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欢宋巍》 第1章 灭誓 晚霞镶在天际,余一抹微弱的艳色。 廊庑下活泼的狮子狗,也无精打采的,吐着舌头躲在了阴凉处。 宜兰院里,一妇人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双玄色的靴子在缝。 面上带着浅淡的笑,似是一个动作持续的久了,她秀眉微蹙,转了转脖子,深吸一口气后,手起针落,又穿过去一针。 “小姐,将军回来了!” “小姐,将军他带了个小狐狸精回来了!” 隔着一道纱窗,白桃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至近。 妇人闻言一愣神,手上力度过大,针穿过了鞋面,深深刺入了她的指腹。 而她,像是不知道疼一般,一直保持着针深埋手指的动作呆立不动。 “小姐,你的手——” 直到白桃看到血出来惊呼,她才微微回神。 低头看着手指的一抹血泡,面不改色的将针拔了出来,重新刺入鞋面儿,任由血滴顺着落了下来,没入鞋面儿染出一抹暗色。 起身将鞋子丢进针线筐里,眼里闪过唏嘘,早知道,就该给韫儿做了。 白费了她一个月的功夫。 白桃看她手指上刺眼的红,心疼又担忧的看她,“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咋咋呼呼的害您受伤了,奴婢去帮您拿药膏。” “无事,一点儿也不疼!” “怎么会不疼,您的痛觉可是比别人更” 灵敏两个字还说出口,沈意欢就摆了摆手,“真没事了,走吧!” “小姐,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奴婢陪着您!” 本该失态的她,如此平静的样子,到底是将白桃给吓到了。 白桃是她未嫁到宋家之前,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她们的感情不比寻常主仆。 沈意欢见她眼眶红红的,本想安慰她两句,可此时,自己胸口有些憋闷,实在词穷到不想说话。 只静静打量着针线盒子里,那几双已经绣上劲松的棉袜,眼神有些飘到了远处。 沈意欢呆呆出神的模样,让白桃心里隐隐不安。 她深知自家小姐与将军的感情,可见她如此平静,白桃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莽撞的只顾着不平,忘了考虑小姐的感受。 “小姐,也许也许是奴婢搞错了,您别别这样,奴婢害怕。” 白桃声音里带着哭腔,扶着她的手颤抖个不停。 “去看看吧!”沈意欢拍拍她的手,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道。 半年前,匈奴北下,边关告急,宋巍作为镇北将军,除夕夜奉旨前往。 出发前,他看着泪眼朦胧的自己,笨手笨脚的在人前安慰她,说他最多半年就会回来。 让她在家里等着他。 如今,他确实回来了! 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一身红衣似火的姑娘。 他站在马车前,扶着那女子从马车里出来。 一如当年,在寺庙里对着她时的紧张与无措。 她抬头看了眼只剩残影的夕阳,明明是盛夏,她却只觉得浑身泼了凉水一样的,好冷。 目光投向了远方,望着北去的方向,她想,她的少年郎真的回来了吗? 眼前的红衣女子,眉眼含春,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 旁边的宋巍,一身银色甲胄,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色,可眼眸对上女子时,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任谁也看的出来,他们之间浓的要溢出来的情意。 “巍儿,你可算回来了,娘的好孩子。” 宋母话音未落,已经泣不成声,小跑着扑到儿子怀里。 “让母亲忧心,是儿子的不是。” 宋巍安抚着脆弱的宋母,眼里尽是孺慕与心疼。 她知道,他最是孝顺的一个人,是自己的好夫君,更是宋母的好儿子。 不,于她而言,他现在也没那么好了! 沈意欢看着曾经将她捧上心头的男人,暗暗说。 “巍哥哥!” 母子团聚的画面,让身后的女子受了冷落,她扶着腰脆生生的喊他提醒,自己被忽略。 宋巍扶着母亲的手一顿,立马走到她身边,牵着她上前, “母亲,这是曼儿,曼儿姑娘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她替儿子挡了一刀,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在她昏迷之际,儿子曾发誓,会一辈子好好照顾她。” 话音里,是对当时情景的后怕,以及,对手中牵着的女子的怜惜与心疼。 随着宋巍的话落,名唤曼儿的姑娘,捂着胸口轻咳起来。 “咳咳咳!” “咳~” 一颦一蹙之间,尽是娇弱媚态。 西子捧心也不外如此了。 就是不知道如此的娇媚女子,是如何救了宋巍这个,常年作战的镇北将军的。 娇弱的咳嗽声,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更是让一旁的男人眼底泛起心疼。 他大手扶起她的胳膊,弯腰凑近,低声询问: “曼儿,心口又疼了吧!” 声音不似往日的粗糙,似乎是怕吓着身旁的女子一样。 想抱又碍于人前的苦闷,让他浑身都泛着躁动,食指与拇指反复叠压,代表他此时很纠结,宋巍一点一滴的变化,都被沈意欢这个妻子看在眼里。 却也只是静静看着。 听闻男人关心,女子垂下的脸颊才多了几分笑意。 她抓着男人的胳膊,仰头与他对视,明媚张扬的笑脸,黏腻的眼神碰触,让空气都热了三分。 声音如她的衣裙一样耀眼,道: “巍哥哥,曼儿救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是大周的英雄,也是”她止住了话头, 娇羞的看了眼一旁的宋家二老,捏着衣袖倾诉着情意,“也是曼儿心里的大英雄!” 这欲语还休的娇羞。 这明晃晃的爱慕。 让一旁的宋巍,在人前挣足了男人的面子。 英雄美人,总是养眼的,亦是世人喜欢追捧的桥段! 他看向韩曼儿的目光,极尽温柔,将军府大门口,男的英武高大,女的笑靥如花,任谁看了都是一对儿璧人。 谁也没想起,宋府还有位,宋巍曾跪在寺里,苦苦求着嫁进来的将军夫人,沈意欢! 一听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宋母立马像看亲爹亲娘一样热情,满脸堆笑, “原来是这样啊,曼儿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巍儿,你以后可不能辜负了曼儿姑娘,可要好好对人家啊!” 宋巍闻言,目光看向身边的曼儿姑娘,放在身侧的手,抬起来又放下。 叫人看了,恨不得将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侧,提早满足他,好让他称心如意。 “母亲放心,儿子会对曼儿好的。” 宋巍眉眼含笑,看向她的目光让一众看客都红了眼。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韩曼儿脸上的笑容盛了三分,对着宋母微微屈膝, “老夫人,巍哥哥他他对我真的很好的。 他本就是很好的人,若不然,曼儿也不会深深为他的男儿本色折服。” 韩曼儿这话,恰到好处的说到了宋母的心坎儿里。 “好就好,还叫什么老夫人啊,你是巍儿的救命恩人,就跟我们亲如一家人,你跟着他喊我一声母亲都不为过的。” 宋母扶起了曼儿姑娘,笑容将脸颊上的粉都挤出来几道褶子。 而她的话,更是像一把利剑,将沈意欢这几年里的付出斩了个粉碎。 “啊?老夫人,巍哥哥,这曼儿这样喊不合适吧?” 哪怕已经迫不及待,可韩曼儿还是故作矫情的推辞,目光试探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似乎在等他表态。 宋巍侧头看着身旁的女子,点头回应,“我们听母亲的就好。” 果然,听到他这话,女子越发笑的张扬明媚。 眉眼处尽是志得意满。 抓着宋巍胳膊的手,恨不得攀上他的胸口,整个人都挂在他怀里,红着脸颊轻声密语, “曼儿都听巍哥哥的,无论何时,都只听巍哥哥一人所言。” 二人的黏腻目光,让沈意欢觉得,他们过去的岁月,也不过如此! 只沈意欢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就望向别处,心里默默说道: 世间男儿皆薄幸,如父亲,如不远处灭誓的宋巍。 呵,男人啊!真真都是些让人捉摸不透的狗东西! 爱的时候跪在脚下恨不得替你舔鞋上的尘埃。 变心的时候,又能对着另外一女子指天发誓,忘却了他昔日里对着自己的誓言,也曾如这般决绝,坚定。 “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喊老夫人母亲,将军怎可如此欺辱小姐?” 白桃眼里涌出浓浓的恨意,拳头紧握着,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人,我去” 白桃气的就要上前理论,沈意欢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 “别去,再看看吧!” 嘴巴无声的说完。 静看门前的这一场闹剧继续。 “曼儿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比我嫂嫂好看太多了。” 小姑子宋倩拉着曼儿姑娘的手,眼里全是讨好与谄媚。 宋倩儿并不见得有多喜欢韩曼儿,可只要能让沈意欢不痛快。 她就痛快,是以,她也紧随其母,捧着韩曼儿的臭脚。 宋父立在一旁,目光看着儿子,眼里皆是骄傲之色。 这母慈子孝的画面,真真是分外和谐。 若是她一直不出现,应该会一直和谐下去。 可惜啊! 她只要是宋巍的夫人,就非得要出来扫这个兴的。 她拍拍白桃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这才缓缓上前,如往日一般,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朝着门口的男人盈盈一拜, “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第2章 欺天 “恭喜将军得胜归来!” 她说恭喜将军得胜归来,并非往日情意绵绵喊他夫君。 可此时,美人在侧的宋巍没听出来。 沉浸在儿子打了胜仗的宋家二老没听出来。 一向喜欢与沈意欢作对宋倩儿,更是没听出来,只一脸嘲讽的盯着她笑。 似乎在嘲讽她这个,昔日并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嫂嫂。 马上就要被新人踩在脚下了! 宋巍看到她的刹那间,浑身僵硬了下,拳头紧紧攥住,又松开,眼里一闪而逝的不自在。 随即,又换了她往日熟悉的笑脸,朝着她走来,迎上她,带着讨好与不安道:“意欢,我回来了!” 沈意欢抬头,瞥了一眼这双望向她时,熠熠生辉,明明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眸子,眼里闪过浓浓的失望,随即垂眸沉思。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双眼眸。 可,今日看去,就是没有往日那般耀眼,也许随着时间,这副皮囊对她的吸引力也淡了。 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被西北的风沙留下点点黑印,明明,往日回来也是这样的一张脸,可偏偏今日,就是这样的一张脸,死里逃生回到她面前时,却再也让她,生不出一丝的爱意与心疼。 反而,心底隐隐有些许的嫌弃与不屑。 这样一个丑男人,还值得她守在这小小的宋家吗?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怎么不说话了?” 宋巍没有错过她低头时,眼里的一闪而逝的失望,他的心瞬间不安的跳动起来,忙关心了她一句。 长臂一伸,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问。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刚刚的那莫名其妙的不安。 沈意欢抗拒他的靠近,胃里翻江倒海的想吐,想要从他怀里抽身而退。 可突然,她眼前浮现出一个小人儿的笑脸,这个时候,她居然想起了她的韫儿,刚刚被失望充斥的大脑,也在这一刻,突然清醒了起来。 是了,她还有韫儿。 她与眼前的男人,还有一个韫儿牵扯其中,不能因为他带回来一个女子,就让她的韫儿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韫儿需要一个父亲做靠山,也需要一对体面又恩爱的父母。 心里想着那个小人儿,一忍再忍,咽下喉中的涩意,她抬头浅笑,微微退开身子,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出来,与他保持距离后,如往日一般,装作情意绵绵的看着他。 柔柔道:“将军得胜归来,是喜事,刚刚,我都高兴傻了,我这就吩咐下去,安排人去城外施粥三日,庆祝将军得胜归来。” 看到她的态度转变,宋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眼眸里多了一抹复杂,拍着她的手道: “欢娘,辛苦你了!” 他看向她的眸子里,有歉意,有愧疚,有不安。 可最终在这一句辛苦了中,化为了理所当然。 他可是堂堂镇北将军,不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别人后院里养着十个八个女子,他只带回来曼儿一个人,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沈意欢她该理解自己。 “呵,不愧是低贱的商户女,满脑子都沾着铜臭,张嘴就是钱钱钱,施粥不要银子不花钱吗? 怎么,我哥哥在外头拼死拼活的保护百姓,而你轻飘飘几句话,就要花出去一大笔银子为自己博得个好名声? 沈意欢,你真是虚伪透了,看到你这副模样,真是让人倒胃口。” 宋倩儿刻薄的声音传来,沈意欢淡淡瞥了她一眼,只听她又说道: “曼儿姐姐可是为哥哥挡了一刀呢,你为哥哥做过什么? 成日里就是花着我哥哥辛苦赚来的银子,去显摆你将军夫人的菩萨心肠。” “呵,曼儿姐姐比你好上千倍百倍,在我心里,曼儿姐姐才配的上将军府夫人的名头。” 宋倩如此不遗余力的抹黑沈意欢的名声,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随军回来的韩曼儿了。 韩曼儿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轻笑,很显然她喜欢听这样的吹捧。 也享受身边有个这样的蠢货,将她口不能言的话,用另外一张嘴,吐露出来。 殊不知,宋倩如此口不择言的痛骂嫂嫂,也被众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宋倩,你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个姑娘家,居然如此不积口德?” 宋巍一双眼眸里尽是不赞同,“她是你嫂嫂,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责了?” 看到哥哥真的生气,宋倩才装模作样的低头认错, “是,我说错了,她没有无所事事,没有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没有花哥哥的银子,她孝敬公婆,爱护小姑,是京城有名的贤妇,行了吧!” 宋倩翻着白眼阴阳怪气的道歉,对上沈意欢这个嫂子时,丝毫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 反而是握住曼儿姑娘的手,故意低头和她咬耳朵: “我早就说这狐媚子不是好东西,偏偏哥哥总不信我。 自从她进了门以后,哥哥就不疼我了,你瞧,我只说这一句,哥哥就对我黑脸,曼儿姐姐,你往后可要护着我啊!” 韩曼儿闻言,连忙安慰她, “你放心,巍哥哥他很听我话的,我以后让他对你不要这么凶好了。 像你这么懂事的妹妹,巍哥哥他一定舍不得骂的。” “嗯嗯,谢谢曼儿嫂嫂,曼儿嫂嫂你真好。” 宋倩挽着韩曼儿的胳膊,一脸讨好的说。 两人的窃窃私语,在几人耳中回荡。 宋家二老一副耳聋眼瞎的死相,宋巍则是偷偷观察着沈意欢的脸色。 白桃闻言,眼里像淬了火,恨不得去把她的嘴撕烂。 臭不要脸的东西,吃着小姐的,喝着小姐的,如今翻起脸来,比进了窑子里的男人脱裤子还快。 沈意欢眼波流转间,回想着自己刚刚的打算,本想忍一时之气,留在宋家,给韫儿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看着眼前装聋作哑的几人,她又想,或许,还有另外一种选择。 宋巍看妻子脸色不善,目光扫过她垂下的眼眸,以为她是在人前被小姑说嘴失了面子,所以有情绪。 再次看向自己妹妹时,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他宋巍的妹妹,当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做派,怎能是如此市井村妇一般嚼人耳舌,不敬长嫂,这像什么样子? 传出去了大家岂不是说他宋家的姑娘没有教养? 眼看他就要发火,宋倩努着嘴及时摇了摇韩曼儿的胳膊,“曼儿嫂嫂,你瞧哥哥他。” 闻言,韩曼儿也极有眼色的开口,“巍哥哥,倩儿妹妹单纯活泼,快人快语,巍哥哥你就不要再说她了。 更何况,长嫂如母,倩儿妹妹就算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姐姐也该大度一点,包容她才是。” 她是个极会说话的女子,三言两语,让一众宋家人,脸上都泛起了沈意欢不懂事,跟宋倩儿这个小姑子计较的神色。 如往日在宋母面前护她一二的宋巍,也是一副曼儿姑娘言之有理,曼儿姑娘体贴的模样。 可明明她自己,一句话都没有说啊? 若是平时,沈意欢会给宋巍一个面子,说句场面话,让大家脸上都好看。 可此时,她的心思,已经不想浪费在这里,她想的是她的韫儿。 她唯一的孩子! 妻子久久不语,让宋巍有些不悦,他看向宋倩的脸色,不再是冷厉的,而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叮嘱,“往后在不许如此没大没小。” “是,哥哥,倩儿一定听话,更听曼儿嫂嫂的话。” 宋倩又将话题引到了曼儿姑娘身上,眼眸看向沈意欢时,嘴巴无形的说了三个字,“下堂妇”。 白桃看的很清楚,她气不过,却不敢做小姐的主,只垂下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恨意。 宋家,欺人太甚! 白桃看见的,沈意欢自然也看见了! 下堂妇吗? 呵,她沈意欢,自然落不到那一步的。 “这位曼儿姑娘,模样可真好看,将军,打算怎么安置曼儿姑娘?” 她当做没有看见他眼里的不愉之色,不等他答,继续浅笑道: “我在南街有一处宅子,雅致且温馨,正好适合曼儿姑娘这样的娇客,将军觉得如何?” “你可真歹毒,曼儿姐姐为哥哥挡了一刀,你居然要把她赶出去!” 宋倩的话,说出了韩曼儿的心声,也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就连一向不管事,只噙着笑脸的虚伪公公,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看她。 沈意欢固执的抬头看他,想要最后给他一次机会,挽回他们的婚姻,挽回她岌岌可危的家。 挽回韫儿年幼的幻想。 可不知怎的,她眼前突然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虚浮肿胀,且又怨毒的眼眸来。 那个一生为情所困的女子,至死都没能等来她丈夫怜悯与爱意。 没能等来她那个,冷心冷肺的父亲大人! 面对宋倩的质问,沈意欢久久不语,在宋巍看来,是她在与他置气,在挑衅他这个丈夫,非要将曼儿姑娘赶出去。 于是脸色不悦的看着她。 “欢娘,你不该是这样冷血的人!”他说。 就在她沉浸在已经久远的,那些不好回忆里时,他说她冷血。 她冷血吗? 她只是想要将一个入侵者赶出去罢了,为什么要说她冷血。 明明是婆母不慈,让她每天四更起床侍奉左右,逼自己吃她剩下的残羹冷炙。 明明,是公公虚伪,笑面虎的背后,是她一次又一次捧上的沾着低贱商户女的铜臭。 明明,小姑不善,骂走了一个又一个的教养嬷嬷,说自己是请了婆子故意作践她。 明明,她在努力的当好一个贤妇,一个世人眼中,爱敬夫君,孝顺公婆的好儿媳。 为何,曾经这个为了求娶她,跪在大雨中让她心软的少年,会因为她想要挽救他们的婚姻,而说她冷血呢? 她冷血吗? 是的,她本就冷血,他一开始就清楚的。 不是吗? 昔日的誓言还依稀在耳边,可她的少年,却不记得了呢! 违背佛祖前立下的誓言,这算不算欺天?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情绪抛在一边,静静的看他, 决定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也为韫儿争取一次,“那将军以为,该如何安置曼儿姑娘呢,我都听将军的。” 第3章 退路 她说:“我都听将军的!” 沈意欢眉眼含笑,似乎没有一点情绪的说,她都听将军的。 面上风轻云淡的,似乎是,刚刚没有听到将军的责问,也没有看到宋家人膈应人的做派一样。 一切都与往日重逢时,没有什么区别。 可明明,一切又与往日大相径庭。 同样的笑脸下,不再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不再是担惊受怕之后的意外之喜。 沈意欢的这句话,她的看似不在乎,就像是一根刺,扎到了白桃的心底深处,刺的她眼眶发酸,发胀。 她的小姐,曾经多么肆意的姑娘,困守在宋府几年,为他生了儿子,为他打点官场,替他孝敬父母,谁能想到,居然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想想,还真是心寒呐! 宋巍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内疚一闪而逝,似乎在后悔,自己刚刚对她语气重了点儿。 眼看,宋巍又心疼起了他的夫人,韩曼儿当下就不乐意了。 她身子一软,靠在宋倩的身上,捂着胸口眉头轻皱,一声声的咳了起来,“咳~” “咳咳咳~” “巍哥哥,你不用为了我,和你的夫人争吵,曼儿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看巍哥哥你这样为难,曼儿心里就疼。巍哥哥,曼儿真的心疼你,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就好了。” 她双目湿漉漉的,眉头微蹙,一副为了别人着想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可就是这样的好姑娘,明目张胆的抢了她的丈夫。 哪怕是声音温柔娇软。 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她不经意间看向沈意欢时,眼尾潜藏的那抹不屑与鄙夷。 “曼儿,你不留在这里,你要去哪里,你身子未好,你还能去哪里?” 宋巍一听她不想留下时,立马就急了,一如他当初,听到自己终身不嫁时的心疼。 可眼下,这心疼已经全然给了另一个女人! 沈意欢默默看着那个以退为进的女子,只听得她说: “巍哥哥,你们这里的深闺妇人,最擅长勾心斗角搞雌竞。 后宅里对付女人的那些手段,我厌倦,惧怕,也招架不了,我可不允许自己变成她们那样,成日里争风吃醋的耗费岁月。” 她又说: “巍哥哥,你知道我的,曼儿志不在此,曼儿的理想,是跟巍哥哥一样,为国家效力,为边关百姓的安稳生活多出一份力量。 曼儿希望自己,能够在战场上,为将士们治伤鼓劲,看他们英勇杀敌,那才是曼儿该有的生活。 曼儿才不会钻入她们妇人的圈子里,成日纠结一枝花,一件裙子,于夹缝中虚度光阴呢,曼儿可是长在红旗下的五好青年,曼儿的志向,可大着呢!” 她说这话时,眉目间流转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说话真好听! 沈意欢想。 她自己都觉得很好听。 张扬中又带着女儿家的情思与家国大义,看向宋巍时,眉眼含春,整个人娇俏灵动。 也许是她的话里,触动了他们往日相处时的甜蜜,看向她时,宋巍眼里闪过一抹回味与她看不懂的柔情。 只见他喉咙滚了滚,走到她身边,“妇人大多目光短浅,她们岂可与你相比,你不需要和她们计较。” “一切皆有我在,你安心住在这里即可。” “巍哥哥,只有你懂我!” “巍哥哥,能与你相识一场,曼儿虽死无憾!” “胡说,什么死不死的。”男人轻斥。 女子眉眼柔弱,抬头仰望时,一双水瞳含情脉脉,任谁对上这样的目光,也会化为一滩春水。 男子高大俊美,一双长眉入鬓,锐利的眼眸泄下了防备,看向她时,是欣赏,是无法言说的情意,是不能给她名正言顺的愧疚。 目光所至,皆是回忆,或许,他们有更多的,沈意欢不曾知道的,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甜蜜。 这甜蜜,或许早就将自己与宋巍的过往,已经挤出了他的记忆。 沈意欢低头,她有想过他会在若干年后会移情别恋,想过他有一天会纳妾,想过有一天少年时的情意不再。 可她唯独没想过,她与他之间,居然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她更想不到,他会以这样单刀直入,不留余地的方式,将她好不容易筑起来的盔甲击个粉碎。 将她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 他说,她目光短浅。 他说,‘她们’与曼儿姑娘不能比。 他说,妇人见识浅薄,不可与之计较。 可眼前的曼儿姑娘,就不是妇人吗?就不是千千万万个“她们”中的一员吗? 格局如此大的姑娘,为什么会在知道了宋巍有夫人的情况下,还与他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甚至还跟着他回来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 更不明白,五好青年是什么? 她只知道,盛京的女儿家,从来是以做妾为耻的。 不为妾,是她们最后的底线与坚持? 后院里的厮杀,永远都是兵不刃血的,她不想将自己埋葬在宋巍妻妾的兵不刃血中,让韫儿成为牺牲品。 所以,她才感激宋巍一直以来给她的体面,才能容忍着宋家人的无理。 有一句话,眼前女子倒是没说错,后宅里的女人,确实热衷于明争暗斗,可这一切的根源,却并非是女人的天性。 罪魁祸首,反而是男人自己,女人困在后宅里,你不斗,并不代表别人不斗。 资源就那么多,宠爱就那么多,你不斗,你的孩子就得为奴为婢受人欺凌。 你不斗,你的孩子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冬天没有一顿热饭,夏天屋里少了冰盆。 缺衣少食,被奴仆压在胯下的日子又不是男人在过,他们凭什么让女人安分守己? 将一群女人困于后宅,养蛊一般的任由她们蚕食对方,逼迫她们个个变得心狠手辣,变得不择手段的,难道是女人自己吗? 明明是男人造成的这一切啊,为什么,要将女人推出来顶罪? 他们有什么资格? 果然,爱消散了时,女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爱意随风起,男人的一时兴起,却让女人赌上一生的时光为他们兜底, 这到底,凭什么呢? 难不成,就凭他们比女人胯下多了二两肉? 呵,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宋巍,你果然不值得! 垂眸几息,她正在在周旋自己的退路,只听的小姑子宋倩又道: “哥哥,你打算把曼儿嫂嫂安置在何处啊?” “曼儿嫂嫂这样娇贵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个院子就安置了吧!” 宋倩看沈意欢垂眸不语的样子,不怀好意的说。 沈意欢的垂眸沉思,让宋倩误以为她正痛苦万分,随即看向白桃的眼里闪过一抹挑衅后,声音大的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我觉得落梅轩给曼儿嫂嫂住就不错,正好,落梅轩是府里最好的宅子,招待哥哥的救命恩人,也显得我们宋家人有情有义明事理。” 宋巍看了眼低头不语的沈意欢,眼里闪过一抹挣扎,可是目光对上曼儿时,脑海中又是她救自己时的义无反顾。 “好,曼儿就住落梅轩。” 随着宋巍的话落,沈意欢最后的纠结也在这一刻,有了定论。 她的眼里掠过微不可见的冷意,随即嘴角微勾, 好失望呢,他甚至,连问一声自己意见的话都没有。 就这么一唱一和的决定了,让眼前的女子,住进了落梅轩。 沈意欢猛的抬头,扬起笑脸看他,“将军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曼儿住在那里,确实很合适,曼儿姑娘,请进!” “小姐!” 白桃眼眶通红,紧紧攥着手指,对着前面的男人福了福身子, “将军,落梅轩是我家小姐亲手为为未来的小小姐准备的,怎么可以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住。” “小小姐?” 韩曼儿轻叹一声看他,眼里闪过泪意。 白桃哽咽的声音,身旁姑娘微红的眼眶,让宋巍脸色有一瞬间的烦躁,他冷冷斥责,“你家主子都没有开口,一个奴婢,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白桃抿着嘴,鼻子酸的厉害。 她红着脸低下头,自己,刚刚给小姐丢脸了呢! “曼儿姑娘,就住在落梅轩,一个没影儿的赔钱货,哪里能跟曼儿姑娘比?曼儿姑娘可是宋家的大恩人,曼儿姑娘,请进!” 宋母阴阳怪气的同时,还不忘瞪一眼沈意欢主仆。 “曼儿姐姐,不,曼儿嫂嫂,快进去吧,有些人真是没教养,晾着客人在大门口这么久,果然商户女就是商户女,与曼儿嫂嫂没法比。” 宋母与小姑子的话,呵退了白桃,同时,也让沈意欢的脑海中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 不错,落梅轩确实是她费尽心血,为将来的女儿拾掇出来的院子。 里面的一花一木,甚至是通向主屋的甬道上,都是她亲手挑选的纯白色鹅卵石铺成。 池子里的锦鲤,是韫儿挑的,胖乎乎的,一水儿都是憨态可掬的大胖鱼。 鱼池旁边的桂花树下,是她花了三天,亲手为女儿立起来的秋千架。 屋子里汝窑的茶具,青花落地瓷瓶,甚至,黄花梨的桌椅梳妆台,都是她画的花样子,请了手巧的老师傅为女儿亲手准备的。 院子里种下的樱桃树,今年也开花了,如今到了挂果子,丰收的时节。 那棵桃树,是她费了不少心血,和花匠努力了大半年,才养活的。 目光望向跨进府门的二人,她想, 可惜了! 那个院子,再也不会有女儿住进去了! 她与宋巍,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女儿了! 第4章 平妻 沈意欢望着他们的背影许久,眼里的失望渐浓,默默说道: 宋巍,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若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与我沈意欢,不甚相干! 她的目光,就这样淡淡的看着前方,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雨连廊的拐角,才有些机械的低头望着鞋面,目光有些茫然。 “小姐,我去找她!” “什么狗东西,也敢欺负到小姐头上来。” “还有将军,他凭什么将那女人安置在落梅轩?那可是小姐你精心布置了许久的院子。” 宜兰院里,刚从外面回来的兰叶,一听自己主子受了欺负,浑身的戾气,立马拉不住的就要冲出去。 “什么样的狐狸精,居然这么不要脸,小姐放心,我定刮花了她的脸,让她再也无法勾引将军。” “在兰叶心里,小姐是世上最好的人,谁若是敢伤了小姐,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看着兰叶气冲冲的模样,沈意欢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奈,“兰叶,你回来!” 兰叶的步子一顿,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愤愤的喊了声, “小姐——!” 对上沈意欢纵容的眉眼,她气的扭头看向一边。 “哼——” 一拳头砸在门框上,留下了一个小坑。 每次都是这样,明明宋家老小花的都是小姐的银子,却偏偏一个个挺个大猪鼻子装象。 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容忍他们这种人? 若是往日,白桃定要骂她一句败家,可是眼下,一个门框有坑,比不上她家小姐的心情重要。 她看了眼兰叶的手,心说慢慢来,总有一天,小姐一定会将这一家子吸血的蚂蝗甩开的。 “你别气了,当心伤了手我心疼。” 原本怒气冲冲的兰叶,听到这一句话时,浑身的炸毛被抚平了一般,眉眼也温顺了许多。 沈意欢端起茶盅,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掏出一封信给她, “今晚白桃陪我去福寿院,你出去一趟,将这封信送给钱串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兰叶接过了信看了眼,人却不想出去,扬了扬拳头,“小姐,我有功夫,还是我陪你去福寿院,免得他们欺负你。” 那个老妖婆,明明自己在外头被京城一众老夫人排挤,可是在家里,却偏偏喜欢折磨她家小姐找存在感。 若不是小姐不同意,她早就将她弄死喂花肥了。 “信里,有比去福寿院更重要的事情,只有你能办成,白桃武力不如你。” 话一说完,沈意欢抬头看她,眼里闪过一抹凝重。 看到小姐眼里的认真,原本固执的兰叶瞬间恢复了正经,“是,小姐,我这就去!” “去吧,注意安全,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 兰叶抿了抿嘴,躬身行礼后,抬脚出了门,几息的功夫,人就消失在宜兰院。 沈意欢这才缓缓起身,“走吧,过去瞧瞧去!” “小姐,我帮你重新装扮一下吧,小姐盛装,一定能将那狐媚子碾压进泥里,也让将军知道知道,他错失了什么美玉。” 一个狐媚子玩意儿,也配与她家小姐一比高下。 看着白桃眼里的傻气,沈意欢笑了笑,“根源不在她身上。” “你家小姐我心里有数,我们走吧!” 看她真的不在乎,白桃这才听话的扶着她出了门槛儿。 从宜兰院到福寿院,要穿过迂回曲折的回廊,从回廊迈下台阶,进了月洞门,主仆二人远远就听到福寿院里面的欢声笑语了。 沈意欢想,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毕竟她的出现,就是最大的扫兴。 果然,她刚出现在正堂外时,宋家二老瞬间就噤声了。 一开始,面色还有些尴尬,然而很快,他们就调整过来了。 他们的儿子可是镇北将军,她沈意欢一个商户女,有什么资格让他们低她一头。 更何况,这么多年,巍儿只有她一个女人,已经够给她脸了。 宋倩更是像没看到她一样,凑到曼儿姑娘身侧,一口一个曼儿嫂嫂的, “曼儿嫂嫂,这是血燕,是哥哥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你多吃点儿补补身子,也免得哥哥一直心疼。 你救了哥哥一命,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大恩人,我们全家,都感激你呢。” 宋倩看着拾阶而上的沈意欢,再次挑衅道: “俗话说,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可报,哥哥,你意下如何?” 这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了宋巍身上。 他背对而坐,并没有看到沈意欢主仆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宋家二老装聋作哑,下人就是有心,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提醒。 只听得他道:“我进宫面圣时,已经请旨抬曼儿为平妻了,待圣旨下来,曼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府里了,就是要委屈曼儿……” 委屈? 委屈什么? 委屈她这个正妻挡路了吗? 沈意欢最后一点幻想就此破灭,在看这个熟悉的背影时,眼里只剩下厌恶。 她想,他连尊重妻子都做不到,这样的男人,早就不是那个一心为她的少年了,那她还留着做什么? 留着当牛做马,继续看他老宋家人如何想着法儿的恶心她吗? 盛京城里,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纳妾都要通过正妻。 宋巍倒好,连告知她一声都没有,就将人请抬成平妻了。 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走到桌前,看到原本属于宋巍的主位,坐着曼儿姑娘,她被宋母与宋倩母女一左一右的护着,宋巍坐在与她面对面的位置,毫不避讳的眉来眼去。 敷衍的福了福身子,道:“见过二老,我来迟了!” 宋母转过了头,看都没看她一眼,道:“巍儿回来你也不跟在身前伺候,真是没规矩!” “你母亲说的对,往后你对巍儿多上点儿心,快坐!” 宋父端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挂着假笑的老脸。 原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都是假的。 她花了那么多银子,依旧没能让他们嘴软。 “将军刚刚所言,可是真的?” 她圆而媚的眼眸,清凌凌落在他眼里,让他浑身都生起一阵不适来。 就好像,他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一样。 被一个女人逼成这样,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不错,从今往后,曼儿就和你平起平坐了。 曼儿初到京城,心性单纯,你心思细腻周到,往后多多照顾着些。” 别人家里妾室通房一大堆,他只是遇到了一个合心意的红颜知己而已,她用的着给他跨这么久脸子? “姐姐,以后就麻烦姐姐多多照顾了!” 曼儿紧随其后,连忙捂着胸口蹙眉看她。 两人一前一后的话,将她努力营造的冷静,击垮了一半,感觉自己的心钝钝的疼。 他说,她心思细腻,让她多多照顾这个入侵者,照顾这个想要夺走她的夫君,抢走她儿子父亲的女人。 他说这话时,心里流的是黑血吧! “姐姐,若是不答应就算了,曼儿曼儿不会和你争的,曼儿什么都没有。 曼儿不懂后宅里的生存之道,曼儿会去租一处宅子,离姐姐远远的,不会碍姐姐眼的。 只盼着,只盼着~巍哥哥,能记得曼儿就好,巍哥哥记得曼儿,曼儿就很知足了。” 韩曼儿怯生生的目光,以及,如此退让的语气,瞬间激发了身边人的怜爱之心。 他冷声看她, “欢娘,曼儿一个孤女,你把她赶出去了,她要怎么生活?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有人情味儿了?” 明明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他的每一个字。 可是,七年里的回忆,像饿狼一样撕扯着她,让她忍不住,将眼前的人与过去七年里的那个疼她护她的少年相比。 少年自卑,且小心翼翼的吐露心意的那张脸,与眼前这个对她冷言冷语的男人突然剥离,似乎不再是一个人了。 宋巍看她半天不接话,眼里闪过一抹不安,连带着些许的不耐烦。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京城里谁有他长情,一直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沈意欢这气性,未免也太大家点儿。 宋母看出了儿子的尴尬,立马出声责怪她, “沈氏,夫君对你说话,你就是如此态度吗?” “稳坐将军夫人的宝座,却不敬重爱护自己的夫君,破落的商户女,果然是没有教养。” 她张了张口,想说她娘早就死了,她确实没有人教养。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对着这几张臭脸,眼前浮现出鬼怪一样的画面,让人生理不适。 她突然就不想浪费口水了,反正她也没教养,干嘛和他们浪费时间,“我身子不适,我回宜兰院了,你们慢用!” 敷衍的行了一礼后,她转身就往外走。 “混账,像什么话?” 身后传来宋母泼妇似的咒骂。 夹着宋倩拱火的声音,以及韩曼儿哭诉自己不想让姐姐生气的言辞。 出了月洞门时,她扶着回廊上的雕花廊柱,大口的喘着粗气,时隔多年,那股暴戾与恶心又将她的思绪占据,各种情绪将她撕扯着,几乎将人的身体粉碎。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了?” “我让人去请大夫!” 白桃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挥手招来了小丫鬟,想打发她请大夫。 “不用,让人去城东杏林百草阁,找妃子笑来一趟,就说,我病了。” 沈意欢挣扎着说。 第5章 妒妇 “啧啧,沈大姑娘,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竟是不知,堂堂镇北将军的夫人,居然会落魄到请我这个技不如人的半吊子郎中。” 男子坐在绣墩上,看着脸色苍白的沈意欢,忍不住刺了两句。 “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意欢用眼神警告他,“开你的药方,闲事少管,小心我将你喜欢穿女装的糗事散出去!” “沈意欢,你——” “嘁,谁愿意管你的闲事,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良心。” 妃子笑冷哼一声说。 本想再刺她几句,可看着她面色惨白如纸,伤人的话到嘴边忍了又忍,继而又说道: “这药丸比汤药好用些,还真是便宜你了!” 他嘴上嘟囔着,留下了一瓶药丸,气冲冲的转身,“我走了,有情况让人去喊我。” “快滚吧!” 沈意欢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滚就滚,你要是想滚我也可以带你走!!” 回应他的,是院子里被风吹的轻轻摇曳的竹子。 妃子笑脸上的表情,由委屈到期待,再到眼尾淡淡的失望,转变为习以为常,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态度一般。 再不言语,只几下的功夫就消失在将军府的上空。 “小姐,给,水来了,您快喝药!” “嗯!” 沈意欢就着白桃手里的茶碗吞下了药丸,对上她一脸担忧的眸子,挤出一抹浅笑,摇了摇头,“你别担心,我没事!” 她是真的没事。 寻常宋母的冷言冷语,她也没少听,只当做戏台上并不专业的猴子在哪儿跳腾。 可是今日,再听她絮叨,她居然无端的生出一股恶心来,看着几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不由的,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些不堪来。 那,是她拼上一生,都想要遗忘的时光。 可是今日,不止想起了那些,还引发了她的旧疾。 宋巍,呵呵,也不过如此罢了! 事到如此,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快抛在脑后,暗暗告诉自己,他们都是不值得的人。 “韫儿那边还好吧?” 说到儿子时,原本一脸冷肃的她,眼里又泛起点点温情。 儿子韫儿,是她在这个冷冰冰的宋家,唯一的温暖。 眼下的宋巍,虽然猪狗不如,但是儿子很好,他唯一的用处,就是给自己留了韫儿这个孩子。 哪怕是为了韫儿,她也不会像母亲一样,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也不会像她一样没有用,让一双儿女被下人当成猪狗骑在胯下。 缺衣少食,受尽了卑贱之人的欺凌与打骂。 她与母亲,是不同的人,她是手上沾过至亲之血的人。 她生性凉薄,若有人伤她一次,她定还他百次。 韩曼儿安分也就罢了,若是爪子伸得太长,敢将见不得人的手段用在她的韫儿身上,那她不介意,将他们所有人挫骨扬灰! 也绝不会让自己幼时的悲剧,在韫儿身上重演一次。 “韫儿身边伺候的人,好好筛选一遍,让阿大再警惕一些,清风院伺候的人,再好好筛选一遍。” “小姐放心,我已经让人特别叮嘱过阿大了。 那狐狸精一看就不是善茬,我已经在清风院加派了我们的人手。” “嗯,你做的不错!” 沈意欢听到白桃自己安排妥当,随即放心的点点头。 白桃与兰叶做事,她一向很是放心。 唯一让她忧心的,就是韫儿对父亲的崇拜与孺慕。 他事事向宋巍看齐,以宋巍这个保护百姓的父亲为荣。 明明才不到五岁的小人儿,愣是将自己挂在马背上整整一个月。 不知道摔下来多少次,可那小人儿,却擦了眼泪拍拍土,再次爬上了马背。 只为了能够让父亲回家时,夸赞他一声。 如今的韫儿,一身御马术是同辈中的个中好手。 日日期待宋巍这个父亲回来,能在他面前一展风采。 想起儿子坐在门槛儿上扳着指头算日子,期待父亲回来检查他学业与基本功的样子,她就心疼的无以复加。 宋巍,你,还真是个让人极度失望的东西。 门口传来细微的说话声,紧接着,有丫鬟在门口低声道: “夫人,厨房里的樊婆子打发了人过来,说是有事禀告。” 沈意欢朝着白桃点了点下巴,理了理衣裳坐了起来。 很快,白桃就领了个小丫头进来。 “奴婢见过夫人!” “起来回话,可是厨房里出了事?” “回夫人,樊妈妈说,落梅轩里要走了所有的血燕,将军还让人去落梅轩建小厨房了。 那血燕是夫人要喝的,她不敢擅自做主,可是来的人是将军身边的护卫葛青,樊妈妈也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特让奴婢来告诉夫人一声。” 小丫鬟口齿伶俐的将过程叙述了一遍,听的白桃火气只窜天灵盖。 “欺人太甚!” 白桃恨不得杀到落梅轩里去,将那什么藤呀蔓呀的给斩断了解气才好。 沈意欢自己,却没有白桃想象中的生气,她眼神点了点面前的小丫头,对白桃吩咐, “说的不错,给她赏一个月大钱。” “告诉樊妈妈,就说此事我知晓了!” “是,奴婢多谢夫人赏!” 丫头似是没想到跑这一趟还有银子拿。 当即跪下谢恩,接了白桃递过来的银钱,恭恭敬敬的退出去了。 白桃不知道自家小姐什么打算,却也是一脸的不甘, “小姐,那血燕可是您补身子用的,那外头来的狐狸精也配。” 沈意欢眼眸轻蔑的扫了窗外一眼,目光落在院子里那颗木兰花树上,语气淡淡的,“小雀儿刚飞上枝头,自然是要多叫几声,以此来证明,她已经飞上九重天了。” 韩曼儿那做派,可不像是精心教养的大家千金。 她口中所言与她的行为,自相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让人不知不觉的,就想深挖一下她的底细。 不过宋家人口中的商户女,呵呵,既然这么看不上她,就一个个的别花她的银子了。 顿了顿,她淡淡出声, “白桃,熄灯吧!” 商户女浑身沾着铜臭是吗?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离了铜臭,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酸爽了? “福寿院的补汤,宋家老爷子那里,每月额外送去的五十两银子,宋倩额外花费的首饰衣裳银子,也不必再送了,按照惯例就好。” 白桃听的眼睛一亮,“是,小姐,我这就去办!” 停了那几个蛀虫的银子,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对了小姐,不给将军留灯了吗?” 白桃一脚跨出内室,又回头问。 沈意欢只扫了一眼,白桃就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小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熄灯。” 