎了眼! 作为重生者的苏荷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孟穗岁会是一个资深人设塑造大佬。 她这一招放在现代算不上高明,简而言之就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单倩倩醒目的单眼皮十分凌厉:“什么都没干?你看你把穗岁欺负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有我在,你甭想在阿勒坝闹什么幺蛾子,秦君英也不是你能奢望的!” 蔡茹也道:“苏荷,你已经嫁人了,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总要针对穗岁呢?她这么善良一个人,完全没有你的心计和手段,你如果非要闹成这样,那你还是回去吧。” 蔡茹一双清亮的大眼里也净是不满,哪怕她向来热情,与人为善,也看不惯苏荷的行事作风了,明明在金沟屯时是个爽利讨喜的大姑娘,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苏荷攥着拳,额头青筋直冒,声音嘶哑虚弱:“我真的没欺负穗岁。” 她终于体会到了有口难言的痛苦,可往日,她都是靠着装可怜来为自己博得同情,而被她污蔑的人,又何尝不是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的心理呢? 这时,孟穗岁拉住单倩倩的手臂,哽咽道:“不,不是的,小荷,她……” 苏荷眼睛一亮,忙道:“穗岁,你赶紧和小茹姐她们解释一下,我没欺负你!” 孟穗岁点了点头,在苏荷明亮期待的目光中,轻声说道:“小荷只是想和我借钱,可我也没多少钱了,她,她就生气了,说我是在耍她,可是我没有呀!” 孟穗岁一脸真诚委屈,哭诉道:“小茹姐,倩倩姐,我真的没有骗小荷,刚刚拿了两块钱的饭钱,口袋里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200】 第47章 对!还有一个机会! 孟穗岁睫毛颤了颤,眸底噙着些许流光,看样子,积分每天能够获取多少,和苏荷受到的刺激委屈有关,并没有上限一说,啧……还得加大力度。 苏荷呕的想吐血,脸上的希冀全部僵硬,嘴唇不断抖动,恨不得活撕了孟穗岁。 她这番话虽然都是事实,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平白给她安上了一个“欺负人”的罪名,她早该想到的,以孟穗岁的二愣子性格,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苏荷!你真让我们恶心!穗岁,咱们走!”单倩倩已经不想再和苏荷说什么了,拉着孟穗岁的手起身,气呼呼地离开了,生怕晚走一步会忍不住动手。 蔡茹摇了摇头,神情冷淡道:“看在老乡的情面上,我会带着你去阿勒坝,但不要想旁的,更不要再接近穗岁,苏荷,你要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好自为之吧。” “小茹姐,不,不是的,你听我解释!”眼看蔡茹离开,苏荷想去追,可她刚站起身,脑袋就一阵晕眩刺痛,又一屁股跌坐回去,狰狞的脸上浮出一丝茫然。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都重生了,还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那她重新活一回,又有什么意义?她还是要当寡妇?拉扯三个“恶魔”长大? 不!绝不!她绝不重蹈覆辙!她还有机会,对,还有一个机会! 苏荷想到上辈子的一个重要信息,空洞的双眼渐渐聚焦,脸上忽的涌出一抹冷笑。 * 单倩倩气冲冲拉着孟穗岁离开驼行,上下打量着她,看其只是眼圈微红,没受到什么恶劣殴打,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压根不听!” 孟穗岁弯了弯眉眼,拉住单倩倩的手,娇软妩媚的声音仿佛能戳进人心里去。 “我知道倩倩姐最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小荷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虽说她……但她也是个可怜人,要是我都不理她了,那她怎么办?” 闻言,单倩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出息,你非得让苏荷给卖了才能清醒。” 蔡茹跟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单倩倩恨铁不成钢的话,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好了,穗岁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应当有数,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了,上街逛逛吧。” 单倩倩眼神微动,旋即皱起眉头:“那苏荷咋办?她不会自个儿跑了吧?” 蔡茹失笑:“她身上又没钱又没粮,驼行愿意带她也完全靠着我们,她怎么跑?” 单倩倩一听,不禁放松下来:“那行,咱不说她了,逛街去,买点粮带着,沙漠里啥也没有,可得带全乎,穗岁还没逛过安西小城哩,和秦镇可完全不一样。” 孟穗岁脸上带着笑意:“那就辛苦两位姐姐多带带我了。” 三人毫无心理负担的离开了驼行,在阿克奎小城里逛了起来。 阿克奎作为安西的边陲小城,经营最多的行当就是驼行,骆驼与安西人民的生活紧密联系,吃的、喝的、用的几乎哪一样都离不开它,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宝贝”。 街道上,都是被牲口踩踏形成的碗口深的蹄印,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响个不停。 孟穗岁两辈子都没去过沙漠,对于沙漠边缘的城市更是陌生,只能跟着蔡茹和单倩倩,看她们买什么,就象征性的买一些,头巾、水囊、头灯,馕等等。 她还看到一家卖帐篷的,一时有些好奇,问道:“小茹姐,咱们进了沙漠要走两天时间,睡哪儿?驼行会给咱准备帐篷吗?听说沙漠里昼夜温差更大,不保暖吧?” 蔡茹笑了笑:“驼行会给咱发睡袋,要钱的,反正我和你倩倩姐没用过,多穿点,就靠着骆驼睡一样的,还能省点儿钱,帐篷那玩意儿更贵,只有大的骆驼行才供应。” 孟穗岁了然地点了点头,购买完必需品后,三人就折返回去。 刘国彪已经准备好晚饭了,看着桌上冒着香气的肉,单倩倩猛抽了抽鼻子,将香味都给卷入鼻腔里,疑惑道:“叔,你这做的是啥肉?看着不像是猪肉啊。” 刘国彪嘿嘿一笑:“没见过吧,这可是咱安西特有的焖骆驼肉!” “骆驼肉?!”孟穗岁微讶,她虽然是个私房菜馆的老板,可还真没接触过“骆驼肉”这种食材,她眨了眨眼,不解地道:“你们舍得宰杀骆驼?” 刘国彪摇了摇头:“不舍得有啥用?那些老弱骆驼已经没办法上路了。” 蔡茹和单倩倩有些不适,毕竟骆驼看上去不太像是家养的牲畜,就这么宰杀了怪可惜的,不过,当两人吃起焖煮入味的骆驼肉时,什么都给忘了。 驼肉较之牛羊肉价格低些,所以在安西,驼肉是本地人的主要肉食品。 对于外地人来说,驼肉十分陌生,一般人分不出它和牛羊肉的区别。 碗筷摆上后,戴长庚也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购买来的物资,看到他,蔡茹忙道:“快回去把东西放下,过来吃饭了,刘叔准备了骆驼肉,可稀罕呐。” 戴长庚点了点头,把东西搁下,在饭桌上与三人说了说购买的物资。 蔡茹想了想,朝苏荷住的房间看了一眼,迟疑道:“要不,去把苏荷给叫出来吧?她饿了好几天,万一路上生病,或者出啥问题了,反倒影响咱们赶路。” 单倩倩皱了皱鼻子,没说话,她是不乐意的,但这种情形下说不又显得太冷漠。 孟穗岁脸上保持着笑意:“好呀,小茹姐去吧,我去的话小荷又该生气了。” 蔡茹点了点头,去喊了苏荷,后者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好像完全忘记了刚刚的事,跟在蔡茹身后过来后,有些畏缩地坐下,小心翼翼道:“穗岁,倩倩姐,你们不生我的气了吧?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一定会改的,求你们不要不管我。” 她声音哽咽,眼里的泪珠簌簌而落,衬着消瘦秀美的脸庞更加可怜。 孟穗岁心头冷笑,这小绿茶,还当她沉淀一下能放聪明些,没想到还是老一套。 她有些着急,忙道:“小荷,我和倩倩姐什么都没说呀,怎么会生气呢?” 苏荷眼里染着委屈,声音也隐隐颤抖,目光哀伤,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单倩倩眉眼一沉,筷子“啪”的一声扣在桌上:“你这样哭的话,落在旁人眼里,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要吃饭就好好吃,别哭哭啼啼,真惹人烦!” 苏荷脸上表情一僵,瞬间充血,原本准备好的大段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第48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孟穗岁险些笑出声,单倩倩长了一张和苏荷差不多的小白花的脸,没想到性子如此刚猛,完全不吃苏荷这一套,开口就是王炸,直接把后者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蔡茹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吃饭吧,都要凉了。” 苏荷忍气吞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着焖煮的酥烂的驼肉,长期没有进食,乍然吃起肉来,只觉得感动的都要哭了,一时也顾不得说话了,闷头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后,苏荷主动起身帮着收拾了碗筷,十分勤奋的模样。 单倩倩狠狠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假积极,出风头!” 孟穗岁听得哭笑不得,她当初和蔡茹单倩倩同行,只想着等来了安西能有个帮手,没想到单倩倩不止是帮手,完全是一枚主力炮仗,把苏荷炸的晕头转向。 苏荷回来时刚好听到这话,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神情委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戴长庚,想让他开口替她说几句话,但戴长庚还在整理明天进沙漠用的物资,完全没在乎女人间的口角之争。 苏荷抿了抿嘴唇,她真的很好奇,戴长庚怎么会和孟穗岁她们在一起的。 这也是一位能人,是未来安西建设兵团能说得上话的重要人物,可惜她上辈子早早就离开了安西,和戴长庚没有什么交集,很多事也是后面听孟穗岁说的。 她心里清楚,如今众人对她颇为排斥,压根不拿她当自己人,她要是贸然询问戴长庚的事,一定会引起怀疑,想了想,苏荷敛去心中的情绪,与蔡茹道:“小茹姐,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买点药,能不能和你借五毛钱?或者你跟我一起去医疗队,也行。” 闻言,蔡茹眉头微蹙,但到底心软,点头道:“好,我跟你去。” 蔡茹和孟穗岁说了一声,就跟着苏荷离开了驼行。 单倩倩眼神如刀子一般扫过苏荷的背影:“指不定又要出啥幺蛾子。” 孟穗岁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有单倩倩在,她应该能放心了,盯苏荷盯得比她这个知情人还紧,想到今天从苏荷那赚来的积分,孟穗岁准备回去清点一下。 她道:“倩倩姐,我有点累了,回去休息一下。” 单倩倩精神一振,点了点头:“行,你去吧,我和小茹一块儿去医疗队!” 说完,她就匆匆忙忙跑了,急的和去捉奸似的,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身影,孟穗岁有些啼笑皆非,和戴长庚打了声招呼,就回了刘国彪准备的房间。 是一张大通铺,铺着软乎乎的皮毛垫子,住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 孟穗岁美滋滋地躺下,顺势蒙上被子,然后开始清点今天的收获了。 原本好几天都没什么动静的积分,今天又呈现了暴涨趋势,她也只是和苏荷单独说了会儿话,就连续进账一千五百多的积分,如今总资产已经变成了“3678”。 虽说有零有整,但她真不嫌弃,她就知道,追上苏荷才是暴富的开始。 孟穗岁已经开始期待阿勒坝了,她都不敢想,有苏荷和秦君英两台双向atm机,她的日子该有多幸福,吃香的喝辣的都是洒洒水,说不定还能创造什么科研神话哩。 孟穗岁打开系统商城,开始闲逛起来,最后花5个积分买了防晒霜,3个积分买了速干的内衣裤,想到沙漠里没办法换洗,趁着没人赶紧换上了自己的超大号内衣裤。 旋即又花3个积分买了防蚊虫的药物,随身携带,她虽然没去过沙漠,但网上没少看,电视里也说了,沙漠里蛇虫鼠蚁不少,须得谨慎防备。 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孟穗岁才意犹未尽的关闭商城页面。 还有两天时间就能抵达阿勒坝了,想到还从没见过的秦君英,孟穗岁眉目舒展开,应该不会让她失望,虽说是她的atm机,但夫妻同心,肯定其利断金! 她还想好好把握机会,说不定能在五十年代大展拳脚,为国家民族建设添砖加瓦。 孟穗岁眉眼弯弯,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阿克奎的夜晚很冷,和中午出汗的时候完全不同。 孟穗岁打了个哆嗦,从包里翻出一件厚外衣披上,这才出了屋。 “穗岁,你睡醒了?快过来尝尝我煮的奶茶,这是我特意和刘叔学的,刚刚煮好,第一次做,味道可能比不上刘叔做的,但是我的一片心意,希望你不要嫌弃。” 一出门,迎面就碰上了端着奶茶的苏荷,夜风卷起她的头发,还挺有意境美。 孟穗岁隐晦看了她一眼,这是打算走“低声下气女仆”路线? 她刚欲说话,就看到戴长庚从旁边走过来,帮忙接过苏荷手里的奶茶,倒也没说什么客气话,只道:“外头天冷,都进屋吧,正好问问刘叔去阿勒坝的路线。” 苏荷把头发撩到耳后,小步子追上戴长庚:“戴同志,还是我端着吧。” 孟穗岁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神若有所思,有些好笑,所以,苏荷是看从她们三个身上找不到突破点,把目标放在戴长庚身上了?打算从他身上捞点钱? 看样子戴长庚也没辜负她的期望,很上道,孟穗岁如是想着。 她进屋后,看到刘国彪正在和蔡茹单倩倩讲着沙漠里的事,屋里还有个陌生女人,戴着黑色的头纱,偶尔与刘国彪用当地话交流几句,应该是他爱人。 刘国彪顺手端起奶茶,笑道:“咱安西沙漠可美着呢!你们可有眼福了。” 他尝了一口还泛着热气的奶茶,朝苏荷竖起拇指:“苏荷同志做的真不错。” 单倩倩翻了个白眼,刚好看见孟穗岁进来,笑着招手道:“穗岁,快来,刘叔正和我们说纳沙尔齐沙漠呢,上回去阿勒坝可没碰上这么热情的向导。” 孟穗岁含笑看着几人,走到单倩倩身旁坐下。 纳沙尔齐沙漠,就是安西最大的沙漠,也是华国第三大沙漠,位于安西高原的脊线上,总面积有两万平方公里,像一条横卧的巨龙,贯穿整个安西。 沙漠多是流动沙丘,形态以沙丘链为主。 她手里有精准地图,估计当地人都没她了解纳沙尔齐沙漠,全景沙漠看着更壮观。 第49章 苏荷咋想的? 刘国彪一看众人感兴趣,更是夸夸其谈起来,他对安西的确怀有很浓烈的情感。 戴长庚坐在小马扎上,问道:“刘叔,明儿咱怎么走?” 刘国彪呵呵一笑:“从阿克奎的西归古道走,进了沙漠,有我领路,不会出啥事的,但有个事儿我得和你们说一声,这一趟还有俩客,明天得顺道带上他们。” 蔡茹眉头微皱,疑惑道:“他们也去阿勒坝?” 她其实并不想和生人一道走,沙漠里人迹罕至,出点啥事很正常,有许多探险队都是进了沙漠再也没出来,甚至一些经验老道的驼行都吃过大亏。 刘国彪摆摆手:“不去阿勒坝,是去金沙镇的,这不就是顺道的事儿吗,放心吧,俩外乡人,一男一女,瞅着不是啥坏人,你们的安全我肯定得保证了。” 说着,他给自己的爱人使了个眼色,女人顺势打开箱子,从里头掏出一把猎枪。 刘国彪接过猎枪,珍爱的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轻声道:“这可是我的老伙计了,这些年带着骆驼队走南闯北,可少不了我这把猎枪,你们就把心都搁回肚子里!” “枪?”戴长庚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一脸不赞同道:“你这是私藏。” 闻言,刘国彪老脸一红,忙把猎枪抱紧,只顾得炫耀本事,倒忘了这几个都是安西建设兵团的人,他解释道:“这沙漠里头有狼,我要是不拿枪,咋保护骆驼?” 戴长庚抿着嘴角,一言不发,但他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神色,却很复杂。 “好了老戴,多大点事,安西的老百姓多是以经营驼行为营生的,沙漠里头危险,不确定性太多了,他们拿枪也是保证安全的,又没有害人。”孟穗岁顺势说道。 军阀混战时期,国外大批枪械被进口到华国,毛瑟手枪、驳壳枪、盒子炮等有数十万之多,由于当时局势混乱,大量枪支流于民间,到了建国之初,枪支已经泛滥了。 不过,如今已经是55年,曾经散落民间的枪支进行了集中收缴,销毁。 虽然刘国彪手里的只是一把猎枪,但于律法上来说,也是不能由老百姓私自持有。 不过,他们马上就要进沙漠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特殊情况,这个时候收缴了刘国彪的枪,那等进了沙漠,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真当沙漠里头的狼群是吃素的? 反正对她而言,安全肯定是最重要的,至于枪支,事后再说。 一听孟穗岁这么说,刘国彪脸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他连声保证道:“戴同志,我肯定不会随便乱用的,都是为了带人进沙漠,不得已用来防身的,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从来不拿枪出来害人。” 戴长庚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猎枪事件就这么大事化小了。 单倩倩和蔡茹对视一眼,笑着换了话题:“路上有刘叔护着,我们可安心多了。” 苏荷也轻笑着道:“你们尝尝我做的奶茶,刘叔都说不错,味道应该是可以的。” 说话间,她端起桌上的一碗奶茶,率先喂入口中,喝完还咂咂嘴,弯唇道:“安西的奶茶好像有种自然的香气,喝到嘴里香香甜甜的,未来咱们几个可有福了。” 苏荷长得秀美,声音却爽朗,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她说的又是讨好亲昵的话语,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驳斥,连单倩倩都保持了沉默。 戴长庚也端起一碗奶茶,他咕嘟咕嘟喝完,苏荷顺手就接过了空碗,唇边噙笑道:“戴同志,味道怎么样?我学会了往后在大院还能时常做,到时你可要捧场呀。” 说起这话来,苏荷又自带一种俏皮熟稔的意味,让戴长庚有些不自然地红了脸。 孟穗岁在一旁悄悄观摩,心头微叹,不愧是“四处开花”的绿茶重生女,这种撩汉手段真是手到擒来,十分自然,毫不做作,也算是一种独特的本事了。 刘国彪松了口气,把猎枪赶忙收了起来,生怕再被戴长庚盯上。 他喝完奶茶,说道:“阿勒坝是金沙镇下辖的大型沙场,那头没啥植物,水都得从外头拉,条件可艰苦着呢,你们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做啥想不开,非要去随军?” 苏荷前脚才说未来有福了,后脚就被刘国彪给打了脸。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说道:“刘叔,你这话可就说错了,结婚了就得待在一起,男人都在阿勒坝,我们肯定得去!再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条件艰苦就退缩?” 她这番话说的格外真挚,让一旁的戴长庚都不由多看了一眼。 孟穗岁心头呵呵一笑,苏荷表现出的品质,是这个年代妇女独具的,不过,她用这么义正词严的语气说出来,显得格外有风骨,整个人像是发着光似的。 看样子苏荷也不是没有进步,总归在人际关系上开始发力了。 刘国彪讪笑了两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等会儿吃完饭就早点睡吧。” 一行人有奶茶垫肚子,也没吃多少,很快就回屋休息了。 苏荷一个人住一屋,戴长庚一个人住一屋,孟穗岁与单倩倩蔡茹住一屋。 单倩倩脱了外衣,攥紧被窝里,疑惑道:“穗岁,小茹,你们说苏荷啥意思呀?” “什么啥意思?”蔡茹不解,把床铺铺好后说道:“路上还得两天时间,你也别总针对苏荷了,咱们都是老乡,万一回头她和旁人说了,你还得落个欺负人的名头。” 单倩倩狠狠道:“她敢!就她这种生活腐化分子,还敢告状?!” 说完,她继续道:“哼,现在不也老实了,一个劲儿的假勤快,出风头,你们瞧见没?她现在又开始勾搭起戴长庚了!真为秦恪不值,咋娶了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说起这话,单倩倩一脸的鄙夷,十分不屑。 蔡茹愣了一下,惊道:“你可不能瞎说,败坏人家名声,还连累老戴。” 单倩倩抿了抿嘴角,直肠子道:“谁瞎说了?你没瞧见?她一进屋就贴着老戴坐,还一口一个戴同志,亲昵的很,和咱们几个都没这么热情吧?” “戴同志,往后我还做,你可要捧场呀~” 单倩倩拿捏着古怪的腔调,装模作样学着苏荷,旋即狠狠翻了个白眼。 第50章 想男人了? 蔡茹失笑,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你小点声,别叫人听见了。” “那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单倩倩没得到蔡茹的支持,又问了一句。 “这……”蔡茹仔细一回想,没话说了,还真是这么回事。 孟穗岁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呵呵一笑,却没有搭话。 女人间的八卦,最直接的就是另一个女人的感情生活,家长里短,她倒是没想到单倩倩还有这眼力,能看出苏荷如今把心思放在了戴长庚的身上。 她倒是不觉得苏荷“移情别恋”,以她对秦君英的执着,不可能看上别人。 苏荷之所以对戴长庚如此热络,一来,应该是想和后者借钱,二来,应该是上辈子就认识了戴长庚,后者未来在安西应该能闯出一番名堂来,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 倒不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偏要把苏荷想的这么势利,实在是作为一个重生者,目标很明确的情况下,不可能刷另一个男人的好感度,除非带有强烈的目的。 “好了,不管苏荷咋想的,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她不去找秦君英就成,咱们还是赶紧睡吧,明天还赶路呢。”蔡茹躺下,伸手拍了拍单倩倩,又宽慰了孟穗岁一番。 “好。”孟穗岁应了一声,单倩倩哼了哼,也不说话了。 一夜无话。 清晨,戴长庚敲了敲门:“小茹姐,该起了,吃点东西就要出发了。” “诶!来了!”蔡茹清醒过来,应和完,就伸手去推孟穗岁和单倩倩,两人迷迷糊糊睁开眼,费了好大劲穿上衣裳,一开门,凉风卷入衣领,把两人直接冻醒了。 “我去打点热水过来洗脸。”蔡茹说完就裹着衣裳去了。 “安西太冷了,一想到往后好多年都得待在这,我这心里都凉凉的。”单倩倩伸手捂在嘴上,往里面哈着暖气,想到未来很长时间都要面对这样的气候,她不由轻叹。 孟穗岁弯了弯唇:“习惯就好了,我看安西还不错。” 想到蹭蹭上涨的积分,孟穗岁只觉得未来可期,半点没有被恶劣环境影响的趋势。 她觉得在这里待久了,她娇气的性子都能改了,也算是历练了。 孟穗岁把被子叠起来,昨晚拿出来的东西又归置了归置,看向坐在一旁发呆的单倩倩:“倩倩姐,你在安西待过一段时间,认识秦君英吗?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一路上她都没好好问过这个问题,马上要见到了,还怪激动的。 闻言,单倩倩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想男人了?” 孟穗岁笑了笑,半点没有害羞的意思:“好奇不是,我和秦君英也好些年没见了,结婚都是家里给办的,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原主记忆中,就只有赵魏玲,苏荷,刘舟,其他人印象都不算太深。 而秦君英这个早年外出,鲜少回来的同乡人,还真没什么印象。 “放心吧,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整个安西建设兵团里,还真不容易找出一个比秦君英还俊的兵,你可占大便宜了,一定得好好守着,可千万甭让外人得逞咯。” 说话间,单倩倩站起身,看向忽然推门而入的苏荷。 她皱起眉头,一脸没好气地看向苏荷:“你干什么?” 苏荷听到了单倩倩的话,知道是在影射自己,但她什么都没说,压低声音,轻轻柔柔道:“饭都已经做好了,我来喊姐姐们过去吃饭,穗岁,你收拾好了吗?” 孟穗岁眸子微眯,转头看向苏荷:“还没洗脸,要不你们先吃吧。” 苏荷摆摆手,忙道:“这怎么行,还是要一起吃的。早饭是我帮着刘叔爱人做的,家常小菜,晚了可要凉了,穗岁,倩倩姐,你们早点来,我先回去了。” 小心翼翼,语气谦卑的说完,苏荷就转身离开了。 单倩倩撇撇嘴,旋即看向孟穗岁,语气好转了一些:“看来也不是那么无药可救,知道是咱们出的钱,又是做奶茶又是做饭的。” 孟穗岁轻笑一声,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等蔡茹端了热水回来,三人舒舒服服洗了个脸,又刷了牙,旋即大大方方拿出用铁盒装的防晒霜:“要不要一起用,我娘买的。” 一看到护肤品,单倩倩眼睛都亮了:“这是啥?涂脸油?咋没见过?” 她皮肤白皙,模样秀美,最是爱护自己这张脸,一行人中也只有她带了两盒涂脸的甘油,就是怕进了沙漠里太干燥,太阳又大,把自己给晒黑了。 孟穗岁把防晒霜在脸上抹匀:“是呀,我娘说沙漠里和咱家不一样,得注意保养。” 系统是十分贴心的,为了契合这个年代的产品,护肤品防晒霜都没有带包装。 “保养?这词儿新鲜。”蔡茹眨了眨眼,也跑过来蹭了点防晒霜。 这个年代的女人可没有保养一说,连护肤产品都非常的稀少,不管有钱的没钱的,平日能涂上甘油,贝壳润肤脂就不错了,乍一听到孟穗岁这么说,蔡茹和单倩倩都觉得在理,不过,两人也不好意思多涂,毕竟这东西一看就不便宜。 “穗岁的东西就是好,涂上去香香的。”单倩倩把防晒霜涂在脸上,细细揉匀称,生怕漏了一点,一涂完,鼻息间都带着清淡的花香味。 蔡茹心思细,迟疑道:“穗岁,这东西应该不便宜吧?你就这么给我们用了?” 闻言,还沉浸在香味中的单倩倩有些内疚,的确是不应该占穗岁的便宜。 孟穗岁却沉了脸,蹙眉道:“咱们一路上走过来,你们对我多有照顾,用点涂脸油算什么?我可喜欢小茹姐和倩倩姐了,往后这种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区区一罐防晒霜而已,能加深蔡茹和单倩倩对她的情谊,实在是太值了。 她太知道有队友的好处了,必要时候或许能救命,当然,她也没想那么深。 苏荷作为重生者,有先知先觉的金手指,看得深远,这一点是远胜于她的,虽然手里有系统,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翻车,与人抱团,能省很大的力气。 比方说这一回,她示敌以弱,单倩倩就毫无原则站在了她这一边。 虽然她交好蔡茹和单倩倩不乏利用的心思,但经商多年,骨子里的市侩精明是暂时割舍不了了,只能在旁的方面尽力弥补,也算是没那么心虚气短了。 第51章 叮当驼铃声 听完孟穗岁的话,两人果然很感动,的确,这一路上经历的不少,三人的感情早已不是普通老乡了,加上她们的维护,三人俨然算是朋友,闺蜜的程度了。 “还是穗岁好。”单倩倩忍不住上前拥住孟穗岁,可惜后者身躯庞大,她两条手臂都抱不拢,蔡茹失笑,也上前和她手拉手,采用环抱式将孟穗岁围在中间。 “行了啊,我知道我胖,你们倒也不用这样。”孟穗岁嘴角一抽,觉得被重击了。 单倩倩一愣,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摆了摆手:“穗岁,你瘦了。” 孟穗岁眼神微动:“我瘦了?倩倩姐能感觉到?” “当然了!你不知道我刚见你的时候,你有这么粗,这么大——”单倩倩心情愉快,又恢复了一根筋的说话方式,双手还比划出夸张的弧度。 孟穗岁眼皮一跳,蔡茹忙拉住单倩倩:“也没有倩倩说的那么夸张。” 察觉到自己又说错话了,单倩倩神色悻悻,歉意地看向孟穗岁:“对不起呀穗岁,我这人……我这人就是没长脑子,不是在说你胖的意思,其实你也没那么胖……” 看单倩倩手足无措的模样,孟穗岁失笑:“倩倩姐,你说的是实话,道歉做啥。” 她刚穿越那会,面对原主这具二百多斤的身体,反应比单倩倩还夸张。 闻言,单倩倩精神一振,朝蔡茹得意一笑:“我就知道穗岁是个能听真话的人。” 蔡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这种话你和穗岁说没什么,可别与谁都这么不长脑子,容易得罪人,阿勒坝军区大院里头有不少人,到时候家长里短的,多麻烦。” 孟穗岁也如是点头:“倩倩姐的性子确实容易得罪人,往后可得多想想再说话。” 单倩倩有些不好意思,勉强应道:“好吧,我知道了,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说完,她又把话茬给圆了回来:“但是小茹,你说,穗岁是不是瘦了?” 蔡茹点了点头:“是真的瘦了,兴许是路上太乏了,瞅着瘦了得有二十斤了,等去了阿勒坝,再好好补回来,不然等你回了金沟屯,赵婶子该担心了。” “啊?还要补回来?”单倩倩眉头一皱,表现的很激动,在孟穗岁看过来时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我觉得穗岁瘦下来挺好看的,再胖回去,走路都艰难。” 蔡茹嘴唇动了动,似乎觉得单倩倩的话有道理,终是没说什么。 这时,屋外又响起了苏荷的催促声:“小茹姐,倩倩姐,穗岁,你们收拾好了吗?戴同志等着你们吃饭呢,饭菜马上都要凉了。” 单倩倩轻哼一声:“还真能拿戴长庚说事。” 蔡茹摇了摇头,回道:“好,这就来了!” 紧接着,她说道:“咱们也不能把人一棍子给打死咯,今晨她还帮忙做早饭哩。” 孟穗岁看了蔡茹一眼,倒是不惊讶后者的心软,她一直都是个这样的人,很善良,耳朵根子也比较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没什么不好。 单倩倩不耐烦听,推着蔡茹往外走:“走走,赶紧的,吃饭去。” 三人来到吃饭的屋,就戴长庚和苏荷坐在椅子上,刘国彪不在。 蔡茹环顾一圈,问道:“刘叔呢?” 戴长庚回道:“刘叔已经吃过了,正在收拾东西,等咱们吃完饭就能出发了。” 蔡茹点了点头,苏荷已经起身招呼起来:“穗岁,倩倩姐,小茹姐,天儿冷,喝碗热乎汤暖暖身子吧,这是肉汤,我亲手做的,味道应该和在家里差不多。” 她殷勤的给三人盛了汤,又把热乎乎的馕饼递过去。 对于苏荷的热情,蔡茹和孟穗岁都给予了肯定的笑容,唯有单倩倩不咸不淡的。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果然如苏荷所说的,一碗热乎肉汤下肚,几人原本冷飕飕的身子都暖和起来了,吃完饭,戴长庚就提着东西先出门了,这些都得挂在骆驼身上。 苏荷则任劳任怨收拾起了碗筷,见状,蔡茹起身跟着她一起忙活起来。 “谢谢小茹姐。”苏荷先是一怔,旋即神色感动,语气哽咽。 蔡茹一听,不由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以前的事咱们就不提了,往后你好好对穗岁,去了大院和秦恪好好过日子,总会好的,旁的事你也别想了,成不?” 苏荷咬了咬嘴唇,默默点了点头:“你放心吧小茹姐。” 放心吧,我一定会拿下秦君英,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女人,成为人上人! 蔡茹并不知道苏荷心中所想,后者顶着一张无辜的小白花的脸,说出的话自然容易取信于人,蔡茹笑了笑:“你明白就好,行了,咱们赶紧收拾,收拾完就该出发了。” 两人收拾碗筷的工夫,孟穗岁和单倩倩也提着行李去了养骆驼的地方。 高大的骆驼一头挨着一头,它们脚掌宽大,身躯也壮实,不怪旁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其驼峰上也挂满了东西,偶尔一动,脖颈上的铃铛就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刘国彪正在检查骆驼身上的物资,看两人过来,热情招呼道:“过来了。” 孟穗岁弯唇一笑:“诶,叔,咱们这会儿能出发吗?” 刘国彪往骆驼后看了看,点头道:“差不多了。” 孟穗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对年轻男女站在骆驼旁,正低声说着什么,两人模样都很好看,穿着冲锋皮衣,手上还有登山杖,一看就是城里人。 单倩倩也看到了两人,好奇道:“他们看着可是阔户,来安西这地儿做啥?” “不知道,甭管旁人那么多了,把东西挂上去吧。”孟穗岁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不管是谁,反正和他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一路同行到金沙镇的陌生人而已。 这时,蔡茹和苏荷也回来了,人一到齐,刘国彪就高声喊道:“都检查一下东西,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出发了!这一路上得耽搁两天时间,水和吃的都不能缺!” 这些话他其实早就提醒过,现在重说一遍只是防止发生意外。 第52章 集体腹痛? 众人纷纷给出回应,听到没问题后,刘国彪就准备出发了,一旁的苏荷脸色有些难看,紧紧盯着刘国彪,可他半点反应没有,难道说上辈子的药理知识记错了? 苏荷眼神焦急,眼神极速变幻着,旋即狠狠一咬牙就欲要开口。 这时,和爱人话别,正准备上骆驼的刘国彪忽然脸色一变,眉头紧紧皱着,捂着肚子就往茅厕跑,边跑边道:“我,我肚子疼,我先去一趟茅房,你们稍等一下!” 苏荷心头一松,蹙眉道:“刘叔不会有什么事吧?咋突然肚子疼了?” 孟穗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单倩倩则没好气地道:“你别乌鸦嘴了。” 苏荷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我只是担心刘叔,怕耽搁了咱们去阿勒坝。” 听到这句话,孟穗岁眸子微闪,按理说苏荷是最不希望与她们同行前往阿勒坝的,这会儿怎么好端端关心起刘国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货该不会要出幺蛾子吧? 一行人默默等待,约莫十分钟后,刘国彪才白着脸从茅厕出来。 戴长庚第一时间迎上去,搀扶着他的手臂,皱眉道:“刘叔,你没事儿吧?” 刘国彪虚弱地摆摆手,刚欲说没事,下一秒脸色又变了,转身又冲进茅房里。 见状,戴长庚心头微沉,转头朝孟穗岁等人道:“不知道刘叔是吃坏肚子还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去医疗队的,不知道短时间能不能治好,我们怎么办?” 蔡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无奈:“怎么刚要出发就出这种事,穗岁,你怎么说?” 孟穗岁叹了口气,看向苏荷:“小荷,你说呢,我们要不要重新找一家驼行?” 她尾音拖长,本就娇软透着清甜的嗓音,听起来更加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 苏荷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厌恶,旋即面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刘叔这两天也很辛苦,都准备好了却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单倩倩拧着眉,说道:“那咱们在这多住两天,就要多花钱,这钱谁出?你出?” 她本就看不惯苏荷,尽管后者有所改变,但骨子里的生活作风肯定没改,一个有夫之妇,对戴长庚都言语暧昧勾勾搭搭,这种人去了安西也是毒瘤一样的存在。 苏荷咬着嘴唇,垂下眸子,不再说话了。 她知道自己在队伍里没什么话语权,眼下多说多错,等一会儿她们就知道,这两天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了的,一定要拖延到两天后,到时候,一切就都能解决了。 思及此,一道晦涩的光从苏荷眼底划过。 “哼。”单倩倩扬起下巴,紧接着道:“换一家驼行吧,趁着天色早,说不定能赶上别家的骆驼队,不然真要等着,可浪费时间了,我还着急去阿勒坝呢!” 说着,单倩倩就伸手去够挂在驼峰上的东西,下一刻,一阵剧烈的腹痛突然袭来,单倩倩险些跌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腹,脸色发白道:“不,不行,我肚子疼!” 单倩倩撒腿就往茅厕跑,好在驼行经营需要客人,茅房也分男女。 单倩倩这一跑,在场剩下的几人都沉默起来,孟穗岁疑惑道:“今儿是怎么回事?一路上倩倩姐身体都很好,咋忽然要出发了,就肚子疼了?还和刘叔是一样的反应?” 这句话也令众人有些疑惑,不过,没等孟穗岁继续发问,苏荷也眉头紧锁,用疼痛的语气道:“我,我也肚子疼了,不行,我,我也要去茅房。” 在场的人接二连三走了,戴长庚面色严肃起来:“是吃坏了东西。” 说完,他立马看向孟穗岁和蔡茹:“你们俩怎么样?有没有肚子疼?” 孟穗岁刚一摇头,蔡茹就来了反应,不等戴长庚继续问,也往茅房跑去。 这下子,今天是真没办法出发了。 孟穗岁环着手臂,若有所思地看向戴长庚:“你没事?” 戴长庚顿了一下,摇头道:“确实没什么反应,你也没事?” 孟穗岁眸子微眯,轻而易举就把问题的原因锁定在了苏荷的身上。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从昨晚上开始,苏荷就摆出一副知错就改好青年的模样,又是煮奶茶又是做早饭,这个年代没人会和吃的过不去,自然也没人怀疑到这里。 她本就要减肥,所以昨天晚上没喝苏荷煮的奶茶,而跑茅厕的人都喝了。 所以,问题一定是出在了那一碗奶茶上,可戴长庚也喝了,他怎么没事? 孟穗岁一脸疑惑,这时,等了许久的年轻男女走了过来。 男人是个十分俊朗的青年,他看了一眼茅厕的方向,皱眉道:“怎么回事?刘领队肚子疼还能不能出发?还有你们的同伴,也是肚子疼吗?” 女人没说话,眼神好奇地看了看孟穗岁和戴长庚。 孟穗岁摊了摊手:“看样子是没办法出发了。” 男人眉头皱的更紧,一脸不悦,旋即拉着女人又离远了些,两人低声耳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女人似安抚了两句,过了一会儿,拿着行李离开了骆驼队伍。 正如单倩倩所说的,两人瞧着像阔户,赶时间的话就没必要一直等在这里了。 他们完全可以另行别的驼行,这个时间点,应该也是刚刚要出发,正好赶上。 孟穗岁也没心思管他们,一直在想苏荷到底是怎么下的手。 【望周知:甘灵草食用后,三天内不能食用荤腥,否则会导致腹痛腹泻。】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为国家战士解决后顾之忧,请“准军嫂”孟穗岁同志请医疗队为同行军嫂医治,完成任务,将获得系统奖励500积分!】 听着脑子里忽然响起的机械声音,孟穗岁一脸了然,明白了。 难怪她和戴长庚没事,苏荷应该是把所谓的甘灵草和奶茶一起熬煮了,这样一来旁人也看不出来,她昨晚没喝,戴长庚虽然喝了,但他今天早上没喝肉汤! 他们两人误打误撞躲过了这一次的腹痛腹泻,蔡茹和单倩倩却着了道。 而苏荷为了避免自己被怀疑,给自己都下药了,着实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人。 孟穗岁啧啧有声,也不准备和戴长庚解释,说道:“我去请医疗队的人过来,给他们看看,你就留在这里照顾他们,看来短时间内是出不来了。” 戴长庚点了点头:“不用我和你一起去?能找到吗?”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虽然只给500积分,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她可不嫌弃积分少,只要给,就是好事,不过,她现在想的是苏荷,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53章 甘灵草 孟穗岁一路询问,终于到了医疗队。 “同志,我的几个朋友肚子疼,腹泻不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能不能麻烦你们过去看看?我们都是要去阿勒坝的建设兵团随军的军嫂,时间实在是耽误不得。” 孟穗岁怕医疗队拒绝,直接表明了军嫂的身份,来安西支援建设的都是国家的优秀人才,随军的军嫂也是值得敬佩的人,医疗队的人当即就背上药箱跟着孟穗岁去了。 一到驼行,孟穗岁就看到脸色惨白,战斗站不稳的刘国彪。 孟穗岁小跑过去:“刘叔,你怎么样了?我找医疗队的医生过来了,让他们给你瞧瞧,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引起的,小茹姐和倩倩姐呢?她们还没出来?” 刘国彪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捂着肚子,费力地摆了摆手。 戴长庚眉头紧锁,向来稳重的神情也带上了愁容:“医生,麻烦你给看看。” 背着药箱来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医生,他也没推脱,卸下药箱就开始给刘国彪诊治,时不时问一问日常吃食的情况,半晌,说道:“应该就是吃坏肚子了,我给开点药。” “谢,谢谢医生。”刘国彪点了点头,刚说完这句话,又起身冲进了茅厕。 医生不由摇了摇头:“你们都是外乡人吧?刚来这里,平时还是要注意饮食。” 【叮当——恭喜“准军嫂”孟穗岁同志完成任务,奖励500积分,请查收!】 孟穗岁颔首,眼看单倩倩撑着墙出来了,忙迎上去,搀扶着道:“怎么样?” 单倩倩一脸苦色,捂着肚子,和刘国彪一样的状态,她道:“要拉虚脱了,我这是怎么了?咱们都吃一样的,为啥你没事呀穗岁?小茹姐也不行了。” 孟穗岁眸子微闪:“苏荷呢?苏荷怎么样了?” 她话音刚落,苏荷就从茅厕里出来了,不过她的状态显然要比单倩倩,刘国彪好上许多,脸色没那么白,身子也能站直,想来是提前防备,并没有吃多少的缘故。 “穗岁,我们真的是吃错东西了?可为什么你和戴同志没事?你们……” 苏荷咬着嘴唇,口中未尽之言落入众人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孟穗岁呵呵一笑,扶着单倩倩坐下,抬眸道:“小荷,我没怀疑你,你倒是先把枪口对准我和老戴了,这两天难道不是你做饭的?又是奶茶又是肉汤,生怕我们吃不好,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往饭菜里下药了?要不然咋这个节骨眼出事了?” 单倩倩一听,柳眉都倒竖起来,相比苏荷,她肯定更相信孟穗岁。 况且正如孟穗岁所说的,这两天苏荷可是包揽了做饭的活计,问题也只可能出在她这里,这么想着,她便伸手指着苏荷道:“你说!你是不是往饭里头下药了?!” 苏荷一听,脸上露出委屈,焦急辩解道:“我没有,真的没有,不信你们可以让医生去检查饭锅,今晨我做的肉汤可还在锅里呢,大家是同伴,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单倩倩一脸不信,狐疑道:“你是不是不想让我们去阿勒坝,专门下的药?” 孟穗岁默默点了个赞,果然,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能一针见血。 蔡茹从茅厕出来,刚好听到这话,神色也微微一顿,露出疑惑,她也觉得很古怪,不可能腹痛一起腹痛,肯定是吃了同样的东西,可为什么穗岁和戴长庚没事? “我,我真的没有,而且我如果下药,我为什么也要下给自己?虽然是我做的饭,但我和你们一样,也都吃了呀,小茹姐,你信我,我真的没有干这种坏事!” 苏荷说着说着,眼泪簌簌而落,衬得那张小白花脸更加可怜了。 蔡茹眉头微皱,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道:“还是先喝药吧,什么都等到身体好了再说,不过这样下来我们也只能再耽搁两天时间了,唉。” 苏荷抽噎着点了点头,没有再把脏水往孟穗岁身上泼。 她原本也没想借着甘灵草的事陷害孟穗岁,大家都不是傻子,她只是想要拖延两天时间,两天后,时间节点差不多了,自然就能继续上路了。 虽然昨晚的奶茶已经没了,死无对证,但孟穗岁还是不打算让苏荷好过,用下作手段达成目的,自然是要受到反噬的,而且这么好的送积分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孟穗岁说道:“小茹姐,昨天你陪苏荷去医疗队抓药,是不是买了甘灵草?” “甘灵草?那是什么?我不知道呀。”蔡茹一脸茫然,她只是跟着去抓药,对于药材都买了什么完全不知情,毕竟她就是个外行,哪里懂得这些? 一旁苏荷在听到“甘灵草”三个字时,浑身一僵,呼吸都有瞬息的粗重。 她抬头看向孟穗岁,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甘灵草这种东西,这是安西的特产药材,一般的外地人别说见,听都没听过,她也是基于上辈子的偶然机会,才学到药理的。 “刚刚医生来过了,给开了药,说起甘灵草,说这种药对治疗腹泻十分管用,还是安西的特产,不过,这种药十分霸道,一旦服用,三天内沾染肉腥就会腹泻不止。” “万物相生相克,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不过,这么乍然一听,好像和你们的症状很相似,所以我想问问,苏荷,你昨天是不是抓了甘灵草这味药?” 闻言,苏荷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她小声道:“我不知道,我这两天饿的胃里难受,肚子总是不舒服,才让小茹姐陪我去抓了药,我不知道什么是甘灵草。” 孟穗岁早就想到苏荷会抵赖,轻笑道:“哦?是吗?你确定?” 苏荷心里生起不好的预感,但想到自己的收尾工作做的极好,肯定不会有人发现,便点了点头,苦笑道:“穗岁,刘舟那些话真不是我说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孟穗岁眉梢一挑,无辜道:“针对你?小荷,你这可就是误会我了,我是关心你,怕你被人误会,毕竟这两天的饭都是你做的,这出了事,和你肯定脱不了关系。” 苏荷暗道孟穗岁难缠,刚欲混过去,就听到她说: “昨晚熬药的药渣还在吧?埋在哪儿了?咱们把药渣挖出来让医疗队的医生检查一下,看里面是否还有甘灵草?再核对你昨天开的药方,就能还你清白,这样行吗?” 第54章 沙漠之途 苏荷瞳孔倏地凝固,紧接着扁扁嘴,带着哭腔喊道:“穗岁,你为什么要逼我?” 她哭的梨花带雨:“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甘灵草不甘灵草的,吃坏肚子只是个意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是安西人,又怎么会知道甘灵草的事?” “你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害了你们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话落,苏荷不由得蹲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了起来。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2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蔡茹脸上露出不忍,单倩倩则往孟穗岁身上靠了靠,她道:“不管怎么说,生病的原因总得找到吧?真要是你干的,那带你一起走,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她还是倾向于相信孟穗岁,毕竟这么多人同时腹痛腹泻,肯定不可能是意外。 这时,戴长庚回来了,他手里端着滚烫的药碗:“这是怎么了?苏荷同志?” 戴长庚刚刚和刘国彪的爱人去熬药,错过了这一场辩驳大戏,但看苏荷孤立无援,一人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眉头皱起来,下意识看向孟穗岁:“怎么回事?” 孟穗岁斜了他一眼,这才认识小绿茶多久,胳膊肘就开始三百六十度旋转了? 她心中冷笑一声,果然,不管是多正义凛然的男人,看女人时先看的都是脸蛋和身材,与苏荷相比,从外貌上她落了不止一乘,自然难以博得好感。 不过,她也不在乎戴长庚怎么想,思及此,孟穗岁把“甘灵草论”又重申了一遍。 闻言,戴长庚脸色有些难看,沉默了许久,把手里的药递出去:“先喝药。” “戴同志,你相信我吗?我真的没有做,我什么都不知道。”苏荷接过药碗时,眼眶通红,眼里还带着泪,任是哪一个男人看到都会软了心肠。 戴长庚静静看了她片刻,说道:“我只相信证据。” 苏荷脸上神情一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她没想到戴长庚竟然没有要相信她的意思,相信证据?什么意思?他真的要去把药渣挖出来? 众人喝完药,果然好转许多,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也接连跑了几趟茅厕。 戴长庚询问苏荷昨晚药渣的去处,每每到关键节点,苏荷总是躲到茅厕去。 这下子,几乎不用找药渣,事情就已经水落石出了。 这样一来,导致苏荷原本经营的好感瞬间降至冰点,不过,到底没有真正的证据,没办法责问苏荷,接下来两天,正常喝药吃饭,身体总算好转了。 对此,苏荷也没有再多做解释,只维持着自己无辜的小白花形象,时而抱着膝盖坐在院子里,孤独而寂寞,一时间,她仿佛成了一个透明人。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一天,又到了出发的日子。 单倩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气道:“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 孟穗岁往自己脸上涂抹着防晒霜,说道:“等去了阿勒坝,肯定养回来,我听说坝上的沙鸡肉质细嫩,味道可好了,倩倩姐,小茹姐,你们都去过,是不是真的?” 这两天下来,她也没怎么吃饭,感觉又瘦了好几斤,身子都轻松了些。 单倩倩一脸无语:“这谁吃过?平日里忙着开垦荒地,种田,哪有空抓鸡?” 蔡茹哭笑不得,转而看到站在院子角落里的苏荷时,神色微顿,须臾,她走了过去。 当看到蔡茹走过来时,苏荷也抬起头,她咬着嘴唇,一手抱着胳膊,做出防备保护自己的姿态,却一言不发,等着蔡茹先开口,显然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蔡茹也不准备和苏荷聊天,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苏荷,事情真相如何我们已经不关心了,总归没有酿成大祸,但很抱歉,我们不能带你去阿勒坝了。” 苏荷莫名其妙下药,拖延了他们两天时间,这个行为过于古怪,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蔡茹即便觉得苏荷可怜,也不能再带着她了,这确实是一颗毒瘤。 单倩倩抱着手臂,冷眼旁观,这两天如果不是蔡茹拉着,她早一记左勾拳右勾拳,把苏荷打成猪头脸了,这种存了坏心思的人,就这么放过她,她心里还怪难受的。 孟穗岁眸子微眯,看着苏荷,这两天她除了和戴长庚说几句话,她们几个无论说什么,她都是躲避的状态,这样一来,她也一直没找到机会薅羊毛。 出了这样的事,苏荷想再跟着去阿勒坝,已经不可能了。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来的,苏荷绝对不会放弃秦君英,她重生后最大的执念就是这个人,无论如何,她都会去阿勒坝的,这一点她倒是不担心。 不过,已经两天时间了,她一直没猜到苏荷专程下药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 难道,她只是不想让他们去阿勒坝?可即便再拖延时间,也总有康复的时候,除非把它们都给除掉,让他们再也没办法去阿勒坝,但杀人的事,苏荷应当还干不出来。 苏荷虽说重生了一辈子,但上辈子依然只是一个没本事没手段的普通人,没道理重生后就变聪明了,而从她下药这一手段也能看出来,确实不怎么高明。 她不会杀人,更不敢杀人,否则重来的一辈子岂不是都成了泡影? 蔡茹说什么,苏荷都不吭声,她也不在意,把想法转达后,就与孟穗岁,单倩倩一起离开了,刘国彪也明白了此事始末,如果不是戴长庚从中斡旋,他早把人赶走了。 骆驼们休息了两天,精神振奋,一行人骑上骆驼,顺利出发了。 苏荷也没有叫嚷着要跟着,她就站在驼行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眼里流转着冷漠凶狠的光,孟穗岁回头撞上她的目光,眉头紧蹙,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克奎外有一条历史悠远的西归古道,穿过石铸的拱门,正式踏上了沙漠之途。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色沙漠,十分壮阔,美轮美奂的大漠风光,蜿蜒曲折,让初次踏足沙漠的孟穗岁有些激动,至于苏荷,她纵是有天大的本事,没跟在他们身边,也干不出什么大事,只要到了阿勒坝,苏荷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没了用武之地。 第55章 巨大灾难,沙尘暴 一天后,孟穗岁原本兴奋的情绪就成了过去式。 她坐在骆驼身上,身子一摇一摆,肥肉乱颤。 她抬头看了一眼漫天黄沙,一脸的生无可恋,口干舌燥不说,看多了沙子有点晕,这一趟千里迢迢来到安西生产建设兵团,打结婚报告,随军落户,当真是一条不归路。 孟穗岁咧嘴苦笑,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秦君英最好是够优秀,不然…… 前头,坐在骆驼身上,头上蒙着头巾的蔡茹回头看了看,察觉出孟穗岁身体不适:“穗岁,累了吧?下来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再走吧?” 孟穗岁连忙摆手,高声回应:“不用了小茹姐,咱们快走吧!天快黑了,咱们再往前走走,然后找个地儿落脚,晚上沙漠里头太冷了,不好赶路!” 她虽然身体确实负荷不了,但也不好耽误进程,再说,她也想尽快抵达阿勒坝。 好在这条路是阿克奎老百姓前往阿勒坝走出的经验之路,一路上并未遇到什么事,反而顺利的不可思议,有些落脚点还有燃尽的火堆,一看就知道常有人往来。 蔡茹见状,也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好!那你再多撑一会儿!” 骆驼又前行了约莫两个小时,天色暗了,昏红的黄昏笼罩着沙漠,一轮红日慢慢没入远处的沙丘,在真正看到这样的景色后,才明白“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孟穗岁感慨着,刘国彪也找到了落脚点,依然是一处断壁残垣。 沙漠中隐藏着很多古迹,不过这些地方都因风沙席卷,摧残破败了许多,但给予路人一些庇护,阻挡一些夜风还是不成问题的,这种地方也成了往来驼队的“庇护所”。 一下骆驼,大家就开始分工合作了,这是经过一天的前行,共有的默契。 刘国彪给骆驼喂食,戴长庚则开始烧火,晚上沙漠里很冷,没有火堆取暖,身体会失温,再加上这种断壁残垣之处不仅能给人类提供庇护,还会有一些“不速之客”,火堆就会让人产生安全感,进了沙漠后,烧火的活都是戴长庚干的。 他不愧是军旅出身,干起野外生存的活计来,比刘国彪还要利索许多。 火堆燃起,蔡茹架起小铜锅,就轮到孟穗岁大展身手了。 经过秦镇一事后,众人也都知道孟穗岁是个隐藏颇深的厨艺高手,即便是很简单的食材,她做出来滋味儿就是比旁人要好许多,养足了大伙的胃口。 连刘国彪都连声称赞,让孟穗岁不要随军了,跟着他在驼行干,偶尔过去探个亲,还能攒点钱,他都能想象到,驼行多了这么个“大厨”,生意能有多好! 不过,孟穗岁婉言谢绝了,她的目标可是秦君英,留在这里赚钱作甚? “穗岁,今天晚上咱们吃啥?”单倩倩帮忙往火堆里添柴,眼巴巴看着孟穗岁,忍不住舔了舔嘴角,进入沙漠后,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吃饭时刻。 孟穗岁捞出面袋子,转头看向几人:“吃酸汤面片吧?” “好呀好呀!”单倩倩连忙点头,虽然没有吃过,但凡是从孟穗岁嘴里说出来的,那都是好吃的,而且单是听着这个名字都觉得要流口水了。 和面,醒面,擀面,下面,调味,孟穗岁手拿把掐,还不忘往锅里放一把青菜。 汤汁酸爽可口,面叶淡香嫩滑,搭配着绿油油的青菜,即便是沙漠中寒冷的夜色,都仿佛被尽数驱散了,一人一碗,再把馕掰碎放进碗里,当真是对味蕾的冲击。 吃完面,单倩倩舒服地喟叹一声,非常勤奋地去洗涮了锅碗瓢盆。 沙漠里水资源稀少,所以洗涮的时候还要非常节省。 吃完饭,剩下的娱乐项目就是躺下数星星了,可惜,今天晚上没星星。 戴长庚坐在不远处,垂眸关注着火堆,时不时往里面添点柴。 “老戴,你是怎么样?咋比以前话更少了?”洗完碗筷,单倩倩回到火堆边烤火,看着一言不发的戴长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人现在和个哑巴差不多。 闻言,戴长庚手微微一顿,抿了抿唇,声音沙哑道:“没什么。” 单倩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戴长庚属于半棍子敲不出一个屁的类型,她也不为难自己,和孟穗岁坐到一起,扯过半边羊绒毯子盖上,仰头看看天,今晚什么都没有。 “今天晚上可真冷,风也大。”单倩倩小声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已经昏昏欲睡的孟穗岁:“马上就要到阿勒坝了,穗岁,你紧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孟穗岁神色淡定,她做过那么多买卖,赚过那么多钱,还怕和一个男人过日子?虽然这个项目对她来说稍显陌生,但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戴长庚听着几人的对话,心里却在想苏荷。 他不知道出手相助是不是对的,但苏荷毕竟也是军嫂,尽管她做事偏激了些。 戴长庚思索间,一阵狂风袭来,险些将火堆给吹跑,他眉头紧锁,忙拿东西堵风,但这一股袭来的风向却半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愈演愈烈。 “哼哧哼哧——”原本已经趴下身子的骆驼都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叫声。 戴长庚直接将火扑灭,转头与孟穗岁几人道:“不对劲!你们快起来!” “骆驼是怎么了?”蔡茹也有些吃惊,看着忽然从安静变得躁动的骆驼群。 戴长庚摇了摇头,脸上表情却不好看:“我去问问刘叔!你们自己小心些!” 刘国彪身处骆驼群中,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是当地人,对这样的天气变化再熟悉不过,在戴长庚过来时,刘国彪拧眉道:“应该是沙暴,我们就待在这里,等沙暴过去就没事了,不要乱走,不然沙暴会让我们迷失方向,分散开的。” 戴长庚颔首,转头帮刘国彪驱赶骆驼往庇护的残壁里走,但骆驼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动弹,不一会儿,竟是重新弯下双腿,将脑袋埋进了沙子里。 看到这一幕,刘国彪倒抽了一口凉气,又抬头看了看远处。 因天色很暗,远处的情形很难分辨,但刘国彪是经验老道的当地人,自然还是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他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哆哆嗦嗦起来,颤抖的如风中落叶。 戴长庚被吓了一跳,忙去搀扶:“刘叔!你怎么了?” 刘国彪目光死死盯着远处,剧烈喘息声,声音含着几分难掩的凄厉:“不,不是普通的沙暴,是沙尘暴!特大的沙尘暴!” 第56章 重伤!危急时刻! “特大沙尘暴?!”戴长庚虽然没见过,但却也知道其中厉害。 他也顺着刘国彪的目光看过去,隐约间,可见黄沙滚滚,遮天蔽日,狂风席卷着,几乎要破开天地,因风力很大,几乎逼迫的人睁不开眼,可饶是如此,戴长庚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旋即厉声道:“刘叔!冷静一点,咱们要怎么样才能躲避?” 刘国彪身子一软,跪倒在骆驼群间,声音尖锐:“没办法,没办法,死!死!” 他在阿克奎生活了这么多年,中小型的沙暴不知见过多少次,每次都是平安度过,但这一回的沙尘暴,竟让骆驼都产生了危险,他们的身体素质是远远比不上骆驼的。 所以,这一次的灾难,他根本没有信心能躲过,一切就只能看命! 刘国彪像骆驼一样,把头垂得很低很低,不知是在祷告,还是已经放弃了求生。 戴长庚一咬牙,伸手抓起刘国彪,将人连拖带拽往孟穗岁等人所处的地方拉去,那里是避风口,肯定要比骆驼群安全许多,不管怎么说,都不能放弃生的希望。 当戴长庚带着刘国彪回来时,孟穗岁几人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是沙尘暴!躲起来!”戴长庚拔高声音,厉声提醒着几人。 孟穗岁心头一沉,虽然早就猜到了,但看着戴长庚和刘国彪的表情,就知道情况有多危急,随着风力渐大,人都很难站得稳,四周的能见度也骤然下降许多。 “躲起来?躲哪儿去啊?我们是不是,是不是都要死了啊?!”黑暗中,单倩倩裹挟着恐惧与哭腔的声音袭来,让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影。 孟穗岁心中也有些恐惧,她强制冷静下来,打开系统商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灾害的东西,可心里越急,就越是寻不到,到最后,几乎成了机械的乱翻页! 最后,她绝望的发现,遇到沙尘暴这样的天灾是无解的,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人在天灾面前永远是最弱小的,根本不可能有抗衡的余地。 五十年代的安西,处处是沙漠,绿化很少很少,沙尘暴是时时发生的,当地人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还不知道其中厉害,如今,这最可怕的灾难,降临在了他们头上。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力聚舌尖:“蹲下,都躲到掩体后面去,用纱巾蒙着头,防止过多的沙尘被吸入身体里造成窒息,每人身上都带好干粮和水,一旦被冲散,也能够短暂自救!一定要冷静下来,同志们,接下来一切就靠自己了。” 孟穗岁声音急促,还不等她说完,话音就被强有力的风沙掩盖。 四周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数十米高的沙尘暴墙宛如巨人一般,将天地的颜色都给遮蔽了,孟穗岁觉得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中,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风声。 沙漠中的残存的绿色被沙尘暴卷起,孟穗岁脸上身上一片刺痛,都是被沙尘卷出的细小伤口,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强大的风力直接让她失去重心,狠狠撞在岩石堆上。 在陷入昏迷的一刻,孟穗岁想起了临走时苏荷那个凶恶的眼神。 该死的,竟还是输给了这个重生的小绿茶,她竟真的敢杀人!不,或许用“借刀杀人”更合适,重生一回,苏荷也是来了安西的,对于今天的特大沙尘暴心知肚明! 她是摆明了不让她去阿勒坝,特意拖延两天时间,就是为了要她的命! 果然,贪小便宜是要吃大亏的,为了一点积分,还真要折在苏荷的设计中了。 * 孟穗岁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沙尘暴已经过去了。 她想挣扎着坐起身,但剧烈的疼痛从腰间传来,伸手一摸,都是血。 “嘶——”孟穗岁吃痛,一动都不敢动,蒙脸用的纱巾早不知道被吹到哪儿去了,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应该是已经和蔡茹她们走散了,这真是一个令人难过的消息。 孟穗岁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稍稍挪动了一下双腿,可惜很难从沙中拔出来。 她唇色发白,额间渗出冷汗,忽然感觉呼吸加快,头晕目眩,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必须要想办法尽快止血,不然等不到救援,她就要因失血过多而饮恨西北了。 孟穗岁眼睫上都是沙尘,她伸手擦了擦脸,视线朦胧中,还是一片高高低低,看不见尽头的沙丘,几乎和“庇护所”没什么差别,但她心里清楚,并不是。 沙尘暴太大,强大的风力连她这种吨位的人都能吹走,更遑论其他,所有人都失散了,而眼下最可怕的,还要属她的身体,腰间的剧痛,一定是锋利的岩石造成的。 她忽略叫嚣着疼痛的身体,打开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包湿纸巾,一卷纱布,一瓶碘伏,一些云南白药,以及一瓶生理盐水,她还得庆幸,最起码落入这种境地,还有金手指可以使用,原本预留,以备不时之需的积分,终于派上了用场。 孟穗岁虽然没学过护理,但电视剧没少看,用生理盐水清洗伤口,火辣辣的疼痛几乎令她脱力,冲洗干净伤口,又进行消毒,敷药,才胡乱用棉纱包扎起来。 经过她这么一通处理,血是止住了,但她的身体却依然发起了高热。 无奈,又花费积分买了退烧药,消炎药,这一系列操作让她精疲力尽。 但她不能睡,眼下这种情况,睡着了倘若血腥气引来沙漠中的肉食动物,那也是极危险的事,她不能待在这里,必须要尽快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避险。 孟穗岁吃力的坐起身,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往下冒,一头披肩的短发被尽数打湿。 她费力扒拉身上的沙尘,约莫一个小时后,被深埋沙中的双腿才得以摆脱束缚。 幸好,昏迷的时候不是倒栽葱插在沙尘里,不然预备积分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孟穗岁站起身,身体一软,又险些摔倒,她又咬牙从系统商城购买了一根登山杖,旋即撑着一步一晃,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殊不知,她刚离开不久,一群狼就循着血腥味跑了过来,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天已经蒙蒙亮了,沙漠在晨曦的照耀下美不胜收,却不知经历了生死时刻后,沙漠对孟穗岁来说,已经宛如烈狱,更遑论如今她还尚未脱困。 第57章 穗岁,我会替你好好过的 孟穗岁撑着登山杖,强忍着疼痛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先自救! 她好不容易接受了重生后的命运,又手握系统金手指,除了自身的硬件条件太差,也算得上是天选开局了,在巨大沙尘暴里活下来,就是她命大! 自古就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说法,她一定要活着到阿勒坝,狠狠甩苏荷一耳光! 果然是不择手段的重生女,虽说没什么脑子,但目标非常明确,又能狠得下心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样一个人,往后断然不能将之当做普通绿茶对待了。 孟穗岁咬着牙,一步一瘸,终于在不间断前行两个小时后,找了一个落脚点。 一片凌乱的岩石堆,虽说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最起码可以抵挡一些食肉动物的侵袭,也能勉强遮挡一些风沙,她有系统商城,可以兑换食物和水,只要活的时间够久,总能等来救援,只要脱困,她就能活着抵达阿勒坝!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坐在岩壁上,擦了擦已经湿透的头发,又从商城买了面包和鸡腿,这种时候必须要保存体力,也顾不得减肥的事了。 她现在最害怕的是二次沙尘暴,万一再来一回昨晚那种程度的狂风,她小命休矣。 孟穗岁大口大口咀嚼着手中的食物,自从来到五十年代后,每天都有人盯着,她就没吃的这么痛快过,但面对如今这样的境遇,她也只觉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不知道外界什么时候能收到消息,展开救援。”吃饱喝足,孟穗岁仰头看了看高高的日头,想到不知所踪的单倩倩蔡茹等人,眼神略有几分悲戚。 她遇到困境,尚且还有系统商城能提供帮助,其他人……希望大家都命大些吧。 * 阿克奎。 往日安静平顺的村落,今天罕见的所有人都走出了家门,不论男女。 他们站在广阔的操场上,时不时有哭声传来。 苏荷也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人的哭声,眼底掠过一抹笑意。 1955.4.27,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安西边缘的阿克奎附近,发生了一次十分严重的沙尘暴,强风呼啸,将骆驼都卷走了许多,造成了农作物枯萎,兔羊大批死亡的惨状,更惨的,是那一天进入沙漠的人,没有一人活着走出来。 这个消息当时震惊了整个九州,而她那时已经在前往安西的路上。 她当时听闻这个消息时,唯一的感觉就是害怕,对于即将碰面的秦恪,都失去了兴趣,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了阿勒坝时,秦恪已经出任务离开了。 她重活一辈子,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先知先觉的本事。 孟穗岁变了许多,有脑子了,还下定决心来随军,单倩倩和蔡茹也像中毒了一样,一味的偏帮孟穗岁,她的一切计划都受到了阻碍,只能将她们全部除掉了。 孟穗岁等人一死,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前往阿勒坝,成为秦君英的女人! 穗岁,你安心的去吧,往后余生我会替你好好过的。 苏荷神色柔和,这段时间一直压抑痛苦的心情,都尽数散去。 * 安西生产建设兵团,阿勒坝。 “首长!阿勒坝消防救援总队请求支援!” “第一师第一团,第三师第八团,第四师第九团,全体出动!支援阿勒坝消防救援总队的同志们,解决被困纳沙尔齐沙漠的群众!我们绝不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建设兵团司令员翟振亮声音洪亮,直接拨派人手前去展开救援行动。 纳沙尔齐沙漠中出现严重沙尘暴,许多群众被困,而阿勒坝的农田沃土也遭到波及,被尽数卷走,粗略估计耕地被毁坏了近万亩,让同志们本就艰涩的军垦生涯愈发艰难。 如今阿勒坝建设兵团的同志都在抢救耕地,也分派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第一师第一团,第三师第八团,第四师第九团的同志们立马整装出发,前往纳沙尔齐沙漠中搜寻还活着的群众,与死神夺命,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挽救一条生命。 * 孟穗岁顶着高温,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高热已经退了,血也止住了,但头晕目眩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身体发出的求救信号让她明白,她的身体状态算不上好,强撑着,也不知道能熬几天。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孟穗岁昏昏沉沉时,天空忽然阴了起来,狂风再度席卷。 孟穗岁打了个激灵,感受着身体被风力吹拂,隐隐有坐不住的感觉,不由瞪圆眼,她这是刚从死神手里逃脱,就又要回炉重造一下?老天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就她目前的情况来说,再来一次沙尘暴,绝对小命玩完。 孟穗岁咬了咬牙,从岩壁上滑下去,躲在了岩石缝隙中,将身体伏到最低。 她能感觉到狂风从后背卷过,带起一些沙尘和碎石,伤口再度刺痛。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孟穗岁趴累了,竟悄然睡了过去,一晃眼,天都黑了。 孟穗岁从沙尘里抬起头,环顾黝黑的夜色,抿了抿嘴唇,挣扎着站起身,刺骨的夜风席卷而来,让她被生理盐水浸湿的衣裳冷的如同冰块。 孟穗岁狠狠打了个哆嗦,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晕的症状更严重了。 顾不得想远去的小型沙尘暴,拿出药又喝了一顿,腹中饥肠辘辘,从系统商城购买了打火器和柴火,直接锁在岩石缝隙里烤起了火,晚上失温,她会死的更快。 除了烧火,孟穗岁也不忘买一条厚厚的羊绒毛毯,裹在身上终于制止了寒风侵袭。 她原本想吃泡面,又怕泡面的香气太浓,招来什么魑魅魍魉,就强忍着,又买了面包和午餐肉罐头,靠着系统商城倒是不怕饿肚子,但她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 孟穗岁拿着登山杖,强打起精神警惕着四周的动向。 她一点都不困,但不知道为什么,眼皮非常的沉重,总想要耷拉下来,身体也越来越冷,这一刻,甚至连后腰伤口上钻心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好像一切都要好了。 【哔唔——哔唔——哔唔——】 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响起,孟穗岁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检测到“准军嫂”孟穗岁同志失血过多,生命垂危,好孕军嫂系统将脱离!】 【好孕军嫂系统将脱离——】 【3——】 【2——】 【……】 第58章 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 孟穗岁听着系统的倒数,心头苦笑,看样子上天并不眷顾她,生命进入倒计时了。 不过,在系统即将喊出【1——】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叮!检测到极品军官,生育能力极佳,可绑定!是否绑定?】 【3……】 【2……】 “绑定!”命运女神终于在她生命进入倒计时的最后一刻发现了她,既然系统发出绑定的诉求,就说明绑定军官是第一要务,她的生命逝去还要排在后面。 她完成了系统绑定任务,后者怎么也要发挥一些作用,救她一命吧? 在她说出绑定后,系统就进入了一阵“滋滋滋”的忙音中。 漫长的等待中,孟穗岁忽然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力,紧接着她被人拦腰抱起。 虽然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神,但孟穗岁还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发出了震惊呼喊,她这个二百斤的重量,居然有人能轻轻松松抱起来,还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叮——绑定成功!】 【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好孕军嫂系统将全力……】 在听到绑定成功后,孟穗岁紧绷的精神就松了下去,后面的话都没有听清楚,在意识完全陷入到黑暗中时,察觉到自己被人放下了,一股干净的木质香也随之远去。 这股味道很特别,有些像青翠碧绿,带着些清苦味道的松针,热烈而又疏淡。 * 孟穗岁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昏黄的茅草墙壁,上面糊着厚厚的报纸,屋子很小,顶多三十平,头顶的屋檐很低,有种要掉下来的压抑感。 她丝毫不嫌弃,反而轻轻松了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后怕感。 能再次清醒过来,就意味着她获救了,离开了纳沙尔齐沙漠,留下了一条命。 她想坐起来,但后腰钻心的疼痛促使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孟穗岁伸手摸了摸腰上的绷带,又转头打量着屋里的环境,狭仄的屋子里就只有一张桌子,一张矮床,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看上去又脏又乱。 蓦的,她想起昏死过去之前,系统的提示音。 孟穗岁连忙打开系统商城,还是原模原样,什么都没变,她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但当目光触及左下角“-”的字样时,眼珠子差点脱框而出! “不,不是,系统!系统!我积分怎么负数了?!” 孟穗岁急得不行,直接一个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连疼都感觉不到了,所有的感知都被愤怒淹没,她敢肯定,就是系统趁人之危,把她的积分给吞了! 她辛辛苦苦那么长时间,为了这点积分还被苏荷给设计陷害,到最后一场空? “系统!你是不是把我积分给吞了!你这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而且!你怎么那么狠心,不仅把我的积分扣了,还让我倒欠一万五千多积分?!你知道这么多积分我得赚多长时间吗?没人性!周扒皮!” 孟穗岁欲哭无泪,虽然她享受了系统的便利和好处,但不能这么残酷吧? 【叮——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成功绑定极品军官!本系统致力于为国家战士解决后顾之忧,极品军官,为国家做出过巨大贡献,特奖励军嫂孟穗岁八万积分!】 孟穗岁瞳孔一缩,八万积分?? 她盯着系统商城左下角的负数,刚欲发飙,就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哔——军嫂孟穗岁同志失血过多,药石无灵,为挽救其性命,好孕军嫂系统自发提供生机,需十万积分,鉴于军嫂孟穗岁同志积分不足,先救后扣,加以补足。】 【叮——请军嫂孟穗岁同志尽快还清欠款,逾期,好孕军嫂系统有权回收付出的生机,倒计时三十天整,现进入读秒计时:00:00:01——】 孟穗岁看着眼前这块半透明的悬浮面板,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三十天还清近一万六的积分,她都不敢想。 所以,这段时间她不止不能花钱,还能扣扣巴巴的省钱,不然小命不保? 孟穗岁一脸生无可恋,扑通一声躺了回去:“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嘶——”重重的撞击碰到伤口,孟穗岁又忍不住次牙咧嘴起来,疼得想骂娘。 这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孟穗岁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总算是说服了自己,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咋说系统也算是救了她,如今算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干了。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开始和系统进行“友好”的商量:“要赚积分,你总得告诉我绑定的是谁吧?这好端端绑了一个陌生人,人家能愿意和我处对象?” 提到这个,孟穗岁又是一阵头疼,简直比倒欠积分还愁。 从金沟屯走到这里,整整半个多月的时间,眼看着马上要到阿勒坝,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得,为了小命,迫不得已绑定了一个脸都没看见的人! 安西生产建设兵团总共六个师,每个师下辖十个团,算起来十几万人,让她在这么多人里找到绑定成功的那一个,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为难的是,她现在是有夫之妇! 她要是侥幸绑定了秦君英还好,倘若不是,那艰难程度可就成倍增长了。 孟穗岁想唤起系统的良知,语气痛心疾首道:“你说,秦君英咋办?我咋给人家交代?好端端的一个老婆,转头就跟别人跑了,你这不是在伤害国家战士的心吗?” 说完,孟穗岁等待了半晌,系统都没什么反应,她脸一垮,知道系统完全不在乎她的处境是什么,只在乎有没有绑定成功,有没有完成任务,有没有赚到积分。 她虽然活了,但是从生命困境,转移到了精神困境。 孟穗岁苦笑一声,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消炎药,又囫囵吞了两颗。 她强打起精神,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既然是花费十万积分经系统治疗过的,那她的身体肯定是没问题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绑定的军官,从他身上赚到足够的积分抵债,这是一个死循环,除此之外,她也想知道单倩倩和蔡茹的情况。 第59章 金沙镇,噩耗 孟穗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探头出去看了看,天是亮的。 她出去时看到几个三四岁的孩子围在一起玩过家家,都是当地的小孩,活像几个泥猴,一看到孟穗岁出来,有个小女孩就忙站起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当地话。 孟穗岁听不懂,但紧接着,一个妇女就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了。 她看看孟穗岁的腰,有些惊讶地道:“同志,你的身体没事了?” 孟穗岁摇了摇头,看着她头上包着的头巾,又转头看看广阔的镇子,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被救了吗?救我的人是不是安西生产建设兵团的人?” 一看到能说官话的当地人,孟穗岁就展开了三连问。 她能不能找到绑定的军官,就靠这个收留她的妇女了。 听到她的话,妇人愣了愣,旋即茫然地摇了摇头:“送你过来的是金沙镇消防救援总队的同志们,不是安西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同志,你的身体真没事了?” 闻言,孟穗岁一脸失望,她可以确定,对方一定是建设兵团的军人,消防救援总队的人应该是暂时接手了他们这些从沙漠里救出来的幸存者,找了老百姓家安置。 察觉到妇人关怀的目光,孟穗岁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你了嫂子。” 话落,她想到刚刚妇人的话,又问:“这里是金沙镇?” 金沙镇下辖就是阿勒坝,两者间相距很近,她完全可以去阿勒坝的生产建设兵团等着,但仔细想想,对方既然参与了救援活动,应该不会这么快回去,她等守株待兔。 “诶,就是金沙镇,你受了伤,得好好休息,放心吧,救援队把你放在我家,我肯定好好照顾你,甭担心。”妇人是个热络的性子,一再出声宽慰着孟穗岁。 孟穗岁笑了笑,暂时搁置系统交代的事,问道:“嫂子,你知道其他被救回来的幸存者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我有几个同伴,她们当时与我在一起的。” 想到单倩倩和蔡茹,孟穗岁心里有些沉重。 她很清楚这一次的沙尘暴灾害有多严重,连她这种吨位的都被吹走了,更何况是她们两人了,而她身陷绝境,有吃有喝有药,还差点失血过多而死,她们呢? 孟穗岁有些不敢想,虽说起初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可她也不是石头心,自然与单倩倩和蔡茹也产生了感情,生怕她们真在这一次的灾害中出事。 妇人神色有些迟疑,她摘下围裙,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须臾,她道:“同志,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救援队带回来的人不少,但都……” 孟穗岁瞳孔一缩,大脑也跟着轰鸣了一下,脸上为数不多的血色尽数褪去。 她有些着急,上前抓住妇人的手:“什么意思?嫂子?” 妇人叹了口气:“你要真想去,我能带你过去看看,不过你也别太伤心了,沙尘暴是沙漠里常有的事,但这么严重的还是建国后头一回,你们呐……命不大好。” 说话间,妇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也不免唏嘘。 孟穗岁身形踉跄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难道只有她活着回来了? 她不想相信,但事实告诉她就是这样的,她如果不是有金手指,也是回不来的。 妇人和孩子嘱咐了两句,领着孟穗岁往金沙镇医疗队去了。 孟穗岁脸色发白,有些浑浑噩噩,一路跟着她,在抵达医疗队后,看着满地整齐排放,身上盖着白布的尸体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腰间的伤口似乎更疼了。 妇人转头看向她,目光怜悯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医疗队地方小,被救回来的人都是被送到这的,不过活下来的只有你,看你情况稳定了,才暂时安置在我家的。” 孟穗岁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可眼前可怖的情形依然还在,并没有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往前走了几步,又顿住,旋即又大步迈开,有些着急的来到停放尸体的地方,一张张白布掀开,每一次,她的手都在发抖。 孟穗岁蹲下,又站起来,身上的伤口再度撕裂,涌出些许血迹。 一个最是娇气,不愿意吃苦的人,这一刻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 孟穗岁紧紧咬着腮帮子里的软肉,强制冷静下来,想到心直口快,永远站在她这边的单倩倩,想到善良重义气,说拿她当亲妹子的蔡茹,想到戴长庚,刘国彪…… 她只觉心里酸涩难忍,都是活生生的性命,都是曾坐在一起吃喝说笑的人。 她们都已经说好了,等到了阿勒坝,一起去捉沙鸡,套兔子,不是说好了吗? 孟穗岁酸涩的情绪在掀开一张白布时,到达了顶点,眼睛都跟着模糊了。 她身体剧烈颤抖着,看着静静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已经没了呼吸的单倩倩,心口一痛,果然,她不是什么好命的穿越者,祈求的事没有如愿,噩耗却如约而至。 孟穗岁头垂了下去,滴滴滚烫的热泪落在了单倩倩的手背上。 在遇到巨大沙尘暴时她没有哭,在孤身一人流落沙漠时她没有哭,在被系统宣告即将死亡时她也没有哭,可这一刻,看着单倩倩冷冰冰的尸体,她有些忍不住。 这个总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的姑娘,真的没了。 这时,有医疗队的人看到情况,跑过来询问。 “同志?同志?你认识这位女同志?你是她的家属吗?同志?” 这些无名尸体都是要找到家属进行认领的,不然就只能随意找个地方掩埋。 孟穗岁紧紧抓着裹尸布,原本娇媚入骨的声音此时却嘶哑又难听:“她叫单倩倩,来安西生产建设兵团随军的,男人叫李勇,是个连长,麻烦你们通知一下家属。” 一听涉及了军人家属,医疗队的人吃了一惊,忙安排人去进行通知了。 孟穗岁抬头,通红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单倩倩,将白布盖上,转而又去继续掀其他尸体身上的白布,每每看到陌生的脸,她心中都松了口气。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想看到奇迹发生,不要再出现这种事了。 第60章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不知是不是幸运女神听到了她的祷告,直到将所有停放的尸体全部查看一遍,也没有再出现第二个熟悉的面孔,孟穗岁长舒一口气,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有医疗队的人怕孟穗岁情绪过于激动,一直跟着:“同志!你身上的伤口——” 孟穗岁垂眸看了看身上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重新包扎一下就好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单倩倩”,跟着医疗队的人进了屋,一个女护士帮她包扎的,动作轻缓又温柔,说道:“最近一段时间伤口不要沾水,最好是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 孟穗岁默默点了点头,看她情绪不高,女护士叹了口气,说道:“同志,节哀顺变,你如今是唯一一个从沙尘暴里活下来的人,兴许后续会有记者采访,保重自己。” 孟穗岁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伤口包扎好,她也没动,就坐在医疗队。 她想在这里等着,等李勇过来,等他把“单倩倩”接走。 她同样想等着,等救援队的人全部回来,等他们彻底宣布,在沙漠里已经找到任何生命体征了,不然,她没办法去阿勒坝,她放心不下,也没那么狠的心肠。 孟穗岁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直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飞奔而来。 她抬头看向他,一个年约三十,身量中等,模样很正的男人,他虽然是跑过来的,但一张脸白如蜡,看到满地的尸体,人险些跌倒在地上,目光呆滞。 有医疗队的人发现了他,带着他走到“单倩倩”旁边,掀开白布让他辨认。 男人脸色更白,双手颤抖着摸上单倩倩的脸,那张永远带着生气的脸上,此时却没了表情,他一把抱起后者,神情痛苦地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孩子。 身旁的人并没有制止他,这时,其他来认领尸体的人也陆陆续续的来了。 一时间,整个停尸地哭声一片,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孟穗岁看了片刻,起身朝李勇走了过去,看着被他拥在怀里的单倩倩,抿了抿唇,轻声道:“倩倩姐说,给你带了些家乡的土,想来也没办法给你了。” 闻言,李勇抬头看向孟穗岁,蓄着胡子的汉子,脸上却布满了泪痕。 “出事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只是……风沙真的太大了,我们被吹散了。”看着李勇,孟穗岁忍不住有些哽咽,她在想,如果没有遇到苏荷,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不是为了替她出头,惹恼了苏荷,后者是不是也不会杀心大起? 李勇是知道单倩倩和蔡茹一起赶赴安西的,却没想到会碰到特大级的沙尘暴,他来安西好几年了,从未碰上过,当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李勇的情绪久久没有平复,直到日头西落,他才放下单倩倩的尸体。 “同志,你的情况看着不太好,你也是来随军的吧?你男人是谁,我帮你通知。”李勇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孟穗岁神态萎靡,腰间还都是血迹,便站起身询问。 他到底是个军人,即便是遇到这种惨痛变故,也需要站起来。 孟穗岁怔了一下,原本想顺口说出秦君英的名字,可想到系统的绑定,还是将这个名字给咽了回去,默默地摇了摇头:“我要等小茹姐,我不走。” 听到“蔡茹”的名字,李勇顿了一下,脸上表情变得更加悲痛。 他自然是认识蔡茹的,可想到她还没找到,不由就想起还在兵团的战友王启山。 王启山是蔡茹男人,两人感情很好,倘若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还不知道会怎样。 “同志,我先去办理手续,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李勇声音干哑的说完,朝孟穗岁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旋即看了一眼“单倩倩”,去和医疗队的人交涉了。 孟穗岁没有打扰他,又走到一边,继续等着救援队回来。 李勇很快就带着单倩倩的尸体走了,虽然随军成了枉然,但尸体总要安置,这一趟安西之行,却终身都要留在这里了,她明明喜欢的是满山绿树,遍地开花的景色。 孟穗岁闭了闭眼,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安西贫瘠的沙漠戈壁。 她要开荒,要造林,要将安西变成所有人理想中的土地,让单倩倩安眠在这里时,也能时时刻刻看到漂亮的风景,也不枉两人相识一场,不辜负她直白的护佑。 孟穗岁又等了一个晚上,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救援队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看着一具具尸体从卡车上抬下来,眼睛睁的很大,不放过任何一张脸,好在没有,没有熟悉的面孔,她刚松了口气,又一辆卡车回来了。 孟穗岁紧咬牙关,继续忍受“酷刑”的折磨。 好运没有一直延续,她看到了刘国彪的尸体,这位耿直精明的驼行老板,也在这一桩买卖中葬送了性命,还有他十分宝贝的骆驼,不知有没有活着回到阿克奎? 孟穗岁感到很疲惫,有了单倩倩的经历,再说明刘国彪的身份就简单许多了。 在她与医疗队的人交代清楚后,忽然听到救援队中有人喊:“这里有人活着!” 她身躯一震,精神大涨,立马转头朝喊声那边跑去,当看到蔡茹的脸时,差点喜极而泣,在医疗队抬着蔡茹进屋治疗时,她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虽然她不是学医的,但她有药,消炎药,云南白药,退烧药,都是远超这个时代水平的药品,再不济,她还能和系统赊账,买些更好的药物,反正债多了不愁! 她只怕蔡茹的情况和她一样,是药品救不回来的程度,那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好在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经过医疗队的紧急治疗,蔡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她身上也有许多岩石撞击出的伤口,不过,面积不大,并没有流很多血。 如今处于昏迷状态,是身体机能缺乏导致的,并非伤势严重。 听到这个消息,孟穗岁松了口气,上前握住蔡茹的手,在说出“王启山”的名字后,继续等待,如今,就差一个戴长庚了,她也不知道后者能不能保住一条命。 第61章 蔡茹醒了 王启山比想象中来的更快,想来是没等通知,而是在军区见到了李勇。 “小茹!”王启山身量很高,模样俊朗,皮肤是略黑的色泽,他大步流星进了屋,一看到躺在矮床上的蔡茹,就高声呼喊了一句,声音里难掩忧虑与痛色。 孟穗岁默默退开一些,给他留了足够的地方。 “她怎么样?”王启山以为孟穗岁是医护人员,抬头着急询问着。 “没什么事,就是力竭晕过去了,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和老乡借个锅,给她熬点好消化的米粥。”孟穗岁如是说道。 闻言,王启山松了口气,旋即喊住孟穗岁,迟疑道:“你不是医疗队的人?” 孟穗岁摇了摇头,又给王启山解释了一遍来历,听到她是和蔡茹一起来的安西,王启山眼里多了几分热络,说道:“孟同志,真是谢谢你照看小茹了。” 孟穗岁笑不出来,只默默道:“没事,你先守着她吧,待会醒了她得吃点东西。” 说完,便离开了医疗队,等回来再继续等戴长庚吧,只希望他能命大些。 孟穗岁径直回了落脚的地方,看着还在忙活的妇人,客气说道:“嫂子,能不能给我一些米?不白要,喏,我给钱,还得借用一下您的锅和柴火。” 说着,孟穗岁递过去三毛钱,妇人有些犹豫,还没接过钱就道:“家里没细粮了,只有玉米碴子,行不行?熬煮一下喝起来也熨帖,你能喝。” 孟穗岁轻叹一声,原本想熬白米粥的,但想来这户人家贫苦,拿不出这种精细玩意儿,便点头道:“好,那辛苦嫂子了给我拿些玉米碴子吧。” 妇人大喜,想了想,从孟穗岁手里抽出一毛钱,说道:“这么多就够了。” 玉米碴子不值钱,锅是现成的,柴火是捡来的,真要三毛她得多亏心呐? 孟穗岁怔了一下,为这个年代人民的质朴感到唏嘘。 不等妇人离开,她将手里剩下的两毛钱也塞了过去:“我还要住在嫂子这里,得多麻烦您,您看能不能让我朋友也过来?这样我们距离医疗队近,也能彼此照应。” 妇人一脸吃惊的推拒着,嘴上却热情道:“只是住两天,又不碍事,咋能一直拿你的钱?嫂子这没啥别的,就有落脚的地儿,你尽管让他过来住就是了!” 说完,她又有些好奇:“你朋友也从沙漠里头活着回来了?你们命还怪大的。” 听到这话,孟穗岁苦笑一声,命大吗?那为什么单倩倩没了? 她不想多说什么,妇人看她情绪不高,便悻悻转身拿玉米碴子去了。 孟穗岁拿着玉米碴子进了厨房,便开始熬煮起来,为了适口性好些,还特意放了一点点白糖,这东西也能补元气,不过,还没熬好,屋外头的小萝卜头就都趴在门口眼巴巴看着,直到妇人怒气冲冲的一通吆喝,孩子们才一窝蜂的散了。 孟穗岁垂眸看看锅里熬煮的玉米碴子粥,苦涩一笑,这种东西放在现代,那些享尽了福的“太子太女”们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放在这个年代,却是稀罕东西。 玉米碴子粥熬煮好,孟穗岁给蔡茹舀了满满一碗,端着碗出去后,看着忙忙碌碌的妇人,说道:“锅里还剩了些,分给孩子喝吧。” 说完,她便端着粥往医疗队赶去,算算时间,蔡茹也差不多该醒了。 妇人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又往厨房看看,眼底不由流露出些许感动之色。 * 孟穗岁回到医疗队的时候,蔡茹果然已经醒了。 她抱着王启山痛哭着,倾诉着沙尘暴来袭时的恐惧,以及等待救援时,已经要放弃的念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我来不了阿勒坝了!启山……” 王启山心痛不已,忙伸手拍拍她的脊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 看着两人鹣鲽情深的一幕,孟穗岁端着粥有些不想进去打扰。 直到蔡茹猛地从王启山怀里退出来,慌张道:“对了,还有倩倩,穗岁,老戴,刘叔,他们怎么样了?不行,我得去找他们,我不能待在这里,我得去!” 说着,蔡茹就挣扎着要下床,看到她的模样,孟穗岁抿了抿唇,端着粥从门外走进来,轻声道:“小茹姐,喝点粥吧,你胃里没东西,精神才这么萎靡的。” “穗岁!”蔡茹一看到孟穗岁,眼睛骤然一亮,连忙起身,上下检查着她的状况,当目光触及她腰间的血迹时,瞳孔一缩,声音打颤:“这是怎么了?疼,疼不疼?” 蔡茹原本漂亮的大眼睛,因痛哭而显得有些红肿,很是黯淡。 不过,她仔细查探她身上的伤口时,脸上挂着庆幸,庆幸她没事。 孟穗岁鼻头一酸,觉得嗓子眼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似的,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小茹姐,你刚醒过来,先吃点东西,再多休息休息,很快就会没事了。” 孟穗岁把粥递给王启山,说道:“麻烦你喂小茹姐,我要出去找找戴长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单倩倩的事,便想寻个借口暂时离开。 “老戴还没救回来?!”蔡茹倒抽一口凉气,本就憔悴的脸色更白了。 孟穗岁怕刺激到她,便道:“受灾范围有些广,救援正在展开,一定没事的。” 蔡茹有些着急,便道:“那我和你一起出去找吧,两个人找还能快一些。” 王启山见状,忙上前拦住蔡茹,强压住心中的焦虑,说道:“小茹,你身体肯定没劲,不要打扰孟同志了,过来把粥喝了,这是孟同志专门给你熬的,你不要让她担心。” 他已经知道单倩倩的事了,与孟穗岁想的一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相比孟穗岁,单倩倩是和蔡茹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感情早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朋友,这个时候若是告知她噩耗,怕是会引起很多不良反应,还是稍微缓缓,缓缓吧。 孟穗岁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将事情告诉蔡茹,转头便赶紧离开了。 不过,她才刚走,蔡茹眼睛就红了,蓄满了泪水。 她声音压的很低很低,仿若自语一般:“倩倩,是不是倩倩出事了?” 第62章 她太害怕孤独了 孟穗岁离开后,深吸一口气,就继续寻找戴长庚了。 不管戴长庚如何,总归是一起来的,自然要把人给找到,他们几人本就相距不远,即便受到沙尘暴的影响,应该搜寻范围是差不多了,想来戴长庚应该快回来了。 果不其然,中午时,救援卡车回来了,又带回两个喘气的幸存者。 让孟穗岁感到惊喜的是,其中一个喘气的正是她苦苦寻找的戴长庚。 不过,戴长庚的情况很不好,相比只是力竭,受了些轻伤的蔡茹,他却受伤颇重,一条腿都被划破了,鲜血横流,人也在昏迷中,一到站就被医疗队的人抬去治疗了。 至于另一个幸存者,孟穗岁吃惊的发现她也认识! 当初刘国彪的骆驼队本是要带一对年轻男女的,用单倩倩的话来说就是两个阔户,不过因出了苏荷下药一事,导致他们提前离开了,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看到。 被救回来的,正是那对阔户男女中的青年,他的情况和戴长庚差不多,侥幸捡回一条命罢了,金沙镇地处偏僻,医疗队的水平多半不高,能不能救回来是个未知数。 知道戴长庚没事,孟穗岁也松了口气,踌躇片刻后,还是回到了蔡茹所在的病房。 她进去时,病房里很安静,蔡茹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王启山坐在她旁边,垂着头,两人间气氛有些古怪,而放在桌上的玉米碴子粥也没喝。 孟穗岁只扫了一眼就知道,蔡茹应当是知道了单倩倩的事。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刘叔死了,老戴救回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蔡茹手指动了动,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呜咽着,眼泪簌簌而落。 孟穗岁沉默片刻,走到病床边,伸手握住蔡茹的手:“小茹姐,事已至此,我们再难过也无济于事,天灾无情,我们能想的是怎么改变,改变安西的地貌,让沙尘暴远离这里的老百姓,让我们这次遭遇的悲剧,不再重演,你要振作起来。” 蔡茹倏然起身抱住了孟穗岁,哽咽着:“如果苏荷没有下药,我们按正常计划离开阿克奎,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孟穗岁身躯一顿,她没想到蔡茹竟然会想到这一层上。 她大可以将一切责任都推给苏荷,但她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只会落人口实,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苏荷会知道一定会出现沙尘暴,这种未卜先知的事说出来也不现实。 这一笔血债只能暂时记在苏荷的头上,暂时。 蔡茹趴在孟穗岁肩头哭了许久,直将她的衣裳浸湿,才声音沙哑的关心道:“老戴情况怎么样了?还有刘叔,有没有通知他的家人?” 孟穗岁平静道:“老戴你不用担心,他是来建设兵团赴任的特殊兵种,部队会派人过来的,刘叔的家人也已经让人通知了,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去阿勒坝。” 蔡茹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怔住:“那你呢穗岁?你不跟我一起去阿勒坝吗?” 孟穗岁摇了摇头,她还没找到参加救援的人,自然不能贸贸然去阿勒坝,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苏荷应该已经到阿勒坝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和秦君英“相认”了。 蔡茹眉头紧皱,反手握住孟穗岁的手:“那秦……” 孟穗岁打断她的话:“没事,这不着急。” 蔡茹眉头皱的更紧,不明白孟穗岁是怎么想的,遇到这种大灾,肯定是要通知家属的,她是秦君英办过酒席的媳妇,一定是要通知的,怎么能不回去? 孟穗岁没有理会蔡茹的目光,而是看向王启山:“王同志,我想和你打听一件事。” 王启山愣了一下,连忙颔首道:“你说!” 他原本还担心着蔡茹的身体,怕她伤心太过,没想到孟穗岁三言两语就让她好转起来,一时间他也对孟穗岁好感大增,十分感激,自然是非常应承她的话。 孟穗岁语气自然,说道:“安西生产建设兵团应该有人参与此次的救援吗?能不能告诉我是哪几个团的同志?他们辛苦营救我们出来,我想当面感谢。” 系统绑定的人物,只要靠近,应该就会起反应,到时候她就能知道对方是谁了。 听到这话,蔡茹也平复了一下情绪,在一旁附和着点了点头:“是应该感谢的。” 王启山倒是没有怀疑,思索片刻,说道:“参与救援的有一个独立团,两个普通团,不知道救你们出来的是谁,但我可以帮着打听打听,的确应该感谢。” 他是真的感激自己的战友,挽回了他爱人的一条生命。 孟穗岁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微微颔首道:“那就多谢王同志了。” 王启山摆摆手,看向蔡茹,又看看已经凉透的玉米碴子粥,说道:“孟同志,麻烦你在这里陪着小茹,我去把粥重新热一下,顺道打听一下消息。” 孟穗岁自然应好,早一天找到绑定的人是谁,她心头的重担也能早一天卸下。 如今同伴都已经找回来了,但她的命依然高悬着,找不到系统绑定的军官,她就没办法还清债务,这样三十天后,她还是会死,依然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不是什么命很硬的人,只能希冀着王启山能早点打听清楚。 王启山一走,蔡茹就满脸忧愁,担忧道:“穗岁,你为什么不想去阿勒坝了?” 孟穗岁沉默,许久后,才低声道:“小茹姐,你觉得苏荷真的会放弃去阿勒坝吗?我们在沙漠中出事,又耽搁了这么久,她应该早就到了,秦君英的事已不可挽回了。” 她这完全不是信口开河,胡乱猜测的,凭苏荷对秦君英的执着,她所图的就是除掉她,从而一劳永逸,彻底顶替她的身份,成为秦君英名正言顺的妻子。 闻言,蔡茹抓着孟穗岁的手一紧,想到苏荷的所作所为,眼里流露出恨意。 她脸色一下子认真起来,绷着脸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让她得逞!” “小茹姐,我太累了,倘若秦君英真的这么容易被蒙蔽,那这种眼盲心瞎的男人,不要就是,不需要放在心上。”孟穗岁目光微垂,丰润的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平静。 蔡茹呆滞了两秒,紧接着似乎想明白了,闷声道:“我是怕你,经此一遭,白跑一趟,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穗岁,我希望你能快乐,更希望你留在阿勒坝,陪着我,也陪着……陪着倩倩,她太害怕孤独了,我也是。” 第63章 打听消息,是他 “不会,我不走,我会留下来的。”孟穗岁声音很轻。 蔡茹松了口气,但有些听不懂孟穗岁的话,如果苏荷真的得逞了,和秦君英在一起了,两人有了关系,那任谁说都是没用的,顶多说苏荷是一个浪荡女人,还能怎样? 孟穗岁没有多做解释,与蔡茹一起去看了看戴长庚,伤口已经处理完了,经过了简单的缝合,血是止住了,不过往后这条腿会不会影响走路,医疗队的人也不敢说。 另一边,和戴长庚躺在一起的就是救回来的阔户青年。 蔡茹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早两天就到金沙镇了?” 孟穗岁摇了摇头:“大抵是来纳沙尔齐沙漠探险旅行的,与我们不同。” 闻言,蔡茹一脸难以置信,又很难理解地皱起眉头,这样说起来,他就是纯粹自己找死了,想到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她低声道:“还不知道他醒了会多伤心。” 孟穗岁扯了扯唇角,伤心难过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 两人从戴长庚所处的病房回去,天已经暗了。 王启山才刚回来,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李勇,蔡茹与后者也算熟人,乍一碰上,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单倩倩没了,两者间唯一的话题也跟着没了。 蔡茹沉默了许久,才声音艰涩道:“老李怎么回来了?” 李勇强露出笑容,神情隐忍:“我要把倩倩送回家去,与你们告个别。” “送回去?”蔡茹怔了一下,孟穗岁都眉尖一蹙,虽说现在还不到夏天,但安西的天气与别处不同,若真要送回去,一路上山高水长,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我想过了,倩倩不喜欢安西,不喜欢阿勒坝,她是来找我的,可家里还有父母兄弟,我就这么把人埋在这里,回去要怎么交代?”说到这里,李勇浑身颤抖起来。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诫了,的确,要怎么和她的家人交代? 一个好端端的姑娘,从家乡出发,在距离阿勒坝仅一步之遥的时候没了,何其残忍。 李勇深吸一口气,把情绪都咽回去,朝着蔡茹和孟穗岁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眼眶微微发红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路上陪着倩倩,照顾她。” 话落,李勇转身大步离开了,单倩倩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快乐。 王启山也有些难受,差一点,他也要感同身受了,天灾无情,人在其面前太过渺小。 他摇了摇头,看向同样情绪不高的蔡茹和孟穗岁,说道:“我已经打听出来了,负责搜救你们那片区域的,正是第三师第八团,我们安西生产建设兵团的独立团之一。” 孟穗岁眸子微闪,略显克制道:“独立团?那负责这个独立团的人是哪位军官?” 能让如此高要求的系统都说出“极品军官”,且斩获过不少战功的,肯定不是一般的普通军人,很大可能,就是这支独立团的指挥官,范围瞬间缩小了大半。 提起这个,王启山有些疑惑地看向孟穗岁:“孟同志关心这个做什么?” 孟穗岁抿唇,半点没有慌张,不动声色道:“不是要当面道谢?一一道谢的话小茹姐身体应该受不住,既是要道谢,总要知道那位军官的情况,我有些紧张。” 蔡茹用手肘怼了怼王启山,让他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问什么说就是了。 收到她的目光示意,王启山讪讪一笑,说道:“第三师第八团的团长是秦恪同志,说来也巧,是咱们隔壁村金沟屯的,也算是老乡了,不过他来得早,资历也深,我和人家没说过话,诶,孟同志不也是金沟屯的吗?你认识秦恪同志吗?” 听到这话,孟穗岁脸上的表情有瞬息的凝滞,眼里也闪过一丝短暂的惊讶。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巧不成书?秦恪是苏荷男人,但苏荷却盯上了她的男人,如今,救她的人又很可能就是秦恪,他们四个人之间真是孽缘,是一团纠葛不清的乱麻。 孟穗岁自嘲一笑,蔡茹则一脸震惊:“秦恪?居然是秦恪带着人救了我们?” 她下意识看向孟穗岁,毕竟苏荷的心思谁都清楚,她要真跟秦君英好了,那不止是穗岁的事,还能掺和进来一个秦恪,这人可不是个好惹的,她竟把他给忘了。 “嗯,是秦恪同志,咋了?”王启山有些不解蔡茹的态度,见她看向孟穗岁,脑海中不由闪过一道灵光,惊诧道:“孟同志是过来随军的,该不会就是秦恪吧?!” 也不是他要往这方面想,秦恪和孟穗岁是一个村的,家里肯定都认识,真要是随军来的,也正常,不过……王启山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孟穗岁,暗戳戳倒抽了一口凉气。 秦恪可是他们安西生产建设兵团出了名的帅军官,真要找个这样的媳妇儿…… 蔡茹张嘴就欲说话,孟穗岁却适时打断了她的话:“秦恪现在在哪儿?” 王启山看她没有反驳,心里叹了口气,得,真是! 他轻咳一声,说道:“救援队搜救还没回来,再有个两三天就该回来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与王启山道:“医疗队这边人多眼杂,不适合养病,正好收留我的那户人家有间房,我和小茹姐最近就住在那边,过来医疗队换药也方便,成吗?” 不等他开口,蔡茹便道:“成!怎么不成?我还想等老戴醒过来呢。” 王启山看蔡茹没问题,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点头说道:“那成,正好你们在一起还能做个伴,那我待会还回部队去,明天早上再过来。” 蔡茹点了点头,当即就收拾东西和孟穗岁一起回去了。 两人送走王启山后,蔡茹就连忙问道:“穗岁,你是怎么想的?” 孟穗岁笑了笑,眉眼皆弯:“小茹姐觉得呢?” 蔡茹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笑容,怔了一下,往日总觉得穗岁胖,还黑,确实不好看,但不知是不是遭此大难的缘故,好像又瘦了不少,笑起来时,竟能看到梨涡了。 第64章 沙尘暴的连锁反应 她摇了摇头,说起正事,声音严肃地道:“你是想着苏荷既然和秦君英在一块了,那你索性也顺了她的意,和秦恪在一块?!穗岁,这个想法真的太大胆了。” 虽然早有猜测,可看孟穗岁没有反驳,蔡茹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样算下来,不就是真正的“换夫”?这真是太荒诞了! 孟穗岁眼角忽然淌出一行清泪:“只是一个想法,如果这个时候苏荷真的已经和秦君英在一起了,那小茹姐,我怎么办?我千里迢迢跑到安西,难道要灰溜溜地回去?” 她是真心难过,原本的一切计划都因为苏荷的设计被推翻,都要重来了。 看着她的模样,蔡茹心头一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腰上的血迹,心疼不已。 “穗岁,你的想法没有错,我也不是指责你,只是,你了解秦恪吗?你知道他有三个孩子吗?你知道他以前那段感情是怎么回事吗?我是怕你贸贸然做出决定,未来会后悔,毕竟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这么草率就下决断,你明白吗?” 蔡茹长叹一声,她就是怕孟穗岁为了气苏荷,所以才做下决定,那对自己是不负责任的,而且对于两个被蒙在鼓里的男人来说,也是极不负责任的。 但这件事的开端是苏荷,不是孟穗岁,她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她只是心疼,心疼她经历这么多,还要想办法留在阿勒坝。 孟穗岁听着蔡茹的话,覆下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片沉郁。 她缓慢地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我都不知道,但我可以尝试着去明白。” 如今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确定秦恪真是系统绑定的人,她不会犹豫。 蔡茹看着她,沉默片刻,颔首道:“好,我会帮你的。”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地道,但和苏荷相比,孟穗岁真的要比她好上一万倍,会做菜,会外语,有责任,又沉着冷静,除了长相上稍差一些,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女人。 总归都是媳妇,换了也就换了,反正头一个做出这事的是苏荷,对吧? 而且仔细想想,秦恪真的不错,长得比秦君英好看,比他高,虽然都是团长,但秦恪所处的是独立团,是具备实战经验的指挥官,不久后的将来可能还会往上升! 这些种种思索起来,似乎要比秦君英更优秀,除了有三个孩子,和一段不为人所知的感情外,其他方面也没什么,不算是亏了她们家穗岁。 蔡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她道:“穗岁,咱们还是确定一下苏荷有没有去阿勒坝吧?万一她没去,你和秦恪……那咱们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到时候回了乡里,苏荷再添油加醋说些什么,那你的名声咋办?苏荷身上又没钱,咱们走的匆忙,她不可能比咱们更早到的。” 孟穗岁完全不担心,不过,她还是抬眸看向蔡茹,轻声附和:“小茹姐说的是。” 蔡茹松了口气,颔首道:“行,那这样,明天我让启山回去看看,打听一下,如果没有的话,那穗岁,你就提前去阿勒坝,一切都原原本本,这样才算是天定的姻缘。” 孟穗岁轻嗯一声,两人算是说定了,收拾一番后,就洗漱睡觉了。 不过,躺在床上两人都有些睡不着,都想到了单倩倩,从大木县过来的这一路上,一直都是她们三个人睡在一起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穗岁,你说,咱们可以改变安西,让这样的灾难不再发生,是真的吗?” 蔡茹声音很小,很轻,带着些许难言的哽咽。 “真的,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孟穗岁的声音也很轻。 * 翌日一早,一阵铜锣敲打的声音响起,惊醒了晚睡的两人。 蔡茹一激灵,从床上坐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孟穗岁眉间蹙着,起身开始穿衣裳,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这么急促的铜锣声,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昨晚才刚刚说过一切都会好,如今情况就出现了异变。 两人一出门,就看到许多人围在街上,看贴在墙上的布告。 孟穗岁和蔡茹也不敢耽搁,忙跑过去看,当看到布告上的消息时,两人如遭雷击。 “安西农田沃土遭沙尘暴波及,耕地毁坏三万余亩,春麦夭折,今年将会是极为困难的一年,望乡亲们节衣缩食,努力耕种,改变情况。” 这样一封布告,预示着今年的金沙镇乃至阿勒坝,都会处于一个缺粮的状态。 没想到这一场沙尘暴不仅害了这么多性命,竟还有如此严重的连锁反应。 “这可怎么办?”蔡茹脸色发白,有些惊慌:“老百姓的日子本来就是将将吃饱,阿勒坝都是沙土,土质不好,都是这些年启山他们这些当兵的用各种办法改善土质,才换来了一些农田沃土……如今这样,多年的努力都没用了……” 她是在阿勒坝待过的人,自然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她非常清楚三万余亩农田,对阿勒坝十几万的军垦军人来说有多重要,情况远比布告上说的要更加严重! 孟穗岁也有些僵硬,这可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安西本就是处于一个需要开发改良的地方,三万余亩农田一朝成空,原本种植好的春麦尽数被卷走,沃土遭到损坏,重新覆盖沙土,波及范围会很广。 在孟穗岁和蔡茹为这事上火的时候,周围金沙镇的老百姓也都开始哭爹喊娘。 这是一个“以粮为纲”的年代,粮食就是人类的命根子,出了这种事,没人能保持冷静,但不管怎么样,日子都是要过的,悲痛过后,老百姓都拿着粮袋往粮店跑去。 金沙镇第一粮店,成了老百姓心中唯一的“圣地”,都希望赶在情况更加严重前,再多买些粮食,哪怕只是红薯芋头,最起码不用挨饿了。 第65章 君英,他打结婚报告了 “穗岁,我们要不要也去买点粮?”蔡茹脸色发白,抓着孟穗岁的手,语气慌乱。 孟穗岁颔首:“好,买些粮食放着,也好有个保障。” 她是知道建国后几桩大事的,其中尤为出名的就是三年自然灾害,不过这是四年后的事了,目前暂且不用担心,唯有度过眼下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不敢耽误,和借住处的嫂子借了粮袋就往粮店跑去,队伍已经排起了长龙。 第一粮店的工作人员一看队伍长龙,头疼不已,不多时,就搬出了牌子,告示上注明了“每人限购三斤”的字样,一时间,老百姓们怨声载道,你推我搡的吆喝起来。 不过,第一粮店是公家办的,没人敢随意惹事,再加上农田受损的事才刚刚出来,大众心中还留有希望,知道闹事也没事,便乖乖排起队伍,每人三斤。 因为早有准备,每人购买的速度都很快,不多时就轮到了孟穗岁和蔡茹。 孟穗岁要了三斤白面,队伍里这么多人,她是唯一花钱买细粮的,以至于粮店的工作人员还多看了她几眼,目光掠过她上下一般粗的身材,便知家里是富裕的。 蔡茹则买了一斤高粱面,两斤玉米面,两人提着粮袋往回走。 虽然蔡茹觉得买三斤细粮有些奢侈,但毕竟是孟穗岁的个人决定,她自己只要能负担的起,旁人也不应该指手画脚,便默默噤声,回了落脚的住处。 “排了这么久的队,一上午都快要过去了,小茹姐饿了吧?我去擀面片?” 孟穗岁背上有些黏腻地汗渍,稍稍解开衣裳扣子,看了一眼持续往上爬的日头。 “你太劳累了,腰上还有伤呢,我去吧。”说着,蔡茹就拎着粮袋往厨房走。 不过,她还没走到厨房,就听到了王启山的吆喝:“小茹!” 蔡茹脸上露出笑容,转头看向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王启山,嗔道:“怎么才来?” 她们都排这么长时间的队了,王启山才姗姗来迟,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王启山嘿嘿一笑,扬了扬手里的铝饭盒,解释道:“部队出了点事,来晚了,喏,你瞅瞅我给你带什么过来了,茴香饺子!哈哈,赶着战友结婚,他专门给刚刚过门的媳妇包的,听说我要来看你,专门让我给你带的。” 蔡茹一脸吃惊:“是吗?这么好,茴香馅儿的饺子?” 说完,她招呼着孟穗岁,笑道:“穗岁,这下好了,咱这饭也能省了。” “王同志专程给你带的,我可不能吃,你们聊着,我去做饭。”孟穗岁笑着摆手,转头就进了厨房,她还不至于那么没眼色,眼下缺粮,饺子这种稀罕东西自是不好吃人家的,不过,王启山这结婚的战友还怪大方的,拿出细粮来招待客人。 “穗岁!”蔡茹又喊了两声,却都没听到应,不由叹了口气。 王启山笑道:“先进屋,趁热先吃,待会给孟同志留一些就是了。” 一进屋,王启山就掀开铝饭盒的盖子,把里面胖乎乎的茴香饺子露了出来,嗅着香气,蔡茹也吞咽着口水,发出了和孟穗岁一样的感慨:“你这战友津贴不低吧?” 在这种即将缺粮的时候,还拿出细粮来招待客人,津贴低的话可招呼不住。 蔡茹接过王启山手里的筷子,先扒拉了几个到铝盒盖子里,才吃了起来,虽说没什么滋味儿,肉末子也少,但能沾点荤腥也觉得浑身舒坦。 她吃的津津有味,王启山不禁笑道:“说起来,结婚这个战友你也认识哩。” 蔡茹嘴里塞着饺子,含糊不清道:“我也认识?你们连的?你们连还有这种阔户?那你这连长当的可丢人了,当初我过来时候,咱也没拿细粮招待战友呀。” 王启山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道:“不是我们连,是咱们县的,老乡!” 闻言,蔡茹咀嚼饺子的嘴巴顿住,心头微紧:“咱们县的?老乡?金沟屯的?” 她就差把名字说出来了,大木县过来的老乡总共就俩,一个秦君英,一个秦恪。 如今后者还在沙漠里头展开救援行动,肯定不可能抽空回去结婚,所以,能结婚的就剩这么一个了,一时间,嘴里的饺子也不香了,蔡茹表情变得慌乱又紧张。 “呵呵,知道是谁了吧?君英!谁能想到这小子居然也结婚了!”王启山笑了笑,没看出蔡茹僵硬的神情,催促道:“愣什么?快吃,你从昨儿就没好好吃饭。” 蔡茹放下筷子,不确定似的反复询问:“秦君英?金沟屯的那个秦君英,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媳妇你见了?叫啥名儿?什么地方的人?” 察觉出蔡茹的情绪不对,王启山不由皱眉:“怎么了?咱县还有几个秦君英?” 他有些不解,给蔡茹倒了杯水,继续道:“你上回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还带你过去打招呼了?就金沟屯那个秦君英,你当时不还拿我和人家比来着?忘了?” “他媳妇好像也是金沟屯的吧,人昨天打的结婚报告,我那时候不是在金沙镇么,没顾得上,今天早上抽空去了一趟,祝贺一声,人媳妇我没见着,毕竟昨天是新婚,起不来也正常,不过听说长得挺漂亮的,好像是姓苏吧。”王启山随意说着。 “还真是她……”蔡茹倒抽一口凉气,这下子所有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还真叫穗岁说准了,苏荷就是这么不要脸的顶替她了! 可苏荷身上没钱,她是怎么去到阿勒坝的?又是怎么让秦君英相信,她就是家里给迎回家的媳妇?昨天打的结婚报告,那苏荷是啥时候到的? 种种问题都在蔡茹心头乱窜,蒙上一层难言的阴影。 “小茹?小茹?”王启山喊了两声,蔡茹都没给什么反应,把他给吓了一跳,还当是昨天医疗队没检查出来,以为她身上还有啥问题,忙伸手去摇人。 