宜兰院里黑漆漆一片,与往日将军归来时的灯火通明不同。 伺候的下人也都暗暗为他们的主子鸣不平。 要知道,宋家伺候的下人,不止月钱高,主子还事儿少。 虽然是那三位总起幺蛾子,可夫人总有办法摆平,不让他们跟着受罪。 可这样好的夫人,如今却被将军如此冷待。 此时此刻,宜兰院里一片漆黑,而落梅轩,则是灯火通明,院子里的下人齐齐守在外头。 卧室里,韩曼儿没骨头一样靠在宋巍身上,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巍哥哥,姐姐真的病了吗?” “我们刚进门那会儿不是还好好的,该不会,这就是她争宠的手段吧?” 她从宋巍怀里起来,“巍哥哥,我才进宋家半天,就将你的夫人气到请了大夫,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嘛? 整个京城,估计都找不出姐姐这样气性大的夫人了。 虽然,我也有办法让自己名声好转,可是, 可是巍哥哥,我不喜欢这样,我的本事要是使在后宅妇人的身上,那也才大材小用了吧!” 韩曼儿从他怀里抽身,故作苦恼的背对着他而坐。 见状,宋巍起身,走到她面前坐下,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曼儿,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非议你的。” “为人妻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善妒,她如此不给我面子,我也没必要对她愧疚,大丈夫何患无妻!” 原本因为带回了韩曼儿,对妻子还有些不自在的宋巍,在这温香软玉的时刻,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早就消失不见了。 看到他的心被自己牵着,韩曼儿才满意,浅笑着双手攀上他的胸口打转儿, “巍哥哥,真的吗?你真的会护着我吗?” “曼儿没有什么要求,哪怕以知己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都可以的,只要姐姐不给你难堪,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疲于应付后宅里的那些阴私,我只是爱你罢了,若是能早一点相遇,我我们也不至于这么苦!” 她的脸贴在他的怀里,前胸的柔软抵住他邦硬的身体。 引着人的思绪,回到了他们在战场上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曼儿这么好的女子,不该被流言蜚语中伤的。 “你早点休息,我今晚还有公务要忙,安心,不会有人敢用流言重伤你的。” 在韩曼儿的依依不舍中,宋巍出了落梅轩,想起沈意欢的不配合,他决定给她一点教训。 好好冷她几天,让她好好想清楚,这府里,她该依附的人是谁。 该讨好的人又是谁! 韩曼儿看到宋巍离开后,眉眼得意的看了眼身边的奴婢,“你过来……” 一阵耳语后,一命奴婢就悄悄离开了宋家。 第二天一早,流言从大街小巷传了出来。 “听说,镇北将军凯旋而归的第一天,夫人沈氏因为嫉妒成性,就请了大夫。” “是啊,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宋将军的脸吗?” “那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那可是救了将军性命的女子啊!” 怎么能如此对她? 沈氏,真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如此不知进退,不为大局着想。 真真妒妇是也! 美人配英雄,谁也没觉得宋将军错了! 救命之恩,就该以身相许,成为盛京男人口中的美谈,他们都没有错。 只觉得沈意欢嫉妒成性,是她错了! 第6章 流言 沈意欢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不想,一觉睡到了天明。 早上起来,整个人也都精神了许多,妃子笑那人虽然嘴贱了些,但是吧,医术确实不错。 “小姐,我来帮您!” 白桃低着头进来,努力装作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沈意欢想着心事,所以也就没有发现,白桃的脸色不是很好。 在白桃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静坐在圈椅上用了早膳。 目光透过窗子,望着外面的玉兰花树,脑海中又想起了当初,宋巍与她合栽时的情景。 那时的宋巍,恨不得将世上的珍宝捧到她面前,可惜,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当年替她种下玉兰花树的少年,曾说这是独属于她的,就连他也是。 可如今,物是人非,玉兰花还是当年的玉兰花树,可是种树的人。 早就不是那个一腔赤诚的少年郎了! 既然故人早已变心,那这棵树留着,也就没了留着的必要。 “去,帮我找把斧子来!” 紫色的盛开的玉兰花瓣儿,随着阵阵轻风,飘飘洒洒落在院子里。 哪怕将将有人清扫过,还是落了三五朵。 往年,她闲来无事,会收集一些玉兰花瓣儿做香包用,可如今看着,只觉得它如晚秋时的枯叶一般扰人心弦。 倒不如砍了算了! 一阵风吹来,洒下一阵阵的紫色花雨,往年这个时候,她会抱着韫儿坐在树下,听他奶声奶气的背千字文。 往后,在这个屋子里,却是再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 她等了半天,也没见白桃拿了斧子过来,偏过头看了眼她微微攥紧的拳头。 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能让白桃这样的,只能是与她有关的事情。 她低头把玩着手腕处的菩提,随意的问了一嘴, “怎么了?” 白桃抬头,与沈意欢四目相对,一张愤怒的脸避无可避。 可想到她第一次莽撞的让小姐被戳破了手指,忍了忍还是口不对心的说道: “小姐,奴婢没事!” 白桃摇了摇头,低头看着鞋面,嘴巴抿的紧紧的。 她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一股脑儿全说了。 沈意欢见状,挑眉笑, “嘴上都能挂油瓶子了,小心以后变成了撅嘴鸭,吓着你家小姐我。” “哼,才不会呢,奴婢就是变成鬼,也不会吓着小姐。” 白桃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又将嘴抿住。 沈意欢看了她一眼,抬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昨晚睡的太死了,中途没有翻身,肩膀都压酸了。” 白桃闻言,立马急急走到她身后,双手熟练的帮她按摩放松肩膀。 “小姐,就说了夜里让奴婢守着,您偏不,这下难受了吧!” 白桃一边替她揉着肩膀,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沈意欢嘴角挂着笑,默默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七、八、” 沈意欢的数还没数到十,就听的白桃气哄哄的告状,“小姐,外面那些人太可恨了。” “她们居然说小姐是使性子不懂事,那枝藤刚进门,小姐就装病争宠。 小姐都难受成那样了,怎么是装病呢,她们可真是不怕大风闪了舌头,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受拔舌之刑。 成天就知道编排人,她们是没有自己的事情干呢,一个个的舌头比吊死鬼的还长。” 沈意欢倒没有在意什么流言蜚语,她好奇的是,白桃怎么会想到这么好笑的名字。 她笑着看白桃, “一枝藤?” “是你给落梅轩那位起的名儿?” “可不嘛,在白桃眼里,她就是匍匐在地上低贱的藤蔓,她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沈意欢笑笑,起身往外走去,“你呀,起的这个名儿,倒是有点意思,不过我告诉你啊,以后该装的,你还是得装一下的。” 夏日暑热,沈意欢穿着红色贴身的主腰,下裳是浅蓝色的绣着花鸟纹的马面裙,外面一件月白色宽袖对襟圆领大纱衫。 今日梳的是团髻,只简单簪了两枚长脚金镶玉的圆头簪,另做珍珠排钗做了点缀。 简单改良的桃花妆,让她如三月里的桃仙一般夺人眼球。 一张脸明艳大气,行走间又多了几分潇洒之气。 “小姐,你可真美!” 白桃扶着她,看着沈意欢的侧脸,痴痴的说道。 “小姐,你早该这么打扮起来了,总穿那么老气的颜色,奴婢觉得,显不出小姐的盛世美颜。 小姐今儿这一身出去,绝对闪瞎了那野藤的狗眼,让她瞧瞧,什么才是绝色,什么才是嫡妻的气质。 顺便,也让将军对比一下,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 她家小姐要是早这么打扮,将军怎么会被那枝野藤迷了去。 哎,要怪就怪老夫人,总叨叨个不停,让她家小姐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裳。 “是,小管家婆,以后都听你的,好好打扮起来还不行吗?” 她笑笑说。 她以前,对穿着并不怎么在意,除了重要场合之外,她穿的都很随性。 如今对镜梳妆,重新披上纱裳,却不是为了吸引一个脏了的男人的目光,而是因为她自己,想要做回沈意欢,一个热烈又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自己。 以前穿着素净寡淡,只是因为自己没心思打扮,再者,宋巍常年不在家,宋母总说她穿的艳丽,招蜂引蝶的不守妇道。 她懒得与她争辩,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可如今这宋府,有谁值得她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丧夫之人呢? 没有了! “老奴见过夫人!” 穿过回廊到了岔道口时,碰上福寿院的婆子。 看到夫人这一身打扮时,她眼睛闪了闪,夫人这是准备打扮起来,夺回将军的心了? 可是福寿院那里,恐怕不会让她如意呢! 哪怕她是老夫人的人,可是看到将军如此对待妻子,她还是有些不忍。 “起来吧!” “哎,谢谢夫人!” “白妈妈过来,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白妈妈垂着的眸子闪了闪,夫人喊的是老夫人,不是往日的母亲。 心思流转间,也只是一息的功夫,就连忙躬身回复,“夫人,老夫人派老奴过来,请您去一趟福寿院。” “劳烦妈妈走一趟了,你回了老夫人,我要去接韫儿,有什么要紧事,让她去寻管家。 再不济,人不够了就多买几个进来,底下人用得不趁手了,就发卖了重新换!”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来烦本夫人,本夫人没空搭理你! 白妈妈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漫不经心的眸子时,心头一颤立马低头,“是,老奴这就去回禀了老夫人。” 白妈妈行了礼后,躬身拐入岔道往福寿院去了。 沈意欢冷笑一声,“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今天可是韫儿回家的日子,她不想被闲杂人等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小姐如此硬气,不再惯着宋老夫人,白桃高兴的嘴角都压不下去。 哪怕尽量忍着,还是难以掩饰她的好心情。 “就这么高兴?” 沈意欢瞥了一眼她,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那当然,小姐以前就是太将她们捧着惯着,以至于她们才会蹬鼻子上脸。” 要她说,小姐早就该这么硬气了。 宋老夫人那样的人,拿金子填肚子都不会记人一句好。 “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毕竟,看她们一个比一个没素质,为了一支簪子,几十两银子各种和我耍心眼儿,还挺有趣的。” 沈意欢漫不经心的噙着三分笑,目光看向远处,“人活着,可不得给自己找找乐趣吗?” “台上的戏子演的好了,看的高兴了,多给点儿打赏,演的不如意了,赶出去再换一班子就是,何必生那个闲气呢。” 宋母那样的蠢人,自己要是认真起来,她恐怕活不到自己的好儿子宋巍回来。 “小姐说的是!” 白桃就喜欢她家小姐这霸气的样子,宋家算什么,凭她小姐的本事与美貌,嫁给皇亲国戚都是够格的。 “夫人,都准备好了!” 车夫看到来人,躬身行礼,目光瞄了一眼夫人身旁的白桃。 偷偷眼神暗示她,外面流言满天飞,怎么不拦着点儿夫人? “刀疤,走吧,我没事!” 沈意欢踩着凳子就钻进了马车,流言蜚语,能有她儿子重要? 笑话! 谁敢当她面说一句,她反手就送她几顶绿帽子戴戴。 “是,夫人!” 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带动车轮滚动,轧在青石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算不上难听,却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宋韫拜在早已经闲赋在家的老太傅名下,每五天便会回家住两天。 今天,正好是他回家的日子。 “小姐,少爷他一直惦记着将军,若是……” 白桃没有挑明,但是沈意欢明白她想说什么? “凡事不可强求!” “每月一封的书信里,都有韫儿的日常,他若是有心,就不会忘。” 沈意欢嘴上说着,可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宋巍压根就没想起,今日是儿子归家的日子。 马车摇摇晃晃,就到了城南的张家别院,张老太傅是三朝元老,手底下收了五个个小弟子带着。 一个是右相的外孙。 一个是永宁侯府的嫡长孙。 加上和硕郡主的小儿子与大理寺卿的嫡幼子,加上宋韫,共五人。 其中四人,个个都是家世显赫的世家贵族。 唯有宋韫的父亲宋巍,是寒门爬上来的后起之秀。 家世与其他四人差距甚远,但当初是沈意欢走了别的路子,且宋韫天赋不错,张老太傅才破例收了他做弟子。 宋家马车停在门口的时候,其他几家已经有到了的。 守在马车前的婆子丫鬟看到宋家的马车时,都抱以同情的目光。 她们接孩子经常碰上,宋夫人给她们的印象很好。 本来还羡慕宋家后院干净,可如今看,再怎么受宠的女人,也有被新人替代的一天! 第7章 失望 别人的同情与嘲讽,沈意欢并不觉得能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更早以前,她受到奚落与羞辱,比这难熬千万倍。 是以,她面色如旧的静待着。 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时候,张府的门终于开了。 张府的管家从里面出来,紧接着,几个孩子依次出来。 与管家告别后,一个个的目光都寻找着自家的马车而去。 “母亲!” “娘!” “乳娘。” 哪怕规矩学的再好,也都是五岁左右的孩子,看到熟悉的亲人以后,一个个都喊着,小跑起来。 除了沈意欢自己,就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梅氏等在车前。 其他府上都是打发下人过来接的。 听到儿子的声音,沈意欢脸上难得泛起明媚的笑容。 “韫儿!” “娘,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 韫儿小跑了一步,意识到其他师兄弟都规规矩矩的,也就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放慢了步子,板着小包子脸一步步朝着他娘走来。 “韫儿!” 沈意欢上前摸了摸他的头,“最近你老师又把你喂胖了。” “娘~” 韫儿看了眼周围憋笑的师兄弟们,眼里讨饶的看她。 “是,娘不说了!” 沈意欢看着他染上红色的小脸蛋儿,目光里尽是温柔。 还不足五岁的小人儿,长的虎头虎脑的,也许是张府的饭菜合他胃口,最近越发结实了。 “夫人,老师夸浮光师弟爱惜粮食,从不浪费一粒米呢。” 大理寺卿之子卫长安站在马车前,看向宋韫时,忍不住调侃。 “瑾之兄,不浪费粮食也是一种美德!” 韫儿声音闷闷的说。 小小少年,涨红了脸为自己的贪吃找借口的样子,惹的在场诸位都忍不住转过脸偷笑。 “浮光师弟说的是,还望你继续保持这一美德!” 卫长安看着胖乎乎却又装作小大人的师弟,总想逗他两句。 “瑾之,休得无礼!” 梅氏看宋韫红着脸的模样,憋着笑呵斥儿子。 每每来接他们,这几人总要笑话一番张老大人最小的弟子,宋家的浮光。 不过这孩子确实惹人疼,小小的人而,听说马术和她儿子有的一比。 “夫人,诸位师兄弟,后天见!” 永宁侯府嫡长孙看着韫儿红彤彤的脸庞,出声解围道。 紧接着,和硕郡主的小儿子也躬身告别, “长安兄慢走,各位师兄弟,后天见!” 卫长安闻此,这才收敛了笑,一一告别。 其他几人相继告辞,也都依次钻进了马车。 “各位师兄,后天见!”宋韫也颔首行礼。 躬身的瞬间,努力吸了吸肚子,偷偷看到母亲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这才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得少吃了。 梅氏看了眼沈意欢,微微颔首,就钻进了马车。 沈意欢浅笑着点头回礼,看她们马车离开后,她看着儿子, “韫儿,我们也回家吧!” “好呀娘!” “娘,您今天真好看,您这身衣裳也好看,还有还有,儿子好想你啊!” “娘,以后您别再穿以前的衣裳了,儿子喜欢您穿亮色的衣裳。 这样穿,显得娘更好看,也更精神了。” 没有外人以后,宋韫儿立马化身黏糊宝宝,黏在沈意欢身边。 嘴里叭叭说个不停。 “是吗?娘穿什么倒是无所谓,就是张老大人那里,娘得好好备点厚礼了,万一有人将老大人的家底儿吃空了可怎么办?” 沈意欢捏了捏儿子的胖乎乎的脸蛋,惹的他一阵羞臊, 红着脸狡辩,“娘,儿子还在长身体,老师说吃的多是正常的,往后儿子抽条了,会瘦下来的。” “还有,儿子才不会吃空了老师的家底儿呢,老师说让我放心吃,长的结实了才好呢。” 沈意欢摸着他的头笑笑,“是,娘知道,娘的韫儿是最好的孩子,胖一点也没关系的。” 韫儿嗯了一声,眼睛滴溜溜一转,满是期待的看她,“娘,听说爹爹回来了,这次他什么时候走啊? 儿子已经很久没见过爹爹了,儿子好想爹爹啊! 今天回去,儿子定然要让爹爹眼前一亮,儿子的骑射已经可以与长安兄一较高下了。” 他口中的长安兄,正是梅氏的儿子,大大理寺卿卫明的嫡幼子,卫长安,表字瑾之。 他是五个孩子中年龄个头最高的,骑射也是几人中极好的,宋韫常常以他为超越的目标。 若是往日,沈意欢听到儿子对父亲的崇拜与思念,定会拉着他长篇大论,告诉他,父亲是如何保护边关百姓,是如何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可是今日,她实在是无法违心的哄骗眼前的稚童。 因为有沈意欢的口述,虽然父子二人聚少离多,但是对于父亲,宋韫一直是那么的崇拜,尊敬。 他眼巴巴的看着娘亲,渴望她像往常那样,温声细语的说着爹爹在外杀敌时的勇猛。 说他的爹爹,是保护大周百姓的大英雄。 可他等了半天,娘亲还是没有开口,他不禁有些不安,想起了老师府上的婆子嚼舌根时说的话。 小拳头隐在袖中,紧紧的攥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娘,是不是爹爹他惹你生气了?” 看到儿子眼里的不安,沈意欢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压在了心底。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韫儿,你爹爹确实回来了!” “他应该也很想你。” 她本想用最不伤害儿子的话,告诉他,自己的父亲已经不爱母亲的事实,或者,连带着不喜欢他的事实。 可是,看到他眼里的恐惧,她又忍住了。 “韫儿,无论爹娘的关系怎么样,总归,你是你爹爹最爱的儿子。” 这句话,侧面证明了,老师府上的下人所言,并不说空穴来风。 宋韫低下头,努力将眼泪憋回了眼眶里,小手伸出来,摸了摸他娘的手,“娘亲,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沈意欢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韫儿,你别多想,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伸手将儿子抱在怀里,心里想着,宋巍对于儿子的态度。 他们并非是没有感情的媒妁之言,她能嫁到宋家,是宋巍跪着求来的。 也是他用了整整三年,将她冷冰冰的躯壳用真心暖热,才让她心甘情愿为他留在宋家。 可眼下,郎心似铁,韫儿的那点儿小心思,恐怕也不能如愿了。 马车刚停到门口,母子二人还未来的及下车,就听到女子爽朗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巍哥哥,你儿子当真会喜欢我吗?” “我可是听说,养在后宅妇人手里的孩子,会过于成熟世故,也会潜移默化的受妇人影响,学得一身歪门邪道的本事呢。 若是儿子,最好养在父亲跟前,才会有男儿气概,才会勇敢坚毅。 养在母亲身边的男儿,总免不了跟娘炮似的,没有男子气概。” 这话,听在马车里的母子耳中,刺耳又扎心。 宋韫小心的看了眼娘亲,目光透过帘子扫过那一身火热的红色,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恨意。 若不是她的到来,娘亲今日怎么会寡言少语,怎么会强装笑颜? 今日连爹爹的丰功伟绩,也不跟他说了呢? 他趁着母亲不留神跳下车,目光沉沉盯着眼前扯住爹爹袖子的女人质问,“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在我家?” “你可知道,大白天与我爹爹亲昵的,只能是我娘亲一人?” 宋韫的话一出来,沈意欢就知道坏了了。 韫儿已经知道,他的父母之间生了嫌隙。 事已至此,她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下衣裳,静等着宋巍的答复。 原本以为,他在儿子面前,会收敛一二,却不想,他搂紧了女人,冰冷怒斥道: “浮光,不得无礼!” “她是你的二娘,在府里,地位等同与你的母亲!” 沈意欢掀帘子的手僵了下,暗暗问自己,失望攒够了吗? 看着韫儿努力憋红了的眼眶,她想,早点将这不堪撕破也好,省的儿子对他仍旧抱有幻想。 第8章 有孕 他说:“韫儿,不得无礼!” 他说:“她是韫儿的二娘,等同于她这个母亲!” 他为了一个女人,眉眼犀利的怒斥他唯一的嫡长子。 他甚至将那个女人的身份,等同于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嫡妻。 他居然无视礼法规矩,让她的韫儿唤这个女人二娘。 何等无耻,何等的没有人性,才能在一个不足五岁的孩童面前,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 “将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沈意欢目光清凌凌不带半分感情的直视着他。 她想知道,究竟是他隐藏的太深,还是眼前的女人有什么魔力,让他为了她,连最起码的原则也没了。 “自然。”宋巍说着看了她一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对你们二人一视同仁,你好好教育下韫儿,不能让他一直这样没有教养。” 身旁的女子没骨头一样靠在他的怀里,眼里的挑衅显而易见。 可他偏偏普通自戳双目一样看不见,只冷言冷语的怒斥,日日盼着他平安归来的儿子。 怀里的女子温柔的仰头看他,眼里一片深情, “巍哥哥,我从前就说过,我只是爱你,可我们都是自由的。 我有自由的灵魂,自由的心,我不该被禁锢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 巍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宅斗什么的,我不会跟小孩子计较,可我清清白白做人,怎么能被人如此侮辱呢!” 眼泪随着她的话,滚落下来,仿佛脆弱不堪一击。 原本打算轻拿轻放的宋巍,看着她的眼泪瞬间心疼不已,他伸手拥着她,丝毫不顾及韫儿这个亲子在场,更顾不得躲在暗处探头探脑的下人眼里的吃惊。 只一个劲儿的哄着怀里的女人,“曼儿,是我不好,不能光明正大的给你一个身份,是我宋巍对不起你。 你且等等,我宋巍一定不会让你一直被别人耻笑的。” “真的吗?巍哥哥,我只在乎你,我只在乎你对我的感情,世俗的流言蜚语我并不在乎,可是,若将来我们的孩子被人说嘴,我又如何对得起他? 巍哥哥,我还是离开吧,你知道的,曼儿心里只有你,哪怕不在你身边,曼儿也会日日想着你的。 这辈子能去巍哥哥相识,相知,相爱,曼儿已经知足了。 能给巍哥哥挡刀,是曼儿此生最大的福气。” 女人泪眼朦胧的诉说着她的情意,恰到好处的以退为进,让宋巍心疼不已。 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 “曼儿,我宋巍何德何能,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这样的女子真心相待,你如此待我,我怎能舍得你独自离开?” 听到宋巍的挽留与对自己的偏颇,韩曼儿瞟向沈意欢母子的眼神,越发的鄙夷和不屑。 她红着眼眶哭诉, “巍哥哥,人家人家只是舍不得你,若不是若不是你还在这里,我定要去西北边陲的。” “曼儿,如今我们凯旋而归,你一个女子,我哪能让你再去吃那个苦。” 只顾着哄人开心的宋巍,全然没有看到女人眼里的得意。 亦看不到,从前看他时眉眼温润的妻子,此时的眼眸如寒潭池水,扫向他的目光冷到了极致。 可,对他寒心的,远不止沈意欢这个妻子。 还有她眼前这个,小小的忍着眼泪的小人儿! 他的嫡子,宋韫。 宋巍啊宋巍,你们这一出恶心的把戏来的可真是太及时了! 沈意欢垂眸冷笑,回来的路上,她还在为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为难呢,却不想,瞌睡来了遇枕头,他这么及时的携女人在儿子面前犯蠢。 她默默看着儿子眼里的敬佩之情,一点点汇聚成了恨意与委屈后,才走到儿子身后,屈了屈膝, “将军,韫儿只是个孩子,你别和他计较,你得给他机会,让他慢慢接受,曼儿姑娘救了将军,我自然也是愿意让曼儿姑娘留下的。” 沈意欢看着两人,似乎真的为他们着想一样,情真意切的说道: “毕竟,韫儿心里的父亲,他的眼里从来只有我一人,如今将军带新人回来,韫儿一时不痛快也是能理解的。 还望将军与曼儿姑娘担待一二,我会好好跟韫儿做思想的。” 不就是演戏吗? 她也会啊! 只不过以前没兴趣罢了! 如今为了儿子,也能陪他们演上一演了。 宋巍难得看到沈意欢服软,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他最近冷着她有些不近人情,看来,今晚该去宜兰院里,看看她了。 他抱着女人的手,松了松,声音也不似刚刚那么冷,“欢娘,你终于理解我的苦心了。” “今晚,我去宜兰院看你,晚膳,就在宜兰院用吧!” 沈意欢身子僵了下,忍着想吐的冲动,欢喜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旁边的女子身上,眼里闪过得逞的欢喜,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了,将军!” 沈意欢声音里的欣喜不止宋巍听到了,在他怀里的韩曼儿,自然也听到了。 前者一脸得意,后者一脸嫌弃。 此时此刻的宋巍,终于明白了同僚口中的左拥右抱,妻妾和谐是什么感觉。 扬起的头颅,眉宇间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看向沈意欢时,眼里也有了别样的情思,毕竟,爱了多年的妻子,他还是很在意的。 察觉到宋巍那恶心人的目光,沈意欢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睛去看他。 沈意欢与宋巍的简单对视,落在他身边的女人眼里,更是成了挑衅,她靠在宋巍的身上,明明笑着,可是眼里却是一闪而逝的杀意, “呵,沈氏,你是没有自己的事情做了吗?” 韩曼儿说完,一步步向前走来,她鄙夷的目光落在沈意欢母子身上, “女人也该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你这样,时时刻刻求得一个男人的垂怜,如今又卑鄙到拿自己的儿子来争宠。 你将他打哭带下来,是想让巍哥哥心疼吗? 沈意欢,你这样子,如何为人母,如何帮巍哥哥撑起一个偌大的将军府? 你日复一日的缩在后宅里混吃等死,花天酒的浪费巍哥哥拿命赚回来的银钱,你怎么能花的心安理得的,你这样的蛀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巍哥哥已经不爱你了,你又何必拿孩子做筏子来争宠呢? 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会为巍哥哥生儿育女吗?” “我肚子里,如今也有了巍哥哥的孩儿呢!” 韩曼儿摸了摸肚子,炫耀意味儿十足。 沈意欢目光沉沉望向她的肚子,眼里划过一抹痛意,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的。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胀胀的难受? 原来,所有相守一生这样的鬼话,只有女人会信。 母亲信了,所以她抱着初见时的情意,惨死在后院里,临到了,也没有等来那个男人见她最后一面。 她从小脸见惯了母亲将男人的情爱视作生命,日复一日的折磨她,也折磨年幼的自己。 眼前突然又浮现出母亲临死前的久久合不上的双眼。 以及,父亲下朝回来时,冷冷留下的那一句,“准备发丧吧!” 可笑母亲惦记他一生,可临死,那个男人却连她的院子都没有进去。 所以,宋巍当初跪着求她时,情真意切是真。 如今让新人大着肚子进门,对着新人时,眼里的情意绵绵也是真。 人心易变,果然,谁都逃不开这世俗的捉弄。 母亲是,她也是。 可她不是母亲,她不会让一个男人如此作践自己,亦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沈意欢,心狠着呢! 她冷眼看着宋巍脸上的愧疚又变成了激动。 “曼儿,你是说,你有了是吗?” “你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儿了,是吗?” 宋巍刚刚对沈意欢升起的那点儿旖旎心思,瞬间就被这为人父的喜悦冲击的烟消云散了。 他激动的抱住她的双肩,与她四目相对,忍不住的惊呼。 让沈意欢不由得想起,她怀上韫儿时,他也是这般,将自己举起来,激动的红了眼眶。 如今再看,似乎也就那样吧! 第9章 巴掌 初闻女人有孕,他像是恨不得将人供起来似的。 他脸上的炽热,与他曾经央求着自己信他一样虔诚。 曾经的他,求着她信他, 信他跟尘世的男人不一样,信他会让她一生无忧,会让她余生欢喜。 那个时候,她哪怕面上不在意,可是心里那根弦,还是被他拨弄得错了位置。 那年三月,她一人被数十狼群围困时,她杀到浑身疲惫时,就那么躺着,任由剩下的两只靠近,也曾想过,就那么死了也好。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让她留恋的了。 就是那个时候,他像是从天而降一般,将剩下的狼斩杀,脸上喷溅的狼血,让他狼狈又像个英雄。 她想,或许就是那样的赤忱,才最能骗得了女子的真心吧! 他说:“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这么好看的姑娘,就要看不到了!” 那个时候,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暗暗想着,今日是死不成了。 后来,他总说自己是他救回来的,就是死也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亲自照顾自己,亲力亲为,将手头为数不多的银子,都花在了她身上。 哪怕是边境苦寒,她也没有受罪。 她见过他厚着脸皮,问别人借银子,只为了给她买一套过冬的衣裳。 她见过,他将手指划的全是口子,只为了给她雕刻一个满意的生辰礼物。 她更见过,他三更半夜,守在她房门外困的只打瞌睡,见过他靠着门睡着的样子,只为了不让她觉得他轻浮,不守规矩。 某个夜里,她无心活着的时候,他闭着眼睛,为她擦拭身体降温,哭着求她活下来…… 还有更多,多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那些点点滴滴。 三年陪伴,以前不觉得珍贵,如今看到他俊朗的笑脸对上别人时,心口那里像是被人抽打似的疼。 时间真是个好东西,让曾经爱她的少年,变得面目全非。 也让她终于明白,情爱一事,只有女子太当真,以为是唯一,以为是执手一生。 可其实,不是的! 只有女子谨记誓言,恪守本分,男子并不会记得,永远不会。 曾经那个,因为她要落发,哭成了泪人,跪在大雨中苦苦求她的少年,仿佛死在了这场战事中。 再也没有回来。 眼前这个,因为新人有孕,就开怀成如此模样的将军。 再也不是她的少年了! 她的少年,永远死在了他去往战场的那一夜! “曼儿,我真是太高兴了,欢娘,你听见了吗?曼儿有孕了,韫儿以后要有弟弟了。” 熟悉的,带着喜悦的,像是得了某个好东西想要讨她欢心似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扯了回来。 宋巍的脸上展了笑颜,大手抚着韩曼儿的肚子,眸光里全是为人父时的开怀。 或许,他是想同她分享,他为人父的喜悦吧! 可,她没有办法,因为此事而真心的祝福他。 她从不幻想,他只守着她一人。 可他明晃晃的喜欢,不曾知会一声就变了的心。 以及毫无征兆就带着怀孕的女子归家,这样打她的脸,与他好声好气来与自己商量,为他纳妾,是不一样的。 后者,名正言顺,她或许会难受一下,但是,不会这么厌恶他。 可前者,却将她的脸面踩到了地上,狠狠踩碎成了渣。 宋巍,那个被你救回来的姑娘,从今往后,将命还给你了。 明明不想伤心的,可是,看到他们如此幸福的在她面前招摇,她的心还是钝钝的疼。 为了曾经那个傻傻被他困在四方天地的自己。 也为眼前这个,被父亲伤透了心的儿子! 若是可以,她甚至能昧着良心恭喜他喜得爱子。 可惜,此时此刻,她不想再让韫儿,再让自己,被他如此凌迟了。 她抱起韫儿,朝着自己的宜兰院走去,拍着趴在怀里无声哭泣的儿子,“韫儿,你父亲他,总会有别的孩子的。” “但你放心,娘永远陪着你,娘只爱你。” 可他们母子的举动,对宋巍来说,就是挑衅。 他双目冷厉,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宋浮光,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能这般女里女气,下来!” 刚刚的笑颜仿佛是梦一样,他冷着脸,怒斥儿子,让他从他娘怀里下来。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沈意欢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 男人誓言,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中看不中用! 曾几何时,他也虔诚跪在她面前,祈求她过得像个人,祈求她自疼疼自己,给他一次机会。 让他照顾她的余生! 生下韫儿时,他喜极而泣,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捧在手心里给他。 可此时此刻,他有了另外的孩子,他就不再对韫儿温言软语,他甚至,让自己拼死生下来的儿子,喊另外一个女人母亲。 说出如此锥心之言的一张嘴,居然与求她嫁给他的,是同一张嘴! 她回头,面无表情的看他,“将军,韫儿很好!” 沈意欢眼里,是少有的固执,眸光淡的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 他应声抬头,目光与她不期而遇,瞬间失神,眼里一闪而逝的慌乱,怔愣片刻后,他强做镇定。 为刚刚自己的心虚而懊恼,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她只不过小小商女,这么多年,他守着她一人,她该知足才是。 可另一个声音,又扯着他,回到了那个雨夜,以及,在边境时,两人相处的岁月。 一时之间,他目光虚浮,将怀里的人影与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仿佛她们就是一个人。 “将军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带韫儿回宜兰院了!” 沈意欢声音冷冷的传来,让一度失神的男人回神。 他冷冷看了下眉眼如出一辙的母子,“宋浮光,不敬长辈,去祠堂跪着吧!” “陛下已经同意了我抬曼儿为平妻,以后,她也是你的母亲!” 这话,像是油锅里入了一滴水似的,在将军府炸了起来。 宋韫从他娘怀里跳了下来,带着恨意的指着他一旁的女人痛骂: “我有娘亲,她是坏女人,凭什么要等同于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宋家的夫人,她是什么,一个狐媚子罢了,有什么资格等同于我娘亲!” “住口!” “韫儿!” 宋巍与沈意欢同时出声道。 前者愤怒,是因为宋韫出言侮辱了他的心头好。 后者,则是不想让大人之间的不堪,在韫儿心里生根发芽!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宋巍就已经上前,蒲扇似的巴掌,落在韫儿的脸上。 “啪!” “在父亲面前如此咆哮,宋浮光,你真是好教养!” “滚去祠堂反省去!” 第10章 和离 “啪——” 响亮的耳光声,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捅进了沈意欢的心口。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对韫儿动手。 常年领兵作战的男人,居然将蒲扇似的巴掌对上一个不足五岁的小童,他的亲儿子。 宋巍被他一巴掌甩出去的弧度让沈意欢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要不是匆忙赶来的阿大与接住了他。 她有一种毁了一切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动,目光从阿大怀里的韫儿身上,慢慢移开,逐渐放空到,她的眼前空无一物。 沈意欢静静立在原地,感觉自己被捆绑住了一样,浑身动弹不得。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母亲披头散发的那剪刀捅她皮肉,咒骂她留不住父亲时的那种恐惧感。 那种久违的躁动即将破土而出,血液里弑杀的那种欲望,几乎将她仅剩不多的理智全部吞噬。 “我恨你!” “你不是我爹!” 韫儿被阿大抱在怀里,半张脸肿胀,挤压着一只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细缝儿。 可瞥向宋巍时,眼里的恨意却只增不减。 韫儿的声音,将她从无边的血红色里,扯了出来。 微微眨眼,才看清眼前的一切,恍然明白了如今的处境。 是了,这是宋家,她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弱小没有用的小姑娘了,她是沈意欢! 空洞洞的眼眶里,没有一丝表情,甚至,连湿润也不曾有。 她有韫儿,她不能让韫儿步了她的后尘。 不能让她的韫儿被下人亵玩。 突然,不好的回忆再次钻入了脑海,一股戾气从她心底涌出,让她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动,沈意欢疾步上前,一巴掌打发愣的宋巍脸上。 “啪!” “宋巍,你怎么敢!” 沈意欢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一巴掌打的宋巍偏了脸。 “啪——” 又是一巴掌,力度之大,将她的手心都打红了。 她双眸通红的看了一眼阿大怀里的稚童,转向满眼错愕的男人时,目光如冰锤一样,眼里再无半点情意。 声音冷冽的如同西北的寒风一样,樱唇轻启,道: “宋巍,和离吧!” 她丢下这一句,从阿大怀里抱走了儿子,在没有看他一眼,直直的往宜兰院赶去。 白桃压下恨意,目光在狗男女身上扫了一眼,连礼都没行,急急跟在沈意欢母子身后。 阿大躬身行礼后,不等他吱声,也离开了! 一时间,只剩下宋巍与韩曼儿二人,站在原地沉默着。 宋巍舌头抵住脸颊,嘴里的血腥让他有片刻的冷静。 看着即将离开的背影,他笨拙的解释, “欢娘,我”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与你和离。 可是这话,沈意欢没有给他没有机会说出口。 就抱着儿子穿过了回廊,消失在他眼前。 她不需要一个已经变了心的男人,更不需要一个对亲子动手的丈夫。 亦不需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赔上自己的一生,只为了奴颜媚骨的讨好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 宋家,没有再值得她留恋半分的东西了。 宋巍目光沉沉望着沈意欢消失的方向,让身边的女人生了一丝恐惧。 她突然发现,身边的这个男人,对她的感情,似乎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坚定。 不,这怎么可以? 宋巍只能是她的,并且,宋家的女主人,也只能是她一个。 韩曼儿紧紧扣着手心,眼泪瞬间就顺着脸颊两侧落了下来。 她带着哭腔,仰头对身边的男人道歉,“巍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巍哥哥,我没想到,姐姐会这么大气性,巍哥哥,你疼不疼?” 看到她的眼泪,男人迟钝的抬了抬手,“你别哭,不是你的错。” 是啊,不是她的错,可那又是谁的呢? 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么多年,他才带回来一个女人,且又没有让她怎么样。 只是想让她低头,认了曼儿,也顺着他的心意而已,怎么会到了要与他和离的地步? 看他愣神,韩曼儿素手抚上他被打肿了的脸颊, “巍哥哥,被姐姐打疼了吧?巍哥哥,都怪我,是我不该回来的,我我本该留在那里,害你们争吵,都是我的错。” “我以为,我有了孩子,姐姐她会接受我,我没想到,她与韫儿会如此偏执。 可是巍哥哥,放眼盛京,哪个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呢? 明明,我与姐姐可以效仿娥皇女英,同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呀?可是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 随着她越来越多的哭诉,他也迟疑,究竟是他错了,还是“她”太任性? 明明他对她那么那么的好,为什么,她连自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不满足呢? 他只要曼儿一个啊! 就算曼儿抬了平妻,可她还是原配妻子啊! 为什么就闹到了这般难堪呢? 韫儿临走时的那句“我恨你”让他的心也揪了起来。 明明年前他回来时,韫儿还一脸欣喜的骑在他头上,眼里全是对他这个爹爹的崇拜啊! 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低头,对上韩曼儿的泪眼,眼前温柔的女子,与冷冰冰的沈意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有身子,别想太多,先回落梅轩休息吧!” “可是巍哥哥,我不放心你,我陪你去上药吧!” 韩曼儿不想让他一个人待着。 可是,此时的宋巍并不想与她一起,“我还有公务,你先回去!” “巍哥哥,那你别太累,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让人来喊我。 巍哥哥你知道的,我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我能帮到你的。 只要巍哥哥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巍哥哥,我不打扰你了!” 不得不说,韩曼儿确实有一套。 她几句话说下来,宋巍心里那根线,又往她这边偏了偏,“曼儿,谢谢你!” “巍哥哥,跟我,你永远可以不说谢谢的。” 她摸了摸肚子,眉眼柔和,温柔小意的模样,让宋巍竖起来的心墙,再次塌陷,他挥手召开下人,“来人,送夫人回落梅轩,小心伺候着。” “是,夫人请!” “巍哥哥,我先回房了!”她轻轻一笑,在下人的搀扶下,手扶看不见轮廓的孕肚一步步朝落梅轩走去。 宋巍站在原地良久,才只身去了书房。 ** 宜兰院里,白桃红着眼眶,正在给韫儿脸上抹药。 韫儿坐在沈意欢的怀里,浑身紧绷着,眼里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沉默。 “少爷,你疼了就哭出来,奴婢在轻一点。” “姑姑,韫儿不疼,韫儿只是有点冷。” 他黑亮的瞳孔对上白桃,小嘴说出的话,让几个大人都忍不住落泪。 “韫儿,娘还在,你别这样!” 沈意欢闭了闭眼睛,心里涌起一股后悔。 是她太心急了。 可,她也没想到,一进门就会遇上他们。 “娘亲,韫儿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爹爹很凶很凶。” “娘亲,韫儿好困,韫儿想重新睡一觉,一觉醒来后,韫儿一定又会见到那个温柔的爹爹,对不对?” 沈意欢对上儿子期待的眼神,鼻子猛的一酸。 看到宋巍带着女子回来时,她没有眼泪,被宋巍骂她冷血时,她亦没有眼泪。 听到韫儿在他怀里,说着稚嫩的话,故作瞌睡的打着哈欠时,她再也忍不住了! 沈意欢抱着儿子,泪如雨下! “韫儿,睡吧,娘陪着你,娘永远爱你!” 她拍着怀里的儿子,眼里的失望逐渐转为一股带着恨意的决绝! 宋巍,从来没有一刻,让我如此恨你! 第11章 琼枝 一心盼着与得胜归来的父亲,能与他亲近一二。 却不想,迎接他的却是一巴掌。 梦里的小人儿,睡的并不安稳,偶尔还抽抽搭搭的呜咽一声。 沈意欢靠在床边儿,手拿团扇,轻轻摇着,替他除去一身暑热。 “小姐,奴婢来看着少爷,您去休息一下吧!” 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定也是苦极了,痛极了的。 沈意欢抬头,看着这个跟了她许久姑娘,轻声安慰她,“白桃,我没事,一切都是我活该。” 可不是她活该嘛,当初就算不落发为尼,一个人找个小镇,消磨岁月也是可以的。 可那个时候,她心软了! 被他在大雨中的一番推心置腹的蜜语甜言说的心软了。 她娘曾说,爱情的本质就是疼痛,是连绵不断的带着蜜糖一样的疼痛,唯一的解药就是他足够爱你。 幼小的她,并不懂得,娘口中爱情为何物,居然让她不顾一双儿女的性命,也要从那个男人手里求得。 或许,七年前的她,也是不懂的,只不过,被他那么热烈的追逐一场,于大雨中哭泣着求她,求她好好珍惜自己,求她不要落发时,她贪心了。 她不顾娘亲的前车之鉴,她想的是,有人爱自己,那就证明,自己值得被爱。 她或许会和母亲不同。 或许,她也能体验到母亲口中,那带着疼痛的爱情,是什么味道。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那疼痛并不是蜜糖味儿的。 是咸咸的,带着海盐的苦味儿与涩味儿的。 原来,娘亲也曾骗了她。 爱情,并不是蜜糖,解药也并不是他足够多的爱。 唯有自渡才能得以全身而退! “城南的宅子,收拾好了吗?” 白桃闻言一愣,连忙回,“宅子已经收拾好了,戚掌柜传话,兰叶明日就该回来了。” 听到兰叶即将回来,沈意欢叹了口气,“将我私库的账本留下,让人将府里的账本送去福寿院吧!” “小姐,你要将管家权让给老夫人吗?” 