蔡茹皱眉拍开他的手,看着面前的饺子,只觉窝了一团火气! 秦君英结婚了,和苏荷,结婚报告一打,婚宴一办,新婚夜一过,再和战友们宣扬一番,事情俨然是板上钉钉了,就算这会儿揭露了她是个冒充的,也无济于事。 第66章 西红柿汤面条 王启山哭笑不得:“打我作甚?秦君英结婚,你心里咋还不痛快了?” 蔡茹冷哼一声,刚欲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想到孟穗岁的打算,还是把话茬子给咽了回去,饺子一推,也不吃了,不高兴地道:“我知道他媳妇是谁。” “啊?你知道?”王启山一愣,一脸惊讶,但仔细想想,也是金沟屯来的,邻村的女同志见过面很正常,便又点了点头:“都是老乡,等去了大院,你也去打个招呼。” 蔡茹都要气笑了,白眼连翻:“你看我像是想和她打招呼的样吗?” “咋回事?他媳妇不好?”王启山是真的惊讶了,蔡茹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和谁都能聊得来,能这么讨厌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 蔡茹眉头紧锁,把在阿克奎的事全都告诉了王启山。 “你说,莫名其妙给我们几个下药,耽误了两天时间,要不然我们又怎么会碰上沙尘暴?倩倩又怎么可能……”说到最后,蔡茹语气又哽咽起来。 她虽然没办法苏荷做出的替婚之事,但她下药的龌龊事她可不会再帮她隐瞒了。 “竟然会这样?!”王启山听罢也十分恼火,旋即道:“对方既是这样的人,那往后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就是可怜君英,家里给包办的婚事,给选了个这样的,哎。” 蔡茹低着头不吭声,王启山拉住她的手拍了拍:“没事,不喜欢咱不和她打交道不久得了?我看孟同志挺不错的,她往后和秦恪结婚,去了大院,你们也能常来往。” 说起这个,蔡茹就不由想起昨晚和孟穗岁的对话,想了想,问道:“你知不知道秦恪那三个娃是咋回事?他是在安西结过婚吗?咋没听你说过?” 王启山苦笑一声:“要不是你上回来安西,我都不知道秦恪同志和咱是老乡,又咋会打听他的事儿?他来得早,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一般也没人讨论人家的私事。” 说完,王启山就催促道:“行了,你快吃饺子吧,关心了秦君英又关心秦恪,你是看人家俩长得俊?我可跟你说,再俊都和你没啥关系,思想得给我端正起来。” 听到这话,蔡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家伙,都什么时候还开这种玩笑。 王启山看她情绪好转了些,呵呵一笑,把铝盒端到她面前,说道:“吃吃,赶紧,阿勒坝农田损坏严重,往后你再想吃这么一顿饺子,那可不容易咯。” 提起这个,蔡茹不由追问道:“情况真的这么严重?啥时候能好转啊?” 她往后也是要在阿勒坝生活的,农田损毁,就需要重新修整铺填,等土质差不多的时候,再种植农作物,这样一来,就要耽搁很长时间,粮食也丰收不上。 王启山神色沉重地摇了摇头:“问题远比你想的还要严重。”他不由苦笑一声,叹了口气,接着道:“你来的不是时候,未来两年可能是阿勒坝最困难的时候了。” 两人都沉默起来,过日子,最怕的就是缺粮。 孟穗岁端着面片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王启山和蔡茹相对而坐,两人都愁眉苦脸的,桌上饺子都没吃几个,不知在说什么严肃的话题。 一看到孟穗岁,蔡茹又不免想起秦君英和苏荷,几个严重问题萦绕心头,令她神色愈发沉重,不过,当闻到空气里弥散的香气时,又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穗岁,你做的啥这么香?”蔡茹可是知道孟穗岁做饭的手艺有多好。 “西红柿汤面条,我下了三碗,王同志也尝尝。”说着,孟穗岁就去厨房端来了面条,泛着淡淡油光的汤色,上面铺着西红柿,还撒了葱花,色香味俱全。 面条一上桌,香味就直往鼻子里头钻,比胖乎乎的饺子还惹眼。 王启山忙摆手道:“这我可不能吃,我还能和你们这两个受伤的人抢吃的?” 孟穗岁眉梢一挑:“三碗面条,份量可足,你不吃的话,面坨了又浪费。” 蔡茹看着满满当当的三碗面条,嘴里流着口水,却皱眉道:“穗岁,咱可不能这么吃,才从粮店买了三斤面,你要每顿饭都这么做,那够吃两天的不?” 孟穗岁笑了笑:“这不是庆祝吗,庆祝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闻言,蔡茹苦笑一声,知道她的固执,便摇了摇头,与王启山道:“快坐下吃吧,是穗岁的心意,往后咱多记着穗岁好,多照顾照顾她就是了。” 王启山还是有些迟疑,但看孟穗岁坚持,便厚着脸皮拿起了筷子。 面条入口,王启山就眼睛一亮,汤清味鲜,清淡爽口,面条韧糯滑弹,葱香肆意。 “孟同志的手艺真是这个!”王启山忍不住朝孟穗岁竖起了大拇指,汤香味美。 “穗岁的手艺真的,你是不知道,可厉害着呢!”蔡茹听到王启山夸赞,不由把秦镇的事又给宣传了一遍,听罢,王启山下巴都要合不拢了,看孟穗岁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这样一位“平平无奇”的女同志,竟会做外国菜,还会说外国话?! “那当然!不信我给你看看奖状!”说着,蔡茹就准备让孟穗岁去拿。 孟穗岁轻笑一声:“小茹姐可甭吹牛了,面条都堵不上你的嘴,看来是不够好吃,再说,沙尘暴早把包给吹跑了,哪儿还能找的到奖状?” 闻言,蔡茹神情低落起来,是呀,她们来时带的东西都已经没了。 不过,想想医疗队外头的尸体,就觉得能捡回一条命来,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王启山看蔡茹情绪又不好了,不由转了话题,笑道:“秦恪同志往后可有口福了。” 他本以为说说孟穗岁的婚事,蔡茹能打起精神来,谁知提起“秦恪”后,她情绪反倒更低了,不由感慨,经过沙尘暴一事,他媳妇儿真是受到了很大的挫折。 孟穗岁对这个话题依然是进了耳朵,不承认,不反驳。 这时,蔡茹抬头看向她,迟疑了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她,便道:“穗岁,秦君英和苏荷打结婚报告了,昨天的事儿,不知道她是啥时候去的。” 第67章 秦恪,我是你媳妇 “是吗。”孟穗岁半点不诧异,十分淡然地点了点头。 在她清醒后,决定等着单倩倩蔡茹被救回来时,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苏荷穷尽一生,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宁愿不要名声,也要嫁给秦君英,这么大的魄力放在这,她是无论如何都会前往阿勒坝的,秦君英被拿下也没什么好惊奇。 不过,心里多少有些感慨,被小绿茶明目张胆设计陷害,甚至抢夫,这口气她是咽不下了,重生女是吗,她非要再凌虐她一世,看她能否再重生一回! 思及此,孟穗岁眸子里便闪过一丝戾气,她真的很少有这么想杀一个人的时候。 所谓的重生女,在她看来,不过都是一群自己活的窝囊,侥幸成为天道亲闺女的废物而已,何以见得上辈子过得憋屈痛苦,这辈子就能顺风顺水? 不过是踩着旁人的肩,夺着旁人的机缘,让自己过好罢了,道貌岸然,不知所谓。 蔡茹看孟穗岁神色平静,却明白她心里的痛苦,不由伸手拍拍她的肩:“穗岁,没事的,就像你说的,一切都会好的,我一定帮你,帮你留在阿勒坝。” 孟穗岁眼眸弯弯,抬眸朝蔡茹笑了笑,却没有应声。 她暂且不知道秦恪倒地是不是目标人物,待确定后,才能付诸行动,只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她也好尽早跟着他回阿勒坝,她很想看看,苏荷知道她没死,会是什么表情,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收拾她了,幸福美满嫁给秦君英过好日子?做梦! 王启山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机锋,但听起来像是围绕着秦君英和他新娶的媳妇。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王启山总觉得有些古怪。 *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救援队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在此期间,孟穗岁和蔡茹去医疗队看过戴长庚,不过他已经被接走了。 阿勒坝有自己的军医,戴长庚属于特殊人才,早早就被兵团的人给抬走了。 至于那位阔户青年,也在清醒过来的第二天,发了一场疯,紧接着也被人接走了,不过,每天救援队送尸体和幸存者回来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认领。 或许,他的人也在其中,想找到与自己一起进入沙漠的姑娘。 不过,这些与孟穗岁和蔡茹就没什么关系了,戴长庚被接走后,她们也不来医疗队了,孟穗岁腰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蔡茹的伤势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两人都没走,依然等着,王启山知道她们是在等秦恪,也就没说什么。 这一日,孟穗岁正在做饭,蔡茹从外头跑进来,激动道:“回来了!回来了!” 孟穗岁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蔡茹:“秦恪回来了?” 蔡茹连连点头,一把抓住孟穗岁的胳膊:“走,咱们过去看看!” 孟穗岁洗了洗手,颔首道:“好,去看看。” 秦君英她是绝了想法,就是不知道秦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两人匆匆忙忙跑到医疗队,就看到一支穿着军装,灰头土脸,但腰身挺拔,精气神十足的军队,他们井然有序地搬运着援救卡车上的尸体,神色悲壮。 孟穗岁目光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个与医疗队交涉的人身上。 蔡茹也看向那人,压低声音道:“那个,那个就是秦恪。” 孟穗岁轻嗯一声,沉默片刻,迈开腿上前,走得越近,也是能感知到心中的悸动,这种感觉源自于系统的联系,十分微妙,看样子是没错了,确实是秦恪。 她早有预料,如今只是确定,倒也不觉得惊诧了。 但从这一点上倒也能看出她和苏荷之间的“缘分”,看来这辈子都注定有所纠葛。 孟穗岁刚走出几步,就发现前面的人转头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与之撞在一起,饶是早就听蔡茹说过秦恪长得好看,也不由被晃了眼。 青年一身军装,身形挺拔,颀长如松枝,在烈阳下风姿烈烈,英姿飒然。 他面容清疏,却生了一双十分多情的桃花眼,天生的含笑唇,令他不笑时也仿佛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以致眉眼染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邪魅。 孟穗岁盯着看了半晌,默默点头。 【“不错,长得比时尚杂志封面的男模还带劲。”】 秦恪微微一顿,眉头紧锁,还没说话,孟穗岁就迎了上来,笑道:“秦恪。” 她欲语还休,像是不知道话该怎么说,蔡茹吞咽了一口唾沫,一咬牙也跟了过来,她张嘴便道:“秦恪同志,这是穗岁,孟穗岁,金沟屯孟队长的闺女,你记得不?” 秦恪皱眉看着蔡茹:“所以呢?” 孟穗岁弯了弯唇角:“所以,我是你娘给你娶回家的媳妇,已经办过酒席了。” 【“不管秦恪信与不信,只要她一口咬定,最起码能留在阿勒坝,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既然是系统选定的,她无论如何都要上的。”】 秦恪面上露出一抹怪异之色,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孟穗岁。 一旁的蔡茹眨了眨眼,难道秦恪对穗岁一见钟情了? 秦恪有些不解,他明明没有看到眼前的人开口,为什么声音却十分精准的入了他的耳?不,或许不是入了耳,而是入了脑?这种声音与寻常说话时听到的并不同。 因顾忌这种古怪的情形,秦恪一时都没有听清孟穗岁的话。 不过,紧随他左右的战友却听到了,惊呼道:“媳妇儿?头儿说亲了?!” 秦恪听到这话才回想起刚刚孟穗岁说了什么,温温凉凉的嗓音从他唇中倾泻出来,淡淡的,颇具磁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娘。” 闻言,孟穗岁眼底一阵湿润,鼻尖红红:“秦恪,我知道你不喜欢金沟屯,更不喜欢那家人,但我已经进了你秦家的门,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你难道不准备认账?” 【“抱歉,为了还账,为了活下去,只能拖你下水,是我对不住你。”】 【“仔细想来我和苏荷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虚伪,不知所谓……但我真的有很多事要做,三十天,只有三十天,只要我把账还清,保证离你远远的!”】 【“我保证,会在这三十天里好好对你,好好对你的孩子,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你让我追狗,我不会撵鸡,求求了,救一命——”】 孟穗岁泪流满面,表面充当一个不被认可的可怜随军媳妇,实质心中却很是惭愧。 她已经决定,只要三十天,不,或许用不了,把系统欠债还清,就放过秦恪,他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是一个无辜之人,好在即便没有秦恪,她也能从苏荷身上搂积分。 再不济,还有系统任务,虽说赚的慢了些,但总归不会一穷二白。 第68章 回阿勒坝 秦恪听着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声音,目光平静地看着孟穗岁。 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妩媚甜腻、缱绻绵软的声音,正出自眼前的人,不过,并非是她亲口所说,而是她的心声,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听到这些,系统?又是什么? 秦恪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什么明媒正娶的媳妇,谁迎你进门的,你找谁。” 话落,他带着人转身,准备回阿勒坝复命了。 不管这女人的古怪源自何处,都与他无关,媳妇儿?嗤。 蔡茹有些着急,喊道:“秦恪!秦恪!你不能把穗岁一个人扔在这!” 她气得跳脚,如果不是苏荷趁虚而入,穗岁又何至于惦记上他?虽说秦恪长得好,前途高,可这臭脾气与一身正气的秦君英比起来真的差远了! 总归干出这事的是苏荷,抢了别人的男人,赔一个男人不是理所应当的? 蔡茹十分不满秦恪的态度,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个换夫的设定后,自然而然就把人当成了孟穗岁未来的男人,说着,就欲要上去扯住秦恪。 “小茹姐,算了吧,他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左右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不如当时直接死在沙尘暴里,又何必救我回来?”孟穗岁抽噎着,声音悲痛。 动静闹得有些大,听着这婉转好听带着哭腔的女声,运尸的军人都纷纷朝这边看。 不过,当看到与声音极其不符的孟穗岁时,嘴角一抽,默默转过头继续干活了。 他们表面平静,内心却在疯狂嚎叫,这就是他们头儿娶回来的媳妇儿?! 孟穗岁也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奇怪、有同情、有鄙夷,她眸子低垂,眼圈通红,一切计划都被苏荷推翻,如今落得这种尴尬境地,当真可恨。 【“行,不带我,那我就跟着你去阿勒坝,反正我也只剩三十天了,不,准确来说是二十七天余十二个小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总能坚持到铁杵磨成针的那一天!”】 【“人都说妻债夫还,苏荷造的孽,让你还点,不合理吗?很合理啊!”】 秦恪脚步微顿,妻债夫还?苏荷?这又是谁?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哭的十分凄惨的孟穗岁,桃花眼微微一动。 孟队长的闺女,是他记忆中那个孟队长? 此时秦恪才反应过来,蔡茹口中的孟队长到底是何人,主要是孟穗岁和他记忆中的孟队长模样相去甚远,可如今细细一看,倒是和赵婶子很像。 思及此,秦恪转头回到孟穗岁面前,声音低沉:“孟队长的闺女,你爹是孟三多?” 闻言,孟穗岁一怔,抬眸看向秦恪,他唇边依然勾着笑容,可眼底却很平静。 蔡茹一看秦恪有所动,忙道:“是,是是,穗岁她爹就是孟三多孟队长!咱附近几个村都知道,那可是和鬼子打过仗的人物,可厉害了,可惜最后让鬼子给……” 她声音不小,周围人听入耳中,看孟穗岁时,眼神就带上了几分郑重。 他们都是抗战年代过来的,革命胜利后,直接跟着大部队来安西进行劳动生产的。 和鬼子打仗,最后死在战争中的都是英雄,英雄的孩子就是英雄后代,都需要大家好好对待,这么想着,就有人上前与秦恪道:“头儿,这真是你媳妇儿?” 他们原本是不想掺和这事儿的,毕竟是秦恪的家事,可如今看人家姑娘哭的这么伤心,还是忍不住为之出头,想多说几句,毕竟千里迢迢过来随军,也不容易。 秦恪没说话,静静看了孟穗岁片刻,眼眸微垂,说道:“跟我回阿勒坝。” 不管孟穗岁身上有什么古怪,她的心声又是什么意思,他都得将人带回去。 孟穗岁眼里的泪还在簌簌而落,脸上表情却愣住了,诧异地看着秦恪,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就改了主意,在蔡茹欣喜若狂的推搡中,孟穗岁默默点了点头。 就这样,救援队第三师第八团,折回阿勒坝时,队伍中多了两个女同志。 路上,为了照顾两人,让她们坐在救援卡车上,她们也不忌讳这是拉尸体的车了,坐在一处,看着路两旁的田地,原本绿油油的田被卷去地皮,覆上了沙土。 蔡茹拉着孟穗岁的手,小声道:“穗岁,秦恪这是已经接受你了!太好了!” 孟穗岁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哪有这么容易?他虽然愿意带我回阿勒坝,但也全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并非承认了我的身份,真正的硬仗还得去了才知道。” 她有些看不透秦恪这个人,与这样的人交际,最怕的就是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但她现在真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秦恪是猛兽,她也得硬着头皮上。 蔡茹宽慰道:“他愿意带你回去,就说明心里已经软化了,再说,你是随军军嫂,我给你作证呢,就算秦恪不乐意,部队领导也不能让他随着性子来!” 孟穗岁拧着眉:“话是这么说,但这么做怪对不起他的。” “有什么对不起的?苏荷先将秦君英抢走的,反正你是真正的军嫂,这一点没错。穗岁,你就是太善良了,得为自己着想,还有秦恪那三个孩子……想想都头疼。” “你还年轻,不知道当人后娘有多难受……”蔡茹看孟穗岁的眼神有几分怜悯,旋即道:“反正你只记住一条,对孩子好点,秦恪总能看到你的付出。” 孟穗岁点了点头,孩子她倒半点不愁,什么孩子能不爱吃? 她这门做菜的手艺,到了阿勒坝就能真正派上用场了,俘虏几个小孩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那三个孩子还是她拿下秦恪的杀手锏,可得小心应对。 虽说她想的是秦恪无辜,还完账就放过他,但万一他看上她了呢? 人在阿勒坝,嫁给谁不是嫁?要是能与系统绑定的人在一块,那肯定的利大于弊,日子好过程度也得飙升一百倍,反正就是攻略,一个月为期,能攻略成功就赚了,攻略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整死苏荷,她照样能赚的盆满钵满! 第69章 随军家属院 蔡茹低声道:“不知道苏荷看到我们回去,会是什么反应。” 提及苏荷,孟穗岁神色变得冷淡了许多,平静道:“能是什么反应?心虚,害怕,担心,但她已经和秦君英打了个结婚报告,事情已定,都不重要了。” 秦君英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单倩倩这笔账,终究是要苏荷来偿还的。 蔡茹握住孟穗岁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呢,不管苏荷想干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即便是未来事情被戳穿了,我也会给你作证的。” “换夫”的事太过荒唐,日后回了金沟屯肯定瞒不住,到时候还有的闹腾。 不过,经过这么多,孟穗岁在她心里就和亲妹子差不多,苏荷诡计多端,为了能和秦君英在一起设计了那么多,还害死了倩倩,这样的人太可怕了,必须要多加提防。 孟穗岁看着蔡茹,轻嗯一声,转头看向浩浩荡荡回建设兵团的队伍。 在队伍的最前方,秦恪骑着高头大马,背影愈发挺拔。 秦恪身边的春树也频频回头看向坐在救援卡车上的孟穗岁,又看看神色平静的秦恪,小声道:“头儿,那位,真是你家里给说亲的媳妇儿?你就把人带上了?” 他是秦恪的警卫员,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对他家里的事算是了解一些。 他们团长和那家人没什么感情,都已经十年没回去过了,偏偏这时候送过来一个媳妇,这算怎么回事?可要是不承认,回了团里,让司令员和战友们怎么看? 秦恪没说话,春树皱着眉道:“要不还是送人回去吧?” “回去你给她安排住处。”秦恪疏懒的声音响起,春树一愣,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他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孟穗岁,这要是美人儿,他还能找个理由,说他们团长见色起意,可这么一位重量级的“媳妇”,一般人都瞧不上,更何况是眼光高的秦恪了。 秦恪没有解释,冷声道:“我先回去,你带着他们慢慢走。” 话落,秦恪一甩鞭子,枣红色的大马就嘶鸣一声,撩开蹄子跑了出去。 他纵马疾驰,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生产建设兵团。 救援卡车停下,孟穗岁和蔡茹下了车,四下环顾。 说是建设兵团,实际上条件很艰苦,一排排的土房子整齐排列,上面辟着小窗,可即便是没有进去,都能知道屋里有多黑,多暗,住处着实算不上好。 春树客气道:“同志,你就暂时住在这里,事后会有人来安排你的去处。” 闻言,蔡茹眉头一皱,不高兴道:“什么叫安排去处?军嫂来了团里,就得和自家男人住一起!你们让穗岁一个人住在这里像什么话?不行!我们要见首长!” 说话间,蔡茹心里升起一团怒火,这个秦恪,果然是没把这事给搁在心上! “他还是不想要我,是觉得我长得太难看了吧?”孟穗岁捂着嘴唇,眼里含泪。 她当然不会认命就留在这里,她得接近秦恪,不然没办法赚取积分! 春树看着孟穗岁和蔡茹,急得不行,一个头两个大,安西建设兵团里女人可不多,他平日里也没应付过,如今看来简直比土匪还难安置,现在可怎么办? 蔡茹盯着春树,严肃道:“我男人是王启山,78连的连长,你不带我去见首长,他也能带我去!到时候秦恪不要媳妇,不负责的名声可就要传出去了!” 听到这话,春树心头一咯噔,愁的挠了挠头:“那你说怎么办嘛!” 蔡茹说道:“简单,把穗岁带去秦恪那,军嫂安置在家属院,谁能挑的出错?” 春树嘴角一抽,一脸的不乐意,家属院?那里可还有三个娃呢,这女同志到底是不是他们团长的媳妇还不一定,把人带过去了,那三个娃咋办?能接受的了? 这么一想,春树就正色道:“我得去和团长请示,两位女同志就先待在这里吧。” “行,你去吧,穗岁,走,我带你去找首长评评理!”说着,蔡茹就拉住孟穗岁,两人转头就要走,春树瞬间警铃大作,脑袋冒汗:“行行行,我带你们去!去!” 蔡茹这才笑道:“这就对了,秦恪这会儿是还没办法接受自己娶媳妇儿了,怕孩子不愿意,但那三个娃这些年身边也没个娘照顾,万一就喜欢穗岁呢?什么事儿都不能一棒子给打死咯,指不定往后这秦恪还得庆幸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呢?” 孟穗岁在一旁看着蔡茹拿捏这小军官,有些惊讶,没想到蔡茹竟还有这本事。 而春树听到这话,眼皮一跳,好媳妇?到底是哪里好了? 想到家属院那三个小家伙,春树也有些头疼,如蔡茹所说,他们三个都没娘照顾,秦恪平日又总是出任务,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三个孩子没人教育,这性子…… 春树叹了口气,深深看了孟穗岁一眼,眼底有些怜悯和同情。 原本三个娃性子就有问题,当爹的又突然带了个“后娘”回来,他们要是能安安稳稳不闹腾才奇怪,住在这里多好,也没那么多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春树摇了摇头,带着孟穗岁和蔡茹往随军家属院去了。 蔡茹松了口气,挽住孟穗岁的胳膊,小声道:“机会算是争取到了,穗岁,你可要抓紧,崩让那秦恪再把你送出去,他那人眼看着就不好亲近,这要是被送走了,只怕是就真的不能留下了,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苏荷的事说了!” 当然,这是最后的法子,说了也只是毁了苏荷的名声,让她受到道德的谴责,她和秦君英的事还是改变不了,她依然是要留在安西当军嫂的,没用处。 这么想着,蔡茹看孟穗岁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怜惜,这么好一个人,咋就要经历这些事呢?好端端的男人被人抢了,为了留在安西,还得去给三个娃当后娘!可怜见的。 孟穗岁轻笑道:“小茹姐不是都说了,万一那三个孩子就喜欢我呢?我是一定要留在阿勒坝的,千里迢迢过来,被人摆一道灰溜溜地回去,不是我的作风。” 说话间,孟穗岁眼底泛起冷光,舌尖在齿关抵了抵,声音平静。 第70章 三个小家伙 安西建设兵团,随军家属院。 这里和临时安置房没有太大的区别,仍然是一排排的土屋,不过有些带了院子。 蔡茹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自然不陌生,她没有先回王启山的住处,而是和孟穗岁一起,生怕她走了,“老实”的孟穗岁会让人欺负,莫名其妙又被送回金沟屯去。 蔡茹挽着孟穗岁的胳膊,跟在春树身后,来到了秦恪的住处。 秦恪是独立团的团长,年纪轻轻就来了安西阿勒坝,极有资历,住的地方比起其他同级的团长来说,算是不错的,虽是土屋,但圈了一片园子,只不过日常没有人打理,园子有些荒废,杂草丛生,看上去有些邋遢,显得无人居住一般。 春树摇了摇头,嘴里嘀咕着:“才走了几天,草又长这么高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孟穗岁,假笑道:“同志,这里就是我们秦团长的住处了。” 蔡茹皱了皱眉,踮脚往院子里看了看,再度为孟穗岁的苦命感叹,旋即道:“待会我回去一趟,等启山训练结束了,我们一块过来帮你收拾,先进屋看看吧。” 孟穗岁倒是没什么反应,屋子脏收拾就好了,她留下是为了活命,也不是享福的。 她刚欲开口,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嬉笑声,其中一道声音格外高昂:“秦家三个娃,没爹管,没娘疼,住在大院当大狗,汪汪汪——哈哈哈,秦世安,你的傻妹妹又哭了,赶紧带回去喝奶吧!哎呀,我忘了,你爹都不管你们,哪儿会给你们买奶粉?” 童稚的声音说出这样尖锐嘲笑的话,让人心头颇有些不得劲。 春树面色变了变,转头就朝着声源处跑去,孟穗岁眉头微动,和蔡茹对视一眼,两人也都沉着脸追了过去,毫无疑问,“秦世安”就是秦恪的儿子。 三人绕过土屋,就看到一群半大的孩子簇拥着两个男娃一个女娃,指指点点,嘻嘻哈哈,有些年纪小的,甚至还捡起石头往三人身上扔,嘴里嚷骂着难听的话。 孟穗岁看着三个被霸凌的孩子,最大的一个瞧着也不过五六岁。 这秦恪也就二十五,娃都这么大了,孟穗岁一时唏嘘。 【军人后代遭遇霸凌,身心受创,有黑化迹象。】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为国家战士解决后顾之忧,请“军嫂”孟穗岁同志抚慰军人后代幼小的心灵,成功将获得系统奖励3000积分!】 时隔好几天的系统,终于在这一刻活了,给孟穗岁下达了新的任务。 孟穗岁感动的想哭,在春树准备上前驱逐那些霸凌的孩子时,毅然决然抢跑在前面,把三个孩子挡在身后,她身材宽厚,将三人遮的严严实实。 一张圆润的脸上神色严肃,盯着一行大大小小的孩子,说道:“你们的父母都在为国家建设做贡献,都是英雄,可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让你们欺负人的!” “秦世安的爹,杀土匪,卫边疆,出任务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更是值得敬佩。如果没有他,你们能这么安安稳稳住在大院里,念书学习?” “可他做了这么多,他的孩子在大院里却被你们这样欺负,我倒要上门去找你们爹娘问问,作为军人的后代,张口就是脏话,到底是不是他们教的?!” 孟穗岁言辞犀利,并没有因为在场的都是孩子,就温声细语。 这些花骨朵就是没经历过风雨,说话才这么可恶,如果不好好整治未来就是毒瘤! 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孩子,一听说要“找家长”都会害怕,更何况孟穗岁人高马大,那么大块头站在那里,指责着一众霸凌的小孩,顿时就吓哭了好几个。 下一瞬,孩子们便一窝蜂的散了,生怕孟穗岁骂两句不解气,还要暴揍他们一顿。 秦世安抱着弟妹,抬头看向挡在身前的肥硕身影,黯淡的眼神依然麻木无光。 春树一脸震惊地看着孟穗岁,原本还以为这个女同志不爱说话,没想到口齿这么伶俐,而且在她心里,秦恪居然是这么一个英雄人物?果然,情根深种。 春树心头感慨,一旁的蔡茹则瞥了他一眼,上前把三个小家伙搀扶起来。 孟穗岁这时也回头看向三人,最大的一个挡着弟弟妹妹,给他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于孟穗岁出言相助,也没有要道谢的意思,表情冷漠的不似一个孩子。 “你叫世安?”孟穗岁上前,放柔了声音,妩媚甜腻的声音令人心神一动。 不过,对秦世安这样的孩子来说,和没听到差不多,他理都不理孟穗岁,拉着弟弟妹妹,看向春树,对于这个自家爹身边的警卫员,他也是冷漠居多,没说一句话。 “世安,你爹待会……”春树上前,刚要开口,秦世安已经拉着人走了。 蔡茹站在孟穗岁身旁,看着已经进屋的秦世安,皱眉道:“以前只是听过秦恪有三个娃,但是没想到这几个孩子性子这么……穗岁,你要不再想想吧?” 她原本想着孩子嘛,给点吃的喝的,说几句好听的就行,可这几个孩子明显和寻常孩子不一样,被人打了也不哭,骂了也不还嘴,帮他忙也得不到感激。 换句话说,这三个娃估摸着就是白眼儿狼,对他们好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本来给人当后娘就难,给这三个娃当后娘,肯定更难! 春树听到蔡茹的话,摸了摸鼻尖,也没解释什么,这三个孩子从小日子就不好过,后头又没人管,变成这样也是正常的,反正已经这样了,还能更差吗? 孟穗岁没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就知道这个任务任重而道远了。 她早就想到了,要是这三个孩子那么好攻略,苏荷也不至于这辈子逃也似的离开。 不过,来都来了,绑定都绑定了,一万五的债务牢牢背在身上,她要是不在三个月内还清,小命休矣,虽然来到这个年代是意料之外,但她想活着,好好活着。 第71章 苏荷的名声 孟穗岁轻轻拍了拍蔡茹的肩:“小茹姐,你先回吧,我进屋看看。” 蔡茹抿唇,握住孟穗岁的手,还看了一眼春树:“我还是和你一起进去吧。” “那几个孩子瞧着很排外,我们人多了,怕他们紧张,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先回去,等安顿好了,我再喊你过来吃饭。”孟穗岁眉目柔暖,声音轻缓。 蔡茹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刚欲说话,就忽然看到隔壁土屋里走出一个女人。 她穿着不合身的小号军装,手里端着一盆还没处理的羊肉,清丽柔弱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宛如一朵在风中摇摆的野菊花,清新自然又漂亮。 孟穗岁眼神微暗,她和苏荷果真有缘,来了随军大院,还能当邻居。 蔡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荷,想到单倩倩,她眼神阴沉,什么都没说就朝着苏荷扑上去,握着她的肩,巴掌就扇在了苏荷的脸上:“让你下药!我让你下药!不要脸的贱人,来了阿勒坝也没存好心思!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浸猪笼!” 蔡茹扑上去的很快,一旁的春树都没反应过来。 他吃惊地看着厮打在一起的蔡茹和苏荷,刚要上前阻拦,孟穗岁转头也加入战局,她嘴上嚷嚷着:“不要打架,打架都是军嫂,千万不要动手,伤了和气——” 实质上,蒲扇般的手掌一把一把拧在苏荷身上,后者疼的吱哇乱叫。 眼下正是孩子放学,男人们收操的时候,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注意。 家属院的军嫂们饭都顾不得做了,纷纷端着水盆,拿着锅铲走出来,凑在一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孟穗岁三人都是新来的军嫂,莫名其妙厮打起来,她们都云里雾里。 不过,也有眉眼灵活的军嫂悄悄往男人们训练的地方跑,急着去报信。 孟穗岁和蔡茹她们是不认识,但苏荷可是新嫁进来的,嫁的还是秦君英! 秦君英回来的时候,正和战友们说着话,英俊的脸上浮着笑容,但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有人边跑边喊:“不好了!秦团长不好了!你媳妇儿让人给打了!” 秦君英愣了一下,但下意识就拔腿往家属院跑去。 孟穗岁和蔡茹摁着苏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愣是没人来拉架。 须臾,飞奔而来的男人把孟穗岁和蔡茹拉开,扶着苏荷站起身,转头看向两人时,额角青筋跳动,厉声道:“两位同志,不知道小荷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让你们下这么狠的手?小荷是军嫂,是来阿勒坝支援建设的,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打人?!” 孟穗岁先是“欣赏”了一下苏荷,她头发凌乱,脸颊红肿,衣裳都被撕破了,更别提她暗戳戳在她身上拧下的痕迹,估计青青紫紫一大片。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杀气,积分+10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杀气,积分+10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杀气,积分+1000】 “……” 耳畔不间断的声音,让孟穗岁吃了一惊,全然没想到一顿毒打,竟让苏荷心里对她的杀意升到了顶点,轻轻松松就入账了五千积分! 她的欠款瞬间还清了三分之一,孟穗岁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她看完苏荷,目光就转向了挡在她面前的男人,毫无疑问,秦君英。 不愧是人人称道的好丈夫人选,秦君英生了一张英俊端正的脸,三庭五眼叫人挑不出差错,不同于秦恪的精致邪气,是一种偏正气的长相,算是两个极端。 他回首看向苏荷的眉眼,带着淡淡的怜惜,可见这几日把这个男人哄得有多服帖。 蔡茹显然也看到了秦君英对苏荷的维护,虽然知道两人已经打了结婚报告,可一想到这个男人原本是属于孟穗岁的,蔡茹就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为苏荷的无耻开了眼。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冷眼看着苏荷和秦君英,冷笑道:“为什么打她,不如你亲自问问?我告诉你秦君英,别以为你娶了什么好女人,苏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这话对秦君英而言,无异于侮辱,他下颚紧绷,看蔡茹的眼神变得格外冷冽。 他厉声道:“同志,说话是要讲道理的,不是平白污蔑,你这样说小荷,我必须带你去首长面前评说清楚,否则小荷在这军属大院还怎么生活?!” 蔡茹半点不虚:“好啊,走,现在就去!就把事情闹大!我看是谁害怕!” 孟穗岁上前挽住蔡茹的手,乐呵呵看着眼前的闹剧。 苏荷握住秦君英的手臂,抬头看向孟穗岁和蔡茹,眼底猩红,她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命这么大,从沙漠里活着回来了,她的一切计划都被打乱了。 孟穗岁会不会戳穿她嫁给秦君英的阴谋?后者又会不会在知道真相后站在她这边?这些她都不敢肯定,原本幸福的生活竟这么快就被打破了。 她小声道:“君英,我没事的,只是两个姐姐对我有些误会。” 小白花茶言茶语一番,令秦君英心头的怜惜更甚,他握住苏荷的手,郑重其事道:“你是我娶进门的女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站在一起,保护你。” 孟穗岁轻啧一声,这声音不大不小,让秦君英和苏荷都听入耳中。 秦君英皱了皱眉,觉得这声音很不礼貌,转头看向孟穗岁,这么认真一打量,他眉头皱的更紧,须臾,迟疑着道:“你是,孟队长的闺女,孟穗岁?” 都是金沟屯的,孟家因为孟三多的原因,在十里八乡都很出名。 秦君英虽然也早早离开金沟屯,但对于当年护佑百姓,掩护队友,而被鬼子砍了头的孟三多很是敬佩,自然也认得他的独女孟穗岁,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安西。 听到秦君英的话,孟穗岁还没反应,苏荷脸色已经白了。 蔡茹则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可不就是孟队长的闺女吗,千里迢迢随军过来,差点被苏荷害的死在沙漠里,秦团长,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但造下的孽债,总要还的。” 她这番话除了孟穗岁和苏荷,怕是没人能听得明白内里的深意。 不过,孟穗岁差点被苏荷害死的事还是明白,周围凑热闹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看向苏荷,有些不理解,这么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家,怎么杀人? 第72章 亲密举动 秦君英更是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看苏荷,可看着她满脸泪痕地朝他摇头,秦君英心里又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都应该相信自己的爱人,而不是旁人。 他看着蔡茹道:“同志,我说了,说话要有证据,不是空口白牙污蔑人!” 王启山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眼看着蔡茹和孟穗岁成了众矢之的,他眉头紧锁,上前也护在蔡茹面前,反唇相讥:“秦团长,你爱人在阿克奎给小茹他们下药,导致骆驼行晚走了两天,这才遇上大沙暴,同行的人死了大半,她不该负责吗?!” 王启山声音凌厉,一字一顿,虽然这话只是听蔡茹和孟穗岁说的,但他相信! “启山……”秦君英看着怒目而视的王启山,神色微怔。 王启山说着,回头看了看蔡茹,轻声道:“小茹别怕,我在呢。” 孟穗岁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这个年代的军人还真是根正苗红。 不管是秦君英,还是王启山,都选择相信自己的爱人,倒是令她有些艳羡。 “我没有,君英,我真的没有,他们吃过什么,我也吃了,我怎么会下药?”苏荷握着秦君英的手,哭的梨花带雨,可看着王启山的神色,秦君英还是迟疑了。 “如果你要证据,那我给不出,毕竟药渣都不知被苏荷埋在了什么地方,我打她,只是因为无辜死在沙漠里的倩倩,她或许并不知道晚走两天会发生什么,但倩倩被害就是因为她,挨一顿打,她不无辜!”蔡茹双目泛红,声音同样冷厉。 孟穗岁拍了拍蔡茹的脊背,看苏荷的眼神很冷漠。 秦君英周身气压低沉,最后还是苏荷扯了扯他的胳膊,轻声道:“回去吧君英,我没事的,倩倩姐死了,我也很难过,小茹姐和穗岁没有可以发泄的地方,怪到我头上,如果她们心里能舒坦些,也值得了,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对她们不好。” 苏荷声音很小,只有秦君英能听到,但孟穗岁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没说好话。 这事闹大了的确对苏荷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毕竟没人能证明她会知道两天后沙漠里有沙暴,也没人能证明真的是她下了药,一切,都只是无端猜测,惩治不了苏荷的。 当然,她们打苏荷一顿,算是出了口恶气,她同样有苦说不出。 苏荷不可能任由事情闹大,毕竟抢先嫁给秦君英,是她最大的雷。 秦君英抿了抿唇,看苏荷眼底的祈求,最终什么都没说,拉着她回了家。 他们两人一走,周围人眼看着没热闹了,便都散去,回家继续做饭了。 不过,经过了今天的事,苏荷的名声一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苏荷下药,导致死人的事会一直伴随在她左右,洗都洗不脱。 “穗岁,你自己能行吗?要不今天先上我那住一晚上?”蔡茹收回目光,看向孟穗岁,心里头有些担忧,万一晚上秦恪回来,非要把人赶出去怎么办? 孟穗岁摇了摇头:“没事,小茹姐不用担心我,回去吧。” 事实证明,她必须要距离atm机更近一些,一个苏荷都给她提供了五千积分,要是拿下秦恪,积分还不是滚滚而来?而且最容易赚取积分的还是给他生孩子! 她这可是“好孕军嫂系统”,对应主题,只要生孩子,成为富翁只是朝夕。 而且有系统辅助,她生孩子和旁人生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在生孩子之前,还是要调整好自己的身体状态,这么胖的身子,真要生孩子,估计也怀不上。 春树站在秦恪身边,看着孟穗岁和蔡茹,小声道:“头儿,你怎么看?” 秦恪身着挺括利落的作战服,军靴没过脚踝,整个人颀长挺拔。 早在孟穗岁和蔡茹打苏荷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不过,并未插手这些事。 听到春树的话,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屋子,长眉微锁,什么都没说,大步进了院子,春树转头准备吆喝一句孟穗岁,后者已经错开他,跟着秦恪进去了。 春树挠了挠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想了半晌,还是贴心把院门关上,转身走了。 算了算了,人家小夫妻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 孟穗岁早就看到秦恪了,眼看着人进了屋,便赶紧追了上去。 这人在未来可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一万多的积分,要是能有今天苏荷这样的速度,要还清债务再简单不过,对于一个月还清债务,她更有信心了。 进了屋,没看到三个小萝卜头,土屋虽然不算大,但也分正屋和偏屋。 秦恪大步回到正屋,脱下作战服,转头就准备做饭去了,可看着跟进来的孟穗岁,清隽好看的脸上露出一抹厌烦:“我已经让春树给你准备了住处,离开这里。” 孟穗岁是铁了心要留下,便道:“我是你家娶回来的媳妇,得和你住在一起!” 【“先相处看看,能生孩子就生,生不了就算了。”】 【“反正还有苏荷在,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留在阿勒坝,不行,明天得想想在兵团找个什么工作,听说这个年代部队都有不少厂子,军嫂也得投入生产。”】 秦恪听着耳边不着边际的话,犀利的目光落在孟穗岁身上。 这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他竟然能听到她的心里话。 注意到秦恪深邃的目光,孟穗岁得寸进尺,上前拉住秦恪的手臂,恳求道:“秦恪,你看我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要是就这么回去,屯里人该怎么看我?”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孟穗岁微怔,诧异地看了秦恪一眼,所以,从他这里获取积分和苏荷那里不一样! 秦恪垂眸看向孟穗岁的手,斜飞入鬓的剑眉一蹙,挣开她的手:“与我无关,我已经说了,谁去下的聘礼,你找谁去,我没爹没娘,没人能操控我的婚事。” “你不需要女人,难道你的孩子不需要娘吗?” “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世安他们被人欺负,虐打,你平日出任务很忙,时常不在,也没办法管他们,既然生了,就要负责,我可以保证,对待他们会像亲娘一样!” 孟穗岁静静看着秦恪,这人油盐不进,只能另辟蹊径。 她心里觉得肯定和她长相也有些关系,男人都是看脸的,要不秦君英怎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苏荷? 第73章 约法3章 秦恪皱眉看她一眼,走到桌边点燃了桐油灯。 孟穗岁看着秦恪,微弱的桐油灯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打出硬朗分明的轮廓,一身橄榄绿的军装,衬得他眉目如画,十分清俊,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丈夫人选。 【“带劲,真是带劲,虽说死的早,但这样的男人也算是稀缺动物了吧?”】 孟穗岁轻叹一声,想到这样的男人被苏荷绞尽脑汁的甩开,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而另一边,秦恪回头,脸上表情多了几分冷漠,看孟穗岁的眼神格外谨慎。 他死的早?为什么她会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一刻,饶是向来没什么好奇心的秦恪,都不免生出几分求知欲,任何人都不想莫名其妙的死,眼下阿勒坝困难重重,战友们需要他,三个孩子也需要他。 被秦恪盯着,孟穗岁忽然紧张起来,小声道:“秦恪同志,你要不要好好想想?” 他们两人各取所需,好好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准他会改变主意呢? 秦恪抿了下唇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像是对一个无聊的话题做出了随意回应:“你说的有道理,我平日确实没时间照顾世安他们,你留下吧。” 孟穗岁身上有古怪,她的心里话似乎只有他能听到,或许留下她,能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信息,从而避免未知,对他而言,身边有没有女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闻言,孟穗岁一怔,诧异地看了秦恪一眼,拔高声音道:“你同意了?” 她还以为秦恪这么油盐不进,她还得磨叽好一会儿才行,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应了。 秦恪耸了耸肩,淡淡道:“显然,你留下对我来说利多于弊,不过,我们需约法三章,倘若你同意,那就以我爱人的身份留在阿勒坝,若不同意……” 他的话尚未说完,孟穗岁就十分上道地道:“我同意!同意!什么都同意!” 笑话,好不容易atm机同意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了,哪有拿乔的道理? 她现在是倒欠好孕军嫂系统积分,自尊什么的都得排在性命后面。 想归想,孟穗岁抬眼扫了秦恪一眼,心里默默念叨: 【“这小子最好是别说什么不能拉手,不能亲嘴之类的话……”】 听到这段内心独白,秦恪眼皮一跳,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孟穗岁一眼。 阿勒坝虽然女人不多,但他也见多一些,可像孟穗岁这样的,当真是头一个。 “第一,我出任务期间,孩子留给你照顾,不得虐待,欺凌,如果被我发现,交易终止,我会立刻派人遣送你回金沟屯,另外,会把你的恶行告知村支书。” 孟穗岁嘴角一抽,是她被美色所惑,没想到秦恪这货这么心黑手狠。 【“竟然还好意思说这话,难道平日对孩子不管不顾的难道不是你?”】 【“呵呵,真要上报恶行,首当其冲就是你这个当爹的!还好意思说别人。”】 孟穗岁心里暗暗腹诽,落入秦恪耳中,他半眯起眼,嗤笑了一声,旋即双手环胸,散漫地靠在了桌前,尾音勾着嘲讽的轻笑:“怎么,你有意见?” 孟穗岁对上秦恪讥诮的眼神,心头微紧,呵呵笑道:“怎么会?没意见,答应!” 【“孩子都是无辜的,你平日不管,我来了,那自然我管,你是没瞧见这个娃平时在大院被其他孩子给欺负的,都是你这个当爹的不作为,害了孩子,哎。”】 听到这话,秦恪微微一顿,眼皮掀起,深邃的眼眸审视着孟穗岁。 孟穗岁只当没看见他的眼神,问道:“不是约法三章?就这一条?” 秦恪眯着眼,眼睑耷拉下来,声音淡漠:“第二,不可仗着我的军职,欺压旁人,在大院与人为善,不要再发生今天的事,若出了事,我不会管你。” 孟穗岁在原地愣了一下,脸上肥肉颠了两颠,看秦恪的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 她还当这人有责任心,不会欺软怕硬,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愿意弄清楚,就先警告我不要惹事?”】 【“嫁给你真是倒了血霉,连自己的爱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保家卫国?”】 【“呵呵,终究是错付了!”】 孟穗岁很后悔,当时还不如死了算了,怎么绑定了这么一个人? 她原本就艳羡王启山和蔡茹之间的感情,甚至秦君英对待苏荷都一心相护,可到了她这里,难度就成倍增长,成了她故意惹事,欺负同大院的军嫂了。 说实话,也就是迫不得已绑定了秦恪,倘若没绑定之前,听到他这样的话,直接就pass掉了,在她这里,婚姻中没有理性,只有感性,任何时候当丈夫的都得站在妻子的这一边,或许会有人说这样太不理智,但这就是她的婚恋观! 孟穗岁有些生气,上辈子没好好谈过恋爱,这辈子一步到位,直接结婚了。 可惜,遇人不淑,长得人模狗样,却和她三观不合。 这一点其实她不想答应,她和苏荷注定不可能友好相处,未来会发生的争端更多。 孟穗岁垂下眼睑,不想当这个识时务的人了。 反正来了五十年代,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既然三观不合,未来也不一定能磨合好,罢了罢了,她还是直接去戳穿苏荷的阴谋,借用这件事留在阿勒坝,找份工作。 她虽然没办法通过绑定获取更多的积分了,却仍然能刺激苏荷。 这么想着,孟穗岁就抬头看向秦恪,这个时候眼神平静了许多。 “抱歉,你的观点我不能认同,首先,我没有利用你的军职去欺压苏荷,其次,先做错事的人是她,而不是我,虽然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但同处一个屋檐下,我认为你有必要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些问题,否则,我们没办法友好的相处下去。” “恕我不识好歹,你的第二点我不能答应。” 孟穗岁轻叹一声,有些怜悯自己,她做生意惯了,八面玲珑是常态,真是少有这么刚正不阿的时候,但苏荷设计害死了单倩倩,这是埋在她心里的刺。 她不可能为了一个秦恪,就放弃与苏荷的仇怨,未来注定不会安稳。 第74章 你认识上面的人? 秦恪有些诧异,看着孟穗岁粗犷淡漠的眉眼,眉梢微挑。 他刚欲开口,外面就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秦恪上前开门,是去而复返的春树。 他先是看了一眼站在屋里的孟穗岁,旋即与秦恪道:“头儿,首长叫你过去。” 秦恪沉吟片刻,回头看了孟穗岁一眼:“你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话落,秦恪就和春树一起大步离开了家属院,背影步入昏沉的天色中。 孟穗岁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是说这个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她还能留在这里?这第二条可以忽略?可秦恪看着不像是个退而求其次的人。” 这么想着,孟穗岁又敛眸看了看自己,旋即又摇了摇头:“肯定不是见色起意。” 孟穗岁左右看看,这间正屋应该就是秦恪回来时住的,很简单,一张桌一张床,还有几个瓦罐,条件算是清苦的,想了想,她出门去了偏屋,准备看看三个萝卜头。 还没进屋,孟穗岁就在门口听到了小姑娘奶呼呼的声音:“大哥,我饿了。” 这声音格外娇软,小姑娘是三个娃娃里最小的一个,也就两三岁的样子,再加上中间穿插的老二,秦恪和他第一个女人应该还挺恩爱的,秉持着一年一个的速度。 不过,他结婚挺早的,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秦世安的声音才响起,故作老成:“家里已经没有米了,剩几个土豆子,一个白菜,待会,待会等春树叔回来,哥去和他要米。” 话落,另一道男娃的声音响起,带着疑惑:“哥,爹不是回来了吗?” 闻言,秦世安似乎有些生气:“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他不是我们爹!不许这么叫,你听不明白?咱爹被他杀了!他把咱们带回来,也不管,还不如让我们死了算了!” 听到秦世安低吼的声音,门外的孟穗岁愣住了,眨了眨眼,满腔疑惑有了解释。 所以,屋里这几个萝卜头,压根就不是秦恪亲生的,而是他参与剿匪的时候,带回来的土匪的孩子,而系统定义他们为军人后代,也算是把他们算做了秦恪的孩子? 孟穗岁抿了抿唇,秦恪这人,嘴硬心软,剿匪也没有乱杀无辜。 她看着紧闭的房门,没有进去,转头去了厨房。 她现在身无长物,带来荣誉的奖状也早就迷失在了沙漠里,能让秦恪把她留下的,也就唯有这一身厨艺了,只希望看到她身上的好处后,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求了。 孟穗岁轻叹一声,推开厨房的门,好在这个孩子平日里不锁门。 厨房里一股霉味,她皱了皱眉,去看米缸,如秦世安所说的,米缸里已经没米了,地上滚着几个冒着绿芽的土豆,和一颗外皮已经干了的白菜,倒是还有些面粉。 秦恪对这几个孩子虽说算不上上心,但吃食还算精细,留的还是白面。 这年头,想吃上一口细粮可不容易,更何况是在条件艰苦的阿勒坝。 孟穗岁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粮袋,里面还有一半白面,外加几个西红柿,和一小块五花肉,这都是在金沙镇时买的,算是众人眼里,她唯一的行李了。 她行囊里原本还放了腊肉,窝头,现在却是没了,都得便宜了沙漠里的狼群。 孟穗岁从水缸里舀了水,开始做饭。 她听蔡茹说过,阿勒坝土壤干涸,水资源稀缺,只有一口公共水井,也不知道厨房里这口缸多久添一次水,反正她看着里面也没剩多少了,待会得叫秦恪去挑水。 五花肉半瘦半肥,在铁锅里一烤,滋啦冒油,把切好的土豆白菜一锅炖,添水,加调料,再把活好的面切成面条下到锅里,虽说卖相算不得多好,但滋味不差。 * 生产建设兵团,首长办公室。 秦恪进去后,朝坐在椅子上的翟振亮敬了个军礼:“首长。” 翟振亮手里正拿着什么在看,听到秦恪的声音后,放下东西看向他:“来了,坐。” 秦恪落座,翟振亮看着手下的得力干将,五官线条精致凌厉,阿勒坝每天那么大的太阳都没把人晒黑,在一众黑窝窝里头,显得格外敞亮英俊。 他不免有些感慨:“小秦,你来阿勒坝也有十年了吧?” 秦恪抬头看向翟振亮,声音散漫:“十年零三个月,是首长身边带大的兵。” 翟振亮哈哈一笑,旋即点燃了一根烟卷,猛吸一口道:“是啊,已经十年了,你都二十五了,说起来,在阿勒坝天天出任务,上雪山下草地剿匪,一天也没闲着。” 秦恪听着翟振亮唏嘘往事,半眯起眼:“首长有什么话,直说。” 闻言,翟振亮讪讪一笑,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能有什么事?就,那啥,这不是阿勒坝又新来了一批支援建设的年轻同志吗?听你嫂子说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家,说是办个相亲会,给你说一门亲事,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跟前,你也能清闲几天,别成天腿上还按了风火轮一样往外跑,你得多为自己想想!” 听到这话,秦恪眉梢微动,嘴角微微漾起弧度,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往后退了退,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我孩子都三个了,相亲?” 翟振亮有些不高兴,一拍桌子道:“什么孩子都三个了,那是你亲生的?” 秦恪不为所动,目光反倒是百无聊赖落在了翟振亮手下,桌上平铺着两张奖状。 “哪个团的同志又立功了?”秦恪伸手去拿,饶有兴致。 翟振亮翻了个白眼:“你甭跟我在这里转移换题,你就说,这相亲会你去不?” 秦恪在看到奖状后,一愣,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他有些拿捏不准。 他晃了晃手里的奖状,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翟振亮看他顾左右而言他,狠狠瞪了一眼:“你让人送过来的受害者的东西,我正准备辨别一下所属,让人联系家属,给人家送回去,怎么,你认识这上头的人?” 他虽是这么问,却知道不可能,秦恪除了兵团里的人,还能认识谁? 第75章 洞房花烛 秦恪握着奖状,眉眼深邃,想到神色淡漠拒绝他提议的孟穗岁,抿了抿唇。 “孟穗岁同志:在一九五五年四月十三日,青居市开往流淮市的58次列车第七节车厢,慧眼如炬,积极检举,成功抓获在逃罪犯王劲松,特发此状,以示感谢。” 署名是云盘县公安局,武装部,还盖了章,做不得假。 另一张奖状就更夸张了,是流淮市市长亲自颁发的,盖了市里的印章。 “孟穗岁同志: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五日,促成流淮市与外商合作,在流淮河桥梁建设项目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足智多谋,才华横溢,特发此状,以示感谢。” 一个普通人,又是检举罪犯,又是拉外汇投资,还能让他听到她的心里话,这个孟穗岁远比他想的还要神秘许多,想到她驳斥的话,秦恪握着奖状的手微微收紧。 他虽然是在部队工作生活,但性子较之旁人要冷漠许多,不愿多管闲事。 他所提的第二条,只是觉得麻烦,以及他与孟穗岁的关系,远不到熟稔的地步,他不清楚她的为人,但能在来到大院后就与其他军嫂打架斗殴,能是什么省油的灯? 在两人的婚姻关系没有拍板定论时,孟穗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可要让她以他爱人的身份留在阿勒坝,那就需要一些约束,不然三天两头与人争锋,会很麻烦。 他这个人,怕麻烦,所以才会与她约法三章,如今看来,倒是触了她的底线。 “小秦?小秦?发什么愣?”翟振亮有些好奇,秦恪还从未这么心不在焉过。 秦恪回过神来,起身道:“首长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孩子还没吃饭。” 翟振亮不乐意,一把拉住秦恪,问道:“那相亲会的事儿你怎么想的?去不去?” 秦恪微顿,扬了扬手里的奖状,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看样子是去不了了,首长消息不太灵通,家里给说了门媳妇儿,今天刚到阿勒坝。” 闻言,翟振亮一双眼都要凸出来,震惊道:“家里?媳妇儿?你不是和那家人都不联系了?怎么还包办婚姻给你弄了个媳妇儿出来?不行,这组织上不能同意!” 说着,翟振亮脸就黑了下来,秦恪可是他的得意下属,未来有望高升,再说,他这么多年出生入死都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为了安西的建设,婚姻大事,怎么能草率? 不说别的,就和人结婚,也得选个自己喜欢的,否则组织上不能允许打结婚报告! 翟振亮很清楚秦恪对金沟屯那家人是什么态度,这么些年都不联系,突然给安排了个媳妇过来,能是什么好人?摆明了就是看着秦恪出息了,来占便宜的! 这样的包办婚姻,就是封建糟粕,是要坚决摒弃的,他绝不会同意! 秦恪笑了笑,朝翟振亮敬了个军礼,问道:“首长,这位同志的东西在哪儿?” 翟振亮被秦恪媳妇来阿勒坝的事震动的不轻,皱眉道:“干啥?” 秦恪耸了耸肩:“我那媳妇就叫孟穗岁,今天刚到阿勒坝,巧了不是,她是沙暴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好不容易活着来了,我总不好以包办婚姻为名遣人回去吧?” 闻言,翟振亮眼睛一瞪,看着秦恪手里的奖状,哆嗦道:“你说这个……?” 秦恪颔首:“如果金沙镇没有第二个叫孟穗岁的,那大抵就是了。” 翟振亮倒抽了一口凉气,烟也不抽了,从椅子上站起身,郑重道:“小秦,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奖状要真是你媳妇儿的,那可真就不能按包办婚姻的对象来办了,她这一路上干的事可都不小,是立了大功劳的,你说真的?” 秦恪垂眸看了看奖状上的“孟穗岁”三个字,轻笑一声:“应该错不了。” 这个孟穗岁,虽说其貌不扬,但满身的秘密,在阿勒坝待久了,已经许久没这么有趣了,正如翟振亮所说,孟穗岁是立了功的军嫂,轻易疏忽不得,这万一上报上去,保不齐都要连累秦恪,军功累计,这马上都要升迁了,还真不能闹什么幺蛾子。 翟振亮神色严肃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瞄了秦恪一眼,看着他清俊好看的眉眼,略有些好奇地道:“人你怎么安顿的?是给找了个住处,还是就住你那儿了?” 往日也不是没有家里包办婚姻的找到安西,一些是直接被这艰苦的环境给吓跑了,一些则留下来,当随军家属,和爱人一起支援建设。 比如前两天刚打了结婚报告的秦君英,他爱人就选择了留在阿勒坝。 对于这样的军嫂,他一向是予以尊重的,但秦恪这小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么些年眼光高的,谁也瞧不上,他也害怕包办婚姻害了他,这才想着为他出头。 但这会儿翟振亮也回过劲儿来,秦恪的表现可不像是被逼迫的。 仔细想想,但凡是秦恪不想干的,还真没人能逼的了他,当初那三个土匪崽子带回来,原本是要找人收养的,但营地里结了婚的都想顾着小家,多个人多张嘴,再加上三个娃子压根不愿意分开被收养,事情一耽搁,他倒是冒头出来主动张罗了这事。 起初他倒也有心劲,还给他们仨改了名字,可惜三分钟热度,后头也不了了之了。 他跟秦恪在一起合作了这么些年,至今他都没能看清这人,亦正亦邪,脾气古怪,他要是脱了这身军装,上山当土匪,估摸着也没人会怀疑。 不过,这么些年他剿匪立功,好几次都差点回不来,也是为阿勒坝付出了许多。 秦恪低笑一声,悠哉悠哉开口:“既是我媳妇儿,那自然是住在一起。” 翟振亮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双手背在身后道:“你不是要回去做饭?走吧,我也跟着一块,正好见见这位沿途立功的孟同志,亲手把奖状交还给她。” 闻言,秦恪微顿,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今儿她刚到,也算是我俩的洞房花烛,你上赶着凑过去是什么意思?改天吧,别见着生人紧张了。” 翟振亮嘴角一抽,刚要数落几句有了媳妇忘了战友,秦恪已经拿着东西离开了。 “臭小子!好好的一个相亲会,唉……得了,这阿勒坝又不知道有多少女同志要伤心难过咯。”翟振亮叹了口气,想着团里那些女知青,还有些头疼。 第76章 一家人 秦恪提着东西从办公室出来,就看到春树蹑手蹑脚往屋里偷看。 “偷偷摸摸,又想去跑圈了?”秦恪扯了扯唇,瞥了他一眼。 春树立马站直,一脸严肃道:“什么偷偷摸摸,我这是观察!” 说完,他又笑嘻嘻凑过去,撞了撞秦恪的肩,猥琐道:“头儿,咋样,首长和你说那事儿了没?相亲会!!这可是咱兵团的大事!咱们这些单身汉子就全靠这个了!” 一想到可以找到媳妇,在这阿勒坝安家,春树就觉得人生焕发了新春! 不过,想到今天的事,春树皱了皱眉,还是为难道:“头儿,要不你还是把那位孟同志送回去吧?我瞧着她和你不般配,家里包办婚姻咋可能好?” 秦恪斜睨着春树,腔调散漫:“你是太闲了?管到我头上来了。” 说完,秦恪就大步离开了,春树挠了挠头,看着他的背影发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人还是那个人,声音也还是那个声音,咋感觉和我想的不一样呢?” * 秦恪回到家属院,看见了隔壁秦君英的爱人,好像是叫苏荷。 他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回了屋。 苏荷泼了盆里的脏水,眼神却不自觉跟着秦恪挪动,神色怔忪。 上辈子她和秦恪并未相处过,因沙暴的事在路上耽搁了几天,等到阿勒坝的时候,秦恪刚好接到剿匪的任务离开了,他没有活着回来,而她守寡后也被困在了安西。 她是军嫂,更是英雄旅长秦恪的爱人,理应拉扯他的三个孩子长大。 可那三个孩子不服管教,性格古怪,和她根本就不亲,长大后更是活脱脱的恶魔! 苏荷想到上辈子的事,嫌恶地皱了皱眉,尽管秦恪长得好看,可让她选择,她依然会选择秦君英,和温柔知礼的秦君英相比,带三个孩子的秦恪压根没有半点好。 更何况,要不了两天,秦恪就要出任务了,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 苏荷心中闪过一丝庆幸,脸上挂起笑容进了屋。 而另一边,被苏荷庆幸甩掉的秦恪,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香味。 肉的味道和面粉的香气混杂在一起,袅袅炊烟有种烟火人家的宁静。 秦恪脚步微顿,古井无波的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怔愣。 孟穗岁从厨房出来,恰好撞上走到门口的秦恪,她吓了一跳,旋即回过神来,指着厨房道:“饭已经做好了,我正准备去叫世安他们,你自己舀。” 她现在倒是能平静面对秦恪了,毕竟她也不一定会留下,还是想办法先把秦世安三人身上的任务完成,她这人就嘴皮子利索,哄孩子应该没什么难度。 孟穗岁刚准备走,就眼尖的看到了秦恪手里的包,很眼熟。 她震惊地瞪圆了眼,结结巴巴道:“这都能找回来?!” 秦恪垂眸看看手里的包,递给孟穗岁,声音带了些散漫:“喏,孟穗岁同志,奖状要收好了,倒是没想到是个不爱炫耀的。” 孟穗岁愣了一下,接过包,抿唇道:“谢谢。” 在接包时,她爪子不安分地摸了秦恪的手背一把。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孟穗岁满意地咧嘴笑了笑,心里有些憧憬,摸一把都这个价,亲一口呢? 秦恪感觉到她的手划过手背,带起些温温凉凉的感觉,很软。 他半眯起眼,认真看了孟穗岁几眼,难道说她想留在这里,其实是因为看上他了? 【“下一次可以试试,抱一抱,亲一亲,或者……嘿嘿嘻嘻……”】 听着孟穗岁这一刻的心里话,饶是秦恪的性子,都不由轻咳一声,红了耳根。 他皱眉看向孟穗岁,这个女人,还真是对他图谋不轨! 秦恪忽然想起,孟穗岁还想着要和他生孩子,实在是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 他抿了下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约法三章的第二条,是我考虑不周,作废,想来依你的本事,也犯不着利用我的军职,来给自己行便利。” 说着,秦恪目光扫过她手里的包,里面两张奖状明明白白诉说着孟穗岁的本事。 “至于你和旁人起了龃龉,我不插手,你随意就是。” 闻言,孟穗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头感慨,虽然修改后依然不符合她心里的丈夫人选,但好歹比前面没修改的时候强,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迁就。 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年代的奖状居然这么厉害,她还是小觑了这荣耀大于天的年代。 孟穗岁点了点头,算是应下,问道:“那第三条呢?” 秦恪想到孟穗岁的心里话,还是加了一句:“分床睡。” 孟穗岁眨了眨眼,倒是没想到第三条居然是这个,不过她早有预感,毕竟秦恪本来就对她不满意,挑三拣四软硬不吃,这个时候一步到位睡一起确实不方便。 当然,想归想,孟穗岁还是加了一句:“如果感情进步,要睡一起。” 她神色郑重,像是在说什么大事,秦恪表情凝固,旋即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她。 这个孟穗岁,总是能一再干扰到他的情绪。 “那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秦恪同志。”孟穗岁弯了弯唇,朝秦恪伸出手。 秦恪散漫扬眉,瞥了孟穗岁一眼,却看到她圆润的脸上笑意吟吟,声音娇软妩媚,却又不显得黏腻,带了一丝清甜,当真是生了一把好嗓子。 “一家人。”秦恪舌尖反复品味这几个字,敛眸,握住孟穗岁的手。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200】 【“同处一个屋檐下,还不信了,魔都时尚女郎拿不下一个土着!”】 【“第一步已经做到,积分滚滚来,蜕变就从今天开始!”】 孟穗岁挺直了脊背,一双小眼睛又黑又亮,整个人像是发着光。 秦恪双手环胸,长眉微拢,为什么她心里的想法他总是听不懂? 魔都时尚女郎?土着?第一步?积分?所以她留下阿勒坝确实是有图谋的?至于这个图谋是什么,暂时还搞不明白,为今他最关心的,仍是所谓早死的事。 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为什么死,孟穗岁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这些问题萦绕在秦恪心间,他眸底深邃暗沉,眯着眼道:“不是做好饭了?” 第77章 后娘难当 “对对,我做了面条,你先舀着,我去喊人!” 和秦恪约法三章后,她也算是能名正言顺留下来了,自然是喜事。 孟穗岁心情好了,看秦恪都顺眼了三分,转头拿着包去了秦世安三人的偏屋。 站在门口,孟穗岁叩了叩门,轻声道:“世安,带弟弟妹妹出来吃饭了。” 三个孩子身世复杂,本是盗匪后代,却偏偏来了军区大院,也亏得这事儿没传的沸沸扬扬,不然估计小小年纪就要想不开了,可饶是如此,也即将黑化,不是好兆头。 孟穗岁原本以为得多敲一会门,秦世安才会出来,没想到她话音刚落,门就开了,秦世安顶着一张警惕的小脸,把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孟穗岁时,微微一愣。 他还以为是妇女主任又来了,还想着要分开他们,让人分别领着收养。 “怎么是你?你还没走?”秦世安皱了皱眉,故作老成的声音里带着些疑惑。 孟穗岁沉吟片刻,借着背包掩饰,从系统空间里掏出几颗糖,递给秦世安,说道:“那可能要叫你失望了,短时间内我都不会离开了,我是来阿勒坝当军嫂的。” 秦世安眨了眨眼,上下打量着孟穗岁,倒是没怀疑,阿勒坝的生产建设兵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最起码眼前这个不可能是拐卖孩子的坏人。 这么想着,秦世安眼珠子一转,从她手里接过糖:“你刚刚说,饭做好了?” 孟穗岁看着秦世安,有些好笑,这孩子倒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老成,性子精明,知道怎么做最不吃亏,且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反正好处先拿在手里。 “是,饭做好了,你们不是饿了?走吧。”孟穗岁朝秦世安招了招手,声音放缓。 这时,门后面又探出来两个萝卜头,中间的男娃也就比秦世安小一些,女娃更小,,可惜,看人时已经带上了警惕和防备,完全没有现代那些孩子的懵懂与纯澈。 他们生在这个年代,现实已经教会了他们要如何更好地生存。 孟穗岁轻叹一声,旋即脸上挂上笑意,又从包里掏出一些糖,递给两个孩子。 她到现在也只知道大的那个叫秦世安,剩下两个小的叫什么名儿完全不知道。 “糖?!大哥,这是糖吗?”比秦世安稍小一些的男娃一看到包装精致的糖果,眼神都看直了,这年头,糖可是稀罕物,更别说这种看着就好看的了。 秦世安看着弟弟嘴馋的样子,抿了抿唇,重重点头道:“是糖,你拿着吧。” 男娃咧嘴一笑,看孟穗岁时,眼神就不自觉带了几分欢喜,到底是孩子,饶是经历了许多,也受了很多苦,但旁人一点点善意,都可以让他们放下心里的戒备。 “走吧,吃饭了。”孟穗岁没有自作主张上去牵他们的手,只是冲他们善意地笑。 秦世安想了想,把糖都塞进妹妹的口袋里,这才一手拉一个,跟在孟穗岁身后。 路上,秦世安还是频频看向孟穗岁:“你真的不是妇女委员会的?” 孟穗岁有些疑惑:“妇女委员会?” 秦世安抿着小嘴,眼神带上了些许痛恨:“妇女委员会的人经常来,要把我们三个分开,因为没人能养得起我们三张嘴,但我宁愿饿死,也不和弟弟妹妹分开。” 闻言,孟穗岁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在厨房里修长的身影,又看向秦世安。 “这事儿你爹知道吗?他不是已经收养了你们?为什么妇女委员会的人还来?” 这句话刚出口,孟穗岁就知道白问了,三个孩子在军属大院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虽然是土匪的娃,但被带回兵团了,那就是活生生的人命。 秦恪到底有责任,有爱心,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一个孤寡汉子,还成天出任务,十天半个月都不在家,秦世安他们又是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一听孟穗岁的话,秦世安反倒先炸了:“他不是我们的爹!不是!” 剩下两个孩子瞬间就紧张起来,抓着秦世安的手臂,眼圈通红地看着孟穗岁。 孟穗岁有些头疼,果真和蔡茹说的一样,后娘难当,可真和秦恪生活在一起,才知道他这个“爹”也不好当,不好好教育,保不齐以后拿他当杀父仇人。 不过,秦恪最好是活到那个时候,想到苏荷对他的排斥,可想而知他的命运了。 秦恪这个人她虽然暂时接触的不多,不是个好应付的人,但人长得俊,军职高,能挣钱,又没有婆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总体说起来算是优秀,就是人淡漠了些。 院子里的动静不小,秦恪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在他们手里的糖果上定了定,半眯起眼,扫过孟穗岁,什么都没说。 他走过来,把其中一碗递给孟穗岁,说道:“跟我过来。” 孟穗岁看了秦恪他一眼,又看看小脸紧绷,看都不想看秦恪一眼的秦世安。 “饭已经盛出来了,自己去厨房吃。”秦恪声音平静,像是没听到刚刚的话。 说完,他就端着饭回了主屋,孟穗岁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过去。 他们一走,秦世安三人就放松下来,看样子对秦恪,他们是又恨又怕却又离不开。 “大哥,这个胖姐姐是谁啊?她还给我们糖吃!”男娃嘴里裹着糖果,说话含糊不清,不过,稚嫩的声音里满是好奇和欢喜,听得秦世安皱了皱眉。 他一巴掌打在男娃头上,没好气地道:“吃吃吃,就知道吃!”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跟着秦恪进了屋的孟穗岁,小眉毛皱的像是毛毛虫。 他道:“她说她是军嫂,应该是春树叔结婚的人。” 他可不觉得秦恪会瞧上这样的人,而且他看着也不像是会结婚的人。 “春树叔的媳妇儿?那是不是就能经常来看咱们了?”男娃完全不记得秦世安打他有多疼,听到他的话后咧嘴一笑,嘴里的糖都差点掉到地上。 这时,小姑娘抽了抽鼻子,空气里还残留着浓郁的饭香味。 她咂咂嘴,看向厨房,小声道:“饭,香。” 秦世安眼神有些怜惜,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旋即拉住她的手,声音格外轻松:“走,哥带你们吃饭。” 第78章 人间清醒 孟穗岁进了屋,还回头往厨房的方向看,饭那么热,不会烫着他们吧? 她眉头紧锁,秦恪已经在桌前坐下,看着孟穗岁的神色,眸子微闪,慢条斯理道:“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不照顾自己,就要饿死,用不着你担心。” 这话说的冷酷,孟穗岁抿唇看向秦恪:“你不管他们,又为什么要收养他们?” 闻言,秦恪眉梢一动,倒是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他吃了一口面条,很有弹性,味道也足,比食堂里的大锅饭要有滋味的多。 他有些诧异地抬眸看了孟穗岁一眼,他还以为依她这个体型,在家里被惯坏了,是个不会做饭的,没想到手艺居然不错,比兵团食堂大师傅还要厉害。 秦恪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夸奖道:“饭做的不错,看来留下你是对的。”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在秦恪对面坐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呵,真是个利己主义者,这年头当兵的都质朴,居然还有这样的?”】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是高看他了。”】 听着孟穗岁心里的腹诽,秦恪轻笑一声,也不在意。 他道:“他们三个,不愿意被人分开领养,可这阿勒坝到处都是沙土,条件艰苦,蔬菜粮食很珍贵,日常能吃上一口精细粮都是奢望,没有饱腹的时候,谁能领养三个孩子回去?既然做好了决定,留在我这里就是唯一的选择。” “我呢,孤家寡人一个,十年前来到阿勒坝开始,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多出三个孩子,我已经把所有津贴补助都留给他们,平日我要出任务,想吃饱,就要自己动手,这是他们选择留在我这里要付出的代价,这于我而言已是吃了亏。” “你要搞清楚,不是我乐意领养他们,是他们选择留在我这里。” 秦恪唇边笑容渐盛,眼底却默然又冷沉,没什么感情。 孟穗岁看着他那双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听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早就看出秦恪不好招惹,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思想超前的人间清醒! 他说的话有理有据,她驳斥不了半点,按理说她一个现代人这么想才是正常的,他一个五十年代受纪律思想影响的军官,居然会这么想,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听他的语气,对这三个孩子可没什么感情,那能对她产生感情吗? 她知道有些人天生感情淡漠,想来秦恪就是这样的人。 忽然,孟穗岁脑子灵光一闪,抬眸看向秦恪,他的命运和秦世安三人其实有点像,从小就被父母抛弃,被金沟屯那家人收养,从那小脚老太对苏荷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再加上家里还有个弟弟,秦恪能过什么好日子? 倘若真的幸福,也不会十五岁就背井离乡,远走安西了。 她完全理解家庭对人的影响,所以,秦恪从小就是这么过的,会这么想也正常。 【“也怪可怜的,还是缺少温暖。”】 【“还得我这个人间小太阳来照耀这家人,唉,任重而道远。”】 孟穗岁没回应秦恪的话,刚要埋头喝几口汤,却发现碗里沉甸甸的。 这时她才发现碗里的面条满的都要冒尖了,相反秦恪的碗里倒没什么东西。 她看着秦恪清俊的眉眼,满心复杂,旋即把碗推过去:“我最近正在减肥,晚上不能吃这么多,给你,我喝几口汤就行。” 闻言,秦恪微顿,疑惑地看了孟穗岁一眼,“减肥”两个字在这个年代实在陌生。 秦恪没动,孟穗岁直接把面条都扒进他碗里,旋即把碗里的汤咕嘟咕嘟喝完。 孟穗岁吃完也没着急走,怕去了厨房三个孩子不自在,便看着秦恪道:“对了,老大叫世安,老二老三叫什么名?” 秦恪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条,没抬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道:“秦世安,秦世英,秦世兰。” 孟穗岁嘴角一抽,直呼好家伙。 【“世兰?估计长大了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秦恪不解地抬眸看向孟穗岁,但她心里却没了后续。 “你先吃着,我去看看世安他们。”孟穗岁端着碗起身,转身离开了。 秦恪原本还想问问她在流淮市的事,流淮河缺少资金建桥的事他知道,拉来外汇,对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十分有利的事,但那些精明的外国佬怎么舍得? 孟穗岁回到厨房,没看到三个小萝卜头,反倒是在桌上看到三个已经洗净的碗。 她愣了一下,旋即走出厨房看了一眼燃着桐油灯的偏屋。 这几个小家伙,懂事的让人心疼。 孟穗岁洗洗涮涮,把厨房也收拾了一下,想着任务还没完成,不由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了一眼生命倒计时,得,马上二十六天,不过债务少了很多。 孟穗岁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手撑着下巴,抬头看看黑压压的天,只要一想到绑定秦恪后奖励的八万积分没享受到,反而还倒欠了,心里头就憋闷难受。 【“往后在阿勒坝这个生产建设兵团里,我和苏荷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秦恪拿着碗过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他脚步缓了缓,看向坐在门槛上,满脸怒容的孟穗岁,想到今天的事,倒也不难理解了。 看着秦恪过来,孟穗岁很识趣地往旁边挪了挪,准备让他进去。 不过,在看到他手里的空碗时,眸子微动,热情地接过,又顺势摸了一把秦恪的手:“我来我来,你出任务辛苦了,回去歇着吧,我洗完碗就回去。”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孟穗岁满意地弯了弯眼梢,递给秦恪一个和善的眼神。 【“我这么有眼色的人,照顾起居保准让你宾至如归!”】 【“呵呵,就这么个又能赚积分,又能温水煮青蛙,体现自己贤妻的举动,就不信秦恪能不动心,往后感情好了,生几个娃,我就能功成身退,走上人生巅峰了。”】 【“秦恪呀秦恪,我后半辈子能不能幸福,全靠你了,别让我失望!”】 第79章 上缴资产 孟穗岁看着秦恪,笑得满脸开花,旋即拿着碗进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的水声,秦恪表情凝固,有些僵硬。 他留下孟穗岁,只是因为他能听到她的心声,且只能听到她一人的心声。 不过,他却没有想过要和孟穗岁做真正的夫妻,生孩子,对他而言太遥远了。 秦恪想到自己,又想到秦世安,眼神微微漠然,抬头看看厨房里略显宽厚的身影,握了握拳,转身回去了,等他弄明白她身上的秘密,就送她离开。 孟穗岁洗了碗,关好门,到偏屋前听了听,里面的桐油灯已经熄了,应是睡了。 她原本想推门进去看看,不过三个孩子警惕心很强,抵了门。 孟穗岁叹了口气,回了屋,刚进门就看到秦恪坐在桌前。 阿勒坝早晚气候都偏冷,秦恪倒像是火气很大,脱了外衣,里面穿着件军绿色的短袖,结实修长的手臂看着很有力道,他长腿交叠,眉眼漆黑而淡漠。 听到动静,抬眸看过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过来。” 孟穗岁看着他这副模样,嘴角一抽,有些哭笑不得。 【“五十年代霸道总裁?”】 她才刚一坐下,秦恪就把一沓东西推了过来。 孟穗岁一愣,探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上缴资产??” 秦恪推过来的东西是一沓钱票,钱她熟悉,倒是这些票据看着新鲜。 她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粮票,肉票,还有油票布票,上面标注的清清楚楚。 1953年政府颁布了粮食计划收购和计划供应的命令,1955年后,粮票正式步入老百姓的生活,她在金沟屯还没见过票据,没想到来了阿勒坝倒是长见识了。 钱票还是其次,她是没想到来了阿勒坝的第一夜,秦恪就愿意把赚的钱交给她。 【“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嘴硬心软,已经被我贤妻良母的做派折服了?”】 孟穗岁心里不得不这么想,要知道,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她不信秦恪这么人间清醒的性子,能不知道钱票的重要性,既然愿意给她,那就能表明很多问题。 这么一想,孟穗岁心里又满意了,看来和秦恪还能发展发展,还清债务不是梦。 秦恪听着孟穗岁的心里话,瞥了她一眼,声音平静:“厨房里已经没粮了,今晚的细粮是你带来的,这些你拿着,平时可以去食堂和掌勺的师傅换些米粮。” 闻言,孟穗岁嘴角尚未勾起的笑意僵住,得,自作多情了。 她意兴阑珊地松了手:“一顿饭而已,倒也不至于分的这么清楚。” 说完,不等秦恪说话,孟穗岁就转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今晚怎么睡?” 秦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抿了下唇,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漫不经心道:“你睡吧,我今晚去找春树凑合一下,明天重新搬一张床过来。”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这么晚了,你确定人家没睡觉?扰人清梦等于谋财害命,听过没?与其麻烦别人,不如今天晚上就和我凑合凑合,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 闻言,秦恪眉头紧锁,站起身拿着衣裳就准备出门。 孟穗岁闲闲一笑,没好气地道:“你就这么走了?这可是我来阿勒坝的第一晚,如果叫人家知道第一晚你就去和战友一起睡,你觉得家属院的其他人会怎么看我?” 【“呵呵,这段时间虽然受尽白眼,但往后这家属院还是要待的。”】 【“破案了,这货是真嫌弃我,唉,丈夫冷漠,孩子防备,地狱开局。”】 孟穗岁长长叹了口气,抓了抓自己的短发,黏腻的触感让她有些难受,赶路这么长时间,又被埋在沙子里,身上伤口也没好齐全,哪儿哪儿都不顺心。 她看了看秦恪的床铺,深色的床单被罩,整理的很干净。 “算了,你想干嘛干嘛吧。”孟穗岁说着,离开了屋,又回了厨房。 到了厨房,孟穗岁就开始烧水,准备搓洗搓洗,一直也没这个条件,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还是得打理一下,收拾干净了自己也能利索舒服点。 条件艰苦,也没浴缸浴桶,只有个磨盘那么大的海盆。 缸里的水用完,才堪堪冲洗干净,拿出护肤品又做了做保养,这段时间经过“肤如凝脂”和护肤品的养护,皮肤已经不像刚穿越时候那么粗糙了。 三个月见效果,如今满打满算也才半个月,不过腰围倒是瘦了一圈。 孟穗岁心里美滋滋,也忘了秦恪那一茬。 等她回了屋,就看到秦恪没走,不过,他把屋里的两把椅子排在一起,躺着睡了。 孟穗岁看着硬梆梆的椅子,眉心一跳。 【“当自己是小龙女?腰肌劳损等着你。”】 不过,她也没强迫秦恪,能因为她的话留在屋里,也算是个好人。 她身上穿着背包里的干净衣裳,整个人轻松极了,躺在床上,却瞬间开始嫌弃。 这张床褥子不够厚,就薄薄一层,躺在上面又冷又硬,膈得腰疼。 孟穗岁皱了皱眉,抬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秦恪,到底是没说什么。 她决定了,要在这里住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弄一床厚实的褥子! 想着想着,孟穗岁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虽然床板冷硬,却不妨碍她睡得香。 再睁眼时,天光都大亮了,她抬手遮了遮眼皮,慢慢坐起身。 孟穗岁揉了揉眼睛,看着陌生的环境,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阿勒坝了,她挺直腰杆打了个哈欠,转头看向秦恪的位置,人不在,板凳都已经归位了。 孟穗岁下了地,叠好铺子铺好床,才开门出去。 院子里安安静静,几个萝卜头都不在,应该是已经去学校了。 说是学校,其实就是兵团办的集体扫盲班,小孩大人都有,秦世安是个聪明孩子,知道大院里的孩子都排斥他们,却还是不间断地带着弟弟妹妹往扫盲班跑。 孟穗岁去了厨房,准备吃口热乎的就去找份工作。 这个年代的军嫂自给自足,思想觉悟很高,不会坐在屋里等着男人养活。 生产建设兵团主要以屯垦戍边为使命,而边境沿线几乎都是戈壁荒漠,人烟稀少,环境恶劣,兵团的军人都要开荒造田,建立农牧团场,她可能还得去秦恪隶属的团场。 第80章 我是秦恪爱人 孟穗岁随便吃了一口,准备先去找蔡茹。 她作为一个土着,对任何情况都比较了解,也省的她和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去问。 不过正所谓冤家路窄,孟穗岁才刚从院子里出来,就看到了在门口洗衣裳的苏荷,她身边还有个穿着质朴的军嫂,两人边捶打衣裳边说说笑笑,看着关系很要好。 孟穗岁还没说什么,苏荷神色已经僵住了,手里的衣裳就掉到了盆里。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孟穗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身边的军嫂也一脸诧异地看着孟穗岁:“妹子,你咋从秦团长屋里出来了?” 苏荷面色青白交错,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这会儿她才明白,昨天孟穗岁和蔡茹之所以没有戳穿她嫁给秦君英的事,是因为她盯上了秦恪! 孟穗岁她凭什么?就算她不要秦恪了,也轮不到孟穗岁!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 “嫂子,我是秦恪爱人,往后大家都在大院生活,劳烦嫂子多照顾我了。”孟穗岁把颊侧的短发撩到耳后,朝军嫂弯唇一笑,算不上多好看,可笑容是满满的和善。 军嫂虽然早就猜到了,可听孟穗岁这么说,脸上还是露出了一抹古怪。 她上下打量了孟穗岁几眼,越看越觉得诧异,秦恪在兵团里那是出了名的眼光高,不知道多少来支边的女同志看上他,甚至不介意他带着三个娃,可他都瞧不上。 “嫂子,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孟穗岁瞥了一眼苏荷脸上的不痛快,心情更好了。 张翠点了点头,目送孟穗岁离开,她走出老远都没收回目光,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洗着衣裳,唏嘘道:“保准是家里给包办的婚姻,唉,真是可怜了秦恪团长。” 听到这话,苏荷脸色更僵硬了,眉眼间是满满的郁气。 “小荷?小荷?”张翠唤了几声,苏荷都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直到张翠伸手轻轻推了苏荷一把,后者才回过神来,张翠嗔道:“想什么这么入神?叫你好几声了!” 苏荷咬了嘴唇,苦笑道:“嫂子,我和你说的打我的那人,就是她。” 闻言,张翠脸色一变,这事在随军大院闹得很大,她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打听这事,没想到竟然还碰上了正主儿,不过,这么一个五大三粗下手蛮狠的,居然跟了秦恪? 这么想着,张翠就更唏嘘了,看苏荷的眼神也有些怜惜:“天可怜见的,往后你就得和这么一个人当邻居了,瞧她就有一把子力气,你往后可离她远点。” 苏荷脸上神色有些苦,眼底却满是冷意,她也没想到她和孟穗岁的缘分这么深。 不过,她想一直住在这里是不可能了,秦恪活不了几天了。 这么一想,苏荷心里又舒坦了几分,总归捡了她不要的东西后,孟穗岁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这辈子,两人的命运算是互换了,也让孟穗岁体验一下她上辈子的痛苦吧。 苏荷笑了笑,继续搓洗衣裳,嘴上则道:“往后她要是再跟我动手,嫂子得帮我。” 张翠用湿漉漉的手拍了拍胸脯:“昨儿也就是我不在,不然能让你受欺负?” 苏荷脸上笑意更浓,她就不信,孟穗岁那样的性子,能在大院里吃得开。 她既然活着来到了阿勒坝,还非要和她争个高低,那她就让她明白两人间的差距,这个军长夫人,这辈子也该轮到她来坐了。 “不说她了,咱兵团刚来了些来支援建设的知青,都是姑娘家,听说还是首都来的,那小脸白的哟,和咱们阿勒坝的女人可不一样!听说首长想解决兵团汉子们的个人问题,还专程和妇女委员会一起,准备组办一场相亲会哩!”张翠语气很高兴。 在阿勒坝这种地方,这种事可是热热闹闹的喜事,很重大。 苏荷扯了扯唇,没什么兴趣道:“是吗。” 她上辈子初来乍到,和谁都陌生,家里又没了男人,只能围着三个孩子转,可她自己都是没生过娃的,压根不知道怎么照顾,更何况那三个孩子脾气古怪,和他们相处起来更是处处艰难,更不会去关注什么相亲会了。 张翠也没在意苏荷的冷淡,叹了口气道:“听说首长是想给秦团长说个女人的,没想到……说起来,咱这块最出挑的就是两个秦团长,小荷,你命好呀。” 听到这样的夸赞,苏荷眼尾扬起,眼底有了笑意。 是呀,两个出挑的秦团长,可惜,马上就只会剩下一个了。 * 孟穗岁一大早就从苏荷那里得了五百的积分,心里更舒坦。 一路上她扬起笑脸,逢人便笑。 “嫂子好,我是秦恪爱人,请问一下,王启山连长住什么地方?” 问了一路,也宣扬了一路,等找到蔡茹时,秦恪有媳妇了的消息已经传遍大院了。 “穗岁!”蔡茹眼睛一亮,忙从屋里出来。 孟穗岁看着蔡茹戴着头巾,手里还拿着抹布,笑道:“一大早就打扫卫生?” 蔡茹笑道:“还不是我们家老王,平时不收拾,屋里都落灰了,昨儿晚上回来的晚顾不上,早上他走了才开始干,走,进屋,打扫的也差不多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跟着蔡茹进屋,连长的住处和团长比还是差了些,没院子,也没有偏屋,黑洞洞的土屋,就算是白天也显得昏暗。 蔡茹让孟穗岁坐下,转身从藤编的暖壶里给她倒了杯水。 刚坐下,蔡茹就忙不迭道:“你快和我说说,昨天晚上怎么样了?秦恪咋想的?” 她清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对于孟穗岁和秦恪凑成一对,她心里既担忧又害怕,担忧的是她这个后娘不好当,害怕的是往后这个事被人知道了,得闹得多大。 换夫这种荒唐的事,真是说出来都没人会信。 孟穗岁喝了口水,笑道:“能怎么样?算是留下了。” 蔡茹松了口气,也没细问,握着她的手郑重叮嘱道:“记得让秦恪领你去打结婚报告,把这事儿给落实了,省的苏荷不安好心,闹出什么幺蛾子。” 孟穗岁倒是不担心,苏荷是最怕换夫的事被揭露的人,她不会上赶着找没趣。 不过,结婚报告的事是得提上日程了,把这事盖棺定论。 【结婚报告一旦上交,不允许轻易反悔。】 【哔——请“军嫂”孟穗岁同志和秦恪同志递交结婚报告,审批结束,成功获得婚姻登记依据,将获得系统奖励2000积分!】 第81章 有眉目了 孟穗岁听着耳畔新的任务,眼睛亮了亮,两千积分,债务的五分之一了! 不过,秦恪这个人古里古怪,有着远超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她有点担心他不愿意。 孟穗岁不再想这事,准备晚上再和秦恪好好商量商量,她看向蔡茹:“苏荷能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如果不怕旁人知道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男人,那她大可以到处嚷嚷。”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苏荷这个人……”蔡茹说着,摇了摇头。 她也愿意背后说人,但苏荷的种种作为实在是让她生不出好感。 蔡茹转了话茬子,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揶揄的光:“你昨晚和秦恪住一个屋的?” 孟穗岁呵呵一笑,半点不羞:“住是住了,就是没睡一起。” 闻言,蔡茹皱了皱眉,有些恼:“怎么,他还不乐意了?” “你也知道我这情况,甭说秦恪不乐意,就是我自己看着,也下不了嘴。”孟穗岁说着,垂眸看看自己,深深叹了口气,她倒不是自卑,就是难受。 从明媚如风的魔都时尚女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什么情况?阿勒坝的这些女同志一个个瘦的和排骨一样,你这样的有啥不好?穗岁,你就是想的太多了,你现在都和秦恪住一块了,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早点生个娃,就一切都好了。”蔡茹劝慰着孟穗岁,说着说着,自己反倒眼神暗了下去。 孟穗岁八面玲珑,自是瞧出了蔡茹的神色,想到她结婚也不短了,还没个孩子,便想到是有什么妇科问题,小声道:“小茹姐,你和王哥没想过要孩子的事?” 闻言,蔡茹一顿,端起茶缸喝了口水,掩饰着自己的苦涩。 她声音低沉道:“怎么没想过?我结婚也两年了,年年来探亲一段时间,就是怀不上,村里头都有人说闲话了,要不然这回也不能下定决心过来随军。” 孟穗岁轻叹一声,原本想传授几招易孕姿势的,但想了想,她要是说这种话题,估计会被蔡茹当成异类,毕竟现在刚刚解放不久,人民的思想还没有那么开放,甚至说得上是古板的,男男女女多说几句话都会招人白眼,更甭说其他了。 孟穗岁轻声安慰道:“小茹姐,你还是应该放松心情,有时候这种事和心情也有很大关系,别想那么多,放宽心,顺其自然,缘分到了孩子也就来了。” 蔡茹轻笑一声:“行了,不说这个了,中午就在我这吃吧?” 孟穗岁这才顺势道:“吃饭就不了,我过来是想问问,兵团里有没有什么工作适合我?军嫂不是也要跟着男人去军垦吗?天天坐在屋里不行吧?” 蔡茹诧异地看了孟穗岁一眼,她一直听说她在家里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没想到来了兵团随军,竟然这么积极,一时间,孟穗岁在蔡茹心里的地位又拔高了一大截。 “咱们是军嫂,不是来支边的知青,干活也不是强制性的,真要想干,那就是跟着男人们上团场参加农业生产劳动,收割,施肥,除草这些,除了这些基本的农活,还能参加设施建设,修路,建桥,挖渠这些,不过女人力气小,干不了。” 蔡茹侃侃而谈,显然对兵团的生活环境十分了解。 她说完,又喝了一口水,说道:“不过穗岁,你是个文化人,这些吃苦受累的活不适合你,你做饭好吃,可以去食堂,会说外语,可以去当个代课老师,给兵团里的人提升提升文化水平和政治觉悟,适合你的工作可多了。” 孟穗岁这一听,茅塞顿开,全然没想到五十年代的兵团里有这么多活等着人干。 她有些好奇地看向蔡茹:“小茹姐干过啥活?” 蔡茹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是个粗人,能干什么细致活?都是跟着我家老王上团场干农活,乡下出来的,这种活干起来没啥压力,不过阿勒坝的土不肥,种啥产量都不高,再加上刚出的沙暴……估计一两年都缓不过来。” 说到后面,蔡茹脸色不由得黯淡起来。 孟穗岁想到系统空间的科研区,改善土壤质量,增加农产品产量,改良生产器械等等,眼睛亮了亮,她道:“团场有很多?是每个团都有一个团场吗?” 蔡茹点了点头:“阿勒坝一共六十个兵团,每个团都开荒种田,有自己的农牧场,到了年底还要贴告示,哪个团的粮食产量最多,还能评选优秀团,奖励可多哩。” 孟穗岁了然地点了点头,准备晚上回去问问秦恪,让她上他们团场干活去。 对于去食堂当厨子,和当个老师,她都不感兴趣,这年头虽然在食堂干活是肥差,但她上辈子干太多,腻了,当老师得面对无数求知欲的问题,她懒得解答。 但她努努力,利用科研区改善一下阿勒坝的农产品产量,才算是做了大贡献。 心里有了底,孟穗岁也放松下来,想到薄冷的被褥,又道:“咱兵团哪儿有卖棉花的?我准备再弹个褥子,秦恪那被褥薄的很,昨天晚上好悬没把我给膈死。” 闻言,蔡茹哈哈一笑:“我这儿就有剩的棉花,上回从老家带过来的,没用完,已经弹好了,搁在箱子里都快要放黄了,正好你先拿着用。” 说着,蔡茹就起身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子。 孟穗岁有些不好意思收,最后还是蔡茹硬塞给她的:“没事,你先用着,往后有了新棉花,再还我就是了,说起来,还得是我占了便宜呢。” “那就谢谢小茹姐了,没啥事我就先回家,也把屋子收拾收拾。” 孟穗岁起身,和蔡茹告别后就回去了,工作的事有了眉目,还有了棉花,这一趟还真是没白出来,不过,她缝补的手艺一般,顶多能做到不漏。 回去后,看着荒草丛生的院子,孟穗岁叹了口气,把棉花放一边,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扫了,秦世安三个孩子,平时能把自己肚子填饱就不错,自然不会想着打扫。 秦恪多是匆匆忙忙回,匆匆忙忙走,更顾不上了,导致这院子荒芜的很。 她倒是能先把院子里的土地改善一下,种些小青菜,平时也能自给自足。 第82章 不好了—— 孟穗岁想着,要打扫得先把水缸灌满,得,还得自己去挑水。 她叹了口气,进了厨房,刚要拿水缸边的木桶,就察觉桶是湿的,微微一顿,孟穗岁掀开水缸的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果真波光粼粼,已经灌满了。 “什么时候挑的水?”孟穗岁有些惊讶,早上她就啃了几口干窝窝头,倒没看缸。 所以,秦恪早上出去的时候就把水挑满了? 孟穗岁觉得,她要是对秦恪能有好感度,这个时候多少都要涨上两点。 秦恪在她这里又多了个优点:眼里有活。 心情不错,孟穗岁干起活来也越发有劲,把屋里简单的家具擦擦洗洗,地给扫了,还不忘洒点水,让带着尘土的地面沉淀沉淀,她记得村里都这么干的。 她也没忘记秦世安三人的偏屋,里头东西和秦恪房间一样少,被褥也很薄。 孟穗岁皱了皱眉,想到秦世安他们身上打着补丁,脏兮兮的衣裳,长叹一声,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看来这话确实没错,如果不是住在随军大院,说秦世安三人是小叫花子也有人信,和其他有爹有娘的孩子相比,他们是真的有些可怜。 屋里打扫干净,看着薄薄的被褥,和蔡茹给的棉花,孟穗岁抿着唇准备走捷径。 这些棉花只够加厚一床被子,她也不是什么满足孩子委屈自己的人,好歹是带着金手指的人,虽然欠了债,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打开半透明质感的商城弹窗,忽视掉生命计时器,孟穗岁轻咳一声:“那个,系统咱们打个商量,给两床褥子被子,欠的钱记我账上,行不?” 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孟穗岁厚着脸皮点开价值一百的褥子,点击购买! “购买失败,余额不足”。 孟穗岁嘴角一抽,拍了拍秦世安三个萝卜头的床褥,痛心疾首道:“系统,亏你还是致力于生孩子的系统,看着三个孩子这么薄,这么冷的被褥,你不觉得难受?你也说了,他们有黑化迹象,我得对他们好呀!但是我没钱,你就不能人性化一点?” 孟穗岁费尽口舌,系统仍旧没有反应,冷漠的好像一块石头。 “就不该对机器有什么期待。”默默吐槽了一句,孟穗岁转头收拾院子去了。 厨房门后面有一把工具,坎土曼,是如今兵团里的主要生产工具。 孟穗岁锄草拔草,一直干到下午,院子才干净。 她脸热的通红,本就黑的肤色,看着更难看了,但看着干干净净的院子,孟穗岁还是欣慰地抬手擦了擦额角,杂草一锄,就露出了干巴巴的沙土地,确实不是好土质。 孟穗岁干活的间隙,不少军嫂从院子前路过,对于秦恪院子里多了个女同志的事,只短短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兵团,苏荷回来的路上,听到不少人在谈论。 她清秀的眉眼涌上一层冷漠,老远就看到了在院子里忙活的孟穗岁。 近前,苏荷看着勤勤恳恳的孟穗岁,一股陌生的奇怪感又自心头蔓延而出。 她神色古怪,从小和孟穗岁一起长大,后者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赵魏玲是金沟屯出了名的能干,又有上面的人补贴,家里过得热火朝天,更舍不得孟穗岁干活操劳,平时孟穗岁连个碗都不洗,怎么会来了阿勒坝就勤快起来了? 看她干的有模有样,也不像是做个秦恪看的,所以,她真的是那个孟穗岁吗? 苏荷手掌紧紧握在一起,一颗心都绷住了,如果是真正的孟穗岁,来到阿勒坝发现她嫁给了秦君英,一定不知所措,而不是想方设法跟了秦恪,留在阿勒坝。 苏荷敢肯定,她一定不是真正的孟穗岁! 这么想着,苏荷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就是苏荷,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是苏荷,可眼前这个如果不是真正的孟穗岁,那她又是谁?会是上辈子的孟穗岁吗? 心有所想,待苏荷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到了孟穗岁面前:“你到底是谁?” 听到苏荷的声音,孟穗岁头都没抬,依旧锄着草,原本是不想理会的,可突然想到atm机亲自送上门来,要是不取点积分,好像显得她很愚蠢一样。 她拎着坎土曼站起身,转头看向神色冷沉的苏荷:“那你又是谁?” 苏荷一个重生的土着,能从她身上看到不同,自然是联想到了自己,当然,她也不怕苏荷看出什么,毕竟“大哥不说二哥”,两人都不清不白,又有什么好说的? “筹谋这么久,好不容易嫁给秦君英,上辈子的你应该过得很不快乐吧?” “让我想想,是被秦家那老太太打的狠了?还是秦恪早早死了,你什么也没落得,还得拉扯三个娃娃长大?亦或者是你从阿勒坝回去,你娘家又把你给卖了?” 孟穗岁靠近了苏荷几步,附在她耳边,声音很轻,透着森然。 苏荷脸色惨白,盯着孟穗岁的漆黑如墨的眼,忍不住倒退两步:“你……” 这些都是她沉浸在心里的秘密,原本是一辈子都不准备告诉别人的,她怎么会知道?所以,她就是上辈子的孟穗岁,那个幸福一生,看了她一辈子笑话的孟穗岁! 思及此,苏荷心里的不甘与怨愤几乎达到了顶点! 重活一生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凭什么孟穗岁也有? 她脸上的表情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已是扭曲到了一起,声音狠戾:“你上辈子过得幸福美满,为什么也能重来一次?凭什么这样的机会你也有?凭什么?”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500】 …… 孟穗岁听着不断增加的积分提示音,心里舒坦至极。 她扫了苏荷一眼,知道她是把她当成了上辈子的孟穗岁,轻笑道:“为什么不能?你这样心狠手毒的人都可以,我自然也行,嫉妒吗?放心,这辈子我仍旧会过得比你好,抢夺别人的人生,难道就能过上同样的人生?你真的想太多了。”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苏荷呼吸急促,双目赤红,看着孟穗岁洋洋得意的眼神,神色狰狞地扑了上去。 孟穗岁冷眼瞧着,她怎么说也是在武馆练过几手的人,刚欲抬手,就看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眸子微闪,等苏荷双手狠狠钳住她的脖颈,她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加大了力道,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哑声哭喊道:“不好了——杀人了——苏荷杀人了!救命呀——” 第83章 人不可貌相 她虽然不是绿茶,但见过的绿茶都比一个加强连还要多,学几分精髓不是问题。 苏荷被怨愤占领的脑子忽然回归,看着跌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的孟穗岁,忙收回手,脸色一白,后退几步,厉声道:“你胡言乱语什么?我没有要杀你!”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便看到了秦君英。 苏荷眼圈一红,转身就小跑着扑到秦君英怀里:“君英,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没有杀她,我不是故意的,是孟穗岁,是她害我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孟穗岁看着茶香四溢的苏荷,冷笑一声,抬眸看向秦君英,后者脸色有些沉,俊脸上噙着些许怒火,只是不知道这怒火是冲她来的,还是冲苏荷来的。 她眼泪簌簌而落,哭道:“我知道你记恨昨天的事,但你也犯不着对我下死手吧?秦君英同志,你看看,我这脖子,苏荷用了多大的力道?” 说着,孟穗岁就仰起头,把略粗的脖颈暴露在人前。 她虽然皮肤黑,但红痕却依旧很清晰,这时,住在周围的军嫂们都闻讯而来,看着孟穗岁脖颈的痕迹,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看苏荷的眼神也变得古怪起来。 经过昨天的事,不管大家信不信,苏荷都不再是初来乍到的白莲花了。 “本来想着苏荷给人下药,怪不敢相信的,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谁说不是?苏荷长得白白净净,柔柔弱弱,谁能想到她竟然敢下死手?” “秦团长这么好的人,咋娶了这么个女的?” “……” 军嫂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苏荷窝在秦君英怀里,整个人都僵住了,有些害怕的蜷了蜷手指。 这时,张翠围着围裙匆匆忙忙赶过来了。 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声,张翠把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们说这个,难道不是因为昨个苏荷先挨打了?你们说说,苏荷从来了大院,和谁红过脸?温温柔柔的性子,保不齐就是这个姓孟的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刺激苏荷了。” “再说了,这位孟同志不是没事吗?我看她精神头儿都好,肯定就是装的!” 张翠和苏荷关系好,自然是帮着她的,看了一眼人高马大跌坐在地上的孟穗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她这样的,还真是让人同情不起来。 众人听了张翠的话,面面相觑,这话倒也没错,苏荷从来了大院就没闹过什么事,和谁都是笑眯眯的好人样,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吧? 孟穗岁险些要气笑了,所以说好看的人总能毫不费力引起旁人百分之八十的好感。 就因为她没苏荷好看,所以饶是她占理,绿茶的效果也仅有百分之五。 “这位嫂子,今天早上我还看到你和苏荷在一块洗衣裳,我知道你和她关系好,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看不清事实吧?你看看我脖子上这伤,你敢说她没下死手?所以说这年头活着的人都没办法给自己争口气了?难道非要我死了,你们才相信?” 说着,孟穗岁狠狠擦了擦眼睛,红彤彤的眼珠子看了一圈众人。 “那好!我这就去死!” 话落,孟穗岁转头就朝门框撞去,速度不快,却也引起了巨大的惊呼声。 她在心里默念:“1——2——” “3”字还没出口,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秦君英呼吸有些急促,看着安然无恙的孟穗岁,现时松了口气,旋即就更气了,恼声道:“同志,你也是新社会的人了,怎么还会旧社会自杀的陋习了?” 苏荷看着秦君英去救孟穗岁,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上辈子的他们是夫妻,虽然秦君英不知道,但孟穗岁是知道的,她会不会觉得秦君英对她是有感情的?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孟穗岁转头看向秦君英,冷冷甩开他的手。 “陋习?我长得不好看,所以说话旁人只信三分,可你呢?你明明亲眼目睹苏荷想杀我,倘若不是我呼救了,而且你正好回来,我是不是就不明不白送了一条命?” “就因为苏荷是你爱人,她长得好看,说话温柔,所以大伙都信她,帮她。” “我想问,难道这就是新社会支援建设的军人家属?你们有给我活路吗?” “如果只有死了,你们才能信我,帮我,给我一个公道,那我宁愿去死!” 孟穗岁额角青筋鼓动,说话掷地有声,十分冷冽。 她目光定在苏荷脸上,这番话,与其说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倒不如说是为无辜枉死的单倩倩讨回一个公道,就因为苏荷的一己之私,破碎了几个家庭? 阿克奎骆驼行的刘国彪,想到他家里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难道不可怜吗? 单倩倩,千里迢迢奔赴边疆,好不容易要见到自己男人了,却在临门一脚送了命,难道不可怜吗?李勇还要带着她回大木县,丧妻回去还要给家里交代,不可怜吗? 这番话令秦君英脸色青白交错,他手掌握成拳,看着孟穗岁,半晌开不了口。 而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们也都沉默了,尤其是为苏荷撑腰的张翠,脸色更是难看。 说完这些,孟穗岁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须臾,拿了东西出来。 她把两张遗失后又被秦恪带回的奖状撑开,指着上面的内容,一字一顿道:“人不可貌相,我虽然是刚到阿勒坝的,但一直谨记自己军嫂的身份,从金沟屯来的一路上,我帮着抓走私犯,沟通外商,拉来外汇,促成流淮河的桥梁建设项目,桩桩件件,都足以说明我的人品!苏荷对我做的事,我要求一个公示道歉!” 如果说孟穗岁机关开炮无差别攻击让众人沉默,那她拿出奖状,诉说自己的荣光,带给众人的就是羞愧和吃惊了,任谁都没想到其貌不扬的孟穗岁竟这么厉害。 孟穗岁知道了荣誉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有多重要,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从不是个藏拙的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尊重,有些事必须要做。 至于苏荷,她很清楚没办法给她定什么大罪,这个年代成为军嫂是非常光荣的事,在哪儿都会被高看一眼,以至于军嫂犯事儿,只要态度积极,是会从轻处罚的。 不过,一封公示的手写道歉信,就足够苏荷在整个建设兵团颜面扫地。 第84章 我来给你送信 秦君英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苏荷却说话了。 她盯着孟穗岁手里的奖状,脊背挺直,理直气壮:“你昨天和蔡茹对我拳打脚踢,难道不是一种迫害?我没有要求你们道歉,你却让我公示道歉?有这样的道理吗?” 这话一出,张翠就像是找到了组织一样,叉腰道:“就是!难道昨天不是你动手打的小荷?恶人先告状!你们这样只能算是扯平了,凭什么要小荷公示道歉?” 虽然孟穗岁拿出来的奖状哄人,但张翠心知人已经得罪了,不如就彻底得罪死。 她男人是秦君英手底下的兵,和苏荷交好,没坏处。 人群外,春树看着热闹的院子,皱眉道:“头儿,要不要帮帮孟同志?” 他也是有些唏嘘,这地儿寻常没人的时候和个冰窟似的,自从这位孟同志来了,成天都能闹出点事,都算是随军大院的军嫂聚集点了。 不过,想着孟穗岁刚刚说的话,春树心里也有些难受,人不好看就要被歧视? “孟同志也怪可怜的,头儿?”春树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语气试探。 他都知道了,孟同志昨天晚上和头儿住一个屋,不管怎么想,两人这关系都算是定了,最起码在旁人眼里是定了,那往后这孟同志就是他嫂子,不能干看着不出头吧? 秦恪军帽帽檐压着碎发,清俊好看的眉眼透着些生人勿近的气场,含笑唇少见的拉平,看着不远处站在院子里,舌战众人的孟穗岁,桃花眼淡漠,不知在想什么。 他没动,春树也不好自作主张,只是有些着急。 那边,听到苏荷的话后,孟穗岁冷笑着扯唇:“我和小茹姐打你,是因为你蓄意设计,给我们下药,导致倩倩姐死在了沙暴里,一条人命,没有杀了你已经很客气了。” 苏荷亦是冷笑一声:“说我下药,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胡乱编排,我完全可以说是你和蔡茹联手对付我的,本来在金沟屯时你就看我不顺眼,不是吗?” 苏荷对于孟穗岁的话全然不虚,任何年代,都讲究证据,不然张口乱说算什么? “不止是蔡茹同志,我同样可以证明,孟同志说的是真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孟穗岁微愣,苏荷却是面色一变。 众人都纷纷回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一看却纳闷了,阿勒坝啥时候又来了个俊军官? 来人一袭蓝绿色的军装,身材挺拔,脸庞白皙,眼眸中融着余晖一般的温和,不过许是大病初愈,脸上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他穿过人群走来,站到了孟穗岁身前。 “你怎么来了?”孟穗岁打量了戴长庚几眼,沙暴让他受了重伤,在金沙镇时她曾见过他,不多不久后就被人接走了,毕竟是特殊工种的人,不过这才多久就下地乱跑。 戴长庚朝孟穗岁笑了笑,扬起手里的信封:“过来给你送这个的。” 孟穗岁微怔,眼睛清晰看到了信封上印的“云盘县公安局”字样:“照片?” 戴长庚点了点头,把信封塞给孟穗岁,旋即转头面前苏荷,脸上笑意敛去,带着淡淡的冷,他又重申道:“我可以为孟穗岁同志作证,苏荷,确实因一己之私给同志们下药,导致来阿勒坝的路上耽搁了两天,遇到沙暴,险些枉死。” 话落,他顿了顿,想到单倩倩,眼中也闪过一丝沉痛:“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单倩倩同志没有活着来到阿勒坝,这个责任,苏荷,你要担负一半。” 听到这话,苏荷脸色一白,一把抓住秦君英的手臂,身躯颤抖。 她没想到孟穗岁这一行人居然命这么大,就死了一个单倩倩!这样一来,知道她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难道如孟穗岁所说,重活一回,她注定还是不能活的肆意? “在阿克奎,你私下与我借钱,我同情你,借了,可你呢?” “苏荷同志,人在做天在看,纵然我和孟同志没有证据,但时间久了,大家都会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希望单倩倩同志的死,能令你幡然醒悟。” 戴长庚神色冷沉,看苏荷的眼神再不复当初的怜惜。 他目光扫过和苏荷站在一起的秦君英,皱了皱眉:“你就是秦……” 苏荷瞳孔一缩,柔声打断了他的话:“戴同志,很抱歉和你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但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下的药,你也说了,是你借钱给我,才让我渡过难关,好不容易来到阿勒坝,我怎么会害你呢?那日腹痛就是个偶然,可如果我没记错,你和穗岁都好端端的,并没有受到影响,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诬赖我。” “但今天因为穗岁的一些话……罢了,多说无益,好,这个道歉信我写了,只希望能平息这件事,倩倩姐……我也很难受,也请你们节哀。” 说着,苏荷躬身朝孟穗岁和戴长庚鞠了一躬,旋即转身面向众多凑热闹的军嫂们。 她同样弯腰鞠躬,轻声道:“各位嫂子,既然穗岁说是我的错,那我认了,道歉信我会写的,只希望往后大家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秦君英脸色难看,对于苏荷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他抬头看看戴长庚,身在阿勒坝,他自然知道蓝绿色是技术兵种的服饰,这类人在兵团很少,都从事着一些巨大贡献的工作,看来这位就是新来安西支边的战友。 孟穗岁手里把玩着信件,看着能屈能伸的苏荷,轻叹一声,好一个重生女。 秦君英回头看向众人,平静道:“都散了吧。” 顿时,围堵在门前的人都散去了,也露出了一直站在后面看热闹的秦恪和春树。 秦君英看着秦恪,眉头紧锁,又转头看看站在院子里,清理杂草的孟穗岁,刚刚还没多想的事,眼下却是明白了,秦恪居然也结婚了,还是孟穗岁? 这个念头让秦君英有些不自在,往后还是邻居,这日子怎么过? 第85章 还是有个女人好 秦君英原本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脸苍白的苏荷拉住,连拉带拽把人带走了。 孟穗岁扫了一眼秦恪,转头看向戴长庚:“你身体怎么样了?” 戴长庚这时也收回了落在秦恪身上的视线,至于苏荷和秦君英,他并未关注,反倒是朝孟穗岁弯唇一笑:“命大,还活着,就是这条腿……” 他摸了摸自己受伤缝合的右腿,眼神闪过一丝晦涩。 孟穗岁眉尖一蹙:“我看你走路没什么问题,医疗队的人怎么说?” 戴长庚苦笑一声:“走路没什么问题,但跑跳起来会有影响,往后,是真的不能再战斗了,只能安安心心当我的技术工种了,想想也怪可惜的。” 闻言,孟穗岁唇紧抿,心里也有些难受。 她还记得在火车上,戴长庚身手矫健抓捕走私犯的事,明明一身的本事,曾经也是拿过枪的人,往后却要被这条腿给拖累了,这笔账,也得记在苏荷身上! 孟穗岁想了想,商城科研区好像有医学相关的,不过价格昂贵,或许往后有机会学习后给戴长庚做手术,但目前来说她也无计可施,毕竟她还倒欠着系统一笔积分。 想到这个,孟穗岁心里又有些高兴,经过今天这一遭,债务又还清了大半! 苏荷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她绝对是个合格的atm机! “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留在这里吃饭吧。”孟穗岁看向戴长庚。 戴长庚一顿,没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那里的秦恪,皱了皱眉:“他就是秦君英?刚刚就看着你被人欺负?这是什么道理?” 孟穗岁既然留在了这边的团长宿舍,就足以说明她和秦君英已经结婚了。 那边,看到戴长庚不满的眼神,春树率先气笑了:“不,不是,头儿,他那是什么眼神?他咋那么看你?啥意思?还有孟同志,她和这个人认识?啥关系?” 秦恪抿了下唇线,声音漫不经心地道:“是特拉依玛油田那边刚招过来的专业兵,叫戴长庚,沙暴的时候他也是我们救回来的。” 闻言,春树没好气地道:“是咱们救回来的也没看有几分感恩!” 秦恪轻笑一声,目光掠过干净地院子,以及满身疲惫的孟穗岁,笑意却又敛去。 那边,听到戴长庚的话,孟穗岁叹了口气,他要是知道她和苏荷换夫的事,估计更炸裂,她摆了摆手:“有很多事你不明白,等有机会了我再和你解释吧。” 戴长庚刚欲开口,可想着双方的关系,实在不适合插手说人家夫妻间的事,便道:“今天就不留下吃饭了,下次有机会吧,照片你收好,我先回去了。” 孟穗岁也不勉强,今天情况太混乱,确实不能再说更多了。 她目送戴长庚离开,这才朝秦恪走过去。 见状,春树立马挺直脊背,有些激动:“过来了过来了!嫂子过来了!” 闻言,秦恪反倒是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别乱喊。” 春树嘴角一抽,无语凝噎地看向秦恪:“不是吧头儿,你都和人家女同志睡一个屋了,不准备给个名分?你这可不行,要是让首长知道了,指定得削你!” 孟穗岁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话,她看了秦恪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果然,这个秦恪把我留下就是有利可图,不是真心实意。”】 【“结婚报告的事要怎么开口?”】 “秦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春树,今天晚上就在这吃饭。”孟穗岁心里腹诽,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满,而是热情招呼着,好像刚刚经过一场大战的人不是她。 春树看着孟穗岁脖颈的红痕,心里也有些怜悯,想到不做人的头儿,叹了口气道:“那就辛苦嫂……辛苦孟同志了。” 孟穗岁轻嗯一声,没得到秦恪的回应,她也不在意,转身回了厨房。 背包里的腊肉还在,她准备做个“腊肉土豆焖面条”。 她手边只有面,没有米,而且面也快要吃光了,秦恪倒是给了钱票,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去和食堂的大师傅换,今天晚上就只能先凑合凑合吃了。 思索间,春树突然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大布袋,笑呵呵道:“孟同志,喏,这都是头儿一大早去集上买的,我给你搁在这了?” 孟穗岁微讶,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倒是没注意到这个。 她上前打开袋子,里面米面粮油蔬菜都有,甚至还有一块五花肉,算是丰盛。 春树看着孟穗岁惊讶的表情,心里舒坦了些,轻声道:“孟同志,你也别怪团长不帮衬你,他这人就是个闷葫芦,平时做得多说的少,你多看看就知道了,不过……” 春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不过头儿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来往,刚刚人多,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你别怪他,往后在这家属院里,兴许还得靠你自己才能立住。” 话落,春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厨房。 孟穗岁看着手里满登登的布袋,扯了扯唇。 秦恪早和她约法三章过,她和旁人起了龃龉,他不插手,她随意即可,既然早知道他不会帮忙,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期待,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她唯独苦恼的是怎么说服秦恪打结婚报告,这可是2000积分呢! 心里想着,孟穗岁手上动作却没停,利落切土豆,和面。 春树送完东西就跑回了屋,看着样子虽没怎么变,但打扫洗涮的干干净净的屋子,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家里还是有个女人好!” 秦恪坐在桌前,手指交叠搁在桌上:“这次出任务,你就不要去了。” 春树闻言一愣,皱眉道:“为啥?!” 秦恪漆黑淡漠的眉眼此刻掺了些笑意:“首长办的相亲会你去参加,我领兵出任务就是,只是边防,不需要动刀动枪,你就留在驻地找个女人,等回来,给你随份子。” 春树神情一动,旋即嘟囔道:“那不行,那可是要上天山的,冰天雪地,环境恶劣不说,万一踩了冰窟窿怎么办?我不跟着不行,再说了首长是给咱第八团下达的任务,我是你身边的警卫员,我不去算怎么回事?找女人啥时候不能找?一起去!” 第86章 归期不定 秦恪掀了掀眼皮,云淡风轻的语气此时多了几分冷硬:“你留下。” 春树急了,刚要说话,就听秦恪道:“你留在兵团,帮我看着孟穗岁。” 闻言,春树一愣,一时没想明白,看向秦恪:“看着孟同志?为啥?” 话落,春树陡然回过神来,眼睛锃亮地看着秦恪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孟同志今儿把屋里收拾的这么干净,心软了吧?你一走,就她那个性子,保准又得跟人闹起来,让我帮她是吧?行!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头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春树虽然也想跟着去出任务,但他们头儿好不容易解决了终身大事,他怎么也得帮忙才是,只希望往后日子顺遂些,至于上天山边防的任务,的确没有剿匪那么危险。 秦恪抬眸扫了春树一眼,没打断他的幻想,也没解释什么。 这时,外头传来动静,春树出去看了一眼,乐呵呵道:“世安,带着弟弟妹妹去洗洗手,你们孟阿姨马上就做好饭了,等吃了饭再写字!” 叮嘱完,春树回来了,坐在桌边道:“你瞧,家里有个女人多好。” 秦恪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孟穗岁饭做好了,吆喝道:“吃饭了!” 三个小萝卜头跑得最快,还没到厨房门口,秦世英就抽了抽鼻子,眼睛亮晶晶道:“大哥,小妹,今天又有肉了!春树叔的媳妇儿可真好,要是能天天在咱家就好了!” 秦世英声音稚嫩,说话时带了股憨劲儿,秦恪和春树过来时,刚好听到这话。 春树愣了一下,他媳妇儿?他啥时候有媳妇儿了? 下一瞬,他回过神来,眼皮一跳,先是看了秦恪一眼,他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目光看向三个孩子,来随军大院这么久了,还是头回看他们这么放松。 春树忙上前道:“你们可不敢瞎说!孟同志是你们爹的爱人,往后就和你们在一起生活,有人照顾,这可是好事,往后在孟同志前头乖一点,知道不?” 听到这话,秦世安脸色都变了,秦世英和秦世安则木呆呆地看向秦恪。 春树看他们没反应,用肩膀怼了一下秦恪:“头儿,你倒是说两句啊!” 秦恪看着厨房里的身影,沉吟一瞬,颔首道:“是这样。” 秦世安看他承认,抿了抿唇,一时间脸上因今晚要吃肉而生出的喜悦骤然散去。 他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径自带着秦世英和秦世兰进了厨房。 孟穗岁已经把饭给他们盛出来了,刚刚外面的话她都听到了,刚想说几句什么,秦世安三人已经端了饭跑走了,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这反应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诶——这仨孩子……”春树叹了口气,秦恪已经率先进了厨房。 他往锅灶里看了一眼,粗细均匀的面条平铺着,上头是金黄金黄的土豆块,以及色泽油亮,让人食欲大开的腊肉,闻着就是一股霸道的香气。 这个孟穗岁,还真是天生的好手艺,做出来的饭菜都要比旁人做的香。 春树是头回见孟穗岁做饭,这一看,忍不住赞道:“孟同志,你在家应该经常做饭吧?瞧瞧这焖面条做的,还放了腊肉!今儿晚上留下来可算是对了!” 春树咧嘴笑着,心情也很愉悦,毕竟这年头想吃口肉可不容易。 “喏,你的。”孟穗岁给秦恪盛了好大一碗,上头铺了好些腊肉。 春树低头看了一眼,呵呵一笑,又用肩去怼了怼秦恪:“瞧瞧孟同志对你多好!” 孟穗岁转头看了一眼春树这个神助攻,弯了弯唇,也好心情地给他盛了一大碗。 她是要完成系统生子任务的,但秦恪这个人很难攻略,前途渺茫,必要时候必要手段,短时间内她没办法变成一个美人,自然就要另辟蹊径,让他从别处知道她的好。 秦恪没说什么,端起饭看了孟穗岁一眼,声音清润:“待会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有话和我说?倒是稀奇,难道是批评我今天和苏荷吵架?”】 听到孟穗岁的心里话,秦恪不由看了一眼她的脖子,红色褪下,竟多了些青紫。 他皱了皱眉,没解释什么,端着饭和春树走了。 孟穗岁本来还想着去安慰一下秦世安三人,他们的想法她倒是能猜到一二。 秦恪对他们的态度算不得热情,再加上剿匪是他亲自动的手,在秦世安心里留下了模糊的影子,对他来说,秦恪算不得他们的爹,只能算是杀父仇人。 这样一个人,又娶了新的老婆,以后就会有新的孩子,他们三个命运何去何从? 孟穗岁摇了摇头,准备听秦恪说完,就去给三个孩子做做思想工作,她可没忘记他们三个身上还有任务,这要是完成了,债务也就还的差不多了,得上上心。 回了屋,就看到春树脑袋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吃着,边吃边喟叹道:“头儿,孟同志真是个好女人,你看这饭做的,比食堂大师傅做的红烧肉还香!” 秦恪吃的也很快,吃相却不粗鲁,听到春树的话,垂眸看看碗里的饭,没说什么。 孟穗岁笑着道:“喜欢吃就经常过来。” 闻言,春树赶忙擦了擦嘴,嘿嘿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说完,他又接了句:“我给出钱票饭票行不?” 秦恪皱眉看他:“你那点钱票不留着娶媳妇,全花在吃上?” 春树又塞了一口焖面条,呜呜道:“没办法,孟同志做饭太香了。” “没出息。”秦恪声音不疾不徐,用荒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孟穗岁坐下,秦恪往她碗里扫了一眼:“这口饭,猫都比你吃得多。” “你说有话和我说?什么话?”减肥事业需要日日坚持,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不懂,也犯不着多说,她现在比较好奇他要说什么。 秦恪吃着面条,声音平静,可说出的话却又平添了几分肃然:“我明天要出任务,归期不定,你平日生活遇到什么问题,就找春树,或者去第八团,会有人帮忙。” 第87章 还疼不疼? “出任务?!”孟穗岁神色变了变,看秦恪的眼神变得格外慎重。 【“现在出任务,不是什么好兆头吧?”】 她只知道秦恪上辈子死的早,可到底什么时候,为什么死的却不知道。 但从他日常工作也能看出来,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没活着回来也正常。 秦恪听到她的心里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孟穗岁,认真道:“这次出任务,是去天山边防,虽然路途遥远,冰峰雪山,却没有剿匪任务繁重,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孟穗岁还没吭声,春树已经剧烈咳嗽起来。 他看着秦恪,一脸的不敢置信,出任务就出任务,咋能连任务都告诉孟同志? 这可不符合组织纪律,这种事是禁止与人说的,当然,他要是不在想说也就说了,他还在这呢,说这话不合适吧?还说不喜欢孟同志,不重视?这叫什么? “天山边防?”孟穗岁迟疑了一下,听起来倒是真没剿匪使枪危险:“你要注意安全,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在兵团等你。” 【“不管怎么说,还是希望没那么倒霉,能安全回来吧。”】 秦恪听罢,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轻嗯一声,没再说什么。 春树忽然觉得他在这里很多余,可饭还没吃完,只能充当一块背景板。 孟穗岁想了想,说道:“那个,我也有事想和你说。” 秦恪抬眸看她,等着她的话。 孟穗岁察觉到他认真的表情,嘴角一抽,总觉得接下来的话很羞耻,像求婚一样,但事关军嫂落定,且还是任务,她便冷静下来,说道:“我希望你去打结婚报告。” 【“生孩子总得有个正规流程,打了结婚报告,就算是板上钉钉的夫妻了。”】 孟穗岁心里还有个隐忧,就是日后“换夫”的事爆出来,有了结婚报告,就稳了。 秦恪原本听到“结婚报告”还很平静,可乍然听到孟穗岁火热的心里话,眼皮跳了跳,这女人心里对于生孩子的执念还真强,总是在想这档子事。 秦恪有些头疼,却忽听春树道:“就是就是,头儿,孟同志都在这里住下了,事情人家也都知道了,该打结婚报告了,要不等会儿咱们就去找首长,递交一下申请函?” 孟穗岁一脸期待地看着秦恪,后者回望她,眸色深沉:“等我出任务回来吧。” 闻言,孟穗岁一愣,诧异地看了秦恪一眼,听他这口吻怎么像是知道什么一样? 想归想,孟穗岁还是郑重说道:“不行,一定要在你出任务之前,我知道打结婚报告有个调查流程,不是那么快下来的,等你从天山回来,结婚报告不是刚好下来?” “就是!”春树也重重点了点头,总觉得那句“等我出任务回来”不怎么吉利。 秦恪沉吟片刻,想到待会确实要去找首长,便道:“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算什么回答?这算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孟穗岁一脸茫然,看着她的表情,秦恪抿了下唇:“待会我会递交申请函。” 闻言,孟穗岁松了口气,看秦恪的眼神格外温和,想着趁热打铁,便又道:“呵呵,那你都答应这个了,不如再答应我一件事吧?” 春树轻咳一声,这位孟同志咋还打蛇上棍,没完没了了? 他们头儿是最烦这种人的,这可不行,这肯定影响夫妻感情! 秦恪静静看了她片刻,却没听到孟穗岁的任何心里话,他眼睑微垂:“你说。” 孟穗岁立马挺直脊背,正襟危坐,眨了眨眼:“我不想天天坐在家里,世安他们也每天都会去扫盲班,我想着找个工作,能不能去你们第八团的团场干活?” 闻言,春树又猛地咳嗽了一声,震惊地看向孟穗岁:“孟同志,你要上团场干活?你知不知道有多累?怕是你坚持不了几天,到时候还得让人家笑话你。” 孟穗岁不解:“难道团场里没有女人干活?” 春树顿了一下:“有是有,不过军嫂不多,都都是外头来支边的知青。” 孟穗岁了然地“哦”了一声,又问:“那你们第八团的兵平时去干活不?” 春树点了点头:“那当然要去了,平时只要不出任务,训练完成都得下团场干活,放牛耕田,改善沙土,播种,拔草,啥都干,你是不知道,只要我们头儿一去团场,那些女知青一个个有多卖力,呵呵,我们团里可都……”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春树吞咽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眸色深沉的秦恪,又看了看平静的孟穗岁,突然觉得有点热,端起碗道:“那个,我再去厨房看看,盛点饭。” 说完,春树一溜烟跑了。 孟穗岁看了秦恪一眼,轻啧一声。 【“生了一双地地道道的桃花眼,就是爱放电,难怪招惹姑娘。”】 她倒不是醋了,毕竟她和秦恪的关系还是合作利用居多,真要说有什么感情,那就是在说笑话,不过,秦恪长得好看招姑娘这事儿也不奇怪,她就是稍微感慨一句。 秦恪听不懂“爱放电”是什么意思,但是招惹姑娘却听懂了。 他淡淡道:“不要听春树乱说。” 话落,不等孟穗岁开口,他就道:“团场的活一般人干不了,赚的工分也少。” 说话间,秦恪语气也带了些兴味,看向孟穗岁道:“你能拉来外汇,应该会说一些外语?可以在兵团里当个老师,或者翻译,工作不累,赚的工分也多,想来更适合你。” 这是最让他感到诧异的,金沟屯乡下出来的女人,却会外语,谁会信? 孟穗岁微顿,没想到秦恪这么敏感,从一张奖状都能分析出这些。 “我这人,一身反骨,就不爱干那种磨磨唧唧的活,再说,活越累,任务越繁重,我瘦下来就能更快,说不准等你从天山回来,我已经大变样了呢?” 秦恪闻言,轻笑一声,语调疏懒:“你倒是与寻常人不同。” 说完,他看了一眼孟穗岁的脖颈:“还疼不疼?找军医过来给你敷点药?” 第88章 秦团长爱人的成分问题 听到这句隐含关心的话,孟穗岁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秦恪眉梢轻挑,悠哉悠哉开口道:“我生什么气,我早说了,你的事你随意处理就是,不过,你倒是让我看到了不同的面,口舌犀利,一般人还真不是你的对手。” 孟穗岁嘴角一抽,不知道这话到底是夸奖还是讽刺。 她道:“已经不疼了,但苏荷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你往后离她远点。” 秦恪凝眉嗤笑一声,眼神落在孟穗岁身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孟穗岁偏看懂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骗的人吗?就算是十个苏荷凑过来,又怎么样呢?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那你同不同意我去团场工作?” 秦恪耸了耸肩:“你想去的话就去,这是你的自由,不过,坚持不了遭人嘲笑了,不要背地里哭,我这人,对爱哭的女人有些头疼。” 孟穗岁轻舒一口气,看秦恪越发顺眼了。 【“我倒真是个不能吃苦受累的,不过,团场工作有挑战,我要专精了!”】 【“果然,人还是要接触磨合的,结婚报告,团场工作,get!”】 秦恪抬眸看了她一眼,端着空碗站起身:“我出门一趟。” 孟穗岁点了点头,目送秦恪和从厨房偷偷摸摸出来的春树离开。 回了厨房,碗都已经洗过了,她忽而想到什么,去敲了敲秦世安三人的房门:“世安,你们睡了吗?我有话想和你们说,能不能开开门?” 屋里静悄悄的,随着她的声音,桐油灯也应声灭了,看样子是不想理她。 孟穗岁摇了摇头,疏通这三个孩子的心理问题,任重道远。 她回了屋,看着硬梆梆的床,叹了口气,今天忙活的太晚,忘了缝褥子了。 倏尔,她似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几把椅子,半眯起眼。 * “头儿,孟同志真是个好女人,虽然长得……但是头儿的思想觉悟那么高,肯定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对吧?待会递交一下结婚报告申请函,往后日子肯定过得好!” 一路上,春树没少说孟穗岁的好话。 经过今天这一顿腊肉土豆焖面条,孟穗岁在春树心里的地位已经直线上升了。 人活着,吃饱饭最重要,那些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城里女知青,干个活就娇滴滴嚷嚷着累,往后怎么操持家里?倒是孟同志,把家里拾掇的井井有条。 秦恪不理春树,说道:“我自己去首长办公室,你回团里一趟,安排一下。” 春树“诶”了一声,嘴上还不忘叮嘱:“头儿,记得答应孟同志的,结婚报告!” 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秦恪看了一会,摇了摇头,这孟穗岁蛊惑人心倒是一把好手,这才两天,就把春树给笼络了,这小子也是真嘴馋,看来真像是他说的那样,得给他找个女人了。 这个点,司令员的办公室还亮着桐油灯,昏黄的灯光十分安宁。 秦恪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报告!” 办公室里很快就响起了翟振亮的声音:“进来!” 应声而入,秦恪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后,捧着铝饭盒吃面条的翟振亮,眉头微皱。 他道:“上了年纪更应该注意身体,吃中午剩的凉面条,胃受得了?” 翟振亮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面扒拉到嘴里,铝饭盒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秦恪一眼:“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干什么?明天不是还要出任务?” 秦恪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娴熟地拿过一张信纸:“过来写一份结婚报告。” “结婚报告?”翟振亮微微吃了一惊,陡然想起秦恪老家的女人找过来了,他有些不情愿,瞥了秦恪一眼:“你嫂子办的那相亲会,你真不考虑考虑?” “我考虑什么?天山不上了?”秦恪头都没抬,下笔流畅。 话落,他似想到什么,说了句:“这回春树不跟我一块去,他年纪也不小了,日日说着找个女人,正好借相亲会,劳烦首长给他相看相看,找个……做饭好吃的女人。” 闻言,翟振亮眨了眨眼:“春树?” 他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成,这回就让他留下,我给他留意着。” 结婚报告很快就写好了,最后留下大名,交给翟振亮:“我出任务急,这申请函就托给首长了,我爱人叫孟穗岁,她爹是金沟屯打过鬼子,最后牺牲的英雄,成分没问题,请调查科的同志们发函给村公所调查一下吧。” 翟振亮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听秦恪又道:“对了,如果我没记错,秦君英的爱人,苏荷,也是金沟屯的人,她的调查报告,也要发函给金沟屯的村公所吧?”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翟振亮收好结婚报告,诧异地看了秦恪一眼。 这家伙平日里除了出任务,就没看对谁上过心,突然问起秦君英爱人,不是好事。 蓦的,翟振亮想起今天军属大院的事,瞥向秦恪:“你嫂子是妇女委员会的主任,听她说,今儿家属院出事了?” 闻言,秦恪轻嗤一声,长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是出事了。” 他耸了耸肩,接着道:“秦君英爱人苏荷,差点掐死孟穗岁,我亲眼瞧见了。” 翟振亮虽然听说了,可这话从秦恪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眉头紧锁,拍着桌板道:“情形这么恶劣,这家属院是要妇女委员会去做做思想工作了。” 秦恪抿了下唇线,声音悠然:“矛盾是因为苏荷在阿克奎的骆驼行,给孟穗岁一行人下药,导致他们延误了两天路程,这才刚好撞上沙暴,死了一个军嫂,骆驼行的领队同志也没了,这件事我已经遣人去阿克奎调查了,很快就会出结果。” “今天,倒是有个新线索,特拉依玛油田新来的技术指导员,和孟穗岁一起来的,也经历了那场沙暴,瘸了条腿,他同样证明,在阿克奎是苏荷给他们下了药。” “再加上今天,大庭广众,众目睽睽,苏荷都敢对孟穗岁下手,可见品行不端。” “首长,秦团长的爱人,不说成分是否有问题,可思想和人品却不能胜任军嫂。” “不过,两人到底是已经办了事,也住在了一起,所以我建议,结婚报告的事暂且扣下,多审察苏荷一段时间,让妇女委员会多给她做做思想工作,没问题的话再谈后续,毕竟秦团长也算是我们兵团里的人才,不能被一个品行有问题的女人耽误。” 秦恪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薄唇吐出的话,却宛如一把软刀子。 第89章 吃的可太好了 翟振亮神色严肃,随着秦恪的话,默默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须臾,秦恪站起身:“话说完了,结婚报告,首长别忘记。” 他朝翟振亮敬了个军礼,转身便要离开,翟振亮却把人喊住:“你等等!” 秦恪唇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转头看向翟振亮:“首长还有事?” 翟振亮眯了眯眼,拿着结婚报告走过来,静静看了秦恪片刻,笑骂道:“你小子,我今天听说你没插手女人们的事,还想着你小子没那么喜欢,这事情才过去多久?这么快就跑我这来告状了?秦恪呀秦恪,你小子还真记仇。” 秦恪散漫扬眉,拖着不解的腔调:“首长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翟振亮朝天翻了个白眼:“滚滚滚,在这跟我装狐狸?” 秦恪轻笑一声,转身便走,临出门时,回头看了翟振亮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暗芒:“首长,我不在的时候,让嫂子多看顾着孟同志和世安他们。” 他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也不敢肯定,心里有事,自是想多交代两句。 翟振亮没听出他的话外音,只稀奇道:“你小子行呀,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都知道顾家了?这孟穗岁同志不一般,等你回来,让你嫂子备一桌,带过来露露脸!” 秦恪但笑不语,叩了叩门板:“走了!” 翟振亮摇着头笑骂一句,转头又去处理桌上的文件,待收拾的差不多了,想到秦君英和苏荷的事,眉心皱成川字,叹了口气,吹灭桐油灯离开了办公室。 * 秦恪回了军属大院,站在门口看着被打理干净的院子,眸子微深。 这时,隔壁院子的门开了,秦君英走了出来,在看到秦恪时还愣了一下,旋即迟疑着走过去,与秦恪道:“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我也没想到会……” 秦恪嗤笑了下,嘴角漾起弧度,腔调散漫:“道歉有什么用?伤害不是已经有了?” 话落,他也懒得与秦君英多说,回了屋。 秦君英手臂微垂,想到屋里哭哭啼啼的苏荷,闭了闭眼,神色有些烦闷。 另一边,回去的秦恪关上门,还未转身便听到了热络的声音:“你回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再晚点我都要睡了!”】 听着这句话,秦恪长眉轻轻挑了一下,转身看向孟穗岁。 她起身给他往脸盆里倒了热水,还挤了牙膏,热情四溢地看着他。 秦恪眯着眼,声音疏懒:“什么意思?” 孟穗岁弯了弯唇,指了指角落:“刚刚小茹姐过来了一趟,说是家里椅子腿断了,我想着就暂时借给她用,今天晚上你就和我挤一挤吧。” 她胖乎乎的脸蛋像是一盆面团,声音却妩媚柔和,全然不像一个人。 秦恪看了一眼,果然少了把椅子,那今天晚上再想搭个木椅睡…… 【“感情这东西都是要培养的,不睡在一起怎么培养?”】 【“这一晚上,抱一抱,搂一搂,说不定能有新惊喜呢?”】 孟穗岁粲然一笑,眸中染着星星点点的春光。 秦恪刚要开口,却又听到了孟穗岁心里的后续。 【“明天出任务,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回,总觉得不安心,要是能趁这个机会生个孩子,也算是给秦恪留个后,毕竟往后我也没办法再找旁人了。”】 孟穗岁想着想着,眼神就显得有些感慨,看秦恪时变得格外怜悯。 秦恪修长的手指蜷了蜷,什么都没说,就着脸盆里的水清洗了一番。 他穿着军绿色短袖,站在床边看着已经在里侧睡好的孟穗岁。 她一人就占了大半个床,但看向他时,眼神又莫名的柔和,他低笑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嗓音端的散漫:“你再这么看我,我会以为我没办法活着回来了。” 孟穗岁吃了一惊,往后撤了撤,哑笑道:“说,说什么屁话,哪儿那么倒霉?!” 【“我这么容易被看破?得得得,得冷静,千万不能再露馅了。”】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看着眉眼漆黑,白皙脸庞清俊好看的秦恪,轻啧一声,偷偷摸摸伸出爪子摸了一把他的手臂,很结实,挺括修长,的确是男神级别。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200】 孟穗岁咧嘴一笑,摸了摸他平坦结实的胸膛,忍不住咂咂嘴。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500】 这积分给的简直是毫无难度,孟穗岁喜不自胜,眉宇间忍不住带上了些狡黠的笑。 【“好秦恪,果然是个宝!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一鼓作气,生个娃?”】 孟穗岁已经可以肯定了,一旦do了,保证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朝还清债务不说,还能变成身家过万的富人,到时候去团场搞点小动作,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立功? 这么想着,孟穗岁就往秦恪那边贴了贴,刚要过界,就听到秦科淡淡的声音:“孟同志,培养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确定要和我做夫妻间的事儿?” 孟穗岁一顿,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恪。 他躺的笔直,只留给她一个弧线淡漠的侧脸。 孟穗岁眼珠子一转,轻咳一声:“我娘都说了,来随军就是照顾好你,尽早生个娃,这样日子就有盼头了,你既然把我留下了,那咱们就好好过日子,往后你要是碰上喜欢的女同志了,咱们再离婚,我保证不会缠着你不放,这样行不行?”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200】 说话间,孟穗岁还不忘偷偷摸摸揩油,一点一点赚取积分。 【“眼下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往后要是秦恪有了喜欢的女同志,离婚也没所谓,不过孩子肯定是不能给他,得好好计划一下,三年抱俩。”】 秦恪一愣,转头看向孟穗岁,漆黑淡漠的狐狸眼对上孟穗岁的眼睛。 等他有了喜欢的女同志,就和他离婚?正常女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吗? 曾经冰冷的床铺,才短短两天时候就有了暖意,枕头上有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秦恪怔愣时,孟穗岁已经亲了上去,软乎乎的唇相贴,带起一连串暧昧因子。 【“来了五十年代,吃的可真好啊。”】 第90章 一万积分! 秦恪一把攥住孟穗岁的手,声音如黑夜中的暗流:“孟同志,明天一早要出任务。” “我知道。”孟穗岁瞥了他一眼,挣扎了一下,秦恪却握的很紧。 “男人干那事儿费不了多长时间,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反正结婚报告都递交了,在旁人眼里我就是你爱人,夫妻义务总得尽尽吧?”孟穗岁语重心长道。 秦恪侧眸看她,黑暗中,孟穗岁的小眼睛也泛着晶莹的亮光。 原本他和孟穗岁同床共枕,只是想探听到她心里有关于这次任务的看法,却没想到她也不清楚他到底什么时候出事的,也许是这次,也许是下次。 秦恪收回手,捏了捏眉心,在孟穗岁又要动手动脚时,眸光深深看向她,眼眸带着潋滟的波光,眼底翻涌着暗色,淡淡问道:“孟穗岁,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离得很近,秦恪声音散漫,带着些略微的沙哑。 孟穗岁动作微顿,抬眸看向秦恪:“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人你不是一早就清楚了?小茹姐,苏荷,都可以为我证明,我就是金沟屯的孟穗岁,孟三多的女儿。” 秦恪扯了扯唇,眸子定定瞧着她,似觉好笑:“金沟屯出来的人,会外语?还是孟同志自学成才?十多年都没有显露出什么才能,却能在来阿勒坝的路上成名?” 孟穗岁半眯起眼看他,这秦恪,看着慵懒无害,实则是个不好糊弄的硬茬子。 不过,不管秦恪怎么调查,怎么怀疑,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孟穗岁。 思及此,孟穗岁弯了弯唇,和秦恪凑得更近了些:“我就是孟穗岁,你家里给娶的老婆,不管你对我是什么心思,既然已经结婚了,那就好好过日子,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止会外语,我会的有很多,和我在一起,你不亏。” 说话间,孟穗岁的手已经顺着他紧绷的小腹滑了下去。 这种硬茬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反悔,真要离婚了,她半点好处都捞不着了。 【“秦恪呀秦恪,尽早生个孩子吧,往后你要是没了,我也能拉扯孩子,也算是有个牵挂,你要是死了,估计这世上记挂你的人不多,也好有个慰藉不是?”】 秦恪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神色也渐渐凌厉。 下一瞬,孟穗岁已经扑上去,嘴唇覆在他唇上,黑暗中,稍稍偏了几分,落在了他唇角,柔软微凉的触感,孟穗岁眨了眨眼,能隐约看到秦恪浓密如蒲扇的眼睫。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0】 【“亲一口一千积分?嘶——这买卖可真值!”】 这么想着,孟穗岁就伸出舌头舔了他一口,暧昧的气息涌动。 秦恪呼吸沉沉,眸中墨色翻涌,覆在她腰间的力道不断收紧,炙热的温度似要把人燃烧,孟穗岁轻“唔”了一声,撬开他的唇,她反倒是成了攻城略地的那一个。 秦恪喉结滚动,羽翼般的睫毛微微发颤。 他是个正常男人,并非柳下惠,纵然孟穗岁与他算不上感情深厚,但正如她所说,已经打了结婚报告,不管是名义上,还是旁人看来,他们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这个人,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孟穗岁身上的秘密,他早晚会知道。 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欲色,反客为主。 情爱这种事,要想发生也不难,需要两个因素,一个是昏暗暧昧的环境,一个是互不排斥的心理,当两个条件相辅相成的时候,也就顺其自然了。 孟穗岁深刻察觉到了“男人干那事儿”的时间,是取决于人的。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 * 翌日,孟穗岁醒来的时候,秦恪已经走了。 她坐起身,身上酸软的厉害,不过,当看到债务还清,还余七千多,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总算不是一穷二白了,尽管和商城昂贵的商品相比,这点积分算不上什么,但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有一就有二,只希望秦恪能平平安安回来吧。 孟穗岁摇了摇头,起床打了洗脸水,出院子泼水的时候,就看到隔壁正在整理院子的苏荷,她半蹲着在种什么东西,听到动静抬头看向孟穗岁。 隔着栅栏,苏荷站起身看向孟穗岁:“穗岁,瞧你这模样,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她笑了笑,是眉眼俱笑,好像昨天的事对她并未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孟穗岁瞥了她一眼,弯了弯唇:“小荷,等你写了道歉信,我们再聊吧。”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孟穗岁脸上笑意更深,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她反正是不嫌弃,既然苏荷总凑上来,那她总不好辜负刷分的机会,每一个机会,她都会好好把握的。 苏荷脸色一沉,可转而又笑了,笑声很低,带着些嘲讽:“你以为跟了秦恪是什么好事吗?自以为是,还觉得自己能改变他的命运?今天一大早,他就出任务了吧?” 孟穗岁脸上神色微敛,她和苏荷不同,上辈子的事她只是连蒙带猜,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苏荷只当她是上辈子的孟穗岁,说话间也不避讳。 所以,秦恪真的是这一次天山任务出事的,他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孟穗岁心里沉了沉,要说多伤心,也没有,两人还只是陌生人,只是一夕温情罢了,要说可惜,也只是苦恼日后赚取积分不易,只希望这次能中标吧。 军人讲究服从,她就算这个时候出发去拦截秦恪,后者也不一定会听她的。 更何况,上雪山边防没有剿匪任务危险,他到底是怎么出的事她不知道,贸贸然跟过去,万一被连累了,她哭都没地儿哭去,所以,秦恪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看着孟穗岁阴沉的脸色,苏荷心情好了许多,轻笑道:“寡妇可不好当,尤其是后娘寡妇,这三个土匪崽子会把你拖累死的,穗岁,我真为你可惜。” 苏荷摇了摇头,忽听外头响起张翠的声音:“小荷,走了,今儿你还要去扫盲班,这要是应聘上了老师,未来在这军属大院可算是有体面了。” 说话间,张翠瞥了孟穗岁一眼,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语气颇为洋洋得意。 第91章 你会说英文? 苏荷眉头微皱,不乐意这事儿在孟穗岁面前说。 她搁下手里的坎土曼,拍了拍手,转身出了院子:“嫂子,咱们走吧。” 说完,她挽着张翠就要走,后者把嘴里的瓜子皮“呸”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有些人不要觉得仗着嘴皮子就能在这军属大院里混开,在这里,靠的得是真本事!” 苏荷想到昨天孟穗岁拿出来的两张奖状,眉头紧锁,这个孟穗岁,上辈子也没看出她会那么多,明摆着是秦君英当了军长后,沾了光,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她要真在建设兵团把上辈子学的本事用上,指不定,还真得压她一头。 不过,秦恪是没办法活着回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孟穗岁就会离开阿勒坝。 思及此,苏荷笑了笑,刚要说话,就看到孟穗岁冷着脸把手里的水盆放下,湿漉漉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旋即露出个浅浅的笑:“扫盲班的老师,巧了不是,我也挺感兴趣的,既然嫂子都说了这工作体面,那我也想去试试,正好能多看顾看顾我家三个娃。” “咳咳——咳——” 张翠瓜子卡住嗓子眼,剧烈咳嗽了几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孟穗岁,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你也要去扫盲班?” 话音刚落,便又没好气地嘲笑道:“你凭什么去扫盲班当老师?小荷可是……” “嫂子,别说了!”苏荷一把拉住张翠,指节泛白,脸色有些难看。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 张翠这时也想到了昨天孟穗岁拿出来的奖状,心里悬了起来,拉着苏荷就走,也没心情再和孟穗岁在这里多说什么,可转头看着孟穗岁慢悠悠跟上来,心里和打鼓似的。 “小荷,这孟穗岁她……”张翠频频回头,看着孟穗岁脸上的浅笑,不是滋味。 苏荷闭了闭眼,心里暗骂,这个张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过,嘴上却还是安慰道:“没事的,扫盲班招收老师本就是面向咱们所有军嫂,我能去,穗岁自然也能,谁当上老师都是好事,都能教咱们大院的孩子学习。” 听到这话,张翠脸上露出敬佩的表情:“小荷,还是你思想觉悟高,这个孟穗岁,一天天就知道针对人,刚来大院就老闹事,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荷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和张翠一起去了扫盲班。 孟穗岁看着苏荷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凉意,让这样的人来教导祖国的花骨朵儿,她还真不放心,不管怎么说,能让苏荷不痛快,她就痛快,团场那边只能暂时搁置了。 大院的扫盲班就是露天的,这时候住的都是土窝子,没亮光,露天教学更方便些,兵团专程在墙上架起了一块并不平坦的黑板,孩子们也都是席地而坐,条件格外艰苦。 孟穗岁过来时,就看到坐在一起,被大院孩子们孤立的秦世安三人。 他们坐在角落里,看着男老师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的字,秦世安看的认真,秦世英则昏昏欲睡,最小的秦世兰靠在哥哥身边,眼睛看向周围的孩子时满是提防。 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心理健康,小小年纪,就承受良多。 孟穗岁抿了抿唇,跟在苏荷和张翠身后,来到了扫盲班附近的人事科。 人事科主任名叫蔡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爱人也在兵团任职,是个技术员。 苏荷进门前,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深吸一口气,颇有些紧张。 她上辈子都是干粗活,虽然结了三次婚,但男人都不争气,也没办法拉拔她,扫盲班就是教人认字儿,这点活她能干,不过,上辈子她还是和秦世安学的字,多可笑。 重活一辈子,她如愿嫁给了秦君英,已经不想再干粗活了,她要好好保养自己,往后舒舒服服当自己的军长太太,所以今天她是一定要留在扫盲班的。 苏荷进门后就看到在处理文件的蔡双,目光从她身上的华达呢料子上划过,不着痕迹闪过些嫉妒:“蔡科长,我昨天已经考核过了,教这些孩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蔡双也就是摊上个有家世有能力的男人,要不然凭什么穿一尺七毛钱的华达呢? 上辈子蔡双顺风顺水,男人本事大,是技术员,一路高升,后来也去了京都,还和孟穗岁关系处的不错,所以,对于蔡双她压根没什么好感。 不过,不影响她这辈子和蔡双交好,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 虽然秦君英未来是肯定会去京都任职的,但蔡双男人不简单,有关系。 蔡双抬头看了苏荷一眼,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还戴着副眼镜,瞧着是文化人,她声音平静道:“嗯,这件事已经确定下来了,你就……” 张翠在一边激动的直摇苏荷的手臂,确定了确定了,苏荷往后可就是老师了! 这时,门口传来叩门声,紧接着一道轻柔妩媚的声音响起:“蔡科长!” 听到这声音,苏荷和张翠表情都冷了下来,这个孟穗岁,还真是阴魂不散的。 蔡双微诧,孟穗岁已经越过苏荷和张翠来到了她面前,笑着道:“蔡科长,我想在咱们扫盲班担任老师,您看看,当这个老师需要什么要求?” 不等蔡双说话,张翠便高声道:“我告诉你,你来晚了,苏荷已经当上老师了!” 闻言,蔡双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也不理会,看向孟穗岁:“你多大了,上过学吗?你过来看看这张报纸上的字,念一段给我听听。” 说着,蔡双手指点了点办公桌上的报纸,“咚咚”声在办公室显得格外清晰。 “蔡科长……”张翠一急,刚要为苏荷说两句,就被她拉住了,只听苏荷柔柔道:“蔡科长,我和穗岁是一个村里出来的,我们都没上过学。” 孟穗岁是个实干派,上前拿起报纸,专门读了国际新闻版面。 英国煤矿工人罢工浪潮继续高涨,一百三十二个矿井,参加人数达十二万……”念完后面还有一段英文,孟穗岁扯了扯唇,口语娴熟的给在场几人秀了一段。 念完,孟穗岁把报纸放下,轻笑道:“蔡科长,行吗?” 苏荷脸色难看,张翠手里的瓜子都掉到了地上,一脸的瞠目结舌。 蔡双则表情严肃,用古怪惊奇的眼神看向孟穗岁:“你会说英文?” 第92章 抢了你的工作! 孟穗岁眼眸弯弯,笑了起来:“会些。” 蔡双看了看报纸上的国际版面,神色郑重:“你是刚到阿勒坝的军嫂?” 来随军的军嫂们大多都是乡下来的,干活是一把好手,但都没什么文化,一个苏荷就已经了不得了,没想到又来了个更厉害的,会英文,这可是稀缺人才。 孟穗岁颔首,开口介绍自己:“孟穗岁,刚到阿勒坝两天,是秦恪爱人。” “秦恪?第三师第八团的独立团团长?”蔡双更惊讶了,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孟穗岁几眼,秦恪在安西建设兵团名声可够响亮的,没想到居然结婚了! 眼前这女同志虽说长得其貌不扬,但有文化,会英文,不简单。 孟穗岁瞥了一眼苏荷,朝蔡双笑道:“嗯,是他。” “原来是秦团长的爱人,难怪会英文了,快坐,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扫盲班的事,依我看,让你来教扫盲班,实在是浪费人才了。”蔡双脸上扬起笑意,邀请孟穗岁坐下。 孟穗岁微愣,没想到秦恪在兵团里还有这种声望,连人事科主任都给几分面子。 苏荷显然也看出了蔡双对孟穗岁的热情,她脸色有些难看,垂在身侧的手都攥在了一起,秦恪,秦恪,只不过是一个团长,却处处吃得开。 她上辈子来到阿勒坝,嫁给秦恪,却没有沾到什么好处,连他牺牲的抚恤金都被金沟屯那家人给要去了,孟穗岁才来两天,却能靠着秦恪得到蔡双的善意。 孟穗岁笑着摆摆手:“什么人才不人才,都是为兵团做贡献,为人民服务。” 蔡双轻叹一声:“孟同志谦虚了,咱兵团这么多人,除了那些从首都过来的知青,谁会说英文?单就这手本事,来扫盲班当老师就是大材小用。” “不瞒蔡科长,我也是有私心的,家里三个孩子都在扫盲班,平日里也没人照顾,我过来还能多看几眼不是?”孟穗岁笑得温和,语气客气。 蔡双恍然想到秦恪的三个孩子,一时间看孟穗岁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 那三个从土匪窝带出来的孩子她知道,性格不合群,平日在扫盲班也不说话,很是难相处,对孟穗岁这个当后娘的能有什么好印象?但她能为了孩子过来,实在是好人。 张翠眼看着孟穗岁和蔡双相谈甚欢,急了,忙上前道:“蔡科长,咱们可不兴这样啊,不是都定了小荷了吗?不能因为孟穗岁会英文就让她抢了小荷的工作吧?” 苏荷站在一旁,脸皮涨红,她文化水平比不上孟穗岁,工作的事自然也没了着落,可张翠这番话不是明摆着把她架在火上烤,说她不如孟穗岁吗? 蔡双神色更冷淡,瞥了张翠和苏荷一眼,说道:“我都没说工作要让苏荷来上任,怎么就成了她的了?咱们扫盲班老师的工作,讲究的是思想文化水平觉悟,苏荷同志虽然也不错,但和孟穗岁同志还是差了一截,自然要优选,有什么错?” “行了,扫盲班老师有人选了,你们就先回去,等有了职位空缺,再说。” 说完,蔡双就看向孟穗岁,想和她进一步探讨一下扫盲班的教学问题。 张翠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苏荷一把拉住,带着她离开了。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孟穗岁心情不错,今天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除了秦恪出任务的事出乎意料外,都是好事,债务还清,又薅了不少羊毛,还抢了苏荷的工作。 张翠和苏荷一走,办公室里气氛就好转许多,蔡双给孟穗岁倒了杯水,笑道:“本来这次想找的是给孩子们扫盲的老师,没想到来了个能人,孟同志,咱们扫盲班老师待遇不错,每个月有兵团的工分,还有五块钱的补助,你看成不?” 孟穗岁点了点头,笑道:“没问题的。” 蔡双满意了,不错,懂得满足,不会因为自己本事大就就乱提要求。 孟穗岁问道:“咱们扫盲班的工作时间是?” “两个老师倒班,分上午下午,这个你和卓老师自己去商量就行。”蔡双笑了笑,指着外面隐隐传来的朗诵声,孟穗岁晓得了,外头正在给萝卜头上课的就是卓老师。 “咱们扫盲班不是还有夜课?”孟穗岁想到兵团里的成年人,他们上的都是夜客,孩子们都睡了,就来这里学些字,有兵团的军人,也有军嫂。 蔡双点了点头:“夜课不是天天上,团里每逢初一十五就进行一次夜课教学,人不少,到时候还得你和卓老师配合着些。” 接下来,蔡双又给孟穗岁说了些扫盲班的事,等卓老师下课,把人叫了进来。 卓老师,大名叫卓青,也是城里来的知青,高中毕业,还没结婚,进门后听说孟穗岁留了下来,眼中还闪过了一丝失望,问道:“那苏荷同志呢?苏同志不教了?” 闻言,孟穗岁眸子微闪,看了卓青一眼,还真是年轻人,重视皮囊。 蔡双则皱了皱眉,想到小白花一样的苏荷,只觉得印象更差了。 她冷硬道:“人事科决定的事,卓老师和孟老师认识认识吧。” 卓青叹了口气,旋即看向孟穗岁,客气的与她握了握手。 就这样,定下了孟穗岁在扫盲班工作的事。 蔡双看着孟穗岁和卓青,想了想,说道:“咱们扫盲班的孩子年龄参差,对文化的接受程度也不一样,我想着,你们要不要商量一下,制定个什么教学计划?” 卓青一听,脸垮了一半,却只能强笑道:“知道了蔡科长。” 孟穗岁思索片刻,问道:“咱们扫盲班没有课本,没想过自己制作?” 闻言,卓青眼珠子一突,没好气地看向孟穗岁:“孟同志,你别异想天开行不?大院里的孩子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还课本,等字认的差不多了再说吧。” “教孩子,认字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教导他们道理,给他们塑造一个正直的三观,我们可以编撰一些小故事,绘制成图,然后专程发给孩子们,让他们看图识字。” 既然来了扫盲班,那她要做的自然就不单单是给孩子们扫盲了。 秦世安三个孩子就是缺乏教育,人生道德观,如果能通过扫盲班的工作,改变他们的想法,达成系统发布的任务,也算是意外之喜。 第93章 当成亲娘 “制作课本,孟同志,你这个想法……”蔡双朝孟穗岁竖起拇指。 卓青看了看孟穗岁,又看看蔡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两人是真不知道编撰绘图有多难,居然还说起来了,他道:“蔡科长,你让我教孩子们认字,我没问题,可你要让我制作课本,编撰故事,还要画图,那我干不来,这事得拜托给孟老师了。” 说着,他朝孟穗岁拱了拱手:“蔡科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孩子们还等着呢。” 卓青朝孟穗岁笑笑,一溜烟跑了,半点都不想和孟穗岁讨论这事。 蔡双看着他跑远,忍不住暗骂一句:“这卓青,一有事跑的比谁都快!” 孟穗岁看着卓青远去,眸子微闪:“卓老师还没结婚吧?看着挺年轻的。” 蔡双摇了摇头:“城里来的知青,也就能干了这轻省的活。” 孟穗岁轻嗯一声,把卓青暂且搁置,这个人倒是有意思,眼瞧着对苏荷好感挺多,这小白花绿茶,茶香四溢,把这种没结过婚的小年轻给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但也正常,阿勒坝气候干燥炎热,温差很大,在这里生活的女人大多皮肤黑,又日日下团场干活,身形粗了些,和细弱的苏荷相比,其他女人都成了黑熊。 这样一来就显得苏荷格外显眼,在这随军大院,后者多少也能评一个“院花”了。 “制作课本的事儿,蔡科长就交给我吧。”孟穗岁手里有积分,心里不慌,她完全可以从系统购置幼儿读物,然后画出来,交给兵团进行整体印刷。 她倒是学过画画,素描色彩勉强有形,算不得精通,但幼儿读物的卡通绘画还是没问题的,不然也不敢招揽这样一个任务,主要是为自己添几分光彩。 大院的扫盲班没有课本,她要是能开创一本,就算是简单形式的,意义也不一样。 她这人,喜欢给自己创造有利的生活条件,原本是没想来扫盲班的,但既然来了,那就要做到最好,这样也算是没辜负自己穿越一遭了。 蔡双看着神色平静的孟穗岁,笑道:“好!你要是真能完成课本,我亲自写报告,让兵团给予你奖励,这对咱们大院的孩子们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离开了人事科办公室,孟穗岁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秦世安,秦世英和秦世兰。 她想了想,没做什么,回了家属院,明天早上正式去扫盲班上课。 既然要去扫盲班了,那团场是没办法了,孟穗岁叹了口气,转而看着空下的院子,回屋里打开了系统商城,跳过生子区,看了看变美区,最后依依不舍下拉到科研区。 她如今的积分将近九千,算是一笔巨资了,但放在科研区,还是不够看的。 商城没有单独售卖的粮种,只能在科研区买一些科研成果,然后进行研制和种植,但最便宜的“大豆单产”、“土豆单产”等科研材料,都要一万积分。 孟穗岁望而兴叹,从日常生活区购买了一本儿童读物,售价十五积分,十分划算。 有了参照物,她就从家里翻出些信纸,在背面写写画画,撰写的故事都是些历史名人身上发生的事,具有启示和教育意义,这一写就是一天。 孟穗岁察觉天色昏暗下来,才收起纸笔,揉了揉眼睛。 她站起身,想到马上要下学回来的秦世安三人,想了想,进厨房准备做饭了。 她这会儿手头有积分,做什么饭菜都行,便花了五十积分买了两斤排骨,准备晚上清炖个排骨,再炒个小青菜,配白面馒头吃,怎么也得把三个孩子养胖点。 秦世安带着弟弟妹妹下学,回了家属院,转头看看偷偷摸摸瞧他们的其他人,抿了抿唇,自从那一天过后,他们就没再动手打过他,他和弟弟妹妹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秦世英一进院子就狠狠抽了抽鼻子,眼睛亮晶晶,拔腿就往厨房狂奔而去。 “老二!”秦世安喊了一声,闻着空气里弥漫的肉香味,嘴里也生出了口水。 他拉着秦世兰追了过去,当进了厨房后,就看到秦世英趴在桌子边,眼巴巴看着上面摆着的饭菜,热乎乎冒着气儿的白面馒头,肉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都回来了,去洗手,今天就坐在厨房吃。”孟穗岁围着围裙,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招呼了一声,听到她的声音,秦世英仰头看她:“我们也能吃?” 还流着鼻涕的孩子,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这眼神,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孟穗岁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秦世英的脑袋:“去洗手,然后吃饭!” 三个孩子身上的衣裳脏兮兮的,头发也泛着油光,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她原本想着吃完饭给他们洗洗澡,换换床单被罩,再给买两身新衣裳,可想着自己都没去过市集,拿出这么多东西没办法解释,便暂且搁置了想法。 她得找个机会,自个去一趟市集,多买点东西回来,也算是有个遮掩。 秦世安领着弟弟妹妹洗了手,在桌边的小凳子旁坐下,看着桌上的排骨,又看看孟穗岁的背影,小嘴紧紧绷着,等孟穗岁坐下了,才瞪着她,声音干巴巴地道:“你是不是准备让我们吃完这顿饭,就把我们三个拖油瓶送走?” 听到这话,秦世英原本流口水的表情一下子警惕起来。 秦世兰则咬着小手,眼圈都红了,凑在秦世安身边,不敢发出声音。 不怪秦世安这么想,整个随军大院,就是家里条件再好,也不能天天吃这么好,尤其是今天,又是白面馍,又是排骨,过年也就这样了,咋可能有好事?! 他那天就想到了,秦恪结婚了,有了女人,以后肯定就会有自己的孩子,那后娘能忍受得了家里有三张嘴?他们是秦恪的娃还好说,他们都不是!迟早会被送走的! 果不其然,秦恪今天出任务走了,后娘这就准备着把他们送走了。 这么想着,秦世安的眼里也含了泪,不过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自是惴惴不安。 一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一时间在三个孩子眼里都没了滋味。 孟穗岁看着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挨个摸了摸他们油乎乎的脑袋:“说的什么话,我不会送你们走,这也不是最后一顿,来,都多吃点,瞧你们瘦的!” 她拿筷子夹了排骨,给他们搁在碗里,自己没吃,而是撑着脑袋看他们。 “既然留在家里了,那就拿我当亲娘,我保证会对你们好,以后天天跟着我吃肉,行不行?”人都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对孩子也一样。 孩子心性单纯,生活的意义无非就是能不能吃饱,玩得开不开心,满足了这两点,还愁不能拿捏住他们?巧了,这两点她都非常擅长。 第94章 娘真好 “天天吃肉?”秦世英什么都没听明白,就听懂了这一句。 秦世安皱眉看着孟穗岁:“那你们有了亲生的孩子,还能对我们这么好?” 他自小经历良多,想的也都比别人多,秦恪本来对他们三个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又娶了媳妇,往后有了亲生的孩子,他们三个和没人要也差不多了。 孟穗岁失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有了亲生的就得把你们给扔了?” 秦世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听孟穗岁道:“只要家里有余粮,还愁养不起孩子?我这人有本事,能挣钱,且喜欢孩子,往后对你们和对亲生的一样!” 这话听着像吹牛,秦世安撇撇嘴,想说几句难听话,可看着桌上的饭菜,话又给咽回去了,因为他忽然发现,自从她来到随军大院后,他们真的没再饿过肚子,而且吃的很香,也很饱,晚上再也没有饿醒过,竟难得的睡了两天好觉。 孟穗岁看着他呆住的表情,轻笑一声:“安心吃饭。” 这话像是什么特赦令,秦世英不熟练地用着筷子,排骨入口,小脸表情都舒坦了。 “呲……大哥,好香呀……”秦世英一手抓着馒头,一手扒拉着排骨,吃的满嘴流油,小姑娘秦世兰看了看哥哥,等秦世安动了筷子,才伸手去拿馒头。 孟穗岁说道:“锅里还熬了米粥,待会一人喝一碗。” 一顿饭吃完,三个小家伙都不住地打着饱嗝。 孟穗岁收拾完厨房,就开始烧水,和三个坐在凳子上的孩子道:“烧了水,给你们洗洗头发洗洗澡,每天脏兮兮的,和泥猴似的,容易滋生细菌。” 海盆里的水温热,孟穗岁先给小姑娘洗的,一开始她还有些害怕排斥,但察觉到孟穗岁动作温柔,还给她用着香香的东西,她就不自觉对孟穗岁生出了几分依赖。 孟穗岁是从商城买的儿童洗发水沐浴露,带着淡淡的奶香味。 秦世安和秦世英在一旁看着,前者眼神复杂,后者眼神艳羡。 给小姑娘洗完澡,让她坐在温热的灶台上,细细叮嘱了几遍,才转头去给秦世安秦世英洗,秦世安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道:“我自己能洗,你带着世兰先回去吧。” “你能洗干净吗?才五六岁的孩子,害羞什么?”孟穗岁有些好笑,谁知听了这话,秦世安有些羞恼,大声道:“我已经七岁了!不是五六岁的小孩!” 闻言,孟穗岁有些惊讶,七岁?看着还真不像,应该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发育迟缓。 她抿了抿唇,也没管秦世安愿不愿意,摁着给洗了澡,一大盆水,最后变得和污水差不多,不过,三个孩子倒是香喷喷的了,想到屋里的被褥,孟穗岁说道:“世安,你带着弟弟妹妹在厨房等着,我去你们屋里收拾收拾,待会带你们过去。” 秦世安抿着小嘴,还在为孟穗岁给他洗澡生闷气,却还是绷着小脸点了点头。 孟穗岁转身走了,秦世英坐在灶台上,乐呵呵地搓了搓小脚:“哥,爹娶的老婆真好,对咱们也好,以后咱们天天都能吃上肉了,我能叫她娘不?” 秦世安眉头一皱,刚要骂一句,就听到秦世兰软软糯糯的声音:“大哥,她好。” 小姑娘蜷缩在孟穗岁的衣裳里,只露出一张小脸,虽然算不上白净,但大眼睛高鼻梁,看着也十分可爱,和曾经脏兮兮的乞丐样判若两人。 秦世安喉间哽咽了一下,忽然想到父母还没死的时候,妹妹也是这么招人疼。 他突然就沉默了,不想管老二是叫秦恪爹,还是叫孟穗岁娘了。 另一边,孟穗岁进了三个萝卜头的屋子,里头一股潮味,是被褥一直没有晾晒过,她叹了口气,从商城购买了崭新的被褥,这东西是搁家用,倒不怕被人发现。 把脏兮兮的被褥换下来,换上新的床单被罩,整个屋子都亮堂干净了许多。 她把脏被褥拿回自个屋,准备明天下班回来拆洗晾晒一下。 回了厨房,三个萝卜头乖乖坐着,谁也没有闹腾,孟穗岁满意一笑,抱着秦世兰和秦世英,率先往回走,与秦世安道:“世安等着,我把世英和世兰送回去就来抱你。” 秦世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溜下去,拖着鞋子跟在孟穗岁身后回了屋。 借着桐油灯昏黄的光,秦世安看到了崭新的棉被褥子。 秦世英一坐在床上,就舒服地打了个滚,美滋滋道:“哥!娘给咱们换了新被褥!可舒服了!软绵绵的,就和睡在棉花上一样,还香香的!” 秦世兰也伸手摸了摸被褥,眨了眨又大又亮的眼睛,看孟穗岁时满是喜意。 她虽然没说话,没喊娘,但显然,今晚发生的一切都俘获了小姑娘的心。 孟穗岁听到秦世英喊娘,心里还怪舒坦的,果然付出就会有回报。 她转身抱起秦世安,把人放在床上:“早点睡吧,明天喊你们起床吃饭。” 这个年代的人习惯一天两顿,省粮食,她可不习惯,准备吃早饭养养胃。 说完,孟穗岁吹灭了桐油灯,转身离开了房间,回到厨房,泼掉脏水,又把三个孩子的脏衣裳给洗了,搭在外头的晾衣杆上,晚间风凉,明天还得多晒晒。 干完活,回到自个屋里,孟穗岁又任劳任怨把床上的被褥换了。 当躺在软乎乎的被褥上时,孟穗岁舒服地喟叹一声,暗道这才叫生活! 她得努力赚取积分,改善人民生活,也算是改善自己的生活! 想到改善,孟穗岁又打开了商城,这段时间“脱脂丸”和“肤如凝脂”正在作用,再过俩月,她就能脱胎换骨了,但她的目标可是成为大美人! 看着商城里变美区的商品,孟穗岁想了想,又忍痛花四千积分积分,购买了“明眸大眼”和“唇红齿白”,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一月内生效,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孟穗岁想着未来的自己,凹凸有致,明艳动人,满意了。 忽然,她想到了路上抓捕走私犯和拉来外汇时拍的照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东西留着就是个炸弹,潜移默化的话兴许没人能发现,可要是有对照,就危险了。 不行,她得找个机会把照片都要回来,然后销毁! 第95章 有工位了 孟穗岁辗转了一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她早早就醒了,哈气连天,跑到厨房去熬了小米粥,凉拌了包心菜,又煎了鸡蛋饼,香喷喷的味道弥漫院子,隔壁苏荷早起给秦君英做饭,看着隔壁厨房里的袅袅炊烟,眉头紧锁,这孟穗岁没什么本事,在家都等着吃,居然还会做饭? 想到孟穗岁在人事科办公室表现的样子,苏荷脸色沉了沉,心里格外嫉妒,上辈子孟穗岁跟在秦君英身边,东西真是没少学,这辈子她抓住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辜负。 孟穗岁做好饭,去摸了摸搭在外面的衣裳,已经风干了,就是有些凉,她又拿着去灶台上烘了烘,暖呼呼后才拿着衣裳回偏屋去喊人,三个萝卜头已经醒了。 秦世安一听到动静,嗖的一下从地上蹦跶上床,孟穗岁只来得及看清一个光屁股身影,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洗干净的衣裳放在床上:“穿衣裳起来吃饭。” 说完,她就离开了偏屋,秦世安顿了顿,抓起孟穗岁搁在床上的衣裳。 脏兮兮的衣服被洗的干干净净,上面还泛着一股香味。 秦世安抿着嘴角,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点酸,有点涨,也有点依赖,他居然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那时候爹娘都没死,弟弟妹妹欢声笑语。 “大哥?哥哥?你怎么了?”秦君兰扯了扯秦世安的衣袖,小声询问。 秦世安擦了擦眼角,闷声道:“没事,把衣裳穿上,咱们该去扫盲班了。” 秦世兰小心点点头,另一边的秦世英一拿到衣裳就咧嘴笑了:“哥!娘真好,还给咱们洗衣裳了,可干净了!你看,还有香味!今天去扫盲班肯定不会被人笑话了!” 听到这话,秦世安眼圈一红,伸手拍了拍秦世英的脑袋,什么都没说。 等三个萝卜头穿好衣裳来到厨房,就看到了桌上的鸡蛋饼,小菜,米粥,都是好吃的,一大早醒来,吃上一顿热乎乎的早饭,然后去上学,这是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不要说是秦恪在的时候,就是当初在土匪山寨里,这种情况都不多见。 一时间,秦世安看孟穗岁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复杂,如果她不是装的,那这样的后娘真的不多,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对她好一点?而不是每天都冷着脸? “看什么?去排队洗脸刷牙。”孟穗岁伸手捏了捏秦世安的鼻子,笑着说道。 秦世安脸一红,没拍掉孟穗岁的手,只哼了一声,走到一边,脸盆里已经放好了清水,还有三个茶缸,上面各自搁着一支崭新的牙刷,连牙膏都挤好了。 泛着果香味的牙膏,在供销社都不便宜,谁会舍得给三个收养的孩子用? 秦世英和秦世兰很喜欢带着果香的牙膏味道,嘴里起着白沫子,也控制不了地笑。 秦世安眼圈又红了,他发现这个后娘就是被派来腐蚀他们思想的! 洗好脸,刷好牙,三个孩子排排坐,拿了鸡蛋饼吃。 孟穗岁已经吃过早饭了,笑道:“你们先吃,我得去上班了,出去记得锁门。” “上班?”秦世安有些诧异,没想到她才刚来阿勒坝,就要去工作了。 孟穗岁但笑不语,带着几张昨天画好的课业,往扫盲班的方向走去,没和秦世安三人一起,也是为了让他们再适应适应,有时候距离太近,反而适得其反。 扫盲班还没几个人,看着孟穗岁过来,都露出惊奇的表情。 孟穗岁朝几人笑笑,没停留,往人事科办公室去了,她得把课业交给蔡双,过过她的眼,看这样的画风放在五十年代是否合适,包括故事的合理性。 这些虽然都是系统出产的商品,也带着五十年代的包装,但合理性还是要商榷。 孟穗岁来到办公室时,正好碰上来开门的工作人员,昨天也在办公室,同样是人事科的,瞧见孟穗岁后,客气道:“孟老师,今天来的这么早?” 孟穗岁扬了扬手里的稿件,笑道:“来给蔡主任送昨天连夜画的课业,想让她过过眼,要是合适的话,我再继续画,要是不合适,我再修改,这样不耽误时间不是?” 闻言,人事科的小李露出震惊的表情:“孟老师已经投入编撰课业了?” 昨天他虽然在,但是一直没插话,对于“编撰课本”这种离谱的事,他和卓青一样,都觉得是说大话,要不是什么学术界的大儒,凭什么纂写课本? 孟穗岁是厉害,会英文,嘴皮子也利索,但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同志。 可他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晚上,人就来交付课本稿件了,虽然只是一部分,可说明她并没有说大话,是实实在在投入工作的,能开个头,就已经足够厉害了! 小李有些唏嘘,看孟穗岁的眼神也不免多了几分敬重,开门道:“孟老师进去坐,蔡主任还没来,您在里面等等,今天上午是你的课,人还没到齐,不急的。” 孟穗岁颔首,跟着小李进了办公室。 “孟老师,蔡主任昨天安排了,这是你的工位。”一进门,小李就领着孟穗岁来到了蔡双隔壁的办公桌,笑着解释了一句,眼神敬重中带着几分艳羡。 这个办公位置可是紧挨着窗户,打开就能看到外头的戈壁滩,美得哩。 这位孟老师一来就能占据这个位置,可见蔡主任有多看重,未来在这建设兵团里,前途无量,指不定也能混个主任当当,能提前结个善缘也不错。 小李想得开,孟穗岁看向工位,也挺满意,朝小李点点头,客气道:“谢谢。” 因为人事科办公室和扫盲班离得很近,所以两个换班的老师工位都在这里。 蔡双还没来,卓青已经提着包过来了,还没在工位坐下,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孟穗岁,这一看,脸色不由得变了变,他刚来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个位置,蔡主任没让他坐,咋这个孟穗岁一来,就能坐上这个位置?凭什么?就凭她吹牛能编撰课本? 第96章 工作第一天 卓青的脸霎时沉了下来,看向小李,皱眉道:“孟老师刚来,就能坐在这里?” 听到这话,孟穗岁眉梢轻挑,还真没想到这位置居然是个香饽饽。 小李有些头疼,自然也想起了卓青刚来教学的时候,提起过想坐在那里。 他轻咳一声,说道:“卓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是蔡主任决定的,要不待会蔡主任过来了,你问问她?我就是个跑腿的,真管不了这些事。” 卓青脸色又是一变,蔡双让坐的,是什么意思?是说他比不上孟穗岁吗? 他把手里提着的包重重放在了桌上,沉声道:“我在这里也有半年了,怎么着?比不上一个新来的?她说能撰写出课本就能?说大话的人也值得信任了?” 小李噤声,小心翼翼看了孟穗岁一眼,心道:人家还真就撰写出来了,咋整? 卓青还有发难,蔡双就进了办公室,看了一眼众人,冷眼睨着卓青:“咋回事?还没进来就听见你嚷嚷,有啥情况就和我说,不要扰乱同志之间的团结和谐。” 卓青脸又是一黑,这还没说啥呢就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了! 他也不是忍气吞声的,直接走到蔡双面前:“蔡主任,我就想问问,这位孟同志是你亲戚?明明昨天都说了让苏同志过来当老师,咋临到头又换人了?这就算了,她就说自己能撰写课本,你就信了?就让她坐这个位置了?当初我怎么说你都不让我要这个工位,你就算再偏心,也得等她真撰写出东西再决定吧?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蔡双皱眉,这个卓青,瞧着年纪轻轻的,满身傲气,若是不压压气焰,往后这人事科办公室怕是都得卓青说了算了,她自然不能同意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让孟穗岁坐在这里,也是有讲究的,秦恪为兵团出生入死,首长曾多次夸奖,在整个兵团都是出了名的,他爱人在哪儿都得多受些照顾,这是首长亲口说的。 但她没想到,孟穗岁才上班第一天,这卓青就开始发难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更喜欢苏荷?倘若今天坐在这里的是苏荷,他能说这话? 蔡双很看不惯卓青这种人,刚要开口,就看到孟穗岁起身也来到了她办公桌前。 “蔡科长,这是我昨天连夜编撰的课业稿件,你看看,有什么不合理的和我说,我可以修改,包括这个内容画风,咱们争取做到尽善尽美。” 说话间,孟穗岁把几张稿件搁在了办公桌上。 原本气氛剑拔弩张的办公室,因为孟穗岁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 卓青回过神来,惊慌道:“不可能!才一个晚上,你怎么可能就有了头绪?!” 说着,不等蔡双去拿稿件,他反倒率先拿了起来,一页一页翻开着,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也越发颤抖,看到最后,脸都白了,再抬头看向孟穗岁时,像在看什么怪物。 蔡双瞥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稿件,也开始一页一页翻阅。 几张稿件,上面有故事,有插图,也有注解道理,十分明确,给孩子教学用再合适不过,越看蔡双眼睛就越亮,到最后轻叹着拍了拍孟穗岁的肩:“孟老师,你这份编撰很厉害,我觉得很好,不过要推行使用,我还得和兵团里那些老学究商量。” 孟穗岁颔首:“当然,蔡科长拿去问,可行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继续往下写。” 蔡双点了点头,郑重把稿件收起来,旋即看向站在办公桌边,一脸苍白的卓青。 她笑了笑,脸上笑意没什么温度:“卓老师,你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没有的话就先回去,今天上午是孟老师的课,你下午再过来吧。” 卓青闻言,一脸颓然,拿起桌上的包,看了一眼孟穗岁眼神格外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朝孟穗岁鞠了一躬,旋即与蔡双苦笑着道:“蔡科长,孟老师的确厉害,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这样的人,不适合留下继续教导孩子们,蔡科长再找旁人吧,我今天下午也不会再过来了,省的孟老师不自在。” 卓青说着摇了摇头,满脸的自嘲,他没想到这位孟老师看着其貌不扬,却有真本事。 这份编撰出的课本稿件,言辞流畅清晰,插图更是生动,换做他,一辈子也写不出来,这样一个有本事的人,上班第一天就遭到他的排挤,说起来还真是令他羞愧。 蔡双看着卓青,叹了口气,卓青教孩子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在扫盲班半年。 卓青提着包就要离开,孟穗岁却喊住了人:“卓老师。” 卓青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孟穗岁,眼神惭愧,刚要说话,就听孟穗岁道:“卓老师,昨天你给孩子们上课,我旁听了一会,不得不说,卓老师很风趣,孩子们看着也都很喜欢你,你适合留在扫盲班继续教孩子,不必为了一时的口舌就辞去工作。” 闻言,卓青一愣,完全没想到孟穗岁居然会挽留他,可他实在没有脸面留下了。 “我是要在这里教孩子的,如果第一天上课就挤兑走了他们喜欢的卓老师,孩子们怎么看我?卓老师要是真觉得愧疚,就留下。”孟穗岁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倒也不是真喜欢卓青,只是不想给众人留下一个上班第一天“挤兑同事”的名声,外人不会在乎真相如何,只会在自己的幻想中建立更多的幻想,影响她的名声。 卓青就是年轻,有思想有抱负,不太看得起她这个女人,可往后有了编撰课本这一出,卓青对她只会崇拜,而生不出嫉妒打压的心态,这是好事。 她也不想卓青一走,就来个苏荷这样的,反倒是害了这一帮军属大院的萝卜头。 卓青看着孟穗岁脸上和善的表情,鼻腔有些酸涩:“孟老师……” 孟穗岁笑了笑,听着外面响起打铃声,说道:“行了,我得出去和孩子们认识一下,第一天上课,还怪紧张的,往后请卓老师多多关照了。” 话落,孟穗岁就往外走去,她昨天已经询问了孩子们的课程进度,目前还处于一个认字阶段,甚至都没有拼命声调一说,只是单纯的教授汉字,课程简单。 第97章 勿忘先烈 随着孟穗岁走上空旷的讲台,下面窃窃私语的孩子们都噤了声。 一些孩子脸上出现惊恐害怕的表情,孟穗岁看到了,也认出了他们,来军属大院第一天,那群追着秦世安三人欺负的孩子,被她狠狠教育了一番。 下首,坐在最角落的秦世安三人瞪圆了眼,安静的人群中,秦世英吃惊的声音响起:“哥,小妹,是娘!她怎么来扫盲班了?大人的课不是晚上才要上吗?” 孟穗岁听到秦世英的话,轻笑一声,朝孩子们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军属大院人不少,团都有六十个,分好几个区域,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万号人,真要汇聚在一个扫盲班,估计这么大的空地都装不下,所以他们这个扫盲班并不是家属院唯一的班级,而是一号家属院所有孩子们的扫盲班,单就这样,孩子也不少。 不过,这些孩子的父母,在兵团里大多职位不低,都住在一块。 孟穗岁娇软的声音十分清晰:“孩子们,我是新来的老师,我姓孟,叫孟穗岁,你们可以叫我孟老师,以后就由我和卓老师来教授你们课程,认字词,学古诗,希望你们都能成长为对国家,对人民有用的人,就像是你们的父母一样,顶天立地。” 闻言,下首的孩子们忽然就生出了一股荣誉感,一个个挺直脊背,看向孟穗岁。 直到一人鼓掌,整个扫盲班的孩子都开始鼓掌,掌声传到人事科办公室,蔡双不由得笑了,与小李道:“咱们这位孟老师还真是有能耐,能驯服这批皮猴。” 小李同样笑着附和:“孟老师有本事,识大体,以后在咱们建设兵团,肯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把孩子们交给她完全不需要担心,保不齐给咱们教育出一批能人哩。” 蔡双听了,心情可谓愉悦,点了点头:“说的是。” 另一边,孟穗岁在黑板上写下了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今天,我们先来学习先烈的校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希望能严格要求你们,让你们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孩子,不忘史实,感恩先烈。” 孟穗岁望着下首的孩子们,开始教授课程,语气格外沉静。 学习,首先要学做人,尤其是怎么做一个堂堂正正,正直的好人。 秦世安三人因身世原因,性子过于凉薄,不懂感恩,他们对善恶尚不明朗。 她必须要好好教导他们,才不辜负背上“军嫂”的名头,再者,大院这些孩子们平日里喜欢欺负人,这都是错误的,从史实到真实发生的故事,会让他们明白道理。 孟穗岁虽然没当过老师,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教授起来有模有样。 加上她性子活跃,故事引人入胜,倒是让一众小萝卜头听得津津有味,当听到抗战时先烈的付出和英勇时,甚至红了眼圈,很是感同身受了一番。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孟穗岁说的口干舌燥,回了人事科办公室,先灌了一茶缸的水,蔡双见状,笑着道:“扫盲班的工作咋样?习不习惯?” 孟穗岁苦笑着道:“课程倒是没啥难的,就是累,站着累,坐着累,口干舌燥累!” 闻言,蔡双哈哈大笑,递孟穗岁一个“我相信你”的表情,旋即道:“今儿上午我专门带着你撰写的课本稿件去见了一趟兵团里那些老学究,他们看了你的课业,哎呦,那叫一个高兴,还说啥时候有空让我带你过去见见,说咱大院也来人才了!” 孟穗岁失笑,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不过也不纳闷,兵团里那些老学究,都是参加过抗战的,而她挑选的哲理故事也大多和战争有关,他们感同身受,自然会觉得好。 “孟老师,你好好干,等课业编撰完成,这扫盲班的授课主任,铁定落你头上,往后大院那么多扫盲班,就都归你一个人管了!”蔡双又给画了张大饼。 孟穗岁听完,反倒觉得头疼,给一个扫盲班当老师就够累的了,还要管那么多?不过,授课主任这个名头听着可够体面的,真要那样,也算是在阿勒坝站稳脚跟了。 秦恪这次要是真回不来了,她也不会被遣送回去,还能留在这里,是好事。 想到秦恪,孟穗岁情绪又低沉下来,才捞了一点点积分,人就回不来了,当了寡妇,还要背上“克夫”的名头,想想也怪凄惨的,要不待会去和春树打听打听消息? “孟老师?”蔡双喊了几声,却看孟穗岁皱着眉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现在可重视孟穗岁,当即便又喊了几声,看人回神,说道:“孟老师看着有心事?你刚来大院没几天,要是有啥不习惯的就和我说,能帮忙的我就帮了,别憋着。” 孟穗岁笑了笑,笑容勉强:“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担心秦恪。” 闻言,蔡双一顿,这才想起她和秦恪是新婚夫妻,才刚到大院秦恪就出任务去了,小夫妻正是感情浓厚的时候,担心也是正常的。 不过,她也不知道秦恪是出什么任务,能不能联系,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去一趟翟首长办公室,他是秦团长的直属上司,对秦团长的情况最清楚。” 蔡双是兵团里管人事调动的,最清楚这事,便叮嘱了几句。 闻言,孟穗岁点了点头:“多谢蔡科长,我这就去问问,心里头也有个底儿。” 蔡双摆摆手:“快去吧,小夫妻感情深,能理解,不过编撰课本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上头还等着呢,真要完成了,也是一项荣誉,对你有好处。” 孟穗岁郑重应下,这才离开人事科办公室,慢吞吞回了家。 她没想着去问,就算是问,也肯定是去找春树,好端端找到人领导头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男人了,有些话没法儿明说,只能打听,只希望秦恪福大命大吧。 刚回到家,都没坐下,孟穗岁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出门一看,就瞧见了春树,后者穿了一身军装,头发也梳得板板正正,看上去很利落,她笑着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看你这样,像是要去相亲一样。” 第98章 限购一斤粮 闻言,春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不是兵团里组织着相亲会吗?” 孟穗岁松了口气,看样子不是来报丧的,她打开院子的门:“那你不忙着去相亲,过来干啥的?是秦恪留了什么话?还是他出任务碰着啥事了?” 春树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看了孟穗岁一眼:“孟同志,嘴上没个把门的,头儿能碰上啥事?去天山边防除了环境艰苦恶劣,不会有啥事的,你把一颗心放回到肚子里!” “你不是说要去团场吗?头儿临走的时候和我说让我带你过去,省的你还要问人,我本来昨天就要过来,临时碰上点事,专程今天过来的,但是晚上有相亲会,我不能在团场多待,只能把你送过去。”春树老老实实把秦恪交代的话说了。 孟穗岁抿了抿唇,秦恪那古里古怪的性子,居然还会关心人? “孟同志,走吧。”春树招呼了两声就往外走,忽听后面孟穗岁的声音:“等等春树同志,我有个事儿得和你说一下,我可能暂时不能去团场工作了。” 闻言,春树皱了皱眉,回头狐疑地看向孟穗岁:“你是听说团场工作苦了吧?” 孟穗岁摇了摇头:“我去扫盲班上班了,还接了个编撰课业的活,短时间都不能去团场了,怎么也得把教导孩子的课业编撰完成才行,那头你就帮我回了吧。” 听到这话,春树吃了一惊,往回走几步:“你去扫盲班上班了?当老师的?” “不然呢?”孟穗岁有些好笑,去了扫盲班不当老师当啥? 春树上下打量着孟穗岁,有些惊讶,也有些欣慰:“没想到孟同志还是个文化人,当老师比去团场强,行,你有了工作那我也不忙活了,走了啊,有啥事就上第八团找我,头儿走的时候都交代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们,啥问题都能来找我。” 说着,春树摆了摆手,转身就准备回去,准备弄个稿子念念,不然不好相亲。 他心里倒是高兴,这位孟同志也算是有优点,做饭好吃,是文化人,还当上老师了, 勉强算是配得上他们头儿,往后日子好了,也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 孟穗岁开口道:“春树同志,我想问问,你们能不能联系上秦恪?” 春树一愣,回头看向孟穗岁,看着她眉宇间的担忧,叹了口气,果然,头儿魅力不减,连结婚对象都心心念念,想着,他劝慰道:“孟同志你就放心吧,团长可是经常出任务的老油子,不会出啥事,就是这次任务时间长,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春树说完就急急忙忙走了,没给孟穗岁继续询问的时间。 孟穗岁抿了下唇,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准备把被昨天换下来的被褥拆洗拆洗。 秦恪的事她虽然担心,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什么忙了。 傍晚的时候,大院又出了一桩热闹,苏荷的道歉信写好了,还贴到了大院的公示栏,不少人从孟穗岁家门口路过,笑着朝里头喊:“秦团长媳妇儿,道歉信贴上了!” 为此,孟穗岁还专程去公示栏看了一眼,苏荷这封信写的算不上多诚心,对事件的内容打了个马虎眼,反倒是一直在强调自己的思想和人品,绿茶又心机。 道歉信贴出来,这件事就算是完了,孟穗岁也没再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 把拆洗的被褥晾晒好,孟穗岁就开始做饭,等着秦世安三人放学回来,人没等回来,倒是等来了蔡茹,她脸色有些不好看,进门就道:“穗岁,那苏荷又欺负你了?” 那天吵架她没过来,倒是不知道这回事,还是看了道歉信才知道的。 孟穗岁回头看了一眼,蔡茹是匆匆赶来的,脑袋上还有汗,她心头微暖,到底是一起从金沟屯过来的革命情谊,她轻笑着道:“既然来了,今天就留在家里吃饭。” 蔡茹没好气地道:“你还笑得出来,苏荷心眼儿多,还和你住邻居,平日欺负你都没人帮忙,你脖子咋样?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她咋那么狠心?” 说着说着,蔡茹眼底都红了,显然是想到了单倩倩。 孟穗岁轻叹一声,翻炒着锅里的腊肉:“小茹姐,苏荷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倩倩姐那事我过不去,就算苏荷不找上门来,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话落,她又道:“对了,我现在在扫盲班上班,算是横插一杠,抢了苏荷的工作。” 蔡茹先是一愣,旋即笑道:“你的本事我清楚,比苏荷合适,扫盲班轻省,反倒是团场的活不好干,你呀,就在扫盲班好好上班!对了,听说秦恪又出任务了?” 孟穗岁轻嗯一声,把热好的馒头搁在桌上,腊肉出锅,又炒了个小青菜。 蔡茹说道:“哎,这秦恪,出任务和吃饭一样,结婚报告的事儿你和他提了没?这事得早早落实一下,省的往后苏荷狗急跳墙,闹出什么幺蛾子,平白麻烦。” 孟穗岁轻笑一声:“知道了小茹姐,结婚报告申请函已经递交了,估摸着过段时间就能下来,你去洗洗手,等世安他们回来咱们就吃饭。” 蔡茹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摇了摇头:“你呀,省着点,成天这么吃哪里能吃的过来?沙暴的事影响越来越广了,金沙镇粮店和供销社都限购‘一斤粮’了,往后日子苦,指不定糙米玉米面都吃不上,你省着点,多买点红薯存着,知道不?” 孟穗岁知道蔡茹是担心她的日子,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行!知道!” 蔡茹摇了摇头,想到秦世安三人,看了孟穗岁一眼:“我专程和院里的人打听了,秦恪这三个娃性子古里古怪的,和人不亲,和秦恪也不亲,他们不好伺候吧?” “三个孩子,能有啥不好伺候的?小茹姐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瞧你累的脸都白了,是上团场工作了?”孟穗岁问了几句,听到动静,探头出去看了一眼,是秦世安三人回来了,三个小萝卜头今天脸色倒是不错,看着格外乖巧。 蔡茹擦了擦头上冷却的汗:“乡下出来的,团场的活算不上有多累,人回来了?” 说话间,秦世安三人进了厨房,看着干干净净的孩子,蔡茹有些惊讶,穿的白净了三个孩子看着也温顺乖巧了许多,没初见时那么难接近了,旋即心里就是欣慰。 她就知道穗岁是个好的,这才来了几天,几个孩子都照顾的这么好了。 第99章 投递信件 “世安,又长高了。”蔡茹摸了摸三个孩子的脑袋,笑声温和。 她与孟穗岁说道:“上了一天学,孩子也累了,让他们洗洗手吃饭吧,我也得回去给老王做饭,等得空了我再过来找你说话,行了,走了啊。” 说话间,蔡茹就摆摆手走远了,这会家家困难,她可不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小茹姐!”孟穗岁站在门口喊了两声,蔡茹却背对着她摆摆手,走得飞快。 孟穗岁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年代能留人吃一口饭,那都得是过命的交情。 秦世安在小凳子上坐下,秦世英已经趴在桌上闻了闻饭菜的香味,仰头讨喜喊道:“娘,你做的饭真香!可好吃了,我能吃这么大一碗!每天肚子饱饱的!” 说话间,秦世英手上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咧嘴笑着,露出一口小小的牙齿。 秦世安脸色变了变,拍了一把秦世英的手,小心翼翼看了孟穗岁一眼。 他有点担心,怕这个后娘觉得他们吃得多,后悔了,又不要他们了怎么办? 秦世安担忧时,孟穗岁轻笑一声,摸了摸秦世英的头:“是吗?我们世英真厉害,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才能长高长壮,才能不生病,还要多吃菜,知道吗?” 秦世英笑了,抱着孟穗岁的手臂,乐呵呵道:“知道了娘!” 【军人后代秦世英心灵受到安慰!黑暗心理退散,化身阳光开朗大男孩!】 【叮当——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完成任务,奖励3000积分,请查收!】 孟穗岁微微一顿,愣了一下,这就完成任务了? 须臾,她眉心一动,难道这是个群像任务,每个孩子蜕变都能得到三千积分?! 孟穗岁唇边绽出笑容,算不上多好看,却也感染了秦世安三人,孩子们情绪放松,一个个排队洗了手,才在桌边坐下,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馒头,脸上露出笑意。 秦世安拿了个软乎乎的白馍,吃一口,嘴里还泛着甜,吃着吃着,思绪飘远了。 白馍的味道已经很遥远了,自从来到阿勒坝的建设兵团,秦恪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经常出任务,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虽然厨房留了食物,可他不会做,只能勉强弄熟。 他做饭不好吃,但为了活,只能和弟弟妹妹往嘴里吞。 这样的日子仿佛每天都在重复,直到孟穗岁来了,都说后娘会折磨人,可她没有,她不仅没有克扣他们吃的,还每天变着花样做饭,让他们吃的很饱。 从一开始的担忧害怕,到现在的温暖满足,秦世安小口咬着馒头,眨了眨眼。 还有柔软的被褥,他从来没睡过那么舒服的床,暖呼呼的,让人不舍得醒来。 “想什么呢?吃点菜。”秦世安沉默着,忽然被孟穗岁捏了捏鼻子,她含笑看他,下颚轻轻扬了扬,示意他多吃点盘子里的炒腊肉和小青菜。 秦世安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闷声闷气道:“我知道。” 他吃着饭,抬头看了孟穗岁一眼,有些好奇:“你认识的字很多吗?” 孟穗岁笑了笑:“大概?你们好好学习,等认得字多了,我带你们去省城买书。” 闻言,秦世安眼神亮了,看孟穗岁眼神更软了几分,他嘴唇动了动,想说出一句谢谢,可又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含含糊糊说了句:“那些家伙都喜欢你教他们。” 孟穗岁微愣,那些家伙?她转瞬反应过来,应该是秦世安的同学。 她笑吟吟道:“你们年纪还小,多学些做人的道理,比认字重要。” 秦世安三人对这样的说法只有个模糊的概念,但看着孟穗岁的神情,又觉得很对。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秦世安三人也回了屋。 孟穗岁收拾完厨房,捶了捶酸疼的腰杆,又干了一天活,怪累的。 她回了屋,躺在床上,手臂搭在眼帘上,动都不想动一下,但想到还有事没办完,又挣扎着坐起身,买了信纸和钢笔,给赵魏玲写了一封信,把从金沟屯来到阿勒坝,一路上的见闻都写在纸上,避开了沙暴和换夫的事,并未刻意遵照原主的字迹。 写好信,准备明天去金沙镇一趟,投递信件一般都是交给邮递员,阿勒坝人多,邮递员几乎每天都来,但她想进镇子一趟买点东西,做个掩饰,所以准备亲自去送信。 做完这些,孟穗岁洗漱了一下,涂抹上护肤品,也没着急上床睡觉,就着桐油灯的光亮,继续照本宣科,绘制课文图文,这一干,又是俩小时。 为了准确把握时机,她还特意买了一块手表,不过没那么高调戴在手腕上,就随手揣在裤兜里,想看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眼,这会儿也才晚上八点钟。 五十年代没什么娱乐项目,天黑了就睡觉,导致时间流逝很慢。 躺在了床上,盖着软乎乎的被子,孟穗岁却没睡着,想着秦恪,他爬雪山过冰原,出事的话也就那么几个原因,被积雪掩盖的冰川裂隙,雪崩,失温。 她不知道秦恪上辈子是因为什么死的,没办法示警,只能干瞪眼。 如果可以,她也希望秦恪不要死,毕竟往后日子很长,用到积分的地方也很多,再者,她倒是能当个单亲妈妈,但不健全的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很大,所以她还是希望秦恪能活着回来,只希望不要传来噩耗吧。 一夜转瞬即逝。 孟穗岁第二天起床,穿衣裳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知不觉,粗胖的衣裳穿在身上,居然宽松了许多,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足足有两指粗细,可见是瘦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脱脂丸的效果不说立竿见影,也远比她自己运动瘦得快。 她今天是下午班,准备做好饭先去金沙镇。 因为心里有事,早饭做的简单些,白面馒头用油煎至两面金黄,买了点咸菜,煮了米粥,养胃的东西,最适合秦世安这三个长期营养不良的小萝卜头。 吃了早饭,天刚泛起鱼肚白,才早上四点四十。 从阿勒坝走到金沙镇,得好几个小时,她还得赶着下午回来,准备走过去,然后买了东西坐车回来,时间应该刚刚好,孟穗岁心里有了打算,就趁着天色出发了。 她刚出门,就撞上了准备出发训练的秦君英。 第100章 搭顺风车 秦君英一身干干净净的训练军装,脑袋上的军帽压着一丝不苟的黑发。 孟穗岁侧眸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想到这个男人原本是属于她的,就不免把人和秦恪进行一番比较,和气质温和看着就正直的秦君英相比,秦恪更显得疏懒玩世不恭。 后者不太像一个刚正不阿的军人,长得太好看,性子太古怪,让人难以招架。 如果让她选,她不会选择秦恪,相比之下,一本正经的秦君英更符合她的标准。 她来自现代,看多了渣男茶女,也曾有过缤纷多彩的人生,来到这个被条条框框束缚,甚至吃口饭都要偷偷摸摸的年代,她不想要那么多意外,只想相敬如宾顺其自然。 可惜,她想要的,全都被苏荷给毁了,一个妄想偷别人人生的重生女。 孟穗岁眼神微暗,眉宇间罩着一层冷漠,毫不迟疑转身便走。 秦君英察觉到孟穗岁身上幽冷的气息,想到苏荷昨天在家中的碎碎念,皱了皱眉,他大步追上去,在后面喊了几句:“孟同志?孟同志!” 孟穗岁压根不想理会,全当没听见一样,加紧了脚步。 不过秦君英倒是个执着的脾性,只当没看出孟穗岁的排斥,追过去拦在了她面前。 秦君英看着眉眼冷淡的孟穗岁,抿了抿唇角,想到这几日大院的鸡飞狗跳,说道:“孟同志,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说。” 孟穗岁皱起眉,眼角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我今天有事情,还得去金沙镇,下午要赶回来给大院的孩子扫盲上课,时间很紧,如果你是为了扫盲班的工作,为苏荷来打抱不平的,那我劝你省省口水,她没能搭上这个工作,是本事不到家,怪不得旁人,真要想出气,那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让蔡主任看到她的能力再说。” 话落,孟穗岁就绕过秦君英,准备赶紧走。 秦君英苦笑一声:“孟同志,你误会了,我并没有要帮小荷出气的意思。” 孟穗岁不解,这货还是个帮理不帮亲的?这倒是稀奇了。 不过她今天真没时间和秦君英浪费口舌,便道:“这样,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真的得赶路了,再拖拖拉拉,我就得旷工,这个工资你补给我?” 秦君英这才反应过来,孟穗岁要去金沙镇,想了想,他道:“正好我要去金沙镇给兵团购置一批新的工具,这样,我开车带你过去,能省时间,行吗?” 闻言,孟穗岁止住脚步,吝啬地看了他一眼,这事有利,她自然不会拒绝。 最后,孟穗岁坐上了秦君英开的军用大卡,副驾上坐着秦君英的警卫员,林申。 林申是个小年轻,和春树差不多的年纪,性子很是热情活泼,看到孟穗岁时,还朝她敬了个军礼,上了车嘴巴就吧嗒个没完:“孟同志,你去金沙镇做什么啊?秦恪团长出任务,你家里有什么重活累活,别客气,都可以找我,找我们团长也成!” 对待热情洋溢的人,孟穗岁向来是回以同样的热情,扬了扬手里的信,说道:“为了来阿勒坝,在路上磨蹭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到了,答应我娘给她写信的,这不,准备去金沙镇送信,再买点布,给家里孩子做身新衣裳穿!” 这个年代可没有成衣店,为了省钱,衣裳都是自己做的。 林申一顿,这才想起秦恪团长家里还有三个崽子,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他呵呵一笑,挠了挠头,终于止住了话茬。 闲下来了,时间也充裕了,孟穗岁也来了闲情逸致,看向开车的秦君英:“对了,秦团长,你刚刚说有话要和我说,什么事?” 秦君英抿了抿唇,沉默片刻,说道:“还没恭喜你在扫盲班当了老师。” 孟穗岁挑眉,扯了扯唇角,假假地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秦团长太客气了。” 她可不相信秦君英只是为了恭喜她,正常人碰上自己媳妇儿工作被旁人抢了的事,能不生气都是好脾性了,他还恭喜她?左不过是来和她说好话,让她日后不要再和苏荷多计较,大家安安稳稳在阿勒坝当邻居这种话,当着林申的面,不好意思说罢了。 如果是寻常时候,她就戳穿了,但看在秦君英让她搭了顺风车的份上,算了。 林申听了秦君英的话,又来了兴致,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孟穗岁一眼:“孟同志,你居然去扫盲班当老师了?我也不识字儿,初一十五也都去扫盲班上课哩!” 孟穗岁笑了笑:“是吗?那下回来上我的课,给你开开小灶,多学点东西。” 林申一听,立马眼神一亮,咧嘴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孟老师了!” “好说,好说。”孟穗岁笑吟吟的,娇软妩媚的声音在车厢里格外悦耳。 秦君英看孟穗岁从善如流,为人和善,只短短时间就和林申打好了关系,苦笑了。 他其实早早就知道苏荷是个什么性子,只是都是老乡,都是父母给他说下的亲事,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打了结婚报告,是一家人了,他只能帮着苏荷。 倒是这位孟同志,与他在老家听到的风声不同,她性子热情,有本事,有能力,也愿意争取,是个思想觉悟很高,脾气也适合建设兵团的女同志。 他和秦恪关系虽然一般,但也算是点头之交,又是邻里,这两天在大院实在闹得太难看了,这样不利于兵团战友关系和睦,他和苏荷说过很多次,后者都是娇娇柔柔答应下来,转头就忘,没办法,他只能找到这位孟同志身上。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戈壁,终于来到了距离阿勒坝最近的金沙镇。 孟穗岁和秦君英林申打了个招呼,约定好回去的时间,就转头逛街去了。 上回在金沙镇,她一心想着在沙暴里失踪的同伴,以及被她莫名其妙绑定的秦恪,心思都没放在镇子本身,如今一看,倒是热闹,说是镇子,比大木县还要热闹些。 不过也很正常,金沙镇紧邻着十几万人口的阿勒坝建设兵团,热闹也是应该的。 第101章 遇到熟脸了 临近了,看着金沙镇竖起的牌子,孟穗岁才知道今天自己来着了。 原来今天是金沙镇赶场的日子,也就是集会,每逢二五八的固定日,都有赶场,就着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周围村落的老百姓们收到消息,都会来金沙镇进行商品交易。 因为搭了顺风车,抵达金沙镇的时候也才将将六点钟,时间还早,街上的商户却已经早早摆起了货摊,售卖着一些农产品,如鸡蛋青菜红薯土豆,而道路两边,有人挑着竹筐,有人背着背篼,还有人推着鸡公车,上面都码放着家里闲置的农产品干货。 当然,也有稀罕商品,比方说盐巴酱油香烟糖水云云,总之繁华又喧闹。 赶场时,小到针线,大到耕牛,都可以进行买卖,这个时候票据才刚刚盛行,国家管控尚且不严格,来做小买卖的人不在少数,还没有“投机倒把”这个名词。 孟穗岁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她为了掩人耳目,今天过来时还背了个大背篼,上面搭着一条深色的床单。 孟穗岁一路挑挑拣拣,买了些吃的,买了些布,秦恪给的钱不少,她来时身上也带了不少,在这一条街上都算是大款,自然想买什么买什么。 肉菜肥皂,还有三根糖葫芦,等逛完一条街,背篼里已经沉甸甸的了。 孟穗岁长叹一声,去买了张邮票,贴在信上,这才投递到邮筒里,等着邮局的邮递员过来同意取信,这一路长途跋涉,估计得一俩月才能到金沟屯,安心等着就是。 买完东西,孟穗岁就准备回汽车那里,等着秦君英林申购置完工具,再一起回去。 不过,才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到一声大喊:“我的钱包!有小偷——” 孟穗岁微讶,看着陡然混乱的街道,一个逃一人追,许多货摊都被推倒了。 她来不及多想,在前面逃跑的人逐渐跑近时,伸出腿直接把人给绊倒,飞扑出去,手里的一个黑色的皮夹也跟着飞了出去,有好事者看小偷跌倒,一拥而上把人制服。 孟穗岁上前捡起散开的皮夹,这个年代,能用上质量这么好的皮夹,条件不错。 皮夹一翻转,里面是一沓花花绿绿的钞票,隔断里还有一张合照。 孟穗岁还没看清,就被人一把夺走,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 她抬眸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张焦急的男人脸,他正小心翼翼地抽出皮夹里的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好似生怕有一点损毁,最后贴着心口,谨慎放进了口袋里。 看着这人,孟穗岁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是个脸熟的人。 一个青年,生的眉眼俊朗,很好看,身上还穿着价格不菲的冲锋皮衣。 这人,正是在阿克奎骆驼行时,遇到过的阔户青年,他当时身边还有个女同志,两人低声细语时的模样,便知是有情人,可惜,他们在纳沙尔齐沙漠也同样遇到了沙暴。 更可惜的是,活下来的只有这个阔户青年,他的女友反倒是葬身在了沙暴中。 赵焕璋收好照片,抬头看了一眼孟穗岁,没在意,也没认出,从皮夹里抽出一张十元钞,塞给孟穗岁,说道:“同志,多谢你帮我找回皮夹,这个给你。”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被孟穗岁一把拉住,把钱还了回去:“举手之劳,都是同志,相互帮衬是应该的,我拿你的钱成什么了?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 赵焕璋怔了一瞬,看着孟穗岁明亮的眼睛,没说什么,默默把钱收了回来。 “谢谢。”他又道了句谢,这才转身离开。 孟穗岁看着他远去,没说什么,毕竟不是什么熟稔的关系,也不好问他身体都好了怎么还留在金沙镇,沙暴里失踪的人不在少数,秦恪的搜救团虽然回来了,但仍然有一部分消防救援总队的人在继续搜寻,想来是那个没回来的女同志还没找回来。 孟穗岁背着背篼回到汽车,等了一会,秦君英和林申才带着大批工具回来。 这些工具都很普通,单犁、木耧、善刀子,不过,还是坎土曼居多。 “孟同志,你买了不少东西哩!”林申掂量了一下孟穗岁的背篼,有些吃惊。 他诧异地看了孟穗岁一眼,这年头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用,都想着攒点钱,往后能娶个媳妇,养几个娃,像她这么花销的,只怕在建设兵团都是独一份儿。 秦君英看了一眼,动了动嘴唇,想说两句,却也没什么立场,最后闷声上了车。 他听苏荷说过,孟穗岁家条件好,她家吃肉都算是寻常伙食,这才养的膘肥体壮,不过,阿勒坝不是享福的地方,要按照她这么个花法,秦恪的津贴是远远不够的。 上了车,一路上秦君英都没再说话,都是林申和孟穗岁你问我答。 因为去得早,回来的自然也早,九点半就回了兵团,林申自诩和孟穗岁算是熟了,看背篼重,还亲自给她送回了家属院,但这一送可送到苏荷眼睛里了。 她正在院子里刨坑埋种子,看着林申把孟穗岁送回来,吓得脸都白了。 “小林,你,你怎么会……”苏荷手里握着种子,看林申的眼神有些阴冷。 林申回头,刚想冲苏荷笑笑,却被她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自家团长爱人可是出了名的温柔脾气好,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时,苏荷已经恢复了神情,他暗道果然是看错了,这才笑着道:“今儿团长去金沙镇采买,正好碰上孟同志也要去镇上,就把人给捎带上了。” “嫂子,不多说了,团长还等着我哩,走了!” “孟同志,我走了啊,下回再见!” 林申和苏荷孟穗岁告别,小跑着跑远了。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200】 孟穗岁看着林申的背影,听着耳边提示音,弯了弯唇,提起沉甸甸的背篼,朝苏荷晃了晃,笑道:“秦团长人真好,又是让我搭车,又是让警卫员给我送东西。” 话落,苏荷眼圈都红了,瞪着孟穗岁,压低声音道:“这辈子,秦君英只能是我的!孟穗岁,既然嫁了秦恪,就安分守己,不要来招惹我男人!”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500】 孟穗岁轻嗤一声,笑道:“谁招惹谁还不一定呢,小荷,你可要看好秦君英。” 说完,也不等苏荷有反应,孟穗岁就提着背篼回了屋,她得整理一下物资。 第102章 戴长庚同志,有人找 这一趟买的东西不少,但她真正要掩饰的还是商城里的商品。 一番置换后,桌上多出了不少东西,十斤白面、十斤白米、三斤五花肉、三斤小排等等,日常所需更是不少,除此外,还有两罐腌咸菜,几尺布,以及一些棉花。 孟穗岁看着满当当的东西,弯了弯眉眼,又拿出挎篮,分了些猪肉白米白面进去。 她准备送点吃的给蔡茹,顺道再去一趟技术部,探望一下戴长庚,把照片要回来。 时间还早,孟穗岁就拎着挎篮出门了,先去了蔡茹家。 刚过去,孟穗岁就看到蔡茹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眉眼间满是愠怒,一双清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无奈和气愤,最后似没办法,从口袋里掏出些什么,递给了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咧嘴笑了,捏着手里的东西朝蔡茹扬了扬,转头就走。 与孟穗岁擦肩而过的时候,年轻男人还瞥了她一眼,眼神略有些嫌弃。 孟穗岁皱了皱眉,蔡茹这时也看到了她,敛去脸上的愠色,迎上去拉着她的手道:“今天怎么没去扫盲班,有空跑我这儿来了?也该吃饭了,走,进屋,在我这吃。” 十点多,是这个年代吃早饭的时间,孟穗岁也没说什么,跟着蔡茹进了屋。 “你先坐着,我去做饭。”蔡茹安顿好孟穗岁,转头就要去做饭。 他们住的屋没院子,更没有单独的厨房,都是在土窝子门口放个锅灶,条件艰苦。 “小茹姐,我已经吃过了,过来就是给你送个东西。”孟穗岁拉着蔡茹,把挎篮搁在桌上,从里面拿出两斤猪肉,三斤白面和三斤白米,还有雪白雪白的棉花。 孟穗岁笑道:“我可不会弹棉花,这棉花你拿着,等天冷了再做身衣裳。” 蔡茹看着满桌的东西,震惊地瞪圆了眼,旋即一急:“这可不行,我咋能拿你的东西?这可都是细粮!粮店现在都没了,你从哪儿买的?快收起来,家里那么多张嘴吃饭呢,我这里没啥要的,就我和你王哥,啥都能吃,孩子可不行,收回去!” 孟穗岁按着她的手,笑了笑:“小茹姐一路照顾我,来了阿勒坝,咱们关系总比旁人强吧?我今早去金沙镇赶集了,碰上卖粮的了,多买了些,你安心收着,专程给你带的!再说了,东西也不是白给的,我不会做衣裳,小茹姐有空来我家指导指导。” 军属大院人多眼杂,她也怕旁人看出端倪,还是准备上手做衣裳。 不过,她上辈子就是个做菜的,补习班上得多,属于什么都会,但什么都不精,女工缝纫的本事对于她那辈的年轻人来说就是古董,随便缝东西还行,做衣裳,难度高。 “要给世安他们做衣裳?”蔡茹更惊讶了,转而苦笑道:“现在这光景,也就你还敢花钱买布做衣裳了,不过世安他们可怜,身上衣裳确实该做新的了。” 说完,她把东西一样样拿起来,又准备往孟穗岁的挎篮里放,说道:“我去你家,帮着你做衣裳,但是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 孟穗岁把挎篮一拉,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外头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 她说着,皱了皱鼻子,那年轻人给她的感觉并不好,像是来跟蔡茹要钱的。 听到这话,蔡茹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在凳子上坐下,肩膀耷拉道:“老王他弟,也是在团场工作的,但不是建设兵团的兵,早些年过来投奔他哥的,平日里抽烟喝酒,赚的钱没一分能存下来,日常都得靠老王贴补,这不,今儿又过来了。” 说起这事,蔡茹有些头疼,长长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孟穗岁抿了抿唇:“过日子,也不能总补贴,让他成个家,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 蔡茹苦笑一声:“就他抽烟喝酒不好好干活,爱偷懒的,哪家姑娘能瞧上?算了,还是不要害人家姑娘了,算了,不说她了,东西你拿回去,我真不能要!” 孟穗岁挎上篮子,边走边道:“我还得去技术部找戴长庚,不说了,小茹姐明天下午记得上我家,教我做衣裳,晚上我好给世安他们三个量量。” 蔡茹看着孟穗岁跑远,又回头看看桌上的东西,满眼感动,又有些羞愧。 她也没做什么,就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不应该。 * 孟穗岁离开蔡茹家,寻了人问,一路找到技术部。 技术部的人忙忙碌碌,有人看到孟穗岁,狐疑地上前来,制止孟穗岁继续靠近,语气却客气:“技术部是重地,不允许外人过来,你是谁的家属?有什么事吗?” 孟穗岁忙道:“同志,我是来找人的,戴长庚同志,不知道他在不在这里?” 问话的同志愣了一下,旋即道:“戴长庚?他不是我们技术部的,不过你说的这人我知道,他是特殊人才,刚到兵团就被调到特拉依玛油田技术部门了,你是他什么人?” 孟穗岁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我是他……表妹,亲戚,来给他送点东西。” 她也没好意思说是好友,这年代男女关系很紧张,要是没有点亲戚关系,真不好意思过来送东西,但照片她是肯定得要回去的,今天还是得见见戴长庚。 那同志语气更客气了,想着也是同事家属,说道:“哦哦,特拉依玛油田技术部还偏远的,要不然我帮你打个电话过去,让戴长庚同志过来走一趟?” 孟穗岁微讶,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可以吗?” 技术部的同志笑了笑:“这有什么的,你等着,我打个电话过去。” 孟穗岁点了点头:“同志,你和戴长庚同志说,就说是孟穗岁找他。” 嘱咐了一句,孟穗岁也没跟着,就站在技术部外,等着回信。 技术部同志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了特拉依玛油田那边的电话,接通后,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眼在办公桌前议事的戴长庚,有些稀奇,喊了声:“戴长庚同志,有人找!是兵团那边技术部的同志,说是你有个表妹找过来了,给你送点东西。” 戴长庚紧锁的眉头微微动了动,起身接电话。 半晌,电话挂断,他看着嘟嘟嘟响着忙音的电话,怔愣了一下。 “表妹?孟穗岁?” 第103章 我娘人好 戴长庚交代了几句,拿着车钥匙出发了。 孟穗岁在技术部等了二十分钟,一辆汽车驶了过来,她捶了捶酸涩的腿,看着下车的戴长庚,朝他招了招手,拎着篮子上前道:“你可算是来了。” 戴长庚笑了笑,整个人清俊挺拔:“怎么忽然找我了?有什么事?” 孟穗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这样,你上回带给我的照片,丢了,头回拿奖状,你能不能把你那张照片转让给我?不白给,喏,给你带了点东西!” 理由借口自然是早就找好的,孟穗岁神色讪讪,眼神却期待地看着戴长庚。 “这有什么,东西你拿回去,照片等我改天给你送过来!”戴长庚看了一眼孟穗岁手里拎着的篮子,有些不高兴,眉头紧锁,换了话题:“苏荷没再找你麻烦吧?” 孟穗岁摇了摇头:“没找,照片的事儿就拜托你了,我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和你多聊了,喏,这东西还是得给你,不抵照片,是我专程给相熟的好友带的,不光是你,小茹姐也有,里头有米有面还有肉和咸菜,平日食堂不对胃口,自个做着吃!” 说着,孟穗岁就把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样样塞到戴长庚手里。 后者推拒着不要,孟穗岁沉了脸:“你不要就是不拿我当好友!” 这么一句话,弄得戴长庚苦笑连连,孟穗岁拎着轻飘飘的挎篮,心里舒服了,笑着道:“照片你得空了记得给我送过来,就最近几天,找个时间咱们和小茹姐聚聚。” 戴长庚点了点头,转而想到孟穗岁刚刚的话:“你说,你下午要上班?” 他神色有些好奇,孟穗岁的本事他清楚,在建设兵团找个工作不是难事,只是工种繁多,还真不知道她会干什么,会外语的同志在这兵团凤毛麟角,可不能屈才了。 孟穗岁笑了笑:“扫盲班,就我们那个区的扫盲班,我在里头当老师。” “扫盲班?”戴长庚眨了眨眼,旋即摇了摇头:“不适合你。” “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能为人民服务,就是好工作。”孟穗岁慷慨激昂地说道。 戴长庚听得扬唇一笑:“听孟同志这么说,倒显得我思想狭隘了。” “好了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走了!”孟穗岁拎着篮子就走,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叮嘱:“记得啊,照片,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在家等着你!” 戴长庚高高应了声,垂眸看看手里满当当的东西,苦笑一声。 他拿着东西上了车,搁在副驾上,又开车回了油田技术部,同部门的同志看着戴长庚大包小包带着回来,笑道:“哟,你这表妹大方,可给你带了不少东西!” 戴长庚但笑不语,把东西放好,转头又投入到工作中了。 “老戴,没听说你有个表妹呀,也在咱们建设兵团?干什么的?” 平日和戴长庚关系不错的同志凑过来,好奇地打听消息,戴长庚伏案写着开发计划书,听到这话,头都没抬:“行了啊,人家是来随军的军嫂,已经结婚了。” 都是一个部门的,戴长庚自然了解他们,这话一出,众人果真兴致缺缺了。 阿勒坝的建设兵团女同志不多,尤其是他们这样的技术部门,几乎都是大男人。 * 孟穗岁回了住处,把篮子搁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面煎了鸡蛋饼子,准备带去学校给秦世安他们,这两天他们跟着她早起吃饭,中午在扫盲班不回来,饿着肚子呢。 她提着篮子和新撰写的课本,去了扫盲班。 孟穗岁到的时候,正是课间休息,孩子们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在踢皮球,跳绳,只有秦世安三人,还待在角落里说小话,没出去玩,和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她拎着篮子过去时,看到她的人同学们都怯怯喊了声:“孟老师!” 孟穗岁也朝他们弯唇笑着打招呼,听到声音,秦世安三人都抬起头来,眼神亮晶晶看向她,和往常爱搭不理的模样判若两人,临近,秦世兰就闻到了面饼的香味。 她舔了舔干燥的小嘴,仰头看向孟穗岁,小声道:“娘,是面饼。” 孟穗岁一怔,这还是秦世兰头一回唤她娘,小姑娘软乎乎的,声音奶声奶气。 【军人后代秦世兰心灵受到安慰!黑暗心理退散,化身软萌可爱小姑娘!】 【叮当——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完成任务,奖励3000积分,请查收!】 孟穗岁又收入一笔,顿时眉开眼笑,揉了揉秦世兰的小脑袋:“是呀,娘给你们带了面饼,该饿了吧?吃点东西喝点水,喏,你们吃着,我去一趟办公室。” 把篮子给他们搁下,孟穗岁叮嘱了几句,就去了人事科办公室。 她一走,聚集在周围的孩子就围了上来,秦世安脸上温和的神色骤然消散,变得警惕起来,抱着篮子,从里面拿出香喷喷的面饼递给弟弟妹妹,压根不想理会同学。 这时,一个身量较普通孩子略高些的男孩站出来,好奇道:“秦世安,孟老师不是你们的后娘吗?咋还给你们带白面饼子?里头还放鸡蛋了吧?” 这声音里不乏艳羡,说话间,还伴随着嘶溜口水的声音。 这声音听得秦世安心里一阵痛快,抬头瞥了他一眼,狠狠咬了一口面饼,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娘人好,她说了,什么后娘不后娘的,家里有粮就不会缺了我们三个一口吃的,今天只是吃面饼,寻常在家里我们可都是吃排骨吃腊肉的!” 再怎么老气横秋,也都只是个七岁的孩子,眼看着平时欺负他们的同学,满眼羡慕地看着他们,秦世安也不由的得意,炫耀的话脱口而出。 秦世兰看着眼前高壮的男孩,想了想,把面饼撕下来一块,递给他,声音软糯道:“哥哥,我给你吃,你以后能不能不打我大哥?” 小姑娘眼神澄澈,说话的话却让九岁的男孩红了脸。 第104章 瘦了,好看了 孟穗岁去了办公室,一眼就看到端坐着的卓青。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卓老师?下课了,怎么没回去?” 听到她的声音,卓青立马站起身,脸色客气:“孟老师,听蔡科长说你最近忙着撰写课本,我等着说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誊写,抄录,我都可以做的。” 孟穗岁看了一眼蔡双,后者恰恰也看向她,递给她一个含笑的表情。 “是这样,卓老师,我每天要照顾孩子,确实没那么充裕的时间,不过我撰写时都是在晚上,不在办公室,就不劳烦卓老师了。”孟穗岁惋惜一笑。 闻言,卓青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就重振旗鼓:“没事没事,只是和孟老师说一声,往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 话落,卓青看向蔡双:“蔡科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蔡双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便与孟穗岁道:“你拒绝他是对的,撰写课本可是大事,上头都知道了,这功劳是独一份儿的,你好好把握,别叫旁人来分这杯羹。” 蔡双声音压的很低,纵然是五十年代,办公室里也是有竞争的。 孟穗岁一听,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没接话,她还真不是推拒,毕竟是抄录现代文化知识,带到办公室里容易暴露,否则交给卓青也不失为一件省心省力的事。 她把最新撰写的稿件搁在蔡双桌上:“辛苦蔡科长转递了。” 这些东西都要过一过上面老学究的眼,毕竟是教孩子的,不适合出现超前内容。 “有什么辛苦的,能挖出你这么个人才,我这脸上也光荣!”蔡双倒是毫不掩饰,笑着拍了拍孟穗岁的肩:“行了,你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说完,她就拿着稿件匆匆忙忙离开了人事科办公室,毕竟这事是眼下最要紧的。 孟穗岁笑着摇了摇头,从办公室出去,就看到孩子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气氛前所未有的融洽,她走近时,就听到秦世安的声音:“我娘人可好了,做饭好吃,又有文化,她平时在家对我们也很好,给我们洗澡,换新的褥子被子,舒服的很!” 听着这类似炫耀的话,孟穗岁吃了一惊,这话要是秦世英说的她都没那么惊讶。 而且,秦世安这小子背地里也喊她娘?那任务为什么还差他一个? 孟穗岁想不通,凑过去蹲下身,也和同学们一起听秦世安吹牛。 “孟老师!”人群中有眉眼灵活的发现了她,立马大声叫了出来。 秦世安眼看着她过来,顿时脸色涨红:“你,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出声?!” 孟穗岁哼哼一笑,伸手揉了揉秦世安的脑袋:“家里的事可不能乱吹牛,喏,把这些糖给你的同学们分一分,往后都是好同学,好朋友,可不能再打架了。” 说着,孟穗岁从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秦世安双手捧着,满满当当。 “哇——” 孩子们惊喜尖叫起来,声音环绕整个扫盲班。 小李听到动静,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扫盲班孩子们人手一颗糖果,品尝着甜滋滋的味道,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异口同声道:“谢谢孟老师——” 他有些稀奇,也有些感慨:“没听说孟老师家里富贵呀,倒是大方,把这群调皮捣蛋哄得服服帖帖,嗳,这扫盲班可是来了个厉害角色,往后热闹了。” 小李摇了摇头,转身又回了办公室。 孟穗岁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吃完糖,咱们就要开始上课了,糖果补充能量,今天教的知识,你们一定能记在心里的对不对?晚上回到家,记得给爹娘讲!” 说到爹娘,孟穗岁顿了顿,想了想,轻笑道:“今天,咱们学两个称呼,爸爸,妈妈,眼下是新社会了,爸爸妈妈这样的称呼比较新潮,但也象征着咱们的社会进步了,而这些,都是那些英勇奋战的烈士们带来的,学会了,要先和爸爸妈妈说,知道吗?” “知——道——了——” 孩子们一听新潮时髦,立刻来了精神,一个个端坐的笔直。 一下午的课程结束,孩子们也学会了“爸爸”“妈妈”这样新潮的称谓。 孟穗岁带着秦世安三人回到家,安排他们洗手,才开始做饭,秦世英手撑着下巴,小声念叨:“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秦世安皱了皱眉,没好气地道:“学会了就学会了,别一直叫,闹腾!” 秦世英朝他翻了个白眼,凑到做饭的孟穗岁身边,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妈妈。” 孟穗岁和秦世安都嘴角一抽,前者有些哭笑不得,本以为三人中就世英是个傻的,只知道吃饭,没想到还和哥哥对着干,和人撒娇了,这性子颇有些“贱贱”的。 晚饭做的比较简单,面条加卤子,一人一碗,孟穗岁仍然是减肥少吃。 到了晚上,等秦世安三人洗漱睡觉了,她又挑灯夜书,继续誊写课件。 * 一连过了十几天,孟穗岁来阿勒坝的日子平顺下来,除却秦恪出任务后,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偶尔和苏荷争执几句薅点羊毛外,倒是没再发生什么事。 这天上午,扫盲班没课,孟穗岁在屋里忙活着做酱豆子,蔡茹坐在一旁做衣裳,说是来教她的,最后看着她笨手笨脚,手指头扎了好几个洞,对针线活实在没天赋,蔡茹看不下去,索性上手,直接包圆了给三个娃做衣裳的活,每天得空了就过来。 蔡茹手里穿针引线,十分利索,两人在屋里倒也是岁月静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孟穗岁,说道:“你现在这模样和刚来阿勒坝的时候可不一样了,要不是我天天和你待在一起,都要认不出了!你抹的那个香香的,怪管用的,皮肤现在都白了,听世安说你天天不吃饭不多,饿瘦了,腰都快和我差不多了!” 孟穗岁半点不慌,厚着脸皮笑道:“听我娘说,我爹就生的白净好看,我应该是随他了,往日在金沟屯没好好拾掇,来了阿勒坝,有男人了,可不得仔细些?” 她这话倒不是说假的,她娘赵魏玲对她爹孟三多感情深厚,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嫁,根本原因还是没人比得上她爹,听说她爹白白净净,当年可是十里八乡的美男子。 蔡茹笑着点了点头:“是瘦了,好看了,等你家那口子回来,得大吃一惊。” 第105章 你说!是不是你! 孟穗岁眨了眨眼,秦恪惊不惊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挺惊喜的。 十几天下来,有脱脂丸打底,她又天天有意识的减肥运动,效果双倍叠加。 她还专门买了个秤,每天晚上上秤,到了现在体重已经一百一十斤了。 五十年代,条件营养因素,没什么肥胖的人,女同志大多都在九十到一百斤左右,一百一十斤,还是稍微有些丰腴的,不过后续不用她担心,脱脂丸会瘦身到合适维度。 “上头也没说秦恪出任务啥时候能回来?你们这才刚新婚,人就离开这么长时间,影响夫妻感情,等他这次回来,你也多说说,让他不要再出任务这么勤了。” 蔡茹看孟穗岁没什么表情,心里叹了口气,旋即语重心长叮嘱了几句。 闻言,孟穗岁弯了弯唇,依旧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秦恪出任务一直也没个消息,春树也没再来过,她自认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心里倒是没那么紧绷的,唯一难受的是她真不是什么易孕体质,半个月了没动静,看来第一次妖精打架没打出个结果来,好孕军嫂系统也没能一次中标。 其实系统有卖“产前无忧丸”,就是每次房事前吞服一粒,但她和秦恪干事拿会,还倒欠了系统一大笔积分,压根拿不出“5000”积分。 想到这个,孟穗岁有些捶胸顿足,秦恪要是真死在天山,她往后就只有苏荷了。 而从苏荷的话中也能确定,秦恪这回是真回不来了,刚结婚她就要当寡妇了。 临近中午,蔡茹拍了拍身上的棉絮,就听孟穗岁道:“小茹姐中午就在家里吃饭。” 蔡茹拿起搁在桌上的草帽戴在头上:“不吃了,下午还得去团场干活,你也得去扫盲班吧?弄口热乎的吃吃就赶紧去吧,我先走了啊,衣裳放着我明天再过来。” 说完,蔡茹就匆匆走远了,孟穗岁摇了摇头,把翻拌好的酱豆子放回去继续发酵。 她洗干净手,回了屋,经过十几天的添置,曾经单调的屋子已经大变样了,多了些小东碎西的装饰品,桌上还摆着新鲜的野花,干干净净,透着些年代味的格调。 孟穗岁也没着急去做饭,拿起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眼眸明亮,是很标准的杏眼,好像涂了口红的嘴唇,衬着牙齿更白,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肤如凝脂,明眸大眼,红唇齿白,都不遗余力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她如今这副模样,和初来阿勒坝时,的确判若两人,不过,还是能看到隐约熟悉的轮廓,这个年代不时兴整容,她每天出现在众人眼前,潜移默化,倒没人觉得古怪。 虽然现在还算不上百分百大美人,但百分之六十是有的,再简单点,现在她再和苏荷站在一起,肯定没人会看脸站队了,她也算是和苏荷一个等级的小白花了。 当然,要是化化妆,百分之八十也没问题,足以吊打苏荷。 孟穗岁笑吟吟的,撕开一贴面膜贴在脸上,她现在一天得护肤两次。 躺在床上,孟穗岁手里还捏着根黄瓜,看了看自己的积分余额,忍不住咧嘴笑了。 近两万的积分,这可是一笔巨款,大半都是从苏荷身上薅来的,有些可惜的是“抚慰军人后代幼小的心灵”任务,秦世安至今没有反应,就差他这三千积分了。 孟穗岁叹了口气:“小屁孩,心思倒是深沉,难搞哦。” 孟穗岁咔嚓咔嚓吃着黄瓜,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苏荷的哭喊声:“孟穗岁!你给我出来!孟穗岁!我今天跟你没完!大伙都来看看,孟穗岁她不给人活路呀!” 闻言,孟穗岁眉梢微扬,苏荷这段时间十分乖巧安静,除了每天碰上阴阳她几句,寻常时候都没特意找过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秦君英不管她了? 苏荷可是个“夫管严”,许是这辈子好不容易得偿所愿的缘故,她在秦君英面前十分乖顺娇柔,活脱脱一心为夫的娇妻,今天居然这么光明正大过来闹腾了?吃错药了? 孟穗岁心里稀奇,撕掉面膜,拍了拍脸,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赚积分的机会。 她从屋里出来,一下子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苏荷,与她对了个眼神,后者眼里满是怨恨,嫉妒,愤怒,情绪交杂,看着还真像是过来找麻烦的。 让她略有些诧异的是,秦君英居然也在,他站在苏荷身边拉着她的手臂,低声说着什么,不过表情也不大好看,这夫妻俩看着活像是别人欠了他们一百万似的。 大院里下地干活的人也都回来了,听到动静,又纷纷聚拢过来看热闹。 “什么事儿?这么大声嚷嚷,影响多不好,大家都是邻居,邻里和睦听过没?”孟穗岁双手环胸,站在栅栏里,看着苏荷,还悠哉悠哉讽刺了一句。