白桃拿起一个软枕塞到她身后,又从她手里抽走了扇子,熟练的替睡着的韫儿扇风。 “是啊!” 沈意欢换了个姿势,靠在软枕上,眼里闪过讽刺。 “老夫人不是眼馋这个许久了?如今也是时候让她知道,宋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儿了。” 宋巍一个寒门出身的武将,若不是她当初捧上去的银子,他不会爬的这么顺。 有了她的支持,宋巍才会一步步走的如此顺,又如此快。 可功成名就的他,忘记了当初那一车车来的蹊跷的粮食与军需。 也忽略了大军遭遇暴风雪时,是谁费了心力寻找江湖上的人,将他们从雪山救了出来,又是谁,深藏这一切功与名,只为了她当年他带给她那些温暖。 时过境迁,时间告诉她,她赌错了! “白桃,最近,恐怕要让你们受委屈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大大方方的带了韫儿走。 可惜的是,宋巍不会这么容易松口,让她离开的。 不止宋巍,就是宋家二老,恐怕也不会就这么丢开她这个沾着铜臭的商户女。 毕竟,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她这个商户女给的。 “小姐,白桃是小姐的人,小姐怎么说,白桃就怎么做。” 只要在小姐身边,她就不觉得委屈,她只是替小姐不值。 窗外狂风大作,上一刻的艳阳瞬间被乌云挡的严严实实。 黑沉沉的乌云悬在屋顶,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大雨。 沈意欢抬头探了下窗口的位置,淡淡开口,“要变天了!” 白桃看了眼窗外,继续为床上的小人儿打扇,主仆两人都藏着心事,也就没有发现,床上的小人儿,睫毛颤了颤,小手紧紧的攥着…… ** “老夫人,将军被夫人打了一巴掌,脸都肿了半边!” 福寿院里,宋母正吃着下人喂到嘴边的瓜瓤。 猛的听到琼枝的话,惊的椅子上起来,顾不得嘴边的瓜瓤掉在胸膛,滚落在地上。 一把扯住琼枝的领子,“你说什么?谁打了谁?” 琼枝眼尾扫了眼地上的瓜瓤,抿了抿嘴,“老夫人,是夫人打了将军。” 沈意欢打了她的儿子! 宋家的大将军? “这个贱妇,她怎么敢?” “她不想活了吗?她想被我儿休了吗?” “低贱的商户女,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不知道男人的脸碰不得吗?” 果然,本就性子暴躁的宋母,瞬间就吐出一连串的脏话。 “来人,去福寿院将那个贱人给我绑了。” “简直是没有天理了,她居然敢打自己的男人。” 大雨说来就来,刹那间,豆大的雨点儿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将宋母咒骂沈意欢的声音都遮掩了一二。 “杵着做什么,快将窗户关了!” 白妈妈连忙吩咐下人关窗户,顺便将宋母旁边的琼枝不动声色的挤到一边,“老夫人,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您先别气着自己。” “夫人一向性子温顺,指不定是下人以讹传讹,夸张了呢!” 白妈妈这么一说,宋母熊熊燃起的怒火,像是被屋檐下疾疾滚落的水珠一样,又散了一半儿。 “哼,我儿这次回来,可是又要升官的,沈氏这样满身铜臭的贱妇,不巴结他,若真敢伤他,简直是不知死活。” 宋母看着被狂风吹断了的树枝,眉头皱了皱,“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贱人一整天没来福寿院了,可不能给她惯着毛病。 “琼枝,你亲自去一趟宜兰院,传我的命令,让她跪够两个时辰。” “是,老夫人!” 琼枝不顾白妈妈暗暗甩过来的眼刀子,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请教, “老夫人,若是夫人问起来,因何跪两个时辰,奴婢如何答复呀?” “哼,婆母让她跪,她就乖乖跪下,哪来那么多话。” 宋母的话,给了琼枝信心。 她得意洋洋的穿过廊檐,气势汹汹的往宜兰院去了。 白妈妈见劝不住,索性闭嘴在不多言。 琼枝心气儿高,总觉得自己没能做成将军的妾,是夫人从中作梗,可实际上,根源在将军啊! 可惜的是,一心想绊倒夫人的琼枝,看不透其中的本质。 第12章 跪下 床上,沈意欢一手搭在儿子身上,睡的正香。 白桃手里打着扇子,目光描绘着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眉眼儿。 心说将军今日这般轻贱她家小姐,将来,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她皱了皱眉,放下扇子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去。 “怎么回事,不是交代了,夫人睡着不让吵的吗?” “白桃姐姐,是老夫人院里的琼枝,她非要见夫人,说是老夫人传了话,她要亲口告诉夫人,奴婢实在是拦不住。” 小丫头苦着脸说。 她也曾好声好气的说,让她先回去,或者等一会儿,可琼枝非不,在门口吵着要进院儿里来。 她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打扰白桃姐姐。 “我去看看!” “哎,我帮姐姐撑伞。” 小丫头急忙撑着伞,与白桃一同到了院门口。 “夫人呢?怎么不见她出来?” 琼枝阴阳怪气的问着,目光往白桃身后望去。 白桃看着一脸得意的琼枝,面上不耐烦的问: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过问夫人的行踪?” “说吧,你来宜兰院做什么?” 白桃看着琼枝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心说有什么可得意的,不过也是一个勾引将军不成的下贱胚子而已。 还敢在宜兰院大吵大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若是寻常,我自然是不来的,可今日,是老夫人让我来,替她传话的。” 白桃头抬的高高的,架势摆的十足,活像一只刚下了蛋的母鸡,咯咯咯叫个不停。 “哦,是吗?” 白桃不动声色的扫过她幸灾乐祸的双眼,“琼枝姑娘有话,请说吧,等我家夫人醒了,我自然会转告她。” 白桃以为,琼枝若是识相,就该留下话赶紧滚。 可此时的琼枝,还真是不识相的,她朝宜兰院里头看了眼,眼里闪过贪婪,这院子里可真好啊! 沈氏一个商户女,命可真好,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说话呀!” 白桃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继续往里看的眼睛,若不是小姐说了要忍一忍,她恐怕已经将这贱婢打出去了。 “哼,狂什么?” 琼枝冷笑一声, “老夫人说了,夫人不敬婆母,要在这大雨中,跪够两个时辰呢。” “我劝你,还是想想,你家夫人跪够了两个时辰,会不会病一场吧!” 琼枝恶毒的说。 “你做梦!” 白桃眼神狠狠的落在她的那张嘴上,恨不能撕烂了去。 “呵,做梦?” “白桃,你与我一般,不过都是主子身边的奴婢罢了,怎么,老夫人的话,你一个奴婢,还敢反驳不成?” 琼枝如有神助一般的得意洋洋,那尖锐的声音,连大雨都挡不住,传进了宜兰院的正房里。 沈意欢不由得哂笑,什么时候,一个奴婢,也敢这么对她说话了。 她不紧不慢的下床,唤来了丫头看着韫儿后。 听着连绵不断的雨声,着一身素衣去了偏厅,“去吧,将人带进来。” “是,夫人!” 小丫头撑了伞出去,很快就带了白桃与琼枝进来。 “小姐,吵醒你了吧!” 白桃心疼她家小姐没睡好,狠狠瞪了琼枝一眼。 而琼枝,仗着是老夫人让她来的,连行礼都敷衍而潦草。 “见过夫人!” “来人,掌嘴!”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琼枝,就端起茶杯,低头饮茶去了。 “是,小姐!” 白桃解气的说。 然后挥挥手,对宜兰院里的下人说道:“还不快点儿动手!” 这话一出来,琼枝立刻就被丫鬟婆子控制起来,“啪”的一巴掌落在脸上时,她才反应过来,她被打了。 “夫人,我可是老夫人的人,打狗还的看主人呢,你敢打我!” 琼枝的眼里涌现出不敢置信,侮辱,以及浓浓的恨意。 沈意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微微后仰着身子,手搭在圈椅上,轻轻敲着,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既然知道是狗,就该做一条好狗,而不是见了主人都敢乱吠的疯狗。” “打!”微微一抬手道。 “是夫人!”白桃看着琼枝狞笑着,指挥着丫鬟婆子动手。 “啪——” “啊,我的脸——” “啪啪啪——” “啊,别打了,” 沈意欢就那么靠在椅背上瞧着她,耳边传来的把掌声,琼枝的求饶声,与外面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儿。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收拾过人了? 竟让宋家的奴婢,以为她是什么软柿子不成? 呵,可笑! “她说,老夫人让我做什么来着?”沈意欢歪头看着白桃问。 “夫人,琼枝传话说,老夫人说您不敬婆母,让您在大雨中跪够两个时辰呢!” 听到她的声音,白桃气冲冲的回。 “哦!原来如此!” 沈意欢点点头,目光扫过琼枝已经肿胀的脸,落在她的珍珠耳坠子上,久久出神。 曾经,她娘也有过这样一对珍珠耳坠子,比琼枝的大,更有光泽,被她娘当成稀世珍宝,珍藏在她的妆匣里。 让她想想,那对耳坠子如今在何处? 哦,想起来了,被她当着父亲的面,用石头砸成了粉末,洒进了后院的池子里。 “啪啪”的把掌声还在继续,琼枝求饶的声音已经明显小了许多,淹没在了雨水声中。 沈意欢回神,前倾着身子,伸手扯下了琼枝耳朵上的坠子,垂下眸子扫了扫,胭脂一般的殷红色将珍珠染了颜色,与她记忆里的那一对,似乎又大差不差了。 顿了顿,她随手将珍珠耳坠丢了出去,看着雨水将上头的血迹冲洗的一干二净。 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琼枝面目全非嗯一张脸,这才挥手,“停!” 闻言,巴掌声这才停了! “既然老夫人喜欢看人跪着,就让她在福寿院跪着吧!”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地上的琼枝,清凌凌道: “脑子蠢,就该惜命些,别闻着味儿就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做了别人的马前卒还沾沾自喜,真是愚不可及!!” 琼枝耳朵出血不止,脸已经肿胀到看不清楚轮廓。 她眯成缝的眼睛,对上沈意欢怜悯又清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颤抖着低下了头,不敢在抬头看她一眼。 人人都说,宋将军的夫人,可是泥人儿一般的性子。 对府上下人宽厚相待,对公婆恭敬孝顺,可谁来告诉她,这个将她耳朵拽破出血,将她一张脸打成这般的女子,究竟是谁? 明明一身寡淡的素衣,却如同烈火烹油似的,灼的人眼睛生疼,泪流不止! 琼枝第一次知道害怕是什么意思,第一次发现,她们的好主母,并不是一个泥人,浑身瞬间就颤个不停。 沈意欢看她如此窝囊,顿觉得没甚意思。 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才不紧不慢的开口,“琼枝,枉你自诩聪明,可,你拜错山头了呢!” 她轻拍了下手,一边走一边轻笑,“落梅轩嘛,啧,真是有意思!” 白桃看着她家小姐脸上的讽刺,回头瞪了一眼琼枝,招来了两个婆子, “将琼枝送回福寿院,盯着她,让她好好跪上两个时辰!” 沈意欢脚步微停,补充道: “告诉老夫人,这是我沈意欢的意思!” “是,夫人!”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将一摊烂泥似的琼枝拖出了偏厅,拖进了雨中,朝着福寿院的方向去了。 第13章 棉花 “啊,鬼啊——” “鬼,你你是谁?” 宋老夫人睡了一觉起来,看到门口跪着的,脸肿成猪头的琼枝,吓得往后退了三步。 若不是白妈妈扶着,她恐怕一屁股就摔地上去了。 “老夫人,奴婢是穷之,奴婢是穷之啊!” 琼枝一张还算清秀的小脸,丝毫看不到从前的半分。 一张嘴更是僵硬至极,说句话都费劲,连自己的名字说起来都吐字不清。 白妈妈偷偷看了眼老夫人,只见她盯着琼枝愣愣的发呆。 便出声提醒道:“老夫人,这是琼枝!” 白妈妈的提醒,让老夫人的心不由得跳了起来。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问道: “琼枝,谁打的你?你仔细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琼枝可是她的人,整个将军府谁敢将她的人打成这样? 她实在是想不到。 “系夫人,系夫人打的奴婢,老夫人,奴婢冤枉啊!” “奴婢只是传了老夫人的发,夫人就让人如此打奴婢的脸,还让奴婢跪两个时辰,奴婢没法活了。” 宋老夫人听着她的话,愣在了原地,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打量着,似乎在寻找她话里的真假。 宋老夫人哪怕想到,宜兰院那位儿媳妇儿会不满她的责罚,可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琼枝,居然会是那位面捏成的儿媳妇儿让人打的。 “你是说,沈氏,沈意欢?她让人打了你?” 她抓着白妈妈的胳膊,胸口起伏着,深吸一口气问。 “是,奴婢就是被夫人愿里的人打的。” 琼枝带着恨意的答复,让宋老夫人狠狠的意外了。 她侧头看着身边的白妈妈,问她,“可是真的?” 白妈妈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老实回道:“老夫人,琼枝回来的时候,是宜兰院的婆子拖进来的。” “她们的原话是,琼枝顶撞夫人,夫人罚了她,让她在福寿院跪够两个时辰醒醒脑子。” 白妈妈一番话,让宋老夫人的脸色黑了再黑。 “什么?这个贱人,她怎么敢的?!” “好个贱妇!” “好啊好啊,这是长胆子了呀!” “居然敢,居然敢公然挑衅婆母,我看她是不想好了吧!” 宋老夫人气急了,一脚踢翻了门口的小绣墩。 “走,去宜兰院,我倒要瞧瞧,沈氏是吃了豹子胆了不成?居然敢打杀婆母院里的人。” 宋母发飙,整个福寿院里嗯人都战战兢兢,顾不得大雨,撑了伞就陪着她往宜兰院而去。 宜兰院里,沈意欢看着睡醒的儿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韫儿,不多睡会儿了吗?” “娘,我睡醒了。” 宋韫迈着小短腿走来,“娘,兰叶姑姑呢?怎么今天不见她?” “怎么,你想兰叶姑姑了?” 沈意欢摸了摸儿子的脸,肉嘟嘟的,也不知道张老府上的厨娘是从哪里请来的。 将韫儿养的如此壮实。 “娘,儿子就是问问,儿子最喜欢的还是娘。” “娘最欢的人,也是韫儿!” 沈意欢的笑里,与面对其他宋家人时,脸上挂的假笑不同。 跟儿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每一次的笑都是发自内心的。 “韫儿,你回来前,张老可给你们布置了课业?” 沈意欢目光看了眼窗外的雨帘,心说以宋母的为人,她是不可能忍的了,她自己儿媳妇儿比当婆婆的还要嚣张的。 所以,这会儿估摸着就要来宜兰院找她算账了! 大人之间的丑陋,她不想让儿子过早的经历。 “娘,老师最看重儿子,自然是留了作业的。” 韫儿眼睛眨了眨,努力让自己像个孩子一样,“娘,那我回清风院了,你别太想我吆!” “小机灵,娘会好好想你的!” “让你白桃姑姑送你过去吧,娘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南瓜蒸饭。” 沈意欢说着,给白桃使了个眼色,白桃连忙心领神会的点头。 “好啊,儿子最喜欢娘做的南瓜蒸饭了!” 韫儿像是没看到她娘眼里一闪而逝的锐利一样,乖巧的点头,“娘亲,我最喜欢你!” “你一定要记住哦!” “嗯,记住了,娘也最喜欢我的韫儿!” 沈意欢拍拍他,就让白桃送他回清风院了。 阿大对着她微微颔首,默默跟白桃身后,紧随其后离开。 沈意欢脸上的微笑,也随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雨雾中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起身走到门口,坐在贵妃椅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雨声。 小丫头替她腿上盖了件毯子,默默立在一边,听着外头连绵不断的雨声,总觉得莫名的烦躁。 若是往日,将军归来后,宜兰院总是一片欢声笑语的。 可是如今,别说主子心情如何了! 就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都觉得将军太过无情。 小炉子上的茶壶,从壶口升起一丝一缕的白烟,壶盖被水汽冲的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沈意欢像是睡着了一样,就那么躺着,听着周围一切的声音,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半点儿情绪也无。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她睁开眼睛,微微做正了身子后,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端着手里。 目光望着屋檐下的雨帘, 脱口而出,“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裘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沈意欢啊沈意欢,你果然是没吃够苦头,居然敢信一个男人的承诺。 如今这苦果已经咽下去,断然没有任由它烂在肚里的道理。 哪怕是用手,也要挖出来出来还给他的。 她将茶杯凑到嘴边,浅浅饮了一口,看到宋母带着一身水渍前来时,脑海中不由想起了七年前的那场大雨,似乎也如今日一般。 不,七年前的那场雨,比今日大多了,她还记得,当时宋巍的脸上,雨水如泼一样往下流。 不知道那个时候,宋巍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他会将自己跪着求来的人,亲手推出来去? “贱妇,你还有脸喝茶,打杀婆母院子里的丫鬟,公然顶撞婆母,你是想让巍儿休了你吗?” 宋母急冲冲的急着来算账,怎料脚下一滑,“嘭”的摔了一跤,哪怕是有白妈妈垫底,但是裙摆还是湿了大半。 是以,看到沈意欢如此气定神闲的听雨品茗时,怒气值冲到了天灵盖。 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拉起来狠狠教训一顿。 沈意欢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老夫人何事如此着急,就不能等雨停了在过来吗? 瞧瞧,您这狼狈的样子,没得让人误会是底下人伺候不周。” “福寿院里的奴婢,若是连规劝都做不到,倒不如发卖出去算了!” 她挂着笑脸,嘴里说的话,让福寿院里跟来的奴才们,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宋母听着她这话,眉头皱了下,声音尖利的质问,“我是来找你算账的,为何将琼枝打成那样?” 沈意欢嘴角一咧, “老夫人可真是个急性子,琼枝那丫头啊,居然挑拨离间我们婆媳关系,妄想让您背上为长不慈的骂名,您说,我能不教训她一顿吗?” 她慢悠悠的从贵妃椅上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来,在距离老夫人一步之遥时停下,笑眯眯道:“我这可都是为了您考虑啊!” “怎么?老夫人这是怪我没将她发卖了去?” 宋老夫人听着她这话,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嗓子眼塞了一块土疙瘩似的,上不来下去,噎得慌。 第14章 败走 她说:“婆母,儿媳妇在整个盛京,那可是顶顶好脾气的人。” 她又说:“婆母,琼枝居然说您让我跪在大雨中四个时辰,您说,她这不是挑拨离间是什么?” “什么?” “四个时辰?不说两” 宋老夫人说到一半,在白妈妈的摇胳膊暗示中,终于回神,没有被套了话。 却也并没有收敛多少,“那那你也不能打杀婆母院里的人。 要知道,琼枝可是我给巍儿留着收房的,你这样子毁了她的一张脸,不就是妒妇行径。” “沈意欢,我告诉你,我儿可是大将军,他多两个女人也是应该的,你别想着一个个都容不下。” “还有,你现在去大雨中跪两个时辰,我就饶了你,否则,我就去大理寺告你不孝。” 宋老夫人仰着鼻孔看着她,似乎是为自己将沈意欢拿捏住而暗自得意。 沈意欢站在上面,看着她挺着个大鼻孔,里面黑黑鼻毛都探出来,有些反胃,连忙低头压下那股恶心。 宋老夫人看她低头不语,以为她是怕了,越发得意的说道: “沈意欢,你别以为你之前可以管着巍儿不纳妾,以后也能管得住他。 曼儿已经怀孕了,你若是识相的,就该夹着尾巴做人,不该让人打了我院里的琼枝。” 沈意欢压下那股不适后,抬头看着对面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晕染的一块白一块黑的脸色。 心说,这会儿这么硬气,真不知道一会儿你又如何像个败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 这样想着,她将咕嘟咕嘟的茶壶挪到一边,目光望着墙角被风雨洗刷的翠竹,淡淡道:“老夫人,御史夫人给我递了帖子。” “呵,那又有什么关系?” 宋老夫人继续横,“谁给你递帖子都掩饰不了你的善妒,你就是个里外不一的恶妇。” 沈意欢眉眼闪过一抹讽刺,凉薄的眼神落在狼狈的宋老夫人身上,漫不经心道: “御史夫人设了赏花宴,本意是世家小姐们吃吃喝喝,可实际上却是给御史大人的嫡次子以及几个庶子相看呢,一同前来的,不止适龄姑娘,还有各府的公子。” 沈意欢说到这里噤了声,目光在脸色一变再变的宋老夫人脸上扫过,落到了远处。 “沈欢娘,这事儿,可是真的?” “御史夫人真有这想法?” 她急了,她急了,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宋老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可是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她本就是从小镇上来的。 盛京的这些老夫人们说话她也听不懂,刚来的时候她还挺热衷于这种宴会。 收不收请帖啥的她都会去凑热闹,借此机会让大家都知道她,是宋将军的母亲。 可是到了宴会她才明白,他儿子官太小。 在盛京这样的名利场,她儿子这个五品武官人家压根就没看到眼里去。 后来,她不请自去了好几次之后,还闹出一些笑话。 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她与武安侯的夫人对上,她以为打扮朴素的老太太和她一样,只是个不起眼的人物。 不小心撞上人之后,将她狠狠的羞辱了一顿,被人主家的下人挑明她才明白。 武安侯夫人之所以穿的如此素,就是因为武安侯世子去了战场,侯夫人常年茹素为儿子祈祷,就连衣裳也是最简单的款式。 那一日,所有的贵妇们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茅坑里的狗屎一样,各种声音都从她们的嘴里吐出来。 说她自己的儿子还在战场,不为儿子积点儿口德。 还说她,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一点分寸感都没有。 又说,她真是短视且无知,这种场合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敢公然挑衅辱骂公侯的夫人,真是猖狂。 还有更多的难听话,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日,她像是偷了东西的贼一样,被她们围观,嘲讽,审判了许久。 要不是有眼前的沈氏,将她从人群里救了出来,或许,那一日的难堪,会持续的更久。 也就是那一日之后,她再也不愿意去那些夫人设的宴会。 宁愿吃着大肘子在家里做她的老夫人。 如今的她的儿子可是当朝三品大将军,可她依旧是不愿意应付那些世家的那些弯弯道道。 但她知道,因为她儿子的关系,这种世家宴会,她现在去,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可是,她到底怕她们含沙射影的提起当年的事情。 那是她一辈子都洗不掉的耻辱。 如今她不去,沈意欢却是可以去的,她身上有着商人的趋炎附势,说的话那些人也爱听。 倩倩的婚事还得她出力,最起码,她是宋家人,倩倩嫁得好了,对宋也算是一个助力。 等他儿子到了一品的位置,这京城的那些老女人,谅她们也不敢再笑话她。 这么一想,宋老夫人的脸色带上了讨好,“欢娘,我” “我本想让人去福寿院问问老夫人,与您商量一番,带着小姑子一起赴宴。 顺便,也帮她把把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呢,却不想,老夫人居然打发了琼枝来恶心我。 既然如此,倒是我这个做嫂子的多事了,就是不知道,错过这次机会,还有没有下次了。” 沈意欢将她要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自己慢悠悠的说完,走到廊檐处,看了眼地上的雨水激起来的一个个小水花, “啧啧,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来小姑子的归宿,老夫人另有打算,既然如此,往后,我就再也不插手了。” 一听沈意欢撒手不管了,宋老夫人立马急了。 “别,可千万别呀!” “倩倩的事儿还得你这个当嫂子的出主意呢。 你放心,这次去,我一定叮嘱她,不乱说话,什么都听你的。” 沈意欢眼皮抬了下,“小姑子的脾气如何,老夫人也知道。 你真能做的了她的主,去了宴会不起幺蛾子?” “当然,我是她娘,我怎么做不了她的主?” 宋老夫人眼睛一瞪,“你放心,我这就去亲自叮嘱她,绝对不能让她毁了自己的好姻缘。” “当然了,这对你来说也是双赢的好事儿,毕竟,你还是宋家的夫人,将军府好了,你才能跟着好。” “老夫人说的是!” 沈意欢低头,一副送客的姿态。 “既然如此,倩儿的婚事就交给你了,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宋老夫人说完,狼狈的就往外走去,临走时,还趁着沈意欢不注意,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得回去看看账本上有多少钱,好早一点为倩儿备好嫁妆。 陶御史府上,倒是个好去处! 白妈妈扶着老夫人暗暗叹了口气,心说夫人还真是厉害。 让老夫人冒着大雨一来一回的不说,还摔了一跤,人家自己却有闲心品茶,果然夫人才是府里最厉害的女人。 第15章 有毒 “韫儿,快来姑姑身边坐,今儿我们吃火锅。” “嫂嫂子,你也来了!” 也许是未来夫婿的诱惑力足够多,难得的,宋倩在吃晚膳时,没有出声挤兑沈意欢这个嫂子。 反而是早早就让人请了她们母子,说是晚上有新鲜吃食。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抬头望天,后又扫了她涨红的面皮子一眼,似乎在说,天上下红雨了? 被她如此戏弄,心气儿极高的宋倩怎么忍得了? 她瞬间就变了脸色, “贱人,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意欢,你别得意,等我” “倩倩,住口!” 宋老夫人及时的呵住了她,没给她机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欢娘,她还小,你这个当嫂子的别和她计较。” “是,小姑子确实还小,我怎么会和她计较呢!” “不过这句贱人,我想问一问,小姑是在说谁?” “嫂子,我我没说谁,你别往心里去!” 宋倩忍着怒气,皮笑肉不笑的说。 “哦,既然没说谁,以后就别叼在嘴里了,否则,别人还以为你是什么很贱的人,动不动就叫贱人。” 沈意欢说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韫儿,出门记得喊人,别让人觉得娘没有教好你,也不能给你的老师脸上抹黑。” 宋韫点点头,“问祖父,祖母,父亲,姑姑安。” “好好好,好孩子,你老师把你教的很好!” 宋父是个笑面虎,一连好几天没有收到额外的花销银子,连着夸了宋韫好几句。 目光在沈,身上扫了好几眼,他这个儿媳妇儿,最近怎么打扮起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儿子有了新人,她害怕了? 不止宋父,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宋韫的老夫人,也违心的夸了他几句。 轮到宋巍时,他看着身旁一边失落的曼儿,又看沈意欢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离他远远的,从进门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心里难免生了怒气。 借机找事道: “宋浮光,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旁边这么大一个人,你是眼瞎,看不见吗?” “叫人!” 宋韫听到这话,放在两侧的手紧了紧,满脸委屈的将头转向一边,小拳头恨不得捶他脸上去。 明明在老师家,老师与师兄们都说他知理懂事,父亲凭什么骂他? 一个不明不白进门的女子,有什么资格让他这个宋家的嫡长子喊她? “巍哥哥,韫儿还小,他一时不能理解也是可以原谅的,你快别怪他了,等他有了小弟弟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兄弟二人一起开开心心的时候,他就能接受我了。” 韩曼儿一手摸着肚子,故作娇柔的靠在宋巍的身上,说出的话恶心的人连隔夜饭都想吐出来。 “不错,曼儿想的周到,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宋浮光,往后,你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待他大了,就与他一起读书。” 听到宋巍的话,韩曼儿挑衅的目光在沈意欢母子身上扫来扫去。 似乎在嘲笑她的无能。 沈意欢无视这两人的自说自话,牵了牵韫儿的小手,将他的小拳头扳开, “娘的韫儿真乖,快坐吧!” 沈意欢看儿子坐稳后,这才坐在他旁边,全程没有给宋巍与韩曼儿施舍一个眼神。 一个妾生子,想跟她的韫儿一起读书,宋巍是在做什么白日梦吗? 韫儿的老师可是张老太傅,他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张老太傅的眼? 宋巍,以前还真是没发现,你居然会这么蠢。 想跟韫儿一起读书,下辈子还是投个好胎再说吧,韩曼儿这样的娘,可没本事让她的儿子去太傅府上读书。 “倩倩,以后对你嫂子说话客气点儿,多跟她学一学。” 宋老夫人看到儿子铁青的脸色,生怕毁了女儿的大事,及时出声,将话又扯到女儿身上。 “是,我知道了娘!” 宋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 沈意欢垂下的眼眸,勾起一抹冷笑,看不惯我,却又非得靠我爬上高枝儿的感觉,不好受吧! 不好受也受着吧,毕竟,谁让宋倩有求于她呢! 宋巍看着对面的女人,眉头皱了皱,他记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对上他,还是对上母亲她们,都是温温柔柔的,如今居然连母亲都要看她脸色说话。 这个沈氏,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宋家几人的态度,让韩曼儿有了危机感,她眼睛转来转去的,突然,手捂着胸口,“哎吆”一声,立马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就过来。 “曼儿,怎么了?可是心口又疼了?” “曼儿嫂嫂,你哪里不舒服了?” 最先出声的是宋巍兄妹俩。 虽然宋家二老也是一脸的担忧,但是,碍于两人如今都有求于沈意欢,也就忍着没说话。 只眼神担忧的询问,想看看敢曼儿肚子的孩子有没有事。 韩曼儿挑衅似的瞥了一眼沈意欢的方向,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巍哥哥,我没事,可能是肚子里的宝宝饿了,想吃火锅了呢。” 宋巍听的一顿,抬头看了眼宋母。 老夫人立马开口,“既然饿了,就开始吃吧,大人受点罪没什么,可千万不能让孩子受罪。” “娘说的是,娘你真是菩萨心肠,今儿这火锅,就是曼儿专门让人弄出来的,娘一会儿多吃点儿。” “哎,我一定多吃,闻着就香的很!” 宋母在小镇上时,就喜欢吃一些重口味的东西,到现在还保留着小镇上的习惯。 哪怕家里的饭菜再香,过一段日子她就要吃一顿酸菜拌饭解解馋。 如今看着锅里的红汤,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姐姐,你也多吃点儿,姐姐应该是第一次吃火锅吧,在我们家乡,下雨天就是要配火锅吃才最惬意。” 沈意欢眼神冷冷的落在她的脸上,“曼儿姑娘,麻烦你搞搞清楚,我家里没有妹妹,而且,我也不是你姐姐。 今儿同吃一桌饭,是因为你是宋巍带回来的女人,你可以喊我沈意欢,也可以喊我大夫人,就是不能喊我姐姐。” “姐姐我夫人,是,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不敢喊了。” 韩曼儿的眼泪又要出来,宋老夫人已经馋的不行了。 “吃饭!” 她一开口,宋巍再多的话,也只是嘴巴张了张,末了,只轻声安慰了韩曼儿几句,并没有说沈意欢什么。 “娘,巍哥哥,先将爱吃的菜下到锅里,一会儿熟了就可以沾着料汁吃了。” 韩曼儿说着,拿着筷子往锅里下菜,目光看向一旁的沈意欢,本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窘迫,却不想,人家气定神闲的正等着丫鬟伺候。 哪像她,是自己动手。 锅中的红汤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儿,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 白桃将煮熟的菜捞到沈意欢面前的盘子里。 “夫人,熟了。” 按她来说,就不该吃这什么藤弄出来的饭,万一她下毒了怎么办? 这汤红的跟血一样。 古人云,越艳丽的东西,越是危险,这汤里,指不定就有鹤顶红呢! 沈意欢朝她轻轻摇头,看着大家一一都用过了,自己才尝了一口。 就着白桃端来的一碗清水中,涮了涮上面的辣椒,这才夹到儿子的盘子里,“韫儿,吃一点吧!” 第16章 背叛 沈意欢吃着涮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吃的鼻子上冒汗的韩曼儿,心说这女人可真是有病。 光是这所谓的火锅,若是开个店,就能赚到好多钱。 她若想靠着银子在京城立足,并非难事。 干嘛上赶着做妾来作贱自己呢! 韫儿虽然不喜欢父亲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但是对于好吃的,他自然是喜欢的。 他和沈意欢不愧是母子,遇见美食就能忘了一切不好的东西。 宋家二老吃的是三鲜锅,只不过小料里有辣椒,他们吃的头上汗津津的。 只有宋倩,因为担心自己的婚事,吃的有些心不在焉的。 宋巍看着吃的认真的沈意欢,心说她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刚刚不愿意曼儿喊她姐姐。 这会儿吃起曼儿研究的火锅,不一样吃的开心? 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原谅他了,毕竟,曾经他们那么要好。 曼儿又是个善解人意的,时间一长,欢娘定然能看到她的好,与她和睦相处。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这盛京城里男人们最羡慕的人了。 沈氏虽然出身低了些,但是这张脸确实比京城一众夫人们都要出色,曼儿虽然颜色比之落逊一筹,但是胜在温柔贴心,他宋巍何其有幸,能让两个绝色佳人都臣服于他。 沈意欢察觉到宋巍恶心的目光,故作不知的将脸转到另一侧,心说恶不恶心呐,吃个饭还用那种眼神看她。 真是晦气! 在其他人的心思各异中,母子二人吃的肚子都撑圆了。 回到宜兰院里,沈意欢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人瘫着不想动。 韫儿偷偷摸着小肚子试探,“娘,明天儿子就要去老师府上了!” “娘知道,回去了好好跟你老师读书,娘会在家里想你的。” 沈意欢摸着儿子的头,浅笑着对上他不安的眼神后,坐了起来,双手抓着儿子的手把玩着,“有什么话就跟娘说。” “不要憋在心里,大人的事情,与你无关,娘永远会在你身边的。” 韫儿闻言低下头,嘴巴抿了抿,心说是啊,他娘永远会在他身边,但是,他再也不可能奢望,爹娘会一直陪在他身边了。 鼻子酸酸的好不听话,也许是刚刚的火锅有毒,他居然有些忍不住眼泪了。 长睫毛闪了闪后,再抬头,他小心的看他娘,“娘,我吃了那个坏女人的火锅,你不生我气吗?” 沈意欢闻言,愣了下。 而后才轻轻摇头,“是不是觉得吃了她想出来的火锅,就是背叛了娘?” “嗯!” 韫儿眼睛亮亮的点了点头,他怕娘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沈意欢叹了口气,起身牵着儿子的手走到院子里,牵着他消食,“她只是出了个点子而已,菜是厨房里洗的,汤是厨娘调的,东西是花娘的银子买的。 府里的月钱,都是娘掏出去的,其实仔细想想,这火锅跟她大约也没多大关系的。” 沈意欢试图让儿子正确的认识到,他吃府里的饭,并不是对她的背叛。 而是天经地义的。 “再说了,人活着,不就是吃饭穿衣嘛,口腹之欲谁都有,而且火锅这么好吃,我们跟自己肚子过不去干嘛?” “大人之间的事情,始终都是大人的事情嘛,你只要乖乖的,跟着老师好好学习,吃好睡好,就好了!” 韫儿小腿迈着四方步,小小的人儿就已经初见风骨。 沈意欢看着儿子的小胖脸,“别想那么多,凡事还有娘呢,想不通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再不济,你可以问问你老师啊,张老太傅定会为你解惑的。” 韫儿听着他娘的话,认真思考着,良久之后,才点头, “娘,我知道了!” “嗯,那就好!”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沈意欢再三叮嘱阿大,“阿大,晚上警醒些,韫儿今晚吃的多,临睡前记得提醒给他喝一碗山楂汤。” “夫人放心,小人记下了!” 阿大看了眼韫儿,拱手说道。 看了眼天色,宋韫想起还要整理课业,也就忍下心里的不舍, “娘,儿子回清风院了,您晚上早点休息哦!” “明天不用您送我去老师家,阿大送我去就行了。” 沈意欢看着他小眼睛转来转去,双手托住他的脸蛋儿,美美的亲了一口,“放心吧,娘明天一定亲自送你去老师家。” 韫儿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着,心里美滋滋的,娘居然亲他了。 明明眼尾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偏偏他一本正经的说教, “娘,孩儿已经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您此举不,不妥。” “娘,我走了,你记得晚上睡觉不要踢被子!!”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羞的跑出去了,阿大连忙拱了拱手,紧随其后出了宜兰院。 沈意欢看着儿子离开的方向,脸上的笑容逐渐收了起来,心说儿子还是受伤害了。 宋巍这狗东西,比韩曼儿那女人可恶一百倍。 转身就要回房,就看到白桃嘴撅的老高,沈意欢微微一想就能明白她在气什么? 上前挽住白桃的胳膊摇了摇,“谁惹我们白桃这么生气?” “这嘴上都能挂一个酱油瓶子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知好歹,敢惹我们的白桃姑姑!” 白桃被她说的瞬间破防,“小姐,我的好小姐,那只藤可是有毒的,你的心也太大了,一顿晚饭,我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饭里有毒。 以后,您可千万不能如此大意了,那支藤一看就是有毒的坏东西,您不注意,吃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沈意欢轻笑一声,将头靠在白桃的肩膀上,望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说道: “你放心吧,厨房里有樊妈妈盯着,暂时还是安全的,况且,她们也没有那么大胆子,这么早就向落梅轩倒戈了去,毕竟,韩曼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影儿呢!” 这世上,来不及看一眼世间丑恶的孩子,又何其多。 府里的人,还不至于这边儿眼色都没有。 比韩曼儿肚子里的那个,她的韫儿才是名正言顺的。 “小姐,你真的真的要和他和离吗?” “虽然韫儿没说什么,可是饭桌上,我看着他紧绷的小脸,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 毕竟,韫儿一直以他为荣,一直以来,都很在意他。” 这个他说的是谁。 沈意欢自然知道。 可,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哪怕是父爱也是,强求来的东西,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回去。 她不敢想,有朝一日,韫儿被宋巍厌弃,被韩氏折辱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韫儿,他会想明白的。” 若是短时间想不明白,哪怕创造机会,也要让他想明白。 只要宋家有了另外一个儿子,她就有把握,能够将韫儿带出这虎狼窝。 “真的,白桃,我累了!” 沈意欢叹了口气,她装了这么久真的累了。 什么贤妻良母,都见鬼去吧! 宋家这一家子就让烂地里吧,她不伺候了! 第17章 痛快 次日一早,沈意欢送了儿子去张府之后,刚到宜兰院外,就看到在门口往里探的宋倩。 她眉头皱了皱,以前是有想过在宋家寿终正寝的,所以看在宋巍的面子上,她还能将宋家人的挑衅当个笑话看看。 现在不准备在宋家耗下去了,她是真不想与宋倩这脑残一起待着。 “你怎么在这里?” 沈意欢冷冷看着这个让她厌恶至极女人冷冷质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宋家,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宋倩转身,狐疑的打量着她。 “一大清早,你不在宜兰院里,你跑外头干啥去了,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 哪怕宋母一再叮嘱,可是一个人的习惯是没有那么容易改的。 宋倩对上沈意欢时,骂人的话不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 沈意欢上前一步,胳膊抡圆了,“啪”一声,扇在宋倩的脸上。 “啊——”宋倩一屁股蹲在地上。 疼的眼泪直接就飙出来了。 不等她开口控诉,沈意欢的手指头就戳着她的额头,痛骂起来, “你有病吧你,你这么喜欢给你哥哥戴绿帽子是吗?”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吃我的喝我的,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是吃饱了撑的吧你。” “你真以为你哥哥那几两俸禄够你们一家三口肆意挥霍吗? 告诉你,你吃的喝的就连拉的,都是花的我沈意欢的钱,什么玩意儿啊你,在宋家这一口水井呆的久了,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 以前的她真是太糊涂了,干嘛要听祖母的话嫁人生子呢? 一个人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不是很好? 嫁人有什么好,每天伺候那糟老婆子吃吃喝喝,看她明明一副粗鄙的样子,却偏偏要摆诰命老太君的谱,她看戏都看腻了。 还有这小辣鸡,天天给她上眼药水儿,以前看她像个蛤蟆一样蹦跶,还觉得蛮有意思,现在看,真的是辣眼睛的很。 还有那笑面虎老公公,明明花她的钱在外头养着一个小寡妇,却偏偏回到家了摆大家长的姿态。 什么玩意儿啊,这一家子人,早就烂透了,她真是佩服自己,能忍这些污秽这么多年。 “你你打我,沈意欢,你是不是想让我哥哥休了你。” 宋倩看着身上的新裙子上的泥,快要气疯了,“沈意欢你是疯了吗?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的好名声都是装出来的。 现在你原形毕露了吧,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新做的裙子,你看看被你弄成什么样了,沈意欢,你赔我。” “你把我打成这样,我怎么见人,怎么去陶御史府上?” 宋倩简直要气死了,这可是她精心准备的京城只此一件的好裙子。 宋倩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虽然有些不安,可是对于这个在沈意欢面前,从来都是大呼小叫的小姑子宋倩来说,骂沈意欢,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要想控制住自己的嘴,根本就不可能。 “休了我是吧?” 沈意欢冷笑一声,“你去问问他,他敢不敢立马休了我,他配不配休了我?” 她狠狠捏住宋倩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宋倩,以前给你脸,是因为我觉得看你为了一件裙子,一支簪子在我面前唱戏很有意思。 毕竟,男人不在家,没什么打发时间的时候,女人自己,也要有点儿小乐子打发时间的。 可是你看看你,看看如今这丑陋的嘴脸,连唱戏都唱不好了,还想再花我的钱,还想去陶府相看一个好夫君? 宋倩,你怕是昨晚枕头垫高了,梦还没醒吧你!” 说着,她狠狠往下摁了一下,将宋倩再次推倒在地上,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白桃,将她给我丢出去!” “是,小姐!” 白桃一脸兴奋的扯着宋倩的领子,将人丢出了宜兰院。 “来人,提两桶水,将门口冲洗一遍,味儿太大,我怕影响小姐的胃口。” 白桃吩咐院子里的奴婢说。 “是,白桃姑姑!” “哗啦——” 真是巧的很,一桶水将宋倩泼成了落汤鸡! 沈意欢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轻笑一声,“刚刚泼水的丫头,赏一个月大钱。” 宋倩抹了把脸上的水,气狠狠的看着她, “贱人,沈意欢,你别得意,你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 像你这样的女人,简直恶心,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儿,你这个人,就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没有男人会爱你,永远也不会有人再爱你。” “没有人爱你!” “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这话,她以前也听过无数次,如今再多听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姐,我去撕烂她的嘴!” 