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5000】 听着耳边的提示音,孟穗岁略略站直了身体,哟,今天吹的是什么风,苏荷居然这么大方,到底是出啥事了?这个积分数,应该是恨不得扑上来和她同归于尽了。 “你说!这是不是你干的?我都已经写了道歉信,也公示了,为什么你还要给领导写检举信?!孟穗岁,我们都是金沟屯出来的,你非要害死我吗?”苏荷颤抖着手,把一封信狠狠扔进院子里,信件算不上多厚,飘飘扬扬落在了孟穗岁脚边。 “这……苏荷同志!”秦君英向前两步,脸色更沉了。 “你和我喊什么?!这事除了她,压根没人会干!秦君英,你是不是看她变漂亮,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告诉你,就算结婚报告没审批下来,我也还是你老婆!” 苏荷双目赤红,一把攥住秦君英的手臂,眼神里的怨愤几乎要化为实质。 孟穗岁神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在听到“结婚报告没审批下来”几个字时,了然,原来是遇上事,心里不痛快,这才找上门和她对峙的。 她弯腰捡起信封,打开看了看,是驳回结婚申请的书面信,里面提及了苏荷的思想成分问题,需要考察一段时间,委婉说明成为一个军嫂需要优良的品质云云。 看完这封信,孟穗岁有些惊讶,旋即就是幸灾乐祸了。 这苏荷还真是衰,重生后步步为营,好不容易嫁给秦君英了,结婚报告居然不给审批,不过,也都是她自己做的孽,不知道大院谁这么见义勇为? 第106章 急!急!急! “虽然不是我检举的,但不得不说,领导是正义的,苏荷,你扪心自问,就你这样的人,真能当军嫂?也亏得秦团长有责任心,放心吧,没有结婚报告,他也不会不要你的,当然,前提是不要再搞什么幺蛾子,不然,第一个不放过你的就是他。” 孟穗岁扯了扯唇,说话间,打开篱笆栅栏门,把驳回信塞进苏荷手里。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了解了秦君英,的确是一个富有责任感,堂堂正正的军人,难怪苏荷从上辈子回来都念念不忘,可惜,这辈子落入这样一个女人手里。 就像她说的,即便是没有结婚报告,依秦君英的性格,也不会不要苏荷,她之所以这么破防,杞人忧天,不过是担心日后换夫的事暴露,秦君英真的不要她罢了。 听到孟穗岁的话,苏荷脸色一白,旋即浑身哆嗦,攥着秦君英的手更紧了几分。 秦君英抿了抿唇,对于孟穗岁的话,心里不自觉生出些微妙的感觉。 他皱了皱眉,与苏荷道:“组织上说考察一段时间,不是没机会,谁都没说是孟同志干的,你就这么跑过来,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不说,更显得你心思狭隘!” 苏荷一听,脸色更白,双眼紧紧盯着秦君英,讥诮反问:“我心思狭隘?秦君英,你到底是谁男人?这么偏帮着孟穗岁?我才是你老婆!你应该站在我这边!” 孟穗岁敛眉,这苏荷,亏她还是重生女,一天天没点脑子,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什么偏帮,看她漂亮之类的,传入别人耳中,一经渲染,怕是要变成桃色绯闻了。 秦君英也有些恼怒,看苏荷的眼神格外复杂,似没想到温柔可人的爱人,为什么每每遇到孟穗岁都会变一副模样,这样小肚鸡肠,口不择言,让他愕然又失望。 “说话归说话,甭往我身上泼污水!” “我男人可还在外面出任务呢,你说这话他回来了心里怎么想?” “我和秦团长话都没多说过几句,大伙评评理,苏荷这不是污蔑我名声吗?” 孟穗岁杏眼一瞪,明媚的五官带着嗔怒,周围的邻里们看着,心里也不由感慨,这孟穗岁真是大变样了,人一瘦下来居然能变得这么漂亮,往日真是看走眼了。 这么想着,人群中就有人附和着道:“就是,苏荷同志,你可不能张嘴乱说,建设兵团这么多人,你乱说的话不止是污蔑孟同志,连秦团长也是要受到处分的!” 一听这话,苏荷咬住嘴唇,被愤怒主导的思想终于稍稍清醒,是,这话不能乱说,万一牵连到秦君英,他往后还怎么当军长?怎么让她过好日子?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转头准备回去,不想给人当猴子看戏,五千积分已经入账了! 忽然,整个建设兵团响起了尖锐急促的哨声,一阵接着一阵,悠长而嘹亮。 孟穗岁脸色一变,这声音听得人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回头看向秦君英,准备问问,却看他已经跑远了,背影紧绷。 这时,人群中有人惶恐道:“是出任务的同志出事了!我家那口子可还没回来呢,不行,我得去问问!” 这话一出,人群如鸟兽散,但凡家里有人出任务没回来的,都往操场跑。 孟穗岁握紧手,脸色青白交错,她有预感,是秦恪那支前往天山边防的队伍出事了。 果然,在人散的差不多后,苏荷还站在门口,她看着孟穗岁难看的脸色轻笑一声:“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秦恪出事了,孟穗岁,真是可怜呐,你要成寡妇了。瘦了,变漂亮有什么用?秦恪还能看到吗?可惜了,你连他的尸体都不可能看见了。” 孟穗岁抬眸看向苏荷,目光冷然:“闭上你的臭嘴!” 话落,孟穗岁就疾步追上人群,也往操场去了,不管怎么说,她和秦恪也是夫妻,他要是出事了,最后一程总是要送的。 苏荷看着孟穗岁的背影,笑了,笑的格外开心,眼泪都冒了出来。 上辈子,她也是听到了警哨声,被通知秦恪出事,后来,就成了新寡,即便结婚报告没有审批下来,她的命运也早已更改,和上辈子不同了,不是吗? * 孟穗岁一路小跑,看着簇拥的人群,奋力往前挤去:“让让,让一下——” 当她挤到最前面时,就听到站在最前方的首长白着脸,声音强作镇定:“第三师,第八团团长秦恪,率领第六步兵连同志前往天山边防,遭遇雪崩,电台失去讯号,第一团,第三团,即刻出动营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话,孟穗岁一颗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果然,还是出事了,雪崩,倘若是在雪崩通过区,还有生还几率,可要是被带到了堆积区,估计等不到人过去救援,秦恪上辈子没能活着回来,应该是没救了。 孟穗岁略微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兵团很快就出动了。 她在人群中还看到了春树,他嘴唇颤抖,脸色难看,眼中隐隐泛着水光,一个女同志站在他身边小声说着什么,春树也不理会,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孟穗岁抿了抿唇,想到上辈子学滑雪的时候听专业老师说过的雪崩救援,深吸一口气,直接越过众人,往首长的方向走去,不过还没靠近,就被人拦下了。 孟穗岁也不慌,脸上满是正色:“首长!我是秦恪爱人,我有话要说!” 闻言,翟振亮眼神一动,看向孟穗岁:“你,是秦恪爱人?” 孟穗岁颔首:“首长,关于雪崩救援,我有话要说。” 翟振亮神色微变,迎上前去,拦着孟穗岁的人松手,翟振亮道:“你说。” “雪崩通常从山顶爆发,向下高速移动,所过之处扫荡尽净,一般来说生还几率很小,但如果雪崩来临时能找到掩体或是抱住物体,或许可以逃出生天。” “救援,首先要判断方位,知道秦恪他们遇难的路径!” “带着些药品,衣裳和食物,一旦救出人,他们需要补充能量。” “……” 孟穗岁绞尽脑汁,语速很快,把自己上辈子所学的知识全部说了出来。 五十年代,不论是救援能力还是救援装备工具都很落后,她说的这些东西对于救援部队来说是有用的,可惜,装备不够完善,很可能无功而返。 第107章 参与救援行动! 翟振亮看孟穗岁侃侃而谈,说的有模有样,仔细一想,还颇有依据,不由得信服几分,颔首道:“孟同志,你的建议很有效,兴许会在救援行动中起到关键作用!” 说着,翟振亮朝孟穗岁敬了个军礼,转身欲要离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抿着唇,转头与孟穗岁道:“孟同志,秦恪递交的结婚报告已经审批下来了,等他平安回来,我让人亲自给你们送去,再风风光光给你们在咱们建设兵团办一场婚礼!” 说这番话时,翟振亮的眉眼是沉重的,心头酸涩。 曾经天山边防不是没遇到过雪崩,但去执行任务的同志都没能活着回来,这一次,电台信号消失的很快,至今没有回音,不好的预感已然缭绕在心头。 翟振亮和秦恪认识这么多年了,拿他当亲弟弟,还有那些一同参加任务的同志们,上有老母,下有妻儿,人就这么没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这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听到“结婚报告”几个字,孟穗岁怔了一下,所以,她和秦恪的结婚报告,与苏荷秦君英的结婚报告是一起递交回去的?那她的没有审批下来是为什么? 孟穗岁想到那天被苏荷掐住脖颈,秦恪站在远处没过来帮腔,当时她没什么情绪,总归两人已经提前说好了,也谈不上失望,提及结婚报告的事,他就出门一趟。 她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抬眸看向翟振亮,低声道:“首长,苏荷和秦君英的结婚报告没能审批下来,说苏荷思想成分有问题,不适合成为军嫂,这事和秦恪有关系?” 听到这话,翟振亮愣了一下,旋即深深看了一眼孟穗岁,没说什么,只道:“孟同志,回去吧,有什么事,等秦恪回来你亲自问他就是了。” 说完,翟振亮便转身走了,脚步匆匆,大步流星。 孟穗岁站在原地,垂下眸,想到秦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拳。 这人,还真是锯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总是默默的做,她不喜欢这样的人,受苦受累又没好处,她做任何事都想让人知道,知道她的好,她的付出。 孟穗岁闭了闭眼,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沸腾,有些混乱。说不清道不明。 她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家属院,才刚走出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春树?”孟穗岁看向眼圈通红,眉宇间满是正色和坚毅的春树,抿了抿唇。 “孟同志。”春树抬手朝孟穗岁敬了个军礼,压抑着喉间的哽咽。 他起初险些没认出这就是孟穗岁,要不是她亲自上前找了首长说话,他都不敢认。 不过,这个时候他压根没心思去关注为什么孟穗岁瘦了,变漂亮了。 春树道:“孟同志,头儿出任务的时候把这些年的家底儿都给放我这了,说要是出了什么事,就让我交给你!我得出发去天山救援,不能亲自交给你了,你有空上我家一趟,就在西北角,那里放了几个陶罐,倒数第三个,我用油纸包好了。” 说完,春树就头也不回跑远了,孟穗岁看向他决绝的背影,怔了一瞬。 她又想到临出任务前的一晚,秦恪说任务的事,她当时只是想着应该没那么倒霉,眼下看来,他倒是比她这个穿越女还有先见之明,连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秦恪这人,怪,出乎预料的怪,凉薄,清醒,还厌世,可又喜欢做好事不留名。 孟穗岁眼睫微垂,沉默半晌,打开系统商城,生活区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救援绳、辨向图仪器、御寒服、高山鞋、护目镜、冰镐、冰爪、氧气瓶不断在眼前晃动。 她有些头疼,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心里天人交战。 a:【“只是一个男人而已,难道你要涉险?不值得!”】 b:【“秦恪不止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可是好孕军嫂系统绑定的人!再说,有商城贩卖的救援装备,你的成功率要远远大于这些没有经验的普通士兵!”】 a:【“别开玩笑了,一夕贪欢,其实就是俩陌生人!没了秦恪,还有苏荷!”】 b:【“秦恪虽然是个锯嘴葫芦,但他干实事!没了他,你就是一个寡妇了!”】 【“……”】 孟穗岁听着救援队“哒哒哒”,井然有序排队上汽车的声音,终于是捏了捏拳,转头跑向汽车,她大概是疯了,才会为了一个秦恪,前往积雪蓬松,随时可能深陷其中的天山雪山,但如果不尝试救援,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又觉得不甘心。 她千里迢迢来到阿勒坝,被苏荷算计,吃了大亏,差点没能留在这里,是秦恪留下了她,虽然他提前约法三章,并不是心甘情愿和她做夫妻,但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是睡了,结婚报告也已经审批下来,两人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孟穗岁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跑到了正在部署交代的翟振亮面前,有模有样学着他们敬了个军礼:“首长!身为秦恪的家属,我申请参加这一次的救援行动!” 说完,她眉眼灼灼,声音郑重:“您先别急着拒绝,我有营救经验,也有登攀雪山的经验,不管怎么样,我都得亲眼去看看,就算您不让我去,我也会偷偷去,就算没办法锁定秦恪失踪的最后地点,我就算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孟穗岁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豁出一切的坚定决绝! 闻言,不管是翟振亮,还是人群中的蔡茹、秦恪、王启山、苏荷,亦或是准备出动去参加救援的春树,全都不敢置信地震在原地,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翟振亮看着孟穗岁,眼圈不由得湿润了,这才是军嫂,真正的军嫂! 如果他没有记错,孟同志来阿勒坝还不足一个月,和秦恪相处也没几天,可人才刚出事,她就敢申请参加救援,为了自己的男人,什么都不怕! “穗岁!”蔡茹挣开王启山的手,从人群中跑出来,一把拉住孟穗岁,眼底含泪:“不行!你不能去!天山多危险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那怎么办?不……” 蔡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穗岁给全部堵回了嗓子眼:“小茹姐!世安他们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告诉他们,等我回来,给他们烧排骨。” 孟穗岁知道,蔡茹是想说,她和秦恪原本也不是真夫妻,不值得为他付出这么多。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孟穗岁看向翟振亮:“首长,争分夺秒,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第108章 秦恪,你可千万别死 天山雪山。 汽车缓缓停在了山脚下,营救队纷纷下车,整装待发。 五十年代,天山还没有修筑公路,沿途狭窄,到处都是冰窟,汽车上不去。 孟穗岁也下了车,看着满目霜白的雪山,明媚的眉眼透着沉色。 “孟同志!穿上棉大衣,拴上辅助绳,咱们间隔开。”来营救的人中,唯有春树和孟穗岁相熟,他声音里满是崇敬,把辅助绳递给她,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天山冰川裂隙也很多,数人结组行动,用绳子连接,相邻十米左右进行虚实测探。 孟穗岁依言扣上辅助绳,跟在春树身后,做了末端的营救者,顺着前一人的脚印,一步一步往雪山上攀登而去,沿途有人带着定向仪,寻找电台发出的微弱讯号。 他们脚步很快,孟穗岁这段时间加强锻炼,倒也算不上吃力。 雪山寒冷,温度逐渐降低,孟穗岁抬头看着恶劣的环境,这段时间,秦恪一行人就是驻守在这里,每天进行巡查的?这么想着,孟穗岁不由肃然起敬。 这些驻守边疆的军官,默默守护国家,吃过的苦,受过得罪,也很少有人知道。 营救队兵分几路,各自朝着山顶走去,那里就是边防军沿途驻扎的地方,走了约莫四个小时,他们发现了第一波军用帐篷,众人精神一震。 孟穗岁钻进去看了一眼,狭窄的帐篷里放着叠好的豆腐被褥,里面呼呼灌着冷风。 领队的兵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诧异,似是没想到她能一路坚持到现在,没喊苦喊累,他看了一眼帐篷,转而望向白茫茫的雪山,说道:“继续前进!” 一行人继续前行,定向仪一直没有动静,又不知走了多久,孟穗岁眉毛上都蓄了白霜,领队的对讲机响了,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找到人了,在……这里……” 营救队脸上都露出喜色,有目的地往另外一支救援队的方向汇合。 孟穗岁看着陡然轻松下来的几人,却笑不出来,如果救援真的这么轻松,秦恪上辈子也不至于没能活着回来了,具体情况还得抵达出事地点再看。 攀爬过雪山,越过冰川,一路走得艰难,老远就看到了套着军大衣的同志们。 春树回头看向孟穗岁,干裂的嘴唇微微扬起:“孟同志,他们肯定没事的!” 孟穗岁闻言微顿,旋即朝他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 春树也不在意,心里已经认定了,同志们都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临近其他营救队的同志后,春树眼神一亮,大大松了口气:“你看!我就说同志们肯定没事!”话落,春树就疾步往那边走去,边走边道:“头儿?头儿!” 孟穗岁观察了一下,皱了皱眉,营救队的同志们抬着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个冻僵的生面孔,他们闭着眼,嘴唇青紫,不断颤抖着,救援队的人听了翟振亮的吩咐,带了不少东西,有人在担架旁照顾着这些刚刚从积雪中营救出来的同志们。 孟穗岁目光还没收回来,就听到春树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只有头儿没回来?你骗谁呢?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回不来?!” 春树说着,双目赤红地冲上去,一把攥住了另外一个营救队的领队。 那人同样神色悲伤,没有在意春树的举动,他声音沉痛道:“是营救出的六连同志亲口说的,这段时间天上飘雪,路艰难走,高处的边防巡查都是秦团长一人去的,他嘱咐六连的同志巡查在山腰边防,不要乱走,目前营救出一个小队,二十人,都生还,营救任务繁重,还有许多同志等着我们救援,春树同志,你要冷静些。” 听到这话,春树双腿都软了,重重跪在地上,身边的其他同志早已投入到紧张的营救中,因为出事时第六步兵连五个小组的同志都服从命令,在山腰处巡查,高处雪崩袭来,他们都有目的有组织地找到了掩体,目前营救出的人都还有生命体征。 孟穗岁也白了脸,秦恪还真是有意识的为自己的同志排除危险,把自己置于了最危险的地方,看来这世上是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山顶雪崩,掩体都会跟着崩塌。 雪崩速度很快,出事时,秦恪就在山顶,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孟穗岁修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可如果有意外呢?如果秦恪掉到了冰窟窿里,躲过了疾驰而下的雪崩,没有被冲到积雪中呢?说不定他此时正在等待救援呢? 孟穗岁手指冰冷而僵硬,她看了一眼挣扎着站起身,准备投入营救的春树,又看了一眼正在忙忙碌碌展开营救的队伍,解开了腰上的辅助绳。 她不能去山脚下,她得上山,秦恪如果活着,一线生机只会在山顶上。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没有知会任何人,悄然脱离了营救队,待走出很远,才打开商城,从中购买了满满当当的雪山营救工具,做好保暖措施,穿上高山鞋,还在鞋底绑上了冰爪,备好背包,戴好护目镜,一切准备就绪,拄着登山杖,往山顶去了。 换上商城的先进装备,身体有了暖意,孟穗岁呼出一口热气,喝了几口热巧克力。 脱离队伍后,虽然没人作伴了,但她可以光明正大拿出商城的东西使用,不论是舒服程度大大提高,安全系数只能说对半分,没人测探了,她一个人容易踩雷。 不过,她有攀雪山的经验,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不然也不敢这么张狂。 茫茫雪山上,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孟穗岁红唇紧紧抿着,看着一望无际的雪白,喃喃道:“秦恪,你可千万别死。” 另一边,春树站起身,回想起秦恪,悲从中来,只觉得浑身脱力,可想着还有几十号同志等着他救援,又打起精神来往前走了几步,越走越觉得身体很轻。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不知走出多远,忽听一道惊呼声:“春树!孟同志人呢?” 闻言,春树面色一变,回头看向辅助绳的另一端,那里俨然已经空空荡荡,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他疾步往回走了几步,抓起辅助绳的末端,嘴唇抖了抖。 蓦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山顶的方向,倒抽了一口凉气:“孟,孟同志她上天山顶找头儿了,她一个人去了!” 第109章 救他 孟穗岁走的小心翼翼,地形地貌一通分析,每一步都要经过探测。 今日天山天气晴朗,除却积雪厚重,几乎压到了小腿,倒是没太大的风险。 抵达山顶时,刚刚临近傍晚,孟穗岁喘着粗气,举目环顾,依旧是白茫茫的雪,没有一点旁的颜色,她也不敢高声呼喊,怕声音太大,震动余波,来个二次雪崩。 雪崩救援仪器有探棒,但如果对方没有携带信号器,也是无用,毫无疑问,五十年代的秦恪不可能携带信号器,所以定位确切位置不容易,要早知道有这一天,不如养一只搜救犬了,孟穗岁叹了口气,也没敢休息,继续用笨办法,沿途寻找。 靴子踩在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四周除了这个声音,一片寂静。 孟穗岁手里握着高强度手电筒,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不断朝着四周晃动。 如果秦恪没有死,还保持着清醒,一定会回应她。 当然,如果没有回应她,说明秦恪已经出事了,亦或者陷入昏迷,在人力搜救的情况下,已经近十个小时过去了,他无法清醒着想办法保持恒温,必然已经失温了。 人在严重失温的情况下,几个小时内就会导致器官衰竭,从而死亡。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孟穗岁又在山顶厚厚的积雪中走了近两个小时,又累又饿。 她心里也渐渐冷了,算是确定了,秦恪是没了,就和上辈子一样。 孟穗岁眸光微垂,喉间泛着淡淡的巧克力的甜味儿,口腔里却极为干涩。 她往山下看了一眼,距离营救地点太远,连莹莹星光都看不到。 孟穗岁心里空落落的,准备把提前买好,存放在仓库里的帐篷拿出来,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就下山,秦恪这里她已经放弃了,零零碎碎花了七八千积分,也算是对得起这一段露水情缘了,也偿还干净了,往后她留在阿勒坝当个科研人员,也不错。 这么一想,孟穗岁放松了,刚拿出帐篷,准备撑开,后脚忽然就陷入了一片柔软的积雪中,这还不算完,积雪下陷很快,孟穗岁惊呼一声,整个人仰倒过去。 她心头微沉,心知应该是触碰到雪层下的冰隙了,立马把登山杖横过来,增加面积稍稍借力,往上爬了两下,积雪很滑,她竟还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声。 这声音立马让孟穗岁警觉起来,天山寒冷,如果不是燃烧着炭火,怎么可能融雪? 她皱了皱眉,察觉到下半身已经踩空,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溶雪声,眼神凝了凝,奋力拉着卡住的登山杖,从积雪中爬了上去。 上到平面上,她没敢休息,立马探头去看坠落的冰隙,这里因为雪水融化的缘故,比别处矮了许多,她拿出雪铲,把周围的积雪全部铲平,终于看到了一人宽的裂隙。 透明的冰面上沾染着残留的雪,侧面看冰层很厚,不会突然多一个大窟窿。 孟穗岁朝着窟窿里喊了两声:“秦恪?是你吗秦恪?” 冰隙下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有,孟穗岁眼神急速变换着,旋即狠狠一咬牙,掏出登山绳,走了很远才勉强找到一个凸起的冰岩,好在登山绳够长,她牢牢拴住,试了试力道,才把绳子绑在腰上,回到冰隙处,顺着大窟窿跳了下去。 冰隙裂缝不算高,但周围空洞洞的,下到一半,寂静的空灵声和水滴声更清晰。 孟穗岁有点害怕,但想到秦恪很可能掉进冰隙里自救了,等着人救援,她就没办法坐视不管,因为冰隙里虽然四面挡风,但温度更低,没有柴火,想要燃烧起火堆,就只能靠身上的衣裳,而火堆一旦燃烧殆尽,就会冻死,救援时必须要分秒必争。 她闭着眼,不断顺着绳索往下滑,很快,就触碰了地面。 孟穗岁抬头看了一眼,这里距离冰层五六米的高度,摔下来怕是会受伤,不过秦恪是独立团团长,身手了得,落地时应该会采取一些姿势,避免致命伤。 孟穗岁没有解开绳索,怕出什么意外,走出一路,都死死拽着登山绳。 她走出几米,就嗅到了一股焦味,这在冰冷的裂隙里显得格外生动。 孟穗岁眼神一亮,顺着味道疾步往前,须臾,就在一个三面环拥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燃烧殆尽的火堆,火堆冒出一股股的烟尘,像是刚刚熄灭,可惜,没人。 “秦恪?秦恪你在哪儿?”孟穗岁喊了几声,又怕震动冰层,憋屈又偷感十足。 不过一想到秦恪还活着,孟穗岁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刚欲抬脚去找人,垂眸看看身上的冲锋衣,想了想,又购置了一套大号的保暖衣冲锋衣冲锋裤登山鞋,各式装备来一套,换了个半人高的大背包,背在身后。 虽然她这些装备都有些超出这个年代,但总比到时候当着秦恪的面拿出来要强。 人命关天,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只希望秦恪看在她冒着大风险来救他的份上,当一个睁眼瞎,以后好好配合她完成系统任务,赚取更多的积分。 孟穗岁费力背着大包,一步一个脚印,朝冰隙唯一的出口走去。 约莫走出二三十米,孟穗岁就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她面色一变狂奔过去。 秦恪没穿外套,仅仅着一件单薄的军绿色训练短袖,他没有蜷缩,没有环抱自己,眉宇间满是寒霜,肤色僵白,如果不是残余的一口气,她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秦恪!”孟穗岁看着他腿上已经被冻住的伤口,眉头紧锁。 秦恪安安静静闭着眼,即便是濒死,长眉拧紧,头发凌乱,明明忍受着巨大痛苦,也不护着自己,唇瓣紧抿,整个人既固执又冷漠,破碎又凄凉。 孟穗岁顾不得多想,立马在原地撑起帐篷,把秦恪带进去。 她购置了四个封闭式火盆,里面燃起炭火,很快,整个帐篷就暖融融了。 她把秦恪身上冻得又干又硬的衣裳减掉,尽管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撕扯开了一片伤口,鲜血涌出,她看的眼热,颤抖着手拿出药和绷带,小心翼翼给他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最严重的是他的腿伤,骨折,白骨刺穿皮肉,很难想象有多疼。 这样的伤口她处理不了,只能等待救援,但眼下更重要的是令他回温。 第110章 唯有她 孟穗岁看着秦恪身上新旧不一的满身伤痕,皱了皱眉,脱掉自己的衣裳,抱着他,再裹上几层棉被,手心在火炉上烘烤炙热后,就覆在秦恪的颈部胸口。 帐篷里越来越热,不知过了多久,秦恪的身体渐渐柔软,没那么僵硬了。 孟穗岁松了口气,抬头看了他一眼,还闭着眼,薄唇苍白,依然抿着。 她摸了摸他微弱的脉搏,钻出被子,套上保暖衣,又任劳任怨,给他进行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待他身体回温,出现潮红,孟穗岁才喘着气停下来。 她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秦恪,又拿出干毛巾,给他擦拭沁出湿意的身体。 待擦干净,才将冻疮膏一一均匀涂抹在他身上,一切就绪,孟穗岁放松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秦恪的额头,声音轻缓:“秦恪,我可是改变你命运的救命恩人,往后对我好些,过日子嘛,和谁过不是过?我肯定比苏荷强,对吧?” 说完,孟穗岁拿走在火盆上架起小锅,开始煮面,冰冷的环境,就得吃点热乎的。 她直接在锅里下了一块番茄锅底料,又加入一些火锅丸子、羊肉卷、菜等等,最后才放了一块方便面,须臾,帐篷里就泛起了霸道的香味。 孟穗岁咧嘴一笑,她这一路没歇没停,都累麻了,可算是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她拿起筷子刚准备下口,就听到了一道低成气音的声音:“孟穗岁。” 孟穗岁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秦恪躺在枕头上,人已经睁开眼了,多情的桃花眼因虚弱,泛着几分温柔,他直直望着她,眼底染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发烧了?”孟穗岁倒是没注意这么多,看他清醒过来松了口气,旋即就察觉到他脸色潮红,上手一摸,果然烫人,无奈,放下碗筷,又给他喂了退烧药和消炎药。 也得亏是她找过来的,携带百宝商城,不然即便是营救队过来,等把秦恪送下山,人估计都死几个小时了,这个年代的人缺乏救援经验,也没条件第一时间进行抢救。 喂药的过程很顺利,秦恪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让张嘴就张嘴,让吃药就吃药,乖巧的不得了,孟穗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倒是十分满意。 【“这人救回来,性子都变了,这么乖顺,往后日子倒是能好过许多。”】 【“还是说人冻傻了?!不对呀,他还记得她叫孟穗岁,应该没傻。”】 孟穗岁原本还在高兴,但转念一想,又有点不放心,试探性地看向秦恪:“秦恪,你没事吧?还记得出什么事了吗?” 秦恪深深看了她一眼,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动了两下,腿上包裹好的伤口崩裂,血液渗透纱布,低在棉被上,孟穗岁惊呼一声,瞪了他一眼:“别动!你不疼?” 她又手忙脚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这么严重的伤口是要缝合的,她不会,只能简单处理一下,等救援队过来把人抬下山,送到医院,说不定还得往四九城送。 孟穗岁有些头疼,转头就看到秦恪桃花眼里噙着慵懒的笑,尽管薄唇疼的发白,还在笑,他说:“知道,这里是天山的冰隙,遇到了雪崩,你救了我。” 秦恪望着她,看着看着,眼尾泛起薄薄的红,笑得极尽温柔:“我以为我要死了。” 说完这话,他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但一个话很密的傻子,救了我。 雪崩时,他正在巡查,奔跑时,却恰好踩碎了冰隙,摔了下去,没磕碰到脑袋,腿瘸受伤严重,跌坐在冰隙下,他能听到汹涌奔腾的雪声,倘若他不是一脚踏空,掉进冰隙,已经随着滚滚积雪下山了,而最后的结果无异于埋葬其中,窒息而亡。 他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兵团得到消息来营救。 但渐渐地,刺骨的冰冷袭来,为了活命,他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用塑料为燃料,烧起火堆,留了些吃的,可燃料不够了,最后,只能连着衣裳背包一起烧尽。 时间久了,气温越来越低,他意识开始恍惚,随着火堆熄灭,他知道离死不远了。 但他不是个等死的人,挣扎着想要离开冰隙,去寻找生路,最后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在想,这一生他一直没有找到活着的意义,每天睁开眼,心里都是悲凉与空寂。 临死时,他以为他想的会是翟振亮,春树,乃至千千万万的战友。 但不是,他想的居然是那个浑身秘密,已经成为他爱人的孟穗岁。 他在想,他为什么能听到她的心声,为什么她的身体那么柔软,为什么她总是想和他生孩子,为什么她知道他可能会死?许许多多的为什么,最终都化为一声叹息。 这些为什么,他都没办法弄明白了,到最后,他波澜不惊的人生竟有了意外。 一个,叫“孟穗岁”的意外。 在秦恪意识要陷入暗沉时,他突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心声。 【“秦恪!真的是秦恪!他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秦恪你别怕,我来救你了!这辈子娶了我,肯定不能让你早死!”】 【“不行,你伤得太重,我得进行急救!秦恪,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秦恪……秦恪……”】 秦恪的意识陡然就清醒过来,一声声的秦恪,像是几百只鸭子,吵得他不得安宁,也舍不得昏睡过去,渐渐地,他不止意识没有昏沉,就连冰冷的身体都有了暖意。 【“幸好是我来了,不然真救不了你小子!”】 【“秦恪,娶了我,你真得烧高香了,往后好了,对我好点,和我多生几个娃。”】 【“这辈子秦恪没死,我也不用当寡妇了,真想看看苏荷是什么脸色。”】 【“……”】 秦恪聚精会神听着孟穗岁的心声,能听到她用身体给他回温时的羞涩,也能听到她救回他时的庆幸,偶尔有几句听不懂的,但大致意思能够理解。 伴随着她叽叽喳喳的心声,他睁开了眼,看着帐篷,嗅着饭香,目光平移,落在了坐在帐篷角落的背影上,不算纤细,但仍然窈窕,和曾经的她相比,判若两人。 但他知道,就是她,这一生除了她,他再不可能听到旁人的心声了。 第111章 多了个帅老公 被秦恪一直盯着,孟穗岁有些发毛,轻咳一声,忽然回过神来,指着桌上的小锅:“你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吃点热乎的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正宗番茄味火锅,也就你有这个口福了。”】 【“皑皑白雪,冰川裂隙,还能待在暖烘烘的帐篷里吃火锅,啧。”】 孟穗岁心里暗暗腹诽,也不等秦恪回答,就拿碗给他盛上,还多放了些肉。 “喏”,孟穗岁递过去,秦恪垂眸看了一眼,碗里是各式各样他从未见过的食材,霸道的香气弥漫,勾起他的胃口,饥肠辘辘的胃不断蠕动,滋味并不好受。 正如她所说,在这样的环境里能吃上一口热乎的,着实不容易。 孟穗岁看秦恪什么都没问,心里满意,不过,注意到他颤抖的手,抿了抿唇,直接展开喂食模式,人都救了,她也没那么冷酷,毕竟是来拉好感的,不是结仇的。 秦恪看着喂到嘴边的食物,喉结滚动了一下,耳尖微红。 “吃呀,发什么愣?你不饿?”孟穗岁狐疑地看他,察觉到他是不好意思,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没事,吃,我不跟别人说。” 秦恪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线,旋即耷拉下眼睑,依言轻启薄唇。 孟穗岁起初喂的不娴熟,后面两人就积累了些默契,一口一口,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火锅喂完,孟穗岁甩了甩酸涩的手臂:“吃饱了吗?要不再来一碗?” 秦恪摇了摇头,泛红的修长手指轻轻拂过她手背上溅落的汤汁。 孟穗岁轻叹一声:“你这回伤的可不轻,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不能再出任务了。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秦恪同志,你可要记住,是我不要命的来救你。” 孟穗岁说的理直气壮,想到自己经过了无数次心理斗争,才决心踏上雪山,看秦恪的眼神也有些复杂,她也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她竟然能为一人做到这一步。 她是个重利的人,付出多少,就必要得到多少回报,秦恪活着,就必须得回报她。 秦恪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嘴角漾起弧度,腔调散漫:“自然。” 闻言,孟穗岁额角跳了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得,又恢复成往常的德性了。 思绪刚落,孟穗岁的手就被一双燥热的大手握住,紧接着是秦恪如清泉般的声音:“孟穗岁同志,我从不信深情厚谊,患难与共,但你让我信了。” 听到这句话,孟穗岁像是被烫了一下,她想缩回手,却被秦恪紧紧握着。 他素来一言一行都透着轻傲,但这一刻,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克制的恰到好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静静看着,短短几息内,就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这是孟穗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恪,不那么疏懒,不那么冷漠,看她的眼神甚至带着些勾引和促狭,她想,如果不是他身上浮着斑驳的冻伤痕迹,就单凭好看眉眼上晕染出的红晕,她都得顷刻间扑过去,来一场妖精打架再说。 孟穗岁被自己无耻的想法给逗笑了,她轻咳一声,抽出手覆在秦恪的额头,汗津津的,退烧药和热乎乎的饭一起起了作用,开始退热了。 “行了,盖好被子。”孟穗岁把人扶着躺下,给他掩好被角。 【“来到阿勒坝,悬在脑袋上的最大事件终是挽回了。”】 【“我就把你的话当表白了,五十年代,多出一个帅老公,也算是赚了。”】 忽然,孟穗岁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咱们俩的结婚报告下来了。” 秦恪抬起眉眼看向她,轻嗯一声,乌发凌乱,整个人透着些慵懒的魅惑。 孟穗岁不自在地掀了掀眼皮:“苏荷和秦君英的结婚报告没审批下来。” 秦恪微微一顿,漂亮的桃花眼中沁出些许凉意:“苏荷又找你了?” 孟穗岁没回答这话,神色略有几分微妙:“还真是你做的。” “苏荷的思想境界,不足以做一名合格的军嫂。”秦恪倒是痛快,半点不觉得自己背地里搞战友结婚报告有什么不对,漫不经心的嗓音还平添了些凛然正气。 孟穗岁觉得有些好笑,打量着秦恪,轻啧一声。 【“看样子你就算上辈子没死,也瞧不上苏荷,挺好,有眼光。”】 闻言,秦恪眉梢动了动,他瞧不上苏荷?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很想问问,但孟穗岁却没有在心里继续这个话题,端着温热的火锅,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孟穗岁把帐篷拉开一条缝隙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冰天雪地,这方帐篷就像是唯一的光亮与避风港,带给她和秦恪一个容身的安全之地。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过来。”孟穗岁赶紧拉上帐篷,深深叹了口气。 话落,她看了一眼秦恪的方向,蹙着眉,有些担忧他的腿伤。 【“这么严重的骨折,往后万一走路成了瘸子,对他而言应该打击也挺大的。”】 【“戴长庚也是这样,真是一个比一个惨,生活在这个年代,压力怪大的。”】 秦恪对自己的伤势倒是没那么执着,能捡回一条命俨然是幸运了,在听到孟穗岁心声里出现的“戴长庚”,他薄唇轻抿,脸上却不露一丝情绪。 他道:“其他同志怎么样?伤亡严重吗?” 孟穗岁看了他一眼,问这话时,秦恪的神色和表情都很平静,瞧着有些凉薄,但仔细一想,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把最危险的巡查区留给自己,还真是个“伟人”。 她道:“应该没什么事,反正我上山来的时候,没有牺牲的同志。” 说完,孟穗岁皱了皱眉,严肃地看向秦恪:“不过秦恪同志,这世上是没有你珍惜的人了?你考虑了其他同志的安危,就单单不考虑自己?” 秦恪低敛着眉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心中虽然也有放不下的事,但与上有老下有小的其他同志相比,好像一条命也不那么值钱了,既然早知道会早死,那他自然就要提前部署,将危险尽揽。 兴许,离他远一些,那些有家有室心有牵挂的同志,能活下来呢? 第112章 flag不能乱立 “秦恪!”孟穗岁看秦恪压根不上心,整个人又变得冷冰冰,不由拔高了声音。 秦恪淡笑一声:“孟穗岁同志,我能听见,放心,往后不会了。”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拿捏着腔调学了句:“孟穗岁同志,放心,往后不会了。” 她端起一杯温水,把人搀扶起来,喂了一杯,语重心长道:“我知道金沟屯那家人待你不好,你才会早早离开,这么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但你不能为了渣滓就浪费生命,我听我娘说了,当初你被捡回来的时候,襁褓干干净净,里头还搁着个金锁,可见你真正的家人是爱着你的,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才暂时……你可以找他们。” “秦恪,世界很大,人生很长,你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一定要好好珍惜。” “……” 孟穗岁絮絮叨叨半晌,看秦恪仍是神色淡淡,懒洋洋的模样,嘴角抽搐了一下,也不浪费口舌了,说道:“行了,你也累了,睡吧,希望救援队能早点找过来。” 不过,她不抱什么希望,上辈子秦恪就待在这里,尸体都没能找回去,难道这辈子多了一个她,救援队的人就突然能找到了?她还是得上去,叫救援队的人来驮人。 这话她没说,就靠坐在小火炉旁,迷迷糊糊阖上了眼。 她也累了,从出发来天山就一直没休息,走了一路,脚酸疼的厉害。 在孟穗岁迷迷糊糊时,秦恪却格外清醒。 他看着孟穗岁,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她闲聊:“穗岁,你瘦了。” 孟穗岁撑了撑眼皮:“是瘦了,瘦了好看,生孩子也安全。” 秦恪看着意识渐渐溃散的孟穗岁,轻轻一笑,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生孩子的事。 “你们在路上是怎么认识戴长庚的?” “火车上,就,就……” “你是怎么上山的?为什么冒着风险,也要来找我?” 秦恪声音喃喃,说到后面,不自觉放轻了声音,眸色怔然。 孟穗岁久久没有反应,像是睡熟了,发出沉沉的呼吸声,就在秦恪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细若蚊蝇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帐篷里响起:“秦恪,你要好好活着。” “秦恪……活着,别死。”孟穗岁声音更弱,可寂静中,全部灌入秦恪耳中。 秦恪直勾勾凝望着她,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须臾,他挪开目光,看向缭绕着温热的帐篷,眸中墨色翻涌:“我不在乎曾经的事,从未想过再回金沟屯,也从未想过找到他们,但孟穗岁,你给了我希望。” 对秦恪而言,人生在世,赤条条来,赤条条去,相识一场的人都只是过客。 他待在阿勒坝,是因为翟振亮当初给了他一条路,那他就留下,拼命出任务,替他扫平一切难题与阻碍,日复一日,或许一生都会葬在这里。 他是一个清醒的人,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秦恪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眼眸渐沉,他坐起身,厚重的被褥滑落到精瘦的腰际,露出性感的人鱼线,他动了动腿,剧痛袭来,却视若未闻,上前抱起睡得很沉的孟穗岁,把人搁在柔软的毛毯上,重新在她身边躺下,这一系列动作疼的他虚汗涔涔。 秦恪把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将人拥入怀中。 他搂着她的腰,默默丈量着尺寸,曾经一条手臂都抱不住的腰,如今却细了许多。 秦恪垂眸看着抵在他肩窝里的脑袋,他可以清晰看到她浓密的眼睫,一时间,眸子里的疏懒与冷漠褪去,攀上了些许温柔,覆在她腰上的力道不断收紧,无声表达立场。 他想,经此一事,他找到了人生的意义,他突然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了。 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从来没遇到过孟穗岁这样的人,满身秘密,且是只有他才能窥探的秘密,这么想着,秦恪手指拂过她的眼睫,低头吻了一下她的眼。 秦恪的柔情蜜意足够稀罕,可帐篷里唯一有幸能看到的人,却睡得极香甜。 系统轻快的提示音不断响起,孟穗岁也没能听到。 不过,这样的香甜,翌日一早,伴随着剧烈的轰隆声,把孟穗岁砸的七荤八素。 孟穗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睑上的护目镜却被水汽浸湿了。 她看着当初拴了登山绳的裂隙,那里已经全部坍塌了,冰层上似乎又下雪了,导致压塌了冰面,厚重的冰雪倾泻而下,将一切掩埋,不管是窟窿还是脚印,都没了。 孟穗岁扒拉着雪堆,连拴好的登山绳的头都找不到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摘掉护目镜,狠狠扔在地上,抓了抓头发,欲哭无泪。 “这个道理告诉我们什么?” “g不能乱立。” 孟穗岁想到跟随救援队上山时,她为了表达自己对秦恪的感情,说了要死也要死在一起的话,如今可好,唯一的出路被堵死了,她甚至没机会再出去找救援了。 难怪,难怪到最后秦恪的尸体都没能找回去,看来是永远掩埋在这处冰川下了。 如今倒好了,她和秦恪一起被困了,命运难以更改,两人还真要死在一块了。 这么想着,孟穗岁扯了扯唇,却又笑不出来,只能打开商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利器,能破除目前的困境,比如说信号弹之类的,让救援队的人能发现他们。 孟穗岁迷茫绝望的情绪在发现暴涨的积分时,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她上山时,积分有两万五,为了救援秦恪,给他做急救,零零总总花了大一万五,她记得就剩了一万,可仅仅过去了一晚上,积分已经从一万,暴涨到了四万!! “嘶——发生了什么?这一晚上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孟穗岁顾不得伤心了,揉了揉眼睛,又数了一遍,明明白白的四万四,数字是不吉利,但数额庞大,比头一晚和秦恪睡给的还多,所以,昨天晚上他们又睡了? 一次一万,一夜三次郎?? 孟穗岁倒抽了一口凉气,可转念一想,虽然一大早起来他们确实睡在一起,但没感觉昨天发生什么了,也没有不适合感,更何况就秦恪目前的身体条件,也不可能。 第113章 他是在撒娇吗? 孟穗岁懵了,久久没有动弹,直到身后传来疏懒的声音:“不冷?” 许是为了应景,天上飘下雪花,孟穗岁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恪,他身姿挺拔颀长,如果不是腿上染血的绷带,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个伤员。 秦恪穿着她从商城购置的大号冲锋衣,色泽漆黑,拉链在白雪映衬下泛着冷泽。 他乌黑的头发略显凌乱,脸部线条冷峻,好看的桃花眼噙着笑,眼尾斜起,漆黑的睫毛浓长如织,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肌肤,透着一种贵气斯文的距离感。 这人,实在是有着一副让人惊叹艳羡的皮相,在皑皑冰雪中好看地有些不真实。 孟穗岁在秦恪的美色中怔了一瞬,但看到他笔直站在雪地里,又来了气,皱眉道:“你的腿不想要了?骨折,骨头沾着皮肉,伤得很重!还要我说的多清楚?真以为止疼药是万能的?你要是再这么折腾,就算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你也成瘸子了!” 话一出口,孟穗岁更绝望了,秦恪的伤势本就重,他能挺过来,无非身体素质好,可要是继续耽搁下去,发炎了,亦或者什么并发症,别说腿了,人兴许都活不了。 孟穗岁闷声闷气,没问积分的事,转头又看向厚厚的白雪,眼下活命都难,别提其他了,当然,积分多了她和秦恪兴许还能再苟几天,但也就是拖日子。 万一救援队在外面已经放弃了她和秦恪,认定他们已经死了呢?那他们怎么办? 一辈子两人在这里赚积分,花积分,冰山求生,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了? 孟穗岁撑着脑袋,脑子有点放空,也不再理会身后的秦恪。 秦恪上前几步,走得稳稳当当:“冰隙就在天山,我们另寻他路就是。” 孟穗岁柳眉倒竖,低喝道:“我说了!回去休息!别再折腾了!” 秦恪听着她凶狠的声音,弯眸一弯,漂亮的桃花眼顿生粼粼波光,笑道:“不怕,不是你说的,有你呢。” 听到这话,孟穗岁冷笑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说得好听,当我是神仙?你腿要是瘸了,我真没办法给你治!!”】 【“好好的极品军官,腿要是瘸了,白璧有瑕,不知道能不能解绑?”】 孟穗岁想着,回头看了秦恪一眼,虽然这么想不道德,但毕竟也算不上感情多深,能及时止损就及时止损了,这么想着,她又撇了撇嘴,指定是不可能临时换人的。 真要能换人,系统必定会在秦恪出事的时候进行提醒,她这辈子算是和他绑死了。 “唉——”孟穗岁长长叹了口气,却没看到秦恪骤然凝固冷漠的表情。 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孟穗岁,眸色晦涩,下一瞬又敛去,轻声道:“好。” 话落,秦恪就转身回了帐篷,意外的好说话,孟穗岁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古怪。 等秦恪乖乖回去了,孟穗岁站起身,又不死心地拿出雪铲,想找一下登山绳,但挖了近半小时都没个头绪,积雪很厚,没有方位,完全就是在做无用功。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拿着雪铲,转身回了帐篷。 大清早起来,东西都没吃,千难万难都得先填饱肚子,不然身体没热量。 回了帐篷,孟穗岁就脱掉外衣,开始做饭,不光她要吃,这里还有个病号呢。 秦恪躺在毛毯上,长睫耷着,打下一层暗影,他抬眸看向一语不发的孟穗岁,轻声道:“穗岁,你生气了?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出事,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咳咳——咳——”孟穗岁听着这声音,又打了个激灵,这回不是冷的。 秦恪声音低沉,带着沙哑,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却如一根羽毛扫过心间。 孟穗岁握着面,回头看了秦恪一眼,嘴角一抽,他是在撒娇吗? 【“美男撒娇,最是致命!”】 【“不是,这真是那个对人不咸不淡,思想超前又清醒的秦恪?”】 孟穗岁抬手揉了揉耳朵,说道:“你多顾着自己的身体,我就谢天谢地了。” 秦恪眼底漾开一丝清浅的笑容:“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 孟穗岁眼神发直,又捂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脏,霍然回头,继续煮面。 【“完了完了,气氛越来越暧昧了——”】 【“要命——”】 如果不是求生渠道塌了,环境也不太适合,她都忍不住要躁动了! 秦恪看着孟穗岁挺直的脊背,听着她心里不间断的尖叫,有些好笑。 孟穗岁又从包里翻出几个番茄,朝秦恪扬了扬,闷声道:“茄汁面。” “你手艺好,做的什么我都喜欢。”秦恪很给面子地捧了场。 【“背包虽然专门买了个大号,但统共就这么多的位置,等里头的东西都用完了,该怎么往出拿物资?怎么和秦恪解释?万一被发现了,他不会拿我当什么妖魔鬼怪,逃出去就给我烧死吧?”】 【“眼前难题一道接着一道,我得冷静,不能扑在美色上,容易误事。”】 一瞬间,孟穗岁心如止水,切番茄,炒出汤汁,加调料,煮面,行如流水。 秦恪听着她的心声,眸光瞥过一旁本人高的背包,眸子微敛。 即便听不到她的心声,他也能察觉出古怪,这么大的帐篷,吃的用的炭火还有锅,别说是如今的孟穗岁,就是曾经的她,背着这么多东西都爬不上天山雪顶。 再加上和他尺码相等的衣裳,这种衣裳质地复杂他连见都没见过,但意外的保暖,显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是的,时代,和孟穗岁学的,她口中落后的五十年代。 这些种种,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瞧出问题来。 不过,孟穗岁在他这里本来就满身秘密,再有更多的秘密,他也不会觉得有问题,更何况,他能听到她的心声,这种超出寻常的力量,也不是正常的。 既然两个人都不正常,又何谈谁嫌弃谁,谁怀疑谁? 第114章 什么虎狼之词? 煮好面,孟穗岁盛出来递给秦恪:“趁热吃,暖和暖和。” 虽然帐篷里还燃着俩炉子,但刚刚秦恪出去了一趟,里外温度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现在的身子和纸片差不多,真经不起那么磋磨,她还得研究研究怎么给他治腿。 如果今天逃出去了,她自然不需要操心,兵团肯定有能力把人送到首都大医院去,但现在情况有变,短时间内他们肯定都没办法离开了,这样一来秦恪的腿伤就是重中之重,得立马投入治疗了,不然真成瘸子了,对她往后的生活也有影响。 孟穗岁扒拉着面,思绪已经飘远了。 秦恪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想什么呢?你不饿吗?” 孟穗岁回神瞟了他一眼,想到商城里的四万积分,有些好奇,问道:“你昨天晚上把我抱过来的?都对我做什么了?具体一点,我想听听。” “咳。”秦恪轻咳一声,神色微顿,清俊的眉宇间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我都没害羞,你害羞个屁?做都做了,不敢承认?”孟穗岁没好气地瞪他。 她敢肯定,就算没那个,他做的肯定也不少,拉一次手才二百,亲个嘴也才一千,得干了多少次才能赚三万多积分?这简直是一个非常离谱的数字! 所以,秦恪是觉得她救了他,一时间产生了依恋情结?就想亲亲抱抱? 秦恪听到这话,反倒是自在起来,端着面,慢条斯理吃了一口,笑容温和而洒脱:“自然是夫妻间的事,许久未见,想和你亲热一下人之常情,穗岁应该能理解吧?” 孟穗岁:“……” 目瞪口呆。 老天奶,她都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孟穗岁吞咽了一口唾沫,后脖颈都红了,她实在接不住这话。 “对了,还从来没问过,我们的婚事是谁定下的?你娘同意你嫁我?”秦恪哑笑,想到金沟屯的事,微微眯起眼,往日这事他不在乎,也不想问,眼下却想知道了。 孟穗岁瞬间警觉起来,害羞的浪潮褪去,含含糊糊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不关心金沟屯吗?那家人的事儿你想听?还是算了,提了你也不高兴。” 【“这货是怀疑什么了?他不会是因为这些东西,怀疑我是假货吧?”】 孟穗岁环顾一圈,看着偌大的帐篷,锅碗瓢盆矿泉水,头疼了。 她只想着背包里的物资用完了怎么办,完全忽略了最大的bug,秦恪可不是蠢货,他应该早就察觉不对劲了,只是一直没问。 孟穗岁眉头紧锁,咬着嘴唇,神色变得十分严肃。 【“从一开始看到秦恪,就想到会有暴露的时候,却忽略了从一开始为了救下他,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我到底要怎么解释?”】 【“我是神仙?”】 【“不行,五十年代禁止封建迷信。”】 【“我是来自未来的人?”】 【“秦恪能相信这种离谱的话吗?”】 【“我其实随身携带一个超时空的商场,应有尽有那种?”】 【“……”】 孟穗岁脑子里千回百转,一一否决了,这些听起来都挺荒唐的。 秦恪听着孟穗岁的心声,微微一顿,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她陷入难题中。 他道:“以前是不想听,现在,却想知道我们的缘分是怎么来的。那家人的性子我知道,在金沟屯应是声名狼藉,你娘的脾气我也知道,她大抵是瞧不上的,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这里面应是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想听你说。” “啊?”正在绞尽脑汁想借口的孟穗岁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秦恪眼神清正,唇畔含笑,看着并不像是怀疑她的样子,难道就真的只是问问? 孟穗岁眼神微闪:“你娘……哦不是,那秦老太太说了,你在阿勒坝是大军官,我嫁过来肯定不愁吃不愁穿,你也看到了,我原来那模样,要找个家里光景好的不容易,再说,你小时候不是还跟着我爹打过鬼子?人品肯定不随那家人,我娘当然愿意了!” 说这番话时,孟穗岁理直气壮,完全不当自己是瞎编的。 其实抛开金沟屯那家人不说,单就秦恪的个人条件,放在金沟屯那肯定是拔尖的,难道苏荷就愿意放弃这一门婚事?要不是秦恪上辈子死的早,她不会悔婚换夫的。 秦恪静静看着她,轻嗯一声:“这么说起来,他们倒是救了我的命。” 话落,秦恪垂眸继续吃面,孟穗岁松了口气,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聊。 她并不想让秦恪知道换夫的事,这可是欺骗军婚的大事,眼下结婚报告还没到手,感情也不稳定,孩子都没一个,真要暴露了,难保秦恪不会后悔。 思及此,孟穗岁又撇了下嘴,都这种时候了,她想这么多也没用。 吃饱喝足,孟穗岁又让秦恪吃了药,止疼药,消炎药,双管齐下。 “行了,我准备出去找找出路,你就留在帐篷里,别出去。”做完这一切,孟穗岁又穿上衣裳,一手拿着登山杖,一手拿着雪铲,准备调个头,去冰隙深处看看。 天山庞大,他们所处的不过冰山一角,裂隙外是更广阔的冰雪天地,不过,是在天山内,而不是表层,虽然偶有阳光透过冰层折射进来,但环境气候仍然很恶劣。 秦恪皱眉,说道:“冰隙深处没人来过,谁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会不会有一些食肉动物,亦或者危险的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一听会有“食肉动物”,孟穗岁脸色变了变,神色却带了迟疑,小声道:“这里面能生活什么动物?没吃没喝的,待久了也是饿死的份儿,你想多了吧?” 秦恪神色平静:“天山上有雪豹、雪狼、牦牛、棕熊等等食肉动物,兵团的同志来边防巡视,最大的问题不是气候,而是与这些野生动物斗智斗勇,它们皮糙肉厚,有时子弹都打不透,有很多同志有时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带不回去,你猜是为什么?” 孟穗岁眼皮跳了跳,开始怂了。 这下好了,搜寻出路的苗头才刚刚升起,就又要掐灭了。 第115章 危急! 孟穗岁有些绝望,更多的是烦躁,摆摆手:“不去了。” 她自己去还行,让秦恪拖着这么一具病痛的身体和她去,就算真遇上熊和狼,他能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她?她倒是能跑,反正网上都说了,遇到野生动物只要跑的比“同伴”快就行,那这么算起来,她又白救他了,现如今,秦恪这条命比啥都重要。 她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实在不想功亏一篑,算了,等着救援队过来吧。 孟穗岁仰面躺倒在秦恪旁边,一动不动,全然摆烂的模样,秦恪微顿,修长的大手覆在她头发上:“你不用担心我,以前剿匪的时候再重的伤都受过,我能扛得住。”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对这话不予置评,一骨碌,滚到了秦恪怀里。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200】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 秦恪浑身一僵,这回倒是没出声拒绝了,无声地绷紧,忍受孟穗岁动手动脚。 【“什么都不想了,就这么薅羊毛,薅!薅!薅!”】 【“光天化日,孤男寡女,就我和一个美男,呵呵,要是刚穿越时候拿的是这种剧本,睡觉都能笑出声,呼……算了算了,最起码能感情递增吧?”】 孟穗岁是个乐天性子,种种困难叠加在一起,也要想办法聊慰自己的内心。 可惜,眼前的美男是个“病秧子”,摸着摸着,孟穗岁察觉到秦恪体温骤然升高,还当是他害羞了,可嘴唇覆在他唇上的时候,才发现她想多了,纯粹是又发烧了。 孟穗岁撑着手臂,垂眸看着眼神飘忽,容色瑰丽灼人的秦恪。 他带着病态的苍白皮肤,此时漫开了艳色,从脸颊到眼尾都铺着一层红晕,配着他淡泊清俊的眉眼,十分惹眼,细细看去,像是熟透了的馥郁花苞,等人采摘。 【“嘶——真要命——”】 【“阿弥陀佛——男色惑人——”】 孟穗岁吞咽了一口唾沫,嗖的一下站起身,轻咳一声:“那个,你又发热了,吃退烧药,消炎药也不能懈怠!你这个情况,看着药的效果不行,估摸着得换药了。” 孟穗岁翻着包,实际什么都没看进去,说话更是颠三倒四。 秦恪轻笑一声,清朗的笑声在帐篷里溢出,孟穗岁耳根发热,恨不得埋进背包里。 笑话,她一个浸淫书圈多年,什么人妻文学、小叔子文学、大伯哥文学,各种背德赛道都能嗑cp嗑到飞起的人,居然因为撩拨男人而面红耳赤,实在是奇耻大辱! “笑什么笑?!”秦恪笑声不歇,孟穗岁抬眸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一眼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着实没有半点威慑力,反倒是衬得她眸子水汪汪的。 秦恪看得有趣,须臾,轻声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吃了不少苦吧?” 孟穗岁一怔,吃苦?她这人,吃肉吃米吃面,就是不爱吃苦。 她狐疑抬头看着秦恪,却从他熠熠生辉的桃花眼中瞧出了几分心疼,她垂眸看看自己,了然了,在旁人眼里瘦了一大圈,那肯定是吃苦了,不然谁能有那个毅力? 孟穗岁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好看了,是吧?” 秦恪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旋即桃花眼含笑,薄唇勾着弧度:“是,好看。” 孟穗岁朝秦恪笑了笑,她就喜欢这种不遮遮掩掩的偏爱。 心情好了,孟穗岁也暂时不去想眼下的困境了,给秦恪喂了药,两人又聊了会天,秦恪最后还是没撑住高热带来的疲惫,再加上一晚上没好好休息,缓缓阖眼睡了。 孟穗岁看着睡着的秦恪,许是他也心情愉悦,这一次神色居然没那么冷漠了。 盯着看了一会,孟穗岁也躺在一旁睡了。 外面冰天雪地,大雪纷飞,逃脱无路,里面,小炭盆发出小小的噼啪声,帐篷里暖烘烘的,倘若不去管所处的环境有多危险绝望,倒也算是一派岁月静好。 孟穗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 他们俩还真和野人一样,如果不是有手表,真就不知今夕何夕,渐渐脱轨了。 孟穗岁掀开被子准备起身,却碰到了秦恪的身体,霎时,浑身一僵,倒不是因为提示给了多少积分,而是秦恪没退热,浑身滚烫不说,被窝里都发了汗。 “秦恪?秦恪!”孟穗岁喊了几声,秦恪眉头微皱,却没什么反应。 孟穗岁脸色十分难看,直接掀开被子去看秦恪腿上的伤口,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秦恪腿上的伤势本就严重,虽然进行了包扎和消炎,但还是感染了,伤口周围不仅没有愈合的迹象,反倒是红肿不堪,甚至溢出了些许黄褐色的分泌物。 孟穗岁用体温计给秦恪测量,高热,39°,浑身还控制不住地打着寒颤。 最严重的是,秦恪已经意识模糊了,精神萎靡不振,完完全全身体感染的征兆。 孟穗岁白了脸,她不是医学专业,面对这种情况,她真的无从下手,一时间孟穗岁有点后悔,当初怎么就没专攻医学,反倒是开了私厨?如今当真只能干瞪眼了。 “秦恪……”孟穗岁握着他的手,心里一时悲凉,经过了这么多,以为只要活着,哪怕面对眼前的困境,也总有机会出去,可如今看来,秦恪必死的局,谁都破不了。 【“最后还是做了无用功,秦恪没了,那我呢?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 【“难道穿越女注定斗不过重生女,要在苏荷的重重算计中,凄惨死去?”】 【“可笑,真是可笑。”】 秦恪似有所感,反手握住了她,修长的指骨泛起青白,用了很大的力道。 “别哭。”秦恪声音像是滚过砂砾一般,不复清冽,嘶哑又难听。 孟穗岁霍然看向他,秦恪却没睁眼,整个人仍旧迷迷糊糊。 孟穗岁嗓子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酸涩又哽咽,半晌,她擦干眼睛,咬牙振作起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放弃秦恪,后者如今对她而言,已经不单单是薅羊毛的对象,还是这孤寂冰雪天地中唯一的寄托,她不知道如果秦恪真的死了,她该怎么办。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拼尽全力,改变他的命运! 第116章 没事,没事,我在呢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着秦恪,一手滑动商城,查找着医学感染方面的商品。 她肯定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变成医学大家,但专攻“感染科研”,可以救秦恪,就已经足够了,心里有了头绪,孟穗岁就沉下心神,开始专心又积极地寻找。 约莫十分钟后,孟穗岁终于从繁杂的科研区,找到了有关于“感染科研”的商品,不过全都十分昂贵,相比一颗改良后的豆种,医学领域科研最少也要五万积分! 最后,孟穗岁确定了一项商品,“伤口感染科研领域”,里面包含着“高效根除细菌感染伤口凝胶”、“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伤口愈合研究”等等伤口感染治疗的方法。 这些特效药商城里没有直接贩卖,她需要购买科研成果进行研究。 商城科研区之所以售价昂贵,是因为它会提供一切研究所需的设备和产品。 不过,“伤口感染科研领域”的研究成果,售价足足六万积分。 孟穗岁拧着眉,看向自己的积分,四万六,放在寻常时候已经够多了,但眼下…… 她转头看向秦恪,红唇轻抿,为了救人,她只能无所不用其极了。 孟穗岁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覆在秦恪身上,小心索取,这么对待一个病人,显得她有些丧心病狂,暧昧的声音从秦恪薄唇中溢出,朦胧间,他那双疲乏的眸子稍稍掀了掀,不一会儿又阖上了。 接连两次后,积分达到了六万六,很吉利的一个数字。 孟穗岁脸色潮红,给秦恪清理了身体,摁了摁酸疼的双腿,马不停蹄购买了早就盯上的“伤口感染科研领域”研究成果,霎时,一套完善的设施出现在眼前。 拿着沉甸甸的科研报告,孟穗岁怔了一下,旋即看着科研台面上放置的各种霉菌,竟丝毫不觉得陌生了,动作娴熟地进行研制,进行没有一丝差错,这已经不是动手了,这完全是在脑子里植入了bug,孟穗岁松了口气,她还生怕太难,耽搁了秦恪。 等科研成果摆在台面上时,外面天已经暗沉沉的了。 孟穗岁脸色泛白,转头看向躺在毯子上的秦恪,他呼吸很沉,有些发闷。 孟穗岁把药给秦恪喂下去,紧接着就开始给他处理伤口了。 “伤口感染科研领域”,不止是有药物研究成果,还有各种处理伤口的办法。 孟穗岁用剩下的积分,购置了些医疗设备,为秦恪清创,引流,然后包扎,有最新科研的抗生素药物,完全可以消灭感染细菌,待处理完伤口,孟穗岁又给秦恪进行了静脉输液,接下来就是静养了,只要没有出现并发症,就算是捡回一条命。 “秦恪,能做的我都做了,又一贫如洗了,你要是不争气,我就把你丢出去。” 孟穗岁盯着秦恪,唇色白色渗人,不间断的运动,又精神高度集中,她的身体有些崩溃,把帐篷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喝了一杯热咖啡,强打起精神盯着输液管。 直到四瓶药输完,天已经亮了,孟穗岁脑子昏昏沉沉,像是要炸裂一样。 秦恪睁开眼时,就看到脸庞没有一丝血色的孟穗岁,她双眼猩红,里面满是血丝,摇摇晃晃跌坐在他身边,眉宇紧锁,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秦恪瞳孔一缩,猛地起身看向孟穗岁:“穗岁?穗岁?” 他唤了两声,孟穗岁细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眉心拧着,痛苦尽显,却还是闭着眼,伸手拍了拍秦恪的手臂,声音微弱的只剩气音:“没事,没事,有我呢。” 她声音虚弱,脊背似乎都弯了下去,说完这句话,胳膊就垂了下去,发出细微的呼吸,一切都像是无疑是发生的,秦恪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药味,握着孟穗岁的手,看着她指腹上一道道红痕,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许久没有说话。 他睫毛颤抖了下,缓缓躺回到孟穗岁身边,握着她的手,借着帐篷透进来的晨曦,与她十指相扣,苍白如纸的唇慢慢抿起:“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伤的重,却也不是一无所觉,同样的,她的心声时时刻刻传达至他的心扉。 秦恪看着孟穗岁的手,下颚轻轻抵在她肩上,把她的手背送到唇边,吻了一下,神色近乎虔诚,他想,前二十五年遭遇的一切挫折与困苦,都是为了遇到她。 她曾说她是神,却又自言荒唐,可对他而言,她不亚于拯救他的神明。 这一瞬,秦恪敛去了一贯的疏懒,目光炙热而坦诚,如皎月一般。 两人相拥,一句句提示音在孟穗岁脑海中响起,她只觉聒噪,眉头皱的更紧。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孟穗岁才悠悠转醒,刚一睁眼就对上了秦恪担忧的目光,看到她醒来,他漂亮的桃花眼里几乎能溢出光彩。 “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秦恪轻声询问,孟穗岁怔愣了几秒,猛地坐起身,上下打量秦恪,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紧张道:“你没事了吧?好了?” 秦恪眼睛里透出耀眼的光,眸子里笼罩了近二十年的阴霾,被尽数驱散。 他微微靠近几分,多情的桃花眼里填着笑意,高挺的鼻梁蹭着孟穗岁的鼻尖,薄唇勾着,笑得极尽温柔:“穗岁,量我有没有起热,应该这样量。” 孟穗岁看着他眉眼弯弯,无尽缱绻的模样,嘴角一抽:“你吃错药了?” 【“难道昨天研制出的不是什么抗生素,而是把人变成恋爱脑的药?”】 孟穗岁眼神有些担忧,秦恪退开些,清俊的眉眼噙着些好笑。 秦恪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朝她笑起来的时候,不再是表面温和,实际眼底冷漠又疏离,他是真心在笑,笑容躁动又惹眼。 “确定没事了?”孟穗岁想到秦恪人事不知的样,心里还隐隐后怕。 【“可别再这么吓人了,再来两出,你不死,我都要死在你前头了。”】 听到这话,秦恪脸上笑意微敛,双眸直直望着她,深眸映照着她的脸。 他没说什么煽情的话,轻嗯一声。 孟穗岁没看出秦恪眼底蕴染的情绪,又认真打量了他几眼,看他确实神色如常,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松了下来,她是真怕科研出的特效药都没用,那秦恪真得嗝屁了。 【“还好,你没事。”】 秦恪消瘦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不动声色移开眼。 他尾音勾着笑,带着夏日微风的随意与悠闲:“我已经找到出路了。” 第117章 我好像看到你了 闻言,孟穗岁嗖的一下站起身,因为脑袋晕眩,险些又一头栽倒在地。 秦恪忙搀住她,眉头一皱,刚欲说话,就听孟穗岁拔高声调,气得不轻:“你说什么?我这么费尽心思把你救回来,你又跑出去了?秦恪!你到底想不想活?你要是不想活了,直接一头撞死,别在这考验我的耐心,我救不了你那么多次。” 孟穗岁脸色铁青,看秦恪的目光带着愤怒。 她这么不择手段,废寝忘食,他倒好,完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秦恪静静看着她,半晌,漂亮的桃花眼微弯,唇边勾起淡淡的笑意:“怎么会呢?穗岁千辛万苦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自会比任何人都惜命。” 孟穗岁狐疑地看他:“什么意思?你趁我睡着,下地跑去找出路,是惜命?” 话说到最后,孟穗岁神色变得冷嘲,十分不忿,这家伙就是从小一个人长大,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导致不惜命,也甭管旁人怎么想,遇上事儿就往上冲。 “我出去……解决问题,看到了误入冰层的兀鹫,朝远处飞去了,既然会有兀鹫,那就必然有出路,我们找一找就能出去。”秦恪声音含笑,眸中盛满光芒。 “真的?!”孟穗岁眼神大亮,反手握住秦恪,高兴道:“我们能出去?” 秦恪颔首,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而温柔:“是,我们能出去。” 孟穗岁松了口气,大大方方道:“是我误会你了,既然能出去,那你就先好好养着,等伤口愈合一些了,咱们再出发!或者我做个雪橇,拉着你?” 孟穗岁摸了摸下巴,想着可行性,其实她更想买个轮椅,直接把人给推着走。 不过,正如秦恪所说,冰层既然有误入的动物,那肯定也不乏食肉动物,真要碰上了,他们俩就是送菜的,还是冷静些,养好身体是重中之重。 秦恪望着孟穗岁,夸了一句:“穗岁医术高超,我这伤,再养几天就没问题了。” 孟穗岁撇撇嘴:“还带着固定板呢,什么养几天就没问题了,别拍马屁,反正你听我的,等什么时候养的差不多了,咱们再走,反正也不差这两天。” 孟穗岁说着,叹了口气,拉开帐篷看了一眼,雪下的更大了。 救援队是肯定不会来了,她也详细检查了,商城里没卖的信号弹,手枪这种东西,只有很寻常的救援设备,真想要信号弹,需要研制,科研成果不多不少十万积分。 十万,比科研药物还要贵,既然眼下有了出路,就没必要再想信号弹的事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秦恪的身体,只要他的伤势愈合,早回晚回也没区别了。”】 “饿了吧?我做饭。”孟穗岁瞥了秦恪一眼,这人,一言不发也能坐在那里一直看着她,这回清醒过来,人倒是温柔了许多,含笑唇勾着弧度,笑意更浓。 秦恪眉宇间又恢复了疏懒,眼神却是温柔的:“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孟穗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她问的是饿不饿,他倒好,直接一步到位拍起马屁了。 她饿了一天一夜,腹中饥肠辘辘,也没做什么复杂的菜,就煮了个方便面。 孟穗岁拉开帐篷,和秦恪坐在毯子上,一人捧着一碗方便面,嘶溜嘶溜吃了起来,外面大雪纷飞,帐篷里生着小泥炉,上头碳锅咕嘟咕嘟冒着泡,倒也别有一番意境。 “谁能想到,我居然有一天能在掉到冰隙里,云淡风轻地吃泡面?” 孟穗岁摇了摇头,表情既感慨又复杂,语气却十分自嘲。 穿越到五十年代,她经历了许多上辈子没经历的事,也算是一种体验吧。 秦恪回眸看她,轻声道:“孟穗岁,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闻言,吃面的孟穗岁心脏都停跳了一瞬,诧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秦恪抿了下唇线,掌心收紧:“我说,你会一直留在阿勒坝吗?” 孟穗岁松了口气,回头望着外面的雪景,又干了口饭,点头道:“会呀,不是都和你结婚了?再说,既然是随军,肯定不能半途而废啊!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会一直留在阿勒坝的,对了,我找了份工作,扫盲班老师。” 【“团场也想去,但是能抢了苏荷的工作,我心甚慰!”】 孟穗岁心里暗忖一句,又美滋滋吃起了方便面。 秦恪听到她的心声,说道:“你去扫盲班倒是大材小用了。” 孟穗岁耸了耸肩:“反正都是为人民服务,能把孩子教好,也是好事。” 秦恪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两人安静吃完这顿饭,就开始围炉煮茶了。 “这可是雨前龙井!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孟穗岁给秦恪倒了一杯,含笑看着他。 秦恪垂眸看着茶盏里浮浮沉沉的绿芽,轻笑:“很香。” 孟穗岁看他什么都没问,心里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秦恪接受能力很强,好奇心却不强,不刨根问底,失望的是又失去了一个给秦恪讲故事的机会。 【“我本来都想好了,就说是我爹留的宝贝,毕竟他是大鬼子的大英雄,在普通人的认知里,他这样的人死了也是能上天的,照顾照顾独生女应该也正常吧?”】 孟穗岁迟疑地想着,虽然这个理由依旧很蹩脚,但她实在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初见时,秦恪能因为她爹孟三多把她带回阿勒坝,可见是敬重他的。 听着孟穗岁的心里话,秦恪抿了一口清茶,眸子里折着光。 他什么都不准备问,也不会让她说,这种事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他会做那个唯一知情的人,也会为她隐藏掩盖,不让任何人窥见她的不同。 晚上两人并排躺着准备睡觉,孟穗岁都意识模糊了,忽然听到秦恪说:“高热时,我好像看到你了。” 孟穗岁打了个激灵,瞬间就醒过来了。 “你,你看到我了??”孟穗岁结结巴巴,差点没咬到舌头。 【“完了完了,他肯定是看到我科研药品了,要戳穿了,要揭露了!”】 【“怎么办?怎么办?”】 孟穗岁心跳如鼓,等着秦恪接下一句话,好顺理成章开始解释。 这一刻,她既有秘密即将暴露的紧张,也有秦恪作为另一个知情人,她可以放心大胆用物资的放松与释怀,两种情绪不停交织,帐篷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 第118章 生个孩子? 在孟穗岁不停做着心理建设时,秦恪却侧过身,修长的手覆在她脸上,把她也给转了过来,两人在黑暗中相视,他的眼神裹挟着强势,温热气息呵在她的脸上。 “我看到,你和我……嗯,睡觉了。”秦恪声音如同一股清泉,潺潺流淌。 不过,他的每一个停顿,每一个字词,都饱含深意,引人入胜,尤其是在深夜里,只有彼此的时候,这番话莫名带着一股难言的暧昧,周围充斥着炙热。 “咳——咳咳咳——”孟穗岁一颗悬着心骤停了一瞬,旋即回过神来,看着秦恪眼底涌动的情绪,似岩浆般,能将整座冰山融化,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那,那那个,可能是,是帐篷里太热了,我去……”孟穗岁屏着呼吸,准备起身,却被秦恪一把拉住,他没再说什么,凑上去,缱绻的轻吻落在她唇上。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0】 孟穗岁思绪一片空白,心脏狂跳,脑袋模糊而沉重。 秦恪手掌划过她起伏的胸口,像是带起了一串火花。 孟穗岁瞳孔一缩,手抵在秦恪胸口,喘着粗气道:“不,不行!你是个伤患!” 秦恪眼尾泛红,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旋即唇角微弯,动作不停:“没关系,还可以你来,我就躺着,没关系,我很喜欢。” 孟穗岁耳朵嗡鸣,直直看着秦恪,满脸的羞愤:“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天知道,她当时是一时情急,没办法了,凑不齐积分秦恪命都保不住,不然她能那么饥不择食?如狼似虎?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在秦恪眼里,她估计已经是急色的人了。 秦恪看着孟穗岁的神色,抬手摸着她泛红的脸,薄唇挑起浅浅的弧度,指尖从她唇边划过,鼻尖溢出慵懒的嗓音:“生个孩子?” 他记得,她对生孩子的事十分热衷。 孟穗岁嘴角一抽,翻身背对着秦恪,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心脏,没好气道:“安静!好好休息,好好睡觉,早睡早起,好吃好喝,尽早养好身体!” 她是想要孩子,毕竟她得到的就是有关这方面的系统,得了好处,总是要给予的,银货两讫的道理她明白,但现在是什么好机会?真怀上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孟穗岁又想起科研药品前头那两回,秦恪倒是不负众望提供了积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中标,这么想着,孟穗岁又有些头疼,叹了口气。 【“算了,睡觉睡觉。”】 这几天烦恼的事也不止一两件了,孟穗岁抗压能力大大增强,只惆怅了片刻功夫,不看秦恪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恪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笑意染上了几分无奈,回身平躺,手背搁在眼睛上,平复着身体里汹涌的情潮,原来,当你很想要一个人的时,是这样难以自控的感觉。 “孟,穗,岁。” * 冰隙里,孟穗岁和秦恪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侥幸保命,疲惫酣睡。 冰层外,救援队忙的脚不沾地,只草草吃一口冻得干硬的土豆,就继续探测定位,春树眼圈猩红,眼里都是血丝,他手里拿着雪铲,手上都是冻疮。 有人拉住他的手臂:“春树,回去眯会眼!不然不等找不到头儿你就要撑不住了!” 春树一言不发,挣开战友的手臂,拖着沉重的双腿,继续紧跟救援队。 “春树!”几个同为第八团的队长眼里满是湿意,重重喊着。 “我要找到团长,找到嫂子,我不睡。”春树舔了舔嘴唇,继续前行。 一想到孟穗岁,春树眼更红了,他不断安慰自己,他们肯定没事的,可看着战友们猩红痛苦的眼,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已经两天两夜了,黄金营救时间早过了。 听着春树的话,有人哽咽道:“一百名同志,一个不少,都已经带回兵团进行抢救了,头儿一人扛起了最危险的任务,挽救了同志们的性命,是英雄!” 又有人道:“首长已经下达了指令,再搜救两天,还没找到人我们就要撤离了。” 春树浑身一颤,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是啊,再过两天,救援队就要撤离了,天山很大,冰隙很多,这两天总是下雪,很有可能再次出现雪崩,为了更多同志的安全,他们需要撤离,他很怕,怕找不到他们,也很怕,找到……他们。 春树眼里涌出热泪,短短几秒钟就把脸冻得通红皲裂。 * 建设兵团,家属院。 秦君英坐在床上泡着脚,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怔怔出神。 孟穗岁,竟真的不顾自己安危,一人爬上了天山最高处,想要寻得秦恪一线生机,但怎么可能呢?已经两天过去了,即便没死在雪崩里,也要冻死了。 他的四十三团,日常负责生产工作,从未去过天山,也没去剿过匪。 但他很清楚,三个独立团每次出任务要面对的是什么,生死不过瞬间的事。 他想不通的是,孟穗岁一个女人,还是和秦恪没多少感情基础的女人,为什么会愿意为了他,只身入山?从短暂的接触来看,他不觉得她是个以男人为天的人。 秦君英有些出神,心里重重猜测,不得不说,在得知孟穗岁上山找人,也失去了踪迹时,他心里颤抖了一下,是一种很莫名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他很肯定,他对孟穗岁并没有其他感情,这感觉来的古怪,他分辨不清。 “君英?君英?想什么呢?”苏荷拍了拍他的肩,皱着眉,神色有些狐疑。 秦君英骤然回神,看了苏荷一眼,摇了摇头,淡淡道:“没事。” 因为苏荷在出事那天做的事,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理会她。 看出秦君英的冷淡,苏荷咬了咬唇,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哽咽道:“君英,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去找孟穗岁的麻烦了,你就原谅我吧,成吗?” 听到这话,秦君英脸色一沉,拧眉看她:“再不去找孟穗岁的麻烦了?苏荷同志,你明知道她去了天山,至今未归,居然还说这样的话,当我是傻子吗?” 第119章 想象中的爱人 苏荷看着秦君英隐忍阴沉的脸色,眼皮颤了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自从她来了阿勒坝,手握秦君兰交给她的家书,秦君英就毫不犹豫相信了她,对她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疏离客气,变的温柔体贴,一如上辈子对待上辈子的孟穗岁。 她以为她的幸福日子就要开始了,可为什么,因为孟穗岁,他数次痛斥? 这辈子的秦君英,分明是一个全新的,只属于她的秦君英,为什么? 苏荷眼神里覆着痛苦,紧紧盯着秦君英,后者看她眼里泪花闪动,抿了抿唇,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刚欲找补两句,就听苏荷阴阳怪气道:“我知道,你是看孟穗岁瘦下来,变漂亮了,还是扫盲班的老师,工作体面,所以把她放进心里了。” 旁人或许不觉得秦君英和孟穗岁有什么,可她是重生的,亲眼目睹过两人的感情,他们俩之间有过三个孩子,怎么可能一干二净?但凡多接触些,落在她眼里都不正常! 苏荷想到上回秦君英带孟穗岁去金沙镇赶集,眼底更沉,甚至裹了些锐气。 秦君英听到苏荷的话,想缓和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脸色铁青,眉头皱的更紧。 他一甩袖子,刚毅的脸上表情难看,怒声道:“苏荷!我看你是疯了!” “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心里有猫腻?秦君英,你自己想想,只要是和孟穗岁有关系的事,你什么时候帮衬过我?我才是你老婆!她已经嫁给别人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苏荷说着说着,就拔高声调,声嘶力竭地喊着。 秦君英深吸一口气,懒得再和苏荷多说,起身端着洗脚水就准备离开。 苏荷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你别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秦君英,你今天一回来就在愣神,是不是在想孟穗岁?我告诉你,她回不来了,她会和秦恪一起死在天山!” 苏荷桀桀冷笑,声音里带着痛快,知道孟穗岁自己找死,她也省了不少劲。 “苏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孟穗岁是我们的同乡,她爹……”秦君英也起了火,把洗脚水重重摔在地上,握着苏荷的肩,表情同样痛苦,为什么他的爱人会是这样一个人?当初孟穗岁和蔡茹说的,苏荷下药间接害死单倩倩的事,或许,不是假的。 这个想法让秦君英迷惘,任何男人都对自己未来的妻子有所憧憬,他也一样。 他想过自己的妻子清秀、善良、孝顺,笑起来时会有两个小小的酒窝,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一家人幸福生活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苏荷会成为他想象中的这个人。 记忆中,苏荷腼腆、说话细声细气,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的印象,直到上一次休假回家,苏荷把他带到河坝上,和他说了些话,他才知道苏荷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懦弱,她知道争取,但彼时他并没有结婚的打算,阿勒坝很忙,他也不想和爱人两地分居。 可她来了,带着妹妹给的家书,和他往日送回去的信,成为了他的另一半。 虽然是家中做主的妻子,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最起码不是盲婚哑嫁,他自认为还是了解她的,就理所应当担负起了这个责任,和组织上递交了结婚报告申请书。 婚后苏荷也很好,他心里是满意的,但孟穗岁的到来,让他明白,他所谓的了解,并不全面,他从未了解过他的枕边人,眼前这个人,心胸狭隘、脾气暴躁、疑神疑鬼,与他想象中的妻子大相径庭,和这样的人一起生活,真的很累。 秦君英痛苦的神色落在苏荷眼中,她猛然惊醒,一把扑进他怀里,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君英,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我太害怕你离开我,对不起。” 她紧紧抱着秦君英的脊背,颤声道:“孟穗岁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们可以安安静静过日子,君英,真的,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会对你好的。” 秦君英抓着苏荷肩膀的手垂落下来,没有回拥她,淡淡扯起一个自嘲的笑。 * 隔壁,秦恪院子,偏屋里燃着微弱的桐油灯。 蔡茹轻轻拍着秦世兰,待她睡着,才轻手轻脚起身,看着三个躺在床上的孩子,眼圈微红,叹着气关上了门,王启山正站在院子里,往秦君英那边看。 “看什么呢?”蔡茹上前拍了王启山一把,也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 王启山吓了一跳,拉着她的手走到一边,往偏屋看了一眼:“都睡着了?” 蔡茹捏了捏酸疼的手臂,苦笑道:“睡着了,这小姑娘,脾气还挺倔,自从穗岁跟着救援队去了天山,她就成宿成宿不睡觉,还有那个大的,闷不吭声……” 说着说着,蔡茹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红着眼呜咽道:“你说,他们要是不回来,这三个娃娃可怎么办?穗岁……她,她压根就不值得!她不应该去的!” 王启山看着蔡茹这样,心里也跟着难受,把人拥入怀中,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孟同志能为了秦团长上天山,光是这份勇气就不知道强了多少人,咱们应该理解她,尊重她,至于这几个孩子……不行咱们就带回去养活。” 说到最后一句时,王启山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苦笑来。 蔡茹摇了摇头,闷声道:“你不懂,你不懂穗岁她……” 话说到这里,她又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偏屋,小声道:“回去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穗岁家里留了不少吃的,够他们吃一段时间的。” 还不能确定他们已经遇难了,她不能说,还不能说。 回去的路上,蔡茹想到隔壁住着秦君英和苏荷,问道:“你刚刚看什么呢?” 王启山抿了下唇线,四下环顾,才在蔡茹耳边低声道:“秦君英,和那个苏荷,吵架了,摔摔打打,不知道闹什么,动静挺大的。” 闻言,蔡茹撇撇嘴,冷笑道:“苏荷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谁娶她谁不痛快。” 说完,蔡茹又看向王启山:“对了,我让你打听着救援的事,怎么样了?今天还是没消息?” 第120章 早就破戒了 王启山听到这话,顿时从秦君英和苏荷争吵的八卦中回过神来。 他眼神微闪,含糊道:“哪儿那么快能有消息?天山虽然就在阿勒坝附近,但是消息传不回来,救援队都在紧锣密鼓进行营救工作,没空传递消息,放心吧,没事的。” 蔡茹倒是没怀疑,点了点头:“那你可留意着,有什么消息都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嗳!知道了。”王启山抿了抿唇,强打起笑容应承了一声。 另一边,蔡茹和王启山刚走,偏屋里就响起了秦世英的声音:“大哥,妈是不是走了,不要我们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是不是?我们又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秦君英声音有些哽咽,抽了抽鼻子,嗅着被褥上崭新的暖烘烘的味道,有些想哭。 秦世安转头看了一眼秦世兰,她虽然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小小眉头紧皱着。 “小声点,别吵醒妹妹,她这两天都睡得不香。”秦世安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秦世兰,旋即转头看向秦世英,轻声道:“不会,她会回来的,她不会不要我们。” “我们要相信她。” * 【军人后代秦世安心灵受到安慰!黑暗心理退散,化身沉着正直的大哥!】 【叮当——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完成任务,奖励3000积分,请查收!】 迷迷糊糊中,孟穗岁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但脑子实在倦怠的厉害,就没睁眼,咕哝了一句:“谁念叨呢,唐僧似的。” 秦恪睁眼看了看孟穗岁,拥着她腰的手紧了紧,重新阖上了眼。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孟穗岁起来做饭,习惯性打开商城看了一眼,看着再次过万的积分,愣了一下,狐疑地回头瞥了一眼秦恪,转头检查时才发现是任务完成了! “世安……”孟穗岁怔愣着,喃喃念出秦世安的名字。 这个任务从来了阿勒坝就发布了,可惜一直没能全数完成,没想到昨晚倒给了个惊喜,一直没能安抚成功的秦世安,蜕变成了沉着正直的大哥。 “世安?你倒是念着他们。”秦恪抬眸看向孟穗岁,声音疏懒而温和。 孟穗岁没吭声,想到他们迟迟不回去,不知道组织上会不会让人把他们分开寄养。 “别担心,就算世安他们被送走,我也给你找回来。”秦恪虽然没听到孟穗岁的心声,但看她神思不属的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声安慰了一句。 他倒是没想到孟穗岁留在家里这段时间,和三个孩子相处的这么愉快。 大概取决于不同的身世背景,秦世安三人性格与寻常孩子不同,他知道,不过,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们选择留在他身边,他能负责他们一口饭,已经付出良多了。 原本,分开寄养去不同的家庭,他们日子会更好过些,可他们自己不愿意,再加上当初剿匪时,秦世安是亲眼目睹他开枪的,对他也是多有排斥,他们名义上是父子,实际感情算不上和睦,甚至还隐隐敌视,对于这个,他也没想过改变。 他一人过一日,出任务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朝不保夕的,想那么多没用。 孟穗岁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秦恪,古怪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秦恪眉角轻轻一压,轻咳一声道:“中午吃什么?” 孟穗岁也没多想,看着手边的食材,说道:“给你炖个骨头汤,你骨折,需要好好将养,但咱们时间不多,只能给你食补了,你多喝点,骨头能早点长好。” 说完,孟穗岁又竖起耳朵等着秦恪来问,却听到他的笑声:“好,辛苦穗岁了。” 他音调微微扬着,声线带了些散漫,压得又低又缠绵,带着撩拨之意。 孟穗岁默默切着胡萝卜,炖上汤,盘膝坐下,看着秦恪道:“你不准备问我什么?” “什么?”秦恪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一脸的无辜。 孟穗岁嘴角一抽:“你长得精明,再装傻也没有傻样,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秦恪敛去笑意,轻巧地打量了她一番,旋即眼梢又带起笑意,声音温雅:“我遇到的怪事很多,不差你身上这几件,所以你不用有压力,我都可以接受,更何况,你数次救我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想过窥探救命恩人的秘密。” 他好听的声音像是春风,带着认真与郑重,薄唇张合,是满满的安全感。 “穗岁,你别怕,无论何时,我都不会伤你害你,也会尽全力帮你遮掩。” “你……咳——”孟穗岁显然被这个答案震惊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想过很多秦恪装傻的理由,却没想过他是完全不想探究,保护着她的秘密。 秦恪微微坐起身,眉眼间有几分无奈之色:“你不用觉得诧异,我这人,性子本就淡漠,不爱插手旁人之事,而事关你,不是不想插手,是尊重,是希望你能安心。” 顿了顿,秦恪声音又染上笑意:“穗岁,或许你可以多了解我一些。” 孟穗岁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不由自主动了动指节。 两人相顾无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骨头汤的香味和胡萝卜的清甜呼应弥漫。 良久,孟穗岁大起大落的心绪平复下来,她微微垂眸:“那约法三章?” 秦恪喉结缓慢滚动了一下,开口时,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些长,声音全是委屈:“穗岁这是要与我翻旧账了?要说约法三章,不是早就破戒了?” 闻言,孟穗岁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秦恪一眼,心知他说的是出任务的前一晚。 孟穗岁不是个扭捏的人,当即便道:“秦恪,记得你说的。” 她粲然一笑,盯着秦恪,妩媚多情的嗓音里是不疾不徐的镇定:“你的话,我会当真,我会试着去了解你,但我不是那些容易哄骗的小姑娘,性子更是嫉恶如仇,你要是说出来的话和做出来的事不相符,就算撞的头破血流,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秦恪,谈感情远比谈任务要难得多,女人在感情里可不是弱者。”】 【“兴许,今天的一字一句,来日都会变成扎在身上的刀。”】 听到孟穗岁这满是冷冽的心声,秦恪漆黑的眼眸里噙着笑意,像是携了无边眷恋:“穗岁,约法三章不作数了,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击掌为约?” 第121章 无事一身轻 秦恪伸出手,骨骼修长的手指十分好看。 “我没有信仰,没有热情,从今往后,只忠诚于你。” “秦恪,愿事事以孟穗岁同志为先。” 这宣言非常短暂,有点像网络上的土味情话,但不知怎的,孟穗岁有些脸热。 她轻咳一声,朝秦恪促狭一笑:“你不是应该说,愿意和我一起学习,一起进步,共同成长为社会主义事业的栋梁吗?这么超前的宣言,嗯……倒是很合我胃口。” 孟穗岁打量着秦恪,眉眼皆弯,这一次来救援也算是没白费,最起码双向奔赴了。 尽管她奔赴的是美好的生活和积分,秦恪奔赴的是爱情,但两者并不冲突。 在秦恪把话说清楚后,孟穗岁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很多。 同处一个屋檐下,又是有过亲密关系的夫妻,孟穗岁和秦恪自是感情突飞猛进。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因心照不宣的秘密,变得更加融洽,如果不是身处于冰山腹地,还没找到离开的出路,两人还真像是幸福生活的一对爱人。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特效药效果好,秦恪没再发热,腿上的伤势也好转了。 不过,一直也没听到过救援队的动静,应当是已经被判牺牲了。 孟穗岁搬着小札子坐在帐篷门口,看着外面膝盖高的积雪,叹了口气。 她回头看向坐在被子里看书的秦恪:“咱们得离开了,积雪越来越厚,每天清理都清理不过来,你的伤也差不多了,咱们要不把东西带上,找找出路?” 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秦恪体质好,她又天天好吃好喝的食补,伤势也稳定了,只要不乱蹦乱跳,正常拄着拐杖走应该没问题。 【“真怕继续待下去,回去咱们俩坟头的草都长半人高了。”】 秦恪抬眸时,就听到了这句话,不由轻笑一声,声音疏懒道:“好。不过,一礼拜前我就说了,可以出发,你不信,偏要在这里待半月,眼下倒是急了。” 孟穗岁呵呵一笑,翻了个白眼:“真要那时候走,你要是伤口又崩裂了怎么办?” 秦恪眼眸一弯,悠悠道:“是,知道穗岁是关心我,爱护我,心疼我。” 听着这厚脸皮的话,饶是这半月来听得很多了,孟穗岁还是觉得脸热。 这货自打告白后,整个人就无师自通,撩妹手段一出接一出。 【“呵呵,生在五十年代,真是浪费你才能了,这要是在现代,随便勾勾手指头,都不知道多少妹子往上扑,可惜了,在这里就只能我看了。”】 孟穗岁瞥了一眼秦恪,心里不由得凡尔赛了一番。 秦恪虽然有时听不懂孟穗岁的话,但这种夸赞的话还是能明白的。 他桃花眼含笑,起身,利落叠起了棉被,开始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孟穗岁听着乒铃乓啷的声音,回过神来,看着帐篷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有些头疼,她看了秦恪一眼,轻咳一声,后者顺势停下来,转头看她:“怎么了?” 孟穗岁指了指这些东西,又指了指帐篷外:“你能不能先出去等我?” 秦恪眼尾梢勾成一道细细的勾,扫上鬓角,轻嗯一声,撑着拐杖往外走,路过孟穗岁时,宽厚炙热的手掌沿着她的腰线摩挲了一下,有种揉进了骨子里的亲密。 孟穗岁已经习以为常了,面对秦恪每天不动声色的亲密动作,呈配合状态。 【叮!检测到亲密举动,积分+100】 孟穗岁弯了弯唇,十分热情地摸了摸秦恪的脸:“乖。” 秦恪看着她哄小孩的态度,顿了顿,唇边绽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依言出了帐篷。 他一走,孟穗岁就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收拾帐篷里的东西,收拾整齐后就收进仓库里,其实她为了试探秦恪底线,这段时间没少用系统商城和仓库。 不过,不论她做了什么,秦恪都是一副淡淡的态度,偶尔投注一些目光,也是她刻意制造的效果,对于这些超自然的力量,秦恪的接受能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上许多。 这段时间拿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气垫床小札子。 这里面自然有秦恪接受能力很强的缘故,更多的,却是因为她的“暴富”! 秦恪外表瞧着冷淡,但任督二脉打通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热!情!似!火! 虽然晚间时候依然没有妖精打架,但亲亲摸摸揉揉是没少,这些小动作虽然不是一次性给很多的积分,但日积月累,半个月下来,变成了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 十二万!整整十二万积分!只要能活着回去,她就能投入到科研中! 只要和秦恪在一起,医学科研、农业科研、工具科研等等,都不是梦! 除此之外,她这些时候也没闲着,除了和秦恪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赚取些积分,剩余时候就绘制课本,画完还要请教秦恪,让他进行指点改良。 秦恪长得像个贵公子,学问也是这个年代少有的出众,他每次都能提出些一针见血的观点,让孟穗岁十分诧异,秦恪这样的人,聪慧、清醒、有见识、擅于丰富自己,即便是不来安西建设兵团当兵,在其他领域也能有所建树。 与他相处的越久,就越是会被吸引,孟穗岁也不得不承认,秦恪的优秀。 清理完帐篷里的东西,也才刚刚上午十点钟,时间还早。 孟穗岁走出帐篷,看着撑着伞站在外面的秦恪,不由得眨了眨眼。 他敛着眸,乌黑短发有些凌乱,侧脸俊美,下颌线十分清晰,垂眸间距离感很重,听到声音,抬眸一眼,看到她时,乌木般的淡漠瞳孔里霎时弥漫出暖阳一般的温柔。 孟穗岁轻啧一声:“秦恪,你可不能总笑。” 【“每次看到,都很惊艳,这样的人真像是是人间妄想。”】 闻言,秦恪笑得更深,上前握住孟穗岁的手,修长的手掌竟半点不冷,还散发着暖意,他随意往空荡荡的帐篷里瞥了一眼:“我帮你收帐篷,趁着天还早,出发吧。” 孟穗岁点了点头,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到账几百积分。 帐篷收好,孟穗岁想了想,在费力拖着,和展示能力中,直接选择了后者,这冰天雪地的,帐篷挺重的,拖着找出路不知要费多少力气,空间仓库又不是摆设。 说服自己后,孟穗岁直接当着秦恪的面,把帐篷收了起来! 后者神色平平,朝孟穗岁伸出手:“无事一身轻,走吧。” 第122章 我也是你的 孟穗岁看着秦恪的手,含笑握住,接过他的伞:“拄好拐杖,可别摔倒了。” “好。”秦恪唇边勾勒着一道浅淡的弧度,眉眼间染着一股子艳色。 两人一步一行,离开了居住半个多月的地方,孟穗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坍塌的雪,抿了下唇线,和秦恪一起往更深的地方走去,或许会是生路,又或许,没有路。 “怕不怕?”秦恪侧眸看向孟穗岁,声音带着淡淡的安抚。 孟穗岁耸了耸肩:“怕就不会来了,上山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眼下不是还多了个你?有什么好怕的?真要遇上狼群熊瞎子,我就把你扔在那,自己跑。” “好。”秦恪毫不犹豫地含笑应了一声,接着道:“我会给你拦住它们。” 听到这话,孟穗岁眉尖一蹙,她知道秦恪不是开玩笑的,真遇上了那些食肉动物,他真的会为了让她活命而不要命,这一瞬,心里滋味又酸又涩,有些难受。 她垂了垂眼皮,平静道:“你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要活。” 真要遇上了,害怕归害怕,他们也不是没有反击的力量,大不了她不要积分了,就买东西往外砸,柴刀砍刀剪子镰刀农具,这些都有卖,有什么好怕的? 秦恪感受到孟穗岁低沉的情绪,捏了捏她的手,轻声应道:“好。” 孟穗岁有些好笑:“你这人,这好,那好的,你能答应我多少事?” 秦恪顿了顿,似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答应。” 孟穗岁眼神复杂地看他,努力挤出一线笑容,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你又瘦了。等回去了好好吃饭,不要再减肥了,民以食为天,吃饱才最重要。”秦恪握着孟穗岁纤细的手掌,话痨似的喋喋不休。 孟穗岁垂眸看了看自己,冲锋衣的确又宽了两寸,她是瘦了。 不止是瘦了,她还偷偷摸摸购买了些变美区域的产品,纤纤细腰,紧致回弹,修长美腿等等,都是老早就看好的商品,同样是要作用一段时间,花费了不少积分。 和秦恪待在这冰天雪地里,她最大的爱好就是从他这里赚取积分,然后购物! 虽然才半个月,但产品的作用渐渐显着,每天都有新惊喜。 她都能想象到这次带着秦恪活着回去,她还变得肤白貌美,苏荷会有多恨。 这么一想,孟穗岁心里舒坦了,与秦恪道:“这半个月咱们时常能看到一些误入冰层的兀鹫雪鸡,应该是有别的口,我们只要能找到,离开冰层就能回去。” 秦恪点了点头,看着皑皑白雪:“最大的危机已经度过,回去不是难事。” 落入冰层,最难的就是存活,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亦或者被其他动物吃掉,但眼下他们不需要为生存发愁,只需要全心寻找出口,想办法离开,的确不难。 两人走了约莫三个小时,虽然秦恪气息平稳,但孟穗岁仍然怕他伤口崩裂,准备在这里安营扎寨,住一晚上,明天再继续赶路,毕竟这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 秦恪不累,但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是孟穗岁说的,他都会答应。 清扫了积雪,扎起帐篷,再把仓库里的东西拿出来,东西又满满当当。 秦恪坐在气垫床上,环顾着帐篷里的东西,夸赞道:“很厉害。” 孟穗岁赞同地点了点头:“要不然都说要干好事了,我这就是好事干多了,老天爷赏的,居家旅游必备,你说说娶了我是不是赚大了?” 【“可不是老天爷赏的么,穿越!这可不是谁都有这个命!”】 孟穗岁在心里自嘲一笑,在炭盆上架起小锅:“晚上咱们还烫火锅吧?暖和暖和。” “好。”秦恪心里思忖着“穿越”的意思,眉心动了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孟穗岁还是用的番茄锅底,辣味虽然更能暖身,但不适合每天吃药的秦恪。 帐篷帘子卷起,外面飞着雪花,秦恪和孟穗岁相对而坐,中间围着个小暖炉,炉子上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浓郁的番茄香味,里头青菜肉卷滚动着。 孟穗岁沾着麻酱,吃了一口羊肉卷,心里喟叹,哪家好人遇到雪崩还能烫火锅? “对了,你走那时候兵团不是组织了个相亲会?春树找了个对象。”这段时间能说的,该说的,孟穗岁都说了个遍,八卦消息倒是忘了,想到宣布天山出事时,跟在春树身边的那个姑娘,便拿这事和秦恪打发着时间,后者应该对春树很关心。 不过,听到她的话,秦恪却神色淡淡:“到了结婚的年龄,找对象很正常。”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秦恪哪儿都好,就是这点,不爱八卦,性子淡,和他待在一起没有一起吐槽的乐趣,两人每天相顾无言,也是一个问题。 许是看出孟穗岁的想法,秦恪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说道:“春树也跟着我很多年了,他家中父母早些年鬼子清乡时候没了,只留了一个妹妹。” 说完,看孟穗岁兴致勃勃,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春树这些年攒了些钱,够他娶媳妇,不需要我补贴,我这些年赚的钱也不少,等回去后都给你。” 听到这话,孟穗岁想到了春树参加救援队前,找到她说的那番话。 她筷子顿住,抬眸看了秦恪一眼:“你早就想到自己会出事,还特意把东西留给春树,如果你出事,就让他把钱给我?那你要是没出事,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了?” 听到这话,秦恪半点都不心虚,点了点头:“感情不深,没打算给。” 孟穗岁嘴角一抽,看着秦恪认真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有时候不知道他是真会撩妹,还是装的,就这么一番话说出口,哪个正常姑娘心里能没有疙瘩? 秦恪心思敏感,饶是没听到孟穗岁的心声,也看明白了她的表情。 他夹了一筷子肉给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抬,轻声道:“现在不一样,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说完,秦恪看了一圈帐篷和正在咕嘟的小铁锅,觉得这话没什么杀伤力,想了想,墨黑色的眼瞳直直看进孟穗岁的眼睛里,添了一句:“我也是你的。” 第123章 当不成柳下惠 【“来了来了,他又顶着这么一张脸出来撩拨我了!”】 孟穗岁看着他精致得恰到好处的脸,只觉得嘴唇有点干涩,忙吃了口涮羊肉压惊。 秦恪看着她闪躲的表情,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伸出,揩去了她唇边沾染的麻酱,一举一动都透着温柔,孟穗岁老脸一红,觉得继续这么相处下去,早晚得沦陷! 爱情这杯酒谁喝都得醉!不行不行,她可是个事业批,不能恋爱脑! 孟穗岁暗暗警告自己,看秦恪的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了。 一顿饭吃完,天色已经暗了,孟穗岁早早拉了帐篷,和秦恪一起缩在被窝里。 他们这半个月一直相安无事,孟穗岁习以为常,靠在秦恪怀里,嗅了嗅他身上雪松的味道,这么久没洗澡,他倒是半点不臭,老天爷厚待美男子,是种种方面的。 孟穗岁手脚也不老实,捏捏这里,摸摸那里,积分入账的声音清晰又悦耳。 秦恪垂眸看着孟穗岁挽起的唇角,睫毛微微轻颤,薄唇染上了一丝温柔。 他手臂陡然用力,暖玉温香,孟穗岁只听到他清冽声音里透出的暗哑,像是沙砾:“穗岁。” 孟穗岁迷迷糊糊红了脸,推着他的胸膛:“你的伤,伤还没好。” “不影响。”秦恪没再给她反抗的机会,与她十指紧扣,低头轻吻她的红唇。 【“啧,美男真是影响人拔刀的速度,不过,真不影响?”】 孟穗岁脑子里想七想八,秦恪修长的身影笼罩着她,两人呼吸皆是急促。 须臾,孟穗岁红唇微启,白皙的肌肤染上了一层潮红。 【“世安他们真不是秦恪亲生的?眼瞧着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嗯……值得深思一下。”】 听到这心声的刹那,秦恪顿住了。 他垂眸看看眼神飘忽,轻咬红唇的女人,被气笑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怀疑他? 秦恪俯身,轻声叫着孟穗岁的名字:“穗岁……” “唔——”孟穗岁拍了拍他的脊背,十分认真地说了句:“做这种事要专心。” 秦恪嘴角一抽,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闷声道:“到底是谁不专心?” 事情结束时,已经是许久后了。 孟穗岁躺在气垫床上,大喘着粗气,转头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秦恪,有些不服气,怎么回事?她居然比不上一个伤患? 忽然,秦恪给她擦拭的动作一顿,黑暗中,他漆黑的眸子异常冷沉。 孟穗岁察觉到气氛不对,也屏住了呼吸,小声道:“怎么了?” 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结了,充满了紧张压抑,秦恪悄然上前捂住她的唇,长眉紧锁,看向帐篷外,孟穗岁有些害怕,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即瞳孔一缩! 因冰天雪地的缘故,外面没那么暗,帐篷可以隐隐照出一些痕迹。 此时,外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嗅着帐篷,猫科动物的软垫踩过积雪,发出细弱蚊蝇的声音,孟穗岁浑身打了个颤,抓着秦恪的手都僵硬了。 他们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遇到的活物,除了兀鹫再没别的了,她还以为没有其他食肉动物,心里还松了口气,可今天才刚刚迁过来,就碰上大型食肉动物了? 没错,外面的动物很大,倒映在帐篷上的阴影足足有半人高。 孟穗岁脸色泛白,这时,秦恪轻拍了拍她,以作安抚。 孟穗岁看向秦恪,他眼中除了严肃没有半分害怕,见她看过来,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霎时,孟穗岁心底的恐惧被驱散了许多,她朝秦恪身边靠了靠,静静看着外面。 那大型动物绕着帐篷转了几圈,似寻不到进来的门路,也没用爪子抓挠。 就在这时,积雪中突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奔跑声,紧接着,豹子的啸声,狼群的低嚎交错而起,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落在孟穗岁耳中,却像是恐怖的交响乐。 须臾,在经过一阵对峙的咆哮后,帐篷外开始了一场动物间的厮杀。 啃咬声,吼叫声,吃痛的“呜呜”声,不绝于耳,还有略矮一些的狼嚎叫着被甩到帐篷上,颤颤巍巍站起身,又脱力般跌倒在地,直到再也站不起来。 孟穗岁脸色青白交错,吞咽了一口唾沫,凑到秦恪耳边,小声道:“它们,是不是把咱们当战利品了?谁赢,谁就吃我们?” 不然她实在想不通,狼群和豹子怎么会斗到一起。 秦恪摇了摇头,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犀利与冷冽:“在这种地方生活,食物很重要,动物界的趋利避害,在这里失效,各自都拿对方当食物,谁赢谁就填饱肚子,多活几天,谁输,谁就成为口中食,不过,我们也的确算得上是一餐美味的食物。” 孟穗岁听罢,欲哭无泪,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私房菜馆老板,真没有能拳打狼群,脚踢雪豹的能耐,真要冲出去和它们厮杀,她害怕,没那个胆子。 秦恪把孟穗岁拥入怀里,看了一眼外面,轻声道:“别怕,我在呢。” 说话间,他从毛毯的垫子下,摸出了一样东西,饶是一只手,也利落上膛。 孟穗岁听到“咔”的一声,眨了眨眼,伸手去摸秦恪的手,在触及他微凉的手背时,手也碰到了一个冷硬的东西,她有些惊讶:“枪?你带枪了?” 看着她吃惊的神色,秦恪微顿:“你救我时,毫不犹豫脱掉我的裤子,没看到?” 孟穗岁:“……” 总觉得这话带了点颜色,但仔细一分析,好像又没有问题。 她当时救下秦恪,把人拖进帐篷里,把脱掉的裤子随手丢到了一边,真没发现枪。 主要她上辈子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枪这种东西距离她实在遥远,也忘了,五十年代虽然已经开始收缴枪械,但秦恪这样的独立团指挥官,是能合法持枪的。 第124章 又来一头 孟穗岁松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枪法准吗?” 她是真怕狼和豹子撕裂帐篷闯进来,秦恪枪法不准,反倒让他们没有反应的余地。 秦恪忽然轻笑一声,眼眸弯弯:“我说了,别害怕,有我在呢。” 说着,他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旋即起身,孟穗岁一把把人拉住,惊道:“你干什么去?你不会是要主动出击吧?大哥!你冷静点,那可是狼群和豹子!!” 孟穗岁都要哭了,这哥不仅爱撩妹,还爱在妹子面前逞强! 那些豹子狼,她可都只在动物园里见过,这种野生食肉性质的,真没碰上过,但毫无疑问,在它们眼里,他们就是一坨会跑的肉,就是完全没杀伤力的食物。 秦恪有枪不假,可单枪匹马的,外头战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出去不是送菜吗? 秦恪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单手持枪便拉开了帐篷,孟穗岁眼睛瞪得溜圆,看的目瞪口呆,她手忙脚乱穿上衣裳,咬着牙凑到帐篷口,看向外面。 这一看,差点没吐出来,胸腔里反胃不已。 满地白雪,被染红了一大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雪狼残缺不全的尸体。 这些狼体型都算不上大,但满口尖利的牙齿散发着寒光,看着十分渗人,一些没死透的雪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失血过多,双腿不停抖动,自然界的残酷,显而易见。 孟穗岁咬了咬唇,看向外面,喊了声:“秦恪?秦恪?” 秦恪才走出帐篷不久,人就没影了,孟穗岁一个人心里有些没底。 她迟疑了一下,从商城买了一把柴刀,这才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秦恪?”孟穗岁站在狼的尸体间,又唤了几声,这时,不远处响起秦恪的声音:“穗岁?你怎么出来了?先回去。” 孟穗岁松了口气,四下环顾:“那头豹子呢?不见了?” 眼下看来,狼群不是雪豹的对手,尸体横躺了一地,并未看到雪豹影子,一想到这雪地里还潜藏着一头豹子,孟穗岁就觉得齿关发冷,拉着秦恪的手就往帐篷里走。 秦恪默了默,指着不远处道:“你先回去,那头豹子还没断气。” “你找到那头雪豹了?”孟穗岁有些惊讶,顺着秦恪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边,一头通体雪白的豹子躺在雪地里,身躯还在起伏,不过,看它的模样,应该也是失血多过,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这压根就是一场同归于尽的厮杀? 孟穗岁有些唏嘘,看着四周的血迹,皱起眉头,担忧说道:“这里都是尸体和血,会不会引来其他动物?我们要不要离开?” 秦恪沉吟片刻,微微颔首:“你考虑的周全,这地方确实不安全了。” “它已经活不了,你就别杀它了。”孟穗岁拉住秦恪的手,怜悯地看了一眼远处躺着的雪豹,失血成这样,就算是用药都治不好,但也没必要亲手了断了它。 人类只要不入局,那也没必要插手大自然的生杀予夺。 秦恪失笑:“我没想杀它,只是它肚子鼓胀,似乎怀了崽。” “啊?”孟穗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雪豹,它的身体起伏已经很微弱了。 孟穗岁踌躇了一下,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过去看看吧。” 真要是揣了崽,还是得试试能不能抢救一下,毕竟是生命。 【天山雪山冰涧,狼群和雪豹发生激烈厮杀,发现有孕雪豹!】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打造一个善良、孝顺、品格高尚、爱丈夫、爱孩子的终究完美军嫂,请军嫂孟穗岁同志,协助军官秦恪同志,抢救雪豹幼崽,成功,将获得系统奖励1000积分!】 许久没有发布任务的系统突然开腔了,听着那一连串的好词汇,孟穗岁嘴角一撇。 还有任务最后,给予的“1000积分”,孟穗岁咧嘴嘲笑了一下,有这个听任务的时间,她还不如去和秦恪亲一口,也能赚一千,还白嫖了一口美男子,不值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她原本就准备去看雪豹幼崽的,如果不救,等雪豹母体死了,幼崽也都会憋死在肚子里,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雪豹幼崽少说得二级吧? 孟穗岁这么想着,拉着秦恪就跑了过去,后者微怔,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好笑,大步跟着她来到雪豹身前,孟穗岁看着半人高的雪豹,咂了咂嘴。 这么大的豹子,别说动物园了,就是“动物世界”里都少有。 这头雪豹白化了,这冰天雪地的天山最适合它生存,原本应该是这块区域的王者,如果不是因为揣了崽,那些狼群大概率不是它的对手。 在孟穗岁和秦恪靠近时,奄奄一息的雪豹还朝他们费力地次牙咧嘴。 它发出“呜呜”的威慑声,可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导致它被洞穿的脖颈又涌出大股大股血液,地面雪花都融化了,它硕大的眼睛里有些湿润,万物有灵。 孟穗岁叹了口气,试探性地伸手去摸了摸它圆滚滚的腹部,硬梆梆的,雪豹挣扎着想回头去咬孟穗岁的手臂,秦恪眉头一蹙,刚欲说话,就听她道:“得剖腹了。” 孟穗岁抿了抿唇:“母体马上就要死亡,没办法提供氧气,这些幼崽撑不了多久。” “你动手吧。”秦恪用一条毛巾捆着雪豹的嘴巴,防止它乱动误伤孟穗岁。 孟穗岁看着雪豹,有些不忍下手,毕竟是半桶水上岗的“医生”,生剖腹,取子这事多少残忍,秦恪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这些幼崽会憋死。” 孟穗岁垂眸,轻嗯一声,从商城购置了些手术需要的东西。 最后出于人道主义,还给雪豹注射了麻药,才用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划开它的肚皮,里面胎膜包裹着的小家伙还在滚动,场面血腥,孟穗岁咬牙把幼崽掏出来,撕掉它们身上的胎膜,一共有三只,不过其中一只格外孱弱,叫都叫不出来。 雪豹这时已经没有动静了,四肢上仰,鲜血涌的更多,已经没了声息。 秦恪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孟穗岁手里的幼崽:“先回去。” 孟穗岁小心翼翼捧着那只最孱弱的幼崽,和秦恪一起准备回到帐篷,突然,远处的冰雪中,传来一声震天的豹子吼叫,孟穗岁脸色一变:“又来一头雪豹?!” 第125章 逢生 秦恪眉头紧锁,抿了抿薄唇,看向手里的雪豹幼崽,又垂眸看看大雪豹的尸体,说道:“是它的伴侣,把幼崽放下吧,这里更适合它们生存。” 孟穗岁点了点头,匆匆把幼崽搁在大雪豹的尸体旁,拉着秦恪就往帐篷里跑。 两人前脚进了帐篷,后脚就听到雪地里传来的声音,相似的“呜呜”声,这一回却没了震慑,更多的是悲伤,孟穗岁听得有些不是滋味,抱着膝盖坐在气垫床上。 秦恪站在她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弱肉强食,这种事在自然界中时而发生,算不得什么值得悲痛的大事,他家穗岁倒是个多愁善感,悲天悯人的良善性子。 过了许久,外面天都蒙蒙亮了,声音也没了。 