白桃气的往外走去,虽然小姐嘴上不说,但是小姐很在意这句话。 沈意欢瞥了宋倩一眼,呵,这就受不了呢? “去,让人将她院子里多余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命人仔细看守好小库房,不许任何人靠近半步。” “小姐放心,奴婢保证做到你满意!” 白桃看着她,眼里直放光,她家小姐,果然还是霸气的很! 白桃当即就带着宜兰院的下人去了宋倩住的院子。 “你们住手,我哥哥是将军,你们敢搬走我的东西,我让我哥哥杀了你们。” 宋倩来不及脱下湿衣裳,狼狈的堵在门口,不让他们出去。 下人们也犹豫,毕竟,宋倩可是宋家的人,如今将军又抬了韩曼儿为平妻,下人中自然也有那大聪明,不想得罪人的,就故意磨蹭着不干活。 宋倩见状,再次得意起来,“哼,白桃,本小姐劝你,回头是岸,不要被沈意欢那贱人误导了。 像你这模样,配个宋家的马夫还是可以的,你干嘛又自作下贱的干伺候人的活儿呢,找个男人嫁了不好吗?” 白桃看着她那嚣张的模样,冷笑一声,“嫁个男人做什么?伺候他不要脸的老娘吃喝拉撒倒尿盆? 还是花钱供他不要脸的老爹在外养女人? 或者,是花钱供祖宗一样供着他白眼狼一样的大姑子小姑子们?” 她又不想找死,干嘛要嫁人? 正经人家的女儿到家年纪必须嫁人,她又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她是奴婢,可以想嫁就嫁,不想嫁就自梳头的,她干嘛自找苦头嫁男人? 这女人真蠢! “府里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我家小姐手上,月钱也是我家小姐发的,你们想明白的就干活,想不明白的我会记了名字给小姐汇报的。” 白桃这话一出来,下人们犹豫了片刻,也都听话的开始干活。 就这样,下人进进出出的,将她从沈意欢手里拿走的。大到家具,摆件儿屏风之类的,小到首饰头面布料衣裳裙子,全部抬了出来。 浩浩荡荡的往宜兰院的小库房搬去。 宋倩追在后面,大喊大叫着,“沈意欢,你还给我,你不得好死!” “我的,那都是我的,还给我!” “小姐,我们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宋倩的丫鬟看她这样,胆战心惊的说道。 “啪!” “贱人,早干嘛去了?” “去,告诉我娘,就说沈意欢那贱人抢走了我的东西,还要杀了我!” 第18章 陶府 “老夫人,小姐快要活不下去了,您快救救她吧。” “小姐她被夫人给打了!” 宋倩的丫鬟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哭诉。 “怎么回事?你细说说,倩儿如何又被沈意欢打了? 我不是让她去好好跟沈意欢说说话,去了御史府紧随其后守着些规矩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宋母看着女儿的丫鬟,眼神有些锐利的质问。 宋倩的丫鬟跪在地上,一张脸肿的像猪头,眼神闪躲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白妈妈眼神一冷,“老夫人面前,还不如实说来,若是隐瞒了事实,仔细你的皮!” 白妈妈一番敲打,吓得丫鬟赶紧磕头,“老夫人,奴婢说,奴婢绝不撒谎,绝不敢隐瞒您。” “小姐早上起来很早就打扮好了,从您这儿离开后,就直接去了宜兰院等夫人,可是等了好久却不见夫人的影子。 半个时辰后,夫人回来,小姐忍不住生了气,说,夫人是出去找野男人了……” 小丫鬟一五一十的将全过程说了一遍,气的宋母直骂孽障。 “这个孽障,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今儿可是陶御史府上的设宴啊,就不能为将来考虑一下吗? 早不起冲突,晚不起冲突,非这个时候和她起冲突,沈意欢是故意不想带她去赴宴吧? 一大清早出去干什么?照我看,倩儿说的没错,那个贱人就是守不住,出去找野男人去了。” 白妈妈听着母女二人不遗余力的给自己兄长儿子戴绿帽子,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句中肯的话,“老夫人,今儿是少爷去张府的日子,夫人应当是去送少爷去了。” 白妈妈的话,让宋母刚想骂人的话停住。 “沈意欢呢,她这会儿在做什么?” “回老夫人,夫人估计已经出门了。” “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故意将倩儿激怒,让她出丑去不了陶府。” “老夫人,夫人她最近是挺不对劲儿的,以前夫人多孝顺您啊,最近她屡屡顶撞您,前儿还将奴婢打成这样。 奴婢是老夫人的人,她这样打奴婢,不是打您的脸吗? 如今又将小姐打了,夫人她简直放肆,小姐可是咱们宋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就连老夫人您都舍不得碰一个手指头呢,夫人倒好,一点情面也不留。 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的,知道的人,知道老夫人您慈爱,不跟她计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什么软柿子,任由儿媳妇儿骑在头上拉屎拉尿呢” 琼枝说着,眼里闪过算计, “哎,也不知道,夫人她是不是撞了什么脏东西,性子才有了这般变化。” 琼枝的话,让宋母的眼底多了一抹深思,不过嘴上还是装得一副善良的模样,“不错,沈意欢这性子确实变化太大了。” 琼枝见老夫人目光望着远处沉思,便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了。 低头的时候,眼底带着得意的笑,心里暗暗说道:沈意欢,你很快就要倒霉了。 白妈妈不喜的看了一眼琼枝,望着她眼底疯狂的笑意,心里已经想着自己将来的退路了。 她本来今年就可以离开的,只是觉得宋家后宅里没有那些龌龊,多伺候两年老太太,也好给自己攒几个棺材本儿。 可如今看来,这宋家,也是安稳不了多久了! 是时候想想法子,给自己找个能养老的退路了。 “哼,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陶御史府上请的宋家的夫人,宋家,可是有两位将军夫人的。” 沉默了一阵后,宋母自以为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白妈妈却被她这奇葩的想法惊的不轻。 盛京的夫人们,最是注重规矩,这种宴会,就连继室夫人去了都会短一截精神,曼儿姑娘再怎么受宠,也只是个倒贴货而已。 老夫人为了赌一口气,真是连将军府的脸都不要了? ** 陶御史府,京城各个府上适龄婚配的男女几乎都聚在了这里。 陶府将宴设在湖心两侧,男女隔湖相望,既男女分席而坐,又不妨碍他们彼此打量,也方便长辈们从中寻摸合心意的儿媳妇儿。 陶苏叶跟着母亲招待了一圈儿后,看她们都聊的热火朝天,这才与给云初眨眨眼,拉着她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跑去。 “沈姐姐,你是怎么回事啊?受了委屈也不跟我说,要不是我家陆安邦回来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被宋巍那狗贼欺负的这么狠。” 云初与陶家大女儿陶苏叶也是偶然相识,陶御史也是出身寒门,又因为性格刚硬,得罪了不少人。 京中常有各种各样的宴,陶大人处于低谷时,陶苏叶曾被人给过好些难堪。 有一次,她被人为难的时候是沈意欢适时出现,替她解了围。 一来二去的,两人发现她们很能聊得来,时间久了,感情自然比别人深厚。 初听到宋巍抬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做平妻后,她立马就给她娘传了信,将宴会时间提前了,就是想问问看,需不需要她爹爹帮忙。 沈意欢看着她摇了摇头,“苏叶妹妹,我没事的,其实,我没想和他一直过下去的。” “什么?沈姐姐,你你不会是,想想找个”陶苏叶紧张的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艰难的问她,“野男人吧?” 沈意欢闻言,轻笑一声,“苏叶,你想什么呢?” “事情还没成功,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我觉得女人不一定非要成亲的。” 她不怕和离什么的,她只是怕宋巍会和她抢儿子。 她打算将宋家人折磨的实在熬不下去了,让他们求着她离开。 或者,等到落梅轩那位生下儿子,让她主动出击,逼着宋巍抛弃韫儿与她和离。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宋巍韩曼儿二人,逼得她不得不同意和离了。 只有韫儿对宋巍绝望,才能绝了韫儿再回宋家的心思。 那样才可以一劳永逸! “沈姐姐,总之,你需要帮忙就直说,我爹那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他疼我,我去求他,他肯定会站在姐姐你这边儿的。” 陶苏叶说着,眼里闪过嫌弃,亏她以前还说宋巍是个好的。 “呸,宋巍那狗东西,我以前真真是瞎了狗眼了,居然觉得那种人好。” 听着陶苏叶的话,沈意欢摇摇头,谁知道呢,谁知道他究竟是本性暴露,还是喜新厌旧?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牵着陶苏叶,“不用的,我心里有数,这种家宅破事,哪里能让陶御史烦心。” 沈意欢摇摇头,不想让他们牵连进去。 “小姐,宋夫人!” 陶苏叶的贴身丫鬟秋香行礼。 陶苏叶的注意力都在沈意欢身上,并没有发现她脸色不对,随意问了嘴,“秋香,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娘有事寻我?” 沈意欢目光扫过她欲言又止的眸子,碰了碰陶苏叶的胳膊,她才反应过来,“可是前头出什么事了?你且说说。” 陶苏叶的丫鬟隐晦的看了眼沈意欢,低声说道: “回小姐,是宋家那位小姑子,带着什么宋家的另一位夫人来了,她们在前头……说话不说很中听,夫人让奴婢来提醒小姐与宋夫人一声。” 沈意欢与陶苏叶对视一眼,原来是她们。 “沈姐姐,走,我们去看看,看我今儿怎么给你出一口恶气!” 陶苏叶立马起身,她倒要去看看,这个曼儿是何方圣神,居然敢跑来陶府撒野。 第19章 落水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与巍哥哥的感情,别人自然是不会懂的。” 沈意欢与陶苏叶赶来时,就听见韩曼儿站在一群男子中间,正朗朗吐出一句诗来。 沈意欢站在不远处,疑惑的看着人群里众星拱月一般,被人簇拥着的女子,突然就有些看不懂她了,为何韩曼儿会比她还要离经叛道? 站在一群男人中间,肆意卖弄文采,不但无所谓他们赤裸裸的目光黏在她身上,脸上还有那种显而易见的炫耀与得意,尤其,她口中的诗,意境却又与眼前的一幕很违和。 来不及细想,却又听她说道:“大风起兮云飞扬,一将功成万骨枯,我的理想是与巍哥哥一起保护边关的百姓,才不是成日热衷于后宅的争宠斗恶。 姐姐她现在不理解我,以后肯定也会理解我的,我只想与巍哥哥并肩作战,保护边关的百姓,诸位有所不知,我本无意与她争什么,是姐姐她自己想太多了!” 韩曼儿这话一出来,在场的夫人们个个都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就那么像看勾栏女子一样,嫌弃的与她保持距离。 只静静看着她站在那里,被那群男人肆意打量着。 “宋夫人大才,宋将军真是好福气,前头的夫人容颜当属绝色,如今又有曼儿姑娘这样的才女追随左右,我等当真是羡慕宋将军。” “是啊,宋将军少年英雄,刚刚凯旋而归,如今又有两位美人相伴左右,宋将军这福气,还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人群中,有人夸奖,自然也有人看不惯韩曼儿如此不守妇道,与陶府交好的几位,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 宋倩因为容貌一般,且又言行粗鄙不堪,从来到京城,从未有今日这般,身边围了这么多男人。 看着在男人中游刃有余的韩曼儿,她眼里闪过羡慕的同时,眼神也越发的谄媚起来。 “曼儿嫂嫂,你可千万别说这个,你才是哥哥最爱的女人。 无论你争与不争,哥哥他都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她沈意欢算什么东西,迟早要被哥哥休出门去的。 等你生了孩子,哥哥一定会给你请封诰命的。 反正,我心里只认曼儿嫂嫂一人,以后,曼儿嫂嫂就是宋家的大夫人。” 宋倩这话,让在场的夫人们眼里闪过嫌弃,也是难为了沈氏,遇上这么个不贤的小姑。 被宋倩捧着,韩曼儿越发的装模作样起来, “倩儿你快别这样说,巍哥哥虽然不爱她,但是至少不希望我们这样说她,毕竟,巍哥哥他是个有良心的男人,不会因为不爱就看着她堕落下去的。” 韩曼儿几句话,就映射沈意欢做了什么下贱的事情一样。 宋倩闻着味儿又说捧她的臭脚,“曼儿嫂嫂,你就是太善良了,像她那种人,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谁知道她会出去干什么呢!” “哎,巍哥哥他,肯定是不想这样的,我们……” 韩曼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一样。 沈意欢听她说完了,这才轻叹一声,走到陶夫人面前行礼,“陶夫人,各位夫人们,今日多有得罪,扫了大家的兴,是意欢的不是,改日我再来向您赔罪。” “沈姐姐,这关你什么事情,明明是有些人不要脸。” 陶苏叶气的直瞪她们,明明没有邀请她们,居然厚着脸皮来了不说,还毁了她娘准备许久的宴会。 如今两人还唱双簧想毁了沈姐姐的名声,她们,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苏叶!” 陶夫人故作不悦的呵斥了女儿一句,转头对上沈意欢,“好孩子,委屈你了,以后我在请你过来!” 沈意欢摇摇头,无视所有人的各种目光,“今日给您添麻烦了!” 她微微屈膝后,转头就对一旁的白桃说道: “白桃,去带小姐与曼儿姑娘回府!” “是,小姐!” 白桃早就忍不住了,今儿要不是在陶家,她定能扒了她们的皮,简直是太恶心了。 “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带我回去试试?我跟着曼儿嫂嫂来的。” 宋倩才不想回去呢,她想着在这里找个如意郎君,怎么可能婚事没着落呢就跟她回去。 “小姐,请吧!不要逼奴婢动粗了!” 白桃走到她们面前,抬了抬手说。 “哼,你休想!” 宋倩看了眼右手边,一边往后退一边算计着,朝着站在最外圈儿的陶家公子陶世忠身边移动,低头的瞬间眼里闪过精光。 突然,只见她往后退着退着,像是被白桃吓到了一般,脚下一滑,扑通一声跌入了水里。 与她一同跌入的,还有礼部侍郎的小妾的兄长,田明。 “啊,救命啊陶公子,咳咳咳……” “啊,陶公子救我……” 水里的人死命的拉扯着男人,生怕他离开自己就再没机会了,一直扯着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 现场的姑娘小媳妇儿们都红着脸背过了身去,恨不得自戳双目。 可现场的男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水里的两人。 确切的说,是盯着宋倩的胸口看。 盛京的女子以瘦为美,而宋倩,因为之前家里条件不好,这几年随着宋巍升官条件好了,越发贪口腹之欲,将一副身子养的格外的饱满。 尤其是胸口的二两肉,被水浸湿,透出里面隐藏的红梅花苞,惹得人竟是看直了眼。 陶世忠受了一通惊吓,拍着胸口看了他娘的方向一眼,暗暗竖起大拇指,嘴巴无声说了一个“高”。 他娘对他千叮咛万叮嘱的,就是让他不要跳水救人,不要被人拖进水里,不要喝莫名其妙的茶,就怕他别人胡乱拉了鸳鸯配。 好险好险,刚刚幸亏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然,他今儿就中招了。 陶夫人回了他一个眼神,她可是将京城落水被救,湿了衣裳睡到一起的,被人看了脚一顶小轿送去男方府上做妾的都登记在册呢。 盛京小娘子玩的这种小手段,她可是都登记在册,刻在脑子里,时刻在儿子面前念叨一二得。 若他再没出息被陷害,那就该让他回老家种红薯去了。 陶夫人听着她口中喊的陶公子,忍不住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儿,也该肖想她的世忠? 看着水里的两人因挣扎被锁死在一起,她这才开口喊人,“来人,去将宋家的千金与田少爷一起救上来。” 她大声喊着,刻意加重了“田少爷”三个字。 在场的夫人,可都是人精,哪个不明白宋倩抱着什么心思? “去请府医,在让人去请宋将军与田府的管事人,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他们的事情。 该承担的责任,我陶府一定承担,不该我承担的,谁也别想将是屎盆子扣在我儿头上。” 陶夫人这话,任谁都听的出来是什么意思。 毕竟,宋倩口中喊的可是“陶公子”,而与她一同落水,被她抱在胸口的人,却是田明,田公子! 第20章 赔罪 “怎么是你?陶公子呢,救我的人应该是陶公子才对!” 宋倩盯着眼前的男人,惊恐的直往后退。 她记得,自己落水的时候,抓住的是陶公子的衣裳,怎么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丑八怪呢? 面前的男子左脸上长着一块铜钱大的黑斑,上面还长着黑黑的毛。 一张肥硕的脸上,眼睛小到依稀只看得见两条细缝儿。 蒜头鼻上布满红色的小疙瘩,一笑的时候,脸颊两侧的肥肉抖动着,很容易就让人生理不适。 男人两条肉缝儿里露出来贪婪又黏腻的光,黏糊糊的贴着宋倩的身上。 头发稀疏的粘在头皮上,一张脸更显得肥硕无比,怎么看怎么让人恶心。 宋倩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自己抓下去的男人居然是这样一个丑货,她瞬间就崩溃了。 她一边推他,一边朝着陶公子的方向爬去,“陶公子,倩儿爱慕你很久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倩儿嫁给这个丑八怪呀陶公子。” “陶公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明明刚刚救我的人,该是你陶公子啊!” 宋茜身上的衣裳被水都湿透了里面,鸳鸯戏水的大红肚兜都被在场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还装一下样子,看她的狼狈样子转过身去,有人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那贪婪的样子恨不得上手一探尺寸似的。 陶公子则是被她恶心的不轻,愤愤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过头不想看她,脸色铁青道:“宋姑娘请你自重,本公子不想成亲,也对你无意。” “刚刚大家看的很清楚,是宋姑娘拽了田公子下水,宋姑娘还是好好与田公子商量婚事吧! 像宋姑娘这样的女子,恕陶某月消受。” 陶公子放下狠话,甩甩袖子就往另一处走去,他真是庆幸也佩服,他娘有先见之明,否则,今儿跟这种人搅和到一起,他一辈子就毁了。 “陶公子,你别走!” “陶公子,你不能走啊,你走了,倩儿怎么办呀!” “陶公子……” 明明衣裳湿透了与男人抱在一起,居然还妄想栽赃自己儿子。 绕是作为主家的陶夫人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 她上前一步,挡住宋倩的视线,目光沉沉的扫了她一眼后,对其他客气的说道: “今儿招待不周,让各位见笑了,待改日,再设宴向诸位赔罪。” “陶夫人客气了!” “到底,是我们招待不周!” 陶夫人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大家也都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在待下去了,况且,这么劲爆的事情,谁不想出去找人一吐为快,于是,大家随口客气了几句,也就散了。 不愧是御史夫人,这话说的就是漂亮,她先是对大家赔罪,并让其他人先回去,又留了几个说得上话的老夫人们作证,这才让下人带宋倩去换衣裳。 经历了这场变故的宋倩,已经吓成了傻子。 韩曼儿更是尴尬的直抠脚,可她又不能让宋倩在她眼皮下嫁给那样的烂人,想了想,她走到人前,蹙眉看着陶夫人,忍不住为宋倩出头, “陶夫人,只不过落水而已,又没有怎么样?干嘛要如此大惊小怪?” “再说了,寡妇还能再嫁出去呢,倩倩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能嫁给那样的男人。 大家都是平等的,既然倩倩喜欢陶公子,夫人何不成人之美,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沈意欢听着她如此大言不惭,忍不住嗤一声,这个韩曼儿,真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 只能说,这脑子,真不像是能在战场上救下宋巍的人。 韩曼儿的话,不止惹怒了陶夫人,还惹怒了在场的几位老夫人。 尤其是陶苏叶的婆婆陆常氏,英国公的夫人常满月。 她与英国公本就是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却不想,在她生下大儿子刚出月子,与英国公一同去娘家赴宴时,庶妹使了手段,穿着她的披风落了水。 英国公疼惜妻子,毫不犹豫的跳水救人,却不想,救了一个祸害。 这件事之后,虽然英国公夫人嘴上不说,可是她心里却一直记恨着。 从她这些年,一步也没有踏进常家的大门就能看的出来,她的眼里是何等得揉不得沙子。 此时此刻,韩曼儿的身份本就尴尬,再加上宋倩做的恶心事,她又如此理所当然的将陶公子扯出来,国公夫人自然是触景生怒了。 “聘为妻奔为妾,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与我等这些八抬大轿抬进婆家大门的夫人们说话。 还不失为一桩美谈,真是笑话,什么美谈,一个贱蹄子不顾体面抱着男人不放的美谈吗?” “不自重不自爱的女人,还妄想一步登天配一个如意郎君,怎么?算盘珠子尽数都装你兜里了?” 她几句话说的韩曼儿脸色涨红。 “你你怎么骂人呢?” “我也没说错呀,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的,你让你儿子娶了她又怎么了?” 沈意欢静静看着她,心说这就受不了了? 呵,真是将男人当傻子也就罢了,还敢妄想将盛京的这些宅斗冠军们玩弄于鼓掌? 真是不自量力!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国公夫人冷冷的说道:“我说亲家母,你怎么什么人都请啊,你家陶御史可是皇上看重的人,身上染不得半点儿污秽,你呀,心也太软了。 这种人要是敢来我国公府撒野,本夫人绝对大嘴巴子伺候。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也配与我等诰命在身的大夫人说话。” “是是是,这次是我疏忽了,常姐姐教训的是。” 陶夫人顺着她的话,点了点一旁的下人,“送曼儿姑娘出去,今日的事情,本夫人会和宋将军与宋夫人说清楚的。” 话落,她又转头吩咐下人, “以后将眼睛擦亮了,本夫人没有邀请的闲杂人等,万万不可放进府里来了。” “是,夫人,奴婢这就请曼儿姑娘出去。” 陶府的下人走到韩曼儿身边,做请的姿势,“曼儿姑娘,请吧!” “呵,真是可笑,当谁稀罕呢,一群头发长见识短的封建余孽,有什么好骄傲的。 除了巴着男人胯下的二两肉,你们还能做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对着几朵花无病呻吟,对着一枝梅卖弄风骚,我不屑与你们为伍!” 韩曼儿不甘心就怎么被赶出去,嘴上放着狠话。 “你你简直放肆,去,把她的嘴堵了,给我扔出去!” 国公夫人气的发了狠,指着身边的婆子就让她去堵了韩曼儿的嘴。 “哼,你们敢动我试试,我是宋巍的夫人,我怀着孕呢!” 韩曼儿的话,让动手的下人迟疑了,就连陶夫人与在场的诸位夫人,也是一脸恶心。 沈意欢见状,上前几步,“啪”一巴掌打在韩曼儿脸上。 “啪啪——”然后又是两巴掌。 “现在清醒了吗?” “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在场的诸位夫人,可听不得你污言秽语,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你你凭什么打我?沈意欢,你算什么东西,巍哥哥他,根本就不爱你。” 韩曼儿捂着脸,双目充斥着恨意,一个即将被下堂的女人,居然也敢打她。 爱不爱的再说,起码现在,她名义上还是宋家的大夫人,打一个不听话的小贱蹄子还是有权利的。 “陶夫人,国公夫人,诸位夫人,是我无能,没有管束好家里人,毁了宴会不说,还败了诸位的兴致,我给大家赔罪了。” 沈意欢故作坚强,眼泪将落未落的样子,让在场的夫人们,看向韩曼儿的目光,越发厌恶与排斥! 第21章 妹妹 “不是你的错,这种事情,哪里是你能控制得了的。” 一位夫人看着沈意欢,似有所感的说道。 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她们也是过来人,自然理解沈意欢的难处。 宋巍将一个野女人带回来,当众下了沈意欢的脸子,今日,这女人又逼得泥人儿一样的嫡妻在她们面前都动了手。 当众尚且都这样嚣张,私下里有多过分,可想而知。 她们当中,也有与丈夫相识于微时,后来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新人,取代了她曾经的位置。 如今看到沈意欢被如此对待,难免生出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凄。 “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知道嘛? 不过眼下,也只能等宋将军与田家来人,商量一下此事该怎么解决了。” “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一时也没了主意,既然夫人这么说了,那我就听夫人的!” 沈意欢微微行礼后,目光淡淡的看了眼一脸愤恨的韩曼儿,“曼儿姑娘,回去吧,这里是御史府,不是宋巍的后院,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言下之意就是,要撒野去宋巍家里撒去,不要在御史府上丢人现眼了。 “哼,得意什么?” “沈意欢,你最好不要后悔,今日的耻辱,本夫人记下了!” 韩曼儿放下狠话,嚣张的离开了陶府,沈意欢垂眸不语,在几位夫人同情外加怒其不争的目光下,静静等着宋巍的到来。 她望着宋倩落水的地方,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宋倩那样的蠢货,只需要有人稍微提个醒,她就会不要命的往前冲。 如今,嫁到田家去,有的是她的好日子过。 陶苏叶看着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心疼的红了眼眶, “沈姐姐,你要是难过你就哭出来吧,你还有我呢!” 沈意欢抬头,对上她微红的眼眶,轻轻摇了摇头,“苏叶妹妹,我没事的。” 这里人太多,她也不能说的太透,一切正在朝着她设想的那样发展。 宋家,谁爱抢谁抢去,反正,她是不在意了。 也就无所谓难不难过! 她只是愧疚,毁了陶夫人费心准备的宴会罢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才迎来了一脸怒色的宋巍。 “沈意欢,你瞧瞧你做的好事?你将人领出来,就不知道安顿好吗? 你这样的人,怎么当得起倩儿一声嫂子?” 人还未走近,宋巍对沈意欢的斥责已经从远到近,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听着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朝自己发难,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是那个时候的他,知道将来的他如此欺辱自己,十八岁的那个他会不会将此时的他揍的爬不起来呢? 可惜,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将军此话何意?” 沈意欢抬头,眼神冷冷的对上他,一双黑眸里平静的没有半分情绪。 “将军,明明是倩儿小姐自己扯着男人下了水,关我们小姐什么事,您不能一出事就怪到我们小姐头上吧?” 白桃气的眼睛都红了,她家小姐也太委屈了吧,明明他们什么也没做,凭什么一言不合就骂她家小姐? “啪!”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 常年在军营里的男人,蒲扇一样的巴掌,力道大的惊人。 沈意欢只觉得,护在她身前的白桃,像破布一样被甩了出去。 不用想,白桃肯定是被他打伤了。 “宋巍,你怎么敢打她的!” “啪——” 沈意欢用了平身最大的力气,还将她一巴掌。 惊的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陶御史站在不远处,眉头皱了皱,沈氏这气性,也忒大了些。 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宋巍一巴掌。 她这是真不想与宋巍好好过日子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白桃她,就跟我亲妹妹一样?” 沈意欢一双眼眸普通寒冬腊月里的冰锥一样,直直刺入了宋巍的眼眸。 逼得他眼神连连闪躲。 他垂下眼眸,舌头顶住脸颊,感觉脸上胀胀的,有些木,心脏处也有些酸,涩涩的。 对上沈意欢仇恨的双眸,他不由得心惊,他们,怎么会……到了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抹了下嘴角的血迹, “呵,你为了一个奴婢,居然掌括自己的丈夫,沈意欢,你” “你想干什么?” 陶苏叶大步冲上前,堵在沈意欢面前,“你还想打女人不成?这里可是陶府,你敢动我沈姐姐一下试试。” “呵——” 宋巍看了她一眼,侧过身去,“陆夫人多虑了!” 也太小看他了,他还不至于对自己的妻子动手。 沈意欢没给眼前的男人一个多余嗯眼神,只握着陶苏叶的手,摇摇头,示意她自己没事,转身对着陶夫人行礼, “夫人,给你们添麻烦了,既然宋将军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宋倩的事情,我也做不了主,喜欢就先告辞了!” 沈意欢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哎,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吧!” 陶夫人叹了一口气,“宋将军,请跟我来,田家那边,人也马上就来了。” 沈意欢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白桃身边,将她扶了起来,“来,起来!” “小姐,我给您丢人了!” 白桃半个脸肿着,上头的手指印鼓起几个厚厚的棱棱子,引的沈意欢心底生出一股戾气。 “丢人的永远不是你,是那些不要脸却非要别人给他脸的东西,我们回去吧。” 一看她真的要离开,宋巍立马急了,他一个大男人,对上田家的女人,他怎么和人商量? “沈意欢,你是倩儿大嫂,她出了事情,你不留下来处理,你想干什么?” 沈意欢的脚步停下,头也没回的说道:“宋巍,你的好妹妹可不是跟我来的,况且,她也从未喊我一句大嫂,我自然也不敢托大,商量她的终身大事。” 话一说完,她就扶着白桃往外走去了。 陶苏叶跟在她身后,眼睛全是担忧,“沈姐姐,要不,你别回宋家了,我怕他打你。” “我的嫁妆还有好几处,城外那庄子上正好有果子都熟了,沈姐姐,要不你去去庄子上散散心,住一段日子如何?” 沈意欢听着她的关心,心里一暖,“苏叶,你别担心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伯母,让她精心准备的这一切,最后成了一场笑话,还差点害了陶公子,苏叶,你帮我跟伯母说句对不起!” “沈姐姐,你和我客气什么啊,这又不是你造成的,明明就是那狐狸精和宋倩故意恶心人的,以后,你可不许跟我说这话了。 哦,对了沈姐姐,你回去了万一宋巍找茬跟你闹,你就让人给我捎个话,我一定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好,苏叶,姐姐一定会的。” 沈意欢压下眼里的湿润,在她担忧的目光中,离开了陶府。 第22章 同类 “小姐,你别为奴婢难过了,奴婢一点都不疼,真的。” “奴婢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今日您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拿我当妹妹,有您这句话,奴婢心里高兴着呢!” 白桃看沈意欢兴致不高,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沉思。 她不喜欢看小姐一直陷入低沉的情绪当中去。 沈意欢抬头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肿胀的脸颊, “都肿成这样了还不疼?” 沈意欢坏心的在她脸上戳了戳,疼的白桃龇牙咧嘴的。 “小姐,真不疼,您这点儿力道,就跟挠痒痒一样。” 沈意欢听着她逗趣的话,浅笑着望向远处,“白桃,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的,我发誓!” 良久之后,沈意欢才缓缓开口说。 “小姐,白桃也会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直到老死!” 白桃想到小姐今日对她的维护,心里异常的高兴。 小姐为了她,都打了将军,她今日被打,也算是值了。 两人说着话,等回到宜兰院时,宋老夫人已经带了人在院子里等着她。 身边不止带着粗使婆子,还有几个小厮守在院子门口。 看那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捉奸的呢! 韩曼儿一脸得意的扶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目光朝着沈意欢主仆的方向看来,挑衅似的仰着下巴,似乎再说:沈意欢,你死定了! 不等沈意欢做出反应,宋老夫人已经等不及了。 她气势汹汹的指着沈意欢质问, “沈氏,倩儿呢?” “她如何了?你为何丢下她独自回来了?” 宋老夫人一口一个沈氏,丝毫没有求她给宋倩寻婆家时的虚伪与客气。 沈意欢没有理会院里的几人,只径直朝着正房走去。 一个眼神也不想给到他们。 却不想,这态度,彻底让本就暴怒的宋老夫人爆发了,她鼻孔大张,喘着粗气,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意欢这个儿媳妇,活脱脱一个凶悍大肚茶壶。 只听的茶壶异常愤怒的咆哮道:“沈意欢,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紧接着,她恶狠狠的追上前来,若不是沈意欢往前一步避开,就被她扯住发髻了。 沈意欢回头,看着伸出恶手的宋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嫌弃与不耐,“老夫人与其堵住我问,还不如亲口问问曼儿姑娘,宋倩究竟是如何落水的? 还有,以前她跟着我也出席过不少宴会,虽然多多少少会与别人发生口舌之争。 也会出洋相,但那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 顶多也就是丢了将军府的脸而已,可不知道为何,她跟着曼儿姑娘出去一趟,居然会玩湿身下水觅夫婿的戏码了。 曼儿姑娘,你能否仔细说说,你都跟她说了什么啊,让她如此不顾一切的拉着男人故意往水里去? 扯了田公子下水抱着不成,还当着一众宾客的面攀咬陶府的公子,御史府上家风严谨,陶公子今儿定是要被陶御史罚跪祠堂了。 敢问曼儿姑娘,宋倩的胆子,是谁借给她的?” 沈意欢的话,让宋老夫人一愣,转而看向一旁的韩曼儿,“你,到底都教唆她做了什么?还不如实招来!” 在宋老夫人的眼里,自己的女儿,哪怕犯了错,那也是别人的错。 果然,再次看向韩曼儿时,宋老夫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审视与愤怒。 “倩儿怎么会想到拉着男人下水的,还拉了那么丑又没什么家世的男人下去。” 听老夫人这意思,似乎是嫌弃宋倩拉下水的男人不够有钱不够有权,不够好看,而不是嫌弃女儿丢人,当着众人的面,就拉着男人下水。 呵,果然是一脉相承,一样的不要脸!宋倩能有今日,少不了宋老夫人的言传身教。 “母亲,儿媳也不知道啊,明明是小姑不小心绊倒,才下意识拽了人落水,怎么姐姐要污蔑小姑是故意落水呢? 姐姐,你这样败坏小姑的名声,到底居心何在?” 不得不说,韩曼儿倒打一耙的本事不小。 宋母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亲女儿身上找毛病的,听韩曼儿这么一说,果然又将矛头对准了沈意欢。 “沈氏,你倒是说说,倩儿不好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要这样败坏她的名声究竟安的什么心?” “我看你就是故意恶心人,将倩儿害成了这样。” “是的呢,我也看出来了,姐姐与陶家府上的人都相熟,而且那位陶小姐一直维护着姐姐。 若是姐姐想在陶府做什么,有个熟人总是比其他人要容易的。” 听着韩曼儿这阴阳怪气的暗示,沈意欢手指摩挲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你要知道,污蔑御史府与我合谋害人,还诽谤英国公府的人,是什么后果吗?” “沈意欢,你少来,谁说御史府害人,谁说英国公府了,我说的是你,是你自己害人,懂吗?” 沈意欢听她说完,目光落在她一侧的脸上,心说还是对称些好看。 “啪” 一巴掌,打在韩曼儿另一侧脸上,“韩曼儿,我记得,我警告过你,我没有你这样恶心人的妹妹。 你若再让我听到你喊我姐姐,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 “沈意欢,你又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啊你? 你不过是靠着夫君才在盛京有了点儿地位,离开夫君,你什么也不是。 今儿这巴掌,我记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呵,可笑!” 沈喜欢扬起巴掌,“啪”一声,打得她歪了脸去。 “凭什么打,当然是想打就打了,就像你和宋巍上床的时候,不也是兴致来了想做就做吗? 你真是愚蠢的可爱,居然问我为什么打你? 那你告诉我,你和宋巍第一次赤膊相见的时候,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还是说你们都兽性大发,不受控制,嗯?” 沈意欢一脸认真的看她,似乎真的只是好奇一样。 “你你简直无耻,古代女人哪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你究竟是谁?” 韩曼儿狐疑的看着她,总觉得沈意欢的一举一动,不像是古代女人。 按理来说,她和宋巍在一起,她不是该痛哭流涕一哭二闹三上吊吗? 为什么她这么冷静? 举止丝毫不像那种被抢了男人的苦情原配。 难不成,沈意欢和她是同类,她在装傻? 这样一想,韩曼儿眉头一皱,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他一个女主。 无论是谁,她都会弄死了去。 沈意欢看着她眼底的杀意,长睫挡住眼底一片波澜,韩曼儿口中的古代女人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大魏啊! 她若是奸细,不是应该说她,“你这个大魏女人吗?” 为何要说她是“古代女人”呢? 这个韩曼儿,果然有古怪,或许,宋巍只是她来大魏的跳板,而她真正的身份证或许就是别国奸细! 正在沈意欢暗暗审视她的时候,只听的韩曼儿突然开口问道: “沈意欢,宫廷玉液酒下一句是什么?” 第23章 古怪 突然,韩曼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看向沈意欢的目光里带着一些了然的嘲弄。 她恶意满满的问道:“沈意欢,宫廷玉液酒的下一句是什么?” “你知道飞机吗?” “你有没有企鹅号?” “微信呢,你有吗?” 韩曼儿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目光紧紧的落在沈意欢的脸上。 试图找出一点她同为穿越女的证据。 可看了半天,丝毫没看出来,沈意欢依旧是那副模样。 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质问,就慌不择路的露出破绽来。 “你若是想喝宫里的琼浆,去找宋巍就是,别在我这里装模作样。” 沈意欢压下心里的疑惑,只当做她胡言乱语。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找出你是穿越女的证据,沈意欢,你最好藏好你的尾巴,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的。” 韩曼儿像鲶鱼一样的吐着湿气,凑到沈意欢的耳边说。 “滚一边去!” 沈意欢嫌弃的伸手,将人推了一个趔趄,“韩曼儿,别指望用你的肚子来陷害我。 我比你想象中的更想离开这里,你有本事,就让宋巍签了和离书,而不是赌上自己的肚子来陷害我。” “哼,沈意欢,你少得意,你斗不过我的。” 韩曼儿站稳了身子,目光看向沈意欢时,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沈意欢毫不在意的扫了她一眼,冷冷开口道:“韩曼儿,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也不要装傻,宋倩是你带出去的,她出了事情,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就是说破大天,也怪不到我身上来,老夫人想知道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随便问一下在现场的人就能知道。” 说罢,沈意欢直直转身,垂下眸子就往房里走去,“来人,请老夫人回福寿院,顺便将韩曼儿请回落梅轩去,从今日起,宜兰院闭门谢客,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夫人!” 宜兰院的下人异口同声道。 “不,沈意欢你站住,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微信号,你究竟是不是穿越女?” 韩曼儿追着往前跑来,她一定要搞清楚沈意欢到底是不是穿越女。 “二夫人,请出去吧,我们夫人累了!” 宜兰院的下人站在韩曼儿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啪——” “贱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住本夫人的路。” 动不了沈意欢,还动不了她的下人? 韩曼儿在沈意欢身上找不回的场子,在她的下人身上找了回来。 “你……” 白桃捂着脸,只说了一个你字,就低下头,将眼里的恨意藏了起来。 不能一时冲动,坏了夫人的事。 韩曼儿打完才发现,挨打的是沈意欢时常带在身边的贴身丫鬟白桃。 她挑衅似的看向沈意欢,似乎在说:“我就是打了你的丫鬟,你能拿我怎么样?” “白桃,打回去,双倍!” 沈意欢看向韩曼儿时,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啪——!” 白桃听到沈意欢的话,想也没想就是一巴掌。 “你,你也敢打我!” “住手!” 韩曼儿和宋老夫人同时出声,白桃的第二巴掌,到底是没打下去。 沈意欢看了眼白桃,目光冷冷盯着她脸上的巴掌印, “怎么?跑来我宜兰院撒野,你真当我沈意欢是软柿子吗?” 她目光一扫,随手拿起放在台阶上木盆里的洗衣棒,冲着韩曼儿与老夫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沈氏,你做什么?” 宋老夫人后退了一步,躲在韩曼儿的身后。 韩曼儿嘴巴半张着,难听的话再没敢骂出口,只一个劲儿的后退着,“疯子,难怪巍哥哥不喜欢你。” “你给我等着,我会让巍哥哥休了你的,到时候,看你还嚣张。” 看着韩曼儿明明长了副鼠胆,却偏偏一再往她眼里扬沙子,沈意欢手里的棒子扬了扬。 韩曼儿以为她要扔过来砸她,连忙往外跑了。 直到跑出院子,才喘着粗气指着沈意欢骂, “你……” “你给我等着。” 沈意欢看着宋母与韩曼儿骂骂咧咧的离开后,手里的棒子随手丢进了木盆。 看着白桃红肿的脸颊,抬手抚了抚,“很疼吧!” “小姐,白桃不疼,白桃有小姐心疼,一巴掌算什么? 再说了,她那巴掌软绵绵的,我我都没感觉,嘿嘿!” 看着白桃强颜欢笑不想让她而挤出的笑脸,沈意欢将那一股戾气深藏于心。 转而温柔的拉着她往屋里走去,“白桃,今日这一巴掌,我会为你讨回来的。” “白桃没事!” “小姐不是让奴婢打回去了嘛,真的已经不疼了!” “哪里能不疼呢,都肿成这样了。” 沈意欢说着,将人拉到屋里坐下,取出伤药,小心的替她涂在脸上。 “小姐,白桃挨一巴掌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支藤太欺负人了。 老夫人也是,家里的所有花销银子,可都是您掏的,她可真是一点良心都不讲。 真是上桌吃饭,下桌骂娘,死不要脸。” 沈喜欢将药瓶放在一边,目光扫过白桃肿胀的脸颊,宋家母女是什么人,她早就看透了。 给她们花出去的那些钱,于她而言不过是花钱买个清静。 或者,就当打赏了街头耍猴的了。 唯一让她心里不安的,就是这个韩曼儿。 宋母与宋倩母女,她一直不放在心上,是因为她早就看透了她们。 可是韩曼儿不同。 这个女人处处透着古怪。 她脑海中一直琢磨着韩曼儿口中那些奇怪的话。 她忍不住想,这个韩曼儿究竟是什么来历? 明明口吐君子之言,行的却是下作之事。 一时间,倒是有些看不透了! “对了,几年前我带回来的那些山河志,以及聊斋志异以及鬼怪化形的画本子,可还在?” “小姐,应当是在的。” 白桃犹豫了下说。 “小姐的书画都在偏房里锁着,那里头装的都是之前小姐看过的一些书之类的,那边除了我与兰叶,寻常也没人进去动。” “随我去看看吧!” 沈意欢说着,起身往偏房走去。 一个人身上,不可能会有几种迥然不同的特性。 这个韩曼儿,身上一定有古怪! 她口中轻叹,“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呵,韩曼儿,真是长了一副好胆! 如此的字句,可不像是一个夺人夫婿的女子能说的出口的。 “小姐,你说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这种话也敢在房里说。” 白桃想起落梅轩的丫鬟送来消息时的震惊,也是觉得韩曼儿可能怕美梦做多了。 你抢走一个小姐不要了的男人,尚且还让人觉得正常。 可换新天什么的,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么? 真是长了猪脑子,放大话也不怕丢了小命儿。 第24章 毒计 “谁知道她脑子里想的什么?” 沈意欢说着,从架子上拿起一本山河志翻了起来。 “帮我把那些记录志怪的古籍,画本子之类的书全部整理出来,等会儿我要看!” “是,小姐!” 白桃看沈意欢投入到了书里,也不再纠结,她到底有没有被伤到。 只埋头帮她找书。 沈意欢看着手边的民俗志怪,顺手又拿了起来。 里面有描写进京赶考的书生,因盘缠用夜宿破庙,梦中有一绝色女子赠予他银两的故事。 沈意欢沉浸在两人相处的故事中,看的入了神。 与此同时,福寿院里,韩曼儿一手扶着肚子,忍不住在老夫人面前拱火。 “母亲,姐姐她真是太不孝了,明明搭把手的机会就能让小姑嫁给陶公子。 可她偏偏却帮着外人,姐姐她是不是还在记恨巍哥哥啊! 明明,大家都三妻四妾,红粉无数,只有巍哥哥守着她一人,可姐姐却仍不知足。 居然将这事儿迁怒到小姑身上,那陶公子一表人才,陶御史又得皇上器重,可比那田公子条件好上太多了。 夫君可是镇北将军,将军的妹妹嫁给御史大人的公子,那可是门当户对的大好事儿。” 韩曼儿这话,宋老夫人自然是爱听的。 闻言,她恨恨的盯着宜兰院的方向,自从跟着儿子进了京城后,她就没有受过小辈的气了。 这个沈意欢,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哼,不过是个贱皮子罢了,居然也敢如此吃里扒外向着外人。 我看,她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商女,也敢如此放肆! 巍儿那里,你也争点气,只要你能让他将沈氏休了,你就是巍儿后院里,唯一的夫人。 像她那种出身低贱的商户女,哪里配得上我的巍儿。” 老夫人的保证,让韩曼儿越发的得意,她走到宋母身后,轻轻替她揉着肩膀, “母亲说的是,巍哥哥就是太善良了,他肯定是不愿意糟糠之妻流落街头,才不忍心休了姐姐的。 可明明,沈氏她犯了这么多错,顶撞婆母陷害小姑,这种种恶行,哪一件拉出来,都该被巍哥哥休了的。” “可不是,巍儿就是被她那个贱人给教坏了,你说说,这哪家媳妇儿,还敢在婆婆面前横的。 可她沈意欢就敢,真以为巍儿非她不可呢,迟早将她扫地出门!” “也就是母亲您善良慈爱,巍哥哥他心胸宽广,不然,就姐姐那性子,想要家和万事兴,难啊! 真是可惜了巍哥哥,前几年竟然过得那种日子。” 韩曼儿装模作样的抹了把眼泪,看着老夫人脸上怒火越来越盛,脸上闪过一抹算计。 白妈妈看着韩曼儿不住的拱火,也不敢反驳,只暗暗站在老夫人身后,看着韩曼儿挑拨。 心说你们就作吧,好好的家,就这么作散了。 韩曼儿目光看向低头帮宋母按摩的白妈妈, 眼睛滴溜溜一转,“白妈妈,能不能劳烦你帮厨房说一声,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嘴挑,想吃一盅血燕了。” 白妈妈闻着味儿,就知道她是想支开自己,随即朝着宋老夫人投去目光,请示她的意思。 宋老夫人瞟了一眼韩曼儿,挥了挥手“去吧,曼儿怀着我大孙子呢,可不能怠慢了!” 白妈妈心说韫儿少爷才是将军府的大少爷,您的大孙子吧,可这话她不敢说出口。 只躬身行礼,“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 韩曼儿看她走远了,这才又开口,似是不经意提起,“母亲,巍哥哥不忍心休了沈氏,不就是顾及韫哥儿嘛。 你说,若是姐姐她做出什么,让将军府蒙羞,让韫儿脸上无光,可怎 到了那个时候,巍哥哥还会不会舍不得休了她呢? 毕竟,哪个男人也受不了,妻子对他不忠吧!” 这样一来,哪怕宋韫是巍哥哥的嫡长子又如何? 有个偷人的娘,将军府的一切,就与他无缘了! 所有的好处,都是她与肚子里的孩子的! 宋老夫人侧目瞥了一眼韩曼儿,“没看出来,你花花肠子也不少嘛!” 这话,让韩曼儿有些心慌。 就在她想要解释的时候,只听宋老夫人又道:“不过我喜欢你!” 沈氏明明就是一个商户女,偏偏在她面前派头十足,像极了出身世家的千金,衬的她们母女像个土鳖似的。 哼,真是可笑,不过一个沾着铜臭味儿长大的贱货,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如今眼前这个,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能让沈意欢吃瘪,能让她被儿子厌弃,那她就满意。 不过生孩子而已,哪个女人不能生? 只要他儿子传宗接代的家伙事儿还在,孩子有的是人替他生。 听到这话,韩曼儿立马放下心来, “母亲,您放心,儿媳妇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打头一次看您,曼儿就觉得您和我亲娘一样慈祥。” “巍哥哥在军营的时候,说的最多的就是娘了,他说,若不是娘对他的教育栽培,他一定没有今天的成绩。” 哪怕韩曼儿满口谎言,可宋老夫人还是很乐意听! “嗯,你做什么我不管,只要能让巍儿休了沈氏就好。” “母亲安心,曼儿定不会如姐姐那般不孝的。 您啊,就等着抱孙子吧,儿媳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也会像巍哥哥一样好好孝顺您的。” “哈哈哈,随巍儿好,随了巍儿才有本事。” “可不是嘛,若不是巍哥哥有本事,哪里能让姐姐巴着不撒手呢!” 只要宋母不阻止她,那么,在如今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沈意欢,别想干干净净离开宋家。 也别想在宋巍心里,留下一丁点儿的位置。 将来这宋家,是她韩曼儿一人的天下,被宋巍宠爱一辈子的女人,也一定会是她,韩曼儿! “你这嘴儿说话可真好听,巍儿刚生下就有人说他命里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那也得是母亲肚子里生出来的才有这个贵人相助。” 韩曼儿自顾自的认为,宋巍命中的贵人,就是她自己。 毕竟,她都穿越了,只要穿越必是女主。 宋巍与她恩爱到老,是必然的结果。 待白妈妈回来的时候,两人正有说有笑。 她想起厨娘的话,面上一片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白妈妈,怎么了?可是厨房里那里为难你了? 你可是母亲院子里的老人了,怎么,厨房里的人,还能给你气受?姐姐这是怎么管的家?府上的下人如此没大没小?” 白妈妈看她三两句就给夫人扣了大帽子,扑通一声跪下,“回老夫人,与夫人无关,之前将军让人将血燕全部送到落梅轩去了,如今厨房里,已经没有血燕了。” 白妈妈这话,让宋母瞬间就变了脸色,转头质问韩曼儿,“你将所有的血燕都拿走了?” 第25章 夺舍 “母亲,瞧您说的,将军让人送到落梅轩的,不过是几盅罢了,哪里会全部拿走。” 韩曼儿说着,走到前头看着白妈妈,“白妈妈你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些燕窝罢了,没了就让人去采购,怎么还火急火燎的气着母亲了。 难不成,堂堂镇北将军府,连燕窝都吃不起了?” 韩曼儿如今仗着肚子里有孩子,根本就不把府上的下人放在眼里。 白妈妈跟了老夫人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老夫人之外的人训斥。 她自然是心里不舒服的,却也面不改色的解释道: “回二夫人,我问过管着厨房采购的樊妈妈了,她说最近主子没说要采购燕窝,账上也没往厨房拨银钱,厨房里的食材,最多吃到后天,就差不多没了。” “什么?没拨银子买食材,沈意欢呢,她是干什么吃的? 燕窝没了也不知道给钱买,她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老夫人一听立马就怒了,燕窝没了不说,居然连厨房里的食材都要吃完了。 沈意欢还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她就说,怎么最近的饭一天不如一天了,原来是沈意欢那贱妇搞的鬼。 “姐姐怎么能这样呢,她就不怕将母亲给饿出个好歹来吗? 还有啊,巍哥哥一年到头在边关,吃苦受累自是不用说,可他边关,那是脑袋别在裤腰上,时时刻刻都面临着危险。 回家了居然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这要是传出去了,恐怕给人笑掉大牙吧! 放眼整个京城,谁家妻子能苛刻到不给自己远归的丈夫饱饭吃呀! 巍哥哥,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居然被人这般对待。” 韩曼儿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一边哭哭啼啼,一边给老夫人上眼药,“巍哥哥的俸禄也不少吧,居然让母亲吃个燕窝都要看人脸色,真是天理何在啊! 也不知道巍哥哥知道了母亲您受此委屈,又该如何难过呢!” 也不枉费韩曼儿这样拱火,老夫人的脸色在她开口起就一变再变, 她恶狠狠的说道:“贱妇,这个贱妇,一定是她故意的。” “来人,去把沈意欢给我绑了来,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她一个小贱蹄子。” “谁家媳妇儿能够做成她这样的,打骂婆婆屋里人,善妒不容人,逼着自己夫君一年到头只守着她一人,她沈意欢也配!”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带人去!” 琼枝像鬼一样从外头冒出来。 似乎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白妈妈看着脑子都被忽悠没了的老夫人,忍不住提醒,“老夫人,夫人将账本已经给您了,这管家之权在您手上。 拨给厨房的银子,得从您这儿走,夫人她那边,已经不管了!” 气势汹汹想要去找茬的琼枝,听到这里顿时有些泄气的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眼屋里的老夫人与韩曼儿,眼里闪过不可置信。 这两个蠢货! 害的她差点又白白跑一趟。 经过白妈妈提醒,老夫人才想起,如今管家权可都在她手里。 整个人瞬间就像是飘起来了一样。 大手一挥,对白妈妈说道: “白妈妈,你去,让管家给厨房拨一百两银子,燕窝多补给一些,另外,给落梅轩的份例中,每日多加一份鸽子汤。” “是,老奴这就去!” 白妈妈走了,可琼枝却没走。 她想起上次被沈意欢逼的跪在大雨中的事情,眼睛一转,就是一个坏主意, “老夫人,既然您拿了账本,您就该好好查一查,省得之前有人贪污府里的银子。 将军他的俸禄,可是拿命挣回来的,绝不能让某些人私吞了去。” 韩曼儿闻言,眼睛一亮,“母亲,若是信我,可以将查账一事交给我,算账这活儿,我最在行! 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巍哥哥,我的算数真的很好!” 宋母看了韩曼儿一眼,目光落在外头的琼枝身上,“既然如此,那就交给你和琼枝,一定要好好查。” “这个沈意欢,一定贪污了府里的银子去填补她那个破烂娘家,若是查出来什么,我重重有赏!” 韩曼儿看了眼外头的琼枝,压根就没把她放在心上,“母亲放心!” 沈意欢,你最好是将账本抹平了,否则,我韩曼儿定要你光着身子滚出宋家,以泄我心头之恨。 琼枝听到老夫人将她推出去查账本,连忙跪在地上道谢, “多谢老夫人信任琼枝,琼枝一定会协助二夫人好好查账。”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明日用了早饭就开始查,越快越好!” “曼儿谢母亲信任,曼儿告退!” 韩曼儿本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将沈意欢赶出去。 却不想,今日居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沈意欢一个成日里以夫为天的女人,跟她这个学过高等数学的人来比,丝毫没有可比性! 沈意欢,她输定了! 呵呵,就等着被净身出户吧! 福寿园里的动静,不出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传到了沈意欢耳朵里。 “小姐,她们这个时候查账,肯定不安好心。 老夫人让那支藤与琼枝查账,分明就是存心想给您为难。” 当她得知老夫人要韩曼儿与琼枝重新查账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们想做什么了! “随便她们吧,爱怎么查怎么查,宋巍一年的俸禄可是有数得。” 沈意欢看着书随口说道。 “对了,让他们将城南的那宅子收拾一下,很快,我们就能搬出去了。” “小姐您放心,奴婢一早就向那边递过话了,您想什么时候过去就什么时候过去。” “你呀,可真是鬼机灵!” 沈意欢笑着在她额头上点了下。 目光落在手里的书上,她有些迷茫的问:“对了白桃,你听过夺舍吗?” “夺舍?” “什么意思啊小姐,奴婢没听说过。”白桃摇摇头老实的说。 “嗯,怎么说呢,按照道家所说,夺舍就是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 也可以熟悉,是有人灵魂不死,或死后神识非断,寄居在别人的躯体中存活的说法。” 白桃闻言,感觉自己胳膊起了鸡皮疙瘩,小姐说的人心里瘆得慌。 她往沈意欢跟前凑了凑,紧紧挨着她的胳膊。 “小姐,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事儿呀,感觉怪渗人的。” 白桃说着话,看到外头晃动的竹影打了个冷颤。 第26章 良婿 “怕什么?我就是那么一说。” “我不是怕,就是觉得不可思议,人死了居然还能再活一次,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白桃看向她家小姐脸上的平静,突然觉得没那么怕了。 “对了小姐,奴婢之前听樊妈妈与厨房里的婆子们说闲话,好像说过,她见过一个人死了以后,快埋的时候又醒过来,活了好几年才死的。” 当时听樊妈妈说,她还觉得她在糊弄人呢。 “一会儿你让樊妈妈来宜兰院一趟,就说我有事问她。” “是,小姐!” 白桃应了一声,招来一个小丫鬟,叮嘱了几句就打发她去寻樊妈妈了。 沈意欢眼眸沉沉的扫了一眼天色,边思考着,又道: “其实,所谓夺舍,也等同于民间画本子里的借尸还魂,就是某个人,本来已经死了,却又复活,复活之后的人格,记忆,为人处事,完全转换为与之前全然不同的样子。” “当然,也有人是假死,并非死透了,也有醒来的可能。 就是不知道,樊妈妈口中那人是前者,还是后者。” 沈意欢的话,听的白桃头皮发麻, “小姐,这人死了,真的还能复活吗?若是真的可以,那也太可怕了些。” 沈意欢摇摇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我们生活的地方只是别人眼中的弹丸之地!” 就如同韩曼儿一样,莫名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以及,她口中经常吐出来的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让人继续盯着韩曼儿,将她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尤其是,她口中那些让人陌生的话。”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仔细盯着她。” 沈意欢点点头,目光又落在书上, “嗯,你去忙吧,我看会儿书,樊妈妈过来了直接带她进来。” “是,小姐!” 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瞬狂风大作,天空黑云阵阵,似乎压在头顶一样让人看着喘不过气来,墙边的湘妃竹随着狂风摇摇摆摆。 仿佛一不小心,就能被狂风拦腰斩断一样。 “快,将外头的晾的衣裳收拾起来,还有那边的花儿,也搬进花房里去。” 白桃连忙喊了小丫鬟们,关窗户的关窗户,搬花的搬花。 最后一盆兰花搬进花房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院子里,已经开败了的玉兰花树,被雨水洗去一身酷热,枝头摇摇欲坠的几朵玉兰花,终究是没能抵得住大雨的侵袭,随着狂风暴雨,落入了墙角的泥里。 “这雨可真是,说来就来!” 白桃现在廊庑下,看着满天雨帘跺了跺脚,准备去拿把伞借一趟樊妈妈去。 沈意欢听着外头的雨声,脑海中想着韩曼儿的来历,烦躁的丢下书,走到窗户边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雨帘发呆。 宋家门外,冒雨而归的宋巍兄妹,一个脸色铁青,一个则是满脸不服气。 一下马车,宋巍就逮住宋倩往母亲的福寿院而去。 “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宋倩满脸恨意的看着他,“为什么要答应田家人,你是看不到田明什么德行吗? 让我嫁给他那样恶心的丑东西,你脸上就有光了吗?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 宋倩红着眼眶,她不就是想嫁给一个长相好,她自己喜欢的人吗?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要骂她? 沈意欢那贱人嘲笑她,自己的哥哥也骂她。 宋巍看着她一股顽固不化的样子,气的直骂,“你真是无可救药,你与田明抱在水里,大人有目共睹,你不嫁给他你还想嫁给谁? 京城好人家的儿郎,谁会娶你这样的女子?” “我这样的女子,我哪样女子,宋巍,你配当我哥哥吗? 你看看你自己,沈意欢虽然出身低贱,可她确实模样好。 曼儿嫂嫂又是你的心头好,你身边的女人,哪个丑了拿不出手了? 你凭什么就要我嫁给一个丑八怪?你堂堂镇北将军,就是这要是欺负自己的亲妹妹的吗?” 她嫁给谁都行,就是不能嫁给田明,面对那样的男人,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宋巍看着她满脸的恨意,忍不住眼神暗了暗,他冷冷看着她, “你若是再敢生事,别怪我这个哥哥无情。 之前,你欺负沈氏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句话,就让宋倩哑了声。 她低着头,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这就是她的亲哥哥。 看着她低头不语,宋巍的心又软了几分,他上前摸了摸她的头, “走吧,我们去福寿院与母亲商量一声,嫁人,最重要的不是长相,只要他能对你好就好。 等你出嫁的时候,我给你备上厚厚的嫁妆,田家小门小户,他们定是不敢欺负你。” 宋倩眼睛一闭,嘴角泛出一抹苦笑,狠了狠心,“好,我听哥哥的!” 看她这般乖顺,宋巍松了一口气, “你放心,你是我宋巍唯一的妹妹,只要由我在一天,夫家就永远不敢欺负你。” “倩儿多谢哥哥!” 宋倩低着头,面无表情的说着,木木的跟在他身后,大雨风吹进了回廊,落在半边身子,一阵寒意袭来。 明明是酷夏,她却生生感到一阵寒意! 像是提前到了初秋一样,浑身凉飕飕的。 宋巍不知妹妹心境的变化,只觉得她这般好哄,为何沈意欢就那般倔犟呢? “她要是像你这般听话,就好了!” 檐上雨水打在青砖地面上,发出阵阵脆响,宋巍的声音轻又淡,似乎带着一股惆怅与感慨。 跟在他身后的宋倩,没有错过他刚刚的那一句。 只抬头看着他背影冷笑,呵,这就是男人啊! 永远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哪怕他真正在意沈意欢,还不是领了大肚子的韩曼儿进门? 他自己尚且见色起意,又如何有脸说服她认了那丑东西,与他共度一生? 她本以为,哥哥有出息,她就可以在京城择得良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在陶府,哥哥的态度居然比外人还要冷漠。 他嫌弃她这个妹妹给他丢人,丝毫不考虑她的处境。 只想着尽快将她如同污秽一样从手里丢出去。 只顾着与田家人商量最近的婚期,却从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一句。 “巍儿,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大的雨,没淋着吧?” 宋母拉着儿子上下打量,丝毫没有看到儿子身后,已经被淋湿了半个身子的女儿。 第27章 不嫁 “倩儿,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机会也把握不住,拉个男人还能拉错?”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嫁给田家那样的人家,对你哥哥,对宋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宋母看着一身狼狈的女儿,没有关心她一句,反而责怪她嫁的男人对宋巍没有好处。 “娘!” 宋倩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救救我,是您亲女儿啊娘,您能不能心疼我一下。” “我求您了娘,您跟哥哥说一说,我不要嫁给田明,我不想嫁他。” “我可以嫁给对哥哥有帮助的人,无论是谁,我都可以嫁给他,只要不是田明,我谁都可以嫁。 娘,我求你了,你帮帮女儿,女儿不想嫁给田明。” 宋倩跪在地上,不合身的衣裳湿了半个肩膀,脸上的愁苦与凄惨,让她没了往日的高傲,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沾在脸上,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这,巍儿,这事儿该怎么办啊?” 宋母没有答应她,目光打量着儿子,眼里闪过为难。 想了想,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咬咬牙又问他, “要不,你去跟田家推了这事儿,就说说倩儿还小,我还想留她两年。” 宋母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女儿,心里也闪过一抹酸楚。 她哪里不知道田家那个不是良人,可女儿当众与他一同落水,若是不嫁给他,名声坏了,哪里还嫁的出去啊! 宋巍对上母亲祈求的目光,无奈的叹了口气, “娘,您有所不知,倩儿抱着田明在水里,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嫁给田明是她最好的选择。 否则,京城里的流言蜚语,别人落在她身上冰锥一样的目光,会让她在这里生不如死。” “不,我不嫁,我不嫁田明!” 宋倩摇头,跪行几步,又抱住了宋巍的小腿,红着眼眶求他, “哥,我求你,你救救我,我不想嫁他!” “哥,我是你唯一的妹妹啊哥哥,你不能不管我,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跳入火坑啊哥!” “娘,你帮帮女儿,你帮帮女儿啊!我不想嫁,我不想嫁给那个丑八怪啊!” “娘,哥哥,你们若是不管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宋倩的哭声夹杂着雨声,让人听了无端生出一种烦躁。 宋巍眉头紧锁,他自然知道,宋倩这话也就是说给他们听,她无非就是借着母亲在这里,想要逼迫他妥协,为她善后而已。 果然,不出宋巍所料,宋母一听女儿要寻死,立马就急了。 她抓着宋巍的袖子, “巍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只有这一个妹妹,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毁了啊! 你小的时候,从山上摔倒了,要不是你妹妹连爬带滚的回去叫人,你的腿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呢! 巍儿,我知道这事儿让你为难了,可她是你妹妹啊! 要不,你再想想,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一定有别的办法救她的。” “对对对,哥哥,你不能不管我呀,只要你保证我不嫁给田明,我都听你的。” 宋巍看着跪在地上妹妹,眉头皱了皱,目光转向宋母,“娘,不是我不帮她,今日这事,我连瞒着都没有办法。 陶府今天来的人,不止儿子这样的家眷,还有公卿世家的诰命夫人们。 有这些人在,倩儿的名声已经臭了,她若是不想嫁给田明,还能嫁给谁?” “巍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宋母有些不死心。 “娘,办法倒是有,不嫁人,倒是有两条路可走,就看她自己,选哪一条了!” 闻言,宋母眼睛一亮,“巍儿,你快说,是哪两条路?” 宋倩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自己希望中的答案。 哪怕嫁给哥哥的属下,她也是愿意的,她不嫌弃他们粗鲁。 可惜,宋倩注定是要失望的,只听的宋巍说道:“第一条路,就是倩儿认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不想给父母兄长蒙羞,一条白绫自尽了。” “什么?” 宋母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自尽,巍儿,怎么能怎能让你妹妹自尽?” 宋倩也被吓得瘫软在地上,惊恐的看着他摇头,“不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哥哥,我求你了,我不要死,我想活着。” “娘,女儿不想死,女儿想活着,女儿想陪着娘,女儿还要孝顺娘呢,女儿还没活够啊娘!” 宋母看着哭成了泪人的女儿,扑到地上抱起了她,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都怪那贱人,都怪沈意欢那贱人,她明明可以帮你的,她明明与陶家小姐相熟,只需要她一句话,陶家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那个贱人,她怎么这么心狠?” 宋母舍不得怪儿子,又心疼女儿到了这一步,竟将此事又扯到了沈意欢头上。 “巍儿,你可要好好教训下她,身为长嫂,却尽到回护之任,我看她就是故意看着倩儿倒霉的。 她将你领回曼儿的气,撒在了倩儿身上,所以才会逼的她到了这一步啊!” 听到母亲责怪沈意欢,宋巍眉头皱了皱,虽然他不满沈意欢在妹妹这件事情上的冷眼旁观。 但要说宋倩落水一事,还真怪不到她身上。 明明,以前她领着宋倩出去过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 “夫人呢?” 宋巍没头脑的一句话,让宋倩母女顿了下。 “回将军,夫人她回落梅轩了!” 白妈妈说完,宋巍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强调,“我说的是夫人,沈氏!” “夫人,她从陶府回来,就一直在宜兰院没出来。” 白妈妈斟酌回道。 倩儿出了这事,她居然还有闲心躲在宜兰院不出来? 沈意欢,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她,哪里会让这种烦心事打扰到他。 不等他开口,她第一个就处理妥当了! 罢了,今晚去宜兰院看看她吧,与他置气这么久,今日又当众给了他一巴掌,她再大的气性,也该消了。 见他不但没有责怪沈意欢,还久久不开口,宋母忍不住催促他,“巍儿,你说还有第二条路,是什么?” 她记得,刚刚他可是说了,还有第二条路的。 第28章 闯入 “第二条路,要么,去庵子里青灯古佛了却残生。 要么,去庄子避避风头,在附近村子里找个清白人家的好男儿嫁了,你本本分分跟着他过日子,有我在,银钱方面自然不会让你吃亏。 你只要安分守己好好与人过日子,这一辈子自然平安顺遂。” 宋巍说到这里,看了若有所思的母女俩一眼,“唯一的,就是近几年,不能在出现在京城里。 时间一久,自然没人记得你今日的丑事。” 宋巍说的这话,一方面是想让妹妹安分一些,另一方面,他说的自然也是真的。 京城多少新鲜事儿,谁会一直记得宋倩这个小角色? 新的谈资代替了旧的,若不是刻意提起,自然不会有人记得宋倩这号人。 “这真的可行吗?” 宋母看了女儿一眼,“倩儿,你觉得怎么样?” “娘觉得你哥哥这主意还不错。” “你想啊,你嫁给一个普通老百姓,有你哥哥在这儿给你当靠山,他们肯定敬着你。” 宋母几乎被儿子这话给说动了。 女人过日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只要男人知道疼人,比什么都强。 儿子对钱财看的比较淡,女儿成亲的时候,多给她一些嫁妆,去了夫家也能过好日子。 宋倩眼睛闪了闪,“娘,女儿你让女儿好好想想,女儿就是舍不得娘,女儿不想离娘太远!” 这么被灰溜溜赶出京城,宋倩自然不愿意。 她本以为哥哥会将她嫁给他手底下的武将,却不想,他居然让她嫁给一个泥腿子。 这怎么可以? 她堂堂镇北将军的亲妹妹,居然要嫁给一个乡下汉子! 她真要嫁了,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娘,你跟她好好聊聊吧,儿子还有公事要忙,儿子先去书房里了!” 若是可以,宋巍实在是不愿意掺和妹妹的破烂事。 这本就是沈意欢该处理的事情,可她居然真的撒手不管了! 她以前…… 算了,以前曼儿没进府,她也不需要因为这种事情与他置气。 “你去忙吧,你妹妹这里有娘呢!” 宋母怕耽误儿子的公事,连忙开口让他去。 宋巍微微颔首,抬脚就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本打算今夜去宜兰院陪陪她的,可是一想到她今日在陶府给他的冷脸,以及,毫不犹豫打在自己脸上的巴掌,他又犹豫了下。 就这么去宜兰院,他有些抹不开面子,虽说是他不对在先,可是沈意欢她今日实在是放肆。 跨过月洞门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葛青,记得温一壶酒送到书房!” “是,将军!” 虽有些奇怪将军让送酒到书房的举动。 但葛青还是听话照做,让人去温了一壶酒。 狂风中夹杂着豆大的雨滴,黑云阵阵压在头顶,让人有一瞬间的喘不过气来。 宋巍身上的袍子下摆已经湿了大半,将后背也晕染的湿了一个尖角。 进入书房,褪去外袍,换了一身常服,小炉子上烧酒的香味儿已经弥漫在整个书房里。 望着窗外瓢泼大雨,宋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就那么灌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慌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他整个人烦躁的厉害。 烧酒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也无法缓解,他此时不安的状态。 “将军,空腹饮酒伤身!” 葛青看着已经见底的酒壶,出声提醒他。 “伤身又如何,反正,她又不会心疼?” “倒酒!” 宋巍说着,一只手摸着自己被打的脸庞,似乎在回味,她的巴掌落在脸上时的滋味儿。 葛青见状,叹了口气不敢多说,提起酒壶又满上一杯。 就这样,宋巍一杯又一杯的,一连喝了两壶酒,染的浑身都是酒味儿,目光盯着屋檐下的雨铃出神。 “葛青,你说,她还会原谅我吗?” “我只是领了一个女人回来,我只想让她先低头,只这一次而已,为何,就这么难呢? 从前,本将军也曾被人奚落惧内,我从未因此怪她。 只这一次,我只想让满足我这一次,往后,我定会加倍补偿与她。 可她呢,她是怎么做的,与我斗气,压根就不顾及我的脸面。 今日当着那么多人,因为一个丫鬟与我叫嚣。 你说,她是不是被我宠坏了,宠的无法无天了?” 宋巍几乎近崩溃的抱怨,回应他的,除了漫天雨帘,就是葛青的沉默。 将军与夫人之间的事情,葛青一直不敢多嘴,也就立在一旁装傻。 “走,我去找她去,我就不信,她沈意欢还真敢不管我!” 宋巍说着,站了起来,衣裳都不穿就要往外走。 葛青急的拦住他,“将军,你好歹穿件衣裳,这个样子去了,夫人指定心疼坏了!” “哼,她才不会心疼我呢,你别骗我了!” 宋巍说着,一头扎进了雨里,葛青急的忙拿着伞追了出去。 宜兰院,沈意欢刚打发人送走了樊妈妈,靠在椅子上听着雨声发呆,丝毫不知,要不了多久宋巍要来恶心她。 “小姐,您还想着樊妈妈的话呢?” 白桃端来一盘切好的西瓜,插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给,吃一块西瓜,庄子上送来的,说是这一茬西瓜最甜。” 沈意欢张嘴,衔住西瓜,一股香甜充斥整个口腔,“确实甜,今年的西瓜长的好。” 沈意欢说着,自己拿起竹签子,插着西瓜吃了起来,“你也吃,别浪费了!” “今年的西瓜,咱们留着自己吃。” 想到这话,白桃眼睛一亮,拍着胸口保证道: “小姐放心,谁也别想从我白桃手里拿走一块西瓜皮!” “嗯,知道了,别拍了,正长身体呢,拍回去了怎么办?” 沈意欢说完,面色如常的又吃了一块西瓜。 “小姐,您说什么呢?” 白桃红着脸往自己胸口看了看,“您怎么跟兰叶一样笑话奴婢呢!” “哼!” “好了,不小不小,等你再长长就好了,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 等长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这地方可拍不得,这么轻轻一拍,能把你疼岔气了!” “欢娘,欢娘,为夫来看你了~欢娘!” 白桃刚想说什么,就听得宋巍的声音,从大雨中传来。 下一瞬,浑身湿透的宋巍就来到了房门口。 沈意欢与白桃对视一眼,她坐着没动。 白桃起身走到门口跪下,整个身子挡住了宋巍的去路。 “奴婢见过将军!” “滚出去,我找欢娘闲杂人等,不许打扰!” 不给白桃开口的机会,宋巍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脚步虚浮的闯入屋里,朝着沈意欢走来, “欢娘,夫人,我好嗝~好想你。” 第29章 求和 “你来做什么?” 沈意欢眼眸没有一丝波澜,不带任何感情的问。 “二夫人怀着身子,孕中人多思多虑,将军还是去落梅轩多陪陪她为好!” 满嘴香甜被一股浓浓酒臭味遮盖住了,沈意欢一时也没了再吃的心情。 她放下竹签子,推开青花瓷盘,起身往后退了退,这才抬头看他,“将军来这里,二夫人知道吗?” “本将军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 说着,他就要来抱沈意欢。 大步往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难道你不喜欢我来你这儿吗? 欢娘,从前,我们很好的,为何,你为何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 沈意欢忍着要吐出来的冲动,不动神色的将他的手推开,“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将军的,将军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人管得着。 可是如今二夫人怀着孕,既然你把人领了回来,就该好好对她。 而非让一个孕期的女人多思多虑,让她彻夜难眠,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 沈意欢的排斥与拒绝,像是烈火一样,烫红了的他的双眼。 可一想到他今晚的目的,他又踉跄着往前走了一步。 “欢娘,今夜我留下,我们像以前那样睡就好了。 我不想去落梅轩,我只想留在宜兰院,陪你一起睡觉!” 宋巍觉得,他自己给了她台阶下,她就应该见好就收,留他住在这里。 只要过了今夜,他们一定可以回到过去的。 可这是他的想法,不是沈意欢的。 她错开宋巍的身子,避免了被他熊抱,目光清冷的看着他, “将军,曼儿姑娘没有你,夜里会做噩梦的,她怀着身子,还望你多为她们母子想一想。” 哪怕是借着酒劲儿,可如此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宋巍的脸上也过不去了。 他半仰着头,一手扶在内室与外间的屏风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 “我难得来找你,你却将我往别的女人怀里推,沈意欢,你果然是没有良心!” 沈意欢抬头打量着他,不禁冷笑,她没有良心? 宋巍,颠倒黑白倒是有一张好嘴! “你笑什么?” 宋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沈意欢,我是你丈夫,我留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难不成还要推我出去不成?” “小姐……” 白桃站在两人不远处,看到宋巍掐住沈意欢的下巴,急的出声直叫。 “滚出去!” 宋巍偏过头看她,“若是想让本将军杖毙了你,你尽管过来!” 宋巍话里的威胁,沈意欢自然听得出来。 “白桃,你出去吧!” “可是小姐!” “你出去吧,茶室桌子上有花茶,你去帮我煮一壶。” 沈意欢在宋巍看不到的地方,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白桃抿了抿嘴,不情不愿的道了一声是。 便转身离开了! 宋巍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这才松开沈意欢的下巴,目光看着被他捏红了的皮肤,眼里闪过懊恼,“欢娘,我不是有意的。” “怪我,你的肌肤本就滑嫩,而我却忘不了此事,欢娘,你将我打一巴掌吧,你在打我一下,出出气好了。” 说着,他抓起沈意欢的手,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人有一瞬间的沉默。 “是我的错,手心打疼了吧!” 看着她通红的手心,宋巍眼里闪过心疼,“我给你吹吹!” “呼~” 粗重的呼吸打在手心,痒痒的,麻麻的,让人有一瞬间的烦躁。 沈意欢用力,将一路的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抬头看着他, “你又何必如此?” “去吧,趁着天色还早,去落梅轩看看二夫人,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闻言,宋巍眼里闪过一抹暗淡,他往前走了一步,径直越过屏风,走进内室,“欢娘,为夫醉了!” “腿软的走不动道儿了,为夫就留在你这儿好了!” “以前我喝醉了,你都替我擦脸,还替我换衣裳,你以前对我真好。 不像现在,冷冰冰的,对我就像对待外人。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欢娘,我以为你能原谅我的。 以前,我给不了你什么,现在我能给你带来幸福,能给你带来荣耀,你为什么就不能心疼下我,理解下我呢! 韩曼儿她在我心中,自然是比不上欢娘你的,你是我送巍跪着求来的娘子啊。 曾经无数个夜晚,我为了能够娶你,辗转难眠,我在战场上不要命的往前冲。 就为了你跟着我不受累,欢娘,你是我宋巍的命啊!” 宋巍摇摇摆摆的往床上走去,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襟。 “我们一起度过了那么艰难的日子,怎么眼看越来越好了,我们反而到了这一步,欢娘,你别离开我。 我知道那天打了韫儿,是我的错,欢娘,我宋巍,给你赔不是来了,求你,求你原谅我。” 沈意欢冷眼看着他装模作样的忏愧,毫无耐心,有的,只是无尽的嫌弃与不耐烦。 目光扫过门外的身影,她忍着恶心走到宋巍身边,“宋巍,你可不要哄我,明明韩曼儿才是你的心头好。 你们之间分明是有感情的,我都已经让步了,你又何必来哄我。 我只要韫儿就好,你和曼儿姑娘还会有孩子的,宋巍,放过我吧! 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爱的是曼儿姑娘,我愿意成全你们,所以,你放过我吧!” 难得,沈意欢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宋巍立马从床上起来,“欢娘,你别哭,我爱你,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我不爱她,她只是我一时冲动,真的,你要相信我。” 宋巍抱住沈意欢,一脸真诚的看着她,通红的眼眶里,尽是急切与后悔。 “她救了我,我恍惚看见是你来了,欢娘,我把她当成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宋巍,你在骗我!” “你在骗我,以前,你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给过我难堪。 可是自从她来了,你居然打了韫儿宋巍,我永远没有办法原谅你!” 沈意欢说着,一把推开宋巍,余光扫过门外时,眼里闪过一抹疯狂。 宋巍,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凭什么你说开始就是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伤害过她的人,全部要付出代价! “欢娘,我只爱你,我” “砰——” 他刚说了一个字,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了。 紧接着,韩曼儿哭的撕心裂肺的走了进来,“巍哥哥,你真的不爱曼儿吗?” “巍哥哥,你刚刚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仿佛宋巍韩说一句不爱,她就要碎了! 沈意欢看着她后面的白桃,两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一笑又各自移开,她们主仆,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第30章 二意 “曼儿,你怎么来了?” 宋巍看着韩曼儿问了一句。 她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着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巍哥哥,曼儿不能来吗?” “曼儿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曼儿是不是就应该死在边关才对?” 宋巍嘴巴张老张,脸色煞白的看向沈意欢,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欢娘,我” “你不用解释了!” 沈意欢故作难过的偏过头,将脸埋在白桃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从后面看,她正哭的伤心。 白桃红着眼眶拍她后背,轻声哄,“小姐,你别难过了,奴婢一辈子伺候您,奴婢绝不生二心。” 宋巍看着她觉得伤心,手动了动,想要上前安慰。 韩曼儿被宋巍这态度气的心肝儿都疼了。 不由捂着心口哭了起来, “呜呜……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才让巍哥哥如此为难了,早知道,早知道曼儿就在那晚之后悄悄离开。 而不是信了巍哥哥的话,跟着你回到京城里来。 巍哥哥,我还记得,你那晚满心满眼都是我,还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 要让我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我知道,巍哥哥你只是随口一说,可曼儿真的当真了呢!” 韩曼儿说着,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捧着胸口,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将落未落的挂在脸上,“巍哥哥,今天是曼儿,最后一次打扰你! 巍哥哥,祝你和姐姐幸福,巍哥哥,我们来世再见!” 韩曼儿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去! 察觉到她话里的深意,宋巍立马就追了出去,生怕她伤心过度自尽了。 “曼儿……” “曼儿你别做傻事,你还怀着孩子呢!” 看着一对儿贱人,白桃气的直跺脚, “喂,你别死在宜兰院,我家小姐她怕鬼!” “你……” 韩曼儿被白桃气的神色一顿,脚步也慢了许多。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被宋巍抓住,“曼儿,这么大的雨,你不要命了吗?” “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呜呜呜,巍哥哥,你别拉着我,我真的没事,你让我死吧为哥哥。” 说着,韩曼儿推着宋巍想要往廊柱上撞去。 “曼儿,别别这样,别寻死!”宋巍紧紧抱住她,任由胳膊上拍打依旧不放手。 “巍哥哥,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韩曼儿软下身子,声音脆弱的要化了一般, “本来,我有了巍哥哥,还有了我们的孩儿,我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谁知道,我居然在无意中做了伤害姐姐的事情。 巍哥哥,我好愧疚,我恨不得死了算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巍哥哥。 巍哥哥我真的好爱你,求你救救我,你把我的心还给我,让我下一辈子的记忆里不再有你,我受够了,我心好痛!” 韩曼儿站在大雨中,哭诉衷情的脆弱模样,让宋巍又恨不能砍自己一刀。 “曼儿,你别说胡说,我答应过你,我一定” “嗯~” 不等他话说完,韩曼儿就晕了过去。 “曼儿,曼儿你醒醒,曼儿别死!” 宋巍抱着她,“府医,快去请府医!” 宋巍发话,下人立马冲进雨里去请大夫。 “欢娘,可否……” “否!” 沉浸在白桃怀里看戏的沈意欢,听到宋巍的话,下意识的拒绝,她用力掐了把大腿,挤出眼泪控诉的看他, “将军,刚刚还说不爱她,如今又紧张的话都说不出来,将军快带她回落梅轩吧!” “我受够了将军的三心二意与羞辱,如今只想一个人静静。” 宋巍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可怀里的人眉头紧皱,嘴里喃喃一句,“巍哥哥,曼儿好疼,心好疼啊!” 又让他的心偏了过来。 他将怀里的人抱的紧了些,“欢娘,我先带曼儿看大大夫,以后再和你解释。” 话一说完,宋巍就抱着人出门了! 白桃这才“嗷~”一嗓子叫着跳了起来,吓得沈意欢一跳,“你怎么了?吓死我了你。” “小姐,你难过就难过,也不能下死手呀,奴婢的大腿肉都要被你掐下来了。” 什么? “我刚刚掐的是你的腿?” “那不然呢,小姐你手劲儿真大,疼死奴婢了!” 白桃一边抱怨一边揉着大腿,嘴里还“哎吆哎吆”的叫唤着。 尴尬将她原本的那点儿难过挤出了胸腔,她拍了拍白桃的后背,“对不起啊,我刚刚还以为掐的是自己呢!” 怪不得呢,刚刚那么用力掐,她还觉得不疼。 原来掐不到自己腿上真的不疼啊! 白桃听着她道歉的话,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小姐,你别说对不起,奴婢不疼了,真的不疼。” “奴婢就是心疼小姐,明明将军他曾经”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今晚多亏了你机灵,知道去落梅轩报信儿。” 沈意欢打断了白桃,她不想再说宋巍的事情。 “收拾下床铺,将褥子与被子什么的都换了。” “是,小姐,奴婢这就让人收拾掉。” “嗯,帮我拿一下衣裳,我洗洗,身上一股味儿,熏的人恶心!” 沈意欢始终是淡淡的,白桃倒是希望她像刚刚那样哭一场,哪怕是假装的也好。 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贴心的准备好了换洗衣裳,放在盥洗室的高几上。 沈意欢拿着布子,狠狠将自己的身体搓洗一番后,自己沉入水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一股窒息感席卷全身,让她有种想要结束生命的冲动感。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错的不是她。 她没有错,她凭什么要做逃兵? “小姐,您洗完了吗?” 