孟穗岁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时,是被一阵细微的叫声吵醒的。 她陡然想到昨晚的事,霍然睁眼,当看到角落里毛茸茸的小雪豹时,吓得白了脸,秦恪正坐在火炉边做饭,忽听孟穗岁道:“你,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孟穗岁骨碌下了床,指着雪豹幼崽结结巴巴道:“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万一它爹找过来,咱俩都得送菜!快快快,别耽搁了,你怎么还做饭!秦恪!” 听到孟穗岁的话,秦恪有些好奇:“什么叫送菜?是全都被雪豹吃了的意思?” 孟穗岁抓了抓头发,无语道:“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别废话了!” 秦恪轻笑出声,伸手环住她的腰:“不用送,这是被放弃的幼崽,真送回去,应该也是‘送菜’了,养着玩,你亲手养,长大了应是听你的话,能护着你。” “当然,前提是能养活。”说完,秦恪狭长的桃花眼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雪豹。 “被放弃了?”孟穗岁一愣,旋即想到了昨天她抱着的那头恹恹的幼崽,它从生下来就没动静,不叫不动,如果不是有呼吸,她都以为它已经死了,应该是在母体时就营养不良,再加上雪豹和狼群大战,濒死,幼崽更受影响,才会出生时就先天不良。 孟穗岁看着雪豹幼崽,想到昨天的厮杀,怜悯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秦恪看向她,说道:“你若是不想养,就丢回去,这本身就是它的命运。” 他说的平静,孟穗岁上前抱起雪豹,轻叹道:“不送了,留着吧,毕竟是我亲手接生的,真要送回去让别的动物把它吃了,我也舍不得。对了,它爹走了吧?” 秦恪嗯了一声,瞥了一眼帐篷外:“拖了一具狼尸,带着两头幼崽,离开了。不过,狼尸都搁在外面,它兴许会再来,所以我们吃完饭就得走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从商城买了奶瓶和牛奶,抱着小雪豹给它手动喂养。 也不怪雪豹爹弃养,这头小雪豹都没什么动静,很难喂活。 香甜的奶水溢入口中,小雪豹吧唧了一下嘴巴,才开始费力地吞咽,秦恪拿碗盛出面条,回头看了一眼,慢条斯理道:“这雪豹也只有你能喂活了。” 他这话也不是开玩笑,这年头谁家舍得拿奶出来喂动物? 团牧场里倒是养了牛羊,不过那都是公家的,每家每户每个月也就那点供应,饶是挤出的牛奶羊奶很腥,家家户户也都是热了给孩子沾沾嘴,也算是沾点荤腥。 孟穗岁轻笑一声:“那不是正说明和我有缘分?” 小雪豹吃饱喝足,孟穗岁转头把奶瓶洗了。 【“我娃还没生,奶瓶倒是先给你用上了,小家伙命好。”】 听到这句感慨,秦恪看了一眼孟穗岁纤细的腰身,漂亮的桃花眼轻眨。 两人也没耽误时间,吃完饭就收拾东西出发了,依然是轻车简行,不过,这回孟穗岁怀里多了个小家伙,不是系统商城出产的商品,不能被送进仓库里。 孟穗岁和秦恪相携远行,后者道:“我昨天寻了一下雪豹的脚印,它们既然能来,那自然也能出去,那个方向,我们跟着脚印,应该就能找到出路。” 闻言,孟穗岁倒抽一口凉气,佩服的给秦恪竖起一个拇指:“大哥。” 【“这货居然敢追踪雪豹,实在不是一般人,不过说的也有道理。”】 秦恪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手里却握着枪,的确在防止雪豹杀个回马枪。 两人这回倒是走了很远,昨天晚上没下雪,雪豹的脚印没被掩盖,算是意外之喜,再加上拖拽雪狼的痕迹,几乎一道路通到底。 一直走到日上三竿,天空又悠悠扬扬飘起了雪。 秦恪侧眸看向喘着粗气的孟穗岁:“累了吧?我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息一下。” 孟穗岁看了一眼他的腿:“我倒是还能坚持,就是你不能再走了。” 秦恪依言轻嗯一声,撑着拐杖去寻找避风处,不过,刚走出几步,他身影就顿在了原地,显而易见的愣了一下,旋即回头朝孟穗岁招了招手。 孟穗岁微怔,小跑过去,刚要开口问,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碎裂的冰层口。 她惊呼道:“是出口?!” 秦恪颔首:“还是一个积雪倾斜,形成的坡口,难怪雪狼雪豹竞相出动了。” “秦恪!我们能出去了!能回去了!”孟穗岁高兴地蹦了一下,抓着秦恪的手臂,差点没喜极而泣,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兵团怎么样了。 秦恪拂去她脸上的雪,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是,我们能出去了。” 孟穗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激动似的。” 秦恪耸了耸肩:“为什么要激动?和你待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很高兴。”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看着出口道:“既然有路了,那咱们就不扎营了,直接走吧,对付着吃一口,等回了兵团,我再给你做一顿大餐,庆祝你劫后余生!” “好。”秦恪看她这么高兴,也无声地弯了弯唇,黑眸里笑意氤氲,透着柔和。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冰隙,爬上雪坡,外面仍然是一片冰雪天地,但辽远却可以看到远山了,孟穗岁拉着秦恪的手有些激动,差点没喜极而泣。 秦恪回握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冰隙,半眯起桃花眼,扯了扯唇角,轻声道:“倘若不是你,这里面应该就是我的埋骨地了。” 孟穗岁顿了一下,旋即“呸”了几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说晦气话!” 说罢,不等秦恪开口,她摸了摸怀里的小雪豹,说道:“为了庆祝你活着从天山走出来,这个被你救回来的小家伙,就叫‘逢生’吧。” 秦恪没说话,只含笑看她,他得以“逢生”,全都是因为她。 第126章 活着回到兵团 离开了冰隙,两人一雪豹就踏上了回程之路。 天山距离建设兵团不算远,路上累了就坐在一边休息,饿了,孟穗岁拿出些温热的食物,凑合着填填肚子,这一路走的小心谨慎,唯恐再踩到冰涧。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走下寒冰刺骨的天山。 秦恪摘下护目镜,回头看向茫茫雪山,桃花眼如乌木般深邃。 “你记得回去的路吧?”孟穗岁也摘下护目镜,望着汽车碾压出的土路,问道。 秦恪轻笑,清冽的声音噙着些揶揄:“你来时只顾着在心里想怎么救我?” 孟穗岁却郑重点了点头:“一路上都在想,生怕你死在天山。” 听到她的话,秦恪唇边笑意微敛,薄唇轻抿,握住孟穗岁的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两人相视时目光里流连弥漫的暖意格外温柔,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相互搀扶,走出两个多小时后,碰上了一辆往安西建设兵团运送货物的汽车。 “同志!真是谢谢。”孟穗岁坐在汽车后座,看着驾驶位上的中年人,十分感激。 这里往建设兵团跑,要靠两条腿,估计得走个两天,幸好运气不差搭上顺风车了。 “客气啥!你们去建设兵团是探亲的?家里人在那边当兵?”司机是个老烟枪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还捏着根土烟,说话间还频频回头看向孟穗岁和秦恪。 不怪他这么稀奇,这两人长得是真好看,看打扮也是富贵人家出身。 孟穗岁摇了摇头,热络搭话:“哦,不是的,我男人就是建设兵团的。” 闻言,司机愣了一下,诧异地看了秦恪一眼:“那你们咋从天山上下来的?前段时间天山雪崩,险着哩!好几个当兵的都没救回来!这不,通知家属过来认领尸体,我这车上拉的都是咱安西的土特产,都是要给遇难者家属的!” 秦恪眉头一蹙:“遇难者家属?上回天山雪崩,死人了?” 他已经尽了全力,让手底下的兵巡视半山腰,没想到还是有人因此遇难。 “可不!死人了!不过多亏了带队的秦恪团长,那可是个大英雄,他一个人上山去巡查危险地段,剩下一个连的人,在他的安排下活了九十二个,遇难八人,已经算是建设兵团边防遇到雪崩中,损失最小的了。可惜,秦恪团长没活着回来。” 话至此处,司机狠狠抽了一口烟,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觉得可惜。 孟穗岁心头微叹,默默哀悼了一下那些遇难死去的军人,旋即转头看了秦恪一眼,没想到人“死”了,名声都这么响亮了,不过他确实指挥有方,减少了人员损失。 司机说完,又道:“还有个事,听说秦恪团长的爱人,冒着生命危险参加救援队,一听说秦恪团长出事了,他爱人疯了,紧接着就失踪了,估摸着是自杀了。” 司机摇了摇头,感叹道:“唉,一对这么恩爱的夫妻,咋就命不好呢?” 孟穗岁嘴角一抽,没想到这里边还有她的事,不过,疯了?自杀了? 她倒也没有这么癫,如果不是有一些经验,有金手指,就算她真和秦恪两情相悦,感情深厚,她也不见得会上天山救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这人还是自私的。 秦恪仍旧垂着眸,一言不发,握着孟穗岁的手却紧了紧。 司机是个话痨,一路上絮絮叨叨,孟穗岁偶尔接一个话茬,剩下时间都在听。 下午时,汽车就抵达了阿勒坝的建设兵团,老远就能看到飘扬的鲜红国旗。 孟穗岁看着熟悉的地方,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那糟心地她是再也不想去了,纵然有吃有喝,但担惊受怕,可不是什么正常人该去的地方。 司机开着汽车缓缓停在兵团门口,下车去和守卫的哨兵交涉。 哨兵原本是要放行的,一听车上还有两个人,就拿着记录本走过来,准备记录一下进入兵团的人员信息,还没走近,车门就打开了,孟穗岁先跳下车,转头去扶秦恪。 秦恪握着孟穗岁的手下了车,手里还撑着拐杖。 哨兵一看到秦恪,双眼猛地瞪大,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手里的记录本和笔都掉到了地上,双颊鼓胀,紧接着结结巴巴喊道:“秦,秦团团长?秦团长没死?” 说到最后,哨兵已经是用喊的了,声音之大,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司机起初还没回过神,嘴里回味着“秦团长”三个字,瞬间眼珠子一突,感情他一路上给他们说兵团连队天山遇难的事,说的就是他们本人?! 老天奶!他们这么福大命大,在天山上待了十天半个月都还活着?? 司机倒抽了一口凉气,看孟穗岁和秦恪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转世的神仙。 秦恪与哨兵敬了个军礼,简单说了两句,和司机道了谢,便拉着孟穗岁进了兵团。 一路上,但凡看到秦恪的人,都一脸吃惊,三三两两簇拥过来,一经询问,才知道他们是命大,落入冰涧,靠着孟穗岁带的食物活了下来,一直到伤势好转才回来。 等秦恪和孟穗岁回到家属院时,消息已经传遍了。 出边防任务遇难的秦恪团长,人没死,活着!他爱人孟穗岁同志也活着! 孟穗岁本想着依她和苏荷的孽缘,回来应该能碰上,没想到并没有,她和秦恪回了屋,把逢春放进买的窝里,软乎乎的窝让逢春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小猫。 “穗岁,我要去和首长汇报一下这次的事,你在家等我。”秦恪换了身衣裳,回头嘱咐了一句,孟穗岁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他的腿,秦恪已经转身离开了。 孟穗岁看着他离开,起身摸了摸桌子,上面没灰尘,干干净净。 她眨了眨眼,想到秦世安秦世英秦世兰,以及临走时托付的蔡茹,弯了弯唇,旋即孟穗岁就看到床头摆放着的已经完工了一大半的衣裳,心中略有几分感动。 旁人要是知道朋友死了,顶多伤心两三天,谁会天天过来给孩子缝补衣裳? 蔡茹这人不错,能交,往后若是有机会,得帮衬帮衬。 “人还是得有朋友。”孟穗岁唏嘘了一句,想了想,准备去邀请蔡茹和王启山过来吃个晚饭,还有春树和三个小萝卜头,算是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第127章 你可吓死我了 孟穗岁把身上的冲锋服,和秦恪的一起收了起来。 这些都是系统商城产物,万一被有心人盯上,难免出问题。 收拾完,又给逢生喂了一顿奶,孟穗岁才出门去了蔡茹家,为了避免碰上人,还要寒暄,孟穗岁拿头巾裹着脸,脚步匆匆,很快就到了蔡茹家。 不过,还没进屋,就听到里头传来的激烈争执。 “嫂子,我看你是脑子不清醒!我哥每个月的津贴就那点钱,刚好就够咱几个花,你还要收养那三个娃?自己娃都生不出来,还要别人的娃?” “反正我不同意!你要是非收养那几个娃,我就写信回去告诉娘!” “你生不出娃,娘本来就有意见,有那个收养孩子的钱,不如给了我,让我去找个媳妇儿,也算是给我们老王家传宗接代了,我哥也是,连你都管不住!” 屋里的人说话吊儿郎当,言语间满是对蔡茹的鄙夷和瞧不起。 孟穗岁眉头紧锁,收养娃儿,想也知道是她和秦恪的死讯传来,蔡茹想要顶着压力收养秦世安他们,而屋里说话的人也不难猜,应该就是王启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 她曾亲眼见过蔡茹这个小叔子,明目张胆过来要钱,如今倒是更过分了。 蔡茹声音颤抖:“王启军!你给我出去!我们家的事凭什么让你管?出去!” “我为啥要出去?这是我哥的房子,和你有啥关系?我就不出去!没烟抽了,你再给我拿一块钱!”王启军无赖的声音传入孟穗岁耳中,让她厌恶地皱了皱眉。 “见过和父母要钱的,没见过和嫂子要钱的,听说你是在团场干活?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不干活,过来数落嫂子?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兵团的蛀虫,我倒要问问首长,兵团怎么什么人都收?”孟穗岁冷声说着,推门而入。 听到这熟悉的妩媚声音,脸色难看的蔡茹愣住了。 她猛地回头看过去,当看到大步走进来的孟穗岁时,眼圈红了,喃喃道:“穗岁?真是你吗穗岁?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你到底遇上啥事了?” 蔡茹霍然起身,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上下打量着孟穗岁,好半晌,眼泪簌簌而落,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旋即一把把人抱住,哽咽道:“你可吓死我了!” 孟穗岁眼神柔软,伸手轻拍了拍蔡茹的脊背:“没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王启军表情有些难看,孟穗岁这番话可算是侮辱他了,虽然这些事就是事实,但从没人说过,他就当不知道,再说了,这是他们家的事,关别人什么事? 这么想着,王启军就去瞪孟穗岁,可这一看,眼睛就不由得直了。 刚刚孟穗岁进来时逆着光,他没瞧清楚,眼下进了屋,那张脸可看清楚了,皮肤白皙如凝脂,明眸大眼,唇红齿白,眉眼精致极了,和阿勒坝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王启军原本想要喝骂的话瞬间就咽了回去,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啊?” 孟穗岁半眯起眼看向王启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嫌弃地道:“你管我是谁?长得坑坑洼洼和村里土路一样,能不能不要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闻言,王启军脸色青白交错:“你,你说什么?长得……你骂谁呢?!” 他从没想过,骂人还能这样,简直就是不吐脏字儿恶心人! 这女人虽然长得漂亮,但嘴巴太毒了,一般人还真拿捏不住。 “骂的就是你!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滚,不然有你好看的!对了,我得警告你一句,你虽然不是军人,但站在建设兵团的地界上,敢这么欺负军嫂,就是不要脸!下回再让我碰上,我非要告到首长那里,好好教训教训你!滚蛋!” 孟穗岁本就口舌犀利,对付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留什么面子。 不过,蔡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明摆着不想让她出手摆平这个不要脸的小叔子,这毕竟是蔡茹的家事,她插手也不合适,警告两句就算了。 王启军是个窝里横,眼瞧着孟穗岁漂亮的眉眼含戾,嘟囔了几句就跑了。 孟穗岁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蔡茹:“小茹姐,他这样的人就是欺软怕硬,不好好收拾一顿,早晚给你闹出事来,到最后影响的还是你和王哥的感情。” 这种事她见过太多了,原生家庭带来的麻烦痛苦,即便不会让蔡茹和王启山离婚,也绝对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大山,感情受挫,日子怎么过都是没滋没味的。 蔡茹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她拉着孟穗岁的手坐在床边:“行了,甭说他了,你快和我说说,你怎么回来的?在天山上遇到了啥,秦团长咋样了?他有没有跟着你回来?这些事我可太好奇了。” 蔡茹语气欢喜,握着孟穗岁的手,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孟穗岁笑了笑:“也没啥好说的,就是带着物资上山救援,碰巧就遇上了秦恪,把人给救下来了,不过他受了重伤,我们休养了一段时间才能离开,这不就回来了?” 虽然她没明着说,但蔡茹也知道,天山那地方险象环生,可不是好待的。 “这段时间可是苦了你了,瞧瞧都瘦成啥样了?”蔡茹看着如今细长条的孟穗岁,眼里又蓄满了泪,本来瘦下来就是圆润漂亮,如今直接变成风一吹就能倒了。 孟穗岁噗嗤一声笑出来:“瘦成什么样?不是和你们一样?” 说着,孟穗岁看了看蔡茹,她现在的体重才堪堪和这个年代的正常人一样。 蔡茹一愣,旋即失笑,摇了摇头,问道:“对了,你们回来的事领导知道吗?” “秦恪已经去找首长汇报了,我过来是想着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准备做一桌菜,邀请你和王哥过去聚聚,算是给我们接风洗尘,去去晦气,成不?” “怎么不成?!你不说也是要办的,走,我和你过去,给你打打下手。”蔡茹是个实干性子,一听这话就站起身,准备跟着孟穗岁过去做饭。 第128章 全面女同志 孟穗岁把人摁着坐下:“我就是过来知会你一声,晚上记得去,咋能让你过去帮忙呢?我还得去叫春树,还有世安他们,等他们下学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提起秦世安三人,蔡茹叹了口气:“还说呢,那三个娃知道他们爹死了没啥反应,知道你出事了,好几天都睡不着觉,都哭着说你也不要他们了。” 她抬头看了孟穗岁一眼,笑道:“我就说你有本事,让人亲近,才在团里住了几天,几个孩子就都喜欢你了,等他们下学瞧着你回来,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孟穗岁笑了笑,没说话,将心比心,小孩嘛,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 “小茹姐,苏荷最近怎么样了?”孟穗岁问起了这重生女的动态。 苏荷心黑手狠,指不定搞什么事,她得知己知彼才行。 “苏荷?”蔡茹仔细想着,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紧皱道:“还真有个事,你扫盲班那个工作,让苏荷给顶替了,不过你回来了,应该还得还你。” “哦?”孟穗岁有些惊讶,想到蔡双对苏荷的态度,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人顶班了。 “这苏荷,总想着搞点事情,烦人的紧。”提起苏荷,蔡茹也是满脸不喜。 “小事,这有什么生气的啊?宽心。”孟穗岁对此倒是看得很开,苏荷是重生女,她一直都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过,她一贯秉持着不让苏荷好过的作风,既然回来了,扫盲班的工作肯定还是不能给她,嗯……得刺激一下。 孟穗岁弯了弯唇:“晚上邀请苏荷和秦君英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蔡茹皱眉:“邀请她?那怕是又得闹出点事来了。”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总得知会一下邻居吧?”孟穗岁想到上天山时,苏荷那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模样,心头冷笑,必须要从她身上薅点羊毛,赚回来。 “你心里有数就好,真不用我给你打下手?”蔡茹又问了一句。 “不用,待会王哥回来,你们直接过来就成。”孟穗岁叮嘱了一句,起身离开了。 * 生产建设兵团,首长办公室。 秦恪活着回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翟振亮的耳朵里,他两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就等着秦恪过来了,时不时还要问一下警卫员,怎么人还没来。 警卫员哭笑不得,刚要出去问问,就听到了敲门声。 翟振亮等不得他去开门,直接三步并做两步,门一开,看着秦恪,翟振亮眼眶一红,激动的有些说不出口,直到秦恪朝他敬了个军礼,声音清冽而响亮: “首长,第八团团长秦恪,安然回归,特来汇报。” “好,好啊,回来就好。”翟振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抬手拂去眼角的湿意。 秦恪冷硬的眉眼稍稍温和,声音疏懒道:“哭了?是谁教的,男人流血不流泪,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没想到我死了,首长还哭了,倒是开了眼界。” 听到秦恪的调侃,翟振亮嘴角一抽,嘴硬道:“谁哭了?你小子充英雄,死就死了,我还哭?你给我说说,天山雪崩,你到底碰上啥了?活着咋不回来?” 话说到后面,翟振亮眼神又变得担忧,看秦恪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关切。 秦恪神色严肃起来,朝着翟振亮又敬了个军礼:“报告首长,在雪崩发生之际,我不幸跌入了冰隙裂缝之中,虽未随积雪而去,但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在最危急的时刻,是我的爱人孟穗岁同志不畏艰险,找到了我,将我从死神手中夺回。正是她的英勇举动,让我得以重获新生,才能活着回到建设兵团。” 说完,秦恪又补充了一些细节,除却孟穗岁的种种神奇举措,其他一字不落。 听罢,一旁的警卫员不由感慨了一句:“真是应了那句‘革命夫妻情深似海,患难与共见真情’,秦团长,您爱人的无畏举措,当真是比男人都强。” 秦恪点了点头,素来冷然的眉眼涌起淡淡的笑意:“是,她是很厉害。” 翟振亮瞟了一眼秦恪的眼神,那种提起一个人仿佛眼神能发光的眼神,满心欢喜。 他从未在秦恪身上看到过这样生机勃勃的状态,后者素来是玩世不恭的,冷漠的,让人看不清楚的,这种样子当真稀奇,他唏嘘道:“看来这一次雪山遇险,倒是让你得了个革命伴侣,孟穗岁同志的确是个好的,往后好好过日子。” 说着,翟振亮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报告,递给秦恪。 秦恪打开看了一眼,是审批通过的结婚申请书,他眼神微动,赫然想到出任务前,特意过来申请,想着等他回来就可以拿到,没想到,差点回不来。 翟振亮欣慰地看了看秦恪:“这一次出任务,因为你的决策,挽救了不少同志的性命,再加上你数次缴费任务的军功累计,经兵团商议,已经向上提交了报告,要为你追授军衔,如今,不是追授,是真正要为你授予军衔了。” 秦恪颔首,对此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原本没有这次任务,授衔仪式上他也是要晋升的,只能说提前了,好在他活着,高官厚禄,也能让孟穗岁过上好的生活。 翟振亮沉吟片刻,又道:“对了,还有个事。” 秦恪抬眸看他,翟振亮说道:“那些牺牲的同志,已经通知家属了,至于你,因为一直没消息,再加上你和家人的关系,我也没通知,但孟穗岁同志那边,已经发函回了你们村公所,孟穗岁同志的家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们准备一下,好好安抚。” 闻言,秦恪顿了一下,孟穗岁的家人?应该只剩下她娘赵魏玲了吧? 秦恪微微颔首:“好,首长放心,这件事我会和穗岁提。” 事情说完,翟振亮也松了口气,看着秦恪手里撑着的拐杖,眉心拧起:“腿上的伤怎么样?让军医再好好给你诊治一下,别耽搁了。” 秦恪垂眸看了一眼:“穗岁治的,应该比军医治的好。” 听着这平静中隐含“炫妻”的话,翟振亮有些不习惯,不过转瞬他就反应过来了,一脸震惊道:“你是说,孟穗岁同志还学过医?” 他是真惊讶了,一个乡下来的女同志,又是抓走私犯,又是拉外汇促成建桥项目,还有雪山营救经验,这会儿说啥?她还会医术?什么时候金沟屯培养全面女同志了? 第129章 一口一个穗岁 秦恪唇边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疏懒的语调都温和了许多:“穗岁会的很多。” 闻言,翟振亮嘴角一抽,看秦恪的眼神有些复杂,就连一旁的警卫员都没眼看了。 翟振亮看了秦恪半晌,最后摇了摇头,朝他摆手说道:“行,行了,你先回去吧,眼下负伤,给你批几天假,好好休养休养,有什么事等养好伤了再说。授衔仪式上,我可不想瞧着你还拄拐杖,茅子,让生产团那边,给秦恪送点肉骨头,多补补。” 警卫员茅子点了点头:“放心吧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秦恪拿着结婚报告,转身离开了首长办公室。 翟振亮看着门扉,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转头看了一眼茅子:“你说,这上了趟天山,人没死,性子怎么变了这么多?一口一个‘穗岁’,这还是秦恪吗?” 闻言,茅子咧嘴一笑:“首长,我觉得正常!就是再冷漠的男人,碰上孟同志那样的女人,都得心软,您想想,要不是孟同志不要命地找过去,秦团长能回来吗?她等于是给了秦团长一条命!这感情,和一起作战,换命的战友也没差了。” 说起这话时,茅子语气有些艳羡,哪个男人不想要个孟穗岁这样的女人? 翟振亮心想,还真是,心里既是感慨,又是欣慰,说道:“回头和妇女委员会说一声,看能不能表彰一下,也算是给军嫂们做了个表率,的确是个好女人。” 说完,翟振亮又道:“这孟穗岁,又会外语,又能行医,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浪费,茅子,回头去问问,哪个岗位有空缺,让孟同志上岗,待遇好些。” “是!首长!”茅子应了一声,心里头更羡慕了。 这孟同志真是个好女人,不仅自己有本事,连带着秦团长也马上要升衔了,旺夫。 * 秦恪回到家属院,就看到在厨房忙忙碌碌的孟穗岁。 他看着灶台上的腊肉、鲤鱼、五花肉,微讶:“怎么准备这么多菜?” “我晚上请了小茹姐和王哥过来吃饭,你去喊春树,他当初为了找你,劳心劳力,没少费心思,你回来了总得亲口告诉他一声。”孟穗岁头都没回,如是说道。 秦恪默了默,看着孟穗岁,眼眸微漾:“不累?” 孟穗岁回头朝秦恪笑笑,眼波流转:“做顿饭而已,有什么累的?我还准备叫苏荷和秦君英过来呢,要不你顺道帮我请一下人?人多热闹不是?” 秦恪看着她狡黠的眼神,没多问,轻嗯一声,算是应下。 “对了,这个给你。”秦恪刚准备出门,垂眸看向手里的东西,递给孟穗岁。 孟穗岁微愣,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来一看,就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结婚报告的2000积分到账,虽然对于她的大基数来说只是洒洒水,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孟穗岁眼神亮晶晶的,把结婚报告放到一边,笑道:“不错,辛苦了。” 秦恪眉梢轻挑,看她高兴,也弯了弯唇角,转头出门叫人去了。 至于已经通知村公所,让赵魏玲来领尸的事,他准备晚上再说,眼下赵魏玲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得仔细问问丈母娘的喜好,好好招待一番。 孟穗岁美滋滋做着饭菜,只等待会人都到齐了,从苏荷身上多薅点羊毛。 她都能想象知道她和秦恪安然从天山回来,苏荷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想想就爽快。 孟穗岁还没等苏荷回来,就先把三个小萝卜头给等回来了。 秦世安拉着弟弟妹妹,神色有些萎靡,秦世英和秦世兰年纪小,也看着没精气神。 秦世英往厨房看了一眼,看着从烟囱里升起的白烟,小声道:“小茹姨姨又来给我们做饭了,她做的饭没有咱妈做的好吃,但是她对咱好。” “怎么,你想去给小茹姨当娃?”秦世安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好。 闻言,秦世英挠了挠头:“要是咱爸咱妈回不来了,也只能这样呀!不然咱们三个人不是又要分开了?妇女委员会的人肯定又要来了!哥,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秦世兰看着两个哥哥,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珠子,小声道:“我要妈妈。” 说完,她甩开秦世英的手,准备回屋里再哭一通。 不过,她才刚跑出几米远,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腿上,差点摔倒,被她给扶住了,紧接着秦世兰就听到了熟悉温柔的声音:“世兰?上哪儿去?” 秦世兰愣了一下,抬头一看,当对上孟穗岁的眼睛时,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旋即紧紧抱着孟穗岁的腿,一句话都没说,但哭到打嗝,迟迟停不下来。 “怎么了?受委屈了?”孟穗岁眉尖一蹙,蹲下身把秦世兰抱起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小姑娘哭的鼻头很红,转头抱住孟穗岁的脖颈,抱的很紧,还是一句话都不说。 秦世安和秦世英也怔怔出神地看着孟穗岁,后者更是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下一刻,秦世英也哇的一声哭了,冲过去抱住孟穗岁的腿,哭喊道:“你可回来了,妈——你咋丢下我们就跑了?你要是回不来,我就只能去给小茹姨当娃了!” 蔡茹和王启山过来的时候,正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笑道:“你小子,我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吃的比谁都香,这会儿你妈回来,就变了?咋的,给我当娃还委屈了?” 闻言,秦世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绕到后面,继续抱着孟穗岁的腿哭。 秦世安虽然没哭,但眼圈也红了,直到孟穗岁朝他招了招手,才慢悠悠走过去,装模作样瞥了孟穗岁几眼,眼神中有些担忧,闷声道:“你没事吧?” 他在扫盲班都听其他人说了,天山上出了大事,秦恪和她都死了,尸体都没找着,他们三个又成孤儿了,马上妇女委员会的人就会找过来。 他没想到,她居然回来了,不过,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高兴,由衷的高兴。 他们三个还是有妈的孩子,不会被分开,能吃肉,能吃馍,还能睡软乎乎的被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孟穗岁,他很高兴,她能活着,能回来,能和他们在一起。 第130章 当个和事佬 孟穗岁摸了摸秦世安的头,郑重道:“没事,多谢你的关心。” 闻言,秦世安脸一红,想挣开孟穗岁的手,又觉得她的手格外温暖,最后还是忍住了,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关心你了,我就是怕你,怕你……回不来。” 他声音越来越低,正在哇哇哭的秦世英忽然顿住,说道:“大哥,你说话得大声点,不然咱妈听不清!我知道,你最担心她了,怕她出事,怕她回不来,是吧大哥?” 听着这虎了吧唧的话,秦世安脸更红了,一巴掌拍在秦世英头上:“胡咧咧!” 秦世英有些不服气,捂着头道:“谁说我胡咧咧?每天晚上世兰睡了,你是不是都背对着我哭?我都听见了!妈,大哥骗人!我没骗人!” “哈哈哈——”孟穗岁失笑,摸着秦世英的脑袋:“是,我们世英最老实了,怎么可能骗人?你大哥就是脸皮子薄,不好意思承认,没事,我知道他关心我。” “不和你们说了!”秦世安蹬蹬蹬跑回了屋,秦世英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孟穗岁道:“妈,我回去看看,别我大哥又哭鼻子了。” 说完,他也跑回了屋。 孟穗岁看着两人的背影,哭笑不得,蔡茹轻叹一声,看着黏在孟穗岁身上不愿意下来的秦世兰,唏嘘道:“这几个孩子明明和你相处没几天,这感情和亲生的也没差了。” 她命里没有子女运,结婚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个孩子,倒是有些羡慕了。 王启山似看出了蔡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脊背,旋即看向孟穗岁:“孟同志,很高兴能看到你回来,还有秦恪团长,这事儿在兵团传遍了,你都成‘钢铁军嫂’了。” “钢铁军嫂?”孟穗岁有些好笑,不过,也知道这个名声在兵团算是传奇了。 也是,一人单枪匹马上雪山,坠入冰窟间隙,还能把男人救回来,就凭这手本事,怕都得人人传颂,短时间内都会成为整个兵团的大事,且会越传越离谱。 不过,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五十年代最重视名声,有这个事在,顶着个“钢铁军嫂”的名头,她要干什么事都会方便许多,在安西建设兵团大展拳脚,指日可待。 蔡茹眼里含笑,说道:“你当得起这个称呼。” “行,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实至名归。”孟穗岁眨了眨眼,厚着脸皮说道。 她拍了拍怀里的秦世兰:“先回去和哥哥们玩,待会饭做好了,妈再叫你。” 秦世兰在孟穗岁颈间蹭了蹭,犹豫了一下,小小的嘴唇又在她脸上轻轻贴了一下,这才从她身上溜下去,头也不回地跑进屋了,看着像是有些害羞。 孟穗岁怔了怔,摸着小姑娘湿漉漉的吻,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蔡茹眼神更羡慕了,垂眸看看自己的小腹,叹了口气。 孟穗岁回头就看到她的目光,眸子微闪,也没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轻笑道:“小茹姐,咱们先进屋,菜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炒就行。” “嗳。”蔡茹应了一声,刚要和王启山进屋,就忽然听到一声震惊的尖叫:“孟穗岁?!你,真的是你?” 苏荷手里的篮子都掉在了地上,里头滚出几个土豆。 她双目圆睁,死死盯着孟穗岁,看着她如今纤细的身材,胸腔里涌动着情绪。 孟穗岁,活着从天山回来了?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啊! 苏荷指骨攥紧,浑身冰冷,脊背佝偻,表情凝固,神色甚至有些恍惚。 半晌,她反应过来,喉间全是苦涩,不,是有可能的,这辈子很多事与上辈子有了不同。上辈子的秦恪没活着回来,他手下的兵也死绝了,这辈子,却没死几个人,当时她还担心,怕秦恪活着回来,但半月过去,她已经可以肯定,秦恪死了,孟穗岁不要命,也跟着死了,重生后一颗翻滚嫉妒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如今,孟穗岁活着回来,秦恪很可能也没死。 一想到秦恪活着回来,还会升军衔,压秦君英一头,苏荷心里就难受,一股火焰像是在胸腔里燃烧起来,让她五脏六腑疼得厉害,空虚、嫉妒、仇恨,汹涌而至。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5000】 孟穗岁看向苏荷,轻笑:“那么大声做什么?我倒是没冻坏耳朵,能听得见。” 她想过苏荷知道她没死后的表现,没想到她居然情绪这么外露,五千积分,都相当于和秦恪do一半了,简直就是意外之财,果然,从苏荷身上薅羊毛更让人高兴。 苏荷盯着孟穗岁,嗓子眼干涩不已,一句话都说不出。 孟穗岁也不介意,笑吟吟看着苏荷:“我做了晚饭,正想着咱们是邻居,要不你和秦君英同志过来一起吃顿饭?算是给我们接风,压压惊,去去晦气?” 苏荷尖利的拒绝还没冲出喉咙,刚下训回来的秦君英就应道:“好。” “秦君英!”苏荷回头看向秦君英,双目赤红,满脸愤怒。 他这个时候答应过去吃饭,那她算什么?这不是当着孟穗岁的面打她的脸吗? 秦君英淡淡地看向苏荷,什么都没说,却叫后者瞬间泄了气,她喉间哽咽了一下,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土豆,旋即径自回了院子,没去管秦君英和孟穗岁。 两人虽然是新婚不久的夫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并不和睦的感情。 孟穗岁和蔡茹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君英歉意朝孟穗岁一笑:“抱歉,别介意,我待会和小荷过去。” 他一直想找机会,让苏荷和孟穗岁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是同一个兵团的,还是住在一起的邻居,成天闹腾也不好看,而且他从来不是个与人为恶的人。 秦恪和孟穗岁回来的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初听闻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如今亲眼看到孟穗岁,他心里为两人高兴,也很佩服孟穗岁救夫的勇气。 这顿饭,他要尽力当个和事佬,让苏荷和孟穗岁和好如初,往后能平顺些。 第131章 绝处逢生的逢生 “好,那我可等着你们了。”孟穗岁轻笑一声,领着王启山和蔡茹回了屋。 “瞧着他们夫妻俩,感情似乎不像刚开始那么好了。”蔡茹挽着孟穗岁的胳膊,悄悄和她咬着耳朵:“这就是抢别人男人的报应!往后事情败露,指不定君英还和她离婚哩,那苏荷在咱们大木县可就出名了,开天辟地头一个离婚的。” 蔡茹说的夸张,孟穗岁笑了笑:“秦君英看着是个负责的。” 她倒不觉得秦君英知道了隐情会和苏荷离婚,他这个人挺正派的,只要苏荷不再作妖,好好过日子,想来秦君英的容忍度会非常高,不过,想让一个重生者收敛心中的怨恨和嫉妒,怕是比登天还难,她也希望苏荷和秦君英离婚,别害了人家。 “哼。”蔡茹有些气哼哼的,秦君英有多好,就显出孟穗岁有多惨。 倘若不是苏荷抢了秦君英,孟穗岁也不至于追着秦恪上天山,险些回不来。 “好了,今天是开心的事,对了,给你看看我从天山带回来的宝贝。”进了屋,孟穗岁就迫不及待和蔡茹介绍起了家里的新成员:“当当——逢生,绝处逢生的逢生。” “小猫?天山上还有小白猫?”蔡茹没见过豹子,乍一看,还乐呵呵夸了句,上前摸一摸,忽道:“这小猫崽子怎么这么大?瞧瞧这爪子,和小老虎似的。” “嘶——这是雪豹崽子?穗岁,你们居然抓了头雪豹崽子回来?”王启山一脸吃惊,他是认得豹子的,阿勒坝接近天山,偶尔也会有雪豹雪狼下山袭击村庄,兵团偶尔会遣人过去帮忙驱逐,不过这东西杀伤力大,又群居,很难找到落单的。 “不是抓的,碰上了,它因为弱小,被父母弃养了。”孟穗岁抱着逢生,摸了摸它的脑袋,眼神有几分怜惜,也算是缘分,否则这小豹子不是和秦恪一样,得死在那? “弃养的豹子?”王启山愣了愣,伸手挠了挠逢生的下巴,后者发出微弱的声音,他脸上不由露出怜悯:“是太弱了,这小家伙得喝奶吧?一般人家可喂不起。” 王启山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看向孟穗岁:“要不我给你问问团牧场,弄点羊奶过来?那东西膻味重,不过也算是好东西,估摸着也就能匀出一点,喂不了多少。” 孟穗岁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儿,秦恪说了,他想办法。” 闻言,王启山也不多问了,一旁的蔡茹接过小豹子,看着它软乎乎的模样,眼神也流露出欢喜,感叹道:“逢生,还真是个好名字,你和秦恪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王启山拍了拍蔡茹的肩,气氛一时沉默,孟穗岁有些好笑:“还谈这些作甚?行了,跟我去厨房,帮我打打下手,我炒菜,你端菜,王哥你先坐着,等会秦恪和春树他们应该就过来了,兵团不让喝酒,我给你们煮点茶,还是从老家带过来的哩。” 孟穗岁热络招呼着,把逢生搁下,和蔡茹一起去了厨房。 厨房里,孟穗岁着手炒着菜,转头看向收拾灶台的蔡茹,看她神色有些低沉,不由说道:“小茹姐,你那小叔子晚间时候没再去找你麻烦了吧?” 蔡茹轻笑:“哪儿能天天过来?放心吧,我把这事儿告诉你王哥了,他准备去和启军聊聊,往后给钱的事就算了,我们家也紧巴,顾前不顾后的,哪能顾得上他?” “这就对了,你可别心软。”孟穗岁点了点头,又和蔡茹聊了几句。 配菜都已经切好了,不多会,菜就炒好了,孟穗岁还热了一盆子白面馒头。 “秦恪一个月的津贴都不够你花的!穗岁,这过日子可得手细点儿,你家还有三个娃要养活,天天这么吃喝哪能行?”看着又是鱼又是肉的,蔡茹心里滴血似的。 她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孟穗岁,说过多少次了,也不记得。 孟穗岁笑吟吟回望着蔡茹:“在天山的时候,我生怕往后吃不上热乎饭,好不容易回来了,肯定得大吃一顿才行!放心吧,就这么一顿饭,吃不穷,待会小茹姐可得放开腮帮子好好吃一顿,我不在这段时间,可辛苦你了,天天往家里跑照看三个孩子。” 提起这个,孟穗岁也有些感慨,蔡茹这样的也算是真朋友了。 “秦恪怎么还没回来?”蔡茹和孟穗岁把饭菜端回屋,王启山看着满桌的菜肴,苦笑道:“你们这请个客,吃我们一个月的口粮,瞧瞧这白面馒头软乎的。” “王哥客气啥?我不在这半个月,可多亏你和小茹姐了,我还嫌给的不够多呢。”孟穗岁把菜放下,神色温和:“行了,快坐,甭客气,敞开了肚皮吃!” 说完,孟穗岁出门准备去看看秦恪,迎面就碰上了正准备敲栅栏门的秦君英。 “秦团长,来了,里头坐。”孟穗岁指了指屋里,往前走了两步,才看到跟在秦君英身后的苏荷,她眼圈还是红的,小手抓着秦君英的衣角,一副依赖的模样。 苏荷看到孟穗岁,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低垂着脑袋,装哑巴。 秦君英额角青筋跳动,孟穗岁也不在意:“秦团长屋里坐,我去看看我们家秦恪,他去喊春树了,人还没回来,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动筷子,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说完,孟穗岁就摘下围裙往外走,秦君英听着她客气有礼的话,再看看跟在他屁股后头,和哑巴似的苏荷,闭了闭眼,心里头莫名的沉重,让他心情直坠谷底。 刚刚在屋里,他好说歹说,才说动苏荷跟着他一起来,没想到,来了还不如不来,面子功夫都没有,来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他想想都觉得脸热。 孟穗岁走远了,秦君英回头看向苏荷,皱眉想要呵斥两句,可看着她通红的眼圈,话又全都堵回了嗓子眼,最终长舒一口气,缓缓化作一句:“进去吧。” 苏荷抿唇,努力朝秦君英露出一个笑脸,旋即重重点了点头。 在秦君英转身时,苏荷脸上柔弱的笑意顿时收敛,眼底满是阴鸷。 第132章 春树对象 进了屋,秦君英熟稔地和王启山打了声招呼,两人算是老乡,自然关系不错。 不过,这样的好关系也止步于孟穗岁和蔡茹来到阿勒坝,两人都与苏荷关系不好,秦君英自然也不好厚着脸皮再登门,和王启山像以前一样称兄道弟,怕遭人烦。 “小茹姐。”苏荷一看到蔡茹,就咬着唇,眼泪簌簌而落。 她这番做派让秦君英有些尴尬,脸色僵硬地伸手拉住她,刚要说话,苏荷已经过去握住了蔡茹的手:“小茹姐,咱们当初关系那么好,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可能刻意害人?我不知道穗岁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相信时间久了,我肯定能洗涮冤屈。”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苏荷哽咽不已,蔡茹一阵恶寒。 她抽回手,后退两步,厌恶地看了苏荷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和我说当初下药的事?那时候问你药渣埋在哪儿,你不是不说吗?这会说这个有什么用?” 她又不是个傻子,自然不是轻易就信了苏荷的说辞,这个人是什么品行,从她悄悄抢男人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觉得秦君英家世好,人品好,不想给人当后妈,就率先一步来到军属大院,霸占了别人的男人,这话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会信。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反正不管苏荷说什么,她这人品在她这是洗不干净了。 “哎呀,都是来穗岁家吃饭的,说这个做啥,坐,坐。”王启山看屋里气氛紧张,打着哈哈当起了和事佬,招呼着秦君英和苏荷落座,也拉了一把蔡茹。 他给蔡茹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是过来做客的,不是来闹事的。 苏荷抽泣了两声,被秦君英拉着坐下,当嗅到饭菜的香味,抬头看向桌上时,眼睛不由得瞪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孟穗岁请客吃饭,居然吃这么好的菜?? 苏荷吞咽着口水,一方面是馋的,阿勒坝物资稀缺,她平时能从大厨房换回来几个土豆,两块肉就不错了,哪儿来的腊肉和鱼?肯定是首长偏心,分给秦恪的。 这么一想,苏荷心里就火烧一般难受。 上辈子秦恪死了,首长翟振亮也过来看过他们这孤儿寡母一家子,嘱咐生产团给他们送了不少吃的,是秦君英亲自送过来的,当时看着他温和怜悯的神色,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比她差了千百倍的孟穗岁,竟然过得比她好? 重生后,她第一个想的就是嫁给秦君英,如今得偿所愿,可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想到出任务活着回来的秦恪,苏荷有些笑不出来,难道这辈子孟穗岁还是过得比她好? 秦君英也看向桌上饭菜,香气四溢,让人闻着就饥肠辘辘,只觉馋虫都被勾出了。 蔡茹瞥了苏荷一眼,轻笑道:“君英,待会你可得好好尝尝穗岁做的菜,那味道,比厨房大师傅的手艺还好,当初在秦镇的时候,她还会做外国菜哩,厉害的很!” 秦君英想起孟穗岁的奖状,笑了笑:“好,听小茹姐这么一说,我倒是真饿了。” “穗岁怎么还没回来?我瞅瞅去。”蔡茹有些担心,起身去找人了。 她一走,气氛反倒松缓了些,王启山看向苏荷,客气道:“苏荷同志,你千万别在意,我家那口子就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思,时间长了就好了。” 苏荷抿了抿唇角,抬眸看向王启山,对他露出一个苦笑,没说什么。 王启山呵呵笑了一声,也沉默下来,转头和秦君英聊起了最近团场的事。 另一边,孟穗岁走出不远,就看到了秦恪,往来人群里,他身量最高,手里还撑着拐杖,实在鹤立鸡群,她露出笑容,朝秦恪招了招手:“秦恪!” 秦恪原本疏淡的神色在听到孟穗岁的声音时,就像是撒上了星光。 他大步流星走向孟穗岁,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意,唇边也勾起一抹弧度:“怎么出来了?人都到齐了?” “嗯,就等着你们了。”孟穗岁应了声,转头去看春树,喊道:“春树!” 春树憔悴的脸上露出笑意,拉着身边的女同志快步走向孟穗岁,恭恭敬敬朝她鞠了一躬:“嫂子。头儿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他都没办法回来。” 说完,春树又道:“嫂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嫂子!干啥我肯定都冲在最前头!” 闻言,孟穗岁失笑:“说的什么话。” 这时,她也注意到了春树身边的女同志,身影有些熟悉,应该就是救援队出发那天,在广场上拉着春树说话的人,她热络笑道:“这位就是春树对象吧?叫什么名啊?” 听到这话,春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嫂子,这是叶子,梁叶子,文工团的,就是上回相亲会的时候认识的,现在是我对象。” 孟穗岁弯了弯眉眼:“行,叶子,我叫孟穗岁,看你年纪不大,喊我一声穗岁姐就成,走,回屋吧,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 梁叶子生的清秀,双颊透出健康的红润,整齐的短发,衣领上还别着一枚闪亮的团徽,看着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不过,她似乎很腼腆,听到孟穗岁的话,只笑了笑。 “走了,回去。”秦恪拉着孟穗岁,率先往回走去。 孟穗岁回头看了一眼春树和梁叶子,招手:“快点。” 眼看秦恪和孟穗岁走远了,梁叶子咬了咬唇:“我能不能不去?你咋不说,咱们俩已经不处对象了?春树,你再找个对象吧,我得走了。” 说完,梁叶子转身就要走,春树一把拉住她,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叶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就是上了趟天山,展开救援任务,一回来你就要和我分手,不行,我不同意,革命感情是那么容易破灭的吗?你肯定是不够了解我!” 梁叶子咬着唇,一语不发,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秦恪和孟穗岁。 “走吧,我嫂子做饭可好吃了!”春树拉着梁叶子,语气有些卑微。 梁叶子深吸一口气,挣开春树的手,低声道:“就这么一回。” 春树一听,却高兴坏了,连连点着头,带着梁叶子跟上了秦恪和孟穗岁。 第133章 秦恪什么样? “小茹姐!”刚往后走了几步,孟穗岁就看到找出来的蔡茹。 蔡茹松了口气,看向拉着孟穗岁的秦恪,客气道:“秦团长,伤势没事了吧?” 秦恪点了点头,态度算不上热络,却也不冷淡,对于和女同志交流,他还是陌生。 “走吧,回去了。”孟穗岁扯了扯秦恪的手,准备撒手,后者却不放,无奈,两人只能牵着手进了屋,他们一回来,众人就纷纷站起身打起了招呼。 自秦恪一进屋,苏荷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全须全尾,没少胳膊没少腿。 她的手微微握拳,只觉得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哟嚯,你俩这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感情可以呀。”王启山眼尖,看到秦恪紧握孟穗岁的手,不由揶揄了一句,随着他话音落下,屋里生疏的气氛一下就好转了。 苏荷咬着腮帮子,脸上表情不太好看,秦君英倒是笑了笑。 蔡茹也偷笑一声:“人都到齐了?春树同志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了!”春树向来活力四射,进屋后就挨个叫了人。 磨磨蹭蹭跟在他后面的梁叶子有些扭捏,进屋后只冲众人笑了笑,没吭声,春树咧嘴笑道:“大家别介意,这位是梁叶子同志,我对象,文工团的。” “梁叶子?”安西建设兵团很大,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一介绍完梁叶子,众人中反应最大的却是苏荷,她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梁叶子,后者微愣:“嫂子认识我?” 苏荷回过神来,抿唇一笑:“就是听你名儿挺好听的,不认识。” 孟穗岁眸子微闪,瞥了苏荷一眼,这人素来无利不起早,对于没用的人可不会这么上心,看梁叶子的模样,应该是不认识苏荷,但不代表上辈子两人也不认识。 基于苏荷的人品,孟穗岁还是多了个心眼,对梁叶子也上了心。 梁叶子倒是没起疑,听到苏荷的话,看着她含笑的眉眼,心里放松了,朝她笑笑,倒是喜欢上了这个说话好听的嫂子。 秦恪目光扫过屋里的人,含笑的桃花眼中有些冷淡:“别客气,都坐。” 他这人素来冷淡,平素除了出任务就是出任务,尽管名声响亮,可与别的战友也不过点头之交,哪怕和秦君英就住相邻,也没说过几句话。 春树招呼着梁叶子在自己身边坐下,后者有些不情不愿,却也没多说什么。 落座后,春树看着桌上的饭菜,惊呼道:“嚯!嫂子,这菜都是你做的?可真够丰富的,阿勒坝就是过年都没吃这么好过!” 梁叶子一看,眼神也亮了亮,她来阿勒坝一年多,也是头回吃这么好。 这么一想,梁叶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秦恪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咬了咬唇。 苏荷一直在看梁叶子,自然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唇边不由拉起一个笑容,这笑怎么看都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当她瞥向孟穗岁时,却被后者抓了个正着。 孟穗岁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荷:“小荷,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呗?今儿下午还看你哭鼻子不愿意过来,我还当你真不来了呢。” 闻言,苏荷脸色一变,握筷子的手紧了紧。 秦君英抿了下唇,看向孟穗岁:“孟同志,能不能给我个面子,今天就好好吃顿饭,往后咱们就是好邻居,不要再因为这些事闹腾了,都是大木县出来了,也让旁人看了笑话不是?我可以和你保证,不会再让小荷无事生非找你麻烦。” 这话说的十分卑微客气,俨然把责任方认定为了苏荷,给了孟穗岁面子。 孟穗岁诧异地看了秦君英一眼,旋即瞥向苏荷,后者垂着眸,没反驳,像是认可了他的话,桌上一时安静,梁叶子好奇地看着几人,不明白怎么好端端说这些。 不等孟穗岁开口,秦恪就夹起一筷子菜,搁在孟穗岁碗里。 他声音很淡,随性中带了一丝慵懒:“苏荷同志,听闻我出任务的时候,你因为结婚报告被驳的事来找过穗岁?忘了与你说,你的事是我上报的,和穗岁没关系。” 这话宛如一瓢凉水,苏荷被当头泼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恪,怎么都没想到,那个打小报告的人会是他。 上辈子她来了阿勒坝,都没和秦恪碰面,他人就没了,两人连个面都没见过,只听旁人说秦恪长得好看,却是个冷淡性子,万事不管的那种,她心里也憧憬过,这样的人对爱人是什么样?难道也是冷淡的,爱搭不理的那种? 如今,秦恪却是给了她答案。 并不是。 秦恪的冷漠只是对外人,他对孟穗岁,分明是偏心的,是站在她身边庇护的。 就因为她和孟穗岁关系不和睦,他就背地里下黑手,让她和秦君英的结婚报告审批不下来,这样的人,不光明磊落,也不正气凛然,可他做这些都是为孟穗岁出气! 这么一想,苏荷心里就满是酸楚和苦水。 秦君英是正派,也负责任,可他永远只站在道理的一边,不会向着她! 苏荷看着秦恪,眼圈又红了,一旁的秦君英皱了皱眉,平静道:“秦恪同志,我会监督苏荷同志,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军嫂,结婚报告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听到这话,苏荷自嘲一笑,看吧,他永远都是这样,不会向着她,反而会和外人一起指责她的不是,可明明她才是他爱人不是吗? 秦恪笑了笑,慢条斯理靠在椅背上,含笑的桃花眼掠过苏荷和秦君英:“当然,只要苏荷同志不要再来找穗岁的事,你们我也不想管,我这人,不讲道理的。” 听着这毫无原则偏袒的话,孟穗岁都有些怔了。 她还记得,初来乍到,秦恪的约法三章,这一趟天山之行果然没白去。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听到系统提示音,孟穗岁弯了弯唇,也给秦恪夹了一筷子菜。 “同志们,让我们敞开肚子吃,敞开心扉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珍惜眼前的美好时光。今天是我和秦恪的新生,大家要放开了吃,放开了笑。虽然兵团有禁酒令,但我们的革命热情不减,就用这杯水,来庆祝我们的重生日,干杯!” 第134章 修罗场一个不差 孟穗岁这番话算是打消了隔阂,众人举杯,把杯中水一饮而尽。 苏荷瞥了孟穗岁一眼,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心机深沉,懂得笼络人心。 “好了,你们先吃着,我在厨房给世安他们留了饭菜,端给他们就过来,别拘谨,当在自己家一样,秦恪,招呼着啊。”说完,孟穗岁就出了门。 她心里想着秦世安三个小朋友不喜欢和大人们坐在一起吃,也吃不好,就刻意给他们留了饭菜,进厨房,从灶台上拿出还散发着热气的饭菜,给端到了偏屋。 孟穗岁一敲门,门就开了,秦世安看到她时,轻舒了口气:“你来了。” “同志们,饭来啦!一人一份,鸡腿一个,馒头一个,还有绿油油的青菜。” “记住,不挑食才能身体棒棒的,长得又高又壮。” “世安小同志,你可得看好弟弟妹妹们,今晚家里有客人,吃完了把碗筷放这儿,我回头再来收拾。咱们都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好好吃饭,健康成长!”孟穗岁把饭菜放下,摸摸秦世安的头,又叮嘱了两句,这才离开。 秦世安脸有些红,眼神却亮晶晶的,嘟囔了一句:“什么小同志。” “哥!你又脸红了!是不是妈摸你头,你不好意思了?没事,你也是小孩呢,摸头很正常。哇,妈一回来咱们就能吃上肉了!有妈的孩子真好啊——” 秦世英咧嘴一笑,转头就扑向了饭菜。 秦世兰拉了拉秦世安的手:“哥哥,吃饭,妈妈做的饭,最香了。” “嗯,是香。”秦世安小脸上露出笑容,抱着秦世兰回到桌前。 * 孟穗岁出了偏屋,刚要回去,就看到一辆疾驰而至的汽车。 汽车缓缓停在了门口,紧接着驾驶位的人开门下车,当看到院子里的孟穗岁时,他陡然松了口气,乍一看到戴长庚,孟穗岁还愣了一下,走到栅栏前,笑着揶揄道:“哟,半个多月不见,都开上汽车了?戴技术员,厉害。” 孟穗岁朝着戴长庚竖起拇指,看他脸上表情从紧绷到放松,也生出些暖意。 她知道戴长庚是听说了她还活着的消息,专程赶过来的,就冲这份心意,这朋友也算是没白交,这年代的人纯朴,朋友都是真心实意的,像苏荷那样的还真是少数。 “来都来了,走,进去吃饭,小茹姐也在呢,我们刚开始。”孟穗岁招了招手,戴长庚沉默了片刻,轻嗯一声,抬腿跟上孟穗岁,两人一起回了屋。 “小茹姐,看看谁来了!”一进屋,孟穗岁就轻笑着说了句。 蔡茹抬头一看,惊讶地站起身:“长庚来了?上回你过来问穗岁的事儿,着急走,都没吃饭,这不正赶上了,穗岁的手艺你知道,快坐下。” 苏荷也看向戴长庚,眉头皱了一下,却没说话,上回戴长庚过来家属院给孟穗岁送照片,口口声声帮衬着后者,她就明白,戴长庚也是一个被孟穗岁俘获的人。 上辈子戴长庚可是成为了阿勒坝技术部门的指导员,前途无量,如果不是因为秦君英人品好,军衔高,她也不会一直执着于秦君英,而是转而投入戴长庚的怀抱了。 在阿克奎时,她认出戴长庚,还暗暗思忖孟穗岁的好运道,路上随便碰上一个人,都是上辈子的能人,她能看出戴长庚是个和秦君英一样,正义十足的人,才多次出言请求他帮忙,果然戴长庚也没辜负她的期待,可惜,一切都毁了。 “小茹姐。”戴长庚也朝蔡茹露出一个笑容,听到她的话,下意识看了孟穗岁一眼,后者微愣,诧异道:“看来雪山这事传的够广的,你技术部都听说了?” 蔡茹没好气地道:“多危险啊,你还好意思嬉皮笑脸,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戴长庚顿了顿,脸上笑意微敛,转头看向孟穗岁身边的秦恪。 秦恪也同样看向戴长庚,眸子半眯,朝他伸出手:“你好,秦恪。” 戴长庚平静地看向秦恪,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才伸手握住,他清朗的脸上没有笑容,声音更是加了几分重音:“我知道你,独立团第八团团长,秦恪,我是戴长庚。” 说完这句话,戴长庚转而看向苏荷,炯炯有神的目光带着几分锐利。 气氛霎时因为戴长庚这句话剑拔弩张起来,春树皱了皱眉,老大不乐意。 这家伙,上回就看他对他大嫂子好的过分,这回更是明目张胆搞针对了! 苏荷察觉到戴长庚的眼神,脸色青白交错,垂下头没敢与他对视,生怕他在这种场合说出她的秘密,让她下不来台,真要暴露了,她在阿勒坝也算是待不下去了。 孟穗岁看着戴长庚的表情,心里咯噔一声,轻咳一声,呵呵笑道:“好了好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特拉依玛油田的技术指导员,戴长庚同志。” 闻言,王启山热络地招呼了一声:“知道,上回见了。” 秦君英也朝戴长庚点了点头,他上回也见了,不过,那时候是因为孟穗岁和苏荷的事,起了争执,双方的关系也有些尴尬,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春树也记得戴长庚,悄悄递给秦恪一个眼神,示意他要警惕一点。 梁叶子也好奇地打量了戴长庚几眼,算是都见过面了。 戴长庚直接在孟穗岁身边坐下,对于桌上旁人的目光,视若无睹,蔡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孟穗岁,说道:“那个,长庚过来了,要不咱们再举一杯?” 孟穗岁被戴长庚和秦恪夹在中间,又看了看蔡茹意有所指的表情,抬头又对上了秦君英莫名古怪的神情,以及冷笑连连,眼底满是嫉恨的苏荷,扯了扯唇。 她知道戴长庚这举动并非是对她有想法,而是在为她鸣不平。 毕竟她本质上在“换夫事件”中是受害者,和秦恪也没什么关系。 上回和苏荷起争执,秦恪在场,却没有帮忙,戴长庚就对他很有意见,再加上这回天山遇险的事,他应该是觉得跟了秦恪委屈了她,这事还是得再仔细想想。 不过,清楚归清楚,这举动却让她有种陷入修罗场的感觉。 这一大桌子,彼此关系复杂交错,也不知道这顿饭吃完会不会积食? 第135章 有了? 又是一杯水闷下肚,众人就纷纷夹菜吃了起来。 “听说这回在天山,是穗岁救了你?”戴长庚侧眸看向秦恪,后者微顿,目光深邃锐利,半晌,嘴角却淡然一扬:“是,是穗岁救了我,如果不是她,我已经死了。” 戴长庚笑了笑:“是,穗岁一直是个热心肠,为了你险些连命都给搭上。”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桌上顿时安静下来,连吃菜的咀嚼声都轻了。 孟穗岁被隔在中间,察觉到两人话语间的“刀光剑影”,呵呵一笑,她指了指桌上的菜,轻咳一声:“那个,我看菜好像不够吃,我再去炒两盘,你们先说着话!” 说完,她也没等众人反应,就匆匆离桌,去了厨房。 蔡茹擦了擦嘴角:“我去给穗岁打个下手,老王,你招呼着点。” 王启山重重咳嗽了一声:“那个……行。” 蔡茹赶紧追到厨房,就看到孟穗岁还真站在案板前切着菜,听到动静,她回头看了一眼,诧异道:“小茹姐,你咋过来了?没事,我一个人能行,你回去吧。” 蔡茹朝她翻了个白眼:“那情景,咋吃的下去?” 说完,她走到孟穗岁身旁给她打下手,用肩膀撞了撞她,挤眉弄眼,小声道:“看出来了没?” 孟穗岁心里想着再炒个西红柿鸡蛋,嘴上道:“看出什么?” “长庚!他给你鸣不平呢!”蔡茹看向孟穗岁:“我就不信你没瞧出来。” 孟穗岁点了点头,十分平静,语调都没变:“是,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志,他知道内情了,给我鸣不平不是很正常?没当面说出来,已经够给苏荷面子了。” 蔡茹轻叹一声:“你出事了,他专程跑过来和我打听消息,知道你跟了秦恪,那眼神我都不敢回想,说真的,我看长庚对你不止是同志感情,你要不考虑考虑?” 孟穗岁呵呵一笑:“考虑什么?结婚报告都下来了。” 闻言,蔡茹泄了气,其实她更倾向于戴长庚,只是当初被苏荷抢男人的事给气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今想起来,戴长庚怎么着也比秦恪强吧,最起码不用给人当后妈。 孟穗岁说道:“秦恪人挺好的,模样儿也俊,能干有才,我挺中意的,只要日子能过得去,我琢磨那么多干嘛?戴长庚同志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应该找个更合适的。” “再说了,戴长庚同志对我就是同志感情,他喜欢苏荷那样的。” 孟穗岁倒是一点不心虚,她躲开修罗场,就是单纯不喜欢被人夹在中间蛐蛐。 戴长庚当初在阿克奎,对苏荷是百般怜惜的,只是因为后者的为人,实在生不起什么善心了,才会这样,他们可是真真切切一起经历过沙暴死劫的朋友,自然不一般。 “苏荷那样的?拉倒吧。”蔡茹哼哼一声,提起苏荷就心烦。 “春树那个对象,看着挺漂亮,不过也是,文工团出来的。”蔡茹小声嘀咕着。 孟穗岁也喜欢八卦,听到蔡茹这么说,便想到了苏荷古怪的眼神。 她半眯起眼,说道:“小茹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梁叶子同志?” 蔡茹看向孟穗岁,有些不解:“打听她干啥?” “春树头一回谈对象,看着又很喜欢,我想着多了解了解,毕竟春树跟着秦恪也那么多年了,和他自家亲弟弟一样。”孟穗岁从善如流的解释着,半点不虚。 蔡茹也没怀疑:“行!我回头给你问问,文工团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好打听。” 孟穗岁轻嗯一声,炒好菜,和蔡茹一起回去。 桌上气氛比他们走的时候好了许多,正听到王启山在说:“夏天马上过去了,秋收要到了,因为沙暴的事,团场里头一团糟,今年粮食紧张,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君英,到时候上头有了啥指示,你可提前知会我们一声。” 秦君英是生产队的团长,专管物资设施这一块,消息灵通。 听到王启山的话,秦君英笑骂道:“能有什么指示?左不过就是粮食减产,供应少了,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今晚这顿估摸着是今年最丰盛的了。” 王启山一听,还真是,哈哈笑着,又提议大家举杯敬秦恪一杯。 虽然喝的是白开水,但大家伙都高高兴兴,孟穗岁和蔡茹都松了口气,把菜放在桌上,笑道:“来,又炒了个西红柿鸡蛋,这汤汁配白面馒头,味道可好了。” “穗岁,你这手艺,真没的说,秦恪,你可是娶了个好媳妇。”王启山咧嘴一笑,美滋滋掰了块馒头,夹了一筷子鸡蛋,往嘴里一塞,表情喟叹。 秦恪点了点头:“自然,我这媳妇,千金不换。” 孟穗岁嘴角一抽,瞪了秦恪一眼,蔡茹却是笑着怼了下王启山的胳膊:“听见没,人秦团长多疼媳妇儿,你瞅瞅你,张个大嘴就知道胡吃海喝。” 王启山挠了挠头,笑道:“那秦恪是团长,我就是个连长,媳妇,等我当上团长,肯定好好跟他学!” 顿时桌上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 苏荷看着喜气洋洋的众人,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看,跟他们坐在一起,她显得格格不入,她伸手夹起一筷鸡蛋,刚喂入嘴里,就干呕出来,只觉得胃里直冒酸水。 见状,桌上鸦雀无声。 孟穗岁眉头微蹙,这苏荷,不会是怀孕了吧? 算算时间,还真有可能。 “怎么了?”秦君英皱着眉,眼神有些担忧,伸手拍了拍苏荷的脊背。 蔡茹看了孟穗岁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道:“我瞧她这样应该是有了。” “有了?”秦君英有些愣神,一时没明白孟穗岁话里的意思。 “高兴傻了?有娃了!君英,你要当爹了!”王启山倒是高兴,兴冲冲喊了句。 闻言,秦君英瞳孔一缩,脸上神色有些惊讶,旋即就是复杂,有高兴、有担忧、有害怕,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揽住苏荷,给她倒了杯水:“咱们去找军医看看吧?” 苏荷终于止住了呕吐,垂眸看看小腹,眼圈不由得红了。 她怀孕了?她有了秦君英的孩子? 一直以来,她都很害怕事情败露,虽然孟穗岁占了秦恪,她心里有些不舒坦,但更多的还是放下一颗心,如今,她怀孕了,就算换夫的事败露,秦君英也不可能不要她! 她亲眼见过,秦君英对孩子有多宠溺,不过,那是上辈子孟穗岁和他的孩子。 第136章 心凉半截 苏荷看着秦君英温和的眉眼,含泪点了点头。 秦君英当即拉着她起身,与众人道:“我得先带小荷去找军医看看,就不能陪你们了。秦恪同志,孟穗岁同志,我真心为你们平安回来感到高兴。希望以后咱们都能像今天这样,和和气气地相处。要是有啥地方我和小苏做得不周到,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说完,秦恪和苏荷就走了。 蔡茹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十分落寞。 苏荷和秦君英才结婚多久,就怀上了,她呢? 孟穗岁侧眸看了看蔡茹,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鸡蛋,笑道:“多吃点。” 王启山这时也反应过来,伸手揽住蔡茹的肩膀,笑呵呵道:“对,多吃点,这可是穗岁专程给咱们准备的宴席,比人结婚吃的还好哩,可不能浪费咯。” 吃完饭,春树和梁叶子就先离开了,戴长庚出去时,秦恪亲自出去送的。 孟穗岁也懒得管,和蔡茹一起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王启山扫地。 院子门口。 戴长庚认真看了看秦恪,说道:“穗岁真是个好同志,这次她能为了你拼上性命,将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你可不能辜负了她。要不然,你可就不够格当一个男人。” 秦恪唇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清淡而疏离:“放心。”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戴长庚听出了重逾千斤的力道,他点了点头,上车离去。 秦恪目送戴长庚的车走远,才转身回屋,看王启山已经把屋里扫干净了,轻笑道:“请你们过来是吃饭的,不是干活的,你把我的活给抢了,回头穗岁该说我了。” 王启山乐了,笑道:“以前看你不多言语,还以为你是个冷淡的人,没想到对待女同志还挺会体贴哄人的。穗岁和小茹和亲姐妹似的,咱都是一家人,说啥两家话呢?” 闻言,秦恪怔了一瞬,看着王启山和善的眉眼,笑了笑,没吭声。 他素来不喜欢与人亲近,饶是对待春树和翟振亮,也是平平淡淡,顶多算是熟稔,真要说有多好,他也没觉得,眼下听到王启山这么说,还怪不习惯的。 “戴同志送走了?你们说啥了?”王启山把扫帚放到一边,往外看了一眼,凑到秦恪身边,小声和他八卦,毕竟饭桌上的气氛,是个人都看出不对劲了。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事儿给转圜了一下,不然有的是针尖麦芒。 秦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欲开口,就听到蔡茹在门外喊:“老王,回了!” 王启山大声道:“嗳!来了!” 说完,王启山刚要出门,又返回来和秦恪说道:“穗岁真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人,你可别辜负了她,睁大眼睛看好了,你要是不懂得珍惜,有的是人排队等着珍惜呢。” 秦恪看着王启山匆匆忙忙追蔡茹的身影,垂眸,轻笑了一声。 今晚一个两个都劝告他,好好对待穗岁,这事儿还用别人告诉他? 孟穗岁收拾完偏屋的碗筷,让三个小家伙洗澡刷牙,躺回了床上,才捶了捶酸疼的腰杆,给自己也烧了热水,准备洗个澡,在天山那么长时间,都没洗过澡,如果不是每天用毛巾擦,感觉都要馊了,不过,饶是如此,头发也有些油腻。 “我要洗澡,你也洗个澡吧,我待会再换换床单被罩。”孟穗岁回屋看向秦恪,他坐在桌边,垂眸不知想着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才抬头看过去。 秦恪的目光炙热而坦诚,很多情的桃花眼,此时眼中却只有孟穗岁。 “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孟穗岁有些好笑,走近几步,才看到桌上摆着个鼓囊囊的文件袋,看着像放结婚报告那个,不过比那个可鼓囊多了。 “这是什么?”孟穗岁伸手去拿,秦恪也没制止。 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沓一沓用皮筋捆绑整齐的钱票,都是大面额的,零零总总算下来,得有好几千,这在五十年代,无疑是一笔能娶一百个老婆的巨款了。 孟穗岁吃了一惊,往外看了一眼,把门关上,小声道:“这是你放在春树那的?”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秦恪,这货还真够有钱的,这么多的钱,就算不在安西当兵了,去了四九城,也能购置一套房产,过上小康生活,他却把钱随手丢给春树,依旧待在这里,甚至不惜生命安危,清剿土匪,雪山边防,执行着最危险的任务。 “嗯,你收着。”秦恪点了点头,看着她,眼神透着耀眼的光。 孟穗岁抬眸看着秦恪,弯了弯唇:“人家都说,男人把钱花在哪儿心就跟到哪儿。瞧瞧现在,秦恪同志,你可是把全部家当都交给我了,往后啊,可得看我的脸色吃饭了。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还真舍不得让你看我的脸色。” 说话间,孟穗岁流氓似的伸手勾了一下秦恪的下颚。 秦恪狡黠一笑,唇角轻扬:“不是洗澡吗?一起?” 看着他的模样,孟穗岁想到天山上时,两人朝夕相对的事,脸上泛起红晕,也不害羞,只笑盈盈凝望着他,唇边似有似无的柔和,让秦恪眼神也跟着软了下来。 不过,说归说,洗澡时候还真就正经洗了个素澡。 就在孟穗岁换好床单被罩,和秦恪一起躺在床上,以为要做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他说:“部队里头都以为咱们出了事,打算让家属过来一趟,领取抚恤金和奖章。首长知道我的处境和情况,就没通知秦家。但你那边,信函已经发到村公所了,估摸着不出意外的话,你娘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到这话,孟穗岁一颗火热的心凉了半截,嗖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说,我娘,已经来安西了??”孟穗岁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虽然和赵魏玲没相处过几日,但后者的脾气秉性她可太熟悉了,对她这个女儿,真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得知她的死讯,是必定要来的。 可这边换夫的事还没解决好,而且她这大变活人,和她印象里的女儿已经完全不同了,她要是怀疑她可怎么办?完了完了,活着回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孟穗岁直愣愣躺回床上,眼巴巴看着屋顶,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137章 坦白换夫的事 “怎么了?”秦恪看孟穗岁久久不开口,握住她的手,轻声询问。 孟穗岁翻了个身,面朝秦恪,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说,我现在这模样,和刚来时候差别大不大?” 秦恪微怔,认真端详起了孟穗岁的脸。 她瘦了很多,也白了,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很漂亮,大眼红唇,头发散落在肩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想了想孟穗岁刚来时的模样,秦恪点了点头:“变了很多。” 孟穗岁扯了扯唇:“我娘好不容易把我喂胖,来了要是看我瘦成这样,变了这么多,肯定得哭了,而且还有个事,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娘来了,瞒也瞒不住。” 闻言,秦恪反而笑了起来:“别怕,有我呢。” 孟穗岁欲言又止地看向秦恪,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换夫的事。 【“正是因为有你,事情才不好解释,我娘估计整个人都得炸裂了。”】 秦恪半眯起眼,修长的手骨节把她的手握的更紧:“到底出了什么事?” 孟穗岁眼珠子一转,提前打了个预防针:“我要说了,你别生气。” 在这件事里,她的受害者,那秦恪就是受害者中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她上天山把他给救了回来,往后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先是被苏荷嫌弃,后又被她缠上,想想也怪难受的,反正换位思考,她要是秦恪,吐血的心都有了。 秦恪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不高的笑声里带着些许淡淡的清冷。 孟穗岁敏锐察觉到秦恪不高兴了,轻咳一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其实,在金沟屯的时候,我娘给我说亲的是秦君英,你娘给你说的苏荷,宴席都摆了,全村人都知道,但是苏荷好像早就瞧上了秦君英,为了拖住我,才在阿克奎给我们几个下药,提前一步来到阿勒坝的建设兵团,跟了秦君英,这事,你能明白不?” 饶是早就想到不会是小事,听完,秦恪还是蓦的拉下了脸。 孟穗岁一看,讪讪错开眼,故作镇定道:“你看,我就说你会生气。” 说完,她叹了口气:“这事反正也瞒不住了,你要是不高兴,咱们可以离婚,欺骗军婚,我知道,犯罪的,你能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多给我说几句好话就成。” 她话音刚落,就被秦恪抓住了手腕,他翻身撑着手臂看向她,眉峰拧得极紧。 “所以,你为了留在阿勒坝,报复苏荷,就选中了我?”秦恪的下颚线紧紧绷着,嗓音透出一股砂砾般的暗哑,深沉如墨的眸子里像是即将卷起狂风骤雨。 他一直在猜测孟穗岁留在他身边的目的,彼时,只是奇怪为何单单只能听到她一人的心声,觉得有趣,也在想她口中他早死的内情,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孟穗岁奇怪地看了秦恪一眼:“你觉得我嫁给你,能报复苏荷?” 【“苏荷都瞧不上你,上辈子你估摸着死在了这次任务里,她也没过上好日子。”】 【“不是我选中了你,是你选中了我,如果不是你从沙漠里把我救出来,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说真的,攻略你,可比攻略旁人要难一百倍,差点赔上自己!”】 孟穗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神色却平静下来:“我和你结婚,是注定了的,不是我能选择的,和苏荷没什么关系,你要是觉得生气,咱们离婚就是了。” 说出这番话时,孟穗岁心里也有些难受,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往后就是投入建设,好好科研,把安西改造成一片梦中花园了,又意外出了这样的事。 她其实也没想一直瞒着秦恪,只想着往后感情稳定了,深厚了,有孩子,再说。 但赵魏玲突然在来安西的路上,打破了她的计划,而且苏荷怀孕了,她这人蔫儿坏,保不齐会借着自己怀孕,地位稳固,就过来找秦恪说些有的没的。 这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和从苏荷嘴里说出来,肯定是两个意思,她不想。 话落,秦恪怒气冲冲的吻就落在了孟穗岁唇上,好一会儿,他才抬眼看她,黑暗中,他多情的桃花眼里含着几分委屈:“什么离婚?谁和谁离婚?这话往后不要再说了。” 秦恪拥着孟穗岁,力道很大,孟穗岁大口喘息了几下:“你,你准备谋杀?” “我很庆幸,是你。”秦恪埋首在她肩窝里,浓密的长睫轻轻眨动。 他如今明白了,上辈子,苏荷是重活了,因上辈子嫁给他,当个寡妇,这辈子就机关算计抢夺了秦君英,而孟穗岁,应该不是重生的,起初,她并不清楚他的死因。 孟穗岁听到这话,沉默了须臾,小声道:“你不生气了?” 秦恪反问:“我怎么会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是为了苏荷才留在我身边。” “那倒不至于,苏荷值得我赔上一辈子?”孟穗岁有些好笑,旋即拍了拍秦恪的脊背,把人推到一边,愁眉苦脸道:“现在你知道了,我娘一来,事情就瞒不住了。” 秦恪望着她,平静道:“瞒不住就不瞒,为什么还要瞒着?” 孟穗岁抓了抓头发:“说得简单,你想想这事儿有多乱,我这算不算骗婚?” “不算。”秦恪瞥了她一眼,给出的话却十分坚定。 他眉目清隽,说话时泰然自若:“苏荷抢婚骗婚在前,我于漠漠黄沙中救你回来,得知消息,作为两个受害者,心如刀绞,痛不欲生。相互便以言语慰藉,以真情相待,你我慢慢走出阴霾,携手共度。怎么能算是骗婚?分明是情之所至,两心相悦。我们因患难而见真情,这婚姻,经得起岁月考验。” 孟穗岁嘴角抽搐了一下,朝秦恪拱了拱手:“大哥,厉害。” 【“真不愧是你,这话胡编乱造起来,竟然还有理有据!”】 秦恪对着孟穗岁眉眼一弯,似有万千温柔,他道:“实话而已。” 最大的隐患在秦恪的安抚中平息,孟穗岁松了口气,在他薄唇上啃了一口:“现在我信了,万事有你,等我娘过来,还要劳烦你帮忙,让她知道我过得很好。” 秦恪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扣着孟穗岁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夜还长呢,你就这么敷衍我?” 第138章 蔡双登门 清晨,兵团里嘹亮的哨声,跑操声吵醒了孟穗岁。 她扶着腰坐起身,捏了捏眉心,转头看了一眼,秦恪已经出门了。 “这人,腿都没好全乎,又跑了。”孟穗岁嘟囔了一句,起床给三个萝卜头做饭。 不过,刚出院子,就看到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忙活的秦恪。 他半蹲着,从侧面看,下颌线十分清晰,线条硬朗,晨曦的微光映照在他的身上,透出些清疏柔和的气质,白皙修长的手握着一棵小树苗,正往坑里埋。 不远处,秦世安带着秦世英和秦世兰,坐在台阶上,三个小萝卜头手里都端着碗,边吃饭边看秦恪干活,这画面,竟说不出的和谐,给人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当然,如果苏荷没站在院子外,和秦恪搭话,那画面就更完美了。 “秦恪,干嘛呢?”孟穗岁喊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原本眉目低垂,安静专注的秦恪抬起头来,看向孟穗岁,那目光,缱绻温柔,眉宇间都散发着让人赏心悦目的浅笑:“醒了?” 他起身朝孟穗岁走过去,朝她伸出沾染了泥土的手:“栽树,院子里空荡荡的,往日我不常住,也不在意,眼下你在,未免单调,梨树,可行?” 孟穗岁探头看了一眼,秦恪显然有经验,小树栽种的有条有理。 “挺好,不错,早上吃药了没?”她顺势看了一眼他的腿。 “吃了,灶台上有热水,你先去洗脸刷牙,锅里还热着饭,记得吃。”秦恪叮嘱着。 两人一言一语,都有种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感觉。 院外,苏荷手摸着尚未隆起的小腹,看着秦恪和孟穗岁琴瑟和鸣,任谁都无法插进去的那种感情,她扯了扯唇,冷笑一声,忽然朝秦恪道:“秦团长,记得我说的。” 说完,她也不在意孟穗岁,转身进了屋,并没有去扫盲班上班。 孟穗岁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秦恪,下颚轻扬:“什么意思?说啥了?” 秦恪声音疏懒,淡淡的:“说起梁叶子同志,要和春树分手,因为文工团那边新来的一个女知青,有文化,有本事,春树和人家多说了几句话,让我帮忙调解一下。” 孟穗岁:“???” 她一脸纳闷地看着秦恪,上下打量了几眼,狐疑道:“你看着像是知心大姐?这东西让你去调解?不怕越帮越乱?我觉得她不怀好意,这事你别管。” 女知青,有文化,有本事,外加一个上辈子关系网复杂的梁叶子,拉倒吧。 苏荷虽然现在怀孕了,但骨子里的恶劣可不会因为怀孕就改变,一大早就过来找秦恪蛐蛐这些东西,要说没什么心眼儿,她可不信。 秦恪眼眸一弯,悠悠笑道:“好,我不管。” 孟穗岁瞥了他一眼,转头去了厨房,嘴里还嘀咕着:“越来越有夫德了。” 吃完饭,孟穗岁和秦恪知会了一声,就拿着撰写完全的课本,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去了扫盲班,一看到她回来,孩子们都高兴地喊出了声:“孟老师回来了——” 秦世安与有荣焉似的,弯了弯嘴角,秦世英和秦世兰脸上也笑眯眯的。 “都坐下,等着老师过来上课。”孟穗岁叮嘱了一句,拿着稿件去了办公室。 她过去的时候,只有小李在:“嗳?李哥,蔡主任还没过来呢?” 小李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看着孟穗岁,险些喜极而泣:“哎哟,孟老师,你可算是回来了,还好还好,你没出事可太好了,蔡主任也是一早听说你回来的事,已经上你家去了,刚刚过来的时候没碰上?要不你回去看看?” “上我家去了?”孟穗岁吃了一惊,这蔡双可真是个行动派,说完,孟穗岁要走,问了句:“行,那我回家看看,卓老师还没来吗?孩子们都等着了。” 小李一愣:“今天上午不是卓老师的课,是苏老师的课呀,她还没来?” 孟穗岁眼角一抽,懒得再说,转身离开了扫盲班。 小李挠了挠头,听着外头闹哄哄的动静,眉头一皱,嘀咕了一句:“这苏荷老师,看着温温柔柔,咋这么不贴谱,这才几天呀,就迟到早退的。” 他摇了摇头,选老师的事不是他能决定的,卓老师力邀,蔡主任也没法子。 * 孟穗岁回到家时,就看到正准备走的蔡双。 她喊了一声:“蔡主任!” 蔡双转头看向孟穗岁,脸上顿时笑意连连:“哎,你看你,我过来看看你,你倒好,又跑去扫盲班了。真是勤劳惯了,一刻都闲不住。身体怎么样啊?这天山上到处都是雪,冷飕飕的,你还没开过怀,可得好好保养身体。抽空让咱们的军医过来给你检查检查,别把身子拖垮了,到时候后悔药可没得吃。” 蔡双声音十分热络,握着孟穗岁的手,皱眉道:“看你瘦的。” 孟穗岁笑了笑:“蔡主任真是太客气了,进屋坐坐?” “已经坐过了,秦团长还给倒了水!”说话时,蔡双语气还有些唏嘘。 秦恪是建设兵团里的风云人物,不单是长得好看,更多的还是本事大,独立团团长,行动指挥官,有头脑,会打仗,带兵剿匪战果辉煌,几乎没出过差错。 这一回上天山,面对自然灾害,也做出了最有利的指挥,这军衔还得往上升。 以前她见着秦恪,再热情打招呼,他都只是点点头,这回还把人请进屋喝水? 她心里清楚,要不是因为孟穗岁在扫盲班上班,秦恪真不会这么客气。 这么一想,蔡双看孟穗岁的眼神就变得更加热情,笑道:“穗岁啊,回头你还是得回扫盲班去工作。等你把那些课本编写完成了,我再到上面去反映反映,给你争取个授课主任的位置,你看怎么样?咱们得发挥你的专长,让更多的人受益。” 孟穗岁沉吟片刻,扬了扬手里的稿件,轻声道:“蔡主任,您真是太客气了,我这里正好有点事情想跟您汇报汇报。咱们先进屋坐下,慢慢聊,您看如何?” 蔡双一看到那厚厚一沓稿件,眼睛都能亮光了,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第139章 在家休息吧 两人刚进院子,就看到穿戴整齐,正准备出去的秦恪。 “上哪儿去?”孟穗岁微诧,瞥了一眼他的腿:“腿都这样了,还去出任务?” 听出孟穗岁语气不好,秦恪唇角牵起,悠然清浅:“怎么会?去一趟团场,待会就回来。” 孟穗岁神色微缓:“那你早点回来。” 秦恪桃花眼含笑,旋即朝蔡双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蔡双艳羡地看了两人一眼,一进屋便道:“没想到秦团长还是这么贴谱的性子。” 孟穗岁笑了笑,没说话,邀请蔡双坐下,转头去泡了茶,这才把稿件推给她:“蔡主任,这些是剩下的稿件,您可以拿回去仔细看看。如果觉得没问题,咱们就可以安排印刷了。等下半学期开始,孩子们就能用上新课本了。” 蔡双翻阅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十分细致,绘图也很精美。 她有些感慨和唏嘘:“哎呀,穗岁同志,你可真是够不容易的。遇到这种事情,我这几晚上都没睡好,天天都在打听你的情况。没想到你遭遇了这么大的事,还能把工作放在心上,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你放心,授课主任非你莫属!” 孟穗岁轻笑一声,迟疑道:“蔡主任,我听说苏荷同志已经接替了我的工作?” 闻言,蔡双脸上神色微顿,眉头也略略蹙了起来:“还不是卓青同志闹的,你出事后,扫盲班的孩子们还萎靡了好几天,卓老师就提议招一个新老师过来。” “哦?卓老师的提议。”孟穗岁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神色有些莫名。 这卓青,经过了撰写课本的事后,她还以为这人要平心静气沉淀几天,没想到她刚出事,就着急忙慌把苏荷给弄进扫盲班了,难道他不知道苏荷已经结婚了? “那时候的我啊,确实是有点不情愿。但是卓老师那么坚持,我也没办法。想想孩子们最近心情确实是不太好,要是能请个新老师来,说不定能让气氛活跃些。这么一想,我就没辙了,也就答应了下来。”蔡双说着,不由叹了口气。 孟穗岁摇了摇头:“我刚刚去了一趟扫盲班,孩子们都等着了,但是苏荷同志还没过去,我想着应该是她怀孕了,身子不舒服,才没及时赶过去吧。” 这茶言茶语一出,蔡双眉头就皱的更深了:“怀孕了就能不把工作放在心上?” 孟穗岁神色感慨,眼神却冷淡,苏荷自己把把柄送到她手里,也怨不得她抓住。 这个年代讲究艰苦奋斗,别说是刚怀孕,就是即将临盆的女人都成天在地里干活,好多孩子甚至都是在田地里头出生的,所以怀孕并不是什么诉说自己柔弱的理由。 今晨,苏荷在秦恪面前嘀嘀咕咕,要说她存了什么好心思,她是不信的。 她这人,素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初沙暴的事还没彻底整治她一番,这回又凑过来了,怀孕不是理由,更不是借口,她也不会看在苏荷怀孕的份上就心软。 蔡双神色不太好看,又不大愿意在孟穗岁面前表现出来。 她眉头略微舒展,笑道:“穗岁,扫盲班工作的事你不用担心,授课主任的职务是没跑了,你也不用顾忌苏荷,她真要是迟到早退,那扫盲班的工作就不大适合她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拜托蔡主任了。” 蔡双笑着拍了拍手里的稿件,语气满是赞叹:“哎,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该我谢谢你才是。你为咱们兵团的扫盲班出力,这功劳大了去了。等这课本印出来,我敢保证,在咱们兵团那十几个扫盲班里,肯定得有不得了的反响!” 孟穗岁听着蔡双的夸赞,也是连声谦虚,两人互相恭维了一会,孟穗岁才送蔡双离开,不过,两人说说笑笑,刚一出门,就碰上了提着水壶准备出门的苏荷。 蔡双一看,眼神微沉,抱着手里的稿件就大步走了过去。 孟穗岁微顿,跟了上去,原本准备去扫盲班上班的苏荷见状,脸色微变,看着蔡双不太好看的脸色,勉强打起笑容:“蔡主任,您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过来了?苏荷同志,你到扫盲班上班也没几天功夫吧?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学习时间啊,他们的时间也是金贵的!”蔡双神色严厉,伸手点了点腕间的手表。 当着孟穗岁的面被这么训斥,苏荷有些难堪,低声道:“蔡主任,真不好意思,我这是因为怀上了,身体有些不爽利,所以晚去了,不是有意要迟到,您可能是误会了。” 闻言,蔡双神色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严厉:“怀上了也不该这样对待工作啊,苏荷同志。你这么心疼肚子里的娃娃,那还是在家里好好养着吧,扫盲班那边的工作,你就不用再操心了。” 闻言,苏荷脸色骤变,忙道:“蔡主任!你不能这样!”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扫盲班这样体面的工作,要是被辞退了,不仅在大院没了脸面,回头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这怎么能行? 这么想着,苏荷就瞪向孟穗岁:“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蔡主任说我坏话了?” 闻言,孟穗岁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委屈道:“苏荷同志,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可从来不背地里说人的坏话,不信你问蔡主任!” 蔡双对于苏荷这种推卸责任,不愿意承担面对的表现更为恼火。 她道:“苏荷同志,这是你和扫盲班工作的事,和孟同志有什么关系?” “你还有那个闲工夫去怀疑她,倒不如好好儿地反省反省自个儿。你瞧瞧这个,孟穗岁同志就算遇到了危险,也没忘了扫盲班的重要任务,她自己编纂了一部课本!给咱们兵团立了大功啊!她哪有那个闲心去编排你的不是?你这样子,真让我失望!” “你今天就待在家里休息吧,扫盲班的工作我会让卓老师先替上。” 说着,蔡双摇了摇头,眼神冷淡地扫过苏荷,与孟穗岁打了声招呼后,离开了。 第140章 妇女委员会表彰 苏荷气得浑身颤抖,紧紧咬着嘴唇,手里的水壶也掉到了地上。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居然就这么没了?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孟穗岁听到耳边的提示音,转头就跑到了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可不想留在原地,继续和苏荷争执,虽说她不在乎苏荷怀没怀孕,但不可否认,孩子就是苏荷目前的一道利器,万一出点啥事,责任肯定又要归咎到她头上。 她又不是冤大头,肯定不可能因为苏荷,背上骂名。 苏荷看着孟穗岁一阵风似的跑了,更气了,胸膛剧烈起伏着,当真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她连忙深吸了几口气,缓和着情绪,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也跟着没了。 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了些,苏荷弯腰捡起地上的水壶,回头看了一眼孟穗岁家紧闭的房门,抿了抿唇,不行,扫盲班的工作不能丢!她和孟穗岁都是重生的,既然孟穗岁能凭借记忆撰写出课本,她为什么不行?这份荣誉,她也要夺一份! 到时候,她要让蔡双恭恭敬敬把她给迎回扫盲班! 这么一想,苏荷心里舒坦了许多。 * 那边,苏荷回了屋,就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撰写中。 这边,孟穗岁已经开始编写“抗生素药物”的制药过程了,科研需要专业的知识和设备,她的东西肯定不能往出拿,但提供药物发现,原料,以及合成研究的生产过程却不难,在天山上为了救治秦恪,她花了不少积分,总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这个年代药物稀缺,这种走在前沿的抗生素药物,对国家对人民都有好处。 她虽然是个利己者,但手握金手指,总不好只惠及自己。 孟穗岁勤勤恳恳,把步骤写的清清楚楚,包括科研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一一标明。 她一直忙活了许久,直到中午,秦恪才回来。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时,身边还跟着两个妇女。 秦恪把人带进屋,就看到伏在桌上,下笔不停的孟穗岁,她甚至专注到声音都没听见,两个妇女好奇地打量着孟穗岁,秦恪轻笑一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穗岁?” 孟穗岁头都没抬:“回来了?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该做午饭了?” 秦恪失笑,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穗岁,有人过来了。” “嗯?”孟穗岁一愣,这才察觉到门口的阳光被堵了大半截,转头时就看到两个陌生的妇女,搁下笔,站起身道:“这两位同志是?” 秦恪开口道:“这位是万鑫同志,是兵团妇女委员会的主任,也是翟首长的爱人。这位是杨桐同志,是妇女委员会的副主任,两位是过来给你送锦旗的。” “妇女委员会?锦旗?”孟穗岁很疑惑,她还是从秦世安口中知道的妇女委员会,不过,她们来给她送锦旗?哪门子的锦旗?她可没答应把孩子给她们。 这么一想,孟穗岁眼神就略警惕起来,瞥了一眼秦恪。 【“难道这货是想着要有亲生孩子了,不准备要世安他们了?”】 【“不过,这妇女委员会,要了孩子,还给送锦旗?什么意思?”】 秦恪听到孟穗岁的心里话,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道:“孟穗岁同志,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两位同志专程来给你送上锦旗,这是对你不顾个人安危,英勇救援兵团同志,以及自己丈夫的大无畏精神的最高赞扬和肯定,想到哪儿去了?” 闻言,孟穗岁微讶:“这还有表彰?” 万鑫笑了笑:“这些年,咱们兵团的同志们一个个都付出了血汗,而你,为了自家的男人,不顾一切地冲在前头,单枪匹马地把人从危险中救回来,这样的壮举,在咱们团里可是独一份儿。团里头对你的这种精神和能耐,那是赞不绝口,肯定得好好表彰一番。孟穗岁同志,得谢谢你,把秦恪同志安全地带回来了,他可是咱们的好同志。你这一救,不仅是救了个人,那是为国家和兵团挽回了损失啊。” 听到万鑫这打着官腔,却铿锵有力的话语,孟穗岁眼皮跳了跳,笑着摇了摇头。 她这从早上被夸到晚上,还怪不自在的。 杨桐这时上前,把一面印着五星红旗的锦旗递给孟穗岁:“拿着吧。” 孟穗岁抬眸看了杨桐一眼,她的表情算不上多和善,平平淡淡的,甚至看向她时,还带了些挑剔,不过,在递出锦旗的时候,还是十分客气的。 孟穗岁垂眸看了一眼锦旗,上面就简简单单写了一句话。 “向孟穗岁同志学习!致敬‘钢铁军嫂’!” 她嘴角一抽,也没嫌中二,客客气气朝两人弯了弯腰:“谢谢主任。” 这个年代,能收到锦旗,和奖状一样,绝对是最高荣誉了,不枉她豁出命救秦恪,往后在这阿勒坝兵团,她名声会更加响亮,钢铁军嫂……嗯……挺带劲。 “走吧。”杨桐招呼了一声。 孟穗岁一愣:“上哪儿去?” 杨桐比她更惊讶:“还能去哪儿?宣扬表彰啊,外头还有人等着呢。” 孟穗岁:“???” 她疑惑地看向秦恪,一脸懵,她有点听不懂,宣扬表彰是什么意思? 秦恪微顿,握住孟穗岁的手,解释道:“妇女委员会上门表彰,你要拿着锦旗,去展示一下。” 闻言,孟穗岁整个人都要裂开了:“展示??” 她一脸吃惊,心跳如鼓,不是她想的那个展示吧? 思绪间,万鑫和杨桐已经先出去了,紧接着,外面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孟穗岁吞了口唾沫,被秦恪拉着走出房门,旋即两眼一黑。 整个院子都被家属院的邻里们围住了,院子里,还有几个手里拿着锣鼓的妇女,她们脸上喜气洋洋的,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光荣模样。 孟穗岁自认不是 i人,可面对这种场景,还是肉眼可见的羞耻了。 不过,她也能理解。 五十年代,获得锦旗往往是一种高级荣誉,代表着集体或个人做出的重大贡献,受到表彰,就要进行一些“示众”活动,以此来宣传先进个人或集体的优秀事迹,激励更多的人向她学习,达到动员效果,推动社会主义建设,甚至有的还要上报纸。 孟穗岁这边脚趾抓地,那边,万鑫和杨桐已经开始了慷慨激昂的宣言。 第141章 今天可真热闹 “各位同志,孟穗岁同志在面对困难和危险时,展现出了极大的勇气和决心,她积极投身救援队伍,历经艰险,最终成功地将秦恪同志安全地带回。她的行为是我们每个人的学习榜样,充分证明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真理。男性同志能做的事情,我们女性同志也能做到,并且能够做得更好。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女同志的力量和风采!” 说话间,万鑫把孟穗岁拉了过来,让她双手举起锦旗。 孟穗岁下意识露出与人寒暄时标准的笑容,紧接着,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万鑫和杨桐作为妇女委员会的主任,尽职尽责,带着孟穗岁,绕着家属院一大圈。 宣传活动结束后,孟穗岁脸已经笑到僵硬了。 秦恪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好笑,给她倒了杯水。 孟穗岁盯着秦恪,面无表情:“好笑吗?你刚刚怎么没跟我一起去?” 秦恪眨了眨眼,漂亮的桃花眼里噙着无辜:“这不是你的表彰活动吗?我去岂不是喧宾夺主了?” 【“呵呵,说得好听,让我一个人接受大众的目光,秦恪,你可以。”】 秦恪听着她的心声,刚要说话,给自己辩解几句,万鑫就进了屋。 她看向孟穗岁,语气和善:“孟穗岁同志,现在正是国家建设的关键时期,兵团事务繁重,妇女同志的力量不可或缺。我们妇女委员会正需要像你这样有热情、有能力的同志加入,共同推动妇女工作的发展。不知你是否愿意投身于这一伟大事业,为妇女同志的解放和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话间,她看了秦恪一眼,下颚微扬,示意他也说几句话。 妇女委员会的工作是很光鲜体面的,日常就是给妇女同志们做思想工作,做动员,让她们改变旧思想,和男同志一样,都投入到建设中去,不拘泥于个人家庭中。 孟穗岁哑然,没想到自己这么吃香,扫盲班还没当上授课主任,妇女委员会又邀请她加入工作岗位了,来了五十年代,还成“万人迷体质”了。 不过,她对妇女委员会的工作没有兴趣,也只能婉拒了。 思及此,孟穗岁便道:“万主任,真是不好意思,我目前在扫盲班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实在是分不出身来再兼顾妇女委员会的工作。能得到您的认可,我心里头既感激又觉得光荣。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您谅解。” 闻言,万鑫有些惋惜,不止是出于秦恪这层关系,她个人也很欣赏孟穗岁。 当年,她家老翟带队夜袭东洋人,也是遇到了危险,她在根据地得知消息,整个人都慌了,心里想着他要是出了事,她也不活了,可她没想过要去救援。 这一回,在孟穗岁身上,她是真正看到了女同志不服输的力量。 不过,她也听说了,孟穗岁在扫盲班很受重视,人事科的蔡主任也很看重她。 杨桐皱了皱眉,觉得孟穗岁有些不识趣。 她道:“孟穗岁同志,你得明白,能参与到妇女委员会的工作中,那是许多人求都求不着的殊荣。这是组织上对咱妇女同志的信任和重托,你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杨桐看向秦恪:“秦团长,您得好好开导开导孟同志。她对咱们兵团的这些工作内容还不太摸门儿,往后这可是要吃大亏的。” 秦恪淡淡道:“穗岁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 孟穗岁瞥了他一眼,心里满意,杨桐脸色却更不好看了。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万鑫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与孟穗岁说道:“杨主任那性子直来直去,孟同志可别往心里去。扫盲班的工作,那也是顶顶重要的,咱们都是为兵团出力,不分高低贵贱。往后要是有机会,咱们还能一起工作,一起为社会主义的事业贡献力量!” 孟穗岁颔首,握着万鑫的手道:“会有机会的。” 万鑫轻笑,旋即卸下脸上公事公办的温和表情,朝孟穗岁挤了下眼,小声道:“下回,让秦恪带你来嫂子家吃饭,可别不来啊,咱们说好了。” 说完,她就准备出门,杨桐却又回来了,脸色古怪地看了孟穗岁一眼。 “杨主任,没啥事了咱们就先回吧。”万鑫拉着杨桐,准备把人带走。 杨桐说道:“医疗队的人过来了。” “医疗队?”万鑫愣了一下,旋即看向孟穗岁:“是过来邀请孟穗岁同志的吧?” 杨桐皱了下眉,神色有些质疑:“不知道,但是廖主任亲自过来的。” 说话间,医疗队的人就进了屋,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他身上穿着白大褂,须发皆白,人看着很儒雅,一进门,他就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看向秦恪:“小秦,你媳妇儿人呢?在哪儿?我得仔细问问你当时的情况。” “廖主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万鑫神色惊讶,她是知道翟振亮把孟穗岁推荐到医疗队的,不过,没想到居然是医疗队的主任军医,廖自清亲自过来请人的。 秦恪眼底波光流转,上前把廖自清扶到桌边坐下。 孟穗岁眼皮止不住地跳,刚来了一波妇女委员会,又来了一波医疗队? 她给秦恪使了个眼色,问他情况。 秦恪指了指孟穗岁,声音清亮:“廖主任,这位就是我爱人,孟穗岁同志。” 廖自清看向孟穗岁,虽然早就知道是个年轻的女同志,可真看到人了,他还是有些惊讶,这么年轻,不像是医术高明的样子,但能治好秦恪的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秦恪介绍完,看向孟穗岁:“我去了一趟医疗队,廖主任亲自检查了我的伤口,他就说着要来见你一面,回来的路上碰上万主任,倒没来得及与你说。” 孟穗岁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廖自清,客客气气道:“廖主任。” 廖自清也没在乎屋里还有旁人,直接就询问起了秦恪在天山上时的受伤情况,以及孟穗岁的救援治疗情况,每一个步骤,细节,态度十分认真,并未倚老卖老,与孟穗岁交谈间,全然把人当成了同辈。 孟穗岁也没瞒着,除了科研步骤省略,治疗过程包括药物都没隐瞒。 她原本就准备贡献“抗生素药物”的研制过程和药方,不打算藏私,这个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而她把这些,都归咎到在老家时,与乡里的医疗队学习。 反正她就紧咬这个源头,旁人也没理由怀疑质疑,除了苏荷,没人会挑毛病。 而她能拿出药方和研制过程,就已经是莫大的贡献和荣耀了,是在做好事,苏荷如果跳出来质疑她怀疑她,只会引起众怒,她半点不怕,所以说起话来侃侃而谈。 第142章 各方争抢 孟穗岁说的冷静,专业,旁人听不明白,廖自清却是入了迷。 他一生钻研医术,战争年代,跟着上战场救治伤员,绝大多数的兵,最终都是死在了伤口感染,如果真有特效药研发出来,那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大事。 “孟同志,不得了啊。”廖自清听罢,看孟穗岁的眼神俨然已经如珠似宝。 孟穗岁笑了笑,从桌上拿起撰写的科研报告,递给廖自清:“廖主任,这是详细的科研过程,以及注意事项,包括药品成分化合物的发现,您可以带回去。” 廖自清一听,瞳孔一震,霍然起身,双手捧过科研报告,他迫不及待低头看去,上面果真一项一项写的格外清晰,甚至一些细微的过程都标注的明明白白。 这是把一份新的科研药品,放在了他的面前。 廖自清双手颤抖,看着孟穗岁,不知怎的,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这下子,屋里都炸开了锅,万鑫杨桐脸色都变了,跟进来的医疗队成员也纷纷安抚劝慰,生怕这老爷子把自己哭出个好歹来,这可是如今安西建设兵团医疗队最富经验的军医主任了,立过大功,身上也是有军衔的。 孟穗岁也吓了一跳,拉了拉秦恪的袖子。 【“这么大年纪了,要是因为激动嗝屁了,我到底负不负责?”】 秦恪失笑,上前拍了拍廖自清的肩:“廖主任,好了,你再哭下去,吓着穗岁了。” 闻言,廖自清果真顿住了,紧接着就擦掉眼泪,一手抓着科研报告,一手握住孟穗岁:“孟同志,你真是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好同志啊!你这抗生素的研究报告,对于我们建设兵团乃至咱们整个国家,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贡献极大!你在医学科研上展现了非凡的才华,我邀请你加入我们的医疗队。我愿意为你提供最先进的研究设备,给你安排一个办公室。这个主任的位置,我愿意让贤,让你来担任,如何?” 闻言,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包括秦恪在内,所有人都惊住了。 “廖,廖主任,您可别开玩笑了!”杨桐倒抽了一口凉气,率先回过神来。 她刚才因为孟穗岁同志不答应加入妇女委员会,气得不行,心里想这同志怎么这么不领情,真是有点不识抬举。这会儿廖自清居然提出要让出自己的主任位置给她,这事儿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她是不是还在梦乡里头,没醒透呢? 廖自清的话让孟穗岁也惊诧了一瞬,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 系统出品的抗生素科研药品,远超这个时代许多,带来的效果更是不俗,旁人看不出端倪,亲眼看过秦恪伤口,以及科研报告的廖自清却明白,这药品的用处有多大。 他是真心实意为国家和人民服务的好同志,不图那些虚头巴脑的名声,就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来留住她。 “谁开玩笑了?”廖自清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了杨桐一眼。 他认真看向孟穗岁:“我是真心实意邀请你加入医疗队的。” 这么有才能的年轻同志,要是不能把她引进到医疗队里头,继续为研制药品贡献力量,那可真就是暴殄天物,最大的浪费啊! 杨桐脸色青白交错,看向孟穗岁的眼神格外复杂。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孟穗岁同志不仅赢得了妇女委员会的赞赏,竟然还让廖主任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吸纳她加入了医疗队,这么年轻,坐军医主任的位置??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孟穗岁,想知道她的选择是什么。 想了想,孟穗岁说道:“廖主任,首先,您的肯定让我无比荣幸。” 说着,她朝廖自清鞠了一躬,旋即道:“作为一名科研工作者,我的使命就是为国家和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关于加入医疗队的事,我愿意服从安排,为医疗卫生事业继续努力,不过,主任一职,我资历尚且,还需要更多的学习和锻炼。” 孟穗岁客客气气说完,便准备转折了:“另外,我……” 她现在就是缺个搞科研的办公室,廖自清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要是再不领情,那就真是不识抬举了。起码表面上,她能有自己的一间工作室,以后干啥事儿都便利多了。 不过,她话音未落,蔡双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等,等一下!廖主任,咱可得有个先来后到,不能因为孟同志优秀,你就这么把人弄走了呀!” “大家快来看看,瞧瞧这个,这是任命书,专门为孟穗岁同志准备的,让她来担任咱们扫盲班的授课主任!廖主任啊,孟同志可不能跟你去医疗队,你可能是不知道,孟同志编写的课本,那是条理分明,图画精美,咱们兵团里的那些老文化人都是赞不绝口的!她还懂外语,这就是咱们兵团里授课的绝佳人选啊!” 蔡双是人事科的,口才绝佳,激动起来唾沫横飞。 她忙挡在孟穗岁面前,转头拼命朝她使着眼色。 廖自清吹胡子瞪眼道:“不行,她是医学天才!得和我去医疗队!”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险些要争执起来,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孟穗岁有些头疼,忙横在两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她打着哈哈,笑道:“廖主任,我正想提这个事儿呢,医疗队那儿我可能只能抽空去帮帮忙,毕竟我也不是专业治病包扎的医生,不过我确实需要一个科研的办公室,这方面还得麻烦您老操点心。至于扫盲班这边,我也想着减减课,这样行不?” 说完,怕双方都不满意,孟穗岁握了握拳,郑重道:“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做研究,不辜负组织和同志们的期望,让我们一起,为建设更美好的明天而奋斗!” 口号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热血沸腾,连杨桐看向孟穗岁的目光都温和了许多。 廖自清乐呵呵地应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不通情理?” 他摆摆手,旋即又抱紧孟穗岁给的那份科研报告:“这个,我得拿回去研究,等出了结果,就上报上去,孟同志,你可等着拿奖吧!” 说完,廖自清也不理会在场众人,如获至宝一般,匆匆离开了。 第143章 轰动了整个家属院 看着廖自清离开,蔡双才松了口气,转而看向孟穗岁,眼神复杂,把手里的任命书塞进她手里,生怕晚一步,又出现什么变故,到手的人才飞了。 “蔡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孟穗岁笑了笑,收下任命书,看着里面“授课主任”的职务,有些唏嘘,这才来阿勒坝多久,都已经一跃成为领导者了。 蔡双摇了摇头:“这是你的本事,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担心,往后你去了别处,不管咱们扫盲班了,那孩子们可咋办?他们多喜欢你,不用我说吧?” 说这话时,蔡双还在轻轻喘气,这一路跑过来可是要了老命了。 她日常都是坐办公室,不训练,不锻炼,胳膊腿都硬了,要不是妇女委员会敲锣打鼓,她跑的还没这么快,早就听到风声,说是妇女委员会想拉孟穗岁过去工作,她这才火急火燎给她把授课主任给办下来,生怕晚了人就没了,眼下看来居安思危是对的。 这下子,不止是妇女委员会,就连医疗队都把人给盯上了。 一时间,蔡双有些哭笑不得,虽然早就知道孟穗岁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人能这么抢手,好在她先人一步,把人留在了扫盲班,不然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对了,你撰写的课本已经交给兵团那些老文化人了,他们一致通过后,咱们就开始投入印刷,到时候给孩子们用上,主要署名也是你的。” 说完这句,蔡双又道:“对对,我还和兵团申请了,给你一些奖励,等着就行。” “谢谢蔡主任了。”看着蔡双热络的眉眼,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 “不用,咱们谁跟谁?你别忘了咱们扫盲班就成。”蔡双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笑。 万鑫和杨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苦笑,旋即前者道:“行,事情都已经办完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穗岁,往后你要是改变了主意,随时能来我们妇女委员会。” “好,谢谢万主任。”孟穗岁客气应了一声,才把妇女委员会的人给送走。 蔡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道:“得,那我也先走了,办公室里头还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我去处理呢。你记着早点回去上班,至于课程这块儿,你找卓老师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再找个人来帮忙教课,这样也能分担分担,免得到时候廖主任找我要人。” 说到最后一句时,蔡双还好心情地揶揄了一句。 不管咋说,孟穗岁这样的能人,将来的成就肯定小不了。有了在扫盲班这段交情,关系肯定是差不了的。说不定还能培养出几个大学生,那可就让扫盲班面上有光了。 临走时,蔡双还与孟穗岁说:“再招一个老师过来,你全权处理,我不过问。” 说完,蔡双也匆匆忙忙走了,一群人,来如风,去如风。 孟穗岁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这种事,可真别来第二回了。” 她虽然不藏拙,也觉得人不能扮猪吃老虎,不然久了就真成猪了,但不意味着她想出这么大的风头,树大招风,本来旁边就有个虎视眈眈的重生小绿茶,如果再引来旁人,那可就是四面受敌了,就比如今天妇女委员会那个杨桐副主任。 孟穗岁回头看向靠在门口,桃花眼波光粼粼望向她的秦恪。 她眼神狐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那个杨桐主任,对我好像有点儿看法,是不是因为她家里有人想进妇女委员会工作,结果被我占了那个名额?” 秦恪眸子微闪,轻笑道:“这我怎么会知道?兴许是嫉妒吧。” “嫉妒?”孟穗岁一口水险些没喷出来,没好气地看了秦恪一眼。 喝完水,孟穗岁轻呼一口气,扑通一声躺在床上,还顺势给自己盖了被子,动作一气呵成,背对着秦恪一转身,闷声道:“累了,待会你记得给‘逢生’喂奶。” 说完,孟穗岁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陷入沉眠。 秦恪看着孟穗岁熟睡的身影,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寻常人碰上今天的事,怕是激动的好几个晚上都舍不得睡觉,她倒好,全然不放在心上,好像只是经历了一件极为普通的事,倒头就睡。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显得与众不同。 秦恪想了想,也走到床边躺下,拥着孟穗岁,两人一起睡了过去。 两人全然不知,因为今天的事,整个家属院都轰动了。 孟穗岁“钢铁军嫂”,扫盲班“授课主任”,医疗队科研工作者的身份,一一落实,且越传越夸张,越说越迅猛,很快就席卷了几十个家属院。 “孟穗岁”这个人,俨然已经成为了新一代阿勒坝军嫂的象征人物。 * 妇女委员会和医疗队的人虽然走了,但家属院的妇女们还堵在孟穗岁家门口。 张翠手里嗑着瓜子,高声道:“孟穗岁同志这命是真好,男人立了功,还活着从天山上下来,听我男人说,军衔可得往上升哩,往后说不准还能当上大官!” 她声音酸里酸气,可惜,想到竞相拉拢的孟穗岁,却也生不出什么嫉妒之心。 她们都是乡下人,日常想的都是能吃口饱饭,把孩子养大,至于那些外语呀,救援经验呀,还有什么特效药之类的,完全是两眼一抹黑,想想都晕的程度。 谁能和孟穗岁一样,和全能似的,比男人还厉害? 张翠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接茬道:“可不是嘛!不过,孟穗岁同志自己也有本事,她到咱们阿勒坝也没多久吧?就已经获得了这么多荣誉,真是给咱们女人长脸。再说,秦团长能娶到这么能干的同志,那也是他的福气!” 张翠哑然,也不好否认,不过她素来是和苏荷穿一条裤子,也没兴致继续说了,拍了拍裤腿:“行了,回去了,屋里还一大堆活等着干呢,谁能有孟同志命好?” 张翠一走,众人议论声更张扬了,一声声赞扬的话飘入秦君英家。 第144章 不配得到这些! 苏荷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笔,绞尽脑汁想着上辈子教孩子时看过的书,下笔时歪歪扭扭,写的很不顺畅,而外面喧闹的议论声,就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戳进她的肺管。 她边写边咬着嘴唇,直到尝到铁腥味,才察觉到疼痛。 苏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着纸上算不得好看的字,把钢笔狠狠甩了出去。 “哐当”一声,钢笔碰到墙壁,跌在地上,钢笔水潺潺而出,地面都染黑了一片。 苏荷把桌上的信纸揉成一团,眼圈通红,恨恨地捶了捶桌面:“孟穗岁,孟穗岁,为什么哪里都有你?上辈子就是你,这辈子还是你!阴魂不散!” 初重生时,她看着傻乎乎的孟穗岁,并没有多少仇怨,更多的只是愧疚。 因为她早早就决定要抢了她命定的男人,嫁给秦君英,所以布局,让孟穗岁和刘舟好上,想着她有了对象,就不会再和她争抢秦君英,没想到她娘赵魏玲是个果决的。 她从来没想过害人,是孟穗岁,是她跟着她重生,想阻断她通往幸福的道路! 如果不是她偏要跟过来,要随军,怎么可能被她下药,遇到沙暴?从而害死了单倩倩和骆驼队长刘国彪?如果不是她处处和她作对,她怎么可能和秦君英感情受挫?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也因为孟穗岁几句话,没了。 她倒好,男人没死,还要升衔,凌驾于秦君英之上?这也就罢了,就连孟穗岁,都因为上辈子跟着秦君英学习的东西,这辈子过得风生水起,甚至比上辈子还风光? 这她怎么能忍?凭什么两辈子的好处,全都让孟穗岁一个人占了? 苏荷眼睛赤红,小腹处隐隐作痛,她都置之不理,整个人都陷入了魔怔。 她想不明白,上辈子她过得不如意,好不容易能重活一回,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可孟穗岁也跟了回来,反衬着她费尽手段得来的一切,还是那么不如意! “不!孟穗岁不配,她不配得到这些!” 苏荷眼神阴狠,手里握紧白纸,骨节泛白。 * 另一边,离开了家属院的万鑫和杨桐回到办公室。 万鑫刚坐稳,处理着递交上来的文件,杨桐就推门而入。 她抬眸看了一眼杨桐:“怎么了?” 杨桐笑了笑:“这不是孟同志来不了了嘛,你看,我侄女的事儿能不能通融一下?你也清楚,杨央为了能加入妇女委员会,可是没少下功夫,成天跟着我一块儿去动员家属院的妇女同志们,虽然她可能比不上孟同志能干,但怎么说也是有点经验的。” 闻言,万鑫写字的手一顿,看向杨桐,有些为难道:“老杨,不是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杨央同志啊……她和咱妇女委员会的氛围有些不搭调。你也看到了,每次她去做动员工作,有哪个女同志是积极响应的?她说话不够得体,又喜欢打扮,这样的风格,咱们这边的女同志确实不太接受得了。” 听到这话,杨桐同志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也不好意思顶撞万鑫。 她抿了抿嘴唇,辩解道:“这话也说得太绝对了,杨央同志她也是花了心思的,女同志嘛,还没成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打扮打扮也没啥大不了的。” 万鑫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不太乐意地回道:“咱们现在正是埋头苦干、努力奋斗的时候,杨央那样娇里娇气的,每天都打扮得那么细致,腰身束得那么细,胸前还鼓囊囊的,这哪像个劳动人民的样子?!像话吗?” 说完,不等杨桐继续开口,万鑫又道:“我得跟你说明白了,以后让杨央同志离秦恪同志远一些,别老往人家身边蹭。以前他们没成家也就罢了,现在秦恪同志都已经结婚了,咱们得注意点影响,别让人说闲话。” 杨桐面色一变:“万主任,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万鑫神色严肃:“以前我是怎么说的来着?老翟把秦恪当自家兄弟,那跟我自己的亲弟弟也差不多。我看着杨央同志是真心实意地喜欢秦恪,才想着帮他们牵个线。可你瞧瞧,秦恪啥时候认真过?但今儿你看见没?秦恪看孟同志那眼神,软得都能掐出水来!你以前见他这样过吗?我劝你一声,别昏头,秦恪和旁人不一样。” 杨桐脸色青白交错,没再说什么,气冲冲离开了办公室。 万鑫看着晃动的门扉,摇了摇头,这杨桐,气性还是这么大。 晚间时候,万鑫回了家属院的住处。 她一进门就脱下了衣服,往门口的衣架上一挂,然后转头瞧了瞧坐在沙发上翻报纸的翟振亮,眉毛一扬,笑吟吟地说:“哎哟,看看这是谁啊,今天竟然比我还早到家,咱们的大忙人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翟振亮轻笑一声,把报纸往桌上一放,目光转向万鑫,说道:“这不是听说了今儿家属院的事,我就早点儿回来了,想打听打听。” 说完,翟振亮话锋一转,好奇地问:“医疗队的廖主任,真有打算把那个位置让给孟穗岁同志?这话是真说了,还是瞎传的?” 万鑫捶了捶脊背,往沙发上一坐,给翟振亮使了个眼色。 翟振亮失笑,起身去给她倒水,把搪瓷茶缸递到万鑫手里:“别卖关子了啊!” 万鑫喝了一口,笑道:“这话还真不是瞎传的,我当时就在场,廖主任确实是这么说的,让孟穗岁同志去医疗队工作,主任的位子也能给她。