白桃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问。 “完了!” 沈意欢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上的水,朝外应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白桃这才放下心来,“我这就进来伺候您穿衣裳。” 白桃伺候她穿好衣裳,眉宇间的担忧还是久久不散。 沈意欢吃了一筷子松仁玉米后,拉着白桃坐在一边, “忙了一天了,你也坐下吃点儿。” “小姐,这” “坐吧,又不是没一起吃过。”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白桃也没在拒绝,坐在她一旁的椅子上,拿了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剔干净鱼刺放在她面前,“小姐,你多吃点儿鱼!” 沈意欢夹起鱼肉吃了,转头看着她,“你也吃,别光顾着伺候我。 放心吧,我有韫儿还有你们,我还要保护好你们呢,怎么可能会做傻事。” 沈意欢说着,又吃了一口清炒笋尖儿,“一会儿你让小厨房准备下东西,明天我要给康儿做一些红豆酥。 对了,把我新做的衣裳也准备好,明天一并给康儿带过去。 我们去城南的宅子里住一阵子,那边离康儿近,正好也能给张老太傅做点儿他爱吃的芙蓉金桂酥。” “知道了小姐!奴婢今晚一定让人把食材准备好。” 要不是怕小姐笑话她,白桃几乎要高兴的跳起来了! 这宋家,真是狗都不爱待,小姐去城南的宅子也好,不但离韫儿少爷离得近,心情也比困在这里好得多。 第31章 报恩 次日一早,沈意欢一身素衣,与白桃在厨房里忙活了一早上。 做出了一篮子红豆酥,一篮子芙蓉金桂酥。 “小姐,您这手艺真好,张老大人今儿有口福了!” 白桃看着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点心,馋的直咽口水。 “你们也尝尝,剩下的趁热装到食盒里,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就走。” “小姐你快去换吧,少爷见了您,一准儿高兴的很!” 白桃催促着沈意欢道。 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嗯~好吃,太好吃了!” 她可是好久不曾吃到小姐亲手做的点心了。 沈意欢见状,笑笑就去换衣裳了。 往年宋巍不在家,哪怕酷热的夏天,她都穿着老气,用宽大的袍子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如今她做好了与宋巍和离的打算,自然,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如今的沈意欢,只为取悦自己而活。 想了想,她换了一套时下女子穿的样式最多的裙子。 下裳是浅蓝色满绣的海棠花马面裙,上身是一件月白色主腰,外披一件同款绣着海棠花的浅蓝色大纱衫。 一套搭配下来,整体打扮清新淡雅,轻薄的纱衫将她纤细的腰身衬侧盈盈一握,一眼看去,别有一番风情。 白桃看到人时,瞬间眼前一亮,一下子跳到沈意欢面前,“小姐,您可真好看,您今儿这么一穿,啧啧,都要亮瞎奴婢的狗眼了,别说,小姐这么出门,若说您是待嫁的小姑娘都有人信。” “贫嘴!” 沈意欢点了点头的额头,看了眼日头的方向,“快走吧,这会儿过去,正赶上他们的饭点儿,韫儿那小馋猫准能多吃两块红豆酥。” “遵命,小姐!” 白桃揉着眉心应了一声,提起食盒就跟着她身后往外走去。 两人穿过回廊,走到一处假山后面时,就听到府里的奴婢们凑在一起正咬耳朵, “听说,二夫人昨夜带了人去夫人院子里,把将军给抢走了,你说夫人她,会不会失宠啊?” “啊,这二夫人也太霸道了吧,怎么说她也是贴上来的,居然如此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那又如何?” 一开始说话的丫头有些得意的炫耀,“你们还看不明白吗?” “在这后院里,不是看谁是大夫人谁就厉害的,要看,还是得看谁受宠,谁最得将军的心。 二夫人能从夫人院里抢走将军,还不是将军纵容的,若不然她哪里来的胆子跟夫人叫板? 我瞧着这府里呐,很快就要变天喽,你们啊,还是早作打算为好。” “啊,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对不起夫人了,夫人们对我们还是很好的。 而且,将军以前对夫人那么好,我觉得将军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等过一段日子,他一定会回心转意,重新对夫人好的,我还是站夫人这边。” “我看难,你没成亲你不懂,这男人啊,变了心以后,可比女人绝情多了。 如今老夫人夺了夫人的管家权,厨房里给的采买银子也扣扣搜搜的。 我们下人的伙食更是像猪食一样难吃,往后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熬,唯一的出路,就是讨好二夫人,只有那样,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可,我还是不想背叛夫人,夫人她,毕竟对我们那么好。” “随便你们吧,我也是好心提一句,至于怎么选,还得看你们自己,我先走了!!” 趾高气扬的丫鬟说完,扭着身子离开了! 另一个看了眼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哎,你们聊吧,我我走了,院里还有活儿没做完!” 看两人都走了,方圆也连忙追了上去,“红桃姐姐,青枝姐姐,你们俩等等我呀!” “哎,方圆,怎么你也你也要背叛夫人呀,我们俩可是夫人带进府里来的。” “哎呀,此一时彼一时,宝琴你也别怪我,我只是不想过苦日子罢了。 我们都是奴婢,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你也你也早做打算,别怪我没提醒你。” “可是你忘了吗?五年前,是夫人把我们从青楼里买回来的,要不然,我们这个年纪,已经被妈妈推出去接客了。” “那又怎么样,我只想活的好一点,夫人怎么样都不会被赶出去,我要是不讨好二夫人,有一天被赶出去了,还不是不得好下场?” 方圆挣扎了说了两句,故作无视宝琴的难过,转身就跑了。 宝琴站在原地,看着她们一个个的都叛变,心里气她们的同时也为夫人难过。 明明夫人那么好,她们为什么要站在二夫人那边? “方圆,我们再也不是好姐妹了!”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娘死的时候,告诉我要知恩图报,既然夫人救我于水火,那我就一定要站在她这边儿,我一定要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宝琴眼神坚定,看了眼她们离开的方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光顾着伤心的宝琴,没有看到不远处的沈意欢主仆,只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往前院走去。 “小姐,是外院里做洒扫的宝琴,带头挑事儿的那位,是老夫人院里的红桃,似乎跟琼枝是老乡。” “最后离开的那个,是小姐五年前在青楼老鸨手里买回来的丫鬟方圆。” 白桃看着沉默的沈意欢,将几人的身份点明。 “走吧,记得提醒我,将宝琴的卖身契给她,另外给她一百两银子,打发她出府去吧!” 让宝琴这样的人待在宋家,不是长久之计。 明显她与其他几人不是一路人,她们若是倒戈了韩曼儿,那么宝琴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下人之间,也有她们自己的一套不为人道的处事法则。 很显然,宝琴今日犯了她们的忌讳,毕竟,人不愿意看到,有人用她的高尚,衬托的自己更加卑劣。 宝琴今日在她们面前硬气,或许明日,就会成为她们集体讨伐的对象,成为就是她们明日讨好韩曼儿的见面礼! “小姐放心,我记下了!” 白桃点头称是,暗暗将宝琴的事儿记在心里。 她没有想到,仅仅只是一夜过去,府里的人居然会是这种态度。 还真是世态炎凉,人心难测! 第32章 时机 “老奴见过宋夫人,您这是来看韫儿少爷吧?” 张府门口,管家看到沈意欢的时候,连忙让开位置,请她进去。 “张伯,我来给老太傅送一些芙蓉金桂酥,还是热的,劳烦您提醒老太傅一句,让您趁热吃。” “吆,老太傅前儿刚念叨了一句,说是我手里淡的没味儿,就想吃一口您做的金桂酥呢,夫人今儿就送来了!” 张管家接过食盒,笑的合不拢嘴,别说老太傅想吃了,他也馋人家这一口糕点。 “哪里,也就是太傅他老人家不嫌弃我的手艺,这这是红豆酥,给几个孩子们尝尝。” “这些是给韫儿做的衣裳鞋袜,也麻烦张伯一并给他。” 沈意欢又将给韫儿他们做的红豆酥与韫儿的新衣裳给了张管家。 “看来,今儿不光老太傅有口福,几位少爷也有口福了!” 听着张管家的话,沈意欢笑笑,取出给他准备好的递过去, “张伯,这是给你的,我知道你爱吃咸口的,这是专门给你做的。” 张管家没想到,宋夫人居然还记得他的习惯。 鼻子一酸,嘴巴动了动,“哎,你这孩子,可真是,让老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张伯跟我客气什么,您对韫儿那么照顾,我做点儿吃的孝敬您与太傅,不是应该的嘛。” “好了,我不打扰您做事了,我今儿搬过来了,住在城南的景阳胡同第二家,晚上韫儿若是得空,得了太傅允许的话,劳烦您让人跑一趟,我过来接他回去住一晚。” 沈意欢客气的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张管家,她住的宅子与张老太傅的宅子隔着一条胡同。 “搬到这边住来了?” 听到她搬到城南住来了,张管家诧异的问了一句。 想起府上嘴碎的婆子传的瞎话,他到底有些放心不下,“宋将军他一定跟着过来了吧?” “你一个女人搬过来,住着总是不方便,周围的邻居虽然都是有身份的人,可毕竟人言可畏,将军要是陪着过来,还好一些。”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担忧,知道。张伯是真心为她着想,笑了笑道: “将军公务忙,他不方便过来,书房里的东西多,搬一趟不方便。 我就是过来看看韫儿,寻常每年我也过来住几天,您放心吧,我身边伺候的人多着呢,不会有事的。” 她怎么可能会让宋巍过来玷污了她的宅子。 这边的宅子,从来都是家人才可以进来的。 如今的宋巍,已经没了资格。 张管家看着她亭亭玉立的模样,暗叹了一句宋巍眼瞎。 “那你晚上关好门窗,总之要当心!” “哎,知道了,多谢张伯关心!” 沈意欢点点头,笑着应了。 “韫儿少爷那边你放心,等太傅同意了,老头儿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如此,就麻烦张伯了!” “哎,跟我客气什么,夫人快回去吧,我这就进去跟太傅说一声。” “好,那我们先走了!” 沈意欢颔首,带着白桃离开了张府大门口,步行拐去景阳胡同。 看着沈意欢主仆离开了门口,张伯才心事重重的提着食盒往老太傅跟前走去。 到了老太傅门前,他调整了下脸色,“老爷,前儿您刚念叨,今儿就有人给您送好吃的了?” 张老太傅正打算用午膳,听他这话,鼻子吸了吸,“是意欢那孩子来了吧!” “老爷,您怎么知道的?” 管家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他,他还没说呢老爷怎么就知道了。 “呐,它告诉我的!” 张老太傅下巴点了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食盒上。 “只有她做出来的芙蓉金桂酥,甜而不腻,酥而不干,换了别人,可做不出她那味儿来。” “还是老爷您厉害,不用尝就知道是她做的。” 张伯吩咐人将两个大食盒放在桌子上,自己则是提着一个小盒子,左看右看。 “老爷,您瞧,老奴也跟着您沾光了,这不,宋夫人给我做了咸口的金桂酥呢!” “那孩子啊,对别人总是记恩不记仇,除了那个人,都恨了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老太傅说着,拿起一个金桂酥,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不错,老夫就爱吃这个味儿的。” “她看起来,怎么样?” 老太傅似是随口一问。 张伯闻言,放下手里的糕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老爷,宋夫人脸色不怎么好,话也比之前少了许多。 而且,她带着丫鬟搬出来了,住在城南景阳胡同的第二家,她还说,若是韫儿晚上得空,就带他出去住一晚。” 张伯这一转述,老太傅脸色也不好看了,“这个宋巍,一个妾而已,就不能按照规矩领进门吗?” “非得那样大张旗鼓的领进门打她的脸,还请封劳什子平妻,我看他,真是糊涂了!” “瞧着吧,将来有他后悔的时候!” 老太傅说着,目光看他就眼窗外,“给韫儿他们送过去吧,每人只许吃两块!” 老爷这话题,转的有些太快了吧,刚还骂宋将军呢,这就又扯到吃的上了? 张伯闻言,愣了下后,又连忙应是。 “提着食盒去偏厅吧!” 张伯挥挥手,带着下人提了食盒去偏厅了,只留下张老太傅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 鼻子微微吸了吸,似笑非笑的看着外头的桂花树,“哪里来的野猫儿,进来吧!” “果然逃不过老师的慧眼!” “老师近来可好啊!” 一道深邃的声音,如湖水一般宁静又深沉。 随着声音的出现,一位身着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祥云如意纹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打眼望去,朱红镶白玉腰带上,挂着墨玉青龙玉佩,整个人气度不凡。 脸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俊美异常,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流露出的锐利,让人不敢小觑。 呵,近来可好? 你要是这个时候不回京,那他就觉得好。 可这话,老太傅也只能是在心里吐槽几句。 “老臣见过北临王,不知北临王驾到,老臣有失远迎!” 张老太傅从座位上起来,拱手行礼道。 “老师不必多礼,学生不过回来看看昔日恩师罢了,老师这目光,怎么瞧着不欢迎学生一样。” 他说着,走到餐桌旁坐下,自顾自的拿了一块金桂酥吃了起来。 “说起糕点,果然还是老师府上的糕点,合本王心意!” 张老太傅闻言,撇了撇嘴,“王爷,老臣这一生,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王爷的事情,老臣恐怕有心无力,您还是回宫麻烦太后她老人家吧!” “还望王爷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儿上,不要过分为难老臣!” 张老太傅从看到他的这一刻,就已经知道了,他这次回来,时机赶的这么巧,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哎,真要是他想的那样,京城恐怕要出大事了啊! 第33章 魔王 “老师,你在说什么?学生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本王对老师一向尊重,什么时候为难过老师啊?” 北临王说着,再次捏了一枚金桂酥放进嘴里,闭着眼睛细细品尝着味道,那模样,似乎通过糕点,已经看到了它主人那张绝色的容颜一般。 看的老太傅想揍他一顿。 “王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还望王爷三思啊!” 张老太傅眉头皱了皱,他不明白,这个节骨眼儿上,这混世魔王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好了这几年守在北临吗? 宋巍刚领了女人回来,沈意欢刚从家里搬出来,他这么巧就回京了? 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难不成,他让人盯着宋家? “王爷,您……该不会让人盯着宋家吧? 您该清楚的,随意窥探朝臣,是不被允许的!” “老师,你能不能别这么碎碎念了,本王什么时候毁人婚事了?” “本王是那种没品的人吗?” “若真是,本王五年前就上手抢了,还轮得到他?” 一想到她受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当年抢了她去,也省的她被人这般羞辱。 “王爷,老臣也是为了大周啊王爷!” “宋巍如今可是镇北将军,您可千万不能冲动啊!” 听着张老的话,他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老太傅, “老师如今的胆子,怎的这么小了?” 萧暮宸一手支着下巴,一双眸子落在张老太傅的苦瓜脸上,忍不住笑,“不就是吃了你几块糕点嘛,瞧你拉个脸,跟撬了你棺材本儿似的。” 说着,萧暮宸从椅子上起来,两只手伸进食盒一掬,将食盒里的糕点抓的只剩一块,“老师,我先去睡一觉,记得晚饭前不要让人打扰我!” “你……” “老师,别,千万别,学生也算是有孝心的人了吧,呐,里面还给你留了一块呢!” 说完,萧暮宸头也没回的往他曾经住过的客房走去。 十天的路,硬是被他花了五天就赶回来了。 这会儿实在是累得慌! 又累又饿,本以为可以跟她来个偶遇,结果,还是没赶上趟儿。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忍着被噎的风险,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好吃! 比他吃过任何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 老太傅走近,看着食盒里孤零零躺着的一块点心,气的直啧嘴,“哼,还说没什么企图,没有企图你抢我糕点做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这个时候回来,不就是想趁虚而入吗?” “老师,背后说人闲话可不是良师做派哦!” 像是知道老太傅会碎碎念一样,萧暮宸隔着回廊喊了一句。 “哼,老夫这一辈教过最顽劣的学生,就是你!” 张老太傅气的直甩袖子! 北临王萧暮宸,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他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太后的心肝眼珠子。 别看在他面前还有点人样,真要动了夺人妻的心思,十个宋巍都不是他的对手。 “哎,怎么就非要单恋一枝花呢?” 张老太傅愁的,下午给几个爱徒上课都提不起精神。 “浮光,你娘做的红豆酥真好吃!” “是啊是啊,我都没吃够呢,浮光,可否再给师兄一块?” 卫长安压低了声音,朝着宋浮光挤眉弄眼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长安兄都开口了,总不能少了他们的。 “嗯~只能一块,不能再多了。” “好好好,只要一块,一块就好了!” 卫长安连忙点头。 虽然家里也有厨娘做糕点给他们吃,可不知为何就是没有浮光他娘做的好吃。 韫儿给了他一块,看到其他人眼巴巴望着自己,气冲冲又给他们一人丢了一块。 娘好久没给他做红豆酥了,他自己都还没吃够呢。 每次娘带了糕点来,都要被他们抢。 “拿出来!” 张老太傅走到卫长安旁边,拿着戒尺敲了敲他的脑袋。 “当真以为老师看不见吗?一个个的太放肆了!” “简直放肆!” “老师,学生错了!” 卫长安忐忑的站了起来,将怀里的红豆酥拿了出来。 “你们呢?” 其他人互相看看对方,也将手里还没来得及吃的红豆酥交了出去。 只有韫儿,看见老师收走师兄弟的红豆酥,一把将自己手里的一块塞进了嘴巴里。 张老太傅走过来,看着他脸蛋憋得跟松鼠一样圆嘟嘟,嘴巴一鼓一鼓的正费力吃着糕点。 “这性子,怎么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也不怕噎着。” 老太傅忍着敲他的冲动,将他桌洞里全部嗯红豆酥收起来,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没了金桂酥,还有红豆酥。 先吃够了再说。 这臭小子这个时候回来,京城的天都能被他搅翻了。 愁啊愁,愁白了头! 老太傅感觉自己嘴里的糕点,也没那么甜了! 学馆里面,几人看着自己两手空空,而浮光师弟则吃的满嘴留香。 一个个暗暗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塞进嘴里的同时,又觉得老师有些偏心。 若是老师从浮光师弟那里开始收,那他们指不定也会想起塞进嘴里呢! “浮光师弟,你口袋里还有吗?” 和硕郡主的小儿子咽了咽口水,目光直勾勾盯着韫儿的口袋。 他们几人谁不知道,宋家的浮光最是好吃。 寻常口袋里总能掏出好吃的。 听他这样问,卫长安与剩下的几人也转头看他,“浮光师弟,还有吗?我拿我的小马驹跟你换!” “没了!” 韫儿摇摇头,早知道,他就把口袋装满了。 这下好了,叫老师一锅端了。 娘说的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篮子里,果然是有道理的。 “啊,我们也太惨了吧!” “是啊是啊,我都闻见老师在外头吃的香味儿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糕点飞了,鞋子味儿真不好受!” “可不是嘛,浮光师弟,能不能让你娘下次多做点儿红豆酥啊!” “肯定不行,我娘做这个多累啊,你还想让我娘给你做厨娘啊,美的你们!” 韫儿才不想累着他娘呢! “对了师弟,我听张伯说,你娘让你回城南住一晚?” 卫长安眼睛闪了闪,问。 “是啊,我娘说她想我了,我今儿要回景阳胡同,和我娘一起住。” “哦,原来如此,我真是羡慕你!” 卫长安说着,脑子里已经打定主意,今儿的晚饭,一定要蹭上。 第34章 兰叶 “小姐,张府那边来信了,说是老太傅同意少爷回来吃晚饭呢!” 白桃得了口信儿,兴冲冲去的就跑进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书上忍不住提醒,“小姐,您怎么还在看这些志怪的画本子,小心看的多了,夜里做噩梦!” 沈意欢闻言,笑着放下手里的书,“已经看完了,事情也差不多弄明白了。” 她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宋巍带回来的这个韩曼儿,确实有问题。 或许,她就像樊妈妈那天说的同乡一样,是借尸还魂。 听樊妈妈顺,那人也是没了呼吸,突然又又醒了。 从那以后,她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突然什么都会了。 不但突然会做很多别人从未听过的菜,还会做各种面食,甚至从一个受气包小媳妇儿变得能言善辩,将婆婆丈夫一家牢牢拿捏在手里。 村里人只当她鬼门关走了一趟想通了,所以也没有多想。 可沈意欢知道,并非是村里人想的那样。 她应该与韩曼儿一样,身体里住的不是同一个人了。 只不过,樊妈妈口中的那位老人,是在乡下那地方安安分分的过了富裕的一生。 所以,才没怎么引起有心人的查探。 而韩曼儿,从她跟着宋巍回了京城,整个人就异常的高调,恐怕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吧! 她那种自带的莫名的优越感,看她们时的目光,总让人有一种想抽她的冲动。 而且,她明着嫌弃自己只是个以夫为天的封建女人。 可看韩曼儿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哪一点又不是以宋巍为天? 献媚邀功,才是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的女人。 “小姐,你怎么不说话呀,韫儿少爷晚上回来,我们做什么好吃的?” 白桃问完,又自顾自的说道:“天气这么热,韫儿少爷一定想吃一些爽口又解暑气的饭食。” 沈意欢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有了主意, “主食就吃槐叶淘吧,另外,让人炒一些黄豆出来,做一些冰雪冷元子给他解解暑气。 小菜就做凉拌爽口小萝卜,冬瓜虾,清炒藕片,再煮一锅酸梅汤给大家解解乏。” 她说完这些,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让人去买一些甜菜根儿回来,另外,若是有紫蓣和南瓜的话,也买一些回来。 今儿我们不光做槐叶淘,我们也做一些五彩面,多做点儿让大家都尝尝。” “小姐,您也太好了吧!” 白桃抱着她的胳膊摇,“光是听这些名字,奴婢就已经饿了。” “你呀,快点让人准备吧!我们早点准备好了,正好过去接韫儿。” “奴婢遵命,立马去厨房说一声。” 白桃脑子里记着好吃的,立马就是吩咐人出门采购需要的食材了。 沈意欢闲来无事,又翻起了账本。 手里拿着账本,可脑子里却又想起了兰叶的事情。 按理来说,兰叶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怎么都一点动静没有呢? 难不成,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她的脚步? 殊不知,沈意欢此刻担心的人,正被宋巍反捆在院子里,一脚踩在她的头上,兰叶一张清秀的小脸,沾满了泥巴。 “将军还真是忘恩负义,我家小姐究竟哪里对不起将军了,将军一声不吭的领回个女人,让小姐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今儿是兰叶技不如人,否则,我一定杀了这贱人,提着她的人头给小姐认错。” 本来兴冲冲的回来,是想告诉小姐一个好消息的。 哪里知道,刚进府里,就听的这个贱女人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羞辱她家小姐。 哼,一个来路不明的狐媚子罢了。 也配说她家小姐? 兰叶哪怕被宋巍踩着头,依旧没有屈服。 反而是更加激起了她的仇视。 以前只当宋巍是个好的,哪怕她家小姐被宋家人言语不敬,她也觉得没什么? 反正宋将军对小姐好,小姐也乐在其中。 可哪里知道,短短半年时间,他们连孽种都搞出来了。 如今更是逼的小姐离府,他们简直太欺负人了。 “你一个下人,居然想偷袭我肚子里的孩儿,兰叶,姐姐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姐姐离了府,害我担心了好半天,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离开,是为了让人来害我的孩儿。 巍哥哥,曼儿好怕,你看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吃了曼儿一样,看她这样子,是根本就没有把将军放在眼里,明明,将军才是一家之主啊! 巍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曼儿真的怕肚子里的孩儿,哪天被她害了。” “哼,你也就这点儿狐媚男人的本事了。 你肚子里的孽种,别说是我了,指不定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来到世上呢!” 兰叶恨的咬牙切齿。 小姐对宋巍,对宋家可谓是一片赤诚,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这样回报小姐的。 “你……” “哼,你嘴硬有什么用,如今你以下犯上,人赃俱获,打死你都是应该的,你还敢挑衅我巍哥哥。 巍哥哥,她这么不想让我们的孩儿降生,要不然,就让她留在落梅轩好了。 我要她亲眼看着,我的孩儿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巍哥哥,好不好嘛,曼儿胸口受了重伤都没死,却不想,跟着巍哥哥回到天子脚下,居然差点死在了一个下人手里。 巍哥哥,是不是曼儿不该回来呀,我知道,她是姐姐的丫鬟,你肯定不会惩罚她的,巍哥哥,今日的耻辱,我认了!” “你知道的,曼儿从来不舍得为难巍哥哥。” 兰叶闻言,眼睛朝着荣威宋巍看去,她在赌,宋巍会不会在意小姐,拒绝韩曼儿的要求。 韩曼儿的意图不轨,是个人都看的出来。 兰叶落在她的手里,恐怕凶多吉少! 明明踩在眼前的事情,可宋巍偏偏像是不知道一样,“今日起,你就在落梅轩伺候吧!” 话一说完,宋巍抬起了他的贵足,朝着前院的方向去了。 兰叶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宋巍。我家小姐的真心,真是喂了狗了!” 宋巍被她骂的脚步一顿,韩曼儿生怕他反悔,厉声呵斥道: “还敢嘴硬!” “来人,还不带去落梅轩!” “是,二夫人!” 短短半日功夫,韩曼儿已经收服了一大批下人。 她开口,立马有人上前,将兰叶拉了起来。 推着她往落梅轩的方向而去。 “今日之事,你们可都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如今谁才是宋家做主的人! 若是有人胆敢吃里扒外,本夫人这里发卖了她。” “奴婢不敢!” “奴才不敢!” 院里的下人连忙表明态度。 下人这般恭敬的态度,让韩曼儿的虚荣心爆棚。 “回吧,本夫人累了!” “是,夫人!” 她一手扶着肚子,仰头得意的看了宜兰院一眼,得意的想,沈意欢,和我韩曼儿斗,你输定了! 第35章 门房 “宋夫人,你来接浮光师弟呀!” 卫长安站在张府大门口,看着沈意欢来时,两眼直放光。 宋夫人居然亲自来了,她可比浮光师弟好说话多了,这下蹭饭有点儿希望了。 “是啊,我来接韫儿回去住一晚,韫儿还没出来吗??” 沈意欢朝着他背后看去,韫儿还没出来。 “浮光师弟,还得一会儿才出来呢,我先出来跟夫人说一声。 夫人做的红豆酥真好吃,谢谢您费心为我们做的点心,师弟们都很喜欢吃,还说吃不够呢。” 沈意欢看着他微红的脸庞,试探的问了句,“哦,师弟们喜欢吃,长安不喜欢吗?” 这孩子明明是个小孩,偏偏装作一副大人的样子。 “啊?” “长安也喜欢,夫人做的点心!” 卫长安红着脸回了句,便低头看着脚尖,想着下一步的对策。 “点心吃不够没关系,下次我抽空再做给你们吃就是。 倒是今儿,我做了槐叶五彩淘,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吃一顿?” “啊,婶婶我真的可以去吗?” 卫长安声音不由得拔高,称呼从夫人到了婶婶。 沈意欢笑着点头,“当然,你和韫儿是师兄弟,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 卫长安因为自己的而懊恼,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脖子上。 有些犹豫的往后看了看,见老师还没出来后,才又小声的说道: “长安若是去,其他师弟一定也要去,还是改日,与婶婶约好了,我们在一起去吧!” 卫长安哪怕想去的要命,可是人家没准备他们的吃食,他们去了就是没礼数,娘知道了一定会说他的。 “浮光师弟应该快出来了,婶婶稍微一下就好。” 沈意欢要是不知道孩子的心思,那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长安,婶婶今儿做的,可不止槐叶淘,还有冰雪冷元子,冰镇酸梅汤呢,你不想去尝尝吗?” 沈意欢说着,话锋一转,“我本来没打算做太多,可我一想到你们,就没忍住做了许多吃的。 本来打算接韫儿的时候顺便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去吃呢! 现在看来,倒是我没早点跟你们商量好,要不然就下” “我们去!” 门口急匆匆跑来的小童,打断了沈意欢的话。 “婶婶,你做的红豆酥真的太好吃了,我们都没吃够就被老师抢走吃了。 婶婶,我们能不能跟婶婶回家,吃完槐叶淘再回来老师这里啊?” “是啊是啊,我好想吃婶婶做的槐叶淘呢,婶婶做点心那么好吃,做的槐叶淘一定也很好吃。” 和硕郡主的小儿子陆望津眼巴巴的看着沈意欢,生怕她拒绝他们。 “夫人,张老大人已经同意,让他们随夫人去家中用晚饭了。 小人等,会陪同几位少爷一同前往,待几位少爷用完晚饭后,再陪同他们回张老府上。” 陆望津的护卫一开口,其他几个护卫也是一脸赞同的点头。 他们是公子的护卫,自然要随身陪同的。 眼前的这几位,可不是一般人,万一出了岔子,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听到陆望津的护卫开口,沈意欢点头,“那就一起吧,不过马车倒是只容的下几个孩子,要劳烦几位一路步行了!” “无妨,夫人请!” 沈意欢颔首,“你们快上车吧,早点回去吃了晚饭,还能吃一点元子。” “娘,辛苦你了!” 韫儿最后一个出来,得知他娘要将所有人都带回来吃饭时。 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儿,他娘做这么多人的饭得多辛苦啊! 做他一个人的就已经够累了。 居然还要做他们的。 哼,不开心! “辛苦什么,你们吃的高兴娘就高兴,来呀,快上车吧!” “嗯!” 韫儿点点头,“长安兄,几位师兄,你们请!” “多谢师弟!” 卫长安看到韫儿的脸色没那么黑这才松了一口气。 得把浮光师弟哄高兴了,以后才能经常吃到婶婶的点心。 看着几个孩子们上了马车,沈意欢这才装作不经意的往张老大门口看了一眼,而后才钻进了马车里。 今日倒是罕见,居然没看到张伯出来,而且,门房也不是之前她见过的那一个。 倒是看见一位生面孔,她想了想,看着儿子随口问道:“韫儿,你们老师府上的门房,换人了吗?” 韫儿闻言,摇摇头,“儿子倒是没注意,不过没听张伯说起,应该是没换。” “哦,刚刚看到开门的是个生面孔,还以为府上来新人了呢!” “婶婶,可是那门房怎么了吗?” 卫长安年龄最大,心思也敏锐,琢磨着沈意欢话里的意思,回想着出门前扫过一眼那位高壮的门房,疑惑的问了一嘴。 “没什么,就是觉得以前的门房挺好的,毕竟,见了好多次了,今儿猛然看到个生面孔,有些好奇罢了。” 沈意欢随意应了一句,她怕说的多了吓着几个孩子。 若是刚刚没看错的话,那人似乎一直在偷窥自己。 明明他一张脸平平无奇,可偏偏那双眼睛,锐利无比,眸光直击人心,盯着人时,目光直白又充满侵略性。 虽然只浅浅扫了一眼,可那男人看着就不像一般人,尤其是身形,比宋巍常年在军中的人还要壮硕。 乍看倒像是行伍之人,或者,杀手一类的人。 张老这几个徒弟,可都是各家府上的宝贝疙瘩,她得留个心。 而且,来张府上接孩子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女眷。 若是被他冒犯了,可不是小事。 不说其他人,就是和硕郡主,那可是京城的绝色。 若是此人贪图美色,不知收敛冒犯了郡主,岂不是要给张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来,明日得找个机会再来张府一趟,若今儿是他无意冒犯,倒也就罢了。 可若他是色欲熏心,死性不改的登徒子,那她可得提醒张老大人防着点儿他。 这种登徒子,做起坏事来不管不顾,万一祸害了张老大人府上的丫鬟,再抓他那可就迟了! 沈意欢坐在车上,脑海中一直想着怎么向张老大人提醒,提防那登徒子。 此时,张府的登徒子,正顶着一张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脸,回味着刚刚被她瞪的那一眼。 嘴角一抹享受的浅笑,看的张老太傅头皮发麻。 “王爷,算老夫求您了,人家夫妻二人,床头打架床尾和,过不了几天就又如胶似漆了。” “你啊,就别掺和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了,你要铭记,夺臣子妻,实非君子所为啊!” “老师多虑了!” 萧暮宸慢悠悠起身,“老师,门房那里离不开我,我先走了!” “哎,你……” 张老太傅眼睁睁看着他硬是顶替了门房的活儿,却也无可奈何。 人家可是堂堂九皇叔北临王,太后娘娘的金疙瘩。 第36章 折磨 “小贱人,你不是嘴硬的很嘛,怎么这会儿不骂人了呢?嗯?” 韩曼儿手里的鞭子戳在兰叶的脸上,满脸得意的嘲讽,“你知道你那主子为什么会输吗?” “呸!” 兰叶不回,反而将一口血水吐在韩曼儿脸上, “我家小姐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我家小姐顶多就是不屑与你争而已。 你真以为你这种贴上来的女人就能赢我家小姐了?” “你敢呸我?” “贱人!” 韩曼儿骂着,狠狠又给了兰叶俩鞭子。 “叫你嘴硬,本夫人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兰叶身上的衣裳被她两鞭子抽的裂开口子,可她却硬撑着,哼都没有哼一声。 反而是一脸嘲讽的看着她,“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你居然妄想和我家小姐比,你可知道,将军当年为了,他为了能娶到我家小姐,在暴雨中跪了一整天,才求得我家小姐心软。 后来的婚礼,更是倾其所有,几乎花光了当时他所有的银子,只为了给我家小姐一个体面的婚礼。 你可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韩曼儿,你顶多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和我家小姐比,你还不配!” 兰叶丝毫不畏惧韩曼儿的折磨。 她相信,小姐一旦知道,让她她今日重伤的罪魁祸首是宋巍。 折磨她,将她打浑身是伤的人是韩曼儿,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过是几鞭子而已,她还是挨的住的。 “哼,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韩曼儿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兰叶的下巴,“兰叶,我劝你识相点儿,早一点弃暗投明,也省得受罪,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暗?” “明?” “呵,你真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您出门问问,哪家府上的妾为明,正室为暗?” 兰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什么卑贱的东西。 惹得韩曼儿极为不爽, “兰叶,我知道你跟了沈意欢很久,对她感情很深,但你有没有想过,她能给你的,我同样也能给你。 她沈意欢,不过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寄生虫而已,她能给你什么?又能给你多少?” “我就与她不一样了,我会的东西很多,只要我随便出几个点子,就能赚到沈意欢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人生而平等,不是谁天生就该做下人伺候人的,你就不想脱离奴籍,嫁得良人做正头娘子吗? 只要你跟着我做事,我每个月给你一百两银子,不过这个前提是,你要告诉我,沈意欢她有什么秘密!” 韩曼儿给的一百两银子,确实很诱人,可对兰叶这样的人,丝毫没一点用处。 小姐早就给了她和白桃卖身契,只不过她们觉得嫁人太麻烦,又交给小姐保存了。 “韩曼儿,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不成? 我兰叶发誓,我上辈子,下辈子,上下十八辈子,都只做小姐的奴婢。 我劝你打消这龌龊的念头吧,我是永远不会背叛我家小姐的。” “尤其对方,还是你这种贱人!” “啪——” “啪啪——” “贱婢!” 韩曼儿被兰叶气的,抬手就给了她几巴掌, “没看出来,你骨头还真挺硬的。” “行,那我就让你瞧瞧,在本夫人面前,硬骨头都是什么下场。” 韩曼儿说着,转身拿起一把匕首,“噗嗤”一声,插在兰叶的大腿上。 “啊~” “贱人,有本事你就弄死我,惹怒了我家小姐,有你的好果子吃。 赔上兰叶一条烂命,让我家小姐离开宋家这种破烂窝,算嗯~算我赚了!” 兰叶忍着痛苦,丝毫不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哼,你别急呀,我当然不会让你那么快就死的。 我要慢慢折磨你,一刀又一刀的,将你身上所有的肉刮下来。 烤干了磨成肉粉,煮成肉糜粥,送到沈意欢的面前,看着她喝下去。” 韩曼儿阴狠的说着,匕首拔出来,又从另一处插进去。 兰叶头上冷汗涔涔。 她不知道,自己在这贱人手里,能不能熬过今晚。 但她深知,自己还没来得及见小姐一面呢。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跟小姐保证过,会一辈子陪着她,陪着韫儿少爷长大的。 想到这里,兰叶紧紧闭嘴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她想保存一点体力,想要撑到宋巍回来。 她心里清楚,这个女人不会在宋巍面前露出这么狰狞的面孔。 只会在他背后,伸出獠牙,露出她的血盆大嘴。 毫不犹豫的把人吞下去。 兰叶的沉默,让韩曼儿以为是她被自己打服了。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带血的匕首,目光看着上面的血,眼底露出一抹疯狂,“还是这里好啊,想杀人就杀人,想弄断谁的腿,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儿。 兰叶,你有今日,不过是你命不好,投胎做了奴婢罢了。” “落到本夫人的手里,算你荣幸,毕竟,你是本夫人第一个,即将敲碎头盖骨的人。” 韩曼儿满脸恶意的看着兰叶,她是发自内心的得意。 像她这样的人,在这个时代就是注定的主角! 她自带主角光环! 哪像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圣母婊,跟下人同桌而食,看不得那些贱民被饿死。 一个个圣母心爆棚的去施粥,去瘟疫横行的地方做女医,教唆别的女人一夫一妻,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 呵呵,真是笑话! 去他妈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不是来破坏这个时代的规则的,她是来加入的。 但是沈意欢,她必须要弄死她,让她众叛亲离,让她一无所有,名声烂臭的滚出宋家。 若是第一天,她没有用那种看不上眼的态度对自己,她还能放她一马。 可惜啊,她最见不得别人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狗屁嘴脸。 “呵,韩曼儿,要么今儿弄死我,要么,你就等着,我家小姐上门来弄死你吧!” “我回来的事情,瞒不过我家小姐的,你真以为,这宋家,已经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了吗?” “天真!” 兰叶说完,歪头看着她,虽然自己被人捆着,但她耳朵异常灵敏,院子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应该是宋巍要回来了。 看来,韩曼儿今晚没机会杀她了。 “你……” “夫人,见过夫人,将军到二门处了!” 落梅轩的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目光在兰叶身上扫了一眼,连忙规矩的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韩曼儿眉宇间闪过一抹不耐烦。 她还想多折磨一会儿这贱婢,好好出口恶气呢,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 第37章 相好 “真是晦气,把她堵了嘴带下去!” 韩曼儿一脸算你走运的样子,一脸不爽的说。 “是,夫人!” 落梅轩的人将兰叶的嘴用破布塞住,拉起人就往落梅轩的柴房里拖去。 韩曼儿丢下手里的匕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随便指了两个人,“你,你,将这儿收拾一下,开窗散散味儿,顺便将香点上。” “是,夫人!” 然后,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丫鬟身上,慢悠悠的吩咐道: “你再去探,看看将军先去书房,还是直接过来,脚下勤快点儿,争取在将军过来之前回来报信儿,本夫人也好准备一下,伺候巍哥哥。” “是,夫人!” 前来报信的丫鬟战战兢兢的起身,退出屋外连忙向二门的方向跑去。 落梅轩外的不远处,宝琴将自己整个人藏在树丛里,看到彩屏出来时,连忙跳了出来,“彩屏,这儿,这儿!” “呀,宝琴姐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吓死我了!” “我等不及想知道兰叶姐姐的消息,就就过来了,怎么样,二夫人有没有罚她?” 听到宝琴的话,彩屏捂着狂跳的心脏,四下看了看,才小声道:“我只告诉你一句,兰叶姐姐被将军打伤,如今又被二夫人拿刀子捅了,身上到处都是血。 宝琴姐姐,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我还要去二门处守着将军呢!” 彩屏推开宝琴,一溜烟的跑了! 她们做奴婢的,最忌讳的就是阳奉阴违。 她胆子小,不想冒险! 今日和人换了当值的时间,也是为了还宝琴姐姐的人情。 不然,她是不敢这么做的。 宝琴听到兰叶浑身是血的时候,心猛地一沉,越发担心起她的处境来。 白天她找不到机会出去,一直忍着担心到了晚上。 可现在一听兰叶凶多吉少,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即就摘下了耳环与头上的簪子,看着手腕上,她娘临死前给她的银手镯,狠了狠心,“娘,女儿不孝,这镯子女儿将来有机会,就换回来,若是没有,您也别怪女儿,等女儿到了地下,再跟您赔罪!” 宝琴退下手腕上的镯子,擦了擦眼泪,朝着西北角的方向跑去,供下人进出的角门,今晚当值的是金妈妈,她那人最是心软。 无论如何,她都要求得金妈妈放她出去。 她一定要出去找夫人,救出兰叶姐姐。 当年在青楼门口,就是兰叶姐姐先发现了被打的她们,夫人才做主买下她与方圆的。 方圆可以忘恩负义,但她宝琴做不到,她一定要报答夫人与兰叶姐姐。 “吆,这不是宝琴丫头嘛,大晚上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守门婆子正凑在一起打叶子牌,夫人待下人宽厚,只要她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偶尔玩一玩也没什么! 宝琴来的时候,几人已经要散了。 只留下守门的金妈妈一人慢腾腾收拾叶子牌。 其他三人今儿不当值,打算早早歇了去。 见其他三人走远了,宝琴才哭着求她, “金妈妈,宝琴有事相求,还望妈妈能通融一二。” 宝琴说着,噗通一声跪下,“妈妈,您行行好,让宝琴出去一趟吧!” 她说着,将怀里的手镯以及其他的首饰都放到了金妈妈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金妈妈一脸严厉的推了回去。 “你可别害我啊,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怎么敢让你出去。” 金妈妈连忙拉着人起来,“你说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能让你一个姑娘家冒着风险往外跑。 万一出了啥事,我可承担不起,这个点儿,路上可没什么好人了。” 金妈妈眯着眼睛,一双眸子锐利的打量着宝琴。 宝琴本就着急去报信儿,她怕晚了被落梅轩的人发现,又怕她去的迟了,兰叶姐姐等不住。 急的眼泪直往下滚,“金妈妈,宝琴求您了,您就让我出去吧,我有个相好的,他明儿娶妻,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了。 