虽然我听得糊里糊涂的,但孟同志的医术,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秦恪这回算是挖着宝了。” 万鑫对孟穗岁赞不绝口,给予了高度肯定。 紧接着,她又纳闷儿地问:“金沟屯那家子,不是对秦恪不闻不问的吗?怎么这会儿给他找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媳妇儿?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说道儿?” 翟振亮摇了摇头,不大在意:“这谁知道?姑娘瞧着好不就得了。” 说完,他沉吟道:“再过两天,孟同志的家人就要过来了。我寻思着,咱们得像婆家人一样,好好招待招待,让亲家对秦恪满意,对自家闺女也放心。你看这样行不?” 第145章 秦哥—— 闻言,万鑫翻了个白眼,拔高声音道:“啥叫像呀?咱就是!” 说完,她叹了口气:“秦恪小小年纪就跟在你身边,从警卫员走到现在,我是看着他一步步过来的,和我亲弟也差不多了,咱们不心疼他,谁心疼他?” 翟振亮笑了笑,眼神也有些感慨:“这回秦恪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真是祖宗保佑,娶了个有本事,有福气的好媳妇,往后就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我也不打算再让他去冒那个剿匪的险,稳稳当当的,这些年他风雨来火里去,活的和一尊石像似的。” 说到后面,翟振亮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苦笑。 秦恪虽然一直跟在他身边,但他性子独,别看总是笑着,和谁都算不上亲近。 万鑫拍了拍翟振亮的肩,旋即想到什么,皱了皱眉:“今儿,杨桐和我一起去找了孟同志,孟同志不想进妇女委员会,她就又和我提了杨央工作这事。” 万鑫语气有些不好,说完,又添了句:“你说说,杨央当初因为秦恪家里那三个娃的事,成天在杨桐跟前闹腾,让杨桐上人家里给三个娃娃做思想工作,想把人分开送,自己好名正言顺嫁过去,这回好了,彻底没戏了,咋好意思和我提的?” 翟振亮也皱起了眉头,嘴上却道:“杨桐也是关心侄女,杨央那孩子命苦,早早就没了爹妈,是杨桐亲手抚养长大的,肯定不一样,怎么说也是烈士后代。” 说完,他想了想,说道:“杨央不是学过包扎吗?让她上医疗队吧。” 闻言,万鑫翻了个白眼,起身去了厨房:“随你的便,那姑侄俩的事儿我可不想管,反正只要不进妇女委员会就成,就杨央那性子,上哪儿去都得闹出点儿事。” 翟振亮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 * 孟穗岁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 她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仍在熟睡中的秦恪。 他闭着眼,清疏好看的眉眼没了清醒时的似笑非笑,显出了几分冷漠,她用手指勾勒着秦恪深邃的五官弧度,犯了句嘀咕,这货长得可比现代整过容的还好看。 她自己这张脸也是精修过的,但和秦恪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孟穗岁摇了摇头,闭上眼,打开系统商城看了看,这一看,不由眨了眨眼。 原本十三万的积分,已经冲过了十四万的关卡,迈入了一个极为惊人的数字行列。 这段时间没好好关注,错过了很多,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一个富人。 遥想当初,为了从苏荷身上薅一点羊毛,她每天绞尽脑汁,来了阿勒坝,站在苏荷面前都能赚到积分,当然,和秦恪相比,苏荷提供的那点积分就是蚊子腿,聊胜于无。 孟穗岁心情不错,又打开了变美区域,看着里面陈列的产品。 一项项高端产品,她已经购买了几样,比如“纤纤细腰”“紧致回弹”,都是在天山时就买好的,更多的是内在部分,外貌上她也不准备过于夸张,毕竟是要见人的,现在这样她还能说是瘦下来的,要再精致些,差别太大容易起疑。 孟穗岁恋恋不舍划过变美区,看向科研区,往后她可就是大院的科研人员了,有廖自清提供的办公室,安安静静做一些研究,给大众带来福利,才是最重要的。 在诸多科研成果中,她也没想在医学上深入。 面对沙暴引起的自然灾害,眼下,农业科研成果的实用性更大。 孟穗岁想了想,看向“小麦高产”,销售价格很便宜,是“”积分,除此外,她还买了“哈密瓜高产”,同样是“”积分。 阿勒坝地域辽阔,气候多样,虽然多是戈壁,但气候上很适合农作物种植。 正所谓“戈壁滩上建花园”,虽然戈壁滩干旱少雨,土壤贫瘠,风力还很强,但通过一些科研技术,比方说节水技术以及水源开发,循环利用系统,研发有机肥,覆盖土壤,加上基础的温室大棚,防护墙防护网等技术,还是能够改善的。 不过,这是一个需要长期投资和持续努力的过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 “一样一样来吧。”孟穗岁想到偌大的阿勒坝,轻呼出一口气。 她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那自然就要为社会发展建设做贡献,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苏荷身上,如今对她来说,苏荷只是一个闲暇时,撩拨一下的工具人。 秦恪伸手搭在孟穗岁腰上,声音略带沙哑:“什么一样一样来?” 孟穗岁转头看向秦恪,他还闭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打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她道:“团场那边,土地减产,没想过挽救改善?” 秦恪睁开眼看她,桃花眼熠熠生辉:“眼看着秋收季节就要到了,地里的庄稼都要长成了,如今种什么都来不及补救。今年的粮食收成注定残酷,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囤积粮食,以防万一了,你问这话,难道还有办法能够改变局面?” 阿勒坝条件艰苦,数万万兵团驻扎在这里,不能吃老百姓的,喝老百姓的,就只能自己开垦种粮,工具、土质、环境、干旱、风沙等种种问题都是难题。 孟穗岁摇了摇头,没明说,只道:“我想去团场看看。” 她对于目前生长中的这一批粮食是无计可施了,后续倒是能改善粮种,研发出地膜覆盖技术,保温保湿,让种子尽快发芽,但暂时是难以实现的。 去团场看看,也是想实地考察一下,工具,粮食种类等,熟悉一下。 她往日都没接触过这些,真要研制,总得学习学习种植技术,粮食可是个大问题。 至于试验,院子里这块地就不错,简单制作一个塑料大棚,先种植试试,只要能看到显着的效果,就能推行开,早晚阿勒坝老百姓都能吃饱饭,成为全国粮食生产地。 “好,今天太晚了,明天带你过去。”秦恪伸手摸了摸孟穗岁的头发,轻声说着。 说话间,外头忽然响起了一道娇柔的女声:“秦哥,你在家吗?” 孟穗岁愣了一下,这声音虽然没有她的妩媚,但也算是柔似水了,叫谁呢?秦恪?还是秦君英?这一块,就住了这么两个“秦哥”。 第146章 驱逐桃花 孟穗岁狐疑地看向秦恪,指了指外头:“有人喊你?” 秦恪唇边笑意微敛,漂亮的脸上渗出几分冷漠:“腿伤着了,不能动。” 孟穗岁听着这明显推脱的话,嘴角一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外面的女人还真是来找秦恪的,这张脸招蜂引蝶,还真不一般,秦哥? 她起身凑到窗边看了看,栅栏外,站着一个穿呢子衣的女人。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皮肤白皙,眉目含春,说话间,还踮着脚往院子里看。 “你的老相好?”孟穗岁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就秦恪这样的军衔,身材,样貌,要说没谈过对象,她还真不信,会有女人找上门来也正常。 这女的瞧着会打扮,穿着也时髦漂亮,放在五十年代可不多见。 秦恪眉头微蹙,看向孟穗岁,疏懒的声调噙着些不悦:“我没有老相好。” 孟穗岁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那我出去看看人家找你啥事。” 说完,她穿上鞋,一溜烟跑了出去,实在是秦恪对这事太认真,细听他话音末尾,还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冷,天知道,她一点都没在意,就是随便问问。 孟穗岁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开门出去,很清晰地看到栅栏外的女人变了脸色。 她用一种敌视的目光看向她,紧紧的,行,实锤了,真是来跟她雌竞的。 “同志,你找秦恪?他受伤了,躺在床上下不来,要不你进屋看看他?”孟穗岁靠近,打开栅栏,近距离看了看这个登门的女同志,距离近了,也看出她姣好的身材。 这种类型在五十年代绝对是稀缺的,即便是她,都不敢打扮的这么“前卫”。 为什么说是前卫呢? 这女同志身上穿着呢子衣,里头是贴身上紧身衣,把胸脯和腰肢勾勒的很清晰。 杨央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看向孟穗岁,语气不大好:“你就是那个把秦恪从山上救下来,缠着他不放,转头嫁给他的孟穗岁?” 孟穗岁:“???” 听到这话,孟穗岁有些好笑:“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都说流言猛如虎,瞧瞧,现在传言都什么样了,她把秦恪救回来,反倒成了挟恩图报,趁此机会嫁给他的人? 杨央有些不耐,又问了一句:“我问你,你就是那个孟穗岁?” 孟穗岁眉眼微凉,来到这里后,除了狠毒森冷的苏荷,她还没见过这样的。 “我是孟穗岁,但不是缠着秦恪要嫁给他的,具体情况,你可以亲口问问他。”孟穗岁懒得与杨央多说,朝屋里喊了一声:“秦恪——” 她声音有些没好气,杨央眼神微变,看孟穗岁时神色十分古怪。 须臾,秦恪出来了,他撑着拐杖,走得一瘸一拐,几秒钟的路愣是走了一分钟。 孟穗岁看直了眼,眼皮跳了又跳,秦恪这货,在天山都走得来如雨去如风,回来后也和个正常人一样,这会怎么变残疾人了? 她还没开口,杨央已经尖叫出声:“秦哥,你怎么了?你的腿没事吧?我听我姑说你没事呀,你的腿……不会瘸了吧?往后还能执行任务吗?” 听到这话,孟穗岁觉得有些刺耳,皱眉看向杨央:“你这同志,怎么说话的?” 杨央压根没理孟穗岁,反倒是把人推开,上前想要搀扶秦恪,后者却后退了两步,直接跌坐在地上,脸上露出痛色,颀长的身姿显得格外狼狈。 “你……你的腿这么严重?还能好吗?”杨央捂着嘴看向秦恪,红了眼圈。 孟穗岁忙上前把人扶起来,凑近他,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恪苦笑一声:“杨央同志,医生说了,我的腿算是瘸了,往后都好不了了,首长也说不会再委任我出任务,我想了想,准备回老家去,回乡下种田。” 听到这话,杨央惊声尖叫:“什么?!不行!你疯了?秦哥,你可是咱们阿勒坝最骁勇善战的军官,往后职位还要往上升的!你就这么回去,不是一切都白费了?” “我现在就是个废人,留在这里也没用了。”秦恪叹了口气。 说完,他抬头看向杨央:“对了,这位是我爱人,孟穗岁同志,你应该听过了,她如今在阿勒坝的名声比我响亮,要是不回去的话,留在这里,那我可得仰仗她的关照了。杨央同志,你要是愿意,也可以仰仗我爱人,她可厉害了。” 说话时,秦恪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看孟穗岁的眼神近乎依赖。 杨央却一脸的难以置信,看秦恪的眼神十分陌生,好半晌,吞咽了一口唾沫,后退了两步,皱眉看着他:“秦哥,你……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跑远了,生怕慢一步就被秦恪拉住,和他一起“仰仗”孟穗岁。 而听完这些的孟穗岁,两眼一黑,没好气地看向秦恪:“你这样抹黑自己,不怕战友笑话?还靠我?秦恪,你这当小白脸的思想真的是太超前了。” 闻言,秦恪不解,漂亮的桃花眼里荡漾开一圈圈光芒:“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为什么不能仰仗?小白脸是什么?听着不像是好词。” 孟穗岁眼神复杂地看向秦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咱们先回去吧。” 【“厉害厉害,学了一招,见过直白拒绝桃花的,没见过贬低自己驱逐桃花的。”】 【“秦恪思想太超前,简直堪称五十年代癫王。”】 【“小白脸是啥?就是你这样的,长得好看,靠女人吃饭的。”】 秦恪听着孟穗岁的心声,眉眼一弯,眼神里满是温柔:“你救我回来,我吃你的,喝你的,确实是一直仰仗你,这话没毛病。” 孟穗岁:“……” “那人是谁啊?杨央?她和杨桐是姑侄关系?”进屋后,孟穗岁给逢生冲了奶,让秦恪去喂,有些好奇地询问了一句,心里却思忖,难怪杨桐初见她时没什么好印象。 原来,不是工作的事,是男人的事儿。 第147章 没看医生? 孟穗岁喝着水,眼睛却瞟向秦恪。 一看,嘴角却不由一抽,一回到屋子,他就痊愈了,走路如风,长身玉立,怀里抱着个雪白的毛球,看着还多了几分温柔,和刚刚在外面装傻充愣的样子全然不同。 听到她的声音,秦恪抬眸看了她一眼,眸中含笑:“不了解,只知道挺烦人的,没给过好脸色,却锲而不舍,眼下看我瘸了,跑的倒是很快,挺好。” 孟穗岁一撇嘴,许是因为喜欢置身事外,秦恪作为局外人,总是能看的很清楚,看人也奇准,早就知道了杨央的为人,这才上演了一出,以绝后患。 “我出去一趟。”秦恪穿上外衣,嘱咐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孟穗岁也没管他,准备去做饭,当初在天山,没那个心情好好做饭,眼下回来了,倒是能腾出手了,煮点稀饭,和面蒸小笼包,再凉拌一个开胃小菜。 包子才刚刚上笼,蔡茹就来了。 她身上还穿着去团场干农活时穿的衣裳,沾着土,脸上倒是喜气洋洋的。 “穗岁!”蔡茹人未至,声先到,乐呵呵道:“今儿的事情我都听人说了一个遍!扫盲班、妇联会,还有那医疗队都请你过去上班,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实在是光荣!如今,你也算是在阿勒坝彻底扎根了!你快给我说说,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蔡茹站在厨房门口,探头看向孟穗岁,一双大眼亮晶晶的。 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拍了拍衣裳上的土气,声音里满是好奇和喜悦,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的,孟穗岁洗了洗手,从厨房出来,笑道:“小茹姐不是都听人说了?” 蔡茹嗨了一声:“他们说的哪有你亲口说好?我就是想来沾沾光哩。” “今天还在家里吃,我蒸了包子。”孟穗岁笑了笑,拉着蔡茹进了厨房。 蔡茹摆摆手:“不吃,我待会回家张罗饭!过来可不光是听听你今天的事儿,还有我刚打听来的消息。那个梁叶子,在文工团可是小有名气的,模样儿俊俏,嗓子也甜,在兵团里头挺受欢迎的。但是,人家姑娘眼界高,一般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说这话时,蔡茹有些迟疑,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看她和春树长不了。” 孟穗岁轻嗯一声,问道:“没打听到梁叶子和秦君英,或者秦恪有什么瓜葛?” 能让苏荷格外关注的,除了秦君英就是秦恪,两个姓秦的,上辈子某个绝对和梁叶子有一些关系,她倒是更倾向于前者,毕竟秦恪早早就死了,桃花没啥用。 闻言,蔡茹眼神微变,诧异道:“梁叶子和秦君英,秦恪?不能吧?” 孟穗岁耸了耸肩:“就是问问,我看苏荷对梁叶子挺上心的。” 蔡茹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嗨,我还真没听说她和秦君英,和秦恪有什么瓜葛,不过也可能是我没打听清楚,毕竟涉及到姑娘家的名声,这种事情旁人自然是不会轻易提起的。你要是说苏荷对她有意思,那你可得留心些,别让人家给算计了。现在这个世道,连抢男人的事情都能发生,其他的也就不稀奇了。” 说这话时,蔡茹声音还有些唏嘘,实在是苏荷干的这事,谁知道都得瞪直了眼。 孟穗岁轻笑一声:“行,我知道!放心吧小茹姐。” 说完,她思忖了一下,说道:“小茹姐,其实昨晚上我把苏荷干的事告诉秦恪了。” 闻言,蔡茹呼吸微滞,一脸小心地看向孟穗岁:“然后呢?他咋说的?” 孟穗岁苦笑一声:“也没咋说,就……也不太在意,好像还挺庆幸我给他当媳妇的,所以苏荷那头不用担心了,她就算真找了秦恪,也没什么用。” 听她这么说,蔡茹险些要喜极而泣了,她抓着孟穗岁的手,感慨道:“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事儿露了馅,拖累了你,毕竟你才是遭了罪的苦主!” “秦恪这人还挺讲究情分的,这次爬天山,你没把他甩开,还差点儿和他一块儿送了命,这份情谊肯定深了。我看他待你和待别人不是一回事,是个能放心依靠的主儿。” “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往后你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孟穗岁看着她喜悦的眉眼,点了点头:“是,他是个能倚靠的。” 她这次在秦恪面前暴露良多,他倘若是个没良心的,定会算计她,但没有,甚至还多方帮她遮掩,没让人怀疑,这人性子虽然冷了点,但人品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成!那我就安心了,没啥事我就先回了。”蔡茹颔首,很是欣慰。 虽说孟穗岁日子过得富裕,但今年可是个辛苦年,家家户户的口粮都是有定量的,不能多吃,尽管两人关系好,她也不想拖累了她,说完就准备走。 孟穗岁把人拉住,说道:“小茹姐,你不是也识字儿吗?跟我一块去扫盲班吧。” 闻言,蔡茹眼睛一瞪,忙摆手道:“你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我就认得那么几个大字,咋能去扫盲班上课?去了不也是让人家笑话。行了,我心里明白你是想拉拔我,但咱有多大能耐就干多大的事,扫盲班我是去不成了。你就踏踏实实工作,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对我张嘴,我一定帮你,但这事……唉。” 蔡茹摇了摇头,满脸的苦笑,也惋惜自己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不过,她从来不是个眼高手低的人,扫盲班的工作是好,但不适合她。 她这人干干农活粗活还行,扫盲班教孩子识字儿,平白惹人笑话。 孟穗岁看她这么说,也沉默了。 她确实是想帮衬蔡茹一把,两人毕竟是过了命的交情,在这阿勒坝,也唯有她们能相互信任帮忙了,她眼下工作富裕,蔡茹却还是在团场干苦力活,加上一个不成器的小叔子成天喝血吃肉,她有些看不过去。 孟穗岁叹了口气:“行,那我碰上合适的活,你可一定要来。” 蔡茹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眼神微微黯淡:“工作上的事倒不算啥,就是孩子……” 这是她心里的痛,说起来时也是苦涩连连。 其实她在家中也忙碌,之所以来随军,很大原因就是婆家人对她不生孩子有意见,虽说知道这事不能急,但时间越久,旁人就越是会问,会盯着她。 昨晚苏荷怀孕了,着实刺激了她一把,人家才结婚多久?她呢? 孟穗岁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没和王哥去看看医生?” 第148章 春树求助 闻言,蔡茹脸色有些尴尬:“看医生?这事儿咋看医生?” 孟穗岁微顿,想到这里是五十年代,对于这种事,肯定是比较含蓄的,蔡茹能和她说起自己的苦楚,已经是关系很好的表现了,去看医生,的确没有这种意识。 而且五十年代有没有妇科医生还有的说,大多都是只能治治外伤的赤脚大夫。 孟穗岁抿了抿唇,也没开口直言,万一说出可能是她或者王启山身体有病,所以才没孩子,只怕是蔡茹会更加焦虑,她道:“小茹姐,你等我一下。” 说完,孟穗岁出了厨房,回到屋里,从商城买了些排卵药。 她这里倒是有“产前无忧丸”,但系统售卖的这种产品,都只能她自己使用,包括美容区的超自然产品,外人都没办法用,所以,促进排卵的药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她刻意把包装拆掉,装在纸包里,回到厨房,把药交给蔡茹。 孟穗岁说道:“小茹姐,这药你吃几天,看有没有效果。” 闻言,蔡茹微诧,旋即想到医疗队的人邀请孟穗岁的事,脸色变了变,小声道:“穗岁,你的意思是,我怀不上孩子其实是身体有问题??” 蔡茹握紧手里的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然她实在想不通为啥要吃药。 孟穗岁摇了摇头:“这就是能帮助怀孕的药,你先试试,放松心情,别紧张。” 蔡茹皱了皱眉,心思沉沉地点了点头。 离开时,蔡茹的眉头都紧紧皱着没松开,孟穗岁目送她离开,轻叹一声。 一般来说,半年没有自然受孕,那就是身体有问题,但这事没办法明着说,只能先试试药,如果没用,那就百分百可以确定,不是蔡茹不孕,就是王启山不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孟穗岁有些唏嘘地感慨了一句,蔡茹这样的好人,想要孩子要不上,苏荷那样重生的恶女,却轻轻松松怀上孩子,巩固了自己抢来的人生,何其可悲可笑。 厨房里,小笼包的香气已经散发出来。 孟穗岁把包子掀出来,一个个白白胖胖,圆滚滚的,皮薄馅大,十分喜人。 秦世安三人回来时,就闻到了香气,一个个撒开腿跑进厨房,秦世英最粘人,一把抱住孟穗岁的腿:“妈,你做了包子吗?这么香!我隔着老远老远就闻到了!” 说着,他还做了一个夸张的比划,扬着的小脸上满是笑意,眼睛都笑没了。 秦世兰靠着孟穗岁的腿,什么都没说,但亲昵之意不言而喻。 “很香。”秦世安抽了抽鼻子,同样笑眯眯地看向孟穗岁。 “香就行,都去洗手,尝尝我做的小笼包,配着醋碟,滋味……啧。”孟穗岁笑了笑,催着他们去洗手,转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小碗醋,喷香的米醋,配小笼包。 秦恪回来时,就看到孟穗岁带着三个小萝卜头坐在桌边,说说笑笑。 他一进厨房,秦世安三人都不说话了,沉默着看向他,小脸上的笑容也都没了。 孟穗岁微顿,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脑袋:“自己吃。” 说完,给秦恪装了一大碗包子,又倒了醋,才轻推着他往屋里走。 “你上哪儿去了?衣裳这么凉。”进了屋,挨着秦恪的衣裳,孟穗岁眉梢一挑。 “按时间算,娘也快来了,给安排了一下宿舍。”秦恪洗了手,在桌边坐下,看着碗里喜人的小笼包,眼里露出兴趣,尝了一个,浓郁的汤汁混合面皮,开胃又新鲜。 闻言,孟穗岁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这个亲闺女都没搁在心上的事,他倒是记得请。 一提起赵魏玲,孟穗岁就变得蔫蔫的,有些担心。 眼下换夫的事倒是用不着怕了,但她如今的模样和曾经相差太远,赵魏玲是亲自抚养她长大的,也是最熟悉她的人,万一生出怀疑,这段母女感情就算是断了。 不过,要让她顶着原本的面皮过一辈子,她真不愿意。 毕竟,她也不是真正的“孟穗岁”,来到这里后,她一直在为自己而活,并不想假冒任何人,但用了这具身体,这个身份,就算是继承了因果,欠了赵魏玲的,总要还。 秦恪搁下筷子,握住孟穗岁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呢。” 孟穗岁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真要解释,她就只能用鬼神说来说服赵魏玲了。 她把这个念头暂时搁置,想到秦世安三人对秦恪的态度,宽慰道:“世安三个孩子也怪可怜的,你也别怪他们对你冷漠,毕竟年纪还小,还分不清对错。” 秦恪是当初剿匪的领头人,算是亲自毁掉了他们的“家”,尽管这是铲奸除恶的好事,但秦世安三人年岁小,是非观念还没有形成,日子久了,总会好的。 谁知,听到她的话,秦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很平静:“我没怪他们。” 他对秦世安三人也算不上多有感情,顶多人把人收养了,就秉持着喂他们一口饭,不让人饿死就成,至于其他的,真要他当他们的爹,他也没什么兴趣。 孟穗岁嘴角一抽,刚欲说话,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满脸焦急的春树进了屋,气喘吁吁道:“头儿!你帮帮我吧!” 孟穗岁吓了一跳,看向春树,又看了看秦恪。 秦恪抬头看了他一眼,清疏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吃着包子。 春树有些急,又走了几步:“头儿——” “春树,你先别急,出啥事了?你慢点说,吃饭了吗?”孟穗岁看气氛有些不对,看向春树,这小伙子平时嘻嘻哈哈,嫉恶如仇的,还真是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 “嫂子,事儿很急!真的很急!”春树这才抽空看了孟穗岁一眼,神色焦虑。 春树又看向秦恪,着急道:“头儿!你帮帮叶子,她出事了,她要被文工团赶出去,这怎么能行呢?她唱歌那么好听,组织节目也积极,她……” 这时,秦恪眸光骤然扫过去,桃花眼凌厉,声音冷漠:“春树,你有没有出息?梁叶子压根儿就没瞧上你,处处都看不起,她的事儿跟你扯得上什么关系?” 第149章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春树面色一变,看向秦恪,讷讷道:“头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拼了老命想讨梁叶子的好,可梁叶子始终冷冷淡淡,就是不给面子。 现在文工团要把人赶走,她都来求他帮忙了,他哪能放着不管呢?指不定这一照顾,她心里一暖和,就能回心转意,愿意重新考虑他了呢? 不过,文工团可不是他说了能算的,能帮忙说上话的,也只有头儿了。 孟穗岁目光在秦恪和春树之间来回徘徊,神色古怪,听秦恪的意思,他似乎对梁叶子的事很了解,像是知道内情,所以,这里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春树紧咬牙道:“头儿,求你了!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帮帮叶子。” 闻言,秦恪桃花眼中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他将情绪收敛,淡淡道:“那你知道梁叶子为什么会被赶出文工团?” 春树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听她说出了些事,具体什么事没来得及问。” 秦恪长眉轻挑,一双眼犀利又冷漠:“梁叶子的事,是我干的。” 春树瞳孔一缩,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恪:“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孟穗岁也嘴角一抽,春树这孩子急得都快哭了,他倒好,还火上浇油,不过,秦恪成天待在家里,是什么时候和梁叶子起了龃龉,转头把人家工作给搞没了的? 她倒不觉得秦恪会刻意针对一个女人,加上苏荷对梁叶子的态度,这人有问题是板上钉钉的,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居然会惹怒秦恪,让他亲自动手。 秦恪眸色乌黑,声音沉沉:“梁叶子借你接近我,不怀好意,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全是咎由自取,春树,眼睛擦亮些,不要碰上些事就往上冲,蛮干,只会害了自己。” 春树脸色苍白,这事他是第一天知道,梁叶子和他好,居然是另有图谋?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秦恪身边的警卫员? 孟穗岁也大吃一惊,转头看看秦恪清俊好看的立体轮廓,一时更无语了。 今天来了个杨央,又出了个梁叶子,当真是好一朵大红花,招蜂引蝶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不过,他倒不需要她出马对付小三小四,自己就一条龙做完了。 “头儿……”春树喉结滚动,眼圈都红了。 “坐下吃点饭吧,化悲愤为食欲。”孟穗岁轻叹一声,把一碗包子推给春树。 就在她以为春树会转头就跑时,他忽然坐下,红着眼和孟穗岁说了句“谢谢嫂子。” 说完,他就用手抓着包子,一口一个,吃的满口喷香,吃着吃着,眼泪就留了下来,又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哽咽道:“我,我知道叶子对我没个真心,但这是头一回,一个漂亮姑娘看上我,我心里也想争取一下,嫂子,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我是不是压根就配不上这么好的姑娘,所以,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孟穗岁看着他可怜的模样,摇了摇头,宽慰道:“你做错什么了?做错的难道不是梁叶子?是她心思不单纯,你别多想,好姑娘多的是,难道还怕打光棍?” 春树苦笑一声:“当光棍也没啥不好的,最起码不会被人骗了。” 是他太天真了,自从在相亲会上,他和梁叶子天天待在一起,他就以为是喜欢,可仔细想想,她确实总询问自家头儿的事,从饮食喜好,到出任务,事无巨细。 当时他只觉得她是好奇,毕竟自家头儿在兵团也算是出名的。 那时他与有荣焉,还乐呵呵把一切都告诉了梁叶子,谁知道,一切都是骗人的! 想着想着,春树悲从中来,眼泪流的更急了,秦恪眉头一皱,刚欲呵斥,就看到孟穗岁投给他的眼神,那眼神十分严厉,示意他不要这个时候再泼冷水。 秦恪唇角微微绷紧,没再说什么,垂眸安静地吃饭。 一顿饭吃完,春树擦了擦嘴,又和孟穗岁说了句:“谢谢嫂子,嫂子做的饭真香。” 话落,他迟疑了一下,与秦恪道:“头儿,尽管梁叶子她骗了我,可我心里头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往后就算不能再在一块儿了,我也不想做得太绝。我想,能不能就放她一马呢?头儿,算我求你。” 春树已经做好了被骂的狗血喷头的准备,谁知,秦恪平静地应了:“行。” 闻言,春树一愣,猛地抬头看向秦恪,瞪大眼:“头儿,你说真的?” 秦恪扯了扯唇,睫毛垂下的阴影落在眼下,令他轮廓愈发清晰。 他道:“往后,离梁叶子远些,这人心机深沉,不是善茬,即便我放过她,文工团那边也不会再要她,至于往后她何去何从,与你无关,你也不许多管。” 听到这话,春树长舒了一口气,抬手朝秦恪敬了个军礼,高声道:“是!” 秦恪摆摆手,春树擦干眼睛,朝孟穗岁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孟穗岁看着春树走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好奇地看向秦恪:“到底是出了啥事?梁叶子对你做什么了?居然让你这么生气,还要告到文工团那边?” 【“简直就是大瓜,一人独产瓜,有意思有意思。”】 秦恪眉头一皱,眸光沉沉:“你是在幸灾乐祸?” 他心头有些沉,恍然发现,原来孟穗岁对他,并不是爱,她并不在乎这些事。 孟穗岁敏锐察觉到危险,脸色立马严肃起来,郑重道:“怎么可能?你都说了,梁叶子和春树好,是为了惦记你,我总得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吧?没被人占便宜吧?” 这话让秦恪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了几分,不过,心里还是不太愉快。 他语气略有些烦闷:“梁叶子给我递了信,表露心意。” 孟穗岁眨了眨眼:“然后,你转手把信送到文工团那边了?” 秦恪平静地嗯了一声,多情的桃花眼,这一刻又刺又凉薄。 孟穗岁看着,心头微动,秦恪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她也不知是该庆幸自己成了那个他所爱的人,还是该苦恼,往后的日子得颤颤惊惊,出不得半点错了。 第150章 脚趾抓地 孟穗岁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恪,明媚的眉眼十分勾人,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香饽饽,就算我没赖上你,也不愁娶。” 五十年代感情含蓄,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让女同志自己找过来表露心迹的,就足以证明秦恪的魅力了,一个杨央,一个梁叶子,苏荷还不想要。 不过也是,男人嘛,活着才是宝,死了连根草都算不上。 苏荷嫁入金沟屯秦家,日子过的并不顺,秦恪家那老太太,打人力道那么足,可不是个善茬,往后她回去,怕还要闹出点麻烦事儿来,不知道秦恪会怎么解决。 秦恪眼皮都未抬起,淡淡道:“我没想过结婚。” 倘若不是一开始他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是绝对不会接受一个女人住到家中的,况且还是金沟屯那家子给他说的媳妇儿,没有半分感情不说,也不想承那家人一点情。 孟穗岁弯了弯唇,看着他清疏多情的模样,笑道:“那现在呢?” 秦恪闻言抬眸看向孟穗岁,看着她明媚的眉眼,轻笑出声,心情陡然愉悦起来。 他伸手将人拦腰揽入怀中,下颚轻轻抵在她肩上,四周的一切都好似归于平静了,孟穗岁只能听到他清冽疏懒的声音:“我以为在天山时,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说完,秦恪身体微微后靠,桃花眼里填着笑意,没了凉薄,像是携着无边眷恋与欢喜,一字一句,清晰可见:“孟穗岁同志,我是真心感激你。“ “自从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才懂得人生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值得我们去盼望。而你,无疑成为了我后半辈子最大的期盼。因此,你可别想着把我丢下。” 秦恪目光炙热,里面透出的光芒让人莫名心安。 孟穗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咚咚作响,声声入耳。 她看着秦恪固执而好看的眉眼,虚虚握了握手,脸颊上泛起一层薄透的红。 孟穗岁轻咳一声,忽然凑过去,在他侧脸落下一个轻吻:“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把你救回来,怎么会丢?反倒是你,这么受欢迎,往后可别变了心意。” 秦恪先是一怔,旋即伸手碰了碰脸颊,唇边挂着笑,话音掷地有声:“不会。” 一顿真情表白,也没白费,晚上又是一番情真意切的妖精打架。 孟穗岁一直没有购买“产前无忧丸”,主要想着现在和秦恪也慢慢产生感情了,不再是简单的工具人,万一用了药丸,生出孩子,那到底是系统赋予的,还是他们自然生出来的?感觉上有点不同,所以不大想用,还是想着自然备孕。 她也没闲着,在天山时,就已经开始有规律地服用叶酸了。 翌日醒来,吃罢早饭,秦恪就带着孟穗岁去了团场。 和平解放后,阿勒坝的兵团主要以农牧业为主,建设兵团下辖一共六十个团场,都是开发建设的中坚力量,而这些团场,都建立在茫茫沼泽,以及荒原中。 孟穗岁一路走过,看着方方正正的田地,心里有些感慨人力的伟大,不过,因为前段时间巨大沙暴席卷的缘故,团场的庄稼十分萧条,有些地皮都被卷走了,只剩下一大片沙土,好不容易改善的土质,又恢复了原状,又要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军垦。 第八团的团场位置不算特别偏僻,干活的人很多,大多都是第八团的生产兵。 一看到秦恪,众人都直起腰来敬军礼,打招呼,一个个目光满是欣喜和崇敬,可见对于团长秦恪,他们是十分敬重的,也很高兴他能活着从天山回来。 众人的目光时不时转向孟穗岁,满脸好奇,有人道:“团长!这位就是嫂子吧?” 孟穗岁迎着众人的目光,也不害羞,大大方方朝他们挥了挥手,笑道:“大家好,我叫孟穗岁,是秦恪的爱人。” 当兵的,也不喜欢那些扭扭捏捏的性子,见状,一个个都松了口气,笑着叽叽喳喳与孟穗岁打起了招呼,言语间,都很感激她没有放弃秦恪,拼了命的把人救回来。 “嫂子,你真是太厉害了,救援队都撤回来了,已经放弃了希望,只有你,一直留在天山,真把我们团长活着带回来了!真的很感谢!” “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真是太激动了!嫂子的坚持和勇气让人敬佩。” “可不是吗,在天山上,环境那么艰难,您没有放弃,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我代表八团,感谢您的付出,您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团长的平安归来,是对您付出和努力的最大肯定。再次向您表示最诚挚的敬意和感谢!” 说着,众人都朝着孟穗岁鞠了一躬,这下子,后者眼皮一跳,忙回礼鞠躬。 她摆手道:“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秦恪是我男人,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秦恪拉着她的手,与第八团的兵道:“继续干活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就纷纷退开,继续忙手里的活了,孟穗岁轻舒一口气,转头看了秦恪一眼,眼神略有几分哀怨,她上辈子经历的所有尴尬都没这段时间多。 【“脚趾抓地,太正经了,这种场合还是少来几次吧。”】 孟穗岁叹了口气,往团场里面走去。 秦恪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这些麦子都是被沙暴侵害了?”孟穗岁看着团场地里稀稀拉拉的小麦,眉头微皱。 秦恪转头看去,神色也有些沉肃,轻嗯一声:“这一次受灾面积很广,几乎波及了整个安西,粮食的事紧凑紧凑还能撑过去,就是好不容易改良的沙土,又要从头再来了,对已经在阿勒坝这么多年的兵来说,无异于巨大的打击。” 听着秦恪沉重的声音,孟穗岁抿了抿唇,摸了摸干扁的麦穗。 她半蹲下身,又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的确是土壤沙化,这个年代想要进行大规模改良,难度很大,再加上各项设施落后,交通、水利、电力都是问题。 这些都是限制团场生产效率的原因,想要改良,任重而道远。 第151章 集体课你来上 不过,看着忙活除草的人手里拿着的坎土曼,孟穗岁半眯起眼。 她是亲自用过这农具的,笨重,很需要操作技巧,有安全隐患,而且只适用于小块土地的耕作,不能大面积土地耕作,且依靠人力,并不适合团场这种大规模的劳作。 土地改良的事,还需要先小范围试验,等她买了商城的科研成果,研究研究再说。 而农具改良,却不费什么时间,倒是能看看,有什么可以更省力耕作的农具。 从团场回去,孟穗岁就马不停蹄购买了拖拉机生产建设图纸,从人力畜力向着机械化运转,才能大大加强农业生产,是使传统手工业操作转为高度机械化生产的方式。 “秦恪,安西有农具制造工厂吧?你能带我过去一趟不?”孟穗岁把每一个步骤都复刻到纸上,确保清清楚楚,看向秦恪,他正在喂逢生喝奶。 闻言,秦恪抬眸看了孟穗岁一眼,没多问,点了点头:“好。” 孟穗岁弯了弯唇,和秦恪在一起生活,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多解释。 他可以说无条件支持着她做任何事,还会在背后撑着,给她打圆场,有个这样的男人,也不错,有事儿两人一起扛,不需要担心一个人倒下了,另一个人过来倒油。 “我去扫盲班转转,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吧?”孟穗岁收起图纸,看了看天色,已经下午了,答应了蔡双今天过去的,总不好食言。 秦恪轻笑,桃花眼弯弯,疏懒的声音有些戏谑:“担心我?” 孟穗岁翻了个白眼,拖长声调道:“是,担心,担心的不得了。” 说完,她也没等秦恪开口,径自出了屋,走在路上,天气火辣辣的,孟穗岁叹了口气,垂眸看看身上宽松的衣裳,自从瘦下来,也没好好给自己做身衣裳穿。 蓦的,孟穗岁眼睛微亮,衣裳? 是了,蔡茹虽然没有去扫盲班当老师的本事,但她针线活很不错,或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五十年代的料子主要是棉布、布拉吉、的确良,款式也都大同小异。 她不说设计些超出时代潮流很多的款式,最起码添加一些元素,在金沙镇开家服装店是没问题的,这时候没人买成衣,但不影响她成为第一家成衣店的老板。 秦恪这些年攒下的钱都给她了,不说盘一家店,就是买下来一套房都不成问题。 虽说八十年代才是下海经商潮,五十年代还实行的是计划经济模式,但国家正在积极寻求发展对外贸易,她的服装,完全可以售卖给外商,比如“艾伯特”。 说起艾伯特,不知道流淮市的建桥项目发展的如何了。 孟穗岁把脑海中的计划暂时搁置,准备回去找蔡茹商量商量,这事也不是一个人能干起来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团场的各项问题,拖拉机的生产迫在眉睫。 扫盲班。 孟穗岁一进办公室,就听到蔡双严厉的声音。 她砰砰拍着桌面,声音很是恨铁不成钢:“卓老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穗岁吓了一跳,转头看去,蔡双站在办公桌后看着垂头丧气的卓青,满脸怒气:“我告诉你,这事没的说,就算你不干了,这事也轮不到苏荷!别想了!走走走——” 听到这话,孟穗岁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声道:“卓老师要辞掉工作?” 小李嗖的一下站起来,眼睛亮着光:“孟主任来了?回来上课的吧?” 孟穗岁微怔,孟主任?也对,她已经是扫盲班的授课主任了,这名头倒是新鲜。 蔡双和卓青这时也都看向她,前者脸色稍缓:“回来了就好。” 说完,她转头看向卓青,眉头紧锁,厉声道:“卓青啊,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咱们安西建设兵团,讲究的是集体主义精神,个人主义要不得!” “你看看你,对苏荷这么个关心法,让同志们怎么想?让我们怎么想?” “咱们都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要真有什么超出同志情谊的想法,那我可就得找秦团长说道说道了。咱们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得有个分寸,别让人家说闲话!” “你这种行为传出去,影响多不好啊?!” “苏荷那边我会去找她谈话的,工作的事,你要不想干了,我也不挽留。” 蔡双这番话可谓是一点面子没给,直接点破了卓青的心思,后者脸色惨白,忙道:“蔡主任,您别误会,我,我没有!我就是看苏荷同志可怜,才想着……” “可怜?秦君英团长是生产队的团长,军衔高,长得好,她哪里可怜了?你有这个时间,先看看自个儿,卓青呀卓青,你可真是……”蔡双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 孟穗岁看着眉目清秀的卓青,嘴角一抽,突然觉得上辈子苏荷和秦恪凑一块也不是没理由,这两人还真是能招蜂引蝶,都结婚了,也没人在乎。 卓青讷讷看了蔡双一眼,旋即垂下头,不敢看孟穗岁,鞠了一躬,转身匆匆走了。 他一走,蔡双就呼出一口浊气,沉重地道:“年轻人啊,就是缺乏深思熟虑,行事冲动。在这个革命的大熔炉里,学不会用脑子,光凭一腔热血,得吃大亏!” 孟穗岁听到这感慨,咧嘴一笑,朝蔡双竖起拇指:“蔡主任有见地。” 蔡双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知道苏荷不来了,卓青天天过来找我,非要让她重新回来工作,你说这事闹的,可见这苏荷不是个安分的,这事怎么着我也得和秦团长说一声!咱们革命队伍里,可不能有这样的不良风气!” 孟穗岁没接话,卓青和苏荷的事儿她管不着,但苏荷是甭想回扫盲班上班了。 就苏荷那样的人品,教孩子,她是放心不下的,往后铁定教出几个狂徒暴徒。 孟穗岁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桌,上面干干净净,应是没人用过。 她道:“下午的课我来上吧。” 蔡双神色缓和,轻笑着道:“得亏了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这扫盲班咋办。” 说完,蔡双想起什么,说道:“对了,再过两天就是十五了,集体课还是你来上,听说了你撰写课本的事儿,其他扫盲班的老师都过来。” 闻言,孟穗岁眼一黑,得,五十年代足以把一个e人逼疯成i人。 第152章 犯了错误要受罚 下午上完课,孟穗岁拖着沉重的身体回了家。 秦恪看着她灰溜溜的眉眼,眉头微蹙,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穗岁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苦笑,把蔡双说的事儿告诉秦恪,他脚步微顿,旋即发出笑声:“这不是正适合你吗?有什么为难的?” 孟穗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原本想好好说说秦恪,要不是他把人都带回来,她也不至于经历这么多,可一抬头,看着他染着绯色得薄唇,以及棱角分明的清俊脸庞,一肚子的抱怨和委屈都散了,生不出气了,心里感慨,难怪人人都想嫁美男了。 有时候,男人长得好看,有助于家庭和谐,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能管得住自己。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孟穗岁顺口问了一句,进屋把外衣脱掉,准备去厨房。 秦恪跟在她后面:“我已经联系好了团里的车,明天一早去金沙镇的农具制造厂。” 孟穗岁微讶,旋即转头在秦恪脸上亲了一口,顺利得到积分的同时,还扬着笑脸,美滋滋给秦恪提供了情绪价值:“谢谢秦恪同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有这种不拖拉,有事就干的男人,实在是能省不少力气。 “秦恪同志?”秦恪嘴角挽起一道极清浅的弧度。 孟穗岁往锅里添水,头都没抬,乐呵呵和他调侃:“怎么,不喜欢这个称呼?不然叫什么?老秦?小恪?还是亲爱的?秦先生?你喜欢哪个?” 老秦就算了,听着不大吉利,还是秦恪同志适合这个年代。 晚饭孟穗岁就做了些简单的,清粥小菜,总不能每天都大鱼大肉,容易引人怀疑。 这个年代虽然都独门独院的,但她手艺太好,每天炊烟袅袅,香味几乎能传遍整个家属院,人家都传遍了,秦恪娶了个家里光景富裕的,成天是腊肉馒头。 做饭的间隙,孟穗岁把今天扫盲班的事嘀咕给秦恪听。 听到卓青为了苏荷,连工作都愿意让出来,饶是以秦恪的性子,都不禁眉梢轻挑。 “苏荷还真有魅力。”孟穗岁感慨了一句,瞟着秦恪,心里啧啧。 【“上辈子要是你没挂,有苏荷这样的老婆,估计日子也没什么顺心的。”】 【“苏荷这人,小心眼儿,怨气大,你应该也瞧不上。”】 【“世事无常,要不是苏荷重活了一辈子,我也不会和你结婚了。”】 孟穗岁摇了摇头,就苏荷这样的性子,就算真和秦恪结婚,两人也过不到一起。 秦恪听到孟穗岁的心声,蹙了蹙眉尖,斜睨她一眼,语速很慢,声音平静:“有什么魅力?你往后离这个人远些,她心术不正,容易把你带坏。” 听到这话,孟穗岁噗嗤笑出声来,摸摸秦恪的脸。 秦恪看她什么都没说,不乐意了,抓着她的手道:“我说真的。” “好,我听到了,放心吧,苏荷那边我自有应对的办法,乖。”孟穗岁又凑过去亲了他两口,旋即切菜炒菜,不再和秦恪谈论这个话题。 她和苏荷,注定是不可能当陌生人的,彼此都视对方为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互换男人,往后回了金沟屯,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这都是要解决的麻烦。 况且,苏荷害死单倩倩,这笔账总是要还的。 不说一命抵一命,往后余生让苏荷痛苦,才能还清这一笔债。 孟穗岁眼神冷漠,做好饭,秦世安三人回来了,不过他们仍是绕开了秦恪,端着饭回屋吃去了,与对待孟穗岁相比,反倒秦恪这个正经领养人像是局外人。 “锅碗瓢盆你洗,我去找小茹姐。”孟穗岁交代了秦恪一句,就出了门。 秦恪任劳任怨,洗完碗,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秦君英眼眶微红,看着秦恪,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进来吧。”秦恪瞥了他一眼,率先回了主屋。 秦君英深吸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秦世安三人坐在门槛上,看着两个大人进屋,秦世英眨了眨眼,小声道:“大哥,他们不会打架吧?要不要去把妈找回来?万一把东西砸坏了怎么办?” 秦世兰手里捧着个苹果,咔嚓咔嚓小口咬着,听到秦世英的话,小声道:“不会。” 秦世英不服气:“君英叔那脸,臭的和石头一样,他啥时候过来找过爸?这会儿,肯定是有啥事!我看他们就是要打架!” 秦世兰眨了眨眼,摇头道:“君英叔不打人。” 秦世安一语不发,往主屋看了一眼,推着两人道:“行了,回去,妈说了,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三个小萝卜头进了偏屋,门砰的一声关上。 * 主屋。 秦恪进屋就坐了下来,看向秦君英:“坐。” 秦君英在他对面坐下,静静看着秦恪,半晌,声音干哑道:“你知道吧?” 秦恪桃花眼半眯,乌黑的眸子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你指的是什么。” 闻言,秦君英苦笑连连,看着秦恪平淡的神情,咬牙道:“苏荷,孟穗岁……” “哦,刚知道不久。”秦恪点了点头,声音疏懒。 他悠哉悠哉的模样让秦君英太阳穴直跳,他道:“所以,这件事你要怎么办?” 秦恪低声笑了,语气噙着些许讥诮:“怎么办?自然是顺其自然,不然呢?拨乱反正?秦君英,事已至此,我们都没有回头路,即便是有,你觉得我凭什么要和你换?” 别说孟穗岁已经嫁给了他,即便她是秦君英的爱人,他也不会放手。 “你的结婚报告没下来,我和孟穗岁的结婚报告已经到手了。”秦恪起身,一把捞起角落里呼呼大睡的逢生,撸了两把,但毛茸茸的手感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好转。 秦君英紧紧抿唇,他没想过换回来,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平息,犯了错误,总要受到惩罚,苏荷和孟穗岁这番举动,简直把他和秦恪摁在了耻辱柱上! 秦君英咬紧牙关,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他没打算把事儿给颠倒过来,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犯了错误,那就得受到教训,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苏荷和孟穗岁这番举动,算是把我和你钉在了耻辱柱上,让人家戳脊梁骨!这事,必须和组织上反应!” 秦君英一字一顿,想到刚刚的事,眼神既痛苦又挣扎。 第153章 深厚革命情谊? 半个小时前。 蔡双下班后,原本要回家的,路过家属院的时候,却正好碰上下训回来的秦君英,他心情瞧着不错,手里还提着一袋子猪棒骨,看样子是要回家熬汤。 迟疑了一下,蔡双还是喊住了秦君英:“秦团长,等等。” “蔡主任?”秦君英微怔,抿了抿唇,眼神略有几分尴尬。 苏荷扫盲班工作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兵团的人时间观念很重,像苏荷这样迟到早退的人,即便是早训的时候,都是要处罚的,可偏偏她有孕在身,他也不好多说。 不过,遇到蔡双,还是觉得有些羞愧,是他没教好苏荷。 蔡双看着身姿挺拔,满脸正色的秦君英,轻叹一声,心里有些可惜。 “蔡主任,苏荷的事儿你别介意,我……”秦君英话还没说完,蔡双便摆了摆手:“这事儿确实是我处理得有些急躁了,不太妥当。” 顿了顿,她又道:“苏荷同志既然有了身孕,按咱现在的话说,那也是国家的小花朵,得给她点特殊照顾。毕竟,孕妇身子金贵,咱们得体现出组织的关怀和温暖。往后,咱们得多考虑实际情况,既要坚持原则,也要讲究策略,不能让同志们寒了心。” 蔡双是人事科主任,最擅长与人打交道。 她要说的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得先寒暄两句,说些好听话。 果然,听到蔡双这么客气,秦君英神色稍缓,气氛一时好转了许多。 “不过……”蔡双好听话说完,拐了几个弯,来了个转折。 秦君英看她欲言又止,似有重要的事说,神情也正色了几分,说道:“蔡主任,你就敞开了说吧,咱们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没啥藏着掖着的。” “秦君英同志这么一说,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咱们都是一根藤上的苦瓜,有啥子说啥子。咱们得实事求是,有啥子问题咱们就摆在桌面上,大家一起商量着解决,都是为了革命事业,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蔡双又长长铺垫了一串话,这时候秦君英听出不对劲了,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团长,苏荷……不是我不让苏荷回扫盲班工作,实在是……咱扫盲班那个卓青老师,秦团长应该有印象吧?”蔡双试探着看向秦恪的脸色。 这种事儿说出来她也尴尬,但要是老让苏荷去找卓青说情,扫盲班非要乱了套。 苏荷这样的,肯定是不能再回扫盲班的,这事得告诉秦君英。 他是个正派人,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里子,都能好好管束苏荷。 秦君英眉头紧锁,回想了一下,只记得是个很文弱的人,便道:“有些印象,文文弱弱,看着是个脾气好的,不过,蔡主任提他做什么?” “今儿,卓老师突然找过来,说我是不是因为孟同志从天山回来,才想着不要苏荷同志了,他,专程和我说,工作不干了,要让给苏荷同志,秦团长,你说说,这事儿我能同意吗?像什么话?”蔡双再度提起,又气的脸红脖子粗。 秦君英脸色变了变,虽然蔡双没有把话说明,但他已经听懂了内里的意思。 卓青一个没结婚的年轻人,在扫盲班干了大半年了,工作岗位稳定,他和苏荷非亲非故,怎么就愿意为了她,连工作都不要了? 一时间,秦君英胸腔里似燃烧着一把火,嘴唇抿得很紧。 “今儿这事儿,卓老师这么一说,确实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秦团长,你说说,这事儿哪儿能这么办呢?” “不管咋样,咱们得讲个原则,讲个团结。孟同志从天山回来,那是革命的需要,咱们不能因为这个就动摇了工作岗位。卓老师说的这个,工作不干了,要让给苏荷同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得按组织纪律来,不能搞个人主义那一套。” “这事儿我不能同意,咱们得公事公办,不能让同志们觉得咱们处事不公。” “苏荷同志这边,你好好劝劝,咱兵团各个工作岗位都缺人,让她好好想想。” “行了,不说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 蔡双义愤填膺地说完,就看到秦君英沉沉的面色,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事儿尴尬,搁谁身上都不舒坦,便不再多留,提着包转身离开了。 秦君英握着手里的猪棒骨,指骨青白,几乎要捏断了去。 他看着照射出黄昏灯光的屋子,一时竟不想进去,生出了排斥和躲避的心理。 不过,他也知道逃避不是办法,总要面对的。 秦君英深吸一口气,大步进了屋。 苏荷坐在椅子上,满脸愁容地看着桌上的钢笔,一看到秦君英回来,她忙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臂道:“你可回来了,你看,钢笔坏了,我都不能写字了。” 她声音带着些英气,说出这种撒娇的话,有些违和。 秦君英看着桌上断裂的钢笔,这是他来建设兵团好多年,才托人从省城捎回来的。 一时间,秦君英更觉得疲惫。 他把猪棒骨搁在桌上,坐下,静静看着苏荷。 苏荷没反应过来,一看到猪棒骨,眼神就亮了:“你买棒骨回来了!” 她嫁给秦君英后,生活虽然过得不算太宽裕,但时不时也能开开荤,吃上两口肉,比起在金沟屯的日子那是好了不少。现在她怀上了孩子,身子变得沉甸甸的,更需要补充些营养,这一点上,秦君英确实做得挺到位的,是个好丈夫。 秦君英看着苏荷愉悦的神色,闭了闭眼,平静道:“苏荷,你坐。” 听到他连名带姓喊自己的名字,苏荷一颗心忽然提了起来,勉强扯了扯唇:“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团场出什么事儿了?还是组织上派你去执行什么危险任务?” 对她来说,执行危险任务,那就相当于死,和上辈子的秦恪一样。 “苏荷同志,你和扫盲班的卓青老师,到底有什么深厚的革命友谊?” 一字一句,秦君英虽说神色平静,可话音却咬牙切齿,指骨紧握,满心沉重。 第154章 不要牵涉我们夫妻 闻言,在看猪棒骨的苏荷面色一变,转头看向神色冷沉的秦君英。 她眉头紧锁,不解道:“你说什么呢?你是在怀疑我吗?” 秦君英轻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自嘲:“怀疑?蔡主任都找上门来了。苏荷,卓青同志为了你,连自己的革命岗位都愿意让出来,这让我怎么想呢?蔡主任说了,扫盲班的工作你就先放一放,在家里好好养胎,保重身体。” 说这番话时,秦君英神色有些冷淡。 眼看着两人因为孕育孩子的事而重新燃起的热情,又再次扑灭,苏荷很着急上火。 她辩解道:“君英,卓老师要把工作岗位让给我的事,我真不知情,当初在扫盲班,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连话都没多说过几句,难道就因为他喜欢我,我就成了个罪大恶极的人?你是我丈夫,你应该相信我!而不是相信一个外人!” 说到后面时,苏荷心里又生出怨愤,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秦君英看着她,更加失望,平静道:“苏荷,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我不知道要怎么相信你的为人,但我相信你和卓青同志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 听到这话,苏荷稍稍松了口气,刚欲开口,又听秦君英道:“苏荷,我们生活在这个军属大院里,需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你作为军嫂,更应该恪守本分,维护家庭和个人的声誉。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家,尽量不外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至于其他事情,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秦君英声音很沉,苏荷眼圈红了,因孟穗岁带来的压力,再度席卷而出。 她蜷着手指,狠狠瞪着秦君英:“你不让我出去工作,不是因为卓青吧,只是觉得我不配和孟穗岁相提并论!她可以当上授课主任,而我只能当一个毫无作为的妇女!” 区区一个卓青,她只是温言软语几句罢了,他就愿意付出这么多,可秦君英呢? 闻言,秦君英脸色更难看了,用一种陌生又失望的眼神看向苏荷。 “苏荷,你……”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苏荷句句不离孟穗岁,他们在讨论扫盲班工作的事,和人家又能搭上什么关系?苏荷这人,心胸狭窄,嫉妒心重,确实不适合当一个军嫂。 他原本想再斥责几句的,可看着苏荷难受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还是尽量放柔声调:“小荷,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孟同志能当授课主任,那是她的本事,但你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照顾好这个家,那也是一份大功劳。咱们不能拿别人的光景来衡量自家。你就安心在家,往后自然有你发挥的地方。” 听到这话,苏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冷笑一声:“她的本事?她能有什么本事?要不是上辈……” 话说到一半,苏荷的理智忽然回笼,吓得冷汗连连,重生的事她不能告诉任何人,万一秦君英知道了,拿她当妖魔鬼怪,那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就又要散了。 秦君英抿了抿唇,倒是没多想,只道:“小荷,咱们都是兵团的一员,又是从同一个村子出来的,应该相互扶持才是。孟同志有能力,为兵团做了不少好事,咱们得客观看待人家的成绩,而且都是为社会主义建设出力,夸赞两句也是应该的,何必弄得脸红脖子粗的呢?咱们要团结互助,共同进步,这才是正道。” “正道?”苏荷看秦君英口口声声赞扬孟穗岁,贬低她,心里痛苦极了。 她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向秦君英:“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秦君英微怔,看着苏荷的表情,有些不舒服:“小荷,你……” 苏荷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声音淡淡,眼底却透出几分诡谲的畅快:“其实,在金沟屯时,你娘给你说的媳妇儿是孟穗岁,而我,原本该是秦恪的媳妇。” * 秦君英已经不想再去回想听到这个消息时候,自己心里的感觉了。 他眼底有些阴霾,一想到苏荷其实不是他的妻子,孟穗岁才是,便身子僵硬,心跳如鼓,有种时光错乱,一切都错误了感觉。 “向组织上汇报?怎么汇报?” 听着秦君英义正辞严的话,秦恪冷笑一声看向他,眼神里流露出强烈的警告。 “你要搞清楚,犯错的是苏荷,不是孟穗岁。如果不是苏荷瞧上了你,也不会在阿克奎给孟穗岁下药,让她延迟来阿勒坝,好名正言顺嫁给你。” 说话间,秦恪抱着逢生往后靠了靠,慢条斯理道:“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要怎么做,不要牵涉我们夫妻俩,秦君英,是你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怪不得旁人。” 说完,秦恪轻轻瞥了秦君英一眼,又毫不客气扎了他一刀。 “秦君英同志,你可别忘了,苏荷现在怀着孩子,是你的骨肉,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就得认认真真地对待。作为一个军人,你更应该懂得责任二字。好好照顾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这才是咱们军人应有的担当和本分。” 秦君英莫名其妙过来说这番话,让他有些不痛快,他想干什么?重新换回来? 做梦!自己愚蠢,着了苏荷的道,眼下过来找他了? 秦君英下意识捏紧了拳,面色略有几分苍白。 他看着秦恪:“你不怕回了金沟屯,遭人笑话?” 听到这话,秦恪嗤笑一声,笑声疏懒而讽刺:“笑话?我这一生,从不为别人而活,又何惧笑话?更何况,如今的局面,是苏荷不守妇道,刻意勾引你,而你识人不清,顺势而为,我和穗岁,都只是事情的受害者,得知消息,凑成一对,有问题吗?” 秦君英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噎得他说不出话,因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 “如果没别的事,就不招待了,穗岁马上要回来,我怕她看见了,反而多心。” 秦恪下了逐客令,孟穗岁对秦君英和苏荷可算不上和善,他也不想和这两人深交。 至于秦君英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中间有什么插曲,回去后,他和苏荷又会闹出什么矛盾,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了,不过,想来他家穗岁会乐见其成。 第155章 制衣厂 秦君英看着秦恪冷淡的神色,才知自己这一趟过来有多多余。 他原本以为秦恪和他一样,会为这事感到荒唐离谱,从而商议出对策,解决这事,没想到秦恪毫无想法,反而隐隐有种对他的鄙夷轻嘲,对于换夫之事,秦恪很满意。 秦君英握着拳,脸上神色渐渐凝固,心头烦乱无章。 另一边,孟穗岁在蔡茹家,也没清闲下来,反倒是目睹了一场家庭苦涩剧。 孟穗岁到的时候,蔡茹刚好在做饭,熬煮着清汤寡水的玉米疙瘩汤,一看到她来,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挡在灶台前:“你怎么过来了?吃完饭了?要不再吃口?” 说着,蔡茹就转身去拿了几个土豆,准备炒个菜。 “秦团长呢?待会老王回来,让他过去把秦团长喊过来。”蔡茹如是说道。 “不用了小茹姐,我过来是有事儿和你说,我们已经吃过了!诺,特意给你带的包子,尝尝,家里孩子可喜欢了。”孟穗岁把盛满包子的大碗放在灶边。 蔡茹看着白乎乎的小包子,抿了下唇,眼圈微红。 这可是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的细粮,她早早回家,就是不想占穗岁的便宜,虽说大家交情好,但这个年代,粮食重要,可她没想到,她竟又给送了过来。 “穗岁……”蔡茹哑然开口,嗓子有些干涩,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心头的感受。 “小茹姐,没事,咱俩可是过命的交情,几个包子而已,有啥?”孟穗岁一看蔡茹神色感动,不由微叹,握着她的手,轻声宽慰了几句。 这个年代的人质朴,几个包子,就足够他们记很久很久。 “你说你过来是有事儿?有啥事你只管说就是了。”蔡茹拉着人进了屋。 孟穗岁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也没啥事,就是准备做个生意,售卖成衣,不知道小茹姐有没有兴趣?” 闻言,蔡茹愣了一下:“售卖成衣?那不就是制衣厂的活?咱私人做生意不行吧?” “也不算是私人,咱们背靠建设兵团,咱们兵团还没有制衣厂,可以向上申请,开办一家制衣厂,除了供应市场,咱们还可以拉线,制作的成衣售卖给外商,这样一来,可以推动阿勒坝的经济。”孟穗岁把想法尽数告诉蔡茹,后者听得屏住了呼吸。 来的路上,她仔细想了想,要是私自开办成衣店铺,和外商交易,很招人眼,且五十年代施行计划经济,在这种体制下,都由国家来计划,决定生产什么商品和服务。 真要开办一家成衣店,也得偷偷摸摸,只能以集会的方式售卖出去。 这样下来,赚不了多少钱,倒不如有钱一起赚,带动一下阿勒坝的棉布产业。 不过,向上申请开办制衣厂,不是容易的事,光是审批就要许久。 蔡茹想了想,郑重道:“穗岁,我也不懂那么多,反正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她知道,孟穗岁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在照顾她,是为了她好。 “行!回头我就和秦恪说一声,申请一下看看,要是兵团没那个想法,就算了,我再想别的门路。”孟穗岁也不想让蔡茹过于期待,最后却失望,便回旋了一下。 蔡茹笑着点了点头:“行!”应答一声后,蔡茹就有些唏嘘:“你这个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明明和正常人一样大,想法却一个接着一个,果然是聪明人。” 孟穗岁轻咳一声,哪里是她聪明,分明就是沾了上辈子的光。 如果她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人,也不会想这么多,顺应时代,总有能推动时代经济进步的人出现,但那个人肯定不会是她,但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能碌碌无为。 团场的事情还有一堆,一个比一个急,明天把绘制的那些农具制图,和拖拉机制图送到农具制造厂去,剩下的就靠手艺人了,希望能成功研制出来。 孟穗岁点了点头:“好嘞,我今儿个来,就是为的这个事儿。等我回家去,我好好地画个样儿,小茹姐给帮个忙,把那衣裳给做出来。我打算带着这衣裳走一趟流淮市,去找艾伯特同志好好聊聊。要是能提前把项目合作的事情给定下来了,咱们制衣厂的事儿就算是稳稳妥妥,有谱儿了。” “嗳!”蔡茹看孟穗岁说的有理有据,心里也不由生出几分激动的情绪。 “行,那我先回去了小茹姐,回头给你把图送过来。”孟穗岁起身准备离开。 蔡茹想着锅里的疙瘩汤,也没留她,刚要把人送出门,就看到王启山回来了,不过,当看到王启山身旁的王启军时,皱了皱眉,与孟穗岁道:“穗岁,你先回去吧。” 孟穗岁也蹙了蹙眉尖,看了蔡茹一眼,也不准备多管闲事,转身便走。 谁曾想,还没跨出门槛儿,就被王启军给拦住了。 他盯着孟穗岁,气得直咬牙,拉着王启山就道:“大哥,你看看,就是她!上次那事儿就是她干的,要不是她,嫂子肯定就把钱给我了!娘都说了,让你们哥俩儿照顾着我,我年纪小,还没成家,平时吃吃喝喝的,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她一个外头来的人,凭啥来咱们家指手画脚的?” 见状,蔡茹只觉得脸热,厉声道:“王启军!你给我让开!” “我为啥要让开?上回你仗着我哥不在,联合这个女的,一起欺负我,还说要告到首长那里!你说,你是不是就是存心想害死我?大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王启军说着,还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瘦弱麻杆的身躯一颤一颤。 孟穗岁嫌恶地皱了皱眉,看向一脸尴尬的王启山:“王哥,你这弟弟,若是再不好好管束,往后迟早生出事端来,而且我还没听说过这么大的弟弟和嫂子要钱的。” 这回,王启军撞上枪杆子,孟穗岁也没打算给什么好脸色。 王启军这副模样,完全就是王启山惯出来的,他要是说不给钱,蔡茹能给? 第156章 明明开始很好 听到孟穗岁的话,王启山神色更加尴尬,眼神里都透着难堪。 他却没说什么,只是看了蔡茹一眼,后者一顿,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与孟穗岁说道:“穗岁,你先回去吧,等回头我过去找你。” 孟穗岁眉尖一蹙,回头看看蔡茹,抿着唇没再说话,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王启军却不想就这么简单了事,他瞧出王启山是站在他这边的,一时愈发得意。 他伸手准备拉住孟穗岁,嚷嚷道:“大哥!你得让她给我赔个不是!这么编排我,我以后在街坊邻居面前还怎么抬头啊,这名声都要给她毁了!” 孟穗岁一个退避,躲开了王启军的手,气笑了:“给你脸了?” 蔡茹也火了,把孟穗岁拦在身后,厉声道:“你这是要干啥?你还有啥名声可让人毁的?自己不思进取,整天游手好闲,挣的那点钱都拿去抽烟喝酒了!王启军,你虽然不是兵团的正规军人,但你干的那些个事儿,哪一件是给你哥长脸的?就知道伸手要钱要钱!” 说着说着,蔡茹心里的怨气也尽数爆发出来,看王启军的眼神满是冰冷。 她嫁给王启山,是看中他这个人,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王启山偏偏就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就像稻田里的吸血虫一样,死死咬着她,让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王启军脸色青白交错,却陡然像是抓住了蔡茹的把柄,指着她的鼻子道:“好好,大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她心里头对我有看法!可咱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娘都教育咱们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看看你娶回来的这个媳妇,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敢在这嫌弃我这么个亲弟弟!” 王启山面色铁青,深吸一口气,与王启军道:“行了,你今天先回去。” 王启军有些不乐意,走到灶台边,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里头的玉米面疙瘩汤很稀,他嫌弃地撇撇嘴,朝王启山伸手:“我想去大食堂,给我钱票。” 当着孟穗岁的面,王启山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弟不成器,不想掏这个钱。 “咋的,大哥,你都开始嫌弃我了?”王启军嗓子都尖了起来,周围邻居住得近,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当看到王启军时,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王启山不想闹腾太大,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准备给王启军。 谁知下一刻,蔡茹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毛票,冷声道:“不准给!” 她攥紧手里的钱,看着面色陡变的王启军和王启山,似下定了决心。 “往后,咱们家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老王,这话我今儿就撂这儿了。每次兵团发了福利,你转手就给了他,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们这个家?是,咱们是一家人,可你心里头、眼里头全是王启军!什么东西都紧着他!看着他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家喝稀的,他外头吃干的。王启山,我嫁给你,到底图个啥?”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咱们得存点钱,存点粮,多供不起一张嘴!” “你要还想和我好好过,就答应我,往后不要再给他钱了!” 蔡茹声音很平静,看王启山的眼神却带着痛色,其实这话她也不是头一回说了,可有什么用呢?王启山是个孝顺的,顾念家的,他是好,但就是对婆家人太好了! “小茹!”王启山脸色豁然一变,他知道蔡茹对他接济家里有意见,但没放在心里过,因为不管说啥,王启军都是他亲弟,咋能真不管? 可今天,看着蔡茹平静决绝的脸色,他才知道,这原来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你什么意思?!”王启军恼了,伸手就要去推蔡茹。 孟穗岁原本还在心里为蔡茹鼓掌,庆祝她终于站起来了,眼看王启军要动手,直接抬脚就踹在了后者腿上,王启军长得瘦弱,直接吃痛跌坐在地上。 “启军!”王启山吓了一跳,赶忙去搀扶,旋即回头怒目看向孟穗岁:“孟同志,再怎么也不能打人啊!而且这是我家的事,你插手合适吗?” 闻言,孟穗岁翻了个白眼,以前还觉得王启山是个爱妻的,人也不错,没想到在面对原生家庭的事上这么糊涂,她要是不动手,那刚刚蔡茹不就吃亏了? “合着你弟弟是宝贝,小茹姐就是草呗?啥意思?你当我想管你家这破事儿?要不是事关小茹姐,我早走了!”孟穗岁冷哼一声,看王启山的眼神也变得嫌弃。 她知道这个年代讲究团结,一家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像后世感情都很淡薄,但就王启山补贴王启军的程度,已经不正常了,那是紧着弟弟喝血吃肉,完全不管自己的小家庭,蔡茹跟着他完全就是受罪,看王启军都能拿蔡茹不生孩子说事,就知道平日里蔡茹在婆家过得是什么日子,王启山对蔡茹再好,这日子也不好过下去。 王启山脸色难看,抬头看了蔡茹一眼,王启军哎哟哎哟个不停:“哥,疼——” “走启军,哥带你去医疗队。”王启山没再说什么,也没安慰蔡茹,直接搀扶着王启军准备走,后者却拉了拉王启山的衣摆,拼命朝他使着眼色。 王启山深吸一口气,朝蔡茹伸手:“把钱拿来,我带启军去医疗队看看。” 蔡茹静静看着王启山,须臾,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 她把钱递给王启山,眼神十分冷淡,什么话都没说,目送两人离开。 孟穗岁看着面无表情的蔡茹,心里也有些难受,伸手拍拍她的肩:“小茹姐……” “没事,我都习惯了,只要是碰上王启军的事,他都这样,没事。”一句话里,连说了两个“没事”,不知蔡茹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安慰孟穗岁。 回家的路上,孟穗岁有些怔惘,也有些唏嘘。 平凡日子里,家家户户都不顺,明明一开始王启山是她眼里的好男人,对蔡茹好,也不介意她没有生孩子,可今天她才知道,一切表象,只是因为没有碰上更难的事。 女人,果然不能拘泥于情情爱爱中,那会影响很多。 第157章 八卦 孟穗岁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对峙在一起的秦恪和秦君英。 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你们干什么呢?秦团长怎么过来了?” 秦恪眸子微闪,上前拉住孟穗岁的手,语调散漫道:“没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说起这个,孟穗岁就想起了王启军那个混账东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的吐槽的,但当着秦君英的面,也不好多说别人的家事,便忍了下去。 “秦团长怎么有空过来?苏荷怎么样?”孟穗岁扯了扯唇,朝秦君英露出一个疏离客气的笑容,不知道秦君英怎么突然一个人上门了,他们两家的关系真算不上和睦。 秦君英看着孟穗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只觉有些手足无措。 往日不知道内情,他还能平静对待,可突然知道原来孟穗岁才是他的妻子,苏荷抢先一步,嫁给了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在心头弥漫,说不上来,只知道并不舒坦。 “秦团长,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秦恪轻瞥秦君英一眼,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半眯起眼,漆黑的眸子直直盯向他,眼神格外深沉。 秦君英抿了下唇,想说什么,外面却忽然响起了苏荷的声音:“君英——” 秦恪冷笑一声,轻扬着下巴:“快去吧,苏荷同志喊你回去了。” 秦君英一颗心都沉了下去,最后看了孟穗岁一眼,转身离开了。 孟穗岁有些狐疑:“秦君英哪根筋搭错了?他刚刚看我那一眼,有点不对劲,我最近可没招苏荷,是不是你把扫盲班那事告诉他了?他嫌我说苏荷了?” 说着,孟穗岁有些无语,她怎么不知道秦恪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人? 秦恪嘴角漾起弧度,低笑道:“你从哪儿瞧出来的?” 他家穗岁,实在有些好笑,秦君英刚刚的眼神,怎么都和嫌弃谈不上关系。 “不然呢?”孟穗岁神色有些古怪:“他过来干什么?你往常和他没什么交流吧?还是要出什么任务?和秦君英这边有交接?你腿好了吗?” 说到后面,孟穗岁眼神变得危险,瞪了秦恪一眼,这货不是又要出任务吧? 【“腿都瘸了还出任务?这腿是又不想要了。”】 秦恪故意拖长腔调,淡淡道:“秦君英,知道苏荷干的事了。” 闻言,孟穗岁吃惊地瞪圆了眼:“知道苏荷干的事儿了?!” 苏荷干的事,现在唯一没公之于众的,大概就是换夫的事了,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真要让人知道,别说苏荷,秦君英都得受波及,所以,他过来找秦恪是为了这事? 孟穗岁有些好奇:“看秦君英脸色还挺沉重的,他是怎么想的?” 秦恪半眯起眼,看孟穗岁的眼神透露出几分危险:“你希望他怎么想?” 孟穗岁转头就对上了秦恪似笑非笑的眼,汗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心中拉起警报。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上前挽住秦恪的手臂,头靠在他肩膀上:“什么叫我希望他怎么想?他怎么想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看看苏荷会不会被影响!她这人蔫儿坏,但现在怀孕了,突然暴露这事儿肯定有古怪,好奇,八卦,打听一下。” 【“老天奶,我啥都没说,咋突然就炸毛了。”】 【“唉,被一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喜欢,还怪有压力的。”】 听到这心声,秦恪微顿,身体稍稍紧绷了些,抿着唇线,垂眸看了一眼她的发顶。 他没说什么,伸手揽着孟穗岁,手掌微微收紧了几分。 孟穗岁看秦恪情绪稳定了,又道:“秦君英有没有说苏荷为啥告诉他的?” 她是真好奇,毕竟这事苏荷说出来,对她的影响很大,名声都可能臭了,难道是仗着怀孕了,不怕秦君英反悔了,所以有恃无恐?这么狂的吗? 孟穗岁心里抓心挠肝,恨不得钻进隔壁,听听苏荷和秦君英的对话。 据她来看,秦君英对苏荷更多的是责任,要说多喜欢,并没有,而且前者是个理性大于感性的人,只会站在有理的一方,不会偏帮家属,对这事他肯定是恼怒居多。 秦恪看她幸灾乐祸的眉眼,知道她确实不关心秦君英对她的态度,而是单纯好奇苏荷在这件事里是个什么角色,想了想,便道:“应该是蔡主任把卓青的事告诉了他。” 闻言,孟穗岁有些惊讶:“蔡主任?看不出来呀,她还会管这事儿。” 卓青这种宁可自己不工作,也要把工作让给苏荷的行径,要说没桃色,没人会信,可这种事说出去,就是扰乱旁人的夫妻感情,她还真没想到蔡双会干。 秦恪倒是很平淡:“蔡主任性子直爽,不喜苏荷这种心眼多的人,更何况事关扫盲班的工作岗位,卓青在扫盲班工作这么久,人品没有大问题,蔡双怕他被苏荷骗也正常,加上秦君英的名声不错,就算把事情告诉他,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孟穗岁一想,还真是,点了点头,旋即轻舒一口气道:“秦君英知道了也好,咱们四个涉事人,也算都知情了,等我娘来了,不至于闹腾的太凶。” 她是不想成为众人话题中谈资,也不想苏荷因为这事被遣送回去。 任何事,都没有薅羊毛重要,苏荷要是走了,失去一个积分来源,对她可是大事。 秦恪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回来时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在蔡同志那碰上事了?” 孟穗岁眉尖一蹙,明媚的眸子瞪着,冷笑道:“唉,还不是王启山和他那不成器的弟弟,真是让人摇头。王启军都那么大的人了,也不想想办法,整天就等着哥嫂来接济。王启山呢,对这些事情倒是毫不介意,还乐在其中。” “以前我觉得小茹姐嫁了个好丈夫,现在看来,哪个家庭没有自己的难处呢?小茹姐实在可怜,这些苦水,只能自己默默吞下,谁愿意把自家的不幸晾在别人面前呢?” 第158章 农具制造厂 秦恪顿了顿,王启山一家他不熟悉,不过,从孟穗岁不喜的话中,也分辨出许多。 王启军不争气,依赖哥哥王启山,而王启山并不介意,甚至很乐于帮助弟弟,他早早就离开了金沟屯,对收养自己的那家人记忆都淡化了许多,对这种家庭纷争并不了解,听着孟穗岁义愤填膺的话,他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没有家人。 不过,想了想,秦恪觉得自己还是要为孟穗岁排忧解难。 他沉吟片刻,问道:“王启军是干什么的?” 孟穗岁皱了皱眉,声音也没什么兴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好像也是在团场上班吧,成天就知道和小茹姐要钱,买烟买酒,反正是个二流子,不干正事。” 秦恪微微颔首,没再询问这事,说道:“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去金沙镇。” 孟穗岁点了点头,两人洗漱后,就躺回了床上。 秦恪把人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脊背,孟穗岁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 她说着,伸手环住秦恪的腰,轻声道:“放心吧,都结婚了,结婚报告也打了,我总不好再反悔,再说了,秦君英长得也没你好看,我这人吧,好色。” 闻言,秦恪更沉默了,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无语。 迷迷糊糊间,孟穗岁戳了戳秦恪的腰眼:“后天是十五,听说其他扫盲班的老师都要过来听我的课,你要不要去?也怪尴尬的,自从来了阿勒坝,成天遭遇这事。” 秦恪轻笑一声,下颚抵着她的发顶:“去。” 孟穗岁点了点头,窝在他胸口睡着了。 秦恪脸上笑意微微收敛,把人揽紧,想到秦君英,抿了下唇线。 * 坐在汽车上,孟穗岁频频往外看,大漠戈壁,别的不说,阿勒坝风光还是很美的。 “你早学会开车了?”孟穗岁坐在副驾,看着开车贼溜的秦恪,有些好奇。 五十年代,汽车可是稀罕品,会开车的更是凤毛麟角,就这手本事,往后当个汽车司机都能养家糊口过上富裕生活,毕竟司机可是这年头的铁饭碗。 秦恪轻嗯一声:“早年来了安西,跟在首长身边时就学会了。” “厉害。”孟穗岁朝他竖起了拇指,秦恪放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个高品质男人。 秦恪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没你厉害。” 孟穗岁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然,我是谁?我可是受到眷顾的人。” 【“上辈子厨艺绝佳,这辈子有金手指加持,能简单吗?”】 秦恪弯了弯唇:“是,我家穗岁是受到眷顾的人。” 听着这近乎腻歪的话,孟穗岁嘴角一抽,耳根后却有些红。 “你的腿,开车真没事?”孟穗岁瞥了一眼他的腿,旋即轻咳一声,语气平静,却难掩炫耀的意思:“要不你让开,我来开吧?保证安稳把你带到金沙镇。” 闻言,秦恪顿了顿,罕见的沉默了,半晌,踩下刹车,和孟穗岁换了位置。 孟穗岁握着方向盘,挂挡加油,军车嗖的一声疾驰出去,秦恪坐在副驾,看着各项技能都掌握完全的孟穗岁,心里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他觉得好像没他什么用武之地。 在秦恪的指路下,车子平稳停在了农具制造厂。 整个安西就这么一家农具制造厂,占地面积很广,靠得近了,还能听到打铁声,以及锅炉轰隆隆的声响,白烟宛如一根擎天柱,直冲云霄,看着颇为震撼。 孟穗岁握着手里的文件袋,看了秦恪一眼。 秦恪拉着她的手,大步往制造厂内走去,边走边道:“这家农具制造厂和兵团是合作关系,毕竟要供给团场的需要,不过往常都是秦君英过来商谈项目交易。” 孟穗岁了然地点了点头,小声道:“厂长就是金沙镇本地人?当官的?” 既然这家农具制造厂不是国有化,那就是集体化,一般来说,任厂长的都不是普通人,不是当官的,那肯定也是建国前的文化人,毕竟农业是国家经济的基石,农具制造厂在这个时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和一般的厂子还不同。 闻言,秦恪看了孟穗岁一眼,眼里簇满笑意。 “崔厂长在战前就已经在安西兵工厂服务,建国后被调至农具制造厂担任厂长,他不仅是个技术专家,也是个有情怀,有担当的领导者,这农具制造厂就是他一手托起来的,整个厂生产效率很高,农具质量也好,在全国都获得过模范厂的称号。” 孟穗岁点了点头,对这位崔厂长肃然起敬,想着待会可得好好和人说。 来到厂子里,身着军装的秦恪,被人一路带着去了厂长办公室。 叩了叩门,办公室里却没什么动静,带他们过来的职工尴尬一笑,说道:“厂长家最近出了点儿事,心里头难受,成天关在办公室琢磨图,你们直接进去就成。” 说着,职工推开门,带着孟穗岁和秦恪进了办公室,果真看到戴着眼镜,坐在桌后绘图的崔承,他看着只有四十多岁,却已满头白发,许是经常皱眉,看着很严肃。 职工走到桌边,说道:“厂长,兵团的秦团长过来了,说是有事和您谈。” 崔承头都没抬:“这个月的农具不是已经送过去了?还来干什么?” 职工神色更尴尬了:“团长,不是秦团长,是另一位秦团长。” 闻言,崔承这才皱着眉缓缓抬头,看向孟穗岁和秦恪,目光扫过后者身上的军装:“你有什么事?直接说,我时间不多。” 孟穗岁嘴角一抽,这位崔厂长还真是个臭脾气。 秦恪倒是很平静:“是我爱人,有事想和厂长商谈。” 崔承眉头皱的更紧了,瞥了孟穗岁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是这样,崔厂长,我这里有一份图……”孟穗岁扬起一个笑脸,刚想要把手里的文件袋递过去,办公室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砰”的一声巨响。 孟穗岁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秦恪拉到身后。 第159章 你—— 崔承眉心几乎拧成川字,看向大敞的办公室门。 与此同时,一个年轻人大步流星走来,身后还有职工与他拉扯。 急切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办公室:“赵同志,你先别急,咱们得讲究点规矩。这厂长办公室不是随便能进的,你要有什么事,得先通报一声。你要是这么硬闯,那可就不太符合组织纪律了。再这样,我可真得喊人了,到时候影响多不好啊!” 年轻人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臂,站在办公桌前,一双猩红的眼看向崔承。 崔承也冷冷看向他,两人相视了几秒,须臾,崔承道:“赵焕璋,你还有脸跑到厂里来闹?赶紧走!别以为你父辈有点功劳,就能在这里耀武扬威。告诉你,姗姗的事情,与你无关!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出去!” 说话间,办公室里的两个职工赶紧去拉拽赵焕璋:“赵同志,你就别拗了,赶紧走吧!再这样对你也不好,姗姗的事你脱不开关系,厂长正在气头上,肯定不会理你。” “放开我!我要亲眼见一见姗姗,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离开!”年轻人声音有些痛苦,疯狂甩开两个职工的手臂,动作太大,衣裳都被扯下来。 这边拉拉扯扯,孟穗岁从秦恪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当看到被两个职工拉拽的青年时,愣了一下,她心想,她和这个在阿克奎遇上的阔户青年还怪有缘分的,三番两次碰上,上回在街上,她还捡到了他的钱夹。 思绪间,熟悉的钱夹又从拉扯的外套口袋里掉了出来。 孟穗岁嘴角一抽,只觉得这位赵焕璋同志,和他心爱的姑娘着实没有缘分,即便是一个钱夹子,一张照片,都要离开他许多次,所以,那姑娘是叫姗姗? 现在看来“姗姗”和崔承厂长有些关系,且大概率是父女。 赵焕璋一看钱夹掉了,挣扎的更加疯狂,甩开两人,一把捡起地上的钱夹,打开一看,照片安然无恙,缓缓松了口气,还伸手轻轻擦拭了一下,才珍而重之地握紧。 这时,崔承从桌后走出,夺过赵焕璋手里的钱夹,打开看向里面照片上对着镜头浅笑嫣然的年轻男女,像是被刺痛了,直接抽出照片,准备撕掉。 赵焕璋敏感的神经被戳痛,扑过去和崔承争夺照片,嘴里痛苦嘶吼:“还给我!” 秦恪带着孟穗岁后退两步,以免被波及,淡淡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并没有动手调和的意思,两个职员看傻了,回神后赶忙帮衬崔承,一行人为了一张照片大打出手。 孟穗岁有些无语,又拉着秦恪后退了两步,这种事她实在不想掺和。 最后,还是赵焕璋夺回了照片,崔承怒骂:“赵焕璋,要不是你非拉着姗姗去纳沙尔齐沙漠探险,她怎么可能遇到那场该死的沙暴?都是因为你,姗姗才会出事!你这个人,简直是无耻至极!我命令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你没有资格再提起崔婧姗的名字,从今往后,她和你没有任何瓜葛!滚——” 这话宛如一支利箭,狠狠插入赵焕璋的心头,他握着皱巴巴的照片,脱力一般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直到一个中年男人匆匆赶来。 中年男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赵焕璋,心头大痛,把人搀扶起来,看向崔承。 “崔厂长,焕璋他不过是想再见一见姗姗,这难道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吗?当初他们的事情可是您亲自点头同意的。如今,就因为一次意外,难道我们就要把过去的情分一笔勾销了吗?倘若姗姗还活着,她会不想见焕璋吗?” “崔厂长,这都已经是新社会了,你不能这么封建!害人害己啊!你应该明白,沙暴的事是天灾,焕璋也不希望出这样的事,你真想让这对有情人,至死都不见面?” 中年男人搀扶着赵焕璋几乎瘫软的身体,痛心疾首地叱责着崔承。 崔承完全不为所动,冷笑道:“姗姗是赵焕璋害死的,毋庸置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想让我怎么释怀?怎么,四九城来的赵家少爷,就是这么逼迫我妥协的?” 赵焕璋脸色更白,喃喃道:“我没有……不是我……李叔,不是我……” 他握着中年男人的手臂,眼里都蓄了泪,紧紧的,重复着痛苦的话。 孟穗岁听了半晌,也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看崔承和赵焕璋的眼神格外怜悯。 崔婧姗,也就是崔承的女儿,赵焕璋的女友,因赵焕璋喜欢探险,听闻安西的纳沙尔齐沙漠广阔无垠,又是女友的故乡,特意买了装备过来,没想到遇上了沙暴。 这件事里,崔婧姗无辜,赵焕璋可怜,崔承更是痛苦,都是可怜人。 中年男人责备地看了崔承一眼,搀着赵焕璋:“走,咱们回去。” 说着,他就带着赵焕璋准备离开,谁知,眼角余光瞥过秦恪,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一脸吃惊地看向秦恪,眼神不停变换,半晌,走到秦恪面前,又仔细上下打量了几眼,郑重道:“同志,你是阿勒坝本地人吗?” 秦恪神色平静,淡淡看了他一眼:“算是吧。” 李敬国听到这话有些急:“那你父母呢?你父母……” 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问,只是盯着秦恪看,一双眼紧紧盯着,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看透,察觉到李敬国的不对劲,沉浸在悲伤中的赵焕璋抬头看了一眼。 他先是看向探头出来的孟穗岁,略有些惊讶,不过什么话都没说,旋即顺着李敬国的目光看向秦恪,当对上他那双漂亮淡漠的桃花眼时,惊住了。 “你……”赵焕璋顿了顿,看向李敬国:“李叔,他……” 秦恪眼神略顿,收回目光,声音疏懒道:“无可奉告。” 身后的孟穗岁看着赵焕璋和李敬国的眼神,心神一动,毕竟浸淫书圈多年,想到秦恪是被金沟屯秦家捡回来的孩子,再看看两人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秦恪还是什么富贵人家出身?要认亲回去,到四九城里当少爷了? 第160章 拖拉机部件图纸 【“果然小说来源于生活,生活又与小说息息相关。”】 【“穿越,重生,换夫,落魄贵公子寻亲,样样都被我给碰上了,这命哟。”】 孟穗岁在心里不停唏嘘,听到她心声的秦恪心头微微一沉。 虽然秦恪没有孟穗岁那样,浸淫书圈,懂得其中的套路,但从赵焕璋和李敬国的表情,不难看出其中隐情,不过,重要吗?他并不在乎是否能找到真正的亲人,加之王启军的事,让他还有些排斥这些乱七八糟的家庭琐事,有孟穗岁一个,足矣。 “你!”赵焕璋是个暴脾气,看秦恪态度冷淡,油盐不进,有些恼了。 李敬国却深深看了秦恪一眼,没再说什么,拉着赵焕璋离开了农具制造厂。 他们一走,办公室就安静下来,崔承却有些难以承受一般,倒退两步,手撑在了桌上,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两个职员吓得面无人色:“厂长——您没事吧?” 崔承摆摆手:“回去吧,年纪大了,熬了几个大夜,身子有些撑不住。” “厂长,还是回去吧,家里……”职工欲言又止,看着崔承眼神也有几分同情。 这么大年纪了,一辈子奉献给了国家,就那么一个宝贝女儿,还出了事。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吧,安心工作,我这边没什么事了。”崔承回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撑着额头,声音有些疲惫,也有几分可以隐藏的痛苦。 两个职工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秦恪和孟穗岁。 “两位同志,方才的情况你们也都亲眼目睹了,我们厂长眼下恐怕是抽不开身来接待你们了,他得休息。我看,你们不如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孟穗岁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袋,又看了看撑着额头的崔承,想了想,说道:“实在是对不住崔厂长,我也知道这样打扰他很不好。但这个东西对农业生产至关重要,晚一天都可能造成不小的损失。所以,虽然今天厂长没空听我多说,但我还是想请个便,把东西留在这里。或许厂长得空时能尽快看看,以免耽误了农事。” 闻言,两个职员没说什么,看了一眼崔承,后者也没反应,便接过文件袋:“好,同志你放心,放在这里,我们厂长肯定有空就看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看向崔承,直截了当道:“崔厂长,这文件袋里是拖拉机的部件图纸,很珍贵,我希望你看过后能尽快落实,这对整个安西来说都不是小事。” 她可没打算做好事不留名,拖拉机部件图纸的科研成果很昂贵,花了不少积分,这东西象征着时代的进步,真要研发出来,是要上新闻的,这么大的荣誉,她不可能全部留给农具制造厂,毕竟要在这个年代生活,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听到孟穗岁的话,原本撑着脑袋的崔承豁然抬头:“你说什么?拖拉机?” 他满脸震惊,连带着两个职员都僵住了,拿着文件袋的职员手都跟着抖了抖,低头一看,有些不敢置信,这文件袋里居然会是拖拉机部件图纸,这代表什么? 不止是崔承,连秦恪都惊了惊,他想过孟穗岁来农具制造厂是想做什么东西,却没想到会是拖拉机,最早的拖拉机可以追溯到1868年,二十世纪后,没理过研制出一种重型实用四轮式拖拉机,不过,国内至今没有研制出拖拉机。 这东西昂贵,建设兵团有两台,都是从国外购置来的,平时都当宝贝一样。 孟穗岁也知道这东西珍贵,说道:“崔厂长,这里面是拖拉机制造的详细图纸,以及一些维修指南,单是看的话,兴许有难度,你可以先研究,碰上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不过,我不是技术人员,只能帮你解说图纸,更深层次的东西我不懂。” 她购买了研制成果,却没有实地研究,还得交给崔承这种专业技术人员来做。 崔承听到孟穗岁的话,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弯腰拿过职工手里的文件袋,迫不及待打开,里面搁着一沓厚厚的图纸,上面一页一页,部件图纸都很清晰,上面还标注了精确的尺寸数据,最后还有零弦弦相扣的解说,清晰如镜。 崔承双手都有些颤抖,捧着一沓文件,如同珍宝一般,入了迷。 良久,崔承把文件合上,小心翼翼收好,这才抬头看向孟穗岁,这一次,目光认真又郑重:“同志,我能不能问一句,你这图纸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孟穗岁笑了笑,说道:“是我自己画的。” “不瞒崔厂长,我有几个苏方的朋友,您手头这几张拖拉机的部件图纸,都是我自己依照朋友那里得来的样本,一笔一划描绘出来的。” “我这个人,别的能耐没有,对于绘图这门手艺,还算是有那么点小聪明。” “如今我作为一个军嫂,来到阿勒坝这个地方,眼看着咱们老乡们种地艰辛,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和咱们农具厂联手试试,若是真能造出拖拉机来,用在咱们的农垦地上,那也算是我为农业生产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一字一句,孟穗岁说的极为诚恳。 从崔承的态度转变能看出来,他确实是真心为老百姓谋福祉的,也是个彻头彻尾,对农具制造十分着迷的技术专家,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担心崔承不上心了。 听完孟穗岁的话,崔承有些激动。 他从桌后绕出来,握住孟穗岁的手:“同志,真是太感谢您了,感谢您对我们制造厂的这份信任。您提供的这份图纸,对于我们来说无比珍贵。我在这儿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早日让咱们自己的拖拉机在这片土地上跑起来!” 这一刻,崔承褪去了疲倦,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对待孟穗岁更是态度客气。 面对这样的热情,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应道:“好,我相信您。” 崔承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又急忙问道:“同志,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联系你,去建设兵团怎么找人?找哪个团?上哪个区?” 孟穗岁笑了笑:“我叫孟穗岁,这位是我爱人,秦恪,他是独立团第八团的团长。” 第161章 四九城的少爷 崔承一听,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反倒是愣了一下,吃惊道:“第八团团长秦恪?孟穗岁?从雪崩中活下来,在天山上住了十天半个月的人,就是你们二位?” 这事儿在阿勒坝几乎都传遍了,饶是崔承因为女儿的事伤神,也关注过这事。 孟穗岁愣了一下,偷瞄了一眼秦恪,心里唏嘘,他俩还成明星了。 秦恪眸子透出几分笑意:“我爱人亲自上山,带着物资把我救回来的,多亏了她。” “是,孟同志巾帼不让须眉,着实厉害。”崔承握着手里的拖拉机部件图纸,看孟穗岁的眼神更加客气,转而似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眼底掠过一丝黯然。 孟穗岁可不想和崔承互相吹捧,想到刚刚的阔少,问道:“崔厂长,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刚才那位同志是什么来头啊?你口中的‘四九城的少爷’,这是个啥意思?咱们这地方,可不像四九城里那些老革命的后代会来的地方。” 提起这个,崔承脸上笑意稍缓,如果这话是旁人问出来的,他一定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可这话是孟穗岁说的,眼下孟穗岁就和他们厂的恩人一样。 再者,崔承这些天也要被这些事憋疯了,便叹了口气,邀请孟穗岁和秦恪落座。 “两位同志坐,我给你们倒茶。”崔承说了句,俩职员就很有眼力见地倒茶去了。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崔承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赵焕璋,是四九城来的,一家子老革命,从小就是金窝窝里出来的少爷,谁知道,能和我闺女处对上对象?” 孟穗岁最喜欢听故事,一看崔承愿意说,就拉着秦恪美滋滋坐下了。 她刚好也听听,应该能分析出秦恪真正的家人,尽管后者并不在意。 崔承一肚子苦水,说起来后,反倒没了那股子严肃,字字句句都带着苦涩,说到中途,还摘下眼镜抹了一把眼泪,倒是她看走了眼,这竟是个性情中人。 赵焕璋和崔婧姗的故事,就源于崔承带女儿去四九城探亲,二人相识。 崔婧姗年轻漂亮有活力,是个地地道道的阿勒坝直爽妹子,赵焕璋虽说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性子也急躁,但人品却没有大问题,两人在滑冰场看对了眼,就处上对象了,后来崔婧姗回了阿勒坝,两人还一直互通书信,感情颇深。 两人的感情一直持续了两年,被崔承发现,起初他是不乐意的,毕竟四九城那地界,也不适合平头老百姓,但崔婧姗和赵焕璋倒是情深似海,后者还来过家里两次。 时间久了,崔承发现赵焕璋这人出身富贵,但性子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女儿也是真心实意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认可了这对小情侣。 这回,赵焕璋过来,实际上就是来提亲的,带崔婧姗进沙漠探险,只是顺带。 不过,事情的悲剧就发生在沙漠里,大沙暴来袭,崔婧姗没能活着出来,赵焕璋受了伤,治疗了一段时间,精神却好像出了些问题,不愿意回四九城,不愿意接受崔婧姗已经死了的消息,一直徘徊在金沙镇,找专业的救援队进沙漠找人。 后来,人还真找回来了。 不过,崔承第一时间把女儿带走,不愿意再让她和赵焕璋接触。 在崔承看来,好好的闺女,土生土长的阿勒坝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沙漠的危险,却偏偏为了满足赵焕璋的热血,眼巴巴跟着人去了,然后人没了。 赵焕璋就是个扫把星,就是害死女儿的凶手,他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但赵焕璋不管不顾,就是要和崔婧姗待在一起,说什么要送她最后一程,可赵焕璋凭什么呢?一个杀人凶手,眼下装深情,三天两头过来闹腾,他实在疲于应付。 崔承叹了口气:“姗姗我已经下葬了,是瞒着赵焕璋下葬的,他不知情。” 听完这些,孟穗岁有些唏嘘,当初赵焕璋和崔婧姗在阿克奎找了骆驼队,还当他们是从外地来的,没想到还有个本地人,想来离开金沙镇去阿克奎,就是怕崔承发现他们偷偷进沙漠,从而阻止,没想到,一次就出现了这样的重大意外。 换做她是崔承,也不会原谅赵焕璋这个“始作俑者”,毕竟是他提出进沙漠的。 但想到赵焕璋对钱夹的执着与疯魔,又觉得这人有些可怜。 他对崔婧姗是真心喜欢,可惜,两人没什么缘分,最终阴阳相隔。 孟穗岁叹了口气,宽慰道:“崔厂长,节哀。” 崔承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抬头看了秦恪一眼:“我看赵焕璋对秦团长很不同。” 孟穗岁瞟了神色淡淡,从头到尾没什么情绪变化的秦恪一眼,颔首道:“兴许。” 【“保不齐就是他哥,表哥,堂哥啥的,肯定上心啊,就是不知道家里到底谁和秦恪长得一样,居然能一眼看透,果然是小说,剧情难更改。”】 【“上辈子秦恪死在天山,没回来,导致也错过了相认的剧情,这回倒是省劲。”】 【“就是不知道苏荷要是知道秦恪实质上是四九城的少爷,是啥表情?”】 孟穗岁心里生出些恶趣味,眼底闪过一丝好笑。 她倒是不在乎秦恪是什么身份,反正不管他未来要去哪儿,要不要认亲,短时间内肯定都离不开阿勒坝,这样就够了,她肯定是要重建阿勒坝的,好多计划没实施呢。 “时候也不早了,崔厂长,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拖拉机的事劳烦您上心了。” 听完故事,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孟穗岁就站起身,准备和秦恪回去了。 崔承亲自把两人送出农具制造厂,临走时,还和他们握了握手。 不过,当看到等在厂子外面的赵焕璋和李敬国时,没了好脸色,又转身回了厂。 赵焕璋追了两步,看着崔承避之不及的背影,握了握拳,眼底满是痛色。 李敬国的注意力却都在秦恪身上,他眼神感慨,眼看孟穗岁和秦恪没打算理会他,上车准备离开,忙上前拦了一下,说道:“同志等等——” 第162章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秦恪不欲理会,上车便要关门,李敬国伸手便握住了车门。 他力道很大,手背上青筋暴起,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秦恪半眯起眼看向李敬国,声音疏懒,淡淡道:“同志,注意安全。” 李敬国看着他冷淡的神色,不由得皱起眉来,觉得他也就长得有些像,但这性子,可一点都不像,一家子分明都是热情爽朗的性子,怎么会出这样一个淡漠的? 赵焕璋大步走过来,看着秦恪不咸不淡的表情,皱眉道:“李叔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犯得着这么不客气吗?居高临下看人,这可不是什么好同志的表现。” 闻言,秦恪扯了扯唇,嗤笑一声,眼神透着轻傲,强调散漫:“哦?你才多大,就来教我什么是好同志?好同志是你这样,拐了人家的女儿,进沙漠探险送命?” 这话是活脱脱的挑衅刺激了,赵焕璋双目赤红,厉声道:“你说什么?!” 李敬国面色也变了一下,崔婧姗的事对赵焕璋而言,是不可触碰的痛苦,看样子崔承把事情告诉这两人了,这会反倒成了人家反唇相讥的事由。 孟穗岁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马上要打起来似的,忙下车走过来。 她道:“同志,别生气,我家这口子就是这脾气,不喜欢和别人多交流,别介意,有什么事你们和我说就成,我要知道,也不会瞒着你们。” 金沟屯姓秦的那一大家子,对秦恪可不好,从小后者就吃尽了苦头,要是能找到家人,过上好日子,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尽管如今的秦恪已经有了自立自强的本事。 但人嘛,都是群居动物,有家人总比没家人要好吧?尤其这不是感情淡薄的现代,反倒是主张“团结友爱”的五十年代,家人这个名词就更重要了。 相比秦恪,孟穗岁可谓是好脾气了,李敬国的目光从秦恪身上转向孟穗岁。 李敬国看着孟穗岁清亮明媚的眉眼,心里也缓缓一松:“你们是……” 孟穗岁眼皮跳了跳,只能又介绍一遍:“哦,我叫孟穗岁,他是我爱人,秦恪。” 听到这话,赵焕璋愣住了,看看孟穗岁,又看看秦恪,想到这段时间阿勒坝传的沸沸扬扬的革命伴侣生死相随的事,眼神略有几分动容:“是你们……” 他也是刚刚失去恋人的人,他很爱崔婧姗,却也没有那个勇气,和她一起赴死。 但眼前这两人却不同,雪崩和沙暴一样,都是要命的自然灾害,遇上雪崩,活命的几率同样很低,和饶是这样的情况下,孟穗岁还是上山救援秦恪,还真把人带了回来,单凭这一点,孟穗岁就是个让人敬佩的女同志,她是真的很厉害。 “天山被困的那支兵团团长,居然是你?”李敬国也吃了一惊,看着秦恪那张脸,心头后怕,如果他没活着回来,他岂不是也不可能在这农具制造厂遇上他了? 孟穗岁嘴角一抽,干笑道:“这事还真是传遍了啊……” 赵焕璋看着孟穗岁的模样,原本阴郁的心情倒是平复了些。 他道:“上回你帮我捡回钱夹,没问你姓名,多谢了,孟同志。” 闻言,孟穗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赵焕璋的确算不上是烂人,就是年轻气盛了,没考虑过事情的后果,大好青年,往后就要背负着崔婧姗的死,痛苦活着了。 孟穗岁摇了摇头:“不用客气,我就是随手捡着了,也没帮什么大忙。” 秦恪坐在车上,听到两人的对话,眼尾微微扬起,他怎么不知道这事? 李敬国轻舒了一口气,看孟穗岁的表情柔和了几分,问道:“同志,我拦下你们,只是有些事想问问,和这位秦团长有关。” 孟穗岁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秦恪,后者神色淡淡,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没阻止,也没说话,眼神带着迁就,好像不论她做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你问吧。”孟穗岁有了眉目,秦恪对这事儿完全就是不关心的状态。 对于找家人,认回亲人,不热衷,也不阻止,反正就是一种很无所谓的静止状态。 “秦恪团长,是哪里人?家里父母可健在?他……”李敬国有些不好意思询问人家的家事,可这事不问清楚,他心里不能放松,毕竟这些年这事是首长的一块心病。 孟穗岁早知道李敬国想知道什么,也没瞒着,十分爽快地道:“秦恪是青居市,大木县,金沟屯的人,不过,他是被捡回来的。” 就这一句话,李敬国眼圈立马红了,青居市,不是阿勒坝…… 赵焕璋眼神也变了,看秦恪的眼神格外复杂,也不为刚刚他出口讽刺而气恼了。 他怔怔看着秦恪,对上他那双冷淡的桃花眼,不由想到了姑姑,她也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过,从小到大,她的笑容总是苦涩又痛苦的,整个人像是枯萎了一样。 小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长大后才明白,姑姑的孩子,也就是他的表哥,丢了。 李敬国眼里湿润,他伸手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转头看了一眼秦恪,抬手朝他敬了个军礼,没再多问什么,拉着赵焕璋走了,后者还一步三回头。 孟穗岁目送两人离开,也上了车,坐在副驾上,看向没什么表情的秦恪,凑过去,小声问道:“秦恪,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吧?” 闻言,秦恪散漫扬眉,勾出轻笑:“为什么要怪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听着这宠溺的腔调,孟穗岁捂了捂胸口,顶着这么一张俊脸,说这么一段霸道总裁的台词,实在犯规,她轻咳一声,嘀咕道:“我就是怕你以后后悔。” 很多人,都是年老了,身边没什么亲人,就会生出孤寂感。 秦恪这人生性淡漠,但也有可能是金沟屯的经历,让他对亲情失去了信心。 从李敬国和赵焕璋的表情能看出来,这些年,秦恪真正的家人应该从没放弃寻找,当初把人弄丢,只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故意为之,所以也不是不能原谅。 秦恪眼神悠悠停在了孟穗岁身上,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我现在比较想知道,你和赵焕璋,是怎么认识的?” 第163章 和好吧! 听到这话,孟穗岁嘴角抽了抽,瞥了秦恪一眼:“就上回,你出任务的时候,我来金沙镇参加集市,买东西,恰好碰上赵焕璋的钱夹被小偷扒了。” 秦恪点了点头,似了然,没再接话。 孟穗岁等了许久,秦恪都没说话,咂咂嘴,好奇道道:“我估摸着你身世不简单,那赵焕璋和李同志,回去铁定得调查,然后你家里找过来,你是什么打算?” 秦恪神色淡淡,看了孟穗岁一眼:“你希望我是什么打算?” 孟穗岁摇了摇头:“呵呵呵,这事儿不得看你自己么。” 秦恪沉吟片刻,给出了答案:“我暂时没有离开阿勒坝的打算。” 孟穗岁松了口气,咧嘴笑道:“那不是巧了吗,我也不想离开阿勒坝!” 闻言,秦恪轻笑一声:“不想让我走,还这么牵线搭桥?” “我是怕你以后后悔!”孟穗岁义正辞严,说的铿锵有力。 【“金沟屯那家子看着就不是好东西,谁知道往后会不会缠上你?”】 【“你要是有个真亲人,那就不一样了。”】 【“再说,眼看着你有个富裕出身,这事儿我就挺好奇,苏荷知道是啥反应。”】 听着孟穗岁的心声,秦恪略微敛了敛眼锋,平静道:“我不会后悔。” 孟穗岁瞥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嘴硬不硬。 军车驶回兵团,秦恪把孟穗岁送回家属院,便离开还车去了。 孟穗岁刚要回去,苏荷就推开了隔壁的门,看向她:“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说着,苏荷就朝孟穗岁走了过来,看着前者阴鸷的眉眼,孟穗岁皱了皱眉:“行了,你就站那,别过来,你现在怀孕了,我可不想和你凑一起,省的有嘴说不清。” 苏荷看着孟穗岁嫌弃的表情,冷笑一声:“还真是警惕。” 孟穗岁皮笑肉不笑:“跟你这种人打交道,不警惕能行吗?” 苏荷面无表情地看着孟穗岁,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压低声音道:“孟穗岁,换夫的事我已经告诉秦君英了,他也找过秦恪,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既然如此,你根本没必要再继续针对我,我们毕竟是一起回来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懂你,不如忘记那些事,咱们重新开始,以朋友的身份。” 听罢,孟穗岁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地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经历了那么多,中间还夹杂着几条人命,然后苏荷说什么?要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尽弃前嫌?重新开始,成为朋友,在阿勒坝好好生活? 看着孟穗岁夸张的表情,苏荷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反应?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和别人不一样,有些事,只有我们两个能彼此照应了解!” 这番示弱的话,已经是她鼓足勇气说出来的。 不过,也是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孟穗岁眼下在安西建设兵团风光无限,谁都给她面子,扫盲班、妇女委员会、医疗队,这任意一个地方的工作都十分体面,倘若真能和孟穗岁和好如初,往后她沾沾光,也能有个好工作,反正都已经嫁给秦君英了,未来日子总是要过的。 如果孟穗岁能带给她好处,那好好相处也不是不可能的。 孟穗岁看着苏荷,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大姐,你自己不觉得这话荒唐离谱?” 苏荷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多一个朋友不比多一个敌人强?” 说完,苏荷神色略微软化:“穗岁,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秦恪你也救回来了,往后你同样能当上军官太太,我们再继续针锋相对没有意义不是吗?” “当初沙暴的事,是我的错,我和你道歉,这样行不行?” “秦君英为人正直,往后回了金沟屯,估计会有更多的麻烦,到时候我们就是一根绳上蚂蚱,穗岁,你忘了吗?我们从小就是好朋友,别人都不理你,只有我,只有我和你玩!你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我,我们明明是好朋友呀!” 说着说着,苏荷就开始打起了感情牌,眼圈都红了。 孟穗岁打了个哆嗦,伸出手挡在眼前:“行了啊,鳄鱼的眼泪。” “我实话和你说,和好是不可能和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你有这个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换夫的事怎么交代吧,我娘估摸着这两天就过来,她的脾气你应该很清楚,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啧,我都为你捏把汗。” 孟穗岁扯了扯唇角,朝苏荷摆摆手,转身进了屋。 【叮!检测到重生女的怨气,积分+1000】 跟苏荷废话两句,又入账了不少积分,一进屋,孟穗岁就美滋滋买了些吃的用的,又给逢生泡了奶,几天下来,小家伙长壮实了不少,和刚生下来时有气无力的模样完全不同,真和秦恪说的一样,往后养大了看家护院,肯定安全。 孟穗岁揉了揉逢生毛茸茸的脑袋,小家伙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喂完逢生,孟穗岁就坐到桌边,开始绘制衣裳的图纸。 既然是要和外商做生意,还要赚钱,在审美上自然要超前些,却又不能超前太多。 男人西装休闲,女人上窄下宽复古时装,再添加一些几何图案,波普艺术,军用风衣,窄领带,包括一些头饰、头巾、帽子等装饰品。 一直临近傍晚时,孟穗岁才画完图纸,又认真修改了一下。 她画的这批服装图纸,接近六十年代的服装风格,从传统保守转向自由年轻。 收好图纸,孟穗岁就躺床上准备眯一会,这一觉也没睡多久。 三个小萝卜头回来了,孟穗岁让三人先回屋,转头准备去做晚饭。 刚进厨房,孟穗岁就反应过来,中午就出门去还车的秦恪,居然到现在都没回来,兵团给了他假期,这段时间不可能派他出去执行任务,人呢? “秦恪——”孟穗岁喊了几声,没动静,眉头不由皱紧了。 “这么大的人了,难道出事了?”刚嘀咕完,一辆军车就开了过来。 孟穗岁微怔,忙迎了上去,还没靠近,就看到驾驶位的门打开,秦恪一跃而下。 他戴着军帽,军靴衬得他越发高挑,长身玉立,动作十分利落。 第164章 出事了! 他五官精致,眉骨英朗挺括,微笑唇噙着淡漠,真不像一个当兵的。 孟穗岁好歹和秦恪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一眼就瞧出他神色不对劲,迎上去后,率先看了看他的腿,皱眉问道:“怎么了?不是还车去了?怎么?” 秦恪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抿了下唇线,便道:“出事了。” “出事了?”孟穗岁眉心拧得更紧,就在这时,兵团里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哨声。 她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上回秦恪出事,也是同样的声音。 嘹亮的警哨声,听的人头皮发麻,孟穗岁一把攥住秦恪的手,心跳如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你是又要出任务了?腿还没好全呢,让别人去吧。” 她倒不是没同情心,实在是秦恪的腿伤还没痊愈,万一伤口崩裂,又是麻烦事。 秦恪反手握住孟穗岁,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表情,沉默了一瞬:“阿克奎冒出来一伙土匪,烧杀劫掠,还绑了不少人回去,兵团下了紧急任务,我得出发了。” 孟穗岁抓着秦恪,手握的更紧:“可是你的腿还没好!” 听到阿克奎出现土匪,孟穗岁也是后怕不已,当初他们一行人在阿克奎骆驼行还住了好几天,得亏那时候没土匪,不然的话,他们的下场只怕不比沙暴强多少。 秦恪又抿了下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在她额上落了一吻,转头便走。 孟穗岁手微微蜷缩,看着秦恪上车,军车迅速驶离。 和土匪斗智斗勇,这比上天山的任务还要危险,秦恪的既定命运虽然改变,但谁也不知道他往后会怎么样,难道剧情里他是必死的,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劫难? 这时,隔壁的苏荷也出来了,她冷冷看着孟穗岁,又瞥了一眼远去的军车,冷笑道:“第八团是独立团,危险任务从来都是一马当先,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 她也是学聪明了,后面难听的话没再说。 既然孟穗岁不打算和她和好,那往后就继续对着干好了,反正她的未来一眼能看到,等秦君英当上军长,调去四九城,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富太太了。 孟穗岁再有本事又怎么样?一个女人罢了,还能有能耐当上高级军官不成? 至于秦恪,呵呵,只怕他逃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上辈子人是死了的,难道这辈子有了孟穗岁这个变数,命运就能改变吗?她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苏荷颇有些幸灾乐祸,看孟穗岁的表情带着怜悯。 兵团里刺耳的警哨声,落在她耳朵里,就和动听的乐曲一般,让她脸上露出笑意。 就在这时,秦君英脚步匆匆回来了,苏荷一愣。 他看着苏荷,都没进门,声音平静而冷淡,正气十足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刚直:“我申请了这一次剿匪行动的后援任务,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他也没打算和苏荷说更多了,看了孟穗岁一眼后,就大步离开了。 “秦君英——”苏荷有些害怕,追了两步,秦君英却始终没有回头。 孟穗岁看了她一眼,因秦恪也出任务了,压根没那个心情讽刺苏荷,转身便去了厨房,不管怎么样,也不能饿着自己,秦恪剿匪也算是个中好手,只要注意安全,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他的腿……孟穗岁头疼地摁了摁额角,暂时放空了担心的情绪。 她饭还没做好,蔡茹就过来了。 “穗岁,你没事吧?”蔡茹是听说了第八团领兵出任务的事,才匆忙赶过来的。 孟穗岁摇了摇头,强打起笑容:“小茹姐怎么过来了?” 蔡茹脸上满是担忧:“我是听说了第八团领兵的事,怎么会呢?不是第一团吗?我隔壁嫂子,他男人就是第一团的,听说都已经下达任务了,怎么出任务的还是第八团?按理说秦团长刚出了事,不会委任他领兵的,剿匪又不是过家家……” 闻言,孟穗岁一顿,眼中疑云顿起,所以,是秦恪主动申请领了这任务? 蔡茹看孟穗岁久久不言,以为她是担心,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脊背:“你也别太担心了,秦团长毕竟有经验,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到时候回来,又立了功,这回的授衔仪式,指不定军衔还得往上升,也算是好事,咱得往好处想不是?” 孟穗岁实在笑不出来,拿命拼出来的荣耀,她顶着头觉得压力大。 不过,她也知道,剿匪是对老百姓好,最起码能还阿克奎一个安宁,让土匪不至于那么嚣张,但人都是有私心的,身处其中,她实在不希望秦恪去冒险。 这年头的土匪,手里头都是枪炮,动真格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蔡茹撸起袖子,给孟穗岁洗着灶台上的菜,边洗边道:“今天我就不回去了,留下来陪陪你,得吃你一顿饭了,你应该不会赶我走吧?” 这话带了些调侃,孟穗岁知道蔡茹是为了转移话题,便轻笑道:“你就是一直留在这里,我也不嫌弃你,一顿饭算什么?刚好我稿子也画好了,晚上和你说说。” 蔡茹轻嗯一声,便给孟穗岁打下手,晚饭很快就做好了。 疙瘩汤,馒头,和一盘番茄炒蛋,因为蔡茹留下来吃饭,孟穗岁又多炒了个醋溜土豆丝,都是下饭菜,秦世安三人吃的眉开眼笑,蔡茹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这三个娃娃,咱们刚来的时候,瘦的和猴子似的,这会可算是胖乎了。”蔡茹伸手捏了捏秦世兰的小脸蛋,后者扬起笑脸,眨了眨眼,说道:“姨姨,瘦了。” 闻言,蔡茹脸上笑意微敛,轻声道:“小兰能胖就行,姨姨是大人,瘦了才好看。” 秦世兰似懂非懂地啃了口馒头,孟穗岁看着蔡茹脸上落寞的神情,知道是上回的事还没解决好,她也没当着孩子的面问,吃罢饭,秦世安就带着弟妹回去了。 蔡茹洗着碗筷,忽听孟穗岁道:“上回王哥回来,和你说啥了?” 第165章 写信去秦镇 蔡茹动作微微一顿,勉强笑了笑:“能说啥,过日子,不就是嘴皮子碰嘴皮子么,过去了就过去了,再抓着不放,这日子怕是也过不下去了。” 说话间,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落寞,蔡茹还伸手把颊侧的发丝撩到耳后。 孟穗岁看着蔡茹,抿了抿唇,轻声道:“小茹姐,有些事能忍,有些事不能忍。上回王启军的事,也有我的责任,你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千万别忍着。” 她轻拍了拍蔡茹单薄的脊背,的确,从来了阿勒坝,她瘦了许多。 不知道孟穗岁的声音太温柔,还是蔡茹心里的确蓄满了委屈,她竟脊背佝偻,抽泣起来,孟穗岁眉尖一蹙,拉着蔡茹在桌边坐下:“小茹姐……” 蔡茹哽咽着,拂袖擦了擦眼底的泪:“穗岁,我,我觉得这日子是过不下去了。” 闻言,孟穗岁微讶,眉头皱的更紧了,这话还真是蔡茹头一回说。 从来阿勒坝的路上,蔡茹就满是期待,来了这里,王启山的表现也没有让人失望,除了在王启军的事情上有些脑子不清醒,其他方面也算是优秀了。 兵团连长,能吃苦能受累,虽然皮肤有些黑,但长相端正,性子也风趣。 蔡茹和王启山,除了没有孩子,中间隔着个王启军,其他方面倒不差,日子过不下去从何说起?难道真是那天起了冲突,王启山回来干了什么? “小茹姐,到底出啥事儿了?”孟穗岁握着蔡茹的手,有些担心。 蔡茹眼圈又红了:“老王说,要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他弟弟娶个媳妇。” 说完,她就浑身颤抖着,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穗岁,今年可是个灾年,阿勒坝家家户户吃不饱,这要是把钱都拿出来给王启军娶媳妇,一家子喝西北风吗?” “我不同意,他……他就恼了,指责我不是个好媳妇,不是个好嫂子。” “穗岁,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他头回说这样的话,我心里苦,难受啊。” “你说,我是不是真嫁错人了?为了他弟弟,他连媳妇都能不要!” 蔡茹哭着哭着,又咳嗽起来,涕泪横流,和初见时判若两人。 在大木县时,她裹着头巾,麦色的肌肤十分健康,一双大眼明亮又漂亮,这才来了阿勒坝多久,人就憔悴了,眼底都有了纹路。 孟穗岁绷着唇角,拿出手绢给蔡茹擦了擦眼泪。 王启山真是疯了,今年阿勒坝粮食产量艰难,只能靠土豆红薯果腹,他倒好,还要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给王启军娶媳妇,就王启军那样的人,谁嫁他都是害了人家姑娘! 孟穗岁边给蔡茹擦眼泪,边道:“小茹姐,别哭了,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王哥这人不错,就是在王启军这事儿上没想明白。” 她沉吟片刻,眼神微亮,说道:“小茹姐,我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蔡茹擦了擦眼泪,眼巴巴看向孟穗岁。 孟穗岁附在蔡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说完,蔡茹脸上露出难色:“这样能行?说不准会让情况更糟,我实在不敢,这可是关乎一家人的事。” 孟穗岁道:“不是还有我吗?小茹姐,你就放心大胆去做,最好是一劳永逸,让王哥知道自家弟弟到底是个什么德性,往后才能彻底断开,不然麻烦总会找上门来。” 原本秦恪是要去解决王启军的事,但眼下他出任务,应该是顾不上了。 孟穗岁看蔡茹仍然有些迟疑,说道:“知道这叫啥吗?置之死地而后生,相信我,可以,只要王哥知道情况有多难,肯定就不会这样了,他不是个坏人。”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虽然不信这个,但五十年代,离婚实在是太超前,王启山这人没大毛病,往大了说,这个年代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原生家庭团结癖,换一个也不见得会好。 秦恪纯粹是自身经历的缘故,导致他感情淡薄,对谁都是淡淡的,倒杜绝了麻烦。 蔡茹看着孟穗岁,深吸一口气,旋即重重点了点头:“好!” 孟穗岁看她情绪缓和了许多,也放松下来,说道:“行,那咱们早点收拾完,我还想给你说说图纸的事儿,还有秦镇那边,我想着写封信过去,但是当时没留艾伯特的联系方式,就想着小茹姐帮忙,给寄到你小叔那边去,让他帮忙联系一下。” 这时候外商投资是很大的事,建桥项目应该已经启动了,她这个时候联系艾伯特,就只是提一嘴服装的事,具体事宜肯定还得见面详谈,不然人家凭啥看好? 所以,建桥项目完工,那落成仪式的剪彩她还真得去参加了。 孟穗岁和蔡茹回了房间,她拿出绘制好的几张图纸,看着上面色彩鲜明的服装,蔡茹吃了一惊,有些迟疑:“这能行吗?那外国人真能喜欢?” 虽是这么说,可蔡茹看着图纸,却舍不得放下,越看越觉得新鲜。 五十年代到处都是灰扑扑的,衣裳也没什么鲜亮的颜色,这种设计,有些超出蔡茹的认知,但女人嘛,哪有不喜欢色彩鲜亮衣裳的?她也不例外。 “社会进步了,人民生活也渐渐好起来了,吃穿住行,总要改变的。这些都是根据外国人审美设计的,艾伯特是商人,他肯定能瞧出里头的商机。” 孟穗岁倒不害怕艾伯特拒绝这一笔交易,毕竟也没说让他投资,只是形成一条贸易链,赚来的钱还是建设兵团的,促进了商业,是双赢的结果。 准确来说,是三赢,毕竟她要是促成这桩合作,不说实际好处,名声上的好处肯定是多多益善的,而五十年代,名声恰好最重要,她不排斥。 再者,蔡茹能从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往后去兵团服装厂工作,日子也能顺遂些。 她这人,重义气,蔡茹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自然不一般。 蔡茹也知道这一点,苦笑道:“我这人没什么能耐,帮不上你什么大忙,反倒还让你费心劳神的照顾我。穗岁,谢谢你。你这样为我操心,我心里头既感激又过意不去。” “你不也为我着想了?秦恪刚走,你就过来了,倒是给了我一些安慰。” 提及秦恪,孟穗岁轻叹一声。 蔡茹安慰道:“放心吧,秦团长可是独立团的指挥官,剿匪的事他是行家。” 孟穗岁思绪纷杂,心头弥漫着难言的苦涩。 “希望吧。” 第166章 集体课 第二天一早,写给艾伯特的信就被寄了出去。 蔡茹说的地址,寄给秦镇的蔡大维,再由他去联络艾伯特。 孟穗岁给蔡茹塞了些钱,让她去金沙镇集市上买些布料针线,毕竟是要做生意的,蔡茹也没推脱,她身上确实没什么钱了,只能用心把衣裳做出来。 蔡茹忙活去了,孟穗岁也去了扫盲班,今天是十五,该上集体课了。 一进办公室,小李就笑呵呵道:“孟主任,过来了。” 孟穗岁轻嗯一声,转头就看到了卓青,他抬头看了孟穗岁一眼,强打起精神喊了声“孟主任”,旋即就把头埋在臂弯里,没再说话,人看着内向了许多。 蔡双上回把卓青和苏荷的事捅破,也算是给了他一些教训。 十五上集体课,得她和卓青一起,不过这回其他扫盲班的老师都过来,完全是冲着她这个新上任的授课主任来的,卓青眼瞧着也不想登台出这个风头。 蔡双过来时,满脸喜气,一看到孟穗岁,便热络道:“穗岁,课本已经投入印刷了,上头都说好,到时候还得集体表彰呢!咱整个扫盲班都跟着你沾光了!” 听到这话,小李和卓青都看向孟穗岁,前者激动道:“孟主任,你可太厉害了!” 卓青嘴唇翕动,最后什么都没说,又把头埋了下去。 蔡双也没理他,说道:“今儿其他扫盲班的老师都过来,你课准备的咋样?” 孟穗岁轻笑:“准备的差不多了,主要是讲一讲健康卫生知识,普及一下。” 蔡双揶揄道:“哟,真是医疗队的人了。你这么个能人,给咱们扫盲班授课,顺带着传授些卫生知识,这也是惠及大家的好事。其他扫盲班的老师们学了去,回去也能顺带着当个卫生宣传员,让大伙儿都受益,不错,是个好主意。” “好好干!”蔡双伸手拍了拍孟穗岁的肩,眼神明亮,给她鼓了把劲。 孟穗岁笑了笑,在办公桌坐下,整理了一下课件。 既然是集体课,许多扫盲班的老师都过来看,那她肯定不能教认字儿。 晚间时候,下训后,扫盲班已经汇聚了许多人。 孟穗岁也不是头回来上集体课,虽然人多,但已经习惯了。 卓青坐在下首,整个人木呆呆的,有人推了他一把,是两个女同志。 “卓老师?”其中一个女同志很年轻,看卓青的眼神有些热络,抿唇轻笑时,看着十分青涩害羞:“卓老师,你怎么在这里?待会上课你不一起吗?” 卓青回过神来,看向这位女同志,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他道:“今儿晚上,孟主任要给大伙儿上课,我就不跟着去了。你们可得好好听孟主任的课,人家是有文化的人,讲的东西都是精髓。得虚心学习,别错过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孟主任的点拨,兴许能让你们茅塞顿开,学到的知识对咱们以后有大用场。认真听,好好记,回去还能给大家伙儿传授传授。” 卓青态度真诚,两个女同志看他这么吹捧孟穗岁,有些惊讶。 不过,她们也听说了孟穗岁编撰课本的事,靠着这手本事,虽说授课主任的名头她们也都念叨过,但没办法跟人家比,这次过来,心里难免还有些不服气。 卓青是个有本事的,性子骄傲,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敬重孟穗岁。 “卓老师,你……”女同志刚要开口,却看到卓青的眼神忽然变了。 如果说刚刚卓青还有些恹恹的,那这一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眼神都亮了亮。 女同志愣了一下,顺着卓青的目光看过去,但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她还真不知道卓青在看什么,不由好奇:“卓老师,你看到什么了?” 卓青倏然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没事,你们快找位置坐下吧。” 说完,卓青就匆匆走了。 “这个卓青!他都瞧不出来你的心思!” 起初对卓青脸红的女同志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黯淡,看着卓青的背影轻叹道:“卓老师优秀,有本事,又是城里来的,瞧不上我很正常。” 两人相视一眼,没再说卓青的事,找了个位置坐下。 孟穗岁拿着课件上台时,下方已经人头攒动了,一看她出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和往日的初一十五相比,宛如追星现场。 孟穗岁有些惊讶,转头就看到蔡双在一旁朝她握拳,示意她加油。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社恐”两个字已经离她远去,孟穗岁很淡定,与下首的人群道:“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过来扫盲班听我讲课,咱们扫盲班不光要学认字,还得学习怎么保健,怎么预防疾病,讲讲日常生活中的卫生知识。” 闻言,下首一片哗然,有些人很失望,他们过来可是为了学习知识的。 孟穗岁仍然淡定,说道:“各位同志们,你们得明白,卫生不是小事,它关系到咱们每个人的健康,也关系到咱们社会主义建设的进度!咱们要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参与到爱国卫生运动中去,让咱们的生活环境更干净,身体更健康。” 话音落下,众人就纷纷应声:“孟老师说的对——” 苏荷坐在人堆里,看着站在台上,光芒闪耀的孟穗岁,眼底满是阴鸷。 “苏,苏老师。”卓青来到苏荷身边,看着她黯淡的眼神,心里有些难受,轻轻喊了一声,苏荷吓了一跳,转头就对上了卓青担忧的目光。 苏荷原本想离开,不打算和卓青多说什么,但猛然想起秦君英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她眼神更阴沉了,看着卓青,低声道:“我已经不是扫盲班的老师了。” 听到这话,卓青心头微痛,抿了抿唇:“对不起,我没能帮得了你。” 苏荷摇了摇头,苦笑道:“卓老师,你不用道歉,本来这事和你就没什么关系。” 卓青看着她失落的神情,忙道:“苏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蔡主任的,还有孟主任,如果有她帮忙,你肯定还能回来,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苏荷刚要开口,却突然察觉四周鸦雀无声。 她脸色变了变,一转头,就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和卓青。 第167章 圆满成功 有人朝着他们指指点点:“这位是秦团长的爱人,苏同志吧?” “我见过她,没错,就是那位。听说她在扫盲班里头被请出来了,具体为啥我也不清楚。但是她跟卓老师,俩人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就是,孟主任在上面讲课,他们却在下面嘀嘀咕咕的,这样也太不像话了!咱们上课得有上课的样子,得尊重孟主任的劳动成果!” “……” 所有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苏荷脸色泛白,卓青也有些不太自在。 蔡双站在台前,也转头看向两人,眼神冷漠,带着些许嫌恶。 这时,孟穗岁弯了弯唇,轻笑着道:“卓老师,我说,麻烦你上来,给同志们演示一下,洗手的步骤,我刚刚讲过了,这个事不能敷衍。” 卓青听到孟穗岁的声音,整个人打了个哆嗦,本不想去,但周围人都看着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卓青看了苏荷一眼,只能咬牙登台。 孟穗岁瞥了苏荷一眼,正对上她愤恨的目光. 她苦笑一声:“苏同志,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和卓老师还有什么话没说完?若是这样,让蔡主任上台给群众们演示也可以,你这么看我,还怪渗人的。” 闻言,四周又响起了叱责声。 “这苏同志是怎么回事?那眼神恨不得把孟主任给吃了似的。” 人群中有知情者,嘀嘀咕咕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苏同志和孟主任是一起来的阿勒坝兵团,路上出了点儿事,这苏同志,不知道为啥,给孟主任他们下药,让他们推迟了来阿勒坝的时间,导致遇上沙暴,还死人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看苏荷的表情变得格外难看。 面对指责厌恶的目光,苏荷眼圈微红,抿了抿唇,起身离开了扫盲班。 卓青站在台上,看着黯然离开的苏荷,心头有些难受,转而看向一旁的孟穗岁,想说些什么,但这种场合还是没开口,配合着孟穗岁演示完,就匆匆离开了。 孟穗岁也不在意,依然笑着把这堂卫生普及的集体课给上完了。 这时候的健康卫生知识普及,主要在于个人卫生,比如饭前便后洗手,防止细菌传播,以及推广使用牙刷牙膏,保持口腔清洁,保护水源,不乱扔垃圾等等。 一堂课结束,同志们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才知道原来生活这么讲究。 一堂集体课,也算是圆满成功了。 孟穗岁回到办公室,刚想喝口水,就听到蔡双严厉的叱责。 “卓青同志,我可得严肃地说你两句!你心里头明明清楚,苏荷同志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你却还和说说笑笑的。你想想看,这样的行为会惹出多大的是非来?你可是咱们队伍里的老师,得有个老师的样子。你这样子做,让其他人怎么看?他们还怎么能够信任你,尊敬你?咱们得注意影响,维护好革命的纪律啊!” “我认为你这个样子已经没办法好好工作了,回去休息几天吧。” “扫盲班这边,我会找新的人过来任职,等你想明白了这事,咱们再说。” 蔡双这回是动了真怒,本来事情就已经捅到秦君英面前了,苏荷和卓青倒好,半点不掩饰,还闹到大庭广众之下,这让秦君英知道了,能不找到扫盲班来? 卓青脸色泛白,有些惊慌:“蔡主任,我和苏老师清清白白,就是觉得她可怜,您看,能不能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了,让她重新回来上班?” 听到这近乎恋爱脑的话,孟穗岁嘴角一抽,这卓青真够可以的,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苏荷呢,小绿茶手段还挺高。 蔡双气色脸色涨红:“卓青!你你……” 小李在一旁宽慰道:“卓老师,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苏荷同志和你非亲非故,你先管好自己,再去想人家吧,哎哟,你是真不怕秦团长找过来。” 卓青嘴唇翕动,蓦的看到一旁的孟穗岁,眼神微亮,踱步走到她面前。 他语气恳求道:“孟主任,求你帮帮忙吧,苏老师她真的是个好人!我给她保证,回来扫盲班上班了,她肯定不会再迟到早退,成不?” 说着,卓青给孟穗岁鞠了个躬,蔡双气笑了:“行了,你也甭在孟主任这找出路,走走走,我们扫盲班真坐不下你这尊佛,往后你也别再来了。” 卓青脸色一变,却仍是恳求地看向孟穗岁。 他知道眼下孟穗岁就是扫盲班的香饽饽,她一句话比他说一百句都顶用。 孟穗岁有些无语,好奇道:“卓老师,我实在奇怪,苏荷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帮她?恨不得自己的工作都不要,你知道这事传出去,大院里会怎么想吗?你这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没了名声,她都活不下去。” 卓青浑身一震,陡然反应过来,这段时间他干的这些事,竟都伤害到了苏荷。 “且不说你把岗位让给苏荷,这合理不合理,卓老师,有句话我一直想说,苏荷人品太差,不适合教导兵团大院里处于启蒙期的孩子。” “所以,你找错人了,我不会帮忙。” “而且苏荷怀孕了,她身娇肉贵,想来也不愿意回来上班,你就不用操心了。” 孟穗岁说完,没再理会卓青,看向蔡双:“蔡主任,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卓青,脑子不清楚,干的这些事把工作也给搞没了,往后在扫盲班应该是不会再碰上他了,苏荷实在是个害人精,自诩重生高人一等,处处作妖。 孟穗岁离开扫盲班,秦世安三人正在外面等着,一看到她出来,秦世英便高声喊道:“妈!妈——” 秦世兰也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起的小脸上满是崇拜。 刚刚的集体课,他们也在,看着孟穗岁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流利而自信,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油然而生,总觉得有个这样的妈,是个特别光荣的事儿。 孟穗岁轻笑,伸手摸了摸秦世兰的小脸:“走了,回去,今天晚上想吃啥?” 第168章 制造有机肥 接连过了七八天,秦恪那边还是没什么动静。 孟穗岁在厨房和面,眉间紧蹙,一声一声叹着气,不过目前能肯定,秦恪应该没出什么事,毕竟系统也没吭声,绑定的人要是真挂了,应该会有反应。 这七八天里,日子过得稀疏平常,倒没生出什么大事。 最值得开心的,莫过于医疗队那边,已经很迅速的给她准备出了一个科研办公室,但基于目前房屋建设的困境,也不是亮堂地方,不过,隐私方面不用担心。 可以看出廖自清是真的很想把她留在医疗队了,三番四次邀请她去医疗队。 她正准备过去一趟,研制一些普及的普通药品,到时候还能让廖自清出面,办一家制药厂,阿勒坝的土壤环境,种植药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然,这还是得建立在粮食够吃的基础上,不然也腾不出空隙来种药材。 孟穗岁心里思忖着,把和好的面醒着,准备做个铁锅炖贴饼子。 “穗岁!”蔡茹过来时,就闻到了香气,她满脸喜色,手里捧着做好的衣裳:“你快瞧瞧,做好了,细节上听你的,改良了一下。” 孟穗岁微讶:“这么快就做好了,小茹姐,厉害。” 孟穗岁往锅里添了水,盖上锅盖焖煮,洗干净手才转头拿起衣裳看。 一条绿色的掐腰长裙,配着一顶宽毡帽,很时髦。 蔡茹看着孟穗岁手里撑开的长裙,眼神也亮晶晶的,很是喜欢,却是轻叹道:“裙子可真好看,可惜,只能售给外商,咱们不能自个儿留着穿。” 闻言,孟穗岁轻笑:“小茹姐惆怅啥?只要出现了,未来总会有机会的。” 她把裙子叠好,肯定道:“小茹姐裙子做的不错,这几天没少熬夜吧?王哥说啥了吗?要是家里不方便,你就上我这儿来,甭委屈了自己。” 说起王启山,蔡茹脸上笑意微敛,变得淡淡的:“他哪儿还能管得了我?这些天,忙里忙外给王启军相亲找对象,那王启军,眼光还不低,要往文工团找。” 孟穗岁眨了眨眼:“文工团?文工团里的姑娘能瞧得上他??” 真不是她看不起王启军,本人不咋地就算了,文工团里的女同志最起码得清秀,比如当初和春树谈对象的梁叶子,想起这人,孟穗岁有些好奇:“梁叶子咋样了?” 当时春树吵吵嚷嚷,说是梁叶子要被文工团给赶出去,离开了文工团,就得去团场里干粗活笨活,但梁叶子看着是个吃不得苦的,不知道这会在干啥。 蔡茹笑了笑,神秘兮兮道:“梁叶子,我还真知道。” “说来听听。”孟穗岁拉着蔡茹坐下,端来一盘瓜子,嘴上说是自个儿炒的,实际上是系统商城里买的,还是盐焗的,味道鲜香,香气扑鼻。 蔡茹上回过来就喜欢上了,她抓了一把,边嗑瓜子边道:“听说梁叶子是因为乱搞男女关系,被干出文工团了,这事儿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她日子不好过,现在托人给她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孟穗岁一时唏嘘,也暗叹秦恪出手够狠,一击必杀。 不过,能让苏荷惦记上的,可见上辈子梁叶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是什么善茬,这样的人远离他们的生活也是好事,她也不是什么妇人之仁的大善人。 “不说她了,王哥这两天没怀疑你吧?”梁叶子只是个过客,孟穗岁也不放心上,看向蔡茹,这几天她看着倒是松缓了几分,没前些天那么紧绷了。 “他怀疑什么?高兴的不得了。”蔡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冷漠。 蔡茹淡淡道:“我答应他养着王启军,还把钱都拿出来给王启军结婚,日子倒是平静了,不过这两天为了凑钱给他弟弟结婚,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孟穗岁拍了拍蔡茹的肩:“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吧,大锅炖鸡贴玉米面饼子,至于家里的事儿,就让他们兄弟俩自己想办法吧,你别掺和。” 没错,当初她给出的建议,就是不要管,顺着王启山办事儿。 他要给王启军,那蔡茹就答应,给的更多,把家里都掏空,像王启军那样的人,不知足,总会露出马脚,让王启山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蔡茹有些不好意思,歉疚道:“劳烦你替我操心,还得管我吃喝。” 孟穗岁摆摆手:“别多想,我正有个事需要你帮忙哩。” “衣裳的事儿不着急,等着秦镇那边回信就成,我想着马上要秋收了,还要继续种粮,正好趁这个机会,沤点肥,改善一下院子里的土质。” 孟穗岁指了指院子里的空地,改善土质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团场那边也不会放任她去试验,所以,她早就想好要在院子里搭地膜,不过,第一步还是得沤有机肥,改善一下土质,只要能证明有用,就能推广开。 到时候,拖拉机,地膜,有机肥,三项合一,不愁阿勒坝不成为良田沃土! “沤肥?”蔡茹一愣,看着孟穗岁白净明媚的脸蛋,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普通的肥料很难改善阿勒坝的土质,你有法子吗?这沤肥的地方也不是随便选的。” 孟穗岁颔首:“我已经有法子了,不过你说得对,沤肥的地方得申请一下。” 这地方最好是一个平坦,排水良好的,太干和太湿都不行,还得定期翻动堆肥提供氧气,总之有机肥发酵过程还是很麻烦的,她一个人肯定弄不过来。 蔡茹颔首:“好,你心里有主意了就行,衣裳也做好了,刚好给你打个下手。” “明天我去找翟首长申请一下,应该不难,刚好也可以问问秦恪的情况。”提及这个,孟穗岁叹了口气,蔡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剿匪本来就是个和匪徒斗智斗勇的过程,有时候出任务,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也是常有的事儿。 孟穗岁话音刚落,外头就响起了声音:“孟同志?孟同志你在家吗?” 第169章 秦恪的兄弟姐妹 “谁啊?”蔡茹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孟穗岁看了一眼锅灶:“小茹姐,麻烦你看着锅,我出去看看。” 她起身往外走去,才出门,就看到外面簇拥了不少人,老老少少,连翟振亮都在。 孟穗岁有些惊讶,不过,当看到人群后的李敬国和赵焕璋时,反应过来了,是秦恪真正的家人找过来了,这才几天,从四九城赶过来,想见秦恪的心昭然若揭。 孟穗岁推开院子,看向翟振亮:“首长怎么有空过来?这几位是?” 人群中,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板挺直,步履稳健,整个人看上去,好似被岁月洗磨过一般,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大事的。 老人举手投足间,展露出一种超脱与淡泊,很是不俗。 老人身后,则是一对中年男女,男人同样身板笔直,如果不是两鬓淡淡的斑白,会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女人更显憔悴,脸上透露出疲惫,眼神十分焦急。 看到他们两人,孟穗岁也算是明白了,李敬国和赵焕璋在第一次看到秦恪时,为什么会是那么一个反应,因为秦恪长的,实在像是两人的结合体,且是完全继承了双方优点的那种结合体,让人一看,就知道秦恪是他们两人生的。 在中年男女身后,有个探头探脑的年轻姑娘,年纪看着也不大,和她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过看其清澈的眼神,就知道是被娇惯着长大,没吃过苦头的。 再往后,和赵焕璋站在一起的,有个年轻男人,看着也就比秦恪小了几岁。 他眉眼清正,也生了一双桃花眼,正在和赵焕璋低声说着什么,察觉到她的目光,霍然抬头看过来,怔愣了一下,旋即朝她客气地点了点头,但眼神里也有着审视意味。 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应该来的还挺齐全的。 孟穗岁与赵焕璋和李敬国点了点头,就听翟振亮道:“咱们先进屋说吧。” 翟振亮神色也是说不出的复杂,看样子事情真相已经和他说过了。 孟穗岁颔首,把众人迎进去,就看到四周凑热闹的邻里们,苏荷也在其中。 有人偷偷跑过来,抓着孟穗岁道:“孟同志,这伙是什么人啊?看着挺厉害,是啥地方的领导吧?你是不是又立了啥大功了?往后可别忘记我们这些嫂子呀!” 孟穗岁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苏荷,她冷冷盯着这边,眼神阴鸷狐疑。 孟穗岁什么都没说,转手拉上篱笆门,跟着进了屋。 翟振亮往日是来到秦恪住处的,一进门,就开始给众人倒水,客气道:“老首长,您也知道,安西这地方贫瘠,风沙大,条件艰苦。自打新社会起,我们就没日没夜地干,已经是尽力让同志们过上舒坦日子了,可惜咯,还是没能干好。” 翟振亮毕恭毕敬给那精神矍铄的老人递上茶缸,语气有些谦卑。 老人握着茶缸,轻叹一声,摇了摇头,声音郑重。 “我们国家刚刚成立,百废待兴,全国上下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安西这里的情况更是特殊,地理环境恶劣,自然灾害频发。你们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坚守岗位,自力更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说完,他似乎也有些沉重:“沙暴无情,安西受灾,国家虽然暂时无法给予更多的直接帮助,但是你们的奋斗和牺牲,全国人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小翟,你们的工作非常重要,保障人民群众的生活,稳定边疆,这些都是国家的大事。国家会记得你们的贡献,也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支持。” “现在,还是要靠你们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积极开展生产自救,减少灾害损失。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安西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翟振亮听着这话,整个人都颇为感动,朝老人敬了个军礼:“老首长放心!” 孟穗岁眸子微闪,说道:“首长,这几位是过来干嘛的?” 这时,翟振亮才反应过来,与孟穗岁说道:“孟同志,这位老首长,是当年领兵抗倭的司令员,路铮老先生。这几位都是他的家人,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秦恪。” 这时,赵焕璋站了出来:“孟同志,上回的事你应该还记得,问这些,都是因为秦恪同志长得很像我姑姑姑父,当时也没多想,直接把消息传回了四九城,没提前知会你们一声,实在不好意思,但我想着,你应该能理解,这么多年,姑姑为了找表哥,已经耗尽了心神,医生诊断,她的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我也是……” 他声音有些低沉,孟穗岁看着众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孟穗岁也不是个和陌生人健谈的性子,转头看向翟振亮:“秦恪出任务了,首长,这事儿你应该和他们说过了吧?剿匪任务,三五天的根本回不来。” 说到后面一句话时,孟穗岁声音里难掩脾气,毕竟秦恪是带伤上阵,那样的情况,翟振亮压根不应该派人出去,这不是瞎胡闹吗? 更何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恪不适合再执行危险的任务,那是会要命的。 翟振亮自然能听出孟穗岁声音里的不悦,他苦笑一声,看她的眼神同样复杂:“这事老首长他们已经知道了,这回过来,就是想看看秦恪的住处,看看你。” “看我?”孟穗岁神色狐疑,有些不解。 目前还不能确定秦恪到底是不是这家人要找的,只是主观猜测,她这个“儿媳妇”“孙媳妇”,暂时还得排在最后面,她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来看她有什么用。 思绪刚落,一双温热细致的手就握住了她,紧接着,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孟同志,我可以叫你穗岁吗?” 孟穗岁微顿,抬眸看向眼前的病弱女人。 如果事情没出差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秦恪的亲生母亲了。 第170章 这下热闹了 孟穗岁微微颔首:“您不用客气,叫我穗岁就成。” 想到眼前的女人身体健康出了问题,孟穗岁就想着反手芤脉,但想了想,眼下这个场合也不合适,就想听听她要说什么,说不准未来就是她婆婆,不能太生分。 赵萱看着孟穗岁明媚的脸,温和的神色,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她心里清楚,赵焕璋和李敬国不可能只是觉得长相相似,就给她这个希望,十有八九,秦恪就是她当年丢失的孩子,所以这一趟她是非来不可的。 知道秦恪结婚了,她心里也有些忐忑,怕自己的孩子丢失多年,结婚也寻了个没文化的乡下女人,那她心里怕是会更难受,可看着孟穗岁,心里便松缓了许多。 她都听说了,前段时间秦恪出任务,险些没活着回来,是孟穗岁把人救回来的。 一时间,她心里既庆幸又感激,如果不是孟穗岁,她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大儿子了,更何况,她会医术,有文化,在阿勒坝备受推崇,是个好孩子。 赵萱眼里泛着泪花,轻声道:“穗岁,谢谢你。” 孟穗岁抿了抿唇,没回答,倒是她身后的男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旋即朝孟穗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好了,别吓着孟同志,咱们这次过来,可不是给人制造压力的,不是说好了,看看秦恪的住处,再和孟同志好好说说话?” 赵萱哽咽着,握着孟穗岁的手却没松开,连连点头:“是,是。” “都坐,咱们好好聊聊天。”翟振亮也怕孟穗岁尴尬,站出来笑着打圆场。 上首的路铮没在开口,只是望着孟穗岁,眼神里泛着些看待小辈的温和。 这时,蔡茹过来了,她一看屋里这么多人,吓了一跳,有些拘谨地朝孟穗岁招了招手:“穗岁,我看菜差不多了,盛出来?还是怎么着?” 孟穗岁回过神来,与众人道:“来都来了,正好今儿饭做得多,就留下来吃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拒绝,转身出去了,回到厨房,利落地贴上玉米面饼子,想着人更多了,便和了更多的面,蔡茹在一旁打下手,小声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呐?” 孟穗岁倒也没瞒她:“小茹姐不是也知道吗,秦恪早年就离开了金沟屯,十来年了也没回去过,他不是老秦家亲生的,是捡回来的,屋里的,就是他真正的家人。” 闻言,蔡茹吃了一惊:“真正的家人?秦恪的家里人咋能找过来的?” 孟穗岁苦笑一声:“大概就是缘分?这里头还挺有渊源的,等往后有时间了再和你说吧,小茹姐,待会你带点菜和饼子回去,今儿我是没空招呼你了。” “不拿不拿,你忙着,得空了喊我就行,首长那边,你记得提一提沤肥的事。”说完,蔡茹就匆匆离开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留下也不像话。 孟穗岁喊了几声,人都没停住,她摇了摇头,回头继续贴饼子了。 屋里。 那年轻的女同志发现了逢生,惊讶道:“哎呀,这是什么?白色的小猫吗?” 她眼神亮晶晶的,上前就把逢生抱了起来,原本在和路铮说话的翟振亮回过头来,呵呵笑道:“不是猫,是小豹子,我听秦恪说了,是孟同志从山上给抱回来的,是被弃养的,不带回来,怕是也被其他动物给吃了,他们乐意养着,我也就没说啥。” “豹子?!”女同志吓了一跳,抱着逢生的手臂都僵住了。 她没想到这么可爱的小毛团子,居然还是个大型食肉动物,不由地朝同来的年轻男同志露出一个苦笑:“二哥,你快来,把它抱走,我害怕。” 路钦摇了摇头,上前接过逢生,伸手摸了摸,低声道:“孟同志倒是个心善的。” 听到他的评价,赵焕璋瞥了他一眼:“我早和你说过了,孟同志是个好人。” 他对孟穗岁倒是很有好感,不管是上回在街上捡到了他的钱夹,还是农具制造厂,她没像秦恪一样,反倒是温言细语,很有耐心的给他们解答疑惑。 赵萱皱了皱眉,看向赵焕璋和路钦:“你们两个,不要背地里讨论人家。” 赵焕璋缩了缩脖子,小声说了句:“知道了姑姑。” 路钦虽然没那么怂,也轻嗯一声,抱着逢生在床边坐下,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妈,不是说大哥收养了三个孩子?孩子上哪儿去了?” 闻言,赵焕璋和年轻女同志路耘纷纷看向翟振亮,眼神都有些好奇。 他们知道秦恪收养了三个孩子时,都震惊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还没结婚时,就收养了孩子,而且还是土匪的遗孤,这么一想,又觉得秦恪是个大好人。 翟振亮说道:“上扫盲班了,安西兵团人多,分了好几个扫盲班,孟同志就在扫盲班当授课主任,厉害着呢,晚上他们就回来了,不过……他们不喜欢生人,还是等秦恪回来,回来再给你们介绍吧。” 这话翟振亮还是说的客气了,他知道,秦世安三人对秦恪都没好感,更别提他们这些找过来的亲人了,但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说的太直白。 “我去看看穗岁,看有没有能帮忙的,阿耘,你跟我一起去。”赵萱等的有些心焦,想着这么多人的饭,孟穗岁一个人也不好做,便招呼着路耘一起去了。 来到厨房,路耘有些好奇地左顾右盼。 这阿勒坝的房屋都是泥土铸的,屋里黑压压的,并不亮堂,环境堪称恶劣。 她从小生活在四九城,住的都是亮堂的四合院,自然对这样的地方感到好奇。 赵萱一进厨房,就闻到了霸道的香气,看向正在贴饼子的孟穗岁。 她柔声道:“穗岁,有什么要帮忙的?我给你打下手吧?” 她其实做饭并不好吃,这些年,也一直都是丈夫路国安下厨。 “孟同志,我也帮你!”路耘是个害羞的性子,但闻着厨房里的香味,馋虫也不由得勾勒出来,从四九城过来的路上,她都没好好吃过一顿热乎饭。 不过,爷爷是个脾气硬的性子,早年也吃过许多苦,最不耐小辈只会享福,她也不敢说,就这么一路上忍过来了,没想到这位有可能是她大嫂的女同志,做饭这么香! 第171章 受刺激了 孟穗岁看了两人一眼,摇了摇头:“不用,饭已经做好了,没什么帮忙的。” 路耘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孟同志,我叫路耘,是家里的老三。” 孟穗岁轻嗯一声:“路耘同志,你好,你长得和你母亲很像。” 如果说秦恪是结合了父母的全部优点,那路耘就是复制了母亲的长相,同样的桃花眼,不过模样略清秀,带了些柔弱,但能看出是被娇养长大的,性子古灵精怪。 一旁的赵萱听到这话,弯了弯唇,旋即眉眼微敛,轻声道:“路钦长得像他爸,路耘长得像我,听焕璋说,他……他长得像我们两个人,是吗?” 赵萱眼神有些小心翼翼,逮着机会,就想多问一些有关秦恪的事。 路耘看赵萱这样的神色,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看向孟穗岁时,声音同样小心:“孟同志,你别见怪,我妈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我大哥,前头也有过消息,可每每赶过去,最后都不是,这么多年,我妈身子也拖累了,她真的太想大哥了。” “没关系,能理解。”孟穗岁点了点头,慈母心她还能不懂? 不过,也能看出,这家人的确是真心实意想找到秦恪的,思及此,她道:“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当初是出了什么事,孩子才丢了?而且还丢在了金沟屯?” 这事对秦恪来说算是一个槛,倘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被老秦家捡回去,吃苦受罪,那家人是什么嘴脸她一清二楚,都不是好东西,再加上赵魏玲说过,秦恪被捡回去后压根没被当人看过,这些苦,和当年被弄丢有着因果关系。 没等赵萱开口,路耘已经高高举起了手臂:“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孟穗岁看向她,路耘说道:“当年打仗,我爸正好领兵,和鬼子打游击,那时候情况特别危险,鬼子都把整个村子给围了,为了突围,都要拼命了,我妈正好生了,但难产了,我爸忙着打鬼子,压根不知道我妈生了,后来我妈生孩子没了力气,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当时找遍了附近几个村子,都没下落。” 说起这段往事时,路耘情绪也有些低沉萎靡,尽管只是听说,却也能想象当时的情况。 孟穗岁皱了皱眉,金沟屯的人只知道孩子是被老秦家的人捡回去的,如今看来,这里头还有内情,保不齐就是老秦家的人心术不正,看人家生了男娃,又是领兵的能人,这才生出了小心思,把孩子给抱走了,瞧那秦家老太太的脸面,也不像个好人。 孟穗岁看向赵萱,因旧事重提,她眉宇间又簇满了痛苦。 这些话她们没必要撒谎,的确,战争年代,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许多家庭失散,很正常,毕竟当时的时局实在是太混乱了,拐孩子的也不在少数,只是可怜了秦恪。 “秦恪,长得是和两位很像,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不过……” 孟穗岁想安慰两句,但想到秦恪的性子,摇了摇头:“不过,你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赵焕璋应该没和你们说,秦恪这人性子有些凉,对认回你们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倒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戳刀子,主要是看赵萱确实体质薄弱,万一秦恪回来了,再受个刺激,人出了什么事,那就是造孽了,提前打好预防针没啥错。 闻言,赵萱苦笑一声,眼圈却红了:“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他吃了不少苦。” 路耘也擦了擦眼角,却没说话,虽然她心里曾经讨厌过大哥,觉得是大哥让家里不安宁,让母亲日日以泪洗面,但看着眼前的环境,就知道她的大哥这些年过得很苦。 孟穗岁点了点头:“是,他是吃了很多苦。” 她可不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秦恪在金沟屯的非人生活在十五岁那年告一段落,可来了安西,驻守阿勒坝就幸福了吗?反正从她来到这里,没看秦恪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出任务,出任务,出任务,不停地出任务,且还都是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任务。 他这人凉薄不是没原因的,因为在这世间,他没有什么可期待的,可欢喜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报当年翟振亮把他带来阿勒坝的恩情,所以最苦最累最危险的任务,他总是跑的比谁都快,上辈子,换来高官厚禄,也没命去享。 这辈子,家人倒是都找过来了,可这样就能抹除掉他受的苦? 不能。 她同样没有立场,能昧着良心安慰这家人。 当初和赵焕璋李敬国交谈,就是觉得秦恪这一生太苦,如果找回家人,能多一个,两个,爱他的人,那为什么不呢?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秦恪不哭,她就替他哭了。 从路耘的天真浪漫就能瞧出,同样都是父母生的,差距有多大。 赵萱捂着胸口,脸色泛白,心境涌动,痛苦至极。 路耘吓了一跳:“妈,你没事吧妈?” 孟穗岁也眉尖一蹙,没想那么多,握住赵萱的手芤了芤脉。 她科研学习后,成了精通外伤的高手,但赵萱,应该是什么慢性病。 路耘有些惊讶地看向孟穗岁,急促呼吸的赵萱同样看向孟穗岁。 “医生可说了你这是什么病?”孟穗岁松开手,又看了看赵萱的颈部,舌苔。 路耘红着眼睛,说道:“医生说,我妈是冠心病,不能受刺激。” 孟穗岁了然,果然是慢性病,冠心病是冠状动脉疾病,影响心脏血液供应,如果不尽兴治疗,到了后期,有可能会导致心肌缺血、心绞痛和心肌梗死等并发症。 这话她当然是不会说的,因为她可以研制特效药。 慢性病,其实也没医生说的那么可怕,只要保持规律的作息,健康饮食,定期锻炼就可以帮助延缓病情严重,再加上服用特效药,不算是什么严重的大病。 当然,这话她同样不会说,在药品没有研制出来前,她们也只会当她在吹牛。 第172章 秦恪回来了 “先回去吧,我把饭盛出来。”孟穗岁说了一句,让人回去了。 她先给三小只留出来,才拿出大盆,盛出炒鸡,掀出饼子,喷香的味道弥漫而出。 孟穗岁端着饭回到主屋时,就听到逢生软绵绵的叫唤声,别看这小东西是豹子,吃奶阶段和只小猫似的,她转头又去泡了奶,接过逢生喂给它吃。 路钦看了看孟穗岁,眼神有些稀奇,后者抬眸瞥了他一眼:“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快吃吧,待会世安他们回来,怕是不能接待你们,他们怕生人。” 对待秦恪的这家亲人,她秉持着不过分热情,也不过分冷淡的态度。 翟振亮也留了下来,他就是怕孟穗岁尴尬,在中间充当个牵线搭桥的,一看到上桌的炒鸡贴饼子,惊讶道:“这鸡是哪儿来的?孟同志,你这一天吃的可真够好的。” 孟穗岁冷静道:“集上买来的,秦恪走之前,把他这些年赚到的津贴都给我了。” 闻言,翟振亮讪讪一笑,看了一眼众人,生怕旁人觉得孟穗岁是个爱吃爱喝,不知道勤俭节约的,便道:“也是,待客嘛。早就听秦恪说你手艺好,这会看,果真没错。” “老首长,你们也甭客气,尝尝孟同志的手艺,这可是秦恪夸赞过的。”翟振亮说完,就赶忙去张罗招呼,上首的路铮率先拿起筷子,温声道:“闻着是很香。” 路国安是个安静的性子,没说什么,赵萱一听是秦恪喜欢的,神色也软了几分。 一张不大的桌子,结结实实围了个圈,坐满了,却在赵萱身边给孟穗岁留了位置。 孟穗岁摆摆手:“你们吃吧,我不饿,不用给我留位置。” 她给逢生喂完奶,就转身出去,准备等秦世安他们回来,不然待会闯进来,也是尴尬,他们原本对秦恪都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这些从未见过的秦恪家人了。 路铮搁下筷子,看向门口的方向,翟振亮也没大吃二喝,看老首长放下筷子,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道:“孟同志是去接孩子,没事,老首长先吃,我出去看看。” 说完,翟振亮就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大家子,出门看到孟穗岁蹲在院子里翻土。 “孟同志!”翟振亮喊了一声,孟穗岁起身看向他:“首长怎么不吃饭?” 翟振亮笑了笑,旋即搓了搓手,说道:“孟同志,贸然把人带过来,没提前和你说一声,还得劳烦你做饭,真是不好意思,但你也能看出来,路家不是一般人家。” 孟穗岁点了点头,翟振亮有些唏嘘:“我是没想到,秦恪居然还有这样的身世。” 说完,翟振亮又想到秦恪,看了一眼屋里,小声道:“秦恪的脾气……他知道这事儿吗?别回来弄出什么事儿来。” 孟穗岁瞥了他一眼,心道:你倒是有信心,觉得秦恪能回来。 她没把路家人的事放在心上,说道:“首长,有个事儿我想和你申请一下,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写申请报告,我先和你提一嘴,回头补上。” 翟振亮微愣:“啥事儿啊?” “我想建个沤肥池,想着首长给我批一块地方,一小块就成,就是先做实验,看制造出来的肥料能不能改善土质,要是有用,再进行大规模制造。” 闻言,翟振亮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没问题,行!不用写报告了,回头我就给你批一块地方,咱阿勒坝,别的没有,荒地够多。”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翟振亮苦笑一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早晚有一天,阿勒坝能变好,戈壁滩上建花园!”孟穗岁鼓励了一句。 翟振亮失笑,看孟穗岁的眼神十分欣赏:“那就靠孟主任的了。” 孟穗岁没接着话,转头道:“嗯……还有个事,首长考不考虑在阿勒坝建个制衣厂?我这边准备联系外商,想着做一笔买卖,要是能赚到资金,对改变阿勒坝的现状应该是有好处的,信已经寄给外商了,若是首长觉得可行,我就跑一趟秦镇。” 听到这话,翟振亮一脸震惊:“外商?制衣厂?” 他微微屏住呼吸,相比沤肥池,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忽然,他想到孟穗岁当初帮着流淮市建桥项目,拉拢了外商,便知道她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说的,沉吟片刻,说道:“这样,我和上面申请一下,看看大伙的想法,要是批准了,我再给你答复,行不?” 孟穗岁自然没什么不可以,只是问问,如果阿勒坝不想搞制衣厂,那她就去金沙镇赁个地方,私底下和艾伯特交易就是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之所以和翟振亮提及这事,只是因为背靠兵团,能省掉很多麻烦。 这时,秦世安他们回来了,孟穗岁笑着迎过去,摸了摸他们的脑袋:“今天家里来客人了,饭搁在厨房,你们去吃吧。” 三个小家伙看了翟振亮一眼,乖乖点了点头,去了厨房。 就在这时,翟振亮的副官跑了过来,脸上满是笑意,说道:“首长!秦团长回来了!大捷!土匪全部缴械,人质也都平安带回来了。” 孟穗岁先是一愣,旋即松了口气,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翟振亮也一拍手,脸上难掩激动,刚要进屋通知路家人,像是想到什么,与孟穗岁说道:“孟同志,你知道这次任务,我原本是不打算派遣秦恪去执行的。” 孟穗岁一脸狐疑:“什么意思?” 她原本还在想,秦恪都受伤了,还让他去剿匪,这是嫌他命长啊! 翟振亮抿了下唇,伸手拍了拍孟穗岁的肩:“秦恪在阿勒坝待了十年,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孟同志,他是真心实意把你放在心上。” 有了这么个开头,孟穗岁心头咯噔一声。 她嘴唇翕动:“首长,被土匪劫走的人质里……该不会是我有我娘吧?” 不怪她这么想,既然秦恪去执行任务是和她有关,那除了这个时间段可能会过来的赵魏玲,她实在想不到别人,所以,秦恪为了救她娘,自请出任务剿匪? 第173章 仍是寡妇命 翟振亮没说话,但眼神显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他转身进了屋里,须臾,路家人都出来了,包括赵焕璋和李敬国,众人神色复杂,但都饱含激动,为首的赵萱更是因为激动,神色惴惴,大喘着粗气。 路铮敲了敲手里的拐杖,看向翟振亮,这个经历了大半辈子风雨的老人,在面对即将找回来的孙子时,也难掩激动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劳烦了。” 翟振亮朝他敬了个军礼,没说话,离开了家属院。 第八团那边需要先交接任务,秦恪才能回来,他需要把这边的情况和他知会一声。 隔壁院落,苏荷出来时,刚好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她皱了皱眉,不明白这群突然来到阿勒坝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显然和秦恪孟穗岁有关,揣测不出,忽听家属院有人喊道:“第八团剿匪的同志们回来了——” 苏荷眼神一亮,下意识往外跑了几步,第八团回来,意味着秦君英也回来了。 不过,想到秦君英离开时冷漠的态度,又有些担心,但眼看着家属院的人都往广场跑,苏荷抿了下唇,也匆匆追了过去,不管怎么样,日子总是要过的,她不怕先低头。 孟穗岁站在院子里,情绪有些复杂。 她虽然知道从天山回来后,秦恪对她的感情发生了改变,但却没想到他为了她,愿意付出这么多,她说他凉薄,是说错了,他分明是比世上人都热烈的性子。 当然,前提是他把人放在了心上,一旦入了他的心,他就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这样的人,俗称傻子。 孟穗岁敛着眉,半晌,把复杂的情绪暂时搁在脑后,也往广场走去。 赵魏玲是个硬脾气,被土匪抓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委屈,更差的情况她没敢想,即便害怕赵魏玲来了,会怀疑她的真实身份,她也希望她能好好的。 赵魏玲是个好母亲,希望这事儿能圆过去,省的每天提心吊胆。 不过,想来赵魏玲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不管她里子是谁,人都是孟穗岁。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第八团的兵带着满身铁血之气,一排排站在广场。 秦恪站在队伍前列,他头上没戴军帽,黑发凌乱,身姿挺拔,声音沉着,与翟振亮汇报着情况,与一众晒得黝黑的兵比起来,他皮肤冷白,橄榄绿衬得人十分俊朗。 孟穗岁过来时,秦恪已经汇报完了任务工作,下首的兵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家属。 有些新结婚的,抱着自己的爱人抱头痛哭,有些结婚多年的,说说笑笑,结伴往家里走,每一次危险任务归来,对家属来说,都是一次值得庆祝的喜事。 苏荷在人群中寻找着秦君英,却没看到,脸色发白,手握着拳,十分害怕。 难道她重生一辈子,嫁给了秦君英,却仍然是寡妇命? 孟穗岁瞥了一眼人群中的苏荷,看着上首的秦恪,想了想,走了过去。 翟振亮拍了拍秦恪的肩:“辛苦了,你的腿伤怎么样?没啥大事吧?” 秦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摇了摇头,声音淡淡:“没事。” 他转头四顾,蓦的,看到了逆着人群走来的孟穗岁,霎时,漆黑淡漠的眉眼涌上一丝笑意,漂亮的桃花眼中也多了些温柔,翟振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嘴角一抽。 “往日你回来,一个笑脸都没有,真是结婚了,眼里心里都只有孟同志。”翟振亮声音有几分唏嘘,仔细听还有些酸酸的,他把秦恪当亲弟弟,平时都没个好脸色。 秦恪理都没理这话,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朝着孟穗岁大步走去。 孟穗岁看着他鲁莽的动作,眼皮都跳了跳,皱眉道:“不是,你这腿……” 秦恪拉着孟穗岁,把人拥入怀中,一些没离开的兵看着自家团长这举动,不由的响起了善意的起哄声,苏荷听到动静,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垂在身侧的手紧紧蜷着。 孟穗岁有些尴尬,但想到秦恪这回出任务是为了她,心头微软,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往后不要悄悄干这些事,得让我知道,不然你就太蠢了。” 秦恪微顿,退开些,看着孟穗岁又瘦了一圈的脸,抿了下唇:“你知道了。” 孟穗岁点了点头,迟疑道:“我娘没事吧?” 这话其实就是多余的,赵魏玲要是真出事了,秦恪不会这么冷静。 秦恪把她颊侧的碎发撩至耳后,轻声道:“待会带你过去。” 这时,翟振亮走了过来,与秦恪道:“有个事儿得和你说一声。” 秦恪眉梢微挑,拉着孟穗岁的手看向翟振亮:“什么事?” 翟振亮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性子,直接把路家人找过来的事告诉秦恪。 “路铮老首长,你应该听说过,当年领兵打鬼子,那是出了名的元老,没想到,你和这家人竟还有渊源,往后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尊重。” 话落,翟振亮神色有些感慨,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秦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个人,哪怕是收养了三个孩子,也是得过且过,没有一天是充实的,他能找到真正的家人,他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有了这些年的功勋在,秦恪完全有能力凭借自己的本事调回四九城去。 对于路家人找过来的消息,秦恪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看向孟穗岁:“见过人了?没为难你吧?” 闻言,翟振亮嘴角一抽,看孟穗岁的表情格外复杂,还隐约带了一丝崇敬。 能让秦恪变成这副模样的,也唯有孟穗岁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路家人要想让秦恪对他们生出感情,首要的就是对孟穗岁好,和她讨好关系,往后才能更进一步,不然,这辈子是没机会接近秦恪了。 孟穗岁哭笑不得,但心里也很感动,秦恪当真是全心全意在为她着想,任何人都得靠边站了,这样的男人放在五十年代,应该是凤毛麟角,独一份儿的存在了。 她摇了摇头:“人都挺和善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错人。” 第174章 是,是穗岁吗? 翟振亮苦笑一声:“这就不是咱们该考虑的事儿了。” 孟穗岁看了秦恪一眼,他低笑一声,悠哉悠哉开口道:“最好不是。” 说完,他想到蔡茹的家事,问道:“那王启军的事没来得及处理。” “啊?”孟穗岁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秦恪突然调转话题,提起这个。 蓦的,她福至心灵,看向秦恪,眨了眨眼:“你该不会是觉得家家户户都有这种糟心事儿,怕认回家人,也出这样的事儿,才希望他们是认错人了吧?” 孟穗岁从不是个笨人,秦恪这人,也不会把两件无关的事放在一起说。 “王启军?王启军是谁啊?”翟振亮不明所以,看向两人。 秦恪缄口不言,孟穗岁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她伸手挽住秦恪的手臂,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松愉快:“好了,回去了。” 秦恪微怔,有些不明白孟穗岁这股子欢喜是从哪儿来的,但看她这么高兴,唇角也漾起了细微的弧度,与翟振亮道:“首长,我得带穗岁去一趟安置所。” 提起赵魏玲,孟穗岁唇边的笑意微微拉平,两人告别了翟振亮,往安置所走去。 阿勒坝专程设置了安置所,主要就是安置一些无家可归,或从土匪窝带回来的普通人,这些人在被观察一阵子后,就会融入到兵团,参加团场的活动,投入建设中。 而秦世安这样的孩子,就会被分给兵团一些军属家庭中。 路上,孟穗岁踌躇了一下,轻声问道:“我娘没受伤吧?” 秦恪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别紧张。” 孟穗岁可不是个情绪紧张的人,但面对赵魏玲,想到刚穿越时后者对她毫无私心的爱,心里难免会生出些苦涩来,怕这样的感情在见面后,反倒是变了味儿。 不过,真让她顶着原本那副皮囊活一辈子,她更不愿意。 孟穗岁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四下一巡,看没人注意这边,小声道:“那换夫的事儿,你和我娘说了吗?” 秦恪眉头微蹙,“换夫”这两个字儿他不爱听。 【“苏荷这小绿茶,啧,估摸着要被手撕了,真把人给弄走了,往后也挺难受。”】 秦恪沉吟片刻,说道:“情况和你想的有些不同,待会你就知道了,这事儿我暂时没告诉她,晚些时候把人接回去再说吧,今晚我去春树那凑合一晚。” “啊?”孟穗岁挽着秦恪的手臂更紧了:“不要吧,你能不能不走?” 真要她一个人面对赵魏玲,她也有些担心,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有个人能拦着。 被孟穗岁这么依赖,秦恪眸中有笑意蔓延而出,温柔道:“好,不走。” 孟穗岁松了口气,想着秦恪嘴里说的情况,抵达安置所时,就看到外面簇拥着很多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其中一个鹤立鸡群的,正是秦君英。 而他怀里抱着一个年轻少女,两人像是在互诉衷肠,抱头哭诉。 孟穗岁吃了一惊,八卦似地踮起脚看了看,那少女身形更加纤瘦,和苏荷可不一样,所以她合理怀疑,秦君英是又有相好的了,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靠得近了,还没看清秦君英这相好的长啥样,就骤然看到了人群中一个妇女。 孟穗岁吓了一跳,一脸的吃惊,这妇女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这时,趴在秦君英怀里的少女也直起腰看过来,看了一眼和秦恪手牵着手的孟穗岁,同样瞪圆了眼,眼神既委屈,又气恼,还有些酸:“哥哥,他,这……” 孟穗岁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向秦恪:“所以,你说的特殊情况是这些?” 她没想到,这回不光是赵魏玲来了,就连秦君英的娘王秀娟,以及亲妹妹秦君兰,都来了阿勒坝,她和这两人相处过,着实没想到再碰面居然会是在安西。 但仔细一想,也明白过来。 阿勒坝传信回金沟屯,告诉赵魏玲她“没了”的消息,可她毕竟是他们家的儿媳妇,人没了,赵魏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回是铁了心要把人一起叫上,来找秦君英讨个说法的,一时间,就造成了眼前这样的局面,不过,看两人的样子,好像没认出她。 秦君英回头看了一眼孟穗岁和秦恪,眼神复杂,旋即垂下眼皮,没回答。 秦君兰咬了咬唇,哀怨地看了秦恪一眼,旋即瞪了孟穗岁一眼:“你是谁?!” 孟穗岁嘴角一抽,转头瞥了一眼秦恪,哪儿还看不出问题,敢情秦君兰眼高于顶,是瞧上秦恪了,这花蝴蝶,就算是去剿匪,也能弄出点儿事来。 秦恪则表情有些不好看,冷冷盯着秦君兰:“你说话客气点!” 闻言,秦君兰眼圈一红,指着孟穗岁的鼻尖道:“你,你为了她凶我?” 她简直不能理解,被土匪绑回去后,她吃了不少苦,还要强迫嫁人,是秦恪,像天神一样闯入土匪山寨,把她们全部救了出来,那时候她就觉得,她要嫁这样的男人。 秦恪在她心里,甚至比哥哥秦君英还要英俊,还要有本事。 秦恪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秦君兰,冷笑道:“废话,她是我爱人。” 秦君兰脸一白,她一直没有询问秦恪的具体情况,揣着一颗少女心,只觉得这次来阿勒坝是来对了,没想到,到了地方,才给了她临头一击! 秦君兰有些不服气,用打量而挑剔的眼神看向孟穗岁。 但越看,秦君兰就越难受,因为她发现,眼前这女人,长得比她漂亮,皮肤白皙,五官明媚,周身的气质都和村里女人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大城市出来的。 秦君兰有些自卑地咬着嘴唇,眼里蓄着的眼泪都忍不住要落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道很轻,很轻的声音响起,带着些不敢置信,有带着些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声音大些,就把人给吓跑了似的:“是,是穗岁吗?” 第175章 这下是真的热闹了 孟穗岁微微一怔,抿了抿唇,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许多。 她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吓了一跳,险些没认出来,旋即嗓子眼宛如塞了棉花一般。 曾经高高壮壮,比男人瞧着还宽厚的身影,像是缩水了一般,瘦得皮包骨头,皮肤依旧黝黑,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人形的木雕,看着格外渗人,更不像女人了。 孟穗岁一时哽咽,明白是赵魏玲得知她的“死讯”,才骤然失去“生机”。 而秦君兰听着这往日粗犷,却突然放柔了嗓子的声音,不由的有些害怕。 她也转头看去,就见人群中的赵魏玲一步步走出来,她眼神直勾勾盯着前面,表情很激动,又很害怕,虎背熊腰的身体佝偻着,好像下一刻就要碎掉了。 听到“穗岁”两个字,秦君兰脸上露出一抹厌恶,顺着赵魏玲的目光看过去。 原本在金沟屯时,收到消息,知道孟穗岁死了,她心里还有些暗自高兴,觉得哥哥终于解脱了,所以才赵魏玲要她娘王秀娟来阿勒坝时,她毫不犹豫,也跟了过来。 没想到,从土匪窝出来,才知道孟穗岁竟然没死!还活着! 这个消息让她很失望,这意味着这一趟过来,是白做工,甚至差点害了自己。 她没想过当初帮着苏荷早一步来阿勒坝有什么效果,她要是真成功了,孟穗岁一定会写信回来,可她一直没回来,还真在阿勒坝扎根了,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这段时间在金沟屯,生活的是水深火热,虽然赵魏玲时不时也会补贴他们家一些,但几块肉,一点粮,就能弥补他哥哥娶了孟穗岁受的委屈吗? 这一回来了阿勒坝,要是能让两人彻底分开,她是不遗余力的。 秦君兰带着坏心思,微扬起下颚,准备好好数落一通孟穗岁,让她哥都变憔悴了,可见来阿勒坝这么久,她没好好伺候,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女人,实在恶心。 可转过头,秦君兰却没发现有孟穗岁的身影。 她绷着唇角,刻意忽略掉秦恪,踮起脚尖四处观望。 就在这时,孟穗岁声音微哑,轻声道:“娘,是我。” 秦君兰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瞳孔巨震看向孟穗岁,仔细盯着瞧了半晌,虽然人是瘦了,也白了,但轮廓还是勉强能看出有曾经的影子。 “你,你是孟穗岁?你真的是孟穗岁?”秦君兰还是不敢置信,不由问了一句。 一旁的王秀娟也跑到秦君兰身边,上下打量着孟穗岁,捂着嘴,连连倒抽着凉气。 孟穗岁没理会两人,朝着赵魏玲走过去,才走了一半,瘦成人干似的赵魏玲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孟穗岁,胳膊很紧,力道很大,浑身颤抖,像是喘不过气似的。 “娘,别怕,我没事,我还活着。”孟穗岁伸手拍了拍赵魏玲的后背,声音很轻。 她想过很多种和赵魏玲重新见面后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后怕,怜爱,却唯独没有陌生和排斥,她也是人群中,第一个认出她的人。 孟穗岁拥着赵魏玲,看向走过来的秦恪,给他使了个眼色,询问,真没把她变瘦的事告诉赵魏玲吗?为啥她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这难道就是母女间的心电感应? 秦恪抿了下唇,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没说过。 孟穗岁轻声唏嘘了一下,不等赵魏玲缓和情绪,秦君兰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分开母女俩,怒目圆睁,推了一把孟穗岁:“你是孟穗岁?那你刚刚为什么和秦团长拉手?” 这话一出,安置所一些不明所以的人都凑了过来,都是刚刚经历过大难的人,但华国人骨子里刻着的八卦因子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一时间,周围多了更多围观的人。 王秀娟这时也皱眉看向孟穗岁:“穗岁啊……你和……” 她瞟了一眼不言不语的秦恪,心里头更不是滋味了。 这阿勒坝纪律严明,可都是当兵的,孟穗岁胆子真够大的,是上头有人护着,都敢当着自家男人的面和别的男人拉手了?这像话吗? 赵魏玲此时也回过神来,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顿了顿。 她看向秦恪,有些不解,一路过来,秦恪和她说了许多,但都是说她家穗岁在阿勒坝过得很好,她很有本事,受到不少人的尊敬云云,可没和她说感情上的事。 所以,她家穗岁是瞧不上秦君英,又看上他了?? 赵魏玲皱了皱眉,表情有些许纠结,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要不要教育闺女。 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的模样,秦君兰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双目赤红,指着孟穗岁道:“大家快看呐,这个女人,嫁给我哥哥后,千里迢迢随军过来,却不守妇道!哥!你过来,你告诉大家,孟穗岁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给你戴绿帽子!” 秦君兰有些抓狂,如果是在金沟屯时,知道孟穗岁不守妇道,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愤怒,觉得孟穗岁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背叛她哥哥,可紧接着,就会高兴,做了这样的事,孟穗岁以后铁定没办法做人了,没了名声,她只能投湖自尽去了! 而来了阿勒坝,知道孟穗岁偷的男人是秦恪,她又心痛至极。 一方面,是觉得秦恪有眼无珠,居然看上了孟穗岁,另一方面,也很嫉妒,孟穗岁一个只知道吃,仗着有好家世,屁都不懂的一个女人,居然能和秦恪在一起! 秦君兰眼睛猩红,可话音刚落,一道斥责声就响了起来:“秦君兰!你一个姑娘家, 张口闭口就是这种腌臜话,谁教你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君英的话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秦君兰的脸上。 她眼泪簌簌而落,用袖子狠狠擦了擦:“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孟穗岁是娘给你说的媳妇儿,来了阿勒坝,却和别的男人拉手!秦团长还说孟穗岁是她爱人,名不正言不顺的,到底是哪门子的爱人?娘!你说,我哪句话说错了?” 王秀娟也红了眼,看看孟穗岁和秦恪,哽咽道:“君英,娘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些事对一个男人来说不好受,可你也甭憋着,兵团里的领导们肯定能给你做主!” 她也没想到,孟穗岁来了阿勒坝,像是变了一个人,竟还瞧不上她儿子了。 第176章 换夫的事人尽皆知 秦君英紧绷着唇,神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娘,没有的事,你们误会孟同志了。” 尽管苏荷换夫的事,仍是压在他心口上的重石,这一趟剿匪,他想了很多,但最终都归结于苏荷已经怀孕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再做文章。 苏荷换夫,对他应该是喜爱的,一个女人都做到这一步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所以,这件事他已经准备放下了,往后好好过日子,只是他没想到,这一趟剿匪,居然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她们竟跟着孟穗岁的母亲一起来了。 他清楚母亲和妹妹的脾气,一直没想好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她们,没想到,突如其来,反倒是让情况变得更糟了,可大庭广众下,他要怎么解释换夫的事? 孟穗岁冷冷看着王秀娟和秦君兰,当初还当两人是未来亲人,给了几分客气,现在嘛,关系是完全没有的,她也犯不着再给他们保留面子。 这时,赵魏玲却挡在了她面前,一如当初在金沟屯一样。 看着面前消瘦的背影,孟穗岁抿了下唇,掩去眼底的湿意。 赵魏玲一言不发,但行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不管闺女做了啥事,即便是天怒人怨,不遵循人品道德的事,她也会毫不犹豫站在她面前,给她挡下一切风雨。 这时,秦恪也上前来,轻轻揽住孟穗岁的肩,平静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爱人什么时候和你哥有关系了?孟穗岁,从头到尾,都是我秦恪的老婆。” 秦君兰险些吐出一口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君英和秦恪,声嘶力竭道:“你们是不是疯了?孟穗岁她到底有哪儿好?就应该她变漂亮了?你们就昏了头了?” 她看着秦君英,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恨不得一巴掌打上去,把自己的哥哥给打醒。 周围人云里雾里,有些看不懂了,赵魏玲也不懂,回头看了一眼孟穗岁和秦恪,两人肩挨着肩,看上去还真像是过着甜蜜日子的小两口,赵魏玲懵了。 秦君英有些头疼,秦恪则轻轻一笑,唇边的笑意虽在,却未及眼底:“具体事宜,还是得问问你的真嫂子,苏荷同志,我也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纠葛。” 闻言,秦君兰浑身一震,嘴唇哆嗦着,眼底也骤然划过一丝慌乱。 人群鸦雀无声时,有好事者匆匆忙忙跑远了,准备去叫能主事的人过来,眼看着事情已经上升到道德水准了,不是私底下就能解决的了,最好当事人都在。 “君英呀,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荷?她是也来了阿勒坝,但她男人不也是团长吗?为啥会……”王秀娟一脸茫然,有些不解,也有些慌张。 她捂着胸口大喘着粗气,乡下人一辈子也没遇到过这么离谱又荒唐的事。 秦君兰仍是双目赤红,紧紧盯着孟穗岁,是打定主意今晚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秦君英深吸一口气,看向王秀娟,声音沉重:“娘,事情确实出了一点差错。苏荷率先来了阿勒坝,拿出我当初给家里的家书,说是家里替我说亲,已经给办过宴席,我信了,在阿勒坝和苏荷结了婚,现在,苏荷确实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虽然已经劝说自己放下,但说起这段话时,秦君英心里依旧有些苦涩。 秦君兰瞳孔一缩,家书……那是苏荷离开金沟屯时,她交给她的,甚至还拿出自己攒的钱给她,就是希望她能顶替孟穗岁,嫁给她哥哥,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嫂子。 苏荷虽然家里穷,但人长得漂亮,也和她关系不错,总比孟穗岁强不是? 她知道苏荷已经嫁人了,嫁的同样是村里的贫困户,也姓秦,那家儿子早年就离开了金沟屯,长得啥样都不知道,虽说大伙都知道是个团长,但她可不觉得能和她哥哥相提并论,更何况,那家伙还有三个孩子要养活,苏荷嫁过去就得当后妈! 所以,苏荷是成功了,已经顶替了孟穗岁,嫁给她哥了? 秦君兰咬了咬唇,回头看了一眼孟穗岁和秦恪,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所以,她觉得孟穗岁是偷人,实际上她来了阿勒坝,完全就是一个未婚姑娘,嫁给了喜欢的人? 秦恪……是真的已经娶了孟穗岁,这个念头,让秦君兰心里宛如针扎一般。 蓦的,秦君兰瞳孔一缩,秦恪……秦恪…… 她一路上一颗心都扑在秦恪身上,只想着来了阿勒坝就让自家哥哥充当媒人,给她说亲,让她可以嫁给秦恪,留在这里,这样一来,也能和哥哥相互有个照应。 眼下不断念叨这个名字,回想起苏荷,就好像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一样。 她脸色惨白,霍然抬头看向秦恪,声音哆嗦道:“你,你是苏荷……” 她竟然一路上都没想明白,还想着要和他在一起! 所以,秦恪就是苏荷原本的男人,她为了她哥哥,撇下秦恪,便宜了孟穗岁? 这个念头让秦君兰有些发晕,她突然就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什么听信了苏荷的话,可怜她,同情她,帮着她一路逃来阿勒坝,到最后,酿成这样可怕的局面。 赵魏玲抓着孟穗岁的手,有些担忧:“穗岁,你是不是让人欺负了?怎么……” 孟穗岁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娘,这事等回去我原原本本告诉你,当下,还是先处理好事情吧。但有一点,我确实和秦恪在一起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赵魏玲眨了眨眼,捂着胸口,有些消化不了这个消息。 她看看秦恪,又看看秦君英,最后沉默了,这两个,不管是哪个,她觉得都不错,最起码都够格给她当女婿,就是秦恪……他家里不是有三个娃吗? 孟穗岁回头看向秦恪,察觉到周围簇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第八团的兵和家属院的邻里们都过来了,想来是听说了这边的消息,过来凑热闹的。 她苦笑一声:“又成笑柄了,这阿勒坝是更热闹了,换夫的事,也要人尽皆知了。” 说这番话时,她虽是苦笑,但心里却是轻松的,这一次,应该会让苏荷伤筋动骨,她费尽心思抢先一步来到阿勒坝,最后,在大庭广众下揭穿心思,算是一种审判了。 第177章 喜欢吗? 赵魏玲听到“换夫”二字,脸色一沉,已经想到了其中因由。 当初苏荷匆匆逃离金沟屯,她心里就猜到苏荷没憋什么好屁! 果不其然,她居然敢换夫,这事如今捅出来,苏荷还有什么脸面做人? 孟穗岁看了赵魏玲一眼,见她神色阴沉,便抿了抿唇,小声道:“娘,你看到我怎么一点儿也不奇怪?您难道不觉得我和原来相差很大?竟还能认得出来。” 【“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是换了个人,居然还能认出来,厉害!”】 孟穗岁默默在心里跟了一句,秦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笑道:“你从来了阿勒坝就不好好吃东西,瘦是应该的,再说,这里日照与金沟屯不同,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或许你就是被太阳晒得多能变白?你是赵姨的亲闺女,她还能认不出你?” 面对孟穗岁惴惴的话,赵魏玲还没开口,秦恪就率先给了个台阶。 闻言,孟穗岁顿了顿,抬眸看向秦恪,眼底闪过一丝软和的温柔。 在天山上时,面对她身上的种种神异,秦恪就从没问过什么,还说过会帮她遮掩,那时她并没有多信任他,只是艺高人胆大,反正秦恪就算真出卖她,她不承认就是了,大不了就离开阿勒坝,世界之大,凭她现有的积分,去哪儿都能好好生活。 但秦恪却真正做到了,帮她遮掩,帮她隐瞒,帮她把一切阻碍困难都挡在外面。 虽说当初换夫不是她心甘情愿的,而是被迫选择,但从第一次见面起,秦恪就救了她,而后生活的一段时间里,感情也算是突飞猛进,从天山回来,他更是有了发展成优秀老公的潜力,再悉心培养,往后保管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妻脑”。 “是啊,你是我闺女,我还能认不出你?” “再说……”赵魏玲看着孟穗岁的脸,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眼里满是温柔,甚至还涌上了些许怀念与泪意:“再说,你瘦了,和你爹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及孟三多,赵魏玲声音更轻:“当年你爹就是咱十里八乡最俊的男人,娘下河洗衣裳,就看了那么一眼,啧,这辈子就决定,非他不嫁了!当初把你生下来,娘还纳闷,咋就不能生个白白俊俊的小姑娘?你现在和你爹生的可真是像呀……” 孟穗岁看着赵魏玲温柔的神色,一时不知是什么感受。 她没想到,瘦下来的自己居然和早死的老爹像,但仔细一想,大概赵魏玲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毕竟已经十多年了,哪还能记得那么清晰? 不过,她爹应该也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样,可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却敢和鬼子打斗,或许,赵魏玲喜欢的不止是孟三多的外貌,还有他敢于反抗争斗的勇猛之气吧。 孟穗岁握了握赵魏玲的手:“娘,你闺女现在成长了,从天山上回来,就和开了窍似的,各方面都优秀!你就留在阿勒坝,住一段时间,或者在这里生活也行!” 既然赵魏玲没有深究,反而很自然地接受了她的变化,那她也不用再担忧。 赵魏玲是个能干的女人,一直留在金沟屯,也是蹉跎了,一家人若是能一起在阿勒坝生活,往后就不用再回金沟屯了,那地方,在她看来和贫瘠的阿勒坝也没甚区别。 赵魏玲听她说这些话,不由一笑,摇头道:“娘这回过来,本是抱着……算了算了,晦气的话不说,但这地儿娘可不能待,娘要回去,不能让你爹一个人在金沟屯。” 闻言,孟穗岁抿了下唇,没再开口。 赵魏玲是个有主意的,她这么多年都守着孟三多没再改嫁,足可见品性。 “赵姨放心,往后我会经常带穗岁回金沟屯的。”秦恪看母女俩都不说话了,眉眼微动,声音放低,静静看着孟穗岁,唇边含笑,眼中则带着宠溺迁就的神色。 赵魏玲毕竟是过来人,只一眼,就看出秦恪对孟穗岁是真心实意的。 更何况,这一路回来,秦恪也不与旁人说话,但对她是颇为照顾的。 孟穗岁歪头看了秦恪一眼,明媚的眼睛里似有璀璨的星辉。 【“我的命也不算差,虽说穿越遇上重生女了,但各方面都过得不错。”】 孟穗岁扯着秦恪的手,朝他弯唇笑了笑,两人间甜蜜的气息难以掩藏。 秦君兰看着站在一起,浓情蜜意的孟穗岁和秦恪,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她已经不敢再闹腾了,但心里仍是不舒坦,回头看了一眼垂着眼的秦君英,声音里满是怨气:“哥,你怎么能任由孟穗岁嫁给别人?她是娘亲自给你领回家的媳妇!办过宴席的!村里人都知道这事,到时候回村了,让村里人咋看我们家?” 秦君兰满腹怨气,她怎么都没想到,从未放在心上的秦恪,居然会长得这么好看,还有本事,枪法准,身手好,还是军官,虽然有三个孩子,但她也愿意嫁给他当后娘。 可惜,这一切都被毁了,一个苏荷,一个孟穗岁,真是生来就和她作对的! “君兰!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王秀娟叱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不由的湿了几分,哽咽道:“娘原本想着,孟穗岁家靠着他爹的人脉,往后能把你调回去,可以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了,儿啊……你喜欢苏荷吗?” 王秀娟是真心痛,苏荷她也是认识的,整个金沟屯,老苏家是出了名的穷苦,一大家子,就想着靠卖闺女生活,她儿子这么优秀,咋就惹上这么一摊事儿? 一想到如今秦君英面临的磨难,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王秀娟心里就更难受了。 秦君英听到这个问题,顿了一下,喜欢苏荷吗? 如果是刚结婚的时候,他或许会脱口而出,但如今,哪怕苏荷怀着他的孩子,可在经历了许多事,以及换夫这种荒唐至极的算计时,他很难说服自己,说自己喜欢她。 第178章 到底谁是苦主? 在秦君英有口难言时,赵魏玲也小声询问孟穗岁。 “闺女,你老实和娘说,你和秦恪……还有秦君英,你到底是咋想的?待会领导过来,娘好给你讨个公道!”这话是背着秦恪问的,他也没凑过来听母女俩的墙角。 孟穗岁哭笑不得,但看着赵魏玲认真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真的在为她着想。 这一刻,不管她说是喜欢秦君英还是喜欢秦恪,当母亲的赵魏玲都会站在她这边。 孟穗岁有些感动,沉吟道:“娘,那时候兵团通知你,我出事了,其实那时候我是为了秦恪上的天山,那时候我们已经结婚,是夫妻了,他没嫌弃我胖,没嫌弃我丑,让我留在阿勒坝,不然我只能被苏荷算计,然后灰溜溜滚回金沟屯了。” “这里面还有很多波折,第一次见面时,是秦恪把我从沙漠里救回来的。” “总而言之,我和秦恪,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凑在一起的关系,我很喜欢他。” “所以娘,事已至此,往后就不要再提秦君英了,我想和秦恪好好过日子。” 孟穗岁一字一句,说的异常郑重,赵魏玲一向以她为重,只要表达了想法,就一定会尊重她的选择,往后把秦恪当一家人,后者多年来孑然一身,虽然眼下家人找过来了,但远在四九城,且路家人多眼杂,不一定都会帮着秦恪。 赵魏玲就不一样了,她只要认可了秦恪,就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 闻言,赵魏玲眉头紧锁,握着孟穗岁的手,握的很紧,自责道:“是娘不好,当初就应该和你一起来安西的,让你遭受了这么多,是娘的错。” 孟穗岁轻轻拍了拍赵魏玲的后背:“娘,事情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秦恪……其实他从天山回来时受了重伤,但知道娘被土匪掳走,才选择执行任务的。” 孟穗岁就差一句话:秦恪都是为了我,娘你以后要把他当自己人哦。 赵魏玲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深深看了孟穗岁一眼:“就那么喜欢?” 孟穗岁一愣,旋即笑着看向赵魏玲,没吭声,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没错,我还真不喜欢秦君英那种正直到帮理不帮亲的男人,我就喜欢偏心我一个人,喜欢我一个人,事事为我着想的,秦恪倒是真挺不错的。”】 秦恪站在不远处,听着孟穗岁的心声,微微一怔,短短几息间,眼睛里就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光,流转着无尽温柔,但很快,眼中神色就随着来人散去。 翟振亮和万鑫,杨桐都过来了,翟振亮是这个区的首长,万鑫和杨桐又是妇女委员会的主任,再者,这事儿又涉及到兵团里的两个团长,不能糊弄着办。 不光是他们,苏荷也来了,不过她眉头紧锁,看上去心事重重。 眼看着来人了,秦恪和秦君英都走了出来,朝翟振亮敬了军礼。 翟振亮此刻脸上也难掩震惊:“你们给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事?孟穗岁同志,苏荷同志,还有你们俩,是个什么情况?一路上我都搁这迷糊,你们闹啥呢?” 他都不敢相信,孟穗岁原本该是秦君英的老婆,苏荷是秦恪的老婆? 万鑫和杨桐也面面相觑,前者站出来,沉声道:“你们从头到尾,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你们之间的矛盾,团里给你们解决,不能因为一些误会,让同志们产生隔阂。” 杨桐眸子微闪,厌恶地看了秦恪一眼,侄女杨央上回回来,事儿都告诉她了。 这秦恪,为了把人支走,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一点儿都不老实! “万主任说的是,同志们,现在咱们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好地捋一捋。咱们都是革命队伍里的战友,有什么疙瘩解不开,有什么误会说不清呢?咱们要本着对革命事业负责的态度,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苏荷同志,这事儿你也算是苦主,你过来,仔仔细细把事说出来。” 苏荷一听,眼神微动,上前站到了杨桐身边,小声说了句:“谢谢各位领导。” 杨桐看她瘦弱,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怕,咱建设兵团一定会公正公平地处理这件事情,不会让任何一个同志受委屈,不要有顾虑,有问题咱就解决问题!” 听着杨桐正义凛然的话,孟穗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还能更偏心眼儿些,事情的始末都不清楚,就敢说苏荷是苦主? 她冷笑一声,上前道:“杨副主任,我就想问一句,苏荷算哪门子的苦主?” 杨桐一听,眉头倒竖就要发难,孟穗岁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嘴皮子和机关枪的:“没错,家里给说了亲,的确是我嫁给秦君英,苏荷嫁给秦恪。” “但,苏荷在婚礼后就逃走了,率先来了安西,却因路上遇到扒手,丢了盘缠路费,我和隔壁村两个嫂子一起来的安西,我们一起在阿克奎遇到了苏荷,骆驼行不愿意带她,我们好心好意要带她一起来阿勒坝,没成想,她为了早一步来到兵团,竟给我们下药!这事儿小茹姐和技术兵戴长庚同志都能作证!不信,就把他们都给喊过来!” “苏荷先一步到了阿勒坝,她会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叫什么?可偏偏,她没找秦恪,却找了秦君英,这是什么道理?明目张胆抢人丈夫,我也是头回碰上这种事。” “这也就罢了,可就因为苏荷的一己私利,让我们晚来一步,导致遇上沙暴!一个嫂子,和骆驼行的领队,就这么在沙暴里送了命,这些,可都拜苏荷所赐!” “倘若不是秦恪于沙暴中救我回来,我也会没命的。” “所以,杨副主任嘴里的苦主,我可不认同。” 孟穗岁娇媚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肃然而冷冽,不带一丝感情。 一切真相都要大白于众人眼前,单倩倩的仇,总要一再提及,包括骆驼行领队刘国彪,这两条人命,苏荷无论如何都要背负在身上,一辈子都不得解脱。 第179章 顺势时势的女同志 这话就像是一个大大的巴掌,狠狠扇在了杨桐的脸上。 她脸色青白交错,用震怒的眼神看向孟穗岁的眼神,旋即瞪着眼看向苏荷。 她还当这是个受害者,没想到竟是始作俑者,换夫?这个做法简直是可耻又可怕! 孟穗岁冷笑一声:“杨副主任知道这些事,还想帮苏荷出头吗?” 这时,人群里冲出一个时髦女郎,眉眼瑟缩着拉起杨桐就退回到人群中。 孟穗岁瞥了一眼杨央,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今天这趟浑水,实在不适合杨桐来淌。 万鑫和翟振亮对视一眼,后者沉吟,皱眉看向苏荷,当时秦恪出面阻止她和秦君英的结婚报告,他心里还生出疑虑,眼下听罢孟穗岁的话,却是有些沉重起来。 阿勒坝的兵都是多年来保家卫国的好兵,秦君英更是其中的好儿郎,怎么命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个女人?可眼下木已成舟,再怎么出头,解决,还能有别的好办法? 孟穗岁这番话,不止是给了杨桐一个响亮的耳光,王秀娟、秦君兰、秦君英,乃至赵魏玲,都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苏荷,这个从小都在一个村子长大的姑娘。 为了嫁给秦君英,她竟然做了这么多?还给人下药,导致两条人命都没了? 秦君英虽然知道这事,但一直觉得这就只是一个意外,一个被孟穗岁误会的意外,可当这个意外有了目标,有了对苏荷而言的好处,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就敢给同伴,且是对自己有恩的同伴们下药的女人。 秦君英望着苏荷,满眼的失望与痛心,喉间甚至有一股酸涩。 王秀娟则吓得一把握住秦君英的手臂,哆哆嗦嗦道:“不,不是,孟穗岁说的是真的吗?儿啊,这苏荷看着娇娇弱弱,能干出这种事来?那你可怎么办啊?” 三人中,唯有秦君兰冷静,但眼底也泛着复杂。 当初,是她帮着苏荷逃走的,可她也没想到,苏荷为了成事,居然敢做这么多事。 “好个不要脸的女人!”赵魏玲却是个暴脾气,一撸袖子就欲要上前。 孟穗岁一把拉住赵魏玲,轻声道:“娘,苏荷怀孕了。” 她这话说的平静,声音更是不高不低,周围却响起了一片唏嘘声。 苏荷跟孟穗岁换了男人,嫁给了秦君英,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所以,今天这事是没法子解决了,不管咋说,苏荷怀孕了,孟穗岁也已经嫁给了秦恪,双方各有归宿,原本的命运轨迹相互更改,虽然荒唐离奇,但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能让她们再换回来吧?那苏荷肚子里的娃咋办?也说不过去。 赵魏玲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收回了手,旋即看苏荷的眼神变得格外痛恨,包括秦君英,她自诩活了这么多年,有眼力,没想到还是看走了眼。 这秦君英,压根就是一个有眼无珠,受女人蒙骗的人! 王秀娟在听到苏荷怀孕的时候,面色微变,站直了身体,紧了紧拽着秦君英的手:“儿子,她说真的?苏荷真怀孕了?” 秦君兰脸色也变了变,两人都盯着秦君英,后者抿了抿唇,微不可察地点了下颚。 王秀娟眼皮一翻,险些没晕过去,完了完了,她儿子这辈子都得被苏荷捆住了。 “苏荷同志,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万鑫眉头紧锁,难听的话都咽了回去,看向垂着头,一语不发的苏荷,她是妇女委员会的主任,总不能不管这事。 四周寂静下来,苏荷缓缓抬起头,满面泪痕,一脸的委屈。 她看向孟穗岁,声音哽咽:“你以为我想吗?从小你就没了父亲,赵婶子对你那么好,不缺吃不缺喝,在我啃树皮吃树根的时候,你在吃肉!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是最好的,即便长大了,找丈夫,也是十里八村都夸赞的秦君英,我呢?” “秦恪早早离家,他这人是圆的是扁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和秦君英一起在阿勒坝兵团,却是三个孩子的爸,我就想知道,我到底差了你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人当后娘?” “当初秦君英回家,我们一起漫步在河坝上,是有感情的!”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哪还施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我不服气,凭什么你就能嫁给秦君英?他喜欢的分明就是我!新社会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有错吗?” “嫁给秦恪,到秦家后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你是亲眼看见的!秦恪他娘总是打我,磋磨我,让我挑水,洗衣裳,做饭,一个新嫁娘,却过得猪狗不如!” “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也发誓,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所谓的下药之事,只是你们自以为是!我还没那么坏!” “我知道因为秦君英,你对我有偏见,但不能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穗岁,你忘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原本是好朋友啊!秦君英他爱的本来就是我!” 苏荷声嘶力竭,拍打着胸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这番做派,倒是让周遭不少人受到感染,有些甚至都抹起了眼泪。 “苏荷说的也没错,都新社会了,家里给说的亲事,那都是封建!” “对!反对包办婚姻!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孟同志,要不就算了吧!” “对呀,苏荷现在都怀孕了,还想咋样?还能换回来?” “孟同志,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反正你和秦恪团长也结婚了,就别再说了。” “……” 孟穗岁看着苏荷眼底掠过的得意,扯了扯唇角,她还真是小看这绿茶了。 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有理有据,也不知在心里过了多少遍,看样子早在阿克奎看到她的时候,苏荷就已经想好要怎么面对未来谎言戳穿的舆论压力了。 用两厢情愿,来对抗家里父母的包办婚姻,好一个顺应时势的女同志。 孟穗岁弯了弯唇,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她忽然伸手,拍了拍手掌,清脆的掌声响起,帮苏荷说话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 第180章 我愿意还给她 “各位听过‘道德绑架’这四个字吗?” “哦,我忘了,你们是不知道的。” “大家都知道,我是扫盲班的授课主任,那我今天就教给诸位一个道理,不要用自己的观念,来对他人的言行进行强制性的要求和指责,你们没站在我的位置,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替我原谅理解苏荷?这是什么道理?” “用一句俗话说,你们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也幸亏秦恪是个不错的男人,没让我吃亏,但事情若是放在你们自己身上呢?” “一个是家里条件好,长相俊朗,前途无量的兵团团长,一个是离家数年,不知长相,只知道有三个孩子的兵团团长,你们选,你们选谁?” “秦君英的母亲亲自上我家提亲,全村都知道我嫁给了他,简简单单一句‘包办婚姻’,就能抹除这一切?那我的名声呢?时代的车轮下,区区一个女人,不值一提?” “你们要知道,苏荷被婆母虐待,受尽磋磨,不是我导致的,不是我的错。” “但她却要把这样的生活,强行推给我,你们看她可怜,口口声声让我不要再追究,不要再争执,哈,真是好伟大,你们都是军人军属,说话前,考虑我了吗?” 孟穗岁连连冷笑,她最烦这种道德绑架的人,苏荷的苦难又不来源于她,凭什么她要帮她擦屁股,她是她爹还是她妈?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抹除一切?做梦! 有句话她很喜欢。 “枪响了” “你看到是谁看的枪吗” “我看不清,他站在道德制高点,他在阳光下” 上辈子遭受网暴的明星网红不计其数,不说这些名人,即便是一个普通人,都可能因为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而被网络后的蛀虫盯上,有多少人因此患了抑郁症? 眼下,她站在五十年代的土地上,却仍是躲不开这些明枪。 苏荷作为一个重生者,借着上辈子的先知先觉,改变她人命运,残害他人性命,她一点都不无辜,这些普通大众被随意煽动,就能改变这一切,何其可怕? 可惜,苏荷碰上的是她,她这人,从不向命运低头,没有人能在她这里颠倒黑白。 孟穗岁这番话,振聋发聩,一些帮着苏荷开口的人,皆是垂下脑袋,满脸羞愧。 四周安静下来,苏荷抹着眼泪,声音哽咽,可怜道:“我知道穗岁不出这口气,心里永远放不下,你说吧,想怎么样?你要是想换回来,我也无话可说。” 闻言,孟穗岁险些气笑了,这重生女,脸皮都要和城墙拐角一样厚了。 换回来? 她就很想问问,倘若秦恪已经因为意外,死在了天山上,她还会说这番话吗? 答案显而易见,苏荷就是看着秦恪活着回来了,觉得往后同样能过上好日子,而且是更好的日子,所以她心动了,想要厚颜无耻,和她重新换回来。 即便是不换回来,守着秦君英,她照样能达成目的。 她很奇怪,以苏荷这样的脸皮,上辈子怎么就过得天怒人怨,愤而重生呢? “不行!”秦恪清冽好听的声音如雷霆一般。 他大步上前,拉住孟穗岁的手,冷眼看着苏荷和秦君英:“穗岁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换回来?你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听。” 赵魏玲吓了一跳,忙上前看孟穗岁:“怀孕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咋现在才说!” 孟穗岁目瞪口呆,不明所以地看向秦恪,他们虽然没有刻意避孕,但怀了系统应该会告诉她,到现在都没动静,那大概率是没有,秦恪居然敢当着众人面胡说八道。 【“厉害厉害,要论吹牛,你比我厉害!”】 秦恪听着孟穗岁的心声,没吭声,只护在她面前,摆明了不会接受这个提议。 翟振亮和万鑫听到秦恪话,先是一惊,旋即都高兴的眉飞色舞,怀孕了?这可是大喜事!家里虽然有三个娃,但都不是亲生的,国人还是讲究血脉传承的,甭提是姑娘还是小子,反正是秦恪亲生的娃,那就是好事!这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周围凑热闹的同志们也都面面相觑,这要是苏荷孟穗岁没怀孕,换回来虽说是难听了点,但要是两家人自己愿意,他们这些外人也没啥好说的,但都怀孕了…… 苏荷眸子微闪,看着秦恪偏心孟穗岁,眼底的泪流得更快:“那你们这么逼迫我,是什么意思?我没办法决定这个事,你们自己决定吧,什么我都同意。” 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柔弱,且没办法做出任何决定的人设。 孟穗岁看着她这副模样就烦,也抱着秦恪的手臂,痛声哭道:“做错事的明明是苏荷,怎么现在她还委屈上了?事已至此,换是肯定不会换回来的,你不要脸,我还是要要的,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写信回村公所,和大伙说明情况,不然等我和秦恪回去,少不得还得受人白眼,另外,你须得登倩倩姐的家门,致歉。” 闻言,苏荷眼睛瞪大:“凭什么?单倩倩同志是遇到沙暴才死的,又不是我害死的!凭什么我要登门致歉?这不是明摆着说我是杀人凶手吗?不行!” 至于写信回村公所……反正她往后也不准备再回去了,写不写不影响什么。 孟穗岁点了点头,旋即看向翟振亮:“首长,我建议让秦恪带兵,去一趟阿克奎,亲自调查当初的下药之事,虽说过了几个月了,但阿克奎干旱,药渣应该还有残留,现在去查也不晚,另外,医疗队的人肯定有有关的药物领取记录,一切都能清楚。” 她这话掷地有声,周围响起了一片附和声。 【“呵呵,药渣子肯定是什么也查不出来的,诓一诓苏荷这小绿茶。”】 苏荷再是重生女,上辈子都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普通人,这辈子能算计这么多,只是因为她这个人心狠手辣,先知先觉罢了,对于一些常识,必定是没法子看破的。 “首长!我愿意前去调查,掘地三尺,也会把苏荷在阿克奎埋的药渣,挖出来!” 秦恪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瞥,宛如一把刀刃般刺向苏荷。 第181章 姥姥! “此事事关两条人命,一旦证据确凿,苏荷同志便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 秦恪率兵打仗剿匪,手里是沾染过人命的,与秦君英这种只口头厉害的人可不同,说话间,他满身铁血煞气倾泻而出,苏荷忍不住后退半步,脸色僵白。 当时倒药渣,她随手就埋在了骆驼行附近,真要查,兴许还有痕迹。 她心中惴惴不安,却也不敢在这时说制止的话,不然就是做贼心虚了。 孟穗岁瞥了苏荷一眼,看她眼神疯狂闪烁,便知道她在等一个台阶。 她向前两步,看向苏荷:“苏荷同志,我知道你当初给我们下药,只是想延缓我来阿勒坝,并没有害人之心,毕竟你也不可能知道两天后会有沙暴。” 闻言,苏荷抬眸看了她一眼,抿了下唇,哽咽道:“穗岁,我……” 孟穗岁懒得听她诉苦,轻声道:“去倩倩姐家道歉,全了咱们在阿克奎一路同行的情谊,不好吗?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相信倩倩姐家的人会谅解你。” 苏荷咬了咬唇,但眼看着秦恪就准备领兵去阿克奎,只能闷闷应了。 她真怕搜查出蛛丝马迹,坐实了“杀人”的事,到时候,一辈子都毁了,如果只是孟穗岁嘴上逞能,威逼胁迫,她还能当个弱势的受害者,道个歉,也掉不了肉。 更何况,她压根没准备再回金沟屯,和单倩倩家的人道歉?且等着吧。 虽然下药的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苏荷这番忍气吞声,还是叫众人看出了端倪。 秦君英唇紧绷成一条线,垂在身侧的手攥拳,自嘲一笑,他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大步离开了,有关苏荷的一切,他都不想再听,至于“换夫”的事要怎么处理,他这个当事人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从一开始,也没人尊重过他的选择与决定。 他就是一颗棋子,一颗被人利用,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不论是苏荷,还是孟穗岁,亦或者秦恪,他们都是知情人,唯独他,像个傻子。 “儿啊——”王秀娟喊了一声,又看看苏荷,孟穗岁等人,一咬牙,追了上去。 两人都走了,秦君兰自然也没了留下的理由,她皱着眉看了孟穗岁一眼,也没管苏荷这个被她亲自捧上来的嫂子,一家子匆匆离开,倒显得苏荷宛如一个小丑一般。 再加上刚刚苏荷闷声答应了孟穗岁的要求,众人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秦君英团长估摸着是不会再要这个媳妇儿了,等娃生了,就得离婚了。” “看你说的,秦团长能是这样的人?苏荷就算再坏,那也都是为了他呀!” “人家小两口的家事,轮得到咱们来议论?行了行了,人都走了,咱也散了吧。” “……”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荷脸色青白交错,咬着牙就欲要离开。 孟穗岁轻飘飘道:“希望你能尽快做到承诺我的事,要知道,首长和万主任可都是看着你说出口的,万主任,劳烦您督促督促,毕竟苏荷是军属,也算是妇女委员会的办事范畴内,她要把‘换夫’的事交代清楚,不然往后我和秦恪还咋做人?” 万鑫看了她一眼,又皱眉看向苏荷,点头道:“妇女委员会会关注这事的。” 翟振亮也没想到经历了一波这样的事,他瞥了秦恪一眼,从这小子的反应就知道,他早知道换夫的事了,居然没和他说!真是白在一起待了十年!白拿他当亲弟! “这事,你们自己解决吧,反正也不需要我们知道!” 翟振亮背着手,转头就走了,万鑫看了一眼他气呼呼的背影,颇有些哭笑不得。 也没啥解决的,虽然“换夫”说出来荒唐,但事情都发生了,真让他们做主解决,也没什么适合的办法,只能看他们自己,四个人,有商有量把话说开,不过,从今天这事看,苏荷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当然,孟穗岁也不好说话,往后说不定还有的闹。 一想到这,作为妇女主任的万鑫就有些头疼,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苏荷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恪,他垂着眸子,眼里都是孟穗岁,再思及已经离开的秦君英,她略有些自嘲,转身也匆忙离开了,王秀娟和秦君兰会来,着实出乎了她的预料,同在一个村子,她对自己这婆母和小姑子,也算是了解了。 “娘,咱们也回去吧。”孟穗岁伸手挽住赵魏玲,后者消瘦的脸上露出怜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小声道:“多大月份了?” 孟穗岁嘴角一抽:“娘,这里人多,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赵魏玲轻叹一声,又转头看了一眼秦恪,三人一起回了家属院。 还没进院子,看到屋里的亮堂,孟穗岁回过神来,转头与秦恪说道:“屋里,路家人还在,你想好怎么说了吗?我先把我娘带到世安他们屋里,你先进去吧。” 赵魏玲从金沟屯赶过来,路上还受了惊吓,实在应该好好休息。 但路家人等着和秦恪相认,这要是一耽搁,估计又得一晚上。 “路家人?谁啊?”赵魏玲好奇地问了一句,孟穗岁拉着她匆匆进了秦世安三人的偏屋,三个小萝卜头还没睡着,一看到孟穗岁进来,便高兴道:“妈!” 三人声音响亮,都很高兴,赵魏玲愣了愣,看向躺在床上的三个孩子。 这段时间,孟穗岁天天投喂好吃的,三个瘦巴巴的孩子都长了肉,虽说算不上粉雕玉琢,但也很可爱,孟穗岁上前摸了摸他们微凉的脸蛋,轻声道:“姥姥今天从老家过来,没地方住,你们能不能给姥姥让一小块地方?” “姥姥?”秦世英眨了眨眼,看向赵魏玲,突然咧嘴笑道:“姥姥和妈以前长得可像了,姥姥,来,你睡我旁边好不好?” 赵魏玲原本还有些迟疑,一听到这稚声稚气的“姥姥”,心一下就软了。 她就孟穗岁这一个孩子,从小照顾大,没想到刚来阿勒坝,还多了仨外孙,尽管他们和她没什么血缘关系,但瞧着却也可爱,总归事情都这样了,多三个孩子就多三个。 赵魏玲笑着应了声:“诶!” 她轻声道:“等明儿,姥带你们上集上去,买糖吃!” 第182章 闺女,我放心了 “谢谢姥——”秦君英眼睛一亮,拔高声音,大声道了句谢。 秦世安觉得有些丢脸,没脸看秦君英,身子却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给赵魏玲让出一半的位置,还把自己的枕头空了出来,轻声道:“姥,你睡这。” 赵魏玲脸上含笑,点头道:“诶!” 秦世兰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着孟穗岁的手,好奇地打量着赵魏玲。 三个孩子各有各的性子,孟穗岁轻笑道:“你们快睡吧。” 孟穗岁轻轻拍了拍,他们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睡得很香。 “娘,你就待在这个屋,我过去看看。”孟穗岁松了口气,看向一旁望着她的赵魏玲,后者眼神很复杂,有欢喜,有忧愁,也有悲伤,倒叫孟穗岁心里又咯噔一声。 “娘,看什么呢?”孟穗岁摸了摸自己的脸,稍微侧开一些。 “你和你爹呀,长得还真像,没想到瘦下来,白了些,就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都是娘哄着你,现在你长大了,也开始哄孩子了,娘这心里……难受啊。” 赵魏玲说着,红了眼圈,她性子最是直率,很少有这种多愁善感的时候。 孟穗岁沉默了片刻,伸手抱住赵魏玲:“好了娘,没事啊,我总会长大的。” 赵魏玲伸手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说的也是,有啥好伤心的?我闺女现在也能耐了,又是拿奖,又是救人的,你和我说说,人瘦了咋本事都多了?” 说话间,赵魏玲拉着孟穗岁的手,左顾右盼,尽管知道这是自个儿闺女,但还是很疑惑,她闺女啥样她能不知道?长相能变,本事也能变? 以前在金沟屯的时候,饭恨不得喂她嘴里去,这会儿好了,也会做饭了,也敢上山救人了,刚刚挤兑苏荷那架势,她看着都害怕,难道是遗传了她的脾气? 孟穗岁看着赵魏玲狐疑的眼神,默了默,旋即反握住赵魏玲的手,低声道:“娘,这事说出来其实有点……我上天山的时候,见着我爹了。” 闻言,赵魏玲脸色一变,瞪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孟穗岁苦笑一声:“我说,我见着我爹了,要不然娘觉得凭我的本事,咋能活着回来的?其实是我爹救了我和秦恪,这世上的事儿,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清。” 赵魏玲胸口不断起伏,似在消化这个消息。 好半晌,她才语气涩然道:“他……你爹,他现在啥样啊?” “嗯……高高的,白白的,和娘说的一样,长得很俊,一点儿也不老,我爹说了,他当初打鬼子,积了功德,现在在地底下当官儿了,照顾照顾我这唯一的闺女,还给了我个宝贝!娘,您可瞧好了。”孟穗岁说着,手腕一转,把一把糖果塞给赵魏玲。 赵魏玲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低头一看,大吃一惊。 她看看孟穗岁,又看看手心里的糖果,哪还有不信的? 她霎时眼圈就红了,旋即忙把糖果握紧,叮嘱道:“快收起来,收起来,可不能让人看到了,闺女,娘信了,信了你说的了,这事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孟穗岁看她有些紧张,轻叹着把糖果装进赵魏玲的口袋里。 “娘,你别害怕,秦恪也知道这事,他说了,会帮我遮掩的,总不会让人发现,他的本事您也知道,而且我做事可小心着呢,没叫旁人看到过。” 赵魏玲一听秦恪知道这事,眼中霎时多了几分担忧,看着孟穗岁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影响他们的夫妻感情,便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你爹这人,不错,没白送命,还知道照顾他闺女。”赵魏玲语气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看孟穗岁的眼神越发怜爱:“你有了你爹的照顾,娘也就安心了。” “不过有个事儿娘得和你说清楚,往后要顾着点自个,别让娘担心了,这回拿到村公所的信,娘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你知道娘有多害怕?” 提及这事,赵魏玲拉着孟穗岁的手更紧了,语气有些后怕。 她当时知道消息时,一下就撅了过去,还是被村长给拉到县里看的医疗队,一醒来也顾不上别的,跑马赶车往安西赶路,当时一门心思就是再见闺女最后一面。 “娘,对不起。”孟穗岁神色有些羞愧,不论如何,赵魏玲是真正担心她的人。 “傻孩子,和娘说啥对不起。”赵魏玲拍了拍孟穗岁的手背。 她想到苏荷和秦君英,皱眉道:“往后呀,你就和秦恪好好过,他这三个娃,看着也是懂事的,知道叫你,往后就当亲生的养,也不会差。” 孟穗岁想了想,小声把秦世安三人的真正身世告诉了赵魏玲。 闻言,赵魏玲面色又是一变,旋即转头看看秦世安三人安睡的小脸,眼中流露出怜惜的神色,轻声道:“这么说起来,小秦也是个有善心的。” 孟穗岁没搭话,善心,有是有,就是不多。 “既然不是亲生的,那就更不影响你们俩的感情了,往后好好过日子。”赵魏玲更松了口气,不是亲生的孩子,就不怕以后又有啥孩子亲娘跳出来的糟心事儿了。 “嗯,你就放心吧娘。”孟穗岁也轻轻舒了口气,总算是把一切解释清楚了。 其实用便宜老爹“孟三多”来当借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她现在和老爹长得像,又从天山上活着回来,很多事没办法解释,总不好说自己有金手指。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五十年代也明令禁止说这种事,但赵魏玲是她亲娘,她说的话她总会信的,更何况,显露几手本事,就是最真实,且没办法反驳的理由。 “对了,你刚刚说路家,是啥人啊?”赵魏玲往屋外看了一眼,小声询问。 孟穗岁抿了下唇,又把秦恪的身世之谜告诉了赵魏玲。 闻言,赵魏玲惊了惊,着实没想到秦恪的身世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旋即她细细一想,迟疑着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当初还真有人上咱金沟屯找孩子,但那时候秦老二家还没把秦恪给抱回来呢,真是奇了怪了。” 孟穗岁没说话,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当时给赵萱接生的农妇里,应该就有这秦老二的媳妇,也就是秦恪名义上的养母,她偷偷把人家孩子给抱走,藏了起来。 第183章 别再执行了 “娘,你先休息,我过去看看。”孟穗岁嘱咐了一句,转身出了偏屋。 赵魏玲站在门口,目送孟穗岁离开,又转头看看已经睡熟的三个孩子,轻叹一声,嘴上说着秦恪也不错,日子也能过,但秦恪身上的事儿可真是不少。 而且,说不准往后还要去四九城,那是人吃人的地儿,她家穗岁能去? 赵魏玲眸色微深,想到当年打鬼子时候的事,闭了闭眼,把门轻轻关上。 孟穗岁出了偏屋,就径自回了房间,本以为会看到一场亲人相认,抱头痛哭的感人景象,没想到一进屋就察觉到了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赵焕璋和身旁的青年,脸上皆是怒气冲冲,而这怒气不是冲着别人,正是冲着坐在桌边,神色冷淡的秦恪。 孟穗岁的到来,倒是打破了屋里紧张的氛围。 她眨了眨眼,看向秦恪,给他使了个眼色,秦恪原本冷淡的表情在看到孟穗岁时,温和了许多,上前拉着她站在门口,平静道:“话我已经说完了,就不送各位了。” 赵焕璋怒斥道:“秦恪!老爷子千里迢迢过来寻你,姑姑也拖着病躯前来,你竟没有半分怜惜,张口就是这伤人的话,你从小流落在外,也不是我们害的,这样子伤人你不觉得过分吗?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往后后悔也晚了!” “焕璋!不要再说了!”赵萱靠在路国安怀里,听到赵焕璋的话,厉声叱道。 说完,她看向秦恪,脸上强打起一个笑容,轻声道:“孩子,我们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来看看你,也没想过要改变你现在的生活,打扰到你,真的很抱歉。” 赵萱虽是这么说,但眼圈却红了,含笑带泪,着实令人心疼。 孟穗岁侧头瞥了秦恪一眼,也不知道这货说啥了,让人一家子这么伤心难过。 【“冠心病,受不了刺激,不然人真得挂了,这事还是晚上再和秦恪说说。”】 【“虽说和路家人没什么感情,但怎么说都有血缘羁绊,感情都是要培养的,他们能从接到消息时,就千里迢迢赶来安西,是把人放在心上的。”】 孟穗岁心思过了一遍,客气道:“今天太晚了,地方小,没法子招待你们,不过翟首长应该已经准备好住处了,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吧,明天我再整一桌饭菜,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有什么事儿说开就是了,秦恪刚剿匪回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太累了,有什么得罪的,还请各位多多见谅,别放在心上。” 秦恪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是完完全全由着孟穗岁来做主了。 有了她这么一周旋,赵焕璋倒是不好再继续生气,秦恪剿匪,也是刀枪剑眼里过来的,的确没有精力招待他们,他抿了抿唇,看向路铮和赵萱:“老爷子,姑姑,姑父,咱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等了一天,你们也该累了。” 赵萱却一直眼巴巴看着秦恪,轻声道:“孩子,没受伤吧?” 一想到秦恪这些年都在安西阿勒坝兵团执行这种要命的任务,赵萱就心痛如绞。 路铮深深看了秦恪一眼,一言不发,率先跨过门槛,离开了。 赵萱纵然不舍,也只能跟上,路国安看了看秦恪,也什么都没说,拍了拍他的肩,扶着赵萱离开了,几个年轻人低着头,也匆忙追上,还真看不出像亲人。 “你说啥了?”孟穗岁把几人送走,回到屋里看向秦恪。 “没说什么,只是无意改变现在的生活状态。”秦恪给孟穗岁倒了杯水,一五一十把自己说的话告诉孟穗岁,声音平淡,丝毫没有因为家人找过就情绪激动。 他这人,确实生性淡薄,路家人于他而言,有与没有并没有什么区别。 孟穗岁嘴角一抽,看秦恪的眼神有些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这是他的事,确实和她没太大的关系,和赵焕璋说那么多,已经是过界了,她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不过,孟穗岁还是说道:“嗯……赵萱同志得了冠心病,这病受不了刺激,你就算不想认回他们,说话也委婉一点,不要太过分,不然人真有啥事,你咋办?” 秦恪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你想让我认回他们?” 路家不是普通人,真要认回去,说不定会有很多麻烦,他不想要这些麻烦,更不想让孟穗岁和他一起经历这些麻烦,这对她而言不公平。 孟穗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你爹,你娘,这得看你怎么想。” 秦恪眉头一蹙,不悦地看向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孟穗岁看着他的表情,福至心灵,咯噔一声,旋即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弯了弯唇:“我尊重你的选择呀,你要是愿意认回他们,那我就认,你不愿意,我就不认!” 想到秦恪为了她,才申请执行任务去救赵魏玲,孟穗岁心里微软,抱得更紧了些。 秦恪虽然知道她这话是在安慰他,却也很乐意听,轻嗯一声。 “有没有受伤?”孟穗岁直起身,看向秦恪,四周没人,她在开始询问剿匪的事。 秦恪摇了摇头,但在孟穗岁的注视下,又点了点头:“一点小伤而已,我天生体质强于普通人,伤口好的也比旁人快些,没事,皮外伤罢了。” “皮外伤?腿就差没断了,我再看看。”孟穗岁皱眉看向嘴硬的秦恪,有些不高兴。 秦恪却乐于见到孟穗岁的关怀,关上门,褪下衣裳,让孟穗岁检查。 当看到他脊背上大片的擦伤和淤青时,孟穗岁红唇紧抿,声音更沉:“还说没受伤?救人重要,但你也很重要,你这擦伤,一直没处理过吧?” 秦恪修长结实的脊背上,擦伤很深,军绿色的料子都被鲜血浸染,变硬了。 “小伤。”秦恪拍了拍孟穗岁的手,轻声安慰了一句。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转头拿出药箱,给秦恪处理伤口,这药箱还是当初在天山上时用的,没想到这么快又派上用场了,细细处理了秦恪的伤口,上了药。 “往后,不要再执行这种危险任务了,行不?”孟穗岁声音沉闷,看着秦恪。 秦恪望着她担忧的眉眼,低笑一声,伸手覆在她的脸颊上,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松愉悦:“别怕,我有经验,能应付的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第184章 分开吧 孟穗岁脸一沉:“什么经验?丢掉小命的经验吗?你和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秦恪笑的更愉悦,眉眼间染着一股子邪魅。 孟穗岁看着他夺人的笑意,气不打一处来,这货,刀尖都悬在脑袋上了,还在这嘻嘻哈哈的,注定了要死的人,谁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炉子上有热水,去洗洗。”孟穗岁推了他一把。 秦恪轻笑一声,握住孟穗岁的手,清俊淡漠的眉眼,掺着笑意,声音轻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穗岁,我会把自己的命留着,陪着你。” 听到这话,孟穗岁说不出叱责的话了,修长的睫毛细微抖动了一下,闷声催促道:“快去洗洗,身上一股味道。” “好~”秦恪声音迁就极了,倒把孟穗岁给弄红了脸。 孟穗岁抓了抓头发,长叹一口气,有些头疼地躺回到床上。 今天所有事儿都说开了,也不知道苏荷和秦君英,未来是个啥走向。 * 苏荷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时,就看到一片三堂会审的局面。 秦君英坐在桌边,垂着头,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秀娟和秦君兰坐在床上,后者正喋喋不休:“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苏荷现在名声都毁了,继续和她在一起,只会拖累你!要不你还是把孟穗岁找回来吧?” 听到这话,苏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秦君兰这话无异于是背叛了她们当初的情谊。 自从重生后,她摆脱不了肮脏的家庭,得认命嫁给秦恪,可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做,所以和秦君英在河坝偶遇,交好秦君兰,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虽然对孟穗岁她确实没存过什么好心思,但对秦君兰,她自问掏心掏肺! 可她没想到,来了阿勒坝,秦君英转头就背叛了她,甚至说出这种扎心之言。 苏荷紧咬后槽牙,在踏入房门时,冷静下来,伏低做小般站在门口,看向王秀娟和秦君兰,小声唤了句:“娘,妹妹,你们没受伤吧?” 一听到苏荷的声音,秦君兰立马绷住了嘴角,转头看向她,勉强笑笑,却没吭声。 王秀娟更不想说话了,对于苏荷,她可不满意,老苏家在整个金沟屯都穷的出众,除了人清秀些,哪里配得上他儿子?她想要的是能拉拔家里一把的家庭,而不是苏荷这样的穷户女,找个这样的,回去让老苏家知道,指定得吸他们老秦家的血! 一想到这个,王秀娟就头疼,而想到苏荷已经怀孕了,就更头疼了。 她看不上苏荷,却不能不管她肚皮里的娃,毕竟是她儿子的血脉,指不定还是个儿子,往后老秦家就有根苗了,总不好就这么女人孩子都不要了吧? 这么一想,王秀娟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行了,坐下吧。” 苏荷看了一眼秦君英,点了点头,声音更小:“谢谢娘。” 王秀娟皱眉看了她一眼,敲打道:“既然怀上了,往后日子就好好过,别的都不要想了,安心把孩子给生下来,不要再给君英脸上抹黑了,他在阿勒坝也不痛快。” “是,娘,以前都是我的错,往后我一定好好对君英,不再惹是非了。”苏荷眼圈微红,低声啜泣的声音传入秦君英耳中,让他有些心软地抿了抿唇。 但一想到因苏荷的一己私利,就害死了两条人命,他心里又痛苦万分。 他保家卫国多年,虽然一直在后勤部队,但如果可以,他也愿意披甲上战,对国家,他充满了忠诚与喜爱,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这样的人。 秦君英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向苏荷,低声道:“抱歉,我……我们分开吧。” 他们甚至都没有结婚报告,省了这些事。 闻言,苏荷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君英:“你,你说什么?” 秦君英抬眸看向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能接受这样的过去。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分开吧,我会抚养他,如果你想要孩子,也可以带走,我同样会给生活费。” 这话再清晰不过,苏荷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她毕生所求,都只是一个秦君英,只是一个军长太太的身份,为什么,就连这个都要毁掉?她太了解秦君英了,他正直善良,却有底线,一旦做了决定,轻易改变不了。 所以,他是真的不要她了,要把她赶回金沟屯去。 她费尽心思,筹谋了那么多,到头来竟还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苏荷满脸自嘲,看向秦君英:“我都是为了你,才做的那些事,你竟不想要我了?秦君英,做人,得有始有终有责任,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真不负责了?” 秦君英平静道:“我说过了,孩子生下来,我们再分开,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不管孩子,如果你没有自己生活的本领,生活费我也同样会寄给你一份。” 他原本就是遭到算计,才会娶她,分开,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秦君兰一听这话,不着痕迹弯了弯唇,她就知道,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人的道理,只要没了苏荷,她哥一定会回去找孟穗岁,到时候,秦恪不就是她的了? 不过,这个时候她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好做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只假惺惺道:“哥,你要不再考虑一下?苏荷姐也怪可怜的,你不知道,她家里那都是些什么人……” 苏荷嘴唇紧抿,回头看了秦君兰一眼,倒是真明白了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王秀娟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苏荷眼底的狠色,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虽然苏荷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老秦家的,但只要她儿子好好,有了本事,往后多的是女人愿意给他生孩子,也不缺苏荷这么一个穷户家的女儿。 孟穗岁,眼下瘦了,也漂亮了,再给她当儿媳妇,那再合适不过。 虽说孟穗岁和秦恪也不清不白的,有些晦气,但到底是原本认定的儿媳妇,捏着鼻子认了,还是那句话,只要她儿子往后能高升,要什么女人不行? 第185章 这货,勾引谁呢? 苏荷死死盯着秦君英,冷笑道:“我不会同意的,死也不会放手!” 秦君英眉头一皱,看向苏荷,突然自嘲一笑:“是吗?那刚刚你说的话什么意思?换回来,你也想回去找秦恪,不是吗?这时候怎么又咬紧牙关,死也不认了?” 说话间,秦君英缓缓握了拳,他不说,不代表没有放在心上。 苏荷刚刚的反应,分明是愿意换回去的,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要的,真的从头到尾都是他这个人吗?还是并不纯粹,想要的一直都只是她心底深处的欲念? 苏荷面色微变,秦君兰听到这话,脸色也有些难看,回想起刚刚的事,看苏荷的眼神就变得十分尖锐,阴阳怪气道:“是啊,苏荷,你是又瞧不上我们家了?” 她撇撇嘴:“当初说得好听,对我哥哥感情那么深厚,现在倒是口不对心了。” 听到这话,王秀娟和秦君英都皱了皱眉,后者看向秦君兰,淡淡道:“君兰,这事你不要多说,不管我和苏荷怎么样,她现在名义上都是你的嫂子。” 他可以和苏荷进行谈判,他娘因是婆母,也可以说几句,但秦君兰却不该开口。 秦君兰脸色涨红,旋即哼了一声,不服气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荷扯了扯唇,笑道:“君兰说也是应该的,毕竟当初要没有她给的路费,以及你寄回来的家书当信物,我怎么能轻易博得你的信任,赶在孟穗岁之前嫁给你?” 这句话让屋里气氛冷凝,秦君英脸色铁青,提及这事就觉得自己特别愚蠢。 而王秀娟则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君兰:“你竟然还做了这事儿?” 她气得不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拧了秦君兰几下:“你明知道你哥哥在安西也不容易,还得他找这样的麻烦,你安的是什么心?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秦君兰自知理亏,不敢吭声,白着脸,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苏荷看向秦君英,不再哭哭啼啼,反倒是异常冷静:“我能成功,还要多亏了你妹妹,君英,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也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好好过下去呢?” “孟穗岁和秦恪的感情你也看到了,她不可能回头,更不可能会和你在一起,更何况,她不是也怀孕了吗?阴差阳错,各得所好,这不是很好吗?” 苏荷笑了笑,眼底却没有笑意,孟穗岁越是安稳幸福,她就越是看不顺眼! 秦君英一顿,看着苏荷摇了摇头:“你至今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苏荷同志,我们不是一路人,早点分开对我们都好,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但继续当夫妻,恕我做不到,人生在世不称意,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秦君英很平静,俊朗的脸上挂着一丝沉肃,声音更是有力。 他不会因为人生中的这一点差错,就浪费余生,路是走出来的,日子是人过出来的,只要有那个对的人在,总会变好,但倘若从一开始人就错了,继续下去,只是错上加错,苏荷品性与他期望中的爱人相距甚远,连磨合的可能都没有。 他不想为了眼下的一点心软,就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苏荷看他是铁了心要跟她分开,一颗心顿时也沉入谷底。 秦恪那边把孟穗岁看的和心尖尖一样,秦君英这边却迫不及待要把她撇开,重生后的许多筹谋,竟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所以,她还要过上辈子的凄惨日子? 苏荷神色阴晴不定,因一晚上情绪剧烈起伏,小腹有些疼痛。 她皱起眉,捂着肚子,抬眸看向秦君英,咬着唇小声道:“我,我肚子疼,能不能先送我去医疗队?有什么事,能看完医生再说,我真的……真的肚子疼。” 秦君英面色一变,看苏荷不像是装的,上前把人拦腰抱起,大步出了门。 他就是再怎么硬心肠,也不可能放着苏荷肚子里的孩子不管。 苏荷靠在秦君英肩头,感受着他有力的臂弯,闭上眼想了许多,她还没输,她肚子里还有筹码,秦君英是一个爱孩子的人,只要两人还有孩子做羁绊,就不会真的分开。 * 秦恪洗完回来,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孟穗岁,当即眉尖一蹙,上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热,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怎么了?是有什么烦心事?” 孟穗岁睁开眼,入目的就是秦恪如画的眉眼,湿漉漉的黑发垂在额头,一张脸更是衬出几分俊美,军绿色的短袖,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干净清爽又养眼。 【“啧,真好看,突然明白啥叫秀色可餐了,果然,找男人还得找好看的。”】 【“真不知道秦恪这长相,往后孩子能有多好看。”】 听着孟穗岁的心声,看着她火辣辣的目光,秦恪轻笑一声,倒没急着上手,反倒是站在孟穗岁面前,擦头发,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似的。 孟穗岁嘴角一抽,默默偏过头去。 【“这货,勾引谁呢?”】 “赵姨说什么了?”秦恪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提及赵魏玲,孟穗岁又转过头,坐起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你。” 秦恪眉头一蹙:“你和我还说谢谢?” 孟穗岁呵呵一笑,挽住秦恪的手:“这不是基本礼貌吗?你都负伤了,还要去剿匪救我娘,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得和你说一声谢谢吧?” 秦恪垂眸看她,依然没什么表情,孟穗岁赶忙转了话题:“我娘问了我很多,好在都解决了,我想让她留在安西,可她不愿意。” 说到这里,孟穗岁叹了口气,她用来便宜老爹孟三多来当借口,她娘估计更相信人有来世,往后肯定会一直守在金沟屯了,唉,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秦恪倒是看的很开:“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生活。” 他顿了顿,说道:“你要是舍不得,往后我就申请调令,回大木县去。” 闻言,孟穗岁身体一僵,转头看向秦恪,表情既感动又复杂。 秦恪为了逃离金沟屯,十五岁就离开了,一走就是十年,从未回去过,显然是对金沟屯没什么好感,可如今为了她,竟然愿意离开安西,调回大木县。 孟穗岁眨了眨漂亮明媚的眸子,嗓音甜软:“你先前说,我怀孕了?” 第186章 真怀了 秦恪听着这洋洋盈耳,还透着些肆意狡黠的声音,眸子微动,转头便对上了她勾人的目光,嘴角漾起弧度,一双桃花眼仿若明珠生晕,光彩流离。 他望着她,轻嗯一声:“提前说一句,落地实施,不着急。” 听着这厚脸皮的话,孟穗岁咳嗽了一声,不由得红了脸。 接下来的事,就是熄灯,顺其自然地发生,但当两人躺在床上时,孟穗岁耳边却骤然响起了冰冷质感的系统提示音,这声音让她呆滞了一瞬,一把推开了秦恪。 【叮叮当当——恭喜恭喜,军嫂孟穗岁同志怀孕啦——】 【哔——好孕军嫂系统致力于为国家军人留下后代,请军嫂孟穗岁同志好好养胎,有孕养胎期间,系统商城营养品一律八折!一律八折!】 【哔——请军嫂孟穗岁同志安心养胎,成功卸货,将获得系统奖励十万积分!】 这次的任务发布,不同于以往的冷硬,反倒还多了些音乐助力,十分喜庆。 孟穗岁坐在床上,脸上表情很复杂,看秦恪的眼神更复杂。 【“这货,是有什么神算子的天赋吗?怀孕这种事都能说来就来?”】 【“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但是真来了,还怪紧张的。”】 孟穗岁盘着腿,咬着唇,有些唏嘘,她知道成为一个母亲很简单,但要做好一个母亲却不容易,好孕军嫂系统专程服务于此,但真要干好,不容易。 听着孟穗岁的心声,原本被推开还皱着眉的秦恪彻底愣住了。 孟穗岁深吸一口气,握住秦恪的手,郑重其事道:“秦恪同志,我得宣布,你真的要当爹了,怎么样?高不高兴?兴不兴奋?是不是很佩服自己?” 秦恪听着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平复下身体里的热潮,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晌,沉吟片刻,说道:“就算有孩子了,我还是会对你最好,放心吧。” 孟穗岁眨了眨眼,看着秦恪认真的表情,也不由得笑了。 虽然这话说出来一般没人会信,但不得不说,还挺哄人的。 不过,孟穗岁盯着秦恪看了半晌,泄气道:“你怎么看着没那么高兴?” 秦恪微顿,摸了摸孟穗岁的脑袋:“高兴,只要你生的,我就高兴。” 孟穗岁弯了弯唇,黑暗中,秦恪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笑道:“高兴的话,那就稍微改变一下,学着对孩子好些,往后你才能成为一个好爸爸,对吧?” 秦恪知道她在说什么,轻嗯一声:“躺下,盖上被子,别着凉了。” 孟穗岁看他态度敷衍,就知道对这事不上心,轻叹一声,心道,把秦恪改造成一个好爸爸,任重而道远,往后孩子肯定是越来越多,总会变好的。 夜色中,孟穗岁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秦恪睁眼看着她,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如今还没什么动静,但秦恪眼中已经有了些新奇。 他可以毫无压力地收养别人的孩子,但对于自己的孩子,却不同。 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以前做任何事,不是因为情谊,就是因为无趣,想要找些乐趣,但眼下,他发现平凡的生活中有了这样一个人,反倒变得有趣了。 拥着孟穗岁,秦恪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也陷入沉眠中。 * 翌日一早,孟穗岁起来的时候,秦恪已经不在房间了。 她出门时,日头高升,顿时一愣:“都这么晚了,忘记给世安他们做早饭了。” 就在这时,厨房里传来动静,袅袅炊烟升腾,孟穗岁循着香味进去,就看到围着围裙在灶台边炸果子的赵魏玲,听到声音,她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醒了,洗手洗脸,娘给你盛饭,小米粥小菜儿和煎饼,都在灶台上温着呢,世安他们早上吃过了,我给他们送扫盲班去了,哎哟,这兵团扫盲班还怪热情的,一听我是你娘,连主任都出来跟我握手,穗岁,你在扫盲班是不是挺厉害的?” 赵魏玲的嘴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看孟穗岁还没反应,直接回屋里拿了脸盆,给她倒了热水,又兑了凉水,毛巾往她手里一塞:“快去,去洗脸。” 孟穗岁垂眸看看冒着热气的水盆,心里暖呼呼的。 来了安西,她就没享受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赵魏玲一来,一下子又把她惯成了蛀虫,不过,真别说,这日子她享受,这就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洗完脸,刷了牙,回到厨房时,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虽然只是家常小粥小菜,但看着赵魏玲脸上的笑容,只觉得温暖。 “好久没吃娘做的饭了,味道咋样?没变味儿吧?”赵魏玲边炸果子,边回头看向孟穗岁,声音里有些担忧,她闺女嘴挑嘴了,不好吃的可吃不下。 孟穗岁轻声道:“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谢谢娘。” “你这孩子,咋来了安西还和娘客气上了?本来收着你的信,我就开始做腊肠了,但听了你出事的消息,哪还顾得上拿?等我回去,再给你寄过来。” 孟穗岁微顿,没想到当初为了说服赵魏玲去肉联厂上班,随口说的借口,她居然一直记得,喉间涌上一股酸涩,想说些什么,但眼底的朦胧却让她什么都说不出。 赵魏玲一直在说话,好像要把这几个月没见面的话,全都说出来。 孟穗岁就一直在听,蔡茹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和谐又温暖的一幕。 “哎呀,婶子咋过来了?!”蔡茹昨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昨天晚上孟穗岁苏荷又闹起来,这才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竟能在安西看到赵魏玲。 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虽说蔡茹和赵魏玲也算不上熟稔,但因为和孟穗岁这段时间结下的情谊,看到赵魏玲,她也不由生出几分亲热。 “哎哟,小茹,快进来,吃饭了没?坐下坐下,尝尝婶子的手艺!”赵魏玲是个热情的人,当即招呼着蔡茹坐下,也给她盛一碗粥。 看着满当当的白米,蔡茹抿了抿唇,有些感动。 她早上只吃了红薯,喝了点水,是真的有些饿了,看了孟穗岁一眼,她已经把一块煎饼塞进了她手里:“多吃点,我娘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一般人吃不到的。” 第187章 秦恪也是个好的 蔡茹抿了抿唇,轻声道:“谢谢婶子,谢谢穗岁。” 赵魏玲看着蔡茹,轻叹一声:“谢啥,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陪着穗岁,我都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地儿咋办,那苏荷是个心思重的,谁能想到……” 她虽然知道苏荷瞧上了秦君英,却一直没把人放在心上,毕竟只是个黄毛丫头,再怎么算计,没本事最后不还是白搭?没想到,她为了达到目的,倒能豁的出去。 蔡茹看向孟穗岁,皱眉道:“昨儿晚上到底出啥事了?” 孟穗岁把秦恪剿匪,救回赵魏玲,王秀娟和秦君兰的事告诉蔡茹,后者瞪圆了眼,一脸的震惊:“都来了?嘶——这可真是凑一堆了,难怪,所以咱大院现在都知道换夫的事儿了?秦君英咋说的?他还要和苏荷过不?” 秦恪她就不问了,蔡茹心知肚明,他能拖着受伤的身体出去执行任务,心意再明显不过,不管咋样,他都不可能不要穗岁,当初倒没想到阴差阳错,得了个好的。 孟穗岁半眯起眼,想着秦君英的态度,沉吟道:“我觉得,秦君英大概不愿意和苏荷继续过下去了,但苏荷是个孤注一掷的人,到了如今,两人想分开也难。” 蔡茹叹了口气:“秦君英也怪可怜的,摊上这么个老婆,日子能好过才怪。” 赵魏玲哼了一声:“只看苏荷长得漂亮,就跟着人家跑了,现在闹成这样,都是他自己酿的苦果,有啥可怜的?想他们干啥,快吃饭,吃饱了去看看小秦选的地儿。” 孟穗岁啃了一口饼,愣了愣:“选的地儿?啥地儿啊?” 赵魏玲炸好果子,给两人端了过来:“你不知道?不是说你要沤肥吗?小秦一大早就出去找地儿了,说是在团场附近,待会吃完饭再过去,不着急。” 孟穗岁微顿,沤肥的地儿,因为赵魏玲突然来了安西,再加上昨晚苏荷那一闹腾,她都要把沤肥的事给忘了,没想到秦恪刚一回来,就知道了,还放在心上了。 蔡茹也想到了这一点,喝了口粥,揶揄笑道:“秦恪团长人是真不错。” 赵魏玲也是个过来人,听到蔡茹的揶揄,就知道这事儿起初秦恪并不知道。 她笑着道:“虽说让苏荷这么一闹腾,和原本不一样了,但好在,我家穗岁有本事,照样过得好!家里男人对你好,比啥都强!娘看秦恪也是个好的。” 赵魏玲原本就对秦恪有好印象,当初他年纪还小,都敢跟着打鬼子,是个能靠得住的,要不是家里给拖了后腿,还指不定咋样呢。 “王启军的事儿咋样了?”孟穗岁吃完饭,看向蔡茹。 几天没见,蔡茹就瘦了一圈,本就大的眼睛,如今瞧着更大了。 孟穗岁皱了皱眉,说道:“不管家里怎么样,别苦了自己,以后你每天都过来,就和王哥说来给我做衣裳,顺道在家里吃饭,甭管他们,饿狠了,他自然能想明白。” 蔡茹轻笑一声,脸上笑容倒是很明媚亮眼:“这几天王启军嚷嚷着要二十块钱的彩礼,你也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二十块钱,压根拿不出,老王急得上火,想着先和战友借点,我也没拦着,总归是他自己塌的债,就看王启军往后咋对他了。” 孟穗岁想了想:“二十块钱不是小数目,待会我拿给你,你先带回去,就给他娶。” 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二十块钱,今年阿勒坝这光景,王启山一年都攒不下这些钱,至于王启军,赚的钱够他买酒买肉吗?到时候还不上钱,自有闹腾的时候,王启山能不能看清现实,就看这一遭了,倘若他死也要照顾王启军,那这日子继续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孟穗岁和蔡茹对视一眼,后者抿了抿唇,苦笑道:“当初婶子来我家,让我顺道带上你,还觉得是照顾了你,可来了阿勒坝,还是你照顾我更多。” 一点善缘,倒是成了她如今的避风港,让她不至于每天把事憋闷在心里。 赵魏玲在一旁听着,没插话,却也知道这和蔡茹家里的事儿有关,想着这么好的妮儿,日子也过得不顺当,叹了口气:“快吃吧,吃完上团场看看去。” 她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建设兵团的团场,种田放牧,她听过,还怪好奇的。 吃完饭,孟穗岁给蔡茹拿了二十块钱:“小茹姐你先回吧,我去团场看看秦恪选的地儿,等准备好了,再喊你过来,沤肥的事可不能随随便便,得上心哩。” 她准备从商城里买点肥料,和有机肥掺杂到一起,效果更佳。 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多,就积分多,等孩子生下来,十万积分又要到账了,明晃晃的富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研制出有机肥,改善土质,种植粮食。 蔡茹攥着二十块钱,咬了咬唇,重重点了点头,转头回去了。 手里有钱,就能给王启军娶媳妇,为了给他娶这个媳妇,把家里都给掏空了,就看接下来的日子咋过了,看在王启山心里,到底是弟弟重要,还是他们夫妻俩的命重要。 团场,孟穗岁领着赵魏玲过去,就看到秦恪在地里忙活。 孟穗岁有些诧异,还真没看出来,秦恪居然种地有模有样的,从第一次见面,到后面了解,她都以为秦恪平时除了出任务就是出任务,不和泥土打交道,没想到竟也是一把好手,烈日下,他穿着短袖,露出结实的臂膀,一些女知青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这时,地里有人喊了一声:“老大!嫂子来了!” 秦恪一听,放下手里的坎土曼,转头看向孟穗岁和赵魏玲。 “这麦子该收了吧?”赵魏玲看了秦恪一眼,望着地里稀稀拉拉的麦子,脸色有些担忧:“早听说阿勒坝条件艰苦,遇上沙暴就够难的了,粮食都长这样,咋养活人?” 阿勒坝建设兵团那么多人,每张嘴都要吃粮,这么点儿粮能养活多少人? 她没敢问,但看孟穗岁的眼神却怜惜,想着晚些时候回去好好和她说说,这随军的事儿再考虑考虑,回家里等着也行,日子照样过,不然她都怀了孩子了,待在这没吃没喝的地方,那不是白白受苦吗?她可不能见着自家闺女吃苦受累。 第188章 大将军 “嗯,最近已经在割麦子了。”秦恪点了点头,旋即道:“割完麦子,也不急着播种,沙暴把地皮卷走大半,要重新改良沙土了,这不是短时间能做好的。” 提及这个,秦恪神色也略有些凝重,搞生产种粮食刻不容缓,且季节不等人,但沙土很难种出东西,即便是长出来了,收成也不好,只是浪费时间。 赵魏玲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心里却更坚定了要带孟穗岁回家。 “累吗?”秦恪拉着孟穗岁,眼神关心,字字句句都透着担忧。 赵魏玲瞥了一眼,心里倒是满意。 “不累,走这么一截路有啥累的?沤肥的地方你找好了?在哪儿?”孟穗岁着急大展身手,转头看了看四周,秦恪拉着人走到一片空地,这里都已被沙土覆盖。 “这块地本来种了黑豆,沙暴把地皮卷走,啥也没剩下。”秦恪穿着军靴,跺了一脚沙土坑,脚就陷进去半截,他眉尖一蹙,长腿一迈,走了出来。 “这里行吗?”秦恪对孟穗岁很信任,她既然说要沤肥,那肥料肯定有用。 “没事儿,我不挑。”孟穗岁看了看,满意点头,旋即道:“收了麦子,你给我留些秸秆,还有牧场里动物的粪便,包括沙棘的叶子,都给我留着运过来。” 这些都是有机物质的原料,堆积起来,再加入一定比例的泥土,提供微生物种群,再保持湿度,定期翻堆,再从商城购买肥料,增加成功率,等待分解,就是有机肥。 不过,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几个月到半年不等,怕是赶不上这一季的种植了。 秦恪应了一声,放在了心上,孟穗岁又交代了几句,准备等原料凑齐再过来。 “我去一趟医疗队,你要不要一起?正好让廖主任看看你的腿。”确定好地方,孟穗岁就说了句,廖主任让她过去好几次了,一直没时间,这回闲下来,得过去看看。 她在医疗队可有个自己的科研办公室,大的研究不适合,小的感冒药发烧药还是可以钻研一下,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农业科研扫盲三手抓。 “好。”对于孟穗岁的要求,秦恪从来不会拒绝。 他叮嘱了在团场忙活的人几句,带着孟穗岁赵魏玲去了医疗队。 “孟同志!你可算是来了!”廖自清一听说孟穗岁来了,匆匆忙忙就从办公室出来了,一看到人,脸上就涌出笑容,看的周围的医生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他们都是廖主任的徒弟,还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温和的神色。 不过,孟穗岁同志研制出来的专治感染的科研成果,十分珍贵,他们已经重新誊抄一份,送到了四九城,那边会有医疗专家进行专业的研究,改进。 “四九城那边来信了,要给你颁奖!往后,你可就不是孟主任,而是孟专家了。”廖自清拍了拍孟穗岁的肩,语气有些感慨,年纪轻轻,就拿到了旁人一辈子都拿不到的荣誉,这样的人为国家造福利,为人民解危难,是个好同志! 孟穗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哪里是我的本事,廖主任这么说我可太羞愧了。” 廖自清却摇了摇头:“这有啥羞愧的?你瞅瞅我旁边这些四五十岁的老头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连个药品苗头都没研制出来,怎么不是你一个人的本事?” 孟穗岁听着廖自清叭叭叭夸赞她一番,顺道再贬一下自己的徒弟,压力山大。 她轻咳一声,打断了廖自清的话,指了指秦恪,说道:“廖主任,那个,秦恪刚出任务回来,要不您再给他看看腿?” 闻言,廖自清眉头一竖,瞪着秦恪:“你又去出任务了?你那腿再折腾非得成个瘸子!医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不听话的医患!你说说你……” 廖自清炮口又对准了秦恪,孟穗岁嘴角一抽,忙上前挡在秦恪面前,勉强笑了笑:“那个,廖主任,您误会了,其实秦恪出任务都是为了救我娘。” 孟穗岁又三言两语把里头的纠葛解释了一遍,听罢,廖自清看看秦恪,又看看孟穗岁,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双手背在身后:“行,进来吧,进来我给你看看。” 廖自清止了话茬,孟穗岁终于松了口气,跟着进去看他给秦恪做了检查。 “咦……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倒好,半个月这腿就好得差不多了,出一趟任务,你没用腿?我瞅着这骨头愈合的不错,不影响啥了。”廖自清一看,也有些吃惊,他给不少人看过伤,但像秦恪这种恢复力超强的,还是头一个。 不过,转头廖自清就想到了孟穗岁研制的药品,那感染消炎药,肯定也出了力的。 “得亏娶了个好媳妇。”廖自清嘀咕了一句,让秦恪起来。 孟穗岁松了口气,朝秦恪弯了弯唇:“好了就行,走,带你去看看廖主任给我准备的科研办公室,里头虽然不敞亮,但东西都齐全。” 廖自清翻了个白眼,吹胡子瞪眼:“你还好意思说,十天半个月都不来一回,成天就往扫盲班钻,医疗队是缺你一口吃的还是缺你一口喝的?” 秦恪挡在孟穗岁面前:“廖主任先别忙着生气,给她把把脉。” “怎么了?病了?”廖自清一听是给孟穗岁把脉,面色一变,都不用秦恪催促,上前就拉住孟穗岁,给她芤脉,这一芤,不由顿住了:“有娃了?” 孟穗岁失笑,轻嗯一声:“是,怀孕了。” 廖自清脸上也露出笑容,点了点头:“是好事。” 赵魏玲在一旁着急问道:“我闺女身体咋样?没啥事儿吧?” 廖自清对赵魏玲也很客气,笑着说道:“孟同志这身子结实,脉搏听着强健,娃娃往后肯定是个气血旺盛的,指不定和他爹一样,也能当个大将军。” 赵魏玲一听,咧嘴笑了:“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啦。” 这时,秦君英匆匆跑了进来,声音急切:“廖主任,苏荷肚子又疼了!” 第189章 回信来了 话音未落,看到办公室里的人,秦君英突然顿住了,有些手足无措。 廖自清一看到秦君英就头疼,闻言,眉头一竖,拔高声音道:“我都说了,让她好好躺着,多休息,别乱动,都出血了,真当肚子里的娃是孙悟空转世?” 还是那句话,当医生的,最不喜欢不听医嘱的病患。 廖自清气得不轻,一甩袖子,大步往外走,准备去看看苏荷。 孟穗岁已经收回目光,看向秦恪:“走吧,去我办公室看看。” 秦恪把她扶起来,轻笑着点了点头,赵魏玲瞥了秦君英一眼,也没吭声。 三人与秦君英错身而过,至于苏荷,也没人关心。 走得远了,赵魏玲才撇了撇嘴,说道:“苏荷小肚鸡肠,算计这算计那,还害人,老天爷都是长眼的,谁干了坏事能不知道?眼下,这就是报应来了。” 她最是嫉恶如仇,虽然知道孩子是无辜的,但跟着苏荷这样的亲娘,往后也不见得会多好,更何况,她和秦君英本来就是错的,硬凑到一起,也没个好结果。 “娘。”孟穗岁看了她一眼,赵魏玲这才止住话茬。 跟着孟穗岁去了一趟科研办公室,里面甚至还摆了一台仪器。 “看来往后得经常来医疗队了。”孟穗岁看着相比上回,又添加了不少东西的科研办公室,苦笑一声,廖自清是真想让她安心科研,处处都安置的很完善。 秦恪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有太大的压力。” 孟穗岁眨了眨眼,旋即笑了,有个秦恪这样的男人,就是万事不用操心。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三人就往家属院走,秦恪准备把人送回去,再回团场盯着些,沤肥池的事不能潦草了事,还得人时时刻刻照看着。 不过,刚回到家属院,孟穗岁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赵萱。 这回倒不是路家一大家子了,只有赵萱一个人,她手里还提着东西。 孟穗岁看了秦恪一眼,后者顿了顿,没上前,他实在不善与人交涉,眼前这人虽然大概率是他亲娘,但没什么感情,偏她身子骨不好,他还不能说什么太刺激人的话。 “您怎么过来了?等多久了?”孟穗岁顺手推开院子,迎着赵萱进了门。 赵萱看到孟穗岁,神色更加温和,转头便看到了秦恪,弯了弯唇,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递给孟穗岁,轻声道:“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特产,你们留着吃。” 孟穗岁垂眸看看,刚欲开口,秦恪已经走了过来,接过赵萱手里的篮子。 “她怀孕了,不能拿重物。”秦恪淡淡解释了一句,却让赵萱微愣,紧接着她脸上就露出激动的笑容:“怀孕了?月份还小,那是得精心些,快回屋,回屋坐着。” 赵萱情绪颇为喜悦,因激动,导致咳嗽了几声。 “您病了?”孟穗岁有些惊讶,昨天把脉还没瞧出什么毛病。 “没啥大碍,医生说了,就是水土不服,过两天就好了。”赵萱摆摆手,她身子骨不好,阿勒坝又气候多变,着凉是正常的,迟早能适应。 秦恪眉尖一蹙,看着赵萱:“我可以配合你们做一些检查,但我还是那句话,即便我真是路家的孩子,我也要留在安西,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插手我原本的生活。等事情结束,你们就尽快离开吧,阿勒坝不适合你们,也会给人带来麻烦。” 路家人待在这里,其中还有路铮这位老首长,会给建设兵团带来极大的压力,这不是他乐意看到的,这地方贫瘠,环境艰苦,再有,沙暴灾难后,粮食产量骤减,会更加辛苦,路铮等人留在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会给翟振亮带来麻烦。 赵萱看着秦恪淡漠的表情,抿了抿唇,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你爷爷……老爷子说既然来了,想要考察一下安西的民情,放心,等事情处理好我们就回去了。”赵萱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好像生怕惹恼了秦恪。 对于她这样的态度,孟穗岁有些唏嘘,真是当娘的,对孩子有了亏欠,处处忍让。 但这种事情里,也没办法指责秦恪,他虽说是事件的主角之一,但这些年吃苦的毕竟是他,和路家人,他确实没感情,要让一个感情淡薄的人改变心意,不容易。 五十年代dna技术刚刚有了进展,不过,国内还是没办法做出明确的检验。 要想看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没有很专业的手段,除了一些生物学特征,比方说秦恪长得很像赵萱和路国安,这就是一点很重要的证据。 而另外的线索,就得进行血型测试了,这算是目前较为科学的亲子鉴定方法了。 秦恪没再说什么,把东西送回去,就与孟穗岁知会一声,离开家属院,去了团场。 “您要进来坐坐吗?”孟穗岁目送秦恪离开后,转头看向赵萱,她同样看着秦恪,久久舍不得挪开视线,听到孟穗岁的话,笑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 “你快回屋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赵萱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孟穗岁也没强求,看着赵萱离开,赵魏玲这才道:“这就是秦恪他亲娘?看着是个有文化的,唉,秦恪要是打小没丢,日子不知道多好,真是可怜呐。” 孟穗岁没接话,刚欲进屋,家属院突然来了送信员。 “秦恪团长家的在吗?有信!”送信员吆喝了一声,孟穗岁微顿,想到什么,上前和送信员交涉了几句,拿过厚厚一沓信件,里头沉甸甸的,似乎是放了照片。 “谁来的信?”赵魏玲拎着坎土曼,松松院子里的土,抬头看向孟穗岁。 孟穗岁扬了扬手里的信,笑道:“秦镇的信。” “秦镇?”赵魏玲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闺女啥时候和秦镇的人都认识了。 回了屋,孟穗岁就开始拆信,里面果然是一沓照片,上面有艾伯特,也有季明望,陈海东,几人站在建设桥梁的工地的合照,以及工人们努力干活的照片。 第190章 要断顿了 看完照片,拿出信,是艾伯特的回信,开篇就是亲爱的孟。 孟穗岁看完长篇大论,松了口气,艾伯特显然很信任她,对于她口中的服装生意也颇感兴趣,原本他就是来开拓商业版图的,因为有了流淮市的建桥项目,所以准备把自己往后的商业根基都定在流淮市,正愁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意,孟穗岁就来了信。 艾伯特在信中重新邀请她去参加桥梁建设的落成仪式,服装生意随时可以去详谈。 孟穗岁把信收好,准备等秦恪回来,让他带着一起去见见翟振亮。 兵团里建个服装制作厂,正好可以和艾伯特这样的外商合作,赚到的钱用于从省外购粮,说不定还能安稳度过今年,让阿勒坝的老百姓不至于太艰辛。 这是利民的好事,孟穗岁又拿出蔡茹做的衣裳,待会一并带去。 想了想,孟穗岁和赵魏玲说了声,出门去了蔡茹家,准备把人喊上,去见翟振亮,正好让蔡茹也露个脸,往后办了服装厂,蔡茹也能在里面当个管理阶层。 没想到,来了蔡茹家,又赶上了一场好戏。 孟穗岁也有些无语,每次来蔡茹家,总能碰上这种事,她也不想窥探旁人家里的秘密,但奈何好像就有那个“沾染事故体质”,回回都能碰上。 王启军领着姑娘回来了,这姑娘看着长相秀美,模样温柔,真不知是怎么看上的王启军,作为嫂子,蔡茹正在忙前忙后做午饭,十分客气。 看着孟穗岁来了,蔡茹神色一喜,笑道:“怎么过来了?” 孟穗岁笑了笑:“秦镇来信了,想着带你去翟首长跟前露露脸。” 闻言,蔡茹一愣,旋即大喜:“同意了?真能干这个生意?” “八九不离十了。”孟穗岁弯了弯唇,知道蔡茹对这事儿也是上了心的。 这时,王启军从屋里出来,看着蹑手蹑脚的,像个小偷似的,不过,在看到孟穗岁时,脸就拉了下来,皱眉道:“怎么又是你?成天上我哥家里来,扰的我们一家人都过不好,你存的啥心思?嫂子,你往后可别再和这人来往了。” 王启军满脸晦气,显然已经记恨上孟穗岁了。 蔡茹眼神一怒,刚要开口,王启军已经忽略了孟穗岁,朝蔡茹搓了搓手指,旋即看了一眼屋里,小声道:“嫂子,钱呢?不是说钱已经准备好了?” 蔡茹眉头皱了皱:“你现在问这个干啥?等你哥回来再说。” 王启军不高兴地嘟囔道:“我可是知道你把钱准备好了,才带小静回来了,嫂子,你不是后悔了,不想把钱给我了吧?那可是我娶媳妇的钱!” 说话间,他看蔡茹的眼神变得狐疑起来,他就知道,这个外姓人,肯定不是真心实意对他好的,这段时间明面上说着要给他娶媳妇,其实都是耍着他玩的。 “你!”蔡茹气得不轻,浑身颤抖,面对这样的浑子,她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孟穗岁扯了扯蔡茹的袖子,蔡茹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钱,一看到二十块钱,王启军伸手就夺,却被孟穗岁拦下。 “你干什么?!”王启军眉头倒竖,一撸袖子就凶相毕露,准备动手。 “这钱,是我给的,最后是谁还?总要说清楚吧?”孟穗岁半眯起眼看向王启军。 闻言,王启军立马就变了脸色,嚷道:“这和我有啥关系?我嫂子借的,肯定是她还呀!反正我不管,这是我哥嫂给我准备的娶媳妇的钱,你们自己商量。” “嫂子,把钱给我!”王启军怕惊扰到屋里的人,又朝蔡茹伸出手。 他今天就是要把事情给定下来,小静长得漂亮,人也温柔,除了要的彩礼多些,没啥不好,反正这个钱也不用他来出,平白得个漂亮媳妇,有啥不好的? 蔡茹攥紧钱,听着王启军不要脸的话,心里没有丝毫起伏。 她早就想到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失望不失望,孟穗岁则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行,那到时候这个钱我就找你哥和你嫂子要,要是还不上,少不得要闹得整个家属院都知道,到时候你哥会不会被组织上批评,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儿了。” 闻言,王启军面色变了变,有了些迟疑,可想到屋里的小静,还是咬牙道:“把钱给我,今天这事儿定下了,改天就能摆桌了,我娶了媳妇,日子好过了,嫂子不是也乐意见着么?再说了,我哥是连长,有本事,肯定能把钱给还上。” 蔡茹冷脸看着他,最终把钱递给王启军,得了二十块钱,王启军眉开眼笑,掀开帘子就进了屋,还顺嘴道:“小静头回过来,嫂子记得炒个鸡蛋,甭让人觉得咱家小气。” 孟穗岁嘴角一抽,心里嘀咕,得亏秦恪没这么个弟弟,不然她能把人打到不能自理。 蔡茹紧紧抿着嘴唇,原本因秦镇回信升起的喜色,也尽数敛去。 孟穗岁轻声道:“行了,没事儿,走着看就是。晚上你和王哥说一声,就说这钱是找我借的,早晚要还的,我这人脾气不好,要是没钱还,我可是要把事情闹大的。” 蔡茹失笑,点了点头,心里也松快了些。 从孟穗岁手里借的钱,最后都给王启军花了,她心里和滴血似的,但要能就此摆脱这个吸血虫,也是一件好事,没了王启军,日子早晚都会好起来的。 “你等我会,我把菜炒好,咱们就去。”蔡茹想到还要去翟振亮那,不敢拖拉,从灶台底下拿出两个土豆,就着盐巴炒了炒,油罐子都已经见底了。 在孟穗岁面前,她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家里光景已经越发差了,能拿出俩土豆蛋子就不错了,都补贴给王启军,马上都要断顿了,鸡蛋?那是没有的。 “不着急,秦恪还没回来呢,让他一道过去,好说话。”孟穗岁笑着说道。 翟振亮对秦恪的态度可不一样,有他当这个中间人,成功率会大大增加的。 蔡茹轻笑,心里轻松了许多,和孟穗岁待在一起,总是安心的。 第191章 等着被退回来 王启军拿了钱就进屋,小静坐在桌边,看似在端着茶缸喝水,实际刚刚他们在外面的话早被她听了进去,王启军可不管那么多,落座后就拉住小静的手。 “小静,好小静,你瞧,这二十块钱我家是真凑齐了。”王启军说着,把钱塞进了小静的手里,还顺势在她手背上摸了一把,脸上露出讨好猥琐的笑容。 “哼,我刚才都听见了。”小静轻哼一声,抽出自己的手。 她瞥了一眼外面,小声道:“这钱是你家借来的,要让你还!那你说,我和你结婚了,你还得还钱,那我图啥?这钱我不要!我们的事,再想想吧。” 说着,刘小静把二十块钱拍在桌上,起身就准备离开。 她是找男人,不是找欠债的,以后结了婚,就凭王启军挣得这仨瓜俩枣,咋还钱?她也不是不知道王启军的名声,要不是看在他有个愿意帮衬的好大哥的份上,她能跟着他过来吗?可眼下这钱要是让王启军自己还,那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听她这么说,王启军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刘小静的手:“小静!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个钱我哥肯定帮我还!往后我挣的钱都给你,你别走,咱们今天过来是商量事的!” 刘小静看王启军眼神祈求,举止甚至称得上卑微,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轻咳一声,重新坐下,说道:“这钱要不是你还就行。” 刘小静只是文工团预备役,还没正式加入,她是当地人,弟弟最近也加入了建设兵团,刚好就在王启山的连队里,要不然,她怎么会和王启军谈到这一步? 王启军松了口气:“放心吧,不会的,我哥对我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两个小年轻很快就和好了,刘小静把二十块钱装进裤兜里,两人说说笑笑,算是把亲事进一步敲定了,二十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拿回家都能买几十斤粮了。 两人在屋里的话,孟穗岁和蔡茹并不知道,等炒好菜,蔡茹端进屋里,说道:“你们吃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有啥事等你哥回来你们和他谈就行。” 说完,蔡茹就摘掉围裙,准备出门。 王启军看着桌上的炖土豆,面色一变,声音都尖细了:“嫂子,我不是说让你炒几个鸡蛋吗?你这不是敷衍吗?小静可是头回来咱们这,再说,今天可是紧要日子,你上哪儿去?你得坐下陪陪小静!去去去,再炒俩菜,甭一天天小气吧啦的,我哥好歹是个连长,这事儿要是说出去,他脸上也不好看吧?” 闻言,蔡茹已经冷静的生不出气了,她把围裙往椅子上一甩,淡淡道:“钱也给你了,饭也做了,家里还剩多少你心里有数,鸡蛋没有,你要想吃,带小静上大食堂。” 说完蔡茹就转身出去,拉着孟穗岁大步离开了,完全不管王启军在身后鬼叫。 走的远了,蔡茹才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难看,已经说不出什么吐槽的话了,王启军这样的人,继续牵扯着,只会把她这个家都拉垮,这一次必须要孤注一掷了。 孟穗岁抿了下唇,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回了家,赵魏玲已经把院子里的土地松好了,王秀娟站在另一边的院子里,两人隔着篱笆栅栏在说话,看王秀娟的表情,应是在道歉,说好听话。 果然,一靠近就听到王秀娟搓着手道:“魏玲,回金沟屯的时候,咱还一道吧?” 赵魏玲淡淡瞥了她一眼,还没说话,看到孟穗岁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小茹也过来了,进屋,穗岁,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去,这刚怀孕最是挑嘴了。” 看着赵魏玲对孟穗岁嘘寒问暖,完全忽略自己的样,王秀娟嘴角一抽,旋即看了一眼孟穗岁的肚子,皱了皱眉,她是想让自家儿子和孟穗岁重归于好的,毕竟俩人本就是夫妻,只是走散了,但孟穗岁肚子里的娃却是秦恪的,这娃他们家可不能要。 蔡茹一听孟穗岁怀孕了,吃了一惊,旋即就惊喜道:“有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知道苏荷怀孕时,她心里多是复杂难受,不明白为什么连苏荷那样的人都能有孩子,她却没有,而知道孟穗岁怀孕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真心替她高兴。 从金沟屯来安西的一路上,孟穗岁吃了多少苦她知道,当初一身肉,现在都瘦成这样了,还被人抢了丈夫,好不容易和秦恪好了,还差点在天山送命。 她这一路走的不容易,旁人只看到她获得了多少荣誉,却不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如今有了孩子,秦恪也一心对待,日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孟穗岁看她情绪挺好,就笑着说了句:“昨天才确定的,这不是没来得及说吗。” 蔡茹弯了弯唇,低头看她的肚子:“我这双手可又要忙活起来了。” 孟穗岁轻拍了拍她,没再说这个事,她知道孩子对于蔡茹来说是心里的刺。 一行人进了屋,王秀娟被从头无视到尾,看着三人进了屋,瞪了瞪眼,哼了声,这才转身进屋,早在门口缩着的秦君兰瞧她脸色不好看,小声道:“娘……” 王秀娟轻哼一声:“我都打听了,秦恪人家的真亲人找上门来了,听说是四九城的阔户!还是当大官的,你觉着人家能看上孟穗岁这个乡下娶回来的婆娘?赵魏玲现在和我拽的二五八万,等她闺女让人退回来,她就知道咱家的好了!” 秦君兰也听说了这事,可听着王秀娟的话,她心里却不舒坦。 孟穗岁是乡下来的女人,那她呢?不也一样吗?所以,她也不能和秦恪在一起了,这事对她来说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她不乐意听,直愣愣的不吭声。 王秀娟也不在意,轻叹一声,说道:“行了,把灶上炖的鱼汤盛出来,上医疗队看看苏荷,不管咋说,她肚子里都怀着你哥的娃,不能真当没这个人一样。” 秦君兰抿了抿嘴角,闷不吭声去干活了。 她心里思忖,反正苏荷早晚都被退回去,也当不成她嫂子了。 第192章 纯手工服装厂 回了家,孟穗岁把秦镇寄过来的照片给蔡茹看了看,后者有些唏嘘:“当初真是多亏了你,要不是有你在,我小叔家可真要遭难了。” “这事还说它干啥,喏,这衣裳你待会拿着,记得我和你说的,在翟首长面前多介绍,多说,千万别和哑巴似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商品和销售。” 趁着赵魏玲去做饭,孟穗岁和蔡茹嘀咕了许多做生意的注意事项,措辞。 蔡茹听着新鲜话,眼神都直了,脸上满是新奇和向往,看着孟穗岁侃侃而谈,她这才发现,原来女人不止是可以待在家里照顾男人孩子,还能做这么多。 只要有本事,不管男女,都能干一番大事业,正应了那句“妇女能顶半边天”。 “服装厂的器械都是国外生产的,目前咱们肯定没条件引进,只能是纯手工服装厂了,但只要和艾伯特的项目定下来,又能给兵团解决不少工作岗位供应不足的问题。”孟穗岁把事情都考虑完了,边和蔡茹说着,边在信纸上写下一份项目评估报告。 赵魏玲做好午饭时,秦恪也从团场回来了,看了一眼孟穗岁做的评估报告,听着她说的细节,眼神也不由动了动,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出去剿匪这段时间,她又给他来了一波不小的震撼,真要通过上头的审核,那兵团第一家服装厂就要办起来了。 吃过饭,秦恪就带着孟穗岁和蔡茹去了翟振亮的办公室。 叩门进去时,路铮也在,他坐在桌前,正在与翟振亮说着安西的风土人情。 看到秦恪,翟振亮下意识看了路铮一眼,看老爷子没说话,便道:“什么事儿?” 秦恪道:“不是答应穗岁了,秦镇那边有了回信,就过来和你商量服装厂的事?” 闻言,翟振亮眼神微亮,看向孟穗岁:“孟同志,难不成外商还真愿意合作?” 这时候,到处都缺钱,到处都想引入外商的资金,安西建设兵团因为沙暴,正处于艰难的时候,真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收入,可是利民的大事。 他站起身,想从桌后走出与孟穗岁详谈,但到底顾忌着路铮,有些不好意思。 路铮站起身,手里拄着手杖,抬眸看了看秦恪,旋即又看了孟穗岁一眼,温声道:“晚上,有没有时间?算是给老头子一个面子,咱们一起吃顿便饭?” 孟穗岁看了秦恪一眼,没接这话,毕竟是秦恪的家事,她也插不上嘴。 秦恪望着路铮的满头银发,抿了下唇,颔首道:“好。” 不管他对路家是什么感情,对于路铮这样的老革命,心里还是很敬重的。 而且他也说过了,只要路家不插手他的生活,一些事情他也愿意配合。 路铮笑了笑,神色欣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一走,翟振亮便松了口气,招呼着秦恪孟穗岁和蔡茹:“都坐,咱们慢慢说。” 孟穗岁把手里的信件和照片递给翟振亮:“这是流淮市那边的回信,外商艾伯特,倒是很乐意和我商议服装项目的事,这个是我做的项目评估,首长也可以看看,对目前的建设兵团来说,办服装厂,利益是很高的,不仅解决了许多家属工作的事,还能给兵团引入资金,度过当前的难关,如果首长有意向的话,这事可以交给我去办。” 她正准备着,等赵魏玲回金沟屯时,与她一路,然后在秦镇停留一顿时间,专门和艾伯特商讨服装生意的事,签署了合约,未来就能形成一条健康的生意链。 翟振亮听着孟穗岁把一条条项目计划和他说清,一时胸腔里也涌出一股火热。 他在阿勒坝十多年,一心一意为了建设,服务于人民,却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建树,这次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孟穗岁说完,又给蔡茹使了个眼色,让她上前,把手里的服装交给翟振亮。 原本蔡茹还有些紧张,可对上孟穗岁鼓励的目光,想到一滩烂泥似的家,到底是冷静下来,把服装的用料针线成本说的明明白白,翟振亮不懂这些,可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这样新颖的服装,真要是流到市面上,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反响。 “秦恪,你怎么看?”翟振亮看向一言不发的秦恪。 秦恪这才把放在孟穗岁身上的目光,施舍似的挪到了翟振亮身上:“穗岁说可行,那就可行,或许对于阿勒坝的建设兵团来说,是一次机会。” 翟振亮听到他的话,先是翻了个白眼,旋即点了点头。 秦恪倒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和外商做生意,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赚取的资金,完全可以用于建设阿勒坝,兴许十几年,不,几年内,阿勒坝就能大变样! “这样,这些先留在这里,我还得写个详细报告。”翟振亮收起项目评估报告,以及信件和照片,没一口应下,毕竟阿勒坝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阿勒坝。 安西建设兵团有六个师,六十个团,每个师都有一位团长,做一些大的决策时,需要他们共同商议,可不是他的一言堂,想干啥就干了。 不过,有这些东西在,外商也乐意与他们合作,就已经是一个成功的开始了。 孟穗岁看着翟振亮的表情,就知道这事已经成功了一大半,只等着审核下来,服装厂就可以提上日程了,纯手工的服装制作厂,需要的人手可不少。 当然,等未来有钱了,托艾伯特从国外弄来一些器械,也不是什么难事。 服装厂的事又商议了许久,翟振亮才恋恋不舍地收了话茬,孟穗岁等人也起身准备离开了,忽然,翟振亮似想起什么:“授衔仪式就在后天了,你好好准备准备。” 秦恪微顿,点了点头,出了办公室,孟穗岁就好奇道:“授衔仪式?你要升官了?” 当时从天山回来,她就听说原本兵团要给秦恪追授军衔的,不过人活着回来了,就没了下文,接着又是去剿匪,没想到授衔仪式居然要正式开始了。 对于秦恪升官,她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夫妻一体,荣辱共担嘛。 第193章 我还是斗不过你 “恭喜恭喜。”蔡茹看着夫妻俩,眼神略有些艳羡,笑着恭贺了一句。 王启山也是个知道上进的,如果没有王启军,他们的日子也会甜甜蜜蜜。 蔡茹神色黯淡了一瞬,但转而想到马上就要有服装厂了,她不用天天困在家里,想着该怎么应付这个小叔子,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国家为兵团建设做贡献,心里就舒坦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亮堂了不少,眼神亮晶晶的,像是回到了初见时。 秦恪朝蔡茹点了点头,孟穗岁则笑道:“那到时候摆一桌饭,小茹姐可记得来,希望到时候一切都好了,多来几个好消息,一起庆祝。” 她话中的意思蔡茹明白,轻笑一声,朝两人摆摆手:“我先回了。” 二十块钱不是小数目,她还得等着和王启山说一声,至于王启军那边,也是时候收网了,有了钱,娶了媳妇,怕是过日子还得从他们这里捞,可惜,家里已经干了。 她倒也真想看看,王启山能为了自家弟弟做到哪一步,是不是真得把整个家给拆散才算完,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算是早点认清早点解脱了,反正她也生不出孩子。 蔡茹离开后,秦恪眸子微眯,看向孟穗岁:“是王启军的事?” 孟穗岁也没瞒着他,轻嗯一声,想到王启军,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把今天的事告诉秦恪,也把和蔡茹的计划一一告知:“总得让王启山看清吧。” 秦恪沉吟一瞬,说道:“是个可行的主意,不过,还缺了一把柴。” 孟穗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秦恪眉眼淡漠,转而对上孟穗岁的眼睛,才轻声说道:“这把柴我来添,王启山不是个傻的,想让他看清,不难。” “你想怎么做?”孟穗岁看着秦恪淡漠的表情,眼皮跳了跳。 她男人可不是个心软的,真怕他干出啥一鸣惊人的事儿。 看着孟穗岁的表情,秦恪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安心就是。” 孟穗岁朝天翻了个白眼,想到待会还要去路家人那边,说道:“晚上过去吃饭,要不要带点东西?他们倒是一心想着你,早早解决,也让他们安心。” 她知道秦恪不想在路家人身上浪费时间,但他们千里迢迢过来,总不能就这么把人赶走,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那路铮老爷子年纪不小了,赵萱还患了病,怪可怜的。 提起路家人,秦恪抿了下唇线:“你希望我怎么做?” 孟穗岁摇了摇头,拉住秦恪的手:“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如果是以前,秦恪问这种话,她大概会四两拨千斤,或者给他分析分析利弊,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感情有了质的飞跃,在她心里,秦恪的心意总要占据首位的。 秦恪弯了弯唇,两人拉着手回了家属院。 这个年代,哪怕是夫妻,也没有他们这样手拉手感情外露的,一路上引来不少人频频回首注视,秦君英和苏荷回来时,也刚好看到这一幕。 不同于他们的冷淡,中间甚至能再站两个人得距离,孟穗岁和秦恪拉着手,两人还说说笑笑,秦恪那样淡漠的人,在听孟穗岁说话时,弯腰垂首,十分认真。 即便是外人,都能一眼看出两人甜蜜的气氛,苏荷看的有些怔愣。 秦君英垂了垂眸,没想着和两人搭话,以他们目前的关系,说再多都是自取其辱。 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去,今天在医疗队陪了苏荷一天,留了他娘和君兰在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事,对于娘和妹妹的脾气,他比谁都了解。 这两人和苏荷一样,惯会出幺蛾子,他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谁知道,苏荷竟没跟着他一起,反倒是朝着秦恪和孟穗岁走了过去,秦君英脸色一变,踌躇了一下,还是顾忌苏荷肚子里的孩子,沉着脸大步追上去,拉住她的手臂。 “跟我回去,你还嫌闹得不够大?”秦君英声音虽沉,却带着怒意。 他一向与人为善,喜欢交朋友,可自从苏荷闹腾起来,许多人都已经与他生分了,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每回走过家属院,总觉得大伙看他的目光都带着嘲笑。 他忽然就明白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娶妻当娶贤”的道理。 苏荷回头瞥了他一眼,冷笑着甩开他的手臂。 秦君英现在对她已经是可有可无的态度,等孩子生下来,他必然不会再要她,感情这种事没办法勉强,未来日子如何,她自己心里也没谱,或许,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孟穗岁已经完全变了,她被其死死压制,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苏荷来到孟穗岁面前,抬眸看了秦恪一眼,他神色冷漠,半边身子却当着孟穗岁,显然是在防备她,这样看来,还真是个体贴女人的好丈夫。 一时间,苏荷分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看着秦恪,喉间有些干涩。 这个男人,原本该是她的,如果不是上辈子的意外,她或许会过得比孟穗岁还好。 苏荷深吸一口气,看向孟穗岁,淡淡道:“我认输了,斗不过你,我也不期望你能看着以前的情分上,原谅我,但还是要与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目光短浅,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从没在自己身上找过问题,到头来,众叛亲离。” 苏荷冷笑着自嘲一声,旋即又拉平唇角:“不过你也别觉得你就赢了,日子还长,你总这么逞强,说不得就会惹到旁人,奉劝你一句,还是小心做人。更何况……” 她话音戛然,抬眸看了秦恪一眼,神色间带着孟穗岁能看懂的讽刺。 说完,她也不等孟穗岁回话,直接转身,错开秦君英,径自往家中走去。 孟穗岁半眯起眼,看着苏荷挺直的背影,神色冷淡。 她可不觉得苏荷是好心好意过来给她忠告的,不过是一败涂地后,不想让她舒坦,所以过过嘴瘾,让她心生忌惮罢了,她这人,还真就不愿意听劝。 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却正中靶心,秦恪俨然已经变成了她不可深究的一个未知。 孟穗岁眸色微深,往后她一定要好好管着秦恪,最好是别再出危险的任务了。 秦恪凝眉,嗓音低沉:“不用管她的话,小人之心。” 孟穗岁失笑:“谁在乎了?走了,回家准备点东西,晚上还有事呢,没空理她。” 第194章 是受人敬重的 说是便饭,但饭菜十分丰盛,是路国安亲自下厨的。 孟穗岁和秦恪过来时,赵萱领着路钦路耘站在门口,远远看到两人,就迎了上去。 “冷不冷呀?走走,快进屋,这是翟首长给安排的住处。”赵萱拉住孟穗岁的手,轻声询问着,旋即抬头看看秦恪,招呼着两人进门。 路钦看向秦恪和孟穗岁,朝他们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唤什么。 路耘倒是热情,许是上回在家里吃了孟穗岁做的饭菜,觉得两人熟稔了,与孟穗岁笑着道:“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妈站在门口等你们好久了。”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孟穗岁客气了两句。 “什么晚了,不晚不晚,刚做好饭。”赵萱心情很好,带着孟穗岁进了屋。 路国安刚好端着菜回来了,老爷子也没闲着,削了俩苹果,递给孟穗岁和秦恪,温声道:“坐吧,饿了吧?饭好了,都坐下,咱们马上开饭了。” “您太客气了。”孟穗岁看着路铮,有些不好意思。 路铮摆摆手,笑道:“今天就是便饭,聊聊天,不要有压力。” 孟穗岁点了点头,和秦恪落座,环顾一圈,没看到赵焕璋,迟疑了一下,想着应该找个话题,孟穗岁就看向赵萱,问道:“赵同志呢?怎么没瞧见他人?” 赵萱微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旋即说道:“他,他有些私事要办。” 虽然话没直说,但孟穗岁也明白了,还是和崔婧姗有关,不过,说起崔婧姗,就不得不提农具制造厂的崔承厂长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动静,也没来问过图纸的事,看样子是一颗心都扑在拖拉机上了,这是大事,不知道他上报了没有。 气氛微微沉默,赵萱轻声道:“怎么没喊你娘过来?” 孟穗岁说道:“世安他们马上下学了,我娘在家照看他们。”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路国安解下围裙,坐了下来,看向孟穗岁和秦恪,笑着道:“我虽然时常下厨,但做的饭比不上孟同志,你们稍微吃点。” 面对这一家子老老少少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话语,孟穗岁只觉得压力更大了。 秦恪抬眸一一看过去,说道:“是要做一些检查吧?什么时候?” 他话音一落,桌上气氛冷凝了些,路钦皱了皱眉,眼神略有几分不悦。 他想不通,自家大哥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性子,凉薄,不讨喜,不过,他作为小辈,桌上实在没有他说话的道理,便沉默下来,但脸色着实算不上好看。 赵萱抿了抿唇,脸色苍白,路国安看着他,同样平静道:“等你的授衔仪式结束,去一趟四九城吧,那边有最完善的设备,等做完检查,你再回来。” 闻言,秦恪微一皱眉,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一直这样纠缠着,不能确定,路家人不安心,他也嫌麻烦。 一顿饭,吃的也是不咸不淡,吃完,秦恪就带着孟穗岁离开了。 他们一走,路钦便把筷子重重搁下,语气低沉:“他不见得就是大哥。” “路钦!”路国安先是看了一眼赵萱,看她脸色泛白,不由眉眼担忧,叱了一句。 路耘挽着赵萱,小声道:“我倒是觉得秦恪同志和咱爸妈挺像的,比咱们俩都像,咱们肯定没找错人!回去检查完了,确定了,妈也就能安心了。” 路钦紧紧抿着唇,说道:“咱们路家人都是温和性子,赵家人同样热情,可你看他,除了长相,和我们哪里像了?你没看出来吗?他嫌弃路家,嫌弃咱们。” 路耘沉默了,她就是再傻,也看出来了,但那又怎么样? 找到大哥,是一家人的执念,不管他是什么性子,只要确定了,那就是一家人,这是路家人的家训,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比什么都强。 “够了,不要再说了。”路国安又训斥了一句:“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他说完,转头看向路铮:“爸,您先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事?” 路铮沉默着,抬头看了不服气的路钦一眼,轻叹一声,说道:“你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路钦眉头一皱,没说话,他知道,爷爷又要拿他走失吃苦的往事出来说了。 但他走失,难道是家里人的错吗?当时的社会环境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能说就是命,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凭什么他受了苦,他们就都该让着他? 路铮站起身,走到路钦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秦恪从小挨打受骂,收养他的那家人,待他并不好,他十五岁就离开家,来到安西,来到阿勒坝。” “当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却跟着翟首长,剿匪,打游击战。” “这十年下来,大大小小的军功,不知道积累了多少,多少次差点没能活着回来。可你知道吗,他累积的军功,多数都用于换取物资,补贴了牺牲的战友家属。” “十五岁,小钦,你自己说,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说到这里,路铮又叹了口气:“不管秦恪是不是你大哥,他都是你值得敬重的人,小钦,你自问一下,倘若是你遭遇了这些,你是否能像他一样?” 路铮是战争年代过来的,打仗的时候,没有粮食,啃草皮吃虫子,也吃过苦受过累,对于秦恪这样的硬骨头兵,他更多的是欣赏,哪怕他不是他孙子,他也同样尊重。 性格上的问题,并不是路钦拿出来说人的理由与借口。 路铮说完,摇了摇头,拄着手杖径自回了房间。 路钦脸色青白交错,有些羞愧,也有些迷惘,他虽然知道大哥日子过得不会太好,可却没想到秦恪竟经历了这么多,多少次险些战死沙场? 出身于路家,路钦对军人是格外敬重的,可秦恪的模样性子,实在不像个军人。 许是先入为主,他们一家子远赴安西而来,却不受待见,这让长在四九城,受尽了尊重与荣光的他,感到有些愤怒,心里也生出了不愉与排斥。 第195章 要去看看 孟穗岁和秦恪离开了路家人的住处,回去的路上,秦恪道:“你与我一起去?” “去四九城?”孟穗岁眨了眨眼,轻笑一声,说道:“往后有的是机会,这段时间沤肥池就该好了,得有人照看,再说,还有服装厂和农具制造厂的事,我可走不开。” 四九城比金沟屯还远,这一来一回,估摸着就得一个月的时间,要浪费许多事。 “路家人待你还算真诚,早点确定下来也是好事,你就自个儿去吧。不过,有个事儿我得和你说一声,到时候我娘回金沟屯,我准备和她一道,去一趟流淮市,和艾伯特谈一谈服装厂的项目事宜,最好能签订下合同。”孟穗岁挽着他,轻声说着。 闻言,秦恪皱了下眉,旋即道:“我与你们一起,把你们送到流淮市再去四九城。” 孟穗岁轻嗯一声,点了点头,知道是最近又有匪徒四窜,让他不安心了。 回了家,赵魏玲已经给秦世安三人洗漱好了,还坐在床上,给他们讲着当初打鬼子的故事,听的三个小萝卜头眼神亮晶晶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看孟穗岁进来,赵魏玲才止住话茬:“回来了,吃饱了吗?要不再给你做点?” 孟穗岁笑道:“吃饱了。”说完,转头看向秦世安三人,吹嘘道:“姥姥讲的故事都是我从小听到大的,都是我爹干的,是不是很厉害?” 秦世安重重点了点头,以前没人灌输过这种当英雄,保护人民的思想,可听着赵魏玲说着当初为了打鬼子吃的苦头,惊心动魄的过程,最后把鬼子驱逐的喜悦,不知怎的,秦世安也觉得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表述的激荡情绪,忽然就觉得当兵也挺好的。 孟穗岁轻笑着在床边坐下,摸摸他们的头:“好了,时间不早了,睡吧。” “妈,以后我也想当兵。”秦世安躺下,看着孟穗岁,小声说了句。 闻言,孟穗岁脸上笑意更甚,重重颔首:“好,那你要好好吃饭,长得高高壮壮,往后像你爸爸一样,也当军官,为人民服务,冲在老百姓的前面,保家卫国!” 听到这话,秦世安顿了一下,他对秦恪一直没有好印象,乍然听到孟穗岁说起他,不由抿了抿唇,但想到秦恪一直以来出任务,救人,还是默默点了点下巴。 孟穗岁松了口气,等三人睡着,才与赵魏玲道:“娘,你也睡吧,我先回去了。” 赵魏玲想了想,说道:“过两天娘就回去了,要不,娘把他们仨带回金沟屯去?” 闻言,孟穗岁愣了一下,诧异道:“娘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赵魏玲给秦世安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这三个孩子也怪可怜的,你说说你和秦恪,他平时老出任务,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留你一个人,马上肚子也要大了,怎么照顾他们?而且今年阿勒坝是啥情况,你也知道,虽说你有你爹留给你的法子,但也得小心,别让人知道了,我想了想,带他们回去是最好的,再说,还能在家里陪陪我。” 听赵魏玲这么说,孟穗岁抿了下唇,知道她是怕她一个人照顾几个孩子太劳累。 孟穗岁看了看秦世安三人安睡的小脸,说道:“世安他们一直都很喜欢我,我也愿意照顾他们,要是说让他们回金沟屯去,他们怕是要觉得我不要他们了。” 秦世安三人因为身世的原因,很没有安全感,也很怕分离,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她也不希望一朝回到解放前,他们很乖,照顾也费不了什么事。 赵魏玲一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沉默下来。 蓦的,一道小小的声音响起:“妈,我愿意和姥姥回家去。” 孟穗岁吓了一跳,转头就对上了秦世安的眼睛,他睁着眼,明亮黑透的眼睛里一片清亮,并没有睡着,说话间,他坐了起来,赵魏玲忙拿衣裳给他披上,嘴里哎哟着:“你这孩子,怎么没睡着?晚上这么冷,坐起来干啥?” 秦世安拉着赵魏玲的手,眉眼弯弯道:“姥,我没事,我不冷。” 说完,他才看向孟穗岁,目光渐渐移到了她肚子上,小声道:“妈,你有小宝了?” 他是见过他亲娘怀孩子,生孩子的,对这个事不陌生。 孟穗岁抿了抿唇,有些歉意,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脸:“对不起啊,我也是刚知道不久,还没想好要怎么和你们说,你放心,没人让你们走,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秦世安看着孟穗岁温柔的眉眼,听着她的话,眼圈微热,旋即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妈妈,我,世英,世兰,都很喜欢你。” 说完,他擦了擦眼睛,老成道:“我说和姥回去,不是开玩笑的,我愿意跟着她回去,世安世兰肯定也愿意的,在阿勒坝,谁都知道我们是土匪的孩子,以前没人愿意带着我们玩,现在有您在了,情况变了,但我还是觉得不舒坦。” “跟着姥姥回去,我们还能上扫盲班,您也能回来看我们,是不是?” 看着秦世安小心翼翼的表情,孟穗岁眼圈也有些微红:“不用,你们就留在这里,我能照顾你们,再说了,你们也长大了,不是能帮着我照顾弟弟妹妹?” 听到这话,秦世安微愣,旋即咧嘴一笑,还是执着道:“妈自己也能照顾的很好,我还是带着他们回家里,陪着姥姥,她一个人在家里,一定很无聊。” 闻言,赵魏玲表情也有些动容,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她的原因。 孟穗岁看着秦世安肯定的表情,心里微微酸涩。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想得很多,自从心底想法改变后,就格外的善良细腻。 他愿意带着秦世英和秦世兰跟着赵魏玲回金沟屯,一方面是觉得留在这里,会影响她和秦恪的生活,毕竟她如今怀孕了,在秦世安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另一方面,是因为赵魏玲,听她说了那么多故事,知道她一个人在家里,她作为唯一的女儿,也来了阿勒坝,没办法照顾母亲,所以秦世安才自告奋勇,想跟着回去。 “娘,就这么决定了,能去一个新的地方,世英和世兰肯定很高兴!您不是教过我们,世界很大,总要去看看吗?我们现在正要去看!” 秦世安捏了捏孟穗岁的手指,笑着安慰。 第196章 契机来了 孟穗岁满腹心事回了房间,秦恪正在换床单,看她的表情,眉头一蹙。 他上前扶着孟穗岁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轻声道:“怎么了?” 孟穗岁抬眸看了他一眼,闷声把秦世安的话告诉了他,听罢,秦恪半晌不语,片刻后才坐下,看向孟穗岁:“你不想让他们走,那就不让他们走。” 听着这直白的话,孟穗岁翻了个白眼,但心情却好了许多。 她道:“世安年纪小,但很懂事,也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学会尊重他的选择。” 秦恪微顿,点了点头,旋即道:“那你就让他们跟着赵姨走吧,他们从出生就待在阿勒坝,这里漫天黄沙戈壁,再美的景色也该腻了,出去看看,没什么坏处。” 说这话时,他同样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对他而言,秦世安三人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不在乎,当初收养他们,也同样是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没什么大碍。 他并不希望这些事影响到孟穗岁,他还是希望她能开心。 孟穗岁闷闷地嗯了一声,撑着下巴道:“我也知道,我就是怕他们觉得是我们要有孩子了,不想要他们了,有时候孩子的心思,是需要关心的。” 秦恪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们从小经历良多,承受能力还是要远超你的想象的。离开阿勒坝对他们而言有好处,这里并不适合他们,今年的情况更是如此。” 孟穗岁点了点头:“我娘也是这么说,唉,不想了,还是看他们自己吧。” 两人洗漱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翌日一早,秦恪又早早出了门,孟穗岁起床去了趟扫盲班,回来时正好碰上秦恪:“沤肥池已经好了,你看什么时候过去一趟,看是不是可以开始。” 孟穗岁眼神微动:“好,待会吃了饭就去吧,刚好喊上小茹姐。” 闻言,秦恪说道:“那她今天大概没有时间。” “啊?”孟穗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眼神亮了亮:“你说交给你,你干啥了?” “没什么,只是以违反纪律的名义暂停了王启山的军务。”秦恪平静说道。 孟穗岁眼皮一跳,倒抽了一口凉气:“暂停军务?不会出啥事吧?” 秦恪摇头:“王启军曾喝酒闹事,都是王启山给他处理的,这不该他管,本就是私心办私事,违反纪律的事,事出有因,能出什么事?” 孟穗岁嘴角一抽,默默朝秦恪竖起了大拇指,一击必杀。 王启山暂停军务,全是因为这个不着四六的弟弟,再加上家里因为给王启军娶媳妇花了不少钱,还欠了不少钱,大环境使然下,家里情况更难,不知道王启山怎么想? 王启军可不是个什么贴心的弟弟,知道大哥暂停职务,没办法赚钱,甚至连长的职务都会受到影响,肯定会再给王启山临头一击,还有他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小静。 孟穗岁轻啧一声,说道:“小茹姐怕是难了,要不过去看看?” 秦恪倒是无所谓,看孟穗岁八卦的表情,轻笑一声,与她一起去了王启山家中。 他们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剧烈的争吵声,周围已经有不少邻居凑热闹了,老远的,万鑫这个妇女主任都过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妇女。 “啥情况?”孟穗岁愣了,那妇女她没见过,也是来办王启山家里事情的? 秦恪散漫扬眉,也不解,两人越过人群,站在最前方,一眼就看到了气得浑身发抖的蔡茹,她面前正站着王启军和一个年轻女子,不需多问,这人就是刘小静了。 “万主任,你可要给我闺女做主,他们娶媳妇,给了二十块钱的彩礼,这个钱我们是收了,可哪有现在又要回去的事?要回去,我闺女往后咋做人?”那把万鑫带过来的妇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声嘶力竭,眼神恨不得撕碎蔡茹。 刘小静也抹着眼泪,王启军急的团团转,忙上前搀扶丈母娘,说道:“不要,不要,我是要和小静结婚的,钱已经给了,咋能要回来呢?丈母娘,您快起来!” 蔡茹柳眉倒竖,厉声道:“既然往后都要分家了,你也不跟我们一起过了,我们凭啥还要给你娶媳妇?必须把这钱回来!为了给你娶这门媳妇,家里可都掏干了,还欠了一屁股账,现在你哥没了工作,就算不要回彩礼,你总的养活我们吧?” 王启军也气得不行,恨恨看着蔡茹:“凭啥我养你们?哪有当弟弟的养活哥哥一家的道理?你们就是眼红,不想让我和小静好!眼看着我们日子好起来了,心里难受!” 蔡茹冷笑连连,朝屋里大吼一声:“王启山!你出来看看,这就是你亲弟弟!” 今天王启山早早回来,一脸晦气,才知道是暂停了军务,这就等于上班没了活计,没了津贴和工资,养活不了家里,虽说她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可看着又登门要钱的王启军,却知道机会来了,这正是一个彻底把王启军赶走的契机。 当即也没犹豫,说家里困难,眼下王启山又没了工资,让王启军往后每个月赚了钱,给他们补贴点,等度过了这个难关,他们再还他,不出所料,王启军严词拒绝了。 他口口声声嚷着,自己赚的钱都不够自己花,马上还要结婚了,还要养活老婆孩子,哪有钱养活哥嫂?当即就要走,蔡茹拉着没让人离开,王启山原本心情就不大畅快,看着蔡茹和王启军争执,想让后者先走,蔡茹却拉着他去了厨房。 看着空荡荡的米缸,粮袋,以及地上发芽的小土豆,蔡茹神色更冷。 “不跟他要钱,喝西北风去?还是继续和你的战友借钱?本就欠了一屁股,现在这情况,谁还敢借你?咱们补贴了他多少,现在还点不是应该的?” 本来吵着呢,刘小静忽然来了,说要谈谈,再要一张床,一个衣柜。 这个话题直接引爆了家里这段时间的潜在危机,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如今,王启军不愿意给钱养活哥嫂,刘小静不愿意归还二十块钱的彩礼,这才闹腾到把万鑫都带来了,就是要解决这一家子的糟心事。 第197章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王启军往屋里看了一眼,肩膀瑟缩了一下,可一想到他来安西的时候,他娘口口声声叮嘱,兄弟俩一定要互帮互助,又放松下来,瞪着蔡茹道:“你就是在搅事!” 不管怎么样,他哥肯定不会怪他,而且现在他也没能力了,大家好好的不行吗? 王启军有些恨蔡茹,都是这个外边娶进来的,一天到晚闹事,见不得他们兄弟好。 “王启山!”蔡茹可不管他怎么想,错过这个机会,往后再想和王启军分隔开,就没那么简单了,这回就算王启山不愿意,她也非逼着他做了这个选择。 日子是要过的,但王启山要是一直不清醒,那她也不怕离婚。 做了这个决定,蔡茹眼神更加坚韧,连激动的情绪都平息下来,变得十分冷静。 “我告诉你,你叫我哥也没用,这个钱是你们愿意给我出的,现在想要回去,不可能!我和小静肯定是要结婚的,你们当哥嫂的不知道祝福,还要搞我们,算什么道理?难怪我哥工作也停了,我看呐,都是你们自己的原因。”王启军嘟嘟囔囔说着。 说到后面,越发觉得有道理,冷冷瞪着蔡茹:“我哥工作暂停的事,肯定是因为人家看不惯你们这么欺负我,举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么计较算怎么回事?” 蔡茹压根不想回答,看王启山没反应,转身便大步往屋里走去。 现在已经闹到这一步了,就算再怎么遮掩,逃避,都没用了,妇女委员会肯定是要处理的,今天,不是处理兄弟的家庭琐事,就是处理她和王启山的婚姻! 刘小静搀扶自己老娘,看了王启军一眼,心想还好他没在这个重要时候乱说话。 这二十块钱早就给了她弟弟,准备用这笔钱给她弟娶个媳妇回来,咋能还出来?闹大了也好,反正到最后他们不还钱,大不了这门亲就这么算了! 刘小静原本也瞧不上王启军,要不是这人好拿捏,要多少都愿意给,再加上她弟在王启山连队,她才看不上这么个小混子,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王启军察觉到刘小静的目光,还当她是担心,不由上前,小声道:“小静,你别害怕,只要你和我结婚,这个钱我肯定不会要你还的。” 说话间,他还多了个心眼儿,有了个“结婚”的前提。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名声,也知道刘小静不是因为看上他这个人才要结婚的,生怕她仗着这个风口,不和她结婚了,那最后他岂不是人和钱都没了? 二十块钱呢!够买多少酒,多少烟了?真要白给了刘小静,他也心疼。 万鑫皱眉看了王启军一眼,看着他佝偻着脊背的猥琐样,问道:“你不是我们兵团的军人吧?平日里干啥的?在团场干活还是在厂里上班?” 闻言,王启军忙点头哈腰道:“万主任,我平时都在我哥的团场干活!” 他虽然是个小人物,但万鑫他可是知道的,这可是翟振亮首长的爱人,本人还是妇女委员会的主任,大官儿,要不是今天这场合,估摸着平时想和人家说句话都难。 万鑫抿了抿唇,问道:“这二十块钱的彩礼钱,真是你哥嫂给出的?” 王启军一听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有些不想开口,但万鑫一直盯着他,又不敢不说,就含含糊糊道:“是,是我哥同意的,我家就我们俩,我来安西投奔他,我娘都说了,让他照顾我,他们愿意给我的,现在又想要回去,万主任,哪有这个道理嘛?” 说着说着,王启军还委屈上了,万鑫却听得直皱眉:“你这么大个人了,没攒钱?还得给你哥嫂给你出钱娶媳妇?那他们日子咋过?” 孟穗岁就站在不远处,听到几人的对话,拉着秦恪走了过去,说道:“万主任,您有所不知,这二十块钱,还是小茹姐从我这儿借的。您说,现下王哥被停了工作,没了生活来源,想让一直帮助的弟弟接济一下,他都不愿意,这不是明摆着想把二十块钱霸为己有吗?那可不行,这钱是我出的,我后悔了,你现在还我!” 五十年代,虽然社会风气很注重家庭观念和亲情关系,但像王启军这样的大龄未婚青年,自己没攒到钱,还仰赖哥嫂帮衬得,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王启军承担不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缺乏独立生活能力,妇女委员会也会批评。 一看孟穗岁也跳出来找存在感,王启军嚷道:“放屁!这个钱是蔡茹和你借的,又不是我,凭啥我要还给你?你要钱找蔡茹去!这事和我没关系!” 王启山被蔡茹拉出来时,听到的就是王启军这句给予撇清的话,他脚步顿了顿。 蔡茹却冷笑着,拉着他的手臂跨过门槛:“听到了吧?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弟弟,咱们现在啥情况你清楚,今天,要不然就和他立字据,往后每个月帮衬咱们,要不然就把这二十块钱还回来,不然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一看到王启山,王启军有些紧张,刘小静忽然拉了拉他的手臂,很不乐意地看他。 王启军张口便道:“这不行呀!哥,我一个月挣多少你知道,仨瓜俩枣,都不够我自己花,再说,我要结婚了,肯定得把挣的钱给小静,咋能补贴你们呢?你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当哥嫂的,总不好意思花弟弟的钱吧?” “再说,这二十块钱可是你们愿意给我的,不是我要的,现在让我还?没有!” “哥!你也不管管她!不下蛋的母鸡,一天天就惦记着咱们老王家的钱!” 王启军知道都是蔡茹在里面捣鬼,不然就他哥对他这么好,咋可能跟他要钱?当即就怒骂一句,最好是让俩人离了婚,往后他哥挣的钱,不是都能给他和小静了? 这么一想,王启军眼睛都亮了,眼巴巴看着王启山。 蔡茹眼神微黯,看向王启山:“是,我是生不出孩子,你要是觉得你弟说的对,行,二十块钱还我,咱们离婚,不过了,往后你想咋贴补他就咋贴补他,没人管。” 这话可谓正中王启军下怀,他咧嘴道:“啥你的二十块钱,那是我哥的!不过就不过,以我哥的本事,能找个更好的,肯定早早当爹,是吧哥?!” 蔡茹没接话,只是看着垂头丧气的王启山,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一个结果。 第198章 还钱了 王启山嘴唇翕动,抬眸就对上了蔡茹平静的目光。 他想开口叱责王启军,可想到来安西时,他娘的嘱咐,不由闭了闭眼,拉着蔡茹的手,轻声道:“这件事就算了吧,不要再说了,闹的家里都不安宁。” 他娘早年丧夫,拉扯他们兄弟俩长大,从小到大,一口吃的他都要掰成两块,把大的那块给王启军,他也知道弟弟性子不好,可这就是他的家人,他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真因为这个事,不管他了?毕竟是结婚的大事,站出来闹,不应该的。 至于家里缺吃少喝,借一借,总能度过今年的难关,往后会好的,他也不明白,明明以前蔡茹对王启军态度还行,也乐意给他娶媳妇,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蔡茹听到王启山的话,眼神木木的,旋即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她没再看王启山,而是面向洋洋得意的王启军,平静道:“钱,立刻还我,不然我就上报给首长,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了,彩礼钱,让你哥给你借,这二十块钱必须还我。” 她可以离婚,可以不和王启山继续过,但钱必须要回来,这不是她的。 王启山听到蔡茹的话,脸色一变,拉着她的手一紧,沉声道:“什么叫不是他的嫂子了?小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过了?你要和我离婚?” 说到后面时,王启山嗓子都有些颤抖,他想过很多种解决办法,却从没想过要和蔡茹离婚,他是真心实意喜欢她,爱她,不想和她分开。 “离婚”两个字宛如一个新潮,周围众人都听愣了。 蔡茹却很冷静,目视王启山:“是,我已经受够了,我要和你离婚!我们的日子过的啥样,你心知肚明,家里都快要饿死了,你还一直补贴王启军,好,那我走,我相信万主任能理解,首长能理解,解除了我们的婚姻关系。” 王启山脸色发白,紧紧抓着蔡茹的手,眼珠子一动不动,有些害怕。 王启军却很高兴,他道:“你有啥证据说这钱是你的?反正给了我,就是我的!” 蔡茹直接看向万鑫:“万主任,钱给王启军的时候,穗岁也在,刘小静也在,当然,她可能不会承认,但这个钱是穗岁的,我必须要出来还给她。” 万鑫看着蔡茹平静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 她身为妇女委员会的主任,也面对过这种事,说到底,蔡茹是个可怜的,家里摊上这么个混吃等死的弟弟,丈夫一直补贴,饥一顿饱一顿,日子咋过? “你决定了?要离婚?”万鑫抿了抿唇,认真询问了一句。 “是,离婚。”蔡茹毫不犹豫,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重重甩开了王启山的手。 她一向是说到做到,纵然和王启山还有感情,可他不愿意解决家里的问题,宁可饿死自己也要补贴王启军,她不能理解,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她也不需要这样一个男人。 他们两人没孩子,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不想让孩子跟了他们,受委屈。 “不,小茹,我没想过要和你离婚!家里的事,启军的事,咱们还能再商量!不离婚,离什么婚啊?我不同意!”王启山有些慌张,大声喊着。 蔡茹摇了摇头,淡淡道:“我累了,不想再去试探你,试探这个家。我性子倔,看不惯你弟弟,更不能理解你们兄弟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感情。” 她知道她这样的,要是在村子里,是要招骂的,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自从认识孟穗岁后,她知道,女人也是可以有属于自己的价值的,她可以去服装厂工作,去上班,去生活,而不是在家庭里不断消耗自己,她可以更好的活着。 王启山人是好,但他对待生活,对待她,完全就是在敷衍,没考虑到现实。 万鑫看蔡茹神色冷静,半点没有后悔,点了点头:“你们的事,我会报上去,这段时间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至于那二十块钱,王启军,刘小静,既然是借来的,就还给人家,这是组织上做的决定,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 她刚刚已经弄明白了,钱确实是蔡茹和孟穗岁借出来的,既然如此,那自然不能就这么平白给了王启军,他这人,不知道感恩,妇女委员会,还是要帮衬妇女的。 蔡茹松了口气,转头朝孟穗岁笑了笑,她还真怕钱要不出来。 孟穗岁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满脸痛苦的王启山,又看看蔡茹,她也没想到蔡茹竟然这么决绝,离婚的话张口就说,完全没有犹豫,或许,她早就已经考虑好了。 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她穿越后碰上王启山这样的家庭,怕是一刻都不能忍受,所以她也没必要再去劝解什么,都是成年人了,能考虑清楚,继续拖拖拉拉,最后害人害己罢了。 蔡茹在家庭上浪费的精力已经太多了,或许离婚是一条好路子。 未来,只需要打拼事业,她还年轻,早晚会遇到真正懂得欣赏她,爱护她的人。 王启军哪肯还钱,刚要开口驳斥,就撞进了万鑫严厉的目光中。 “身在安西建设兵团,就是这里的一员,借的钱,要还!刘小静,妇女委员会责令你立马归还二十块的彩礼,王启军,钱必须还给蔡茹!”万鑫沉声说着。 闻言,王启军脸都黑了,却不敢说什么,钱确实是蔡茹借来给他的,他理亏,早知道刚刚就不应该承认,反正也没写借条,可话都说出去了,万主任也听到了,想反悔都晚了,不过,蔡茹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家了,往后他哥挣的钱,不都是他的吗? 这么一想,王启军又觉得不错,拉着不情不愿的刘小静走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后者眼神忽暗忽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和她娘商议了一下,拿出了钱。 二十块钱一到手,蔡茹就交给了孟穗岁。 孟穗岁垂眸看看手里的钱,再看看蔡茹如释重负的表情,有些心疼她的遭遇。 “穗岁,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跟着你干。”蔡茹却很平静,仔细看,甚至能从她眼底看出几分松弛,完全没了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的压抑。 第199章 专心致志搞事业 孟穗岁红唇轻抿,点了点头,说道:“等处理完这里的事,你就住到医疗队那边,我的办公室还空着,里头东西都很齐全,刚好不需要重新找住处了。” 蔡茹一听,眼神更亮,笑道:“还好有你,可让我省了好大的劲儿。” “亏你还能笑得出。”孟穗岁嘴角一抽,默默看了一眼整个人都落寞的王启山。 “为啥笑不出呢?你要这样想,我解脱了不是?再也不用难受了。”蔡茹深吸一口气,没看王启山,语气十分平静,旋即道:“好了,我收拾收拾东西。” 孟穗岁点了点头,看了看忿忿不平的王启军,说道:“我在这里等你。” 王启军脑子不好使,谁知道刚刚把钱交出来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有她和秦恪在这里镇场子,想必能解决不少麻烦,至于王启山,事已至此,真就束手无策了。 王启山放不下弟弟,放不下原生家庭,蔡茹跟着他,只会一直内耗。 她原本想着,利用王启军私自私立的性子,让王启山失望,从此不再管他,可没想到王启山压根不在意,甚至还要劝说蔡茹和他一起放宽心,这她真就无计可施了。 或许,蔡茹一辈子也等不到王启山醒悟,只能让他给原生家庭当牛做马。 最严重的是,蔡茹和王启山两人中必然有一个不孕不育,日子久了,也早晚会生出嫌隙,用不着旁人说,能趁着年轻早早离开,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蔡茹知道孟穗岁的心思,没拒绝,颔首道:“好。” 她拿了东西就能和她一起去医疗队,不然自己还真找不到。 蔡茹说着就进了屋,其实说是拿东西,她什么都没有,来的时候拿的东西都遗落在了沙漠里,来了这里,东西大部分都是王启山的,值钱的也都已经被王启军弄走了,所以这里没有多少她的东西,随随便便就收拾好了一个包袱。 蔡茹还没把包袱合上,王启山就大步走进来,从她手里夺过,痛苦道:“别走。小茹,这是咱们家的事,一件小事,为什么非要闹成这样?离婚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回了村子,旁人只会笑话你,笑话我!你冷静点,咱们再好好谈谈,行吗?” 王启山眼神中满是期许,谁知,蔡茹还没应答,王启军就推门而入。 他刚把刘小静送回去,好说歹说,保证彩礼涨到三十块钱,她才愿意。 “哥,你就让她走吧,反正她的心也不在你身上,对我也不好,二十块钱说还就还了,我和小静的事现在也没了着落,你说说,咱娘要是知道蔡茹是这样的人,还能让她当咱家的媳妇儿?再说了,她连个娃都怀不上,你留着她有啥用?” “别拦着,让她走,听我的!咱回头再找个媳妇,保管比她强!”王启军拉住王启山的胳膊,好声好气劝说着,边说还边瞪蔡茹,显然是心里头还惦记着那二十块钱。 王启山脸色青白交错,推开王启军:“别说了!小茹是你嫂子啊!” 他虽然知道弟弟是什么德性,但他以为王启军会明白他对蔡茹的感情,怎么这个时候不劝和,反倒是开始劝分了,为了给他娶媳妇,让他离婚? 这个时候,饶是对王启军百般宠爱的王启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再是愚蠢,可触碰到了自己切身的利益时,还是会难受。 王启军嘴一撇:“啥嫂子不嫂子的,只要你想,谁都能当我嫂子!再说了,蔡茹哪里好了?长得没小静漂亮,做饭也不好吃,还不会生娃,小肚鸡肠。” 一大串的缺点从王启军嘴里冒出来,王启山听得面色铁青。 蔡茹则面无表情,拿过自己的包袱,淡淡道:“离婚的事我会配合,希望妇女委员会能尽早给个结果,我不配当你们王家的媳妇,也不想再继续当了。” 说完,蔡茹狠狠撞开兄弟俩,从他们中间穿过,径自离开了。 王启山原本想追出去,可想到外面还有许多家属院的邻里们,又放不下那个脸皮,最后颓然地在床边坐下,脸上木讷,一脸的呆滞难受。 他怎么都没想到,就因为给王启军娶个媳妇,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蔡茹来安西随军都没多长时间,两人就已经过不下去了。 “好了哥,别难受了,人都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当是旧的该扔了呗,这有啥的,男子汉大丈夫,还愁娶不到老婆?你可是连长!可你弟弟我不一样,你说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受不了苦,好不容易找到小静,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呀!” 王启军拉着王启山的手臂,声声哭诉,就怕王启山因为蔡茹的事受了打击,不再帮他娶媳妇,二十块钱涨到三十块钱,这话他都不敢说。 王启山看着痛哭流涕的弟弟,握紧拳,紧抿着唇角,终是什么都没说。 * 另一边,孟穗岁已经带着蔡茹去了自己的科研办公室。 为了让她安心搞研究,廖主任可没少费心思,床铺,茶缸,脸盆,一应俱全,且都是新的,她一直也没顾得上来这边住,刚好让蔡茹住着,也方便。 “穗岁,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蔡茹眼神真诚,握着孟穗岁的手,终于卸下了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眼圈微红着说道。 孟穗岁擦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道:“没事,你就安心住着,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放心吧,没有男人,还有朋友,还有事业,往后你就专心致志搞事业,没问题的!” 闻言,蔡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好,跟着你干一番大事业!” 把蔡茹安顿好,孟穗岁想让她歇歇,就没提沤肥池的事,离开医疗队,才和秦恪一起去了团场,看着沤肥池里的各种原料,孟穗岁便着手开始准备了。 各种工序她很清晰,让秦恪在一旁守着,买了些肥料压在原料深处,开始了新一轮的沤肥行动,得一切做完,孟穗岁擦了擦额头的汗:“好了,过两天咱们再来。” 秦恪点了点头,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汗:“回去吧。” 第200章 授衔仪式 回到家,孟穗岁想吃火锅了,就剁了鸡肉,煮了一锅底汤。 说来也怪,她虽然怀孕了,但是闻着油烟味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恶心。 秦恪在一旁打下手,时不时看看她,剁鸡,刷锅的重活累活是一点都不让她干。 如果不是掌握不好调料的精髓,秦恪怕是要让孟穗岁坐在一边,自己全部接手了。 饭刚做好,就有站岗的哨兵过来通知,说农具制造厂的崔承厂长过来了,找第八团的团长秦恪同志,孟穗岁一听,就知道是崔承过来问图纸的事了,应该是碰上问题了。 “你坐着,我去接人。”秦恪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利索的长腿,孟穗岁唏嘘了一句:“还真是好体质,这么快就好全乎了。” 秦恪把崔承带回来的时候,春树也来了,好几天没见人,乍一看到,孟穗岁愣了一下,春树瘦了不少,不过看着人精神了,一看到孟穗岁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嫂子!这两天回家探亲了,没和你说一声。”春树笑嘻嘻地说着,瞧着情绪已经恢复了,没再困顿于当初的那段感情,应该是已经走出来了。 孟穗岁笑着道:“你要早说回家探亲,我就给你准备点东西带着了。” 闻言,春树挠了挠头,脸上笑意更深,没再说话。 孟穗岁则看向崔承,客气道:“崔厂长,我还以为研制工作十分顺利,您不会过来了呢,刚好赶巧,家里吃饭,给您添一副碗筷,就在家里吃吧。” 看着崔承潦草的头发,以及衣服上的褶皱,孟穗岁就知道,这几天他应该都在农具制造厂,都没顾得上回家,一心想要研制出拖拉机,的确,这对国家而言是个重大的进步,由此可以看出,崔承是个一心为人民,为国家服务的好厂长。 崔承摆摆手,迫不及待从公文包里掏出图纸,凑到孟穗岁身边询问:“孟同志,我有些问题搞不明白,还需要您来讲解,不然工作进行不下去。” 孟穗岁看他有些着急,点了点头,就着崔承的问题一一解答清楚。 这图纸毕竟是经过了她的手,虽然做出来有些困难,但其中的弯弯道道还是比原着民清楚许多的,经过她这么一讲,崔承茅塞顿开,神色变得格外激动。 他握着孟穗岁的手,道了谢,也没留下吃饭,就着急忙慌走了。 送走了崔承,孟穗岁就招呼着春树坐下,介绍他和赵魏玲打了声招呼,大伙便开始吃鸡肉火锅了,春树吃的直咧嘴笑:“回家这两天,我还想着嫂子的手艺呢。” “往后常来。”孟穗岁也笑着应了一声。 春树呵呵直乐,高兴的不得了,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明天的授衔仪式上。 “头儿,这回,组织上能给你什么位置?”春树有些好奇,要不是因为授衔仪式,他还不会这么快回来,但毕竟关乎到他家头儿,总得在场才行。 秦恪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同样好奇的孟穗岁,说道:“大校,师长。” 闻言,春树筷子险些掉桌上,吃惊道:“大校?师长?那不是连跳两级吗?” 孟穗岁对军衔知道的不多,但这么年轻的大校,确实不多,且从春树的表情就知道很厉害,果然,没了死劫,秦恪的职位涨幅速度很快,还真不辜负系统的评定。 赵魏玲神色也很激动,笑道:“我就知道小秦是个好的,当初和你爹一起打鬼子,年纪还那么小,一看就知道未来是个有本事的,不错,不错。” 她就怕闺女嫁个没出息的,好在虽然错过了秦君英,又带回来一个秦恪。 抛开秦恪的家庭,这人真是没得挑,比起秦君英那是只强不弱。 春树咧嘴笑道:“婶儿,您可不知道,我们头儿的本事大着呢,这些年呀……” 春树是个爱吹嘘的,把这些年跟在秦恪身边的经历全部说了出来,赵魏玲也给面,听得十分入神,夸赞的话不绝于耳,秦恪也没阻止,时不时给孟穗岁夹一筷子菜。 一顿饭吃完,春树和赵魏玲的感情倒是激增了不少,就差没认干娘了。 等把人送走,孟穗岁就给逢生喂奶,转头看了一眼神色自然的秦恪,笑道:“没想到呀,秦团长还是个风云人物,眼看着夸赞的话一箩筐,脸都不红一下。” 秦恪眉梢轻挑,流畅的下颚线轻轻扬起,姿态闲散:“都是实话,为什么脸红?” “给我听的?”孟穗岁笑了,春树嘴巴不停,秦恪也不阻止,她就看出他的意思了,让让她多了解了解他这些年的经历,知道他的优秀,果然,秦恪骨子里是开屏的孔雀。 “嗯。”秦恪倒也不觉得害臊,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孟穗岁弯了弯唇,脸颊有些微红,把逢生放下,凑到秦恪身边:“知道了。” 秦恪眼底泄出笑意,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腔调:“知道什么?” 孟穗岁哪里看不出他在调侃揶揄,但好歹也是见过风浪的,挽着秦恪的手臂,轻咳一声:“知道了我男人有多厉害,这么些年,为国家为人民,做了多少事。” 她这话是认真说的,秦恪吃过的苦,流过的血,都值得她这一句夸赞。 秦恪双眼定定望着她,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不可抑制的笑意。 翌日,授衔仪式。 这是个很隆重的场合,众人都换上了军装,整齐列队,等待着首长颁发奖章,戴上红花,一切都显得格外肃穆,家属院的家属们都闲下来,凑到四周观摩这场盛事。 孟穗岁和赵魏玲也在,秦恪作为团长,是第一个被授衔的人。 果然如他所说,大校,师长,等翟振亮给他佩戴了肩章,转过身朝着众人敬军礼时,四周一片哗然,人群中都有些不敢置信,秦恪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师长。 孟穗岁看着台上身姿挺拔,逆着光,却格外高大的身影,笑了。 虽然来阿勒坝的时间不久,但她收获了很多,最大的收获,应当就是这个系统为她选择的丈夫了,不说他当初的坏脾气,如今的秦恪,却是满足了她对另一半的所有想象,能在五十年代完成结婚生子这一步骤,也算是一种圆满。 第201章 留在安西,建设安西 赵魏玲看着高台上,身姿笔挺修长的秦恪,亦是轻叹一声。 她偏头看向孟穗岁,见她唇边含笑,也不自禁跟着笑了,脸上满是欣慰。 这辈子,她最大的能耐,就是一个人照看大了孩子,又看着她结婚生子,往后日子顺遂,秦恪人优秀,负责,是个不错的丈夫,她闺女往后只等着享福就是了。 授衔仪式结束后,当晚,孟穗岁又凑了一桌,还是火锅。 春树,蔡茹,赵魏玲,三个小不点都在,一个不少,不仅如此,还多了翟振亮万鑫夫妇,倒是热热闹闹,原本想着邀请路家人,但怕蔡茹他们不自在,就没提这茬。 “穗岁,你这手艺,真是没得挑,熬的锅底涮菜比炒着吃味道还好。”万鑫是头回吃孟穗岁做的饭,看看孟穗岁,有些唏嘘,这女同志,人漂亮,有本事,做饭还好吃。 孟穗岁弯了弯唇:“万主任就别夸我了,这可是给秦恪庆祝摆的饭。” 闻言,万鑫失笑:“是是,是得好好庆祝一下,这小子以前不在乎这些,我本以为当上多大的官儿都吃不上他一口饭,没成想,结婚了倒是成熟了。” 这句揶揄话一出,秦恪扬了扬眉:“往日都只有我蹭嫂子的饭,哪有嫂子来我家吃的道理,娶了个好媳妇,手艺好,总得带你们过来炫耀炫耀不是?” 听到这话,饭桌上一片笑声。 饭过三巡,翟振亮想到路家人,搁下筷子看向秦恪。 “老首长说,想把你调到四九城去,你怎么想的?”说这话时,翟振亮眼底有些不舍,他是真把秦恪当亲弟,乍然知道他有家人,还有些恍惚,可他也知道,把人调到四九城去,更有前途,安西荒凉,吃苦受罪,但他还是想问问秦恪的想法。 这无疑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春树也看向秦恪。 他作为春树身边的副官警卫员,不论秦恪往后要去哪儿,他都要跟着。 万鑫想了想,说道:“四九城毕竟是首都,繁华,是个好去处。” 还有句话她没说,有路家帮忙铺路,秦恪往后的前途无异于一片平坦,但想着这些年来秦恪风里来雨里去,又何曾怕过苦?即便没有路家,以他的韧劲与潜力,也爬起来了,往后自是康庄大道一览无余,他还年轻,未来不可限量。 翟振亮摩挲着茶缸,心里也知道秦恪去四九城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舍不得。 饭桌上静悄悄的,蔡茹看了孟穗岁一眼,以她对后者的了解,布局这么多,应该是不会离开安西的,只要她不走,秦恪又怎么可能离开? 这两人的感情也是她一路看着走过来的,俨然是秤不离砣了。 对于“四九城”,赵魏玲有些话想说,可这事还得看秦恪自己的心意,她说了也不管用,便想着等饭局结束后,好好跟两人说说。 安西今年这么艰难,待在这里养胎生孩子都没个好环境。 作为孟穗岁的母亲,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去四九城,那里肯定比这里要强上许多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秦恪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半分迟疑,他转头看了孟穗岁一眼,伸手揩去她嘴边的酱汁,淡淡道:“穗岁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闻言,翟振亮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说了等于没说。 万鑫却是笑了,看向孟穗岁,好奇道:“那穗岁,你想不想去四九城啊?” 如果是一般的女同志,肯定会毫不犹豫去四九城,而不是留在安西,但于孟穗岁,她还真看不明白,毕竟孟穗岁和一般的女同志不一样。 孟穗岁看了看秦恪,他姿态懒洋洋的,含笑看着她,好像她说什么,他都欢喜。 她看了一圈饭桌上的众人,认真道:“我要留在安西,建设安西。” 如果是一开始,穿越之初,让她做选择,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择更偏于享受,繁华的四九城,而对安西这样的苦寒之地敬而远之,但见过了这里的沙暴,雪灾等等自然灾害后,她想明白了很多,系统不是白给的,如果有能力还不用在建设上,她会愧疚。 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她希望能尽绵薄之力,让祖国欣欣向荣。 翟振亮看着孟穗岁,有些感慨和欣慰,万鑫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朝着孟穗岁举起水杯,算是以水代酒,这个年代,能有这份心力为祖国做贡献,已是胜过很多人。 秦恪面上始终保持着那份淡然,看向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春树。 “春树,你想去四九城吗?”他的选择,有时候也间接代表了春树。 他可以不去四九城,在安西自在,但春树不同,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想给他一个选择,这些年春树跟着他,没得过什么好处,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春树一听,有些慌了,连忙摆手道:“我不去!头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完,他苦笑着挠了挠头,苦巴巴道:“我就是在想,幸好不去,在阿勒坝都没姑娘能瞧上我,这要是真去了首都,更找不着媳妇了,那我娘得急死!” 闻言,众人俱是哭笑不得,万鑫没好气地笑道:“我道是啥,这是到年纪了,想媳妇了,行,这事我搁在心上了,保管给你好好做媒,物色个好媳妇! 她作为妇女委员会主任,经常接触的都是女同志,自然敢说这样的话。 春树眼神一亮,忙给万鑫敬了一杯:“万主任!那我可就提前谢谢您了!” 万鑫笑呵呵喝了水,气氛回温,也没人再提去四九城的话,赵魏玲轻叹一声,自顾自吃着饭菜,想着闺女离开的时候,灶台都没摸过一下,现在做饭都这么好吃了。 “大嫂子,你是要回金沟屯去,还是就留在阿勒坝了?小秦和穗岁为兵团做了不少贡献,你看,要是留下的话,我就在妇女委员会给你留个工作岗位!” 万鑫也是做女人,做母亲的,自然能看出赵魏玲心里的难受,便赶忙开口缓和。 第202章 离开 孟穗岁也看向赵魏玲,有些不好意思,留在安西的事她还真没和她说过。 赵魏玲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笑着摆摆手:“虽说这地儿慌,但我看我闺女适应的挺好的,既然他们小夫妻都想留下,我自然也没啥好说的,尊重他们。” 说完,她接了句:“至于我,得回去,我家那口子埋在金沟屯,不管咋说,我都得陪着他,往后也得埋在那,就不劳烦万主任费心了,往后呀,希望您能多照顾照顾我闺女,她这孩子,从小没吃过苦,第一次当娘,也怕她没个经验。” 说到后面,赵魏玲有些心酸,她不能一直待在安西,怀胎十月,真要一直留在这里,回去肉联厂的工作也得拱手让人了,她倒不是稀罕这个工作,但既然成了厂里的职工,就要任劳任怨,好好工作,三天两头请假算怎么回事? 万鑫看着赵魏玲忧愁的眉眼,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当即连声应承道:“大嫂子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照顾穗岁的,不过,您别看她年轻,本事可大着呢,要不了多久,就得她照顾我们了。” 这两句安慰的话倒是已让赵魏玲眉眼微微松了松,看孟穗岁的眼神满是宠溺。 “再有本事,在我眼里也是个孩子。” 一顿饭吃完,翟振亮和春树就先走了,妇女们收拾着桌子,因为孟穗岁怀孕了,赵魏玲不让她干,就和蔡茹万鑫一起张罗着收拾,洗洗涮涮。 厨房,万鑫看了一眼干活利索认真的蔡茹,犹豫了一下,才道:“小茹,你想好了吗?真要和王启山离婚?你要知道,咱兵团还没开过这个离婚的先例。” 毕竟是军婚,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想到王启军,万鑫也不由皱眉。 蔡茹洗碗的手一顿,旋即又继续干活,嘴上却不停:“万主任,我已经决定了,这么多年,王启山赚的钱,没有一分是花在我身上,全都补贴了王启军,我以前只觉得都是一家人,不应该想那么多,可日子久了,也不是滋味。” “他改不了,我不想继续,最后的结果就是分开,哪怕他现在妥协了,愿意为了我不管王启军,那万主任觉得,往后王启军日子过得不好,他会不会怪我?” 说到这里,蔡茹回头看了一眼万鑫,果然在她脸上看到了迟疑的表情。 蔡茹却是耸了耸肩,笑得格外轻松:“看吧,即便是没亲身经历过我的生活,万主任也知道,肯定会怪我的,那到时候我们还是一对怨侣,且我那个时候年纪都大了,还怎么生活?所以现在分开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就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很清楚,继续下去,不过是互相折磨。 哪怕王启山这个时候为了她,妥协了,往后还是会怨怪她,早断早好。 “万主任要是真的想帮我,就让我和他离婚吧。”蔡茹笑着说完,看万鑫的表情却很认真,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因为中间有秦恪和孟穗岁这层关系,兵团不见得会让她和王启山离婚,毕竟救济亲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离婚就显得过分了。 万鑫看着蔡茹的表情,心情一时有些沉重,默默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万主任。” * 众人离开后,赵魏玲就拉着孟穗岁回了偏屋,也没顾及秦世安三人,小声道:“穗岁,你听娘一句劝,去四九城吧,你说说,往后孩子出生了,也让他在这里生活?” 人家城里人都是想方设法留在城里,不想来这地方受苦,她闺女倒好,还上赶着。 孟穗岁抿了抿唇,拉着她出去,站在门口,夜色中,远处是一座一座得的戈壁滩,她道:“娘,您来时应该已经见过了,阿勒坝的风景。” “这里荒凉,地广人稀,只是因为没人建设,安西建设兵团驻扎在这里,就是为了把安西建设的繁华起来,我想待在这里,建设安西,是一句实话。” “国家和人民,对安西地区未来发展,充满了期望和信心,我有什么道理不信?” “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就能建设出一个繁华昌盛的安西。到时候,就把爹的坟地挪到这里来,娘也过来,咱们一家人,永远待在一起,行不行?” 听着这话,赵魏玲哭笑不得,笑着轻轻拍了孟穗岁一下:“你这孩子。” 孟穗岁眨了眨眼:“我说真的!娘,我保证,一定会让安西变成一个富饶昌盛的地方,不辜负和你分开的这些年,到时候,你和爹都要来,我们永远待在一起。” 赵魏玲看着孟穗岁认真的表情,眼圈微红,强行把胸腔里的酸涩咽回去,点了点头:“好,好,娘相信你,能照顾好自己,也能把安西建设的,像首都一样好。”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赵魏玲想到什么,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给秦世英和秦世兰讲故事的秦世安,迟疑道:“穗岁,娘和你说的,你考虑的咋样了?能不能行?” 孟穗岁脸上笑意微微敛去,也转头看向几个孩子,沉默了许久,就是不开口。 她当然知道赵魏玲说的是什么,但开口让他们跟着后者离开,她说不出来。 他们本就是没了家的孩子,好不容易碰上秦恪,算是勉强有了个没有父母的家了,再加上她的照应,心里稍稍有了归属感,就让他们离开,怕是会引起不好的后果。 赵魏玲皱了皱眉,伸手戳了一下孟穗岁的额角:“你就是死心眼儿。” 她就是怕孩子太多,让闺女一个人照看,太累,才想着把人带回去,也能给她分担一下压力,再说,这阿勒坝今年粮食产量少,缺吃少穿,孩子留下也受苦。 孟穗岁沉吟道:“这事儿不用再说了,娘,我能照看了他们。” 从接了系统任务,获取了积分,他们三人就已经把她当亲妈了,她也得负起责任。 赵魏玲摇了摇头,叹息道:“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想了想,后天就走,肉联厂的工作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总得回去的。” 闻言,孟穗岁有些不舍,但想到流淮市,点了点头:“我送娘。” 第203章 重回秦镇 离开前,孟穗岁安排一下工作,尤其是沤肥池的事,不能耽搁。 她特意把蔡茹带到团场,让她亲自看着,定时定点的翻肥,保持温度,防止有人生出什么坏心思,至于谁会有这样的坏心思,除了苏荷,自然也没旁人了。 虽说苏荷上回示弱服软,口口声声不会和她做对了,但一个重生女说的话,她是真不敢相信,沤肥池的事可大可小,费了这么多心思,不能出差错。 她原本是打算带上蔡茹的,但后者同样担心沤肥池,主动提出要留下。 “我就算去了,也和外商说不上话,帮不上什么大忙,留在这里看着沤肥池,反倒是能尽些力。放心吧穗岁,我会看好沤肥池,不会让人来捣鬼的。”蔡茹拍着胸脯,连声保证,说完,脸上又露出些许不舍来:“那你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怪害怕的。” 往日还能说有个王启山在,可如今,正是因为有王启山兄弟俩,她反倒不放心。 孟穗岁点了点头:“小茹姐,我都和春树说好了,这段时间我和秦恪不在,你有啥事都去找他就行,还有首长和万主任,别害怕,王启军要是来找你,你只管削他。” 听到最后,蔡茹失笑,轻嗯一声:“我也会照顾好世安他们的。” 孟穗岁颔首,翌日,汽车已经停在门口了,赵魏玲刚爬上车,三个小家伙就蹑手蹑脚跟了上去,每个人手里还都背了个小包袱,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看到三人,赵魏玲还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你们怎么也跟着出来了,快回去,时间还早,再睡会,小茹姨待会就过来给你们做饭了,快回去吧,要是想姥姥了,就让你们爸妈带着你们回来,金沟屯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好吗?” 说着说着,赵魏玲也红了眼,心里有些酸涩。 虽然在阿勒坝没待几天,可到底是有了感情,三个孩子都很乖,没让她费多少心思,不得不说,虽说给人当了个后娘,但三个孩子没的说,都是好孩子。 赵魏玲哽咽着,推了推秦世兰:“好了,快回去吧。” 说着,她还摆了摆手,谁知,秦世安反倒也坐进车里,把小包袱搁在腿上,说道:“姥,我们跟你一起去,我们不想待在阿勒坝了,这里不好。” 闻言,赵魏玲微微一顿,旋即擦了擦眼睛:“不行,快回去” 秦世安垂下眼,小声道:“姥,我知道妈妈每天照顾我们很累,她现在有了小宝宝,应该好好照顾自己,而且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想待在阿勒坝了。” 他们兄妹三人本就出生在安西,在这里生活了好多好多年,来了建设兵团,起初也没得到别人的善待,对这里的印象实在算不上好,要不是孟穗岁来得及时,他们现在怕是已经被分开送养了,对于孟穗岁这个“妈”,他们都很喜欢。 听着秦世安这么说,赵魏玲很感动,心里也为闺女的付出感到值得。 她轻叹一声,又看向秦世英和秦世兰:“你们呢,你们也想跟着姥一起走吗?” 秦世英抱着小包袱,咬了咬嘴,抬头看看秦世安,萎靡道:“我不想走,我想吃妈做的饭,她做的饭可香了,但是哥哥说了,每天给我们做饭妈很累的,我不想让她那么累,我跟着姥一起走,姥做的饭也好吃,我还想吃炸果子!” 听到这稚嫩的话,赵魏玲笑了,摸了摸秦世英的脑袋:“好,等回了家,姥就给你们做炸果子,喷香,姥的手艺也不差,是不是?” 秦世兰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赵魏玲,看了看秦世安和秦世英,什么都没说,伸手抱住了赵魏玲的胳膊,这几天晚上都是她抱着睡的,她很喜欢姥姥。 眼看三个孩子都做好了决定,赵魏玲便道:“行,那咱们就一起回。” 孟穗岁收拾好东西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她哑然看着他们,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他们是愿意跟我走的,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就每年回去一趟,看我有没有把他们养活的白白胖胖。”赵魏玲倒是很开心,甚至一些离别的愁绪都冲淡了。 孟穗岁看她那么高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转而看看提着东西的秦恪。 “他们愿意,就让他们跟着。”秦恪对这事倒是看的很淡,瞥了三人一眼,没再说什么,路家人的车也已经到了,秦恪带着孟穗岁上了车,几辆车就前后离开了兵团。 一家人浩浩荡荡,很快就离开了阿勒坝。 这一趟,孟穗岁要把赵魏玲送到流淮市,顺道和艾伯特谈谈服装生意的项目合作。 秦恪则要和路家人一起去四九城,等做完检查就回来,不过这事也就是走了流程,秦恪十之八九就是路家人,没人怀疑,后续的事后续再说。 一路上,说说笑笑,时间倒是过得飞快。 秦镇。 接连过了好几天,终于抵达了这个鱼米之乡。 不过,孟穗岁看着大变样的秦镇,倒是吃了一惊,当初来时,觉得秦镇是个幽静的地方,人少,环境好,可看着街头巷尾攒动的人头,险些以为来错了地方。 赵魏玲笑着解释道:“还不是秦镇和流淮市建桥了,虽说距离落成还要一段时间,但有了这个开头,往后这秦镇也算是繁荣了,因为建桥要人手,附近几个乡镇的人都跑的勤了,还解决了不少工作岗位的事,不得不说,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闻言,孟穗岁露出了然的笑意,当初做时,只觉得是系统给的任务,如今看来,倒真是干了一件好事,桥梁搭建好,艾伯特打入国内市场的生意就会方便许多。 相信以如今的盛况,他已经看到了辽阔的未来,促成服装项目也更有把握了。 孟穗岁要在秦镇停留,路家人却归心似箭,秦恪只在这里陪了她一晚,第二天就和路家人离开了,只说办完事立刻回来,让孟穗岁就现在流淮市等着他。 至于赵魏玲,也带着秦世安三人坐上了回大木县的火车。 在抛开离别愁绪后,孟穗岁就投入了准备中,尽管服装项目的成功率已经倍增,但毕竟是与人合作,还是得用心些,筹备好后,孟穗岁就去了秦镇的国营饭店。 第204章 蔡叔,是我 因为人多了,国营饭店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孟穗岁来时,几乎到了座无虚席的地步,一张桌都要拼凑两三伙人。 她进门看了看,也没找到位置,就想着先和蔡大维说一声,让他稍后给安排个位置,再请艾伯特过来,还没进厨房,就被人拦下了:“你好同志,后厨不让进的!” 孟穗岁微顿,看了一眼服务员,很眼熟,正是上回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没换人。 不过也是,这种公职单位,每个工位都是很重要的,一个萝卜一个坑,如果不是犯了原则上的问题,一般不会有什么事,大多是能干到退休年龄的。 她笑了笑,说道:“我找蔡厨师,麻烦你帮我喊一声,就说孟穗岁来了。” 服务员皱了下眉,刚要叱责一句,国营饭店正忙着,没办法给她通知,却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孟穗岁?这名字咋那么熟悉? 服务员骤然回神,眼神瞪大,直直看着孟穗岁,忽然想了起来。 不过,眼前的孟穗岁和当初那个判若两人,她一时都没认出来,但要细看,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些熟悉的轮廓,这下子,服务员可激动坏了,握着孟穗岁的手,大声道:“真是您!孟同志,您回来了,回来看我们了?!” 当初孟穗岁帮着国营饭店渡过难关,还成功获得了流淮市领导的青眼,得了些奖金,这事她可忘不了,孟穗岁在她眼里就是个大能人,再加上后来厨师蔡大维时不时就要提一嘴,都要把孟穗岁当菩萨似的给供起来了,她想忘记都难。 孟穗岁笑了笑:“是,我回来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服务员“嗨”了一声,神色非常激动,握着孟穗岁的手不愿松开,咧嘴笑道:“咋可能忘记,孟同志那时候给我的记忆可太深刻了,再说,咱们秦镇和流淮市能建桥,那可都是托了您的福气,这谁能忘啊?您是能人!恩人!” 听着这样的吹捧,孟穗岁有些不好意思,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国营饭店的服务员可是硬气职业,一般人过来吃饭时,甚至还得看服务员的脸色,哪里见过人家对人这么客气过?可一听服务员的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众人频频看向孟穗岁,他们都听说过是有一位女同志拉来了外商的投资,促成了流淮河上的桥梁建设项目,当初商议项目的地点,就是这秦镇的国营饭店,因为这个名头,这段时间国营饭店的客源往来不绝,没想到,他们竟有机会亲眼看到这位同志。 “同志!你真是拉来外汇的人?那你肯定会说外国话了?” “能不能说两句让大家伙听听啊?怪稀罕的!” “对呀对呀,只是听说过,都没见过,同志说两句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国营饭店一下子沸腾起来,服务员笑呵呵看着孟穗岁,也满脸都是希冀,她昂头挺胸,好像站在孟穗岁旁边,能拉着她的手都是一种光荣。 孟穗岁的脖颈一下就红了,被这么多人起哄,多少有些难为情。 这时,蔡大维从厨房出来了,他手里还拿着炒勺,脸色有些难看,瞪了一眼食客:“怎么回事?吵嚷的像什么话?都安静点!” 如果是往日,国营饭店大厨开口,众人肯定是不会再吭声了,可今天不一样,所有人都满是期待地看着孟穗岁,有人吆喝道:“就让孟同志给咱们讲两句呗!” “孟同志?”蔡大维对“孟”字非常敏感,一下就站直了,从厨房疾步走出来,左顾右盼,却半晌都没看到孟穗岁,脸一垮,呵斥道:“胡说八道,吃你们的饭去!” 看着蔡大维从自己身边走过,孟穗岁有些哭笑不得。 她虽然瘦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老熟人都不认识,也挺怪的。 “蔡叔,好久不见。”孟穗岁主动打了声招呼,听到这熟悉的妩媚声音,蔡大维一下子就僵住了,豁然转头看向孟穗岁,上下打量着,有些不敢置信:“孟,孟同志?” 孟穗岁轻笑着点了点头:“蔡叔,是我。” “哎呀!”蔡大维激动的一拍大腿,旋即把炒勺塞进服务员手里,又把自己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朝孟穗岁伸出手,脸上满是激动的笑意:“孟同志,你可算是来了。” 孟穗岁有些头疼:“蔡叔,您是小茹姐的叔叔,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那哪儿能一样?一码归一码!在我心里,你可和我的救命恩人差不多!更是我的师傅!走走,上家里去,我给你炒菜,做顿好的接风!”蔡大维当即就要离开岗位。 “小刘,这里就交给你了啊。”蔡大维说着就开始摘围裙。 女服务员一脸羡慕地看着蔡大维,她也想有个和孟穗岁关系和睦的侄女。 “等,等等,蔡叔,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孟穗岁忙拦住蔡大维。 一听有事,蔡大维整个人都认真起来了:“孟同志,你说,啥事叔都帮!” 孟穗岁松了口气,解释道:“是这样,上回不是寄给蔡叔一封信吗?和那位外商商量好了,过来商议生意,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想着蔡叔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行行行!当然没问题!”蔡大维一口答应,十分爽快。 “那我就在饭店等着,或者你先联系,帮我约明天也成。”孟穗岁笑着说道。 蔡大维想了想,和孟穗岁说道:“孟同志,今儿你就先上我家住着,我今天就去联络刘秘书,他能联系上那位外商,最近建桥的事如火如荼,外商都待在流淮市。” “好,那就多谢蔡叔了。”孟穗岁也没客气,住哪儿并不影响什么,但蔡大维这么热情,她有些不好拒绝,就点了点头,拿着文件和蔡大维离开了国营饭店。 他们一走,国营饭店的客人们就开始高声谈论起来。 又谈项目?这位孟同志可真是了不得! 众人好奇心重,都开始询问女服务员,一下子,服务员宛如众星捧月,笑呵呵与人打成一片,把当初孟穗岁帮着拉下投资,做外国菜的事添油加醋,说的十分生动。 流言猛如虎,离开国营饭店后,一传十,十传百。 一时间,促成建桥项目的孟同志来秦镇,又要与外商谈项目的消息,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