金妈妈,求您通融一回,让我见他最后一回,到时候,打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让他娶我,我都要跟他做个了断。 金妈妈,求您可怜可怜我,求您让我出去见他一面吧,否则,我活不下去了。” 宝琴的眼泪像水一样涌,压低了的哭腔,像是真的被男人骗了感情又骗了身子似的绝望。 听的金妈妈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你糊涂,你真是糊涂啊!” “你怎么能没成亲,就把身子给他呢!” “哎吆,我的傻姑娘吆!男人嘴里的话你也信啊,我真是不知道怎么骂你了。” “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多大了?” 金妈妈一脸严肃的问她。 “啊,这我也不知道。” 宝琴慌乱的不敢抬头看她,她还是黄花闺女呢,哪里知道那个。 不过想起自己月事一张不准,她谎话张口就来,“金妈妈,我的月事十天没来了。” “你呀你呀!” “好了别哭了,我给你一个时辰,尽量早点回来,你可长点心吧,男人啊,最是不能信任的东西。” 金妈妈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了。 “罢了,你先去吧,剩下的事情回来再说,提着那盏灯,外面黑。” “是,谢谢金妈妈,宝琴给您磕头了!” 宝琴将镯子推到她怀里,“妈妈,你收着吧,就当宝琴孝顺你的。” 金妈妈看着她,心说骗感情骗身子,起码银子还在自己手里。 不然她就收着,等哪天了再还给宝琴这苦命的丫头。 万一孩子打不掉,宝琴的苦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宝琴不知道金妈妈还为她想了这么多,一脚跨出门槛儿后,撒丫子就往城南的方向跑去。 城南有一处宅子,是夫人的嫁妆,她听白桃姐姐说起过。 夫人若是不出城的话,就一定会在那里。 寂静的街道上,宝琴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响,倾斜感觉感觉一个劲儿的往南而去。 生怕去迟一步,兰叶姐姐就没命了! 景阳胡同里,沈意欢捂着心口靠在软枕上,感觉憋闷的慌! 上一次有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时,还是她娘死了的时候。 “小姐,奴婢去请大夫吧,你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白桃看着她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 细想,小姐似乎是送了几位少爷回来后,就不对劲儿。 可她居然粗心到没有发现小姐的不对劲儿。 她可真是该死! “不用,大半夜的别再吓着韫儿,我就是心口跳的厉害,肋骨下一抽一抽的,跳的我心慌意乱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白桃,你说该不是兰叶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韫儿在她眼皮下睡的正香,还有阿大守着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第38章 野犬 “小姐,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兰叶不会有事的。” 在白桃眼里,兰叶比她厉害多了,又会拳脚功夫,嘴皮子还比她厉害,被人欺负的可能性比较小。 而且之前出门好几次,都好好的回来了,对于兰叶她可有信心了。 “您快躺下歇歇吧,万一一会儿心口又疼的厉害了怎么办?” 沈意欢抿着嘴摇摇头,“白桃,我的感觉一向都很准。” 能让她在乎的人,就那么几个,以前是白桃兰叶,韫儿宋巍。 可如今,只有兰叶白桃与韫儿了,韫儿白桃都在她跟前,那出事的,极有可能就是兰叶。 “白桃,明日通知戚掌柜,让他派人去一趟北边儿,沿途寻一寻兰叶的踪迹,我怀疑,兰叶遇到危险了。” 虽然兰叶有功夫在身,可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万一碰上比她厉害的对手,兰叶一定会吃亏。 听她这么一说,白桃也跟着紧张起来,“小姐放心,明天天不亮我就去通知戚掌柜寻人。 我相信,兰叶好人有好报,就算有危险,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白桃这话,也就安慰安慰自己,对沈意欢丝毫没有一点作用。 反而让她心底的担忧的越发浓烈。 寻常兰叶出门,总是跟她估摸的时间差不多回来。 可这次,偏偏迟了好几天不说,尤其她的心跳,从晚饭后就没有停下来过。 肋骨下像是灼烧一般的滚烫,让她整个人都烦躁的静不下来。 “白桃,不用等天亮,你去将韫儿抱过来我看着,阿大那边我另有吩咐。” 她一刻也等不了,娘死的时候,她就是这么难受,心脏撕裂般的疼痛。 如今又是如出一辙的这般,一定是兰叶她出事了。 “是,奴婢这就伺候您穿衣。” 白桃毫不犹豫的听从沈意欢的吩咐,拿了衣裳伺候她穿戴整齐,这才开门, “小姐您稍坐坐,奴婢马上去抱韫儿少爷过来。” “你去吧,我没事的!” 沈意欢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乱七八的想了一堆。 很快,脚步声阵阵,白桃抱着睡熟的韫儿过来,身后紧随的是韫儿的贴身护卫阿大。 “小姐,您请吩咐!” 阿大看到沈意欢穿戴整齐,端坐在椅子上时,就知道是有要事吩咐。 跪在地上一副恭敬的模样。 “阿大,兰叶可能出事了!” 沈意欢话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你去戚掌柜那里跑一趟,告诉他,兰叶去北边儿还没回来,让他派人沿途去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阿大一听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兰叶的身手,他是知道的。 本以为兰叶帮夫人做事,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却不想,小姐居然说她出事了。 “是,小人这就去寻戚掌柜!” 阿大转身离开,屋里又陷入了寂静,沈意欢主仆一言不发,只听的见韫儿绵长的呼吸声。 静谧的夜里,一点儿声音就被无限放大。 阿大出门的声音,屋外的风声,吹动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偶尔的一声鸟鸣,一声犬吠,清晰的让人只觉得渗人。 空旷的街道上,宝琴的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是她硬撑着恐惧,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快了,就快到了! 她一定会找到夫人与白桃姐姐,救出兰叶姐姐的。 正当她埋头往前跑的时候,一只瘦的不成样子的野狗,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呜汪——” 突然的犬吠打破了夜的宁静。 “汪……” “汪汪……汪……” 急促的犬吠声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宝琴被吓得心跳加速,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她刹住要迈出去的步子,胸口上下起伏着,浑身的衣裳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一动不敢动的,与对面的野狗僵持着。 “汪……” 又是一声示威似的狂吠。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宝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瘦的皮包骨头的野狗,正站在不远处,警惕地盯着她。 野狗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它的牙齿锋利,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 宝琴感到自己的双腿变得异常沉重,她无法移动一步。 她害怕极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被野狗撕扯的画面。 她试图冷静下来,但恐惧却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脏。 “汪汪……汪……” 野狗的叫声越来越大,它开始向宝琴走来,宝琴惊恐的看着它,它进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一人一狗就这样僵持着。 宝琴看着自己被野狗逼着往相反的方向走,咬咬牙跪下, “狗大哥,求你放过我吧,我要去搬救兵救人的,算我求你了。 明日,明日我一定给你肉吃,狗大哥你信我一次,我一定给您带肉骨头汤喝,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狗大哥,我求您了,兰叶姐姐还等着夫人去救她呢,求求您让我过去吧!” 宝琴跪在地上,一边哭诉一边往自己的左前方跪行,希望可以绕过野狗,冲过去。 可惜,她跪下的时候,野狗像是疯了一样咆哮着朝她扑了过来。 “汪——” 月光下,野狗尖利的牙齿闪着冷光,宝琴绝望的捂着脸,她怎么这么倒霉,怎么会这么窝囊? 眼看就要到城南了,结果却被野狗挡住了路。 “兰叶姐姐,我对不起你,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夫人,我可真没用。” “呜汪……呜……呜呜……呜” “汪~” 宝琴本以为她就要葬身狗嘴了,却不想,意料中的疼痛没感觉到。 居然看到野狗躺在距离她一步远的位置上抽搐着。 明明刚刚还龇牙咧嘴朝她狂吠的野狗,此时再看,却是一副快断气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四下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难不成是土地神帮了我?” 宝琴揉了揉被吓软的腿,顾不得是哪路神仙救了她,连爬带滚的往前跑去。 隐身在房顶上的人,看着宝琴滑稽的模样,忍着笑轻轻一跃,就朝着张府的方向去了。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家主子惦记的那位,是有一位贴身丫鬟叫这个名字的。 宝琴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只一个劲儿冲到城南的巷子里,对着街道大喊: “夫人,救命啊,兰叶姐姐要被打死了!” “夫人,夫人,兰叶姐姐被落梅轩的人抓走了!” “夫人,白桃姐姐,救命啊!” 她不知道夫人具体住哪里,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来找人了。 虽然笨,但确实奏效。 本就未睡的沈意欢与白桃,听到外面的声音两人同时坐直了身子。 “什么声音?” 沈意欢眯着眼睛,她似乎听到了兰叶的名字。 第39章 王八 “小姐,好像是宝琴的声音,前院做洒扫的宝琴。 您还让我给她一百两银子安顿她出府去呢,您记得吗?” 白桃眼里闪过担忧,这个时辰,宝琴怎么会在外头? “你让人出去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不是宝琴。 我刚刚好像听见她不止喊了兰叶,还喊了你的名字。” “是,奴婢也听见了,我这就让人开门查看究竟。” 沈意欢听见的,白桃自然也听见了! 只不过,她担心的是,宝琴口中的兰叶。 到底怎么了? 白桃喊起了院里的下人,陪同她去大门口查探。 外头的宝琴却并不知道,她已经走到夫人住的景阳胡同了。 她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巷子两旁的大门朝里面喊: “夫人,白桃姐姐,快去救兰叶姐姐,她流了好多血,她快要死了。” “白桃姐姐,你们到底在哪里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宝琴的声音嘶哑的厉害,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洗出来的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厚重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的刺耳。 可听在宝琴耳朵里,如同天籁一样。 她急急的转过身子,看着从门里出来的人。 喜极而泣,“兰叶姐姐,兰叶姐姐有救了!” 话一说完就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宝琴,宝琴……你别晕,我们进去说话,” “快,将人抬进去!” 白桃一声令下,院里的下人抬着脱力的宝琴就往回走。 “小姐,宝琴,是宝琴来了!” 宝琴挣扎着要跪下,被沈意欢一把拦住,“宝琴,兰叶是不是兰叶出事了。” “是,兰叶姐姐今儿回来,撞见二夫人说夫人坏话,就骂了二夫人。 被将军打伤了,又被二夫人要到了落梅轩。 奴婢白天没机会出来报信,晚上托落梅轩的彩屏打听,她说兰叶姐姐浑身是血,奴婢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夫人,兰叶姐姐她,她会不会被二夫人打死?” 宝琴浑身是水,脸上不知道是泪还是汗,整个人狼狈的像是逃荒来的人。 沈意欢听到宋巍伤了兰叶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娘,外面什么声音?” 床上韫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一双眼睛盯着地上的屏风,茫然的问。 “韫儿,娘跟你白桃姑姑说话呢,没什么事的,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去老师那里好好学习。” 沈意欢走到床前,抱了抱儿子,“睡吧,白桃姑姑会陪着你的。” “好,韫儿知道了。” 韫儿说完,乖巧的闭上眼睛又继续睡了起来。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头,走到外间看着白桃, “白桃,好好照顾宝琴,以后,她就是我沈意欢的人了!” “是,奴婢记住了!奴婢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 白桃带着哭腔,将宝琴扶到了一旁的软榻上,“小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照顾好韫儿,天一亮送他去张府,顺便,再给宝琴请个大夫!” “兰叶,我会亲自接她回来!” 沈意欢说完,瞥了眼桌子上的沙漏,径直出门往马棚的方向而去。 牵了一匹快马出门,就直奔宋府。 “小姐,我们陪你一起去!” 阿大听到了宝琴的哭喊声,带着戚掌柜给的人又折了回来。 沈意欢看着他们,点头,“跟上吧!” “是,小姐!” 沈意欢骑着马一骑绝尘,阿大领着十人跑步跟在她身后,往宋家的方向追去。 “白桃姐姐,夫人她一个人去能行吗?二夫人她,如今可威风了。” 夫人不在的时候,二夫人已经收服了好一批下人。 宝琴担心夫人单枪匹马的过去,会吃亏! “放心吧,我家小姐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白桃自信的说。 “你歇一歇,我看看韫儿睡着了没,看看就出来陪你。” “嗯,白桃姐姐,你快去照顾少爷吧我没事的!” 她就是又怕又累,有些脱力了而已。 白桃闻言,拍拍她的肩膀,转头对候在一旁的下人吩咐, “去打一盆温水过来,伺候宝琴净手,再去将伤药取来,帮她涂一下。” “让厨房煮一份清淡点的粥,另外,将客房收拾一间出来,以便宝琴姑娘在里面养身子。” “是,白桃姑姑!” 院里的下人得了吩咐,各自忙碌了起来。 白桃也进去内间拍着韫儿,哄他睡觉了。 而沈意欢,不停的挥动着鞭子,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宋府赶去。 一刻钟后,镇北将军门前,沈意欢一脸冷漠的站在一边,吩咐阿大叫门。 “砰砰砰——” “嘭!” 宋府的大门被阿大拍的直响,门房听着动静,打着哈欠问了句,“谁啊?” “开门!” 沈意欢带着杀意的声音,吼的的门房一愣, 他从门镜处窥得来人是一脸冷肃的夫人时,吓得瞬间瞌睡都没了,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人后,连忙打开大门跪在地上迎接, “小人不知是夫人回来,望夫人恕罪。” 沈意欢将缰绳丢下,大步跨进门槛儿,带着阿大等人直奔落梅轩。 门房看着夫人一行人怒气冲冲的背影,生生打了个冷颤,原来,从不发脾气的夫人发起脾气来,居然如此渗人。 “夫人?” “奴婢见过夫人!” “让开!” 沈意欢一把甩开了落梅轩门口的下人,推开大门就往里走。 “夫人,我们夫人和将军还没起来呢,您这样闯进来,恐怕” “啪——” 不等丫鬟说完,沈意欢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你喊什么?” “跪下!” 在沈意欢的威慑下,红桃不甘不愿的跪了下来。 做好人真难,还是做回恶人比较解气! “你叫红桃是吧,以后就叫王八!桃这个字,你不配。” 沈意欢说完,挥了挥手,“阿大你去寻兰叶!” “是,小姐!” “其他人,给我砸!” “是!” 除了阿大之外,还有其余九人,都是从戚掌柜那里带来的有功夫在身的人。 来的时候戚掌柜就吩咐过,一切以小姐命令为主。 所以,沈意欢一声令下,九人不遗余力的开始打砸落梅轩。 沈意欢路过王八身旁时,一脚将她踢了出去,“好狗不挡路,你真是没眼色极了!” 话一说完,她就直奔落梅轩的正房。 “嘭!” 沈意欢一脚踢开房门,隔着房门喊:“韩氏贱婢,出来!” 第40章 不忠 “我数三个数,你若是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让人进来抓你了!” “三” 沈意欢嘴里念了一个三,就对着身后的两人挥手,“进去,给本夫人砸,狠狠的砸!” “是!” 两名男子异口同声的回答,下一刻径直跑进韩曼儿的正房外间。 “沈意欢,你是不是疯了?” 宋巍一边往身上套衣裳,一边咬牙切齿的喊叫。 “你堂堂镇北将军夫人,大半夜不睡觉,带着一群男人跑来落梅轩闹什么?” “闹什么?” 沈意欢忍着恶心上前一步,将博古架上的一套粉色瓷瓶扔到地上。 “啪——”一声摔成了粉碎。 这是她曾经亲手为女儿置办的,如今被韩曼儿弄脏了。 还有这落地长颈珐琅彩大花瓶,也是她一手送进来的。 “嘭……” 被她推倒在一边。 一路走一路摔,走到内室,看着床上刚准备下来的两人,嘲讽道: “你还有脸问我,若不是这贱人招惹我,我连呼吸一下这里的空气都嫌恶心。” “你以为,这里有什么香饽饽,会引得我大半夜跑过来?” 宋巍原本以为,沈意欢是吃醋,所以才跑过来闹他。 他面上虽然不好看,但是心里到底是欢喜的。 只要她摆出来吃醋的态度,那他就有办法哄好她。 让她与曼儿一起和睦相处! 可是看着她一脸冷漠,丝毫不像为了他留宿落梅轩而来的样子。 宋巍又有些慌! “欢娘,你” “巍哥哥,怎么办?姐姐好凶,我好怕啊!” “姐姐会不会让人杀了我们?” 宋巍见她害怕,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曼儿你别怕,有我在,我会护着你的。” 他一边说还一边观察沈意欢的脸色,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到他想看到的结果一般。 可怀里的女人丝毫不给他机会,双手挂在他脖子上,目光望着沈意欢身后砸东西的两人,阴阳怪气道: “巍哥哥你看,姐姐身后那几个人,不像是府里的人,姐姐,你大半夜的从那里找来这么多男人?” “哦,对了,听说姐姐每年都会去别处住一阵子,难不成,是是和他们一起住吗?” “哈~,姐姐,虽然巍哥哥他心怀若谷,人也大度,可姐姐也不能背着他胡来吧!” “女人还是要自爱一些的好,不过像姐姐这般的反差表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平日里高贵的像菩萨一样,谁知道私底下却……” 话到这里,她顿了下。 目光在沈意欢与她身后的几个男人身上来回扫视。 “啊,姐姐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是我是被我说中了吗?” “巍哥哥,曼儿的心好疼啊,曼儿真心替巍哥哥不值得。 巍哥哥这样的英雄你都不珍惜,你居然会跟一群贱民厮混,姐姐,你真的堕落了!” 韩曼儿看见沈意欢带着人闯进来的刹那,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整个人挂在挂在宋巍的身上,眼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挑衅,一副柔柔弱弱,仿佛随时会被沈意欢捏死的模样,可嘴上却不忘败坏沈意欢的名声。 原本宋巍是不信的,可是架不住韩曼儿的煽风点火。 他看向沈意欢的眼神,也带上了怀疑。 宋家本就人口简单,她为何每年都要去城南宅子住一阵子? 而且,他曾看到过沈意欢和左相从同一家酒楼出来过。 难不成,她每年去城南住,竟是背叛了他? 沈意欢察觉到宋巍眼神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愧是枕头风,果然厉害! 此风虽小,却袭人骨髓,能将一代枭雄吹的软了骨头。 也能将宋巍这样的常年保持警惕的武将吹成傻子! 她无视宋巍的探究与打量,上前一步,趁着他愣神的功夫,将人从宋巍手里夺了出来。 “啪——” 她一巴掌打的韩曼儿的脸偏了过去。 贱人,贱人! 又打她的脸,她一定要让这贱人不得好死! 哪怕心里恨的要死,可韩曼儿还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姐姐,你干嘛打我?姐姐不要害我的孩儿啊! 巍哥哥,曼儿的肚子,曼儿肚子疼,巍哥哥,曼儿好疼。” “沈氏,你放开她!” 宋巍被她喊的回了魂,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时,立马眉头紧锁,“沈意欢,你想做什么?她肚子还怀着韫儿的弟弟呢!” “韫儿的弟弟,她的孩子配吗?” 沈意欢冷笑一声,转头看着韩曼儿,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喊我姐姐,不要打我身边人的主意。 别说宋家的二夫人,就是这大夫人,我也愿意拱手相让。” 沈意欢捏着韩曼儿的脖子,“可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你怕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吧!” “啪——” 又是一巴掌! “够了!” 宋巍出手,将人从沈意欢手里夺了过去。 “怎么就不配了?” “同样是我宋家的孩子,怎么就不配当韫儿的弟弟了?” 宋巍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因为韩曼儿的提醒,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让他不敢直视的可能。 那就是,韫儿像他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多,反而是与左相的儿子有七分神似。 一想到沈意欢有可能背着他偷人,还给奸夫生了儿子,他就恨不得杀了她泄愤。 “曼儿的孩子不配当韫儿的兄弟,谁配,外头的奸夫的儿子吗?” “沈意欢,你简直下贱!” “啪——” “宋巍,你无耻!” 沈意欢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变了,却不想,他居然没脑子到怀疑她对他不忠。 居然敢听信谗言怀疑她的清白! “这一巴掌是替我打的,是打你有眼无珠,也是提醒我自己,誓言承诺就是一场笑话。” “啪——” “这一巴掌,是替韫儿打的,从今日起,韫儿,是我沈意欢一个人的儿子。与你宋巍再无干系!” “宋巍,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们完了!” 沈意欢话刚说完,宋巍就慌乱的伸出手,“欢娘,我我一时冲动,刚刚是我胡言乱语的,你就当” “啪!” 沈意欢拍开了他的手,胳膊抡圆给了韩曼儿一个嘴巴子,“我警告你,下次敢拿韫儿说事,我一定杀了你!” “小姐,兰叶找到了!” 门外传来阿大的声音,沈意欢瞥了一眼韩曼儿,转身就往外跑去。 韩曼儿被她一个眼神吓得,浑身起了一层小疙瘩。 沈意欢那眼神,似乎在说,敢伤了兰叶就弄死她似的。 第41章 气话 沈意欢看到兰叶浑身是血的样子,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韩氏,你果然找死!” 沈意欢看着兰叶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恨不得活剐了宋巍二人。 若不是宋巍重伤了兰叶,她怎么会被韩曼儿折磨成这般模样。 “小姐,兰叶兰叶没做梦啊,小姐真的来救我了。” “兰叶,你别说话了,我来领你回家!” 沈意欢忍着痛苦,摸了摸兰叶的脸颊,“阿大,你送兰叶回城南小院儿,找大夫给她看伤。 留下几人,随我杀了韩氏,为兰叶报仇!” “小姐,兰叶没事,我还活着呢,你别……” 兰叶硬撑着说了一句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阿大!快点送她去看大夫!” “是,小姐!” 阿大带着三人,将兰叶抬在门扇上,招摇过市往城南赶去。 而沈意欢,则是无视出来的宋巍与韩曼儿,对剩下的几人厉声吩咐, “落梅轩今儿若是有一片好瓦,你们就算失职。” 这话一出来,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拱手说了句“是,小姐!” 就又开始砸东西。 “嘭嘭嘭——” 正房的玻璃被砸成了碎片。 “叮铃铃” “啪……” 随着一声脆响,屋檐上的瓦片与惊鸟铃一起落了下来。 沈意欢满意的笑了笑,“那边的果树都是我费心种下的,拔了吧!” “还有秋千架,也是我亲手栽的,都拔了吧!” “是,小姐!” 话音刚落,桂花树下的秋千架就被几人拔了出来。 “沈意欢,你放肆,你凭什么拔掉秋千架?这里可是宋府,这里的一切都是巍哥哥的,你凭什么说拔就拔。” 韩曼儿的心在滴血。 落梅轩里的一切布置装点的恰到好处,她从住进来就觉得满意极了。 平日里最喜欢坐在这架秋千上吃着点心喂鱼。 这个贱人居然给她拔了。 “呵,一个秋千架而已,我想拔就拔喽!” 沈意欢眼里闪过一抹深意,又对着下人吩咐道: “那边的桃树,还有樱桃树,都给我连根拔了!” “还有这棵桂花树,也砍了吧!” “是!” 她带来的人,自然是听她的。 三两下就合力将桃树连根拔了! “住手!” 宋巍看到他们拔了桃树,又要朝樱桃树下手,再也忍不住了,“沈意欢,你到底想做什么?” “好好的院子,为什么要毁了去?” 院子里的果树被砍的秃了,秋千架也被他们拔出来扔在一边。 屋檐下的雨链被打了下来,水缸碎成了片。 原本看着精致又充满意境的小院儿,一眼望去尽显荒凉。 “屋子里的一切,天蓝釉梅瓶,青花瓷落地长颈瓶,茶具,黄花梨的家具,几乎被你砸了个干净,你还想怎么样?” 沈意欢听着他的指责,对自己的人说道:“你们听我的就是,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布置,花的也是我的银子。 如今我想将这一切拆除,自然就要随我乐意。” 几人一听这话,随即又将樱桃树折的折,拔的拔。 丝毫不留余地! 沈意欢见状,这才满意的一步步走近宋巍与韩曼儿。 “沈意欢,我警告你,你别胡来,我也是巍哥哥的夫人。” 韩曼儿看到沈意欢径直过来时,吓得立马躲在宋巍背后,可又忍不住贱嗖嗖的伸出脖子挑衅她。 沈意欢无视她,目光落在宋巍脸上,一字一句的问: “敢问宋将军,我的婢女兰叶,究竟犯了什么罪,竟让你们夫妻轮番折磨,将她打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沈意欢左一句一句“宋将军”,右一句“你们夫妻”,彻底让宋巍心里慌了。 他急忙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她解释,“欢娘,你听我说,是她不敬主子,我只不过是” “呵,她连卖身契都没有,需要敬哪门子的主子?” 沈意欢后退一步,嫌弃的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宋巍,你是皇上亲封的镇北将军,你的屠刀应该是对准敌人的心脏,而不是伸向普通百姓吧!” “你说,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皇上与百姓,该怎么看待你这位镇北将军呢?” “你胡说!” 韩曼儿不安的争了一句,“你说不是就不是了,我们凭什么信你?” “巍哥哥,她肯定是骗人的。” “巍哥哥可是将军,为了保护百姓吃了多少苦头,不过是惩罚府上一个不敬主子的奴婢罢了,沈意欢你少在哪儿妖言惑众。” 沈意欢没有理会韩曼儿的挑拨,只静静看着宋巍, “宋将军,你说,我若豁出去告你与这位夫人殴打百姓,你这镇北将军会不会染上污点呢?” “你沈意欢,你怎能如此?” 宋巍似乎不敢相信,她能说出这样的话。 “我可是韫儿的父亲,你这样做,于你于我,于韫儿有什么好处?” “难道我们多年的夫妻,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奴婢?” 到了这个时候,宋巍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以为是沈意欢小题大做。 哼,真是可笑! 他一个背叛了她的男人,居然有脸和兰叶比? 在她心里,兰叶可不是一般的奴婢。 不过这话,沈意欢自然不会再说给他听。 只淡淡的出声提醒, “宋将军,你不要忘了,刚刚是你亲口说的,韫儿不是你的孩子。” “你是最没有资格,也是最不配提韫儿的人。” 意识到她眼里的认真,宋巍不自觉的心一颤, “欢娘,我刚刚只是一时气话,怎么能当真?我知道,兰叶受伤你心里不好受。 可是她对曼儿言语不敬,我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她只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 你今日又是纵马,又是砸了落梅轩的,再大的怨气也该散了吧!” “宋巍,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沈意欢怒声呵斥,“兰叶是我的人,只有我能决定她的生死,你没这个资格,韩曼儿她更没有。” 她指向满地狼藉的落梅轩,继续说道:“今天我不光要为兰叶讨个公道,还要让你们知道,我沈意欢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完,沈意欢转身对身后的下人下令:“兰叶身上有多少伤,就在韩氏身上双倍奉还,既然她不要脸,一而再的挑衅我,就不要怪我了。” “是,小姐!” 几个下人应声而上,迅速将宋巍与韩曼儿围在中间。 第42章 捅伤 “沈意欢,你敢” 宋巍上前一步护在韩曼儿前面想要阻拦。 “我凭什么不敢!” 却被沈意欢一声冷笑打断。 “宋巍,你既然想护着她,那么兰叶身上的伤,就由你来承受吧!”沈意欢眼神冰冷地看着宋巍。 “你疯了吗?” 宋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你居然,为了一个奴婢,能做到这一步!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宋巍,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为了一个丫鬟,和我闹起来?” 呵,还敢说他是自己丈夫? 她想说,她曾经为了他,付出了更多,忍受了更多,可又一想,又觉得没必要跟他浪费口舌。 “兰叶只不过伺候你几年,你都能如此真心待她。 我们可是夫妻啊,你怎么忍心这般伤我,我只要曼儿一个,从今往后,再也不看别人一眼。 你还是我宋家的大夫人,一切都以你为主,曼儿的一切也都由你做主,行吗?” 宋巍不想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他这么多年,只带回来了曼儿一个,她怎么就这么接受不了呢! 别人家里的妾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怎么没见别人家闹起来啊! 他眼里闪过一抹挣扎,明明,她以前那么通情达理,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的一个人啊! 罢了罢了,他在退一步吧! 总归也是自己爱的女人。 “欢娘,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这样子闹下去,消耗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才能让你接受曼儿,才能让你原谅” “噗哧——” 沈意欢对他的叨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甚至,趁着宋巍喋喋不休还在说教她的时候,掏出匕首“噗哧”一声,扎在韩曼儿的胳膊上。 手腕狠狠一转,匕首转了一圈儿。 “啊……” 韩曼儿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啊——啊——疼死我了,巍哥哥,救我,救我……” 沈意欢将匕首拔了出来,想扎她第二刀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宋巍一把捏住手腕拦住。 “你你怎么能这样?趁着我不注意,你居然偷袭她?” “哼,宋巍,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吗?” 沈意欢冷冷瞥了他一眼。 长腿越过他踢出去,对着韩曼儿的膝盖,狠狠来了一下。 “嘭——” “啊~~” 韩曼儿疼的应声跪下,伤了一臂一腿,让她止不住的颤抖,浑身都渗出一阵阵冷汗来。 宋巍看着疼的脸色扭曲的韩曼儿,吃惊的看着沈意欢, “沈意欢,你何时变成这般了?还兵不厌诈,我们是敌人吗?” “难道你不知道,她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孩子吗?” 宋巍将韩曼儿扶起来护到身后,目光沉沉的看着沈意欢。 似乎不敢相信,从来都巧笑嫣然的妻子,动起手来如此果决。 他们不是敌人,难道是朋友? 宋巍真是想的太美。 沈意欢满不在乎的丢下匕首,目光盯着韩曼儿,一脸平静的警告,“兰叶伤的,可比这要重的多,你该庆幸,这里是京城,否则,我一定……手刃了你。” 至于宋巍口中的孩子。 呵,什么孩子? 他宋巍与韩曼儿的孩子,关她沈意欢什么事? 至亲之血她都沾过,更何况仇人的孩子。 “你在威胁我吗?沈意欢你别忘了,我是宋将军的夫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韩曼儿坐在宋巍身后的地上,双目阴狠的望着沈意欢,狠狠的咒骂道: “沈意欢,你居然想杀了我,巍哥哥,我要去告她,我可是镇北将军的夫人,她居然敢伤我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一定要告官……” “沈意欢,我要让你牢底坐穿,我要让你后悔你今日的冲动,你一定会为今日付出代价的。” 完了,又换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眼泪婆娑的看着宋巍, “巍哥哥,人家可是豁出一条命跟你回来的,你不能不管曼儿呀!” “曼儿只是爱你罢了,怎么能遭受如此的羞辱呢! 巍哥哥,曼儿好疼,心口好疼,肚子好疼,哪里都疼。 巍哥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等不到我们的孩子出生就要死了?” 韩曼儿疼的嘴唇直抖,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沈意欢泄愤。 可她又清楚的知道,眼前的宋巍,不想将此事闹大。 那股不甘心,让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竭力忍着那股想要杀人的冲动。 宋巍看着浑身带血,又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女人,瞬间就心疼了。 他一心只顾着沈意欢回头,却在不经意间又伤了曼儿的心。 眼下,这个女人还怀着孩子,又受了伤。 他可真是该死! “曼儿,你先进屋,让大夫替你包扎一下伤口,这件事情交给我,有我在,你别怕。” 哪怕知道,宋巍不见得会将沈意欢如何,可韩曼儿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 就是想让宋巍沈意欢面前事事以她为主,让沈意欢羡慕,让她心酸嫉妒。 被宋巍搀扶着起来的那一刻,她对着沈意欢放狠话, “哼,沈意欢,你给我等着,你这么害我,我巍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是谋杀,你就是想借机想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儿。” “你这个刽子手,这么小的孩子你都不放过,你会遭报应的。” 韩曼儿哪怕疼的快晕过去了,但她嘴上还是放着狠话。 “来人,快送二夫人进房间,让府医过来替她包扎一下。” “是,将军!” 落梅轩的下人连忙涌过来,从宋巍手里搀扶过韩曼儿,就把人往屋里带去了。 宋巍不想伤了韩曼儿,可也不想让她真的去告沈意欢,眼看将人哄进去了,才一脸疲惫的看向沈意欢, “欢娘,我再说一次,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都不与你计较了。 只求你不要和曼儿争来争去的,我保证,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夫唱妇随。 你就当曼儿不存在,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就当韩曼儿不存在? 他究竟是怎么自欺欺人的说出这种话的? 沈意欢撩了下眼皮,心说宋巍是在做什么白日梦吗?居然还妄想能左拥右抱,妻妾和睦?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意欢摇摇头没开口,心说能是什么眼神,自然是看智障的眼神了。 宋巍见沈意欢没有直接拒绝,这才蹬鼻子上脸的又说道: “你是我宋巍的夫人,放着好好的将军府不住,跑到外面一个人住像什么样子。” “今晚你就搬回来住,兰叶受伤了没错,可曼儿也被你伤了,落梅轩也被你砸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向你保证,以后曼儿的孩子出生了,也不会越过韫儿去的。” “你看,我什么时候去接” “宋巍,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记得把和离书给我。” “至于这宋家大夫人,谁爱当谁当,将军府,谁爱住谁住去,我不稀罕!” 第43章 宿命 “我们走!” 沈意欢清楚,有宋巍护着,今日想再揍一顿韩曼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还不如先回去看看兰叶的情况,想办法与宋巍和离,将韫儿抢到手里方为上策。 眼看沈意欢对他的挽留丝毫不动心,宋巍这才急了。 “欢娘,你就不为父母考虑考虑吗?你这样把和离挂在嘴上,你有没有想过他们?” 沈意欢听到宋巍的话,心中泛起一阵冷笑。 什么父母同不同意,他现在是吃准了自己娘家势微,不敢与他和离吗? “宋巍,你当真以为,我沈意欢压着性子装了几年贤妻良母,我就已经是软柿子了吗? 我告诉你,我要和离,谁都阻止不了我,你若真念在过去的夫妻情分上,就该痛快一点,给我和离书。” 沈意欢猛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宋巍。 宋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没有想到,沈意欢竟然会如此坚决地提出和离。 甚至已经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吃醋,只是在和自己闹性子,只是因为她不再是府里唯一的女人而不满。 一直以为,她口中的和离,只是说说而已,毕竟他们之间还有感情,他自以为了解她,以为冷她一段日子以后,她不好过了,就会反过来讨好他,就自然而然的接受曼儿。 他一直以为,领回一个曼儿,并不足以影响他们的感情。 可如今看她这般决绝,他又有些吃不准了。 “意欢,你别冲动,我们之间还有韫儿,我们要为他考虑,你总不能让他亲眼看着我们闹僵吧。” 宋巍试图拿韫儿说服意欢,让她打消和离的念头。 殊不知,他不提韫儿还罢了,一提韫儿只会让沈意欢和离的心更加坚定。 “宋巍,你配吗?” “你配提韫儿吗?” 宋巍抬头看她,被她眼里的恨意灼红了眼。 心猛地一痛, “对不起,欢娘,我知道我错了,我不知道,我们怎么会走到了这一步的。 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我知道你生气,可你该清楚,我们还有孩子。 韫儿跟着我,才是对他最好的,你那么爱他,你肯定离不开他的,你说对吗?”宋巍急切的说道。 沈意欢闭了闭眼睛,拿父母压她,拿韫儿的前途逼她,这就是口口声声说重新开始的男人? “孩子?你还记得你有孩子吗?你有什么资格提孩子?”沈意欢质问道。 “韫儿长这么大,我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你呢,为了韩曼儿,居然打了他一巴掌,宋巍,你有什么资格提韫儿。” 沈意欢的质问,让宋巍再次沉默。 他这次回来,的确没有去张老太傅府上看一眼孩子。 可那也是她与自己一直冷战导致的结果。 “如果不是你一直和我闹的那么僵,我怎么会” “宋巍,你太自私了。” 沈意欢打断了他。 “人生,从来都不是圆满的,你不能既要,又要,还要。” “宋巍,太贪心,什么都想抓住的人,但最后,往往会什么都抓不住,最终只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 “放手吧!” “你放我和韫儿离开,与韩曼儿好好过日子,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有韫儿在,我不想与你闹的太难看,为了韫儿,希望你慎重考虑一下。” “欢娘,你别说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的,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欢娘,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宋巍说道。 沈意欢看着宋巍,心中充满了失望。 早干嘛去了? 非要到了这一步才挽留? “宋巍,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你爱韩曼儿,你好好跟她锁死,不要放她出来害人,我就谢谢你了。” 他们现在哪里有什么感情啊,就算有,也已经七零八落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了。 沈意欢说完,头也没回的就往外走去。 她小时候,给过别人很多次机会,可次次都以失望而告终。 长大后,她从来没有想过将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直到宋巍出现,他一次次的靠近,一次次的给她,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事事以她为主。 让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信任一段关系,想要信任一个男人,想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孩子。 呵! 也许是宿命吧! 母亲得不到的东西,她同样得不到! 哪怕她曾经昙花一现般得到过,却也不见得会长久! 一路想着心事离开,刚走到海棠门处,就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宋母,她一见着沈意欢就破口大骂, “沈意欢,你这个败家的女人” “谁让你将落梅轩砸了的,那都是钱堆积的,你怎么能砸了呢。 你不知道我儿子将脑袋挂裤腰带上赚钱的吗? 还有啊,厨房里的血燕那么贵,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的我丢了那么大的人。 你这个女人,简直恶毒至极,倩儿的婚事在即,你也不在家里帮忙,婆婆跟前你也不伺候,你想干什么?” “你是不是想上天啊,啊?” 沈意欢后退了一步,避免自己被她的唾沫袭击到。 “小心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沈意欢等她说完了,这才不耐烦的上前,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宋母。 “您若是有本事,就好好劝一劝你的好儿子,让他早点与我和离。 否则,这宋家的一草一木,只要是我亲手栽的,我一定会亲手拔了去。” “哎~你你敢推我?” 宋母靠在下人身上,眼睛睁得老大,上下打量着沈意欢,站了起来, “沈意欢,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还是说,你以前对我们温声细语,笑容可掬的,都是你装出来的?” 沈意欢揉了揉太阳穴,“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唱大戏,都是请回园子里慢慢儿欣赏,您老是没怎么见过。 可老家戏台上唱的野戏,您老总瞧过吧?” “沈意欢,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谁呢?你是在嘲讽我没见识,连戏都没看过吗?” “我告诉你,京城里戏园子我也看过,野戏班子唱的我也看过。” 宋母得意的说。 沈意欢瞥了她一眼,“就是这么个道理。” “戏唱的好了,卖力了,让看客觉得高兴了,看的值了,自然也就打赏的多一些。 可若是看的戏来来回回总是那么几出,看烦了,看够了,觉得没意思了腻了,那自然就不想浪费银子,也不想陪笑脸膈应自己。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我呀,从今儿起,就不伺候您嘞!嗯!” 沈意欢说完,拍拍她的肩膀,与她错身离开之际,又补了一句,“对了,你们唱的大戏,还没人家跳大神好看呢!” “你……” “沈意欢,你” 宋母气的胸口一鼓一鼓的,有些语无伦次的指着自己问白妈妈, “我是戏子?” “她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她是不是拿我和戏子比呢,啊?” “说啊,你说话啊!” “这老夫人,老奴笨听不来话的意思。” 白妈妈哪里敢承认。 “贱人,贱妇,居然敢拿戏子和我比!” “啊——” 宋母最讨厌的就是戏子,沈意欢这回可算是找对话题了。 都出了宋家大门了,沈意欢一行人,似乎还能听见宋老夫人对着下人咆哮的声音。 第44章 截胡 落梅轩里,宋巍看着残破的院子,听着里面韩曼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胸口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与沈意欢会闹到无法回旋的地步。 “啊……” “庸医,你轻点儿,疼死我了!” 韩曼儿躺在客房里里,哀嚎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宋巍对沈意欢居然还有感情。 明明受伤的是她啊,凭什么要挽回那个贱人。 “啊,微哥哥……” “曼儿好疼,曼儿心好疼,浑身都疼啊!” “曼儿生不如死,曼儿的心已经快死了!” 宋巍听着里面的哭嚎,眉头皱了皱,握紧拳头就往里去。 曼儿怀着身子,且又孤身一人跟着他来到京城。 他理应护着她的。 至于沈意欢,等她气消了他再去城南将她带回来就是! 他们这么多年感情,他不信她真能放下。 暂时,就让曼儿安心在家里好好养伤吧! 宋巍的心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拉扯着,竟是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心里究竟在意谁更多一些。 城南小院儿里,沈意欢一进门就抓着白桃问, “兰叶她,怎么样了?” 白桃上下打量了沈意欢一番,看她毫发无损,这才安心说道:“小姐您放心吧,兰叶已经无性命之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幸亏宝琴那丫头,不然兰叶,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以韩曼儿那女人又蠢又毒的性子,一定会用尽手段的折磨兰叶的。 “小姐,兰叶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可是她” 话未说完,白桃的眼泪就已经流出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白桃哭了,沈意欢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 “小姐,兰叶腿上的伤不要紧,一段日子以后就能恢复。 但她被人打伤了肺腑,往后可能会持续性的呼吸困难,甚至会有,出血性的咳嗽,随着时间推移,说不定还会更严重。” 白桃说起兰叶的伤,满脸的心疼与对韩曼儿他们的恨意。 沈意欢皱着眉头,双手紧握成拳,心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她无法想象,那个曾经宽厚的宋巍,竟然会对兰叶下手如此狠毒。 “宋巍,你对韫儿下手,对兰叶下手,你可真是,让人对你失望透顶啊。”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曾经爱的男人,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朝她身边人下死手。 沈意欢坐在兰叶的床边,静静的看着她。 兰叶的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飘散一般。 她那曾经灵动的双眼紧闭着,没有一丝生气。 原本是宜兰院最活泼、巧舌如簧的丫头,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或许后半生,还会伴随着病痛的折磨。 光是想想,就让人恨的牙痒痒。 突然,沈意欢想起了一个人。 “白桃,你去城东的杏林百草阁,请妃子笑来一趟,一定要让他亲自来给兰叶看看。” 沈意欢对白桃叮嘱道。 她知道,若是整个京城有谁能治好兰叶的内伤,那除了妃子笑,她再找不到更好的人了。 或许只有他,才能彻底治好兰叶。 那人虽然不着调,但是他的医术她是信的过的。 “是,小姐,奴婢亲自去请,一定会把妃子请回来的。” “嗯,去吧,告诉他,事后我会重谢!” 白桃立马带了人,亲自前往城东百草阁去请人。 殊不知,她刚出门没几步,就有人先她一步,到了杏林百草阁给妃子笑截胡了。 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脸的冷漠,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我要见你们阁主,妃子笑!” 门口的药童一听到这话,赶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一袭红衣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不禁面露疑惑。 “你是何人,来寻我何事?!” “这是我家主子的信物,他说希望阁主能够避出去几日。” 壮汉说着,将一玉佩拿出来给他看。 妃子笑眉头皱了下,“他想做什么?” “我家主子让我转告阁主,改日封上一万两银子,再送阁主三副红宝石头面当做谢礼。” 妃子笑瞥了他一眼,“这么大手笔?” “再加一万两银子,我就走!” “主子叮嘱过属下,允许阁主涨一次价!” 妃子笑抿了抿嘴,上当了,好像要少了! 虽然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那位抠门鬼这么大方,但好奇害死猫,他可不想惹那位活阎王。 “告诉你家主子,本阁主今日有事,闭馆外出了!” “多谢阁主,阁主请!” “你……” 妃子笑气的指着他大骂起来,“就这么等不及?” “是,还请阁主行个方便,我家主子说,他就不亲自来送您了!” “哼,算你们狠!” 妃子笑在他的监督下,气冲冲的关了门,独自骑马往城外去了。 白桃与下人赶来的时候,妃子笑的马蹄声刚刚消失在巷尾。 “这怎么还关门了呢?” “这位大哥,这家大夫今儿不坐诊吗?他怎么给关门了?” “是啊,他一早就关门了。”男子一脸憨厚的说。 “我打听过了,他好像出远门去了,药童都被他打发回老家去了,这不,我也跑空了。” 壮汉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白桃却愁的不能再愁,“怎么这个时候出远门呢?” “真的是,关键时刻一点指望不上。” 白桃暗暗骂了一声,“走,我们再去打听打听,哪里有治内伤治的好的大夫,也好请一个回去。” “是,白桃姐姐!” 下人又追着白桃往另一个药铺跑去。 壮汉看着她们跑远的背影,摸了摸鼻子,心说大概你们请的大夫是用不上了。 他家主子一早就守株待兔呢! 嘶,这词儿好像不能这么用。 …… 城南,沈意欢的宅子门外,张伯带着一名大夫与一男子一同上门,说是受张老太傅所托,前来沈家为兰叶诊病。 “小姐,是张老太傅府上的管家,说是来带了大夫前来。” 沈意欢一听是张老太傅让来的,立马就让人去请他们。 “快,快去请他们进来!” “是,小姐!” 下人很快领了张伯与大夫,以及随行的一名壮汉进来。 “张伯,太谢谢张老太傅了,改日我亲自上门去谢谢他!” 沈意欢对于张老太傅的雪中送炭,深受感动。 “哎,老奴知道了,您还是让大夫先去看看人吧!” 张伯指着陈大夫说。 “张伯说的是,大夫,您这边请!” “好说!好说!” 陈大夫点点头,目光在沈意欢脸上快速扫了一眼,心说怪不得这位能惦记这么久呢! 果然,是个绝色佳人! “这就是我那婢女,麻烦您给看看。” 第45章 犟种 沈意欢将人领到兰叶的床前,引着大夫为她看诊。 大夫坐在兰叶床前,搭上她的脉,眉头皱了皱,究竟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能对一个姑娘家下这么重的手? 若是再重两分,估计这姑娘这辈子就毁了。 “大夫,兰叶怎么样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她的伤,到底能不能养好?” 沈意欢紧张的看着大夫,生怕从他的嘴里听到不好的消息。 太医收回脉诊,摸着胡子说道:“虽然伤及肺腑,倒也并非没有法子治。” “真的可以治好吗?” “当然!”大夫自信的说。 沈意欢惊喜的看着太医,“大夫,您有话直说吧,需要什么,我尽量想办法,只要您能治好她。” 太医微微点头, “这位姑娘是被外力所伤,病在肺腑,不过倒不是太严重,待老夫开几副药,让她喝下去,修养一两个月,后续在慢慢温养个半年,差不多就好全了。” “咳~嗯~” 外间的男子猛的咳了一声。 听的陈大夫摸了摸胸口,年轻人啊,真是经不住事儿。 一惊一乍的,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沈意欢偏头往外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 怪不得刚刚看这人有点眼熟,原来是新来的那个猥琐门房。 就是不知道,他跟着来做什么? 陈大夫看沈意欢往外看,连忙出声,“不过……恐怕有点小麻烦。” “什么麻烦?陈大夫您请直说就是,只要您治好我这婢女,其他的麻烦,我会努力想办法解决的。” 沈意欢不知道大夫是被后面的人给吓得改了主意。 连忙又问。 “咳,也没什么!” 陈大夫摸着胡子,“老夫必须得隔两三日就上门,替这位姑娘诊一诊脉,随时调整药方,以便她更好的调养身体,就是不止你这边……” “这有什么?您住哪里,我让人隔两天去接您就是了。” 沈意欢一听他能治好兰叶,哪里顾得上多想。 “倒也不用,我与张老太傅有点儿交情,如今住在他府上,你若是方便,我让张府的管家送我来就是了。” “方便方便,那就多谢您了大夫,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免贵姓陈,别人都喊我陈大夫。” “陈大夫,那以后我这婢女就麻烦您了!” 沈意欢一听人家能给兰叶治好,瞬间就放下心了。 “不麻烦不麻烦!” 陈大夫说完,走到外间朝,壮汉挥挥手, “阿潇,伺候纸笔!” “是!” 壮汉粗声粗气的说完,提着药箱走过来伺候。 沈意欢垂眸站在一侧,暗暗打量着他。 就听的陈大夫说道:“阿潇,取一瓶伤药出来,给她们留下,清洗伤口后涂抹,早晚各两次。” “是!” 阿潇应了一声。 只见他熟练的伺候着陈大夫开好了药方,又从药箱里快速取出两瓶伤药。 “夫人,伤药给你留两瓶,若是创口深,创伤面积广,一瓶或许还不够。” 阿潇说完,将伤药放在桌子上,规规矩矩的盯着地面,并没有多看她一眼。 陈大夫闻言,气的胡子翘了翘,对着他直翻白眼,哼,倒是会借花送佛! 他这伤药可是千金难求的,一瓶他都舍不得。 还两瓶! 呵,果然美色误人! 沈意欢自然没有错过陈大夫与阿潇之间的小动作。 对着阿潇颔首致谢,“多谢你了!” “不不用谢!” 阿潇说话有点破音,耳朵红的像染上了胭脂。 心扑通扑通跳着,她刚刚好像看了他一眼,而且,眼睛的余光,似乎扫了他好几眼。 哪怕是顶着一张平常的脸,她还能够被他的内在给吸引到。 就在他正做着美梦时,就听的沈意欢问道: “陈大夫,感谢您能为兰叶看诊,不知这诊费,我该付多少?” “这……?” 陈大夫一时语迟,这么多年了,还真是第一次有人提诊金的事儿。 “就一千” “咳咳咳~” 陈大夫要诊金的话被咳嗽声打断。 这兔崽子,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好歹他也算得上他半个长辈吧,居然压迫长辈白干活儿。 呵,瞧瞧,人家冠的夫姓还是宋呢,就这么上赶着? 行,真行,他不要诊金了还不行吗? 陈大夫深呼一口气, “算了吧,我和张老太傅是故交,我要是问你收了银子,他会骂我钻进钱眼儿里,还会说,我穷的吆,棺材板儿的银子都缺。” 陈大夫拒绝的语气并不怎么情愿! 但沈意欢自己不了解他与张老太傅的关系也就没在多说。 便想着找个机会做点好吃的谢谢张老太傅,也谢谢陈大夫。 “说的是,都是熟人,拿了诊金就太见外了!” 阿潇看了眼陈大夫,意有所指的说完,又对沈意欢说道:“夫人,我们就不打扰你给那位姑娘熬药了!” “大侄子说的不错,我们是该走了!” 一分钱诊金都不让他收,还留着做什么? 沈意欢抬头看了眼天色,知道今儿不说挽留的时候,随即莞尔一笑,对一旁阿大吩咐, “阿大,替我送送陈大夫张伯他们。” “陈大夫,您几位这边请!” “告辞,有什么情况,让人来张府寻老夫就是。” “多谢您!” 双方告别离开后,沈意欢支着头坐在椅子上,脑海中想着阿潇那张平平无奇却又让人印象深刻的眼睛。 难不成是她误会他了? 明明今儿人家就老老实实,很守规矩呀? 不过人家作为门房,看向外头时眼神警惕,也是应该的吧! 而且,今儿他的眼神也没有那么猥琐啊,一定是她心里太阴暗了。 刚出了沈宅,陈大夫就一脸嫌弃的翻着白眼, “老夫一辈子卖身给你,也就罢了。这好不容易能捞点儿棺材本,你也不允许,你说吧,这钱谁给我补!” 当外室的女子他见过几个,这么上赶着抢人家夫人的,他活了一辈子,还真就见了这么一个犟种。 别人惦记锅里的,也不少吃碗里的,他倒好,这么多年还是个童子鸡,也是罕见的很! 阿潇正回味着, 气的甩了下袖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你又不急着死!” “是,我是不急着死,我还指望有些人能儿孙满堂呢,我死了上哪儿瞧去?” “回头,给你补这个数!” 阿潇看着他,比了一个指头。 “一万两金?” “还没睡醒吧你,我说的一百两!” 他的银子还留着养家呢,哪里能那么挥霍。 他可不像宋巍那没种的玩意儿,钱没多少脸倒是挺大,说了喜欢人家一辈子,这才没几年就变心了。 银子没他多,长的没他好,身份没他高,靠着女人爬上了将军位还敢沾沾自喜,惹她伤心。 哼,他要是能让宋巍好过了,那他这么多年独守空房受的罪跟谁讨回来? 第46章 驯化 从宫里出来,宋巍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是第一个,因为家事被皇上训斥的人。 大臣们若有似无落在他身上,或是鄙夷,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他看不懂的嫌弃。 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从来,他与沈意欢都是别人眼中的恩爱夫妻。 却不想,仅他回来短短日子,就已经闹的如此难堪,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大理寺卿卫明远看着形单影只的宋巍,眸光闪了闪疾行几步追了上来。 “宋将军,等等本官,我们一起!” 宋巍闻言,停下步子,转头看他,似乎想看透他一般。 只是看了许久,卫明远还是一脸浅笑,脸上没一丝嘲笑他的意思,宋巍才叹道:“别人避之不及,倒是难得,卫大人不嫌弃我,还邀请我一路同行。” “嫌弃?” 卫明远挑眉,“宋将军保护百姓有功,可是我大周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卫某岂敢嫌弃!” 卫明远一边走一边说。 “宋将军大才,有女子爱慕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 “不过什么?” 宋巍接话问。 比起京城里久待的这些人,他确实在某些方面比较逊色。 比如,卫明远家中也有几房妾室,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卫夫人与卫大人之间有什么龌龊的。 或许,在他们眼中,沈氏如此对他,就是他没有能力的体现。 卫明远目光闪了闪,“宋将军,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我们去酒肆坐坐?” 若是平时,宋巍可能不会去! 可今日,他心中实在苦闷。 军中的那些汉子,不是没成亲就是年纪比他还大。 出的尽是馊主意,压根就没用。 倒不如,随了卫明远,去听听他的想法。 “卫大人请!” “请!” 二人同行,一路往京城最大的酒肆靖水楼。 二人入了雅间后,宋巍就一杯又一杯的灌起了闷酒。 “宋将军,这样喝酒伤身体,你呀,上阵杀敌确实是一把好手。 可要说在女人中间游刃有余,让自己过的舒服自在,那你还是差了一截。” “哦,卫大人,此话怎讲?” 宋巍端着酒杯,目光直直盯着卫明远不耻下问。 “来!” 卫明远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杯酒,将人喝完,他才悠悠开口, “你还是太年轻,太重情,当然,也太意气用事!” 卫明远一边给他斟酒一边说。 “你可听过一山不容二虎?” 宋巍目光闪了闪,点头,“听过。” 卫明远浅笑,“古人将妇人比作老虎,可见凶悍如斯。 老祖宗他们,更早就知道了妇人在后宅里占山为王的道理。 的后宅里的妇人,除了婆媳能够勉强共存,其他,皆不可共存。” 宋巍听着他的话,垂眸深思。 难道,真的要把曼儿赶出去,欢娘与他才能回到从前吗? 卫明远见状,又提了一杯酒,与他碰杯, “虽然说女人是老虎,可想要将她驯化成小绵羊,也不是不可以。” “但求卫大人不吝赐教!” 宋巍举杯一饮而尽,一副请教的模样。 “赐教不敢!”卫明远摇摇头顺。 “若是想将老虎驯化成绵阳,驯化成猫,就要用心,。 所谓用心,一则是,用心给她打造一个舒适窝,让她衣食无忧,吃喝不愁。 二则是给她套上爱情的枷锁,让她相信我你会一辈子爱她如初。 时时用甜言蜜语,用五颜六色的蜀锦绢舶,用金银财宝,用身体力行,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哄骗她一辈子。 让她相信,你无论拥有多少个女人,她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特殊的,都是你最在意的那个。” “卫大人,如何才能两个女人同时相信,你心里只有她一个,她又是与众不同的呢?” 宋巍一杯又一杯的往下灌,脸上晕出一抹微红,目光空洞的望着卫明远的方向问。 宋巍万分苦恼,他不想失去沈意欢,也不想丢了韩曼儿与肚子里的孩子。 “我的好将军啊,这一山不容二虎,你得防着她们互相见面,而且,你还不能当着她们的面,让方下了面子啊!” 卫明远摇摇头,又给他倒了一杯。 “当然,这女人嘛,偶尔闹一闹也无伤大雅,床头打架床尾和,只要床上给她和上了。 保准第二天又软绵绵的,让你如沐春风!” 听着卫明远的话,宋巍低头望着酒杯若有所思。 从他回来,他于欢娘确实就没有同房,如今听卫大人提了一嘴,他似乎明白她跟他这样闹的原因了。 “来,宋将军,喝!” 卫明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能哄就哄,不能哄了也要强哄。 当日事,当日毕,若是不能,那就留到晚上,绝不能过夜。 否则,你养了许久的绵阳一朝又要化为老虎。” 最后这两句,可以说是卫明远的经验之谈了! 以前掌握不了窍门,睡了好几次冷板凳。 自从他将床尾和这件事掌握到了精髓,那日子过的一个舒坦。 “今日听大人一言,某如醍醐灌顶,来,我敬大人一杯。” “好说好说,宋将军,我们干!” 卫明远喝酒之余瞥了他一眼,似是无意说起,“我看宋将军也是实在人,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及时止损方是上策啊。 你可千万不要小看了女人,家宅不宁,后宅不安,于宋将军的仕途可是大为不利的。” “大人说的是!” 皇上今儿不就是点他名了嘛! 连后院里的两个女人都管不好,如何管束十万大军? “罢了,你也别想太多,来,我们喝!” “好,喝酒喝酒!” 卫明远又邀他一起喝酒。 将人端起酒杯喝了许久,宋巍觉得不过瘾,干脆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壶的,从辰时喝到申时。 原本也算是海量的宋巍,因为早朝被皇上训斥,又加上空腹的缘故。 眼神一开始的清明,变得越来越呆滞迷离。 “卫大人,我可跟你说,这女人狠起来,可比男人狠的多,我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她却一而再的扇我巴掌。” “卫大人你说,我们俩究竟谁对不起谁?” 卫明远笑笑,端起酒杯,“宋将军,来,为了女人我们喝!” “不错,喝!” 宋巍又灌了一壶,“床头打架床尾和,卫大人,我明白了!” “原来如此,是我冷落了她!” “我这就去求和去,对,床尾和去!” “宋将军,这天儿还早呢,不再喝一点了?” “不了,求和,床尾和~” “葛青,带我去找欢娘,我知道我知道她怎么才能原谅我了~” 宋巍脚步有些不稳,半个身子靠在葛青身上,催促着他带自己去城南找沈意欢。 卫明远揉了揉脑袋,靠在椅子上从二楼往下看,“本官可真难!” 夹在这两座大山之间,稍不留意就会被压死,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他面临的可是两只猛虎! 第47章 强迫 “小姐,您都坐这儿大半个时辰了,就跟被施了法定住了一样。” 白桃推着兰叶走过来说。 小姐自从收了一封信后,就一直坐在这儿望着鱼池发呆了。 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信,居然让小姐看起来这么难过。 “兰叶,今天感觉好点儿了吗?” 沈意欢坐在芭蕉树下,看到白桃推着兰叶过来,抬头问她。 “小姐,我好多了,就是陈大夫他,还不许我下来走路,其实,我感觉我自己已经好了。” 兰叶说着,隔着衣裳偷偷抠了抠腿。 “可不许挠了,约莫是伤口在愈合,你这样又抠破了可怎么好。” 沈意欢起身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碰伤口。 “小姐,真的好痒啊,今天早上刚把绑在腿上的纱布取了,我恨不得拿刷子刷一顿,实在是太难受了。” “难受也得忍着,不然留疤了可怎么办?” 沈意欢说完,看了眼天色,“白桃,你推兰叶去换下药,顺便帮她在擦一擦伤口附近,就当给她止止痒了。” “嗯,我知道了小姐!” 白桃点点头说。 “走吧,我推你去换药,你出来已经好一阵子了,换了药你也好躺一会儿。” “小姐,那我换药去了,您也进去歇一会儿!” “好!” 沈意欢应了一声,随手将一旁的信捡起。 目送白桃推着兰叶去了客房,她才提裙往屋里走去。 说好了只当陌生人就好,既然是陌生人,又有什么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也是可笑! 她随手将信封丢在桌子上,自顾自的蹬掉鞋子,斜靠在床上假寐。 沈意欢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唤她。 她以为是白桃她们,便随口应了一句。 然而,那人却并未答话,反而是直接走到了她的床边。 沈意欢心生警惕,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来人竟是宋巍。 “你怎么进来的?”沈意欢又惊又怒。 “滚出去!” “我凭什么滚出去,沈意欢,那可是夜的夫人,你居然让我滚?” 宋巍半个身子栽在床上,沈意欢连忙往一侧挪去,想要下床穿鞋。 却被宋巍一把抓住脚踝,“沈意欢,你跑什么?” “你是我夫人,我来和你行周公之礼,你该高兴才是啊!” “为什么要拒绝我?” 浓浓的酒味充斥在整个床上,沈意欢冷冷看着他,另一只脚往他下身踢去,“宋巍,你起来!” “不!” 宋巍胸口上下起伏着,躲开她踢过来的脚,扑过来将人压住,“欢娘,我们以前很好的。” “我不碰韩曼儿,你也不许再住在这里,不许与他那样,我就原谅你。” “不,不对,我们就扯平了,好吗?” 沈意欢脸偏向一边,“你先起来,起来我们在说话。” 沈意欢一边说一边努力往枕头边靠去,眼里闪过浓浓的屈辱与恨意。 原谅她? 她做了什么,需要他宋巍原谅? “欢娘,你为什么这么倔,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报复我呢?” “欢娘,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们会回到以前的。” 宋巍说完,眼眶红红的看着她,“欢娘,不要折磨我也不要作贱自己,我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好吗?” 他像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一颗泪打在沈意欢的脸颊上。 她愣了下的同时,趁其不备,从枕头下拿出匕首,径直对着他捅去。 “嘶~” “沈意欢,你居然对我下的了手?” 宋巍毕竟久经沙场,哪怕是喝醉了,也依旧轻松就避开了沈意欢的偷袭。 只袖子被割出一道口子来。 “哼,对于一个欺负我的醉鬼,我为什么下不去手?” 沈意欢下床穿好鞋。 冷冷看着他,“宋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不是你能发疯的地方,请你离开!” “不是我来的地方,谁可以来?沈文源渊吗?” “沈意欢,你到底要欺骗我到什么时候?” “啪!” 一封信落在沈意欢脚下。 她瞥了一眼上头的署名,眸子闪了闪,“宋巍,你居然偷看我的信。” “呵,偷看又怎么了?” “我还想将我蒙在鼓里,与他在这里翻云覆雨吗? 沈意欢,你怎能如此对我,你简直无耻!” 宋巍咆哮着,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把捏住沈意欢的脖子。 “我爱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沈意欢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努力摇头,“不是……” “沈意欢,你说,你们在这里睡了多少次?” 沈意欢眼里的最后一点光,也随着宋巍的话熄灭。 她提起膝盖,对着宋巍的下三路狠狠顶去。 “嗯~” 剧烈的痛让他松开沈意欢的脖子,双手捂着裆部,一边呻吟一边大哭,“怎么,我还说不得了吗?” “过去多年,我不在京城的日子里,是不是你都在这里伺候那个老东西,是不是?啊?” 宋巍红着眼眶,眼泪浸湿了眼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讽刺, “沈文渊那老东西,看起来一副老古板的模样,没想到私下里玩的这么大,怎么,他床上有我厉害吗?” “你们都在哪儿做过,你说说,沈意欢你说啊!” “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个老东西背叛我?” “是我对你不好吗?” “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韫儿到底是不是那老东西的孽种?” “啪!” “宋巍,你敢再说韫儿一句!” 沈意欢最听不得的就是别人说韫儿。 宋巍今儿,一字一句,可算是捅了她的心窝子了。 “怎么?我还说不得了,在我眼皮子底下,你们都要约着见面,就这么急吗?” “沈意欢,既然你这么欲求不满,你早说啊,我宋巍搭上这条命,我也要满足你。” “宋巍说着,理智全无地扑了过来,将沈意欢倒在地毯上。” “你放开我!你会后悔的,宋巍,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我宋巍帮奸夫养儿子,心爱的女人给我戴绿帽子,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宋巍不管不顾的咆哮着,一头扎进沈意欢的脖颈,啃咬起来,眼泪顺着鼻梁,落在沈意欢的颈窝里。 “宋巍,你放开,放开——” 沈意欢见他毫无理智,眼里闪过后怕的同时,捡起地上的匕首狠狠心,“噗哧”一声,扎进了他的肩头。 宋巍愣了下,一滴泪落下,“呵,你杀吧,你杀了我吧,我们同归于尽,我也不让你再去找他!” 他咬着她的脖颈,血腥充斥在两人之间。 沈意欢闭了闭眼睛,匕首又扎了他一下,“宋巍,你不要逼我!” 第48章 深渊 “我逼你?” “沈意欢,你心真狠,我明明在爱你啊,我怎么逼你了?” 肩膀上血流不止,可宋巍似乎不觉得疼一般,他微微抬头,沾着血的唇又寻着她的樱唇而来。 沈意欢将脸转向一边躲避,“宋巍,别让我恨你!” 泪水浸在眼眶里,浑身的毛孔都在排斥,拒绝着他的靠近。 宋巍的唇凑近,沈意欢梗着再躲到另一边。 她左右转头躲避,不想让他触碰自己。 多次未得逞以后,宋巍低头,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就这么抗拒我的靠近?就真的这么恨我?” “呵,恨?你若想恨那便恨吧!” “你想给那老东西守着身子,我偏不让!” “我宋巍的夫人,我想什么时候睡,我就什么时候睡。 你身上沾了那老东西的味道,我帮你洗掉就是。 总有一天,你浑身一定会沾满我宋巍的味道。” 说着,宋巍就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你,沈文渊休想再碰你一根指头。” “宋巍,你放开,你别逼我恨你!” 沈意欢拼命地挣扎着,但她的力量远不能与一个暴怒的男人抗衡。 衣服被撕裂,露出了里面的主腰吊带,白皙的肌肤在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冶。 宋巍看着她的胸口,眼神不由变得迷离,继而猩红一片,粗重的呼吸越发急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将眼前的美景狠狠占有。 “你恨我,哈哈哈,你恨我,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恨到哪儿去?” 宋巍看到她连碰都不让自己碰,努力掩饰着自己的脆弱与狼狈。 “你都已经恨我如斯,和沈文渊睡了,你还能怎么恨我?你还能用什么报复我?”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宋巍,丝毫不顾及沈意欢的绝望。 一口咬在她的肩头。 莹白的肌肤上,月色的主腰被点点血迹染红,让人更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狠狠的蹂躏破坏。 宋巍的眼里,在看不到别的,只想将她身上属于别人的味道抹去。 重新刻上独属于他一人的印记。 沈意欢看了眼他红的染血的,已经失去理智的瞳孔。 眼里闪过浓浓绝望。 就在她举起手中的匕首,想要结束了宋巍的时候, “嘭——”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披着夕阳而来,疾步上前来到她的面前。 “砰——” 沈意欢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巨石被挪开了。 宋巍被来人踢到了一旁,砸在酸枝木的绣墩上,手指着来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栽倒晕了过去。 沈意欢握着匕首的胳膊,还在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样子。 就那么呆呆的躺在地上,若不是看得见胸口的起伏与挂在眼角的泪,几乎要以为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尸体了。 “啪……” 手里的匕首被他夺走丢在一边,她歪头看了眼来人,理智逐渐回笼,原来是阿潇,陈大夫的侄儿。 阿潇一脸担忧地抱起她,如同守护着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轻声说道: “别怕,没事了!”他眸子里闪过浓浓的自责,是他,大意了! 余光扫过她胸口的血迹与脖颈处的红紫时,他抱着人的胳膊青筋暴起,恨不能将始作俑者立刻就斩杀了。 他微微移开目光,将沈意欢领口处的衣裳拉好,护住肩头与脖颈处的痕迹。 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着一朵娇弱的花朵,生怕会伤害到她一丝一毫。 “别怕,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量, 沈意欢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中有一瞬间迷茫和无助。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多谢。”然后,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下来。 神色如常的拢紧了衣裳,看着门口的方向喊,“来”人 “小姐,你哪里受伤了?” 白桃肿着脸从外面跑进来,抓住沈意欢的手,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哭声如同针一样尖锐,扎进了沈意欢的心里。 “你怎么”沈意欢问到一半,又顿住。 “你被他的人打了?” 沈意欢口中的这个“他”,白桃自然知道是谁。 “小姐,是王五,他带了人来,是奴婢无能。” “畜牲!” 白桃话音刚落,兰叶拖着伤腿进来,看到沈意欢脖颈上的痕迹,肺都要气炸了。 她扑到宋巍身上,双拳抡起来狠狠往他身上招呼,“畜牲,你们都不是人。” “兰叶,过来!” 沈意欢声音淡淡的,眼底带着浓浓的疲倦。 兰叶闻言,收住拳头朝着她走来,“小姐,是奴婢们没用,害您受伤了!” 沈意欢摇摇头,将两个丫鬟抱在怀里,“别怕,我没事!” 只要她不死,那死的就该是别人了。 她转头,“陈公子,今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让你见笑了,待改日了,再重谢陈公子!” 沈意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居然从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眼里,看到对她的心疼? 她话里的送客意味太浓,让阿潇也不得不离开。 哪怕,他根本不想走。 “今日是阿潇唐突了,夫人保重,凡事都要以自己为主,阿潇告辞!” 沈意欢点点头,“恕不能远送!” 看着阿潇神色自若的离开,沈意欢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她可真是苦头没吃够,居然会觉得一个相识不久的男人心疼她? 心疼? 呵,那是个什么东西?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会心疼自己。 宋巍英雄救美,让她赔上这么多年,如今,她居然又心存幻想。 果然啊,溺水之人会把浮木当做救赎,殊不知,你以为的救赎,其实是另一个深渊。 “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白桃看着醉死在一旁的宋巍,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小姐,兰叶去杀了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兰叶无牵无挂,杀了他我还赚了呢!” “胡说!” 沈意欢摇摇头,“扶我起来。” “小姐,那……”兰叶眼珠子剜了宋巍一眼,哼,明着不行,暗里还不行? 她一定要给小姐报仇,一雪今日之耻。 “准备笔墨!”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往书案边走去。 “小姐,给!” 白桃准备好笔墨,沈意欢毫不犹豫的写下来一封休书。 再补上一封和离书。 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又用左手提笔,写上宋巍的名字。 沾了点儿衣裳上的血,摁上手印,这才拿着走到宋巍身边,示意白桃帮忙。 直到和离书与休书上都摁上了宋巍的手印,沈意欢才将纸折好收了起来。 “小姐,这样真的可以吗?早知道” 兰叶说到一半捂住嘴,努力压抑着跳起来的激动。 她早知道还可以这样,早就把人打晕了摁上手印了。 “时机不对,你打晕了他也没用的。”沈意欢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 第49章 坏种 景阳胡同外,阿潇一改在沈意欢面前的憨厚木讷,浑身上下都泛着肃杀万物的冷厉。 “查到了吗?是谁指使,又是谁推波助澜?” 黑衣人跪在他面前,语气惶恐,将自己所查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回主子,卫大人下朝后,与皇上身边伺候的槿姑姑碰过头。” 黑衣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见主子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又继续说道, “据我们的人回报,他们二人在御花园的假山旁匆匆碰头,至于说了些什么,我们的人离得远,并没有听清。” “那槿姑姑呢?她可有什么异样?” “回主子,我们的人一直盯着槿姑姑,她与卫大人分开后,就回到了皇上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过。”黑衣人如实答道。 “嗯。”主子点了点头,“你们继续盯着她,有什么异样立刻来报。” “是。”黑衣人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宋将军来景阳胡同之前,宋府的小厮回去见了二夫人。 没过多久,二夫人身边的丫鬟王八,急匆匆见了王五一面,而后他就带人出门了。” “嗯?”听到这里,阿潇突然问了一句,“王五?他是什么人?” “回主子,王五是随宋将军从战场回来的,如今在宋府当差,深得二夫人信任。”黑衣人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王五他们抓了白桃,给宋巍创造机会,让他强迫沈意欢,是韩氏授意的了? 这个韩氏,她可真是不把人毁了不罢休啊! “说说,还查到了什么?”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究竟有多少人想要毁了她。 黑衣人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递给他。 “主子,这是卫大人与宋将军吃酒时所说的对话,请您过目。” 男人接过纸,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色就越难看。 终于,他抬起头来目光狠狠看了眼宫里的方向,将纸狠狠攥成团。 “好啊,好啊!”阿潇咬牙切齿地说道,“打着为本王好的幌子,一次次伤害本王喜欢的女人。” 若不是今日在母后那里拖住他,他能出来的这么迟? 他的这位好皇嫂,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回宫!” “是,王爷!” …… 宋府,韩曼儿躺在贵妃椅上,吃着丫鬟喂到嘴边的果子,含糊不清的说道: “王五那边有消息了吗?” “还没呢!” 跪在她腿边的丫鬟谄媚的看着她,“夫人您放心,等王五传了消息回来,奴婢第一时间通知您。” “嗯,还是王八你乖!” “夫人对奴婢好,奴婢自然要对夫人忠心,为夫人您办事啊!” 王八嘴上说着,心里却恨的要死。 沈氏那贱人,居然给她起了这么恶心人的名字。 如今府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就她的名字最羞耻。 韩曼儿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恨意,满意的拍了拍王八的脸,“你说沈氏还真挺会起名儿啊,红桃改王八。” “哎,不过眼下她还挂着宋家大夫人的名头,不然,我还能给你起个好听的名字。” 韩曼儿这话,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控制王八,激起她对沈意欢更多的恨意。 “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会陪着您,亲眼看着您将沈氏踩在脚下,成为将军府上唯一的大夫人。” 韩曼儿对沈意欢的恨意与日俱增,王八自认为这句话挠到了她的痒处。 却不知韩曼儿并不想独自一人在后院中度过余生。 她和沈意欢抢夺宋巍,并不见得是自己有多爱他。 她只是很享受这种过程。 很享受从一个女人手里抢走她的全部,将她狠狠踩进泥里。 看着她凄惨的死去,才是她最大的心愿。 她心中暗想,待她成为将军夫人,定要为宋巍纳妾,纳个十房八房的。 让那些姬妾天天来主院向她请安磕头,伺候她用餐漱口。 不仅如此,她还要建立一支打胎小分队,好尽情行使大夫人的权力,亲眼目睹那些妾室们希望落空时的惨状。 当然,沈意欢,她是不会放过的。 一个假清高的自卑的小贩之女,被自己曾经心爱的男人强女干了。 多扎心啊! 对她下过死手的女人,自己怎么会让她好过? 只有像她这样天生的坏种,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过的如鱼得水。 法治社会容不下她又怎样?她该谢谢他们呢,一枪将她送到了这里。 才能过上如今衣食无忧,奴仆成群,肆意打骂,随心情虐杀奴婢的好生活。 韩曼儿目光扫过胳膊上包扎的好的伤口,眼里闪过浓浓的阴毒。 她都已经能想到,沈意欢在宋巍身下哭的要死要活的惨状了。 “哈哈哈……” “沈意欢,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韩曼儿笑的一脸得意。 “对了,你们见过沈氏父母来京城找过她吗?” 王八被她突然的狞笑吓得一跳,差点连碗都丢出去。 定了定神,才道:“回夫人,沈氏娘家父母从未来过京城,估计也就是个小商贩,沈氏怕他们来了丢人,不然,怎么从来不见他们来看她呢。” 王八可劲儿的在韩曼儿面前抹黑沈意欢的出身。 “小商贩?” 她还当沈意欢的父母有点儿来头,起码也是个什么大商人,没想到她父母这么卑贱。 初次见面,她是对沈意欢有些忌惮的,她身上的气质不像是出身很低的样子。 “还真是贱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鼻孔朝天狗眼看人低。 被宋巍养了几年,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呢,臭脾气那么大。” 可再有脾气又能怎么样? 一没本事二没男人护着,长得那么妖媚,指不定就沦落到青楼当妓子了呢。 一个低贱的小贩之女,也配说什么商户女? 真是虚荣! “可不是嘛,在奴婢心里,只有夫人您,才配得上将军。” 王八说着,又叉起一块果子,喂到韩曼儿的嘴边。 “二夫人,不好了!” “二夫人,不好了!”门外小丫鬟哭丧着脸跑进来,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冲破韩曼儿的耳膜。 第50章 重伤 韩曼儿嘴里正吃着果子,被她一句“出事了”惊吓得咬到了舌头。 看到小丫鬟神色慌张的进来,气得拿起王八手里的果碗就当头砸了过去。 “贱婢,谁不好了!嘴里不干不净的瞎咧咧,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韩曼儿柳眉倒竖,凤目圆睁,姣好的面容变得扭曲可怖。 “二夫人饶命,是奴婢的错。”丫鬟捂着被砸破的额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是将军,将军他浑身是血的被人抬回来了!” “什么?”韩曼儿手里的护甲“咯嘣”一声断裂,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丫鬟,“你说什么?巍哥哥他怎么了?” 丫鬟吓得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二夫人,将军受伤了,头上身上全是血。” “身上酒味儿浓的吓人,是被葛青他们抬回来的。” 韩曼儿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她踉跄着扶住靠背,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不应该是沈意欢被宋巍强了要死要活的吗? 怎么,受伤的,会是宋巍呢? 韩曼儿想不明白,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前院,宋母得知儿子受了重伤时,如遭雷击。 她心急火燎地赶来儿子床前,看到他头上裹着纱布,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厉害。 上半身裹着的纱布还在渗血,地上的衣裳被血染得殷红。 宋母一下子就慌了,她跪在儿子的床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地问道:“巍儿,你怎么样了?” “巍儿,谁将你伤成这样?” 大夫看到宋母抓着儿子的手大力摇晃,忍不住出声阻止道: “老夫人,将军不止受伤,还饮酒过量,如今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还望老夫人不要吵醒了他。” “好,我不吵了就是,大夫,我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这到底怎么了? 我儿在战场上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大夫你一定要好好给他治啊!” 大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宋母。 心说宋将军这是新伤旧疾凑一起了,再加上空腹饮酒过量,又撞到了额头,流了那么多血,哪里那么容易醒来。 “宋将军身上有两处致命伤,一处在肩头,另一处在头部。 而且将军本来就有心悸的毛病,此番受伤更是雪上加霜。” 大夫叹了口气,“切莫吵醒他,让将军好好睡一觉,旁边不离人好好伺候着,待人醒了,好好调养一段日子便好了。” 宋母听了,心如刀绞,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韩曼儿在外面听见,心中却是暗自盘算。 她想着宋巍若是死了,自己便能顺理成章地改嫁。 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在宋母面前博得好感。 于是她也跟着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娘,您莫要太过伤心,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宋母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女人还真不如沈意欢旺夫,这才进门多久,就让她儿子遭了这么大的罪。 若不是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她一定把她赶出去。 “你还怀着孕又受了伤,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了。”宋母淡淡地说道。 见她神色不怎么好,韩曼儿眼底闪过冷光。 死老婆子敢给她脸色瞧,等着吧,以后有她好果子吃的。 不过,她要是这么就离开了,怎么甘心? 随即,她低头抹了把眼泪,在抬头,又哭唧唧道:“娘,巍哥哥早上出门明明好好的,怎么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成这样了呢?” “巍哥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伤了你呀巍哥哥。 看你这样子躺着,简直比剜了曼儿的心还要让曼儿痛。” 见宋母并没注意听自己的话,韩曼儿又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后。 才一边抽抽搭搭哭泣,一边又故作天真的发出疑问,“按理来说,巍哥哥入了宫,除非皇上下旨动他,其他情况一般不会出事。 出了宫门又有葛青与小厮们随行,哪怕遇上了什么危险情况,以巍哥哥的身手,怎么可能会伤成这样呢? 不知道巍哥哥受伤的时候,葛青护卫身在何处啊?” 韩曼儿说完,意有所指的看着葛青。 王五给她传话了,宋巍就是沈意欢伤的。 她需要借葛青的嘴里,将沈意欢咬出来,趁着宋巍昏迷,让宋母去教训她一顿。 有宋母这么个搅屎棍在,沈意欢想躲出去过安生日子,简直做梦。 果然,韩曼儿将矛头指向了葛青后,宋母的视线立马就落到了葛青身上。 “葛青,告诉我,我好好的儿子怎么成了这样了?” “主子重伤昏迷不醒,作为下人的你,却跟没事儿人一样。” 宋母起身,抓着葛青的衣领逼问。 “葛青,你身为护卫,自己好好的回来,任由你主子伤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脸活着?” “老夫人赎罪,是小人失职!” “啪——!” 宋母一巴掌打在葛青脸上,“失职,一句失职,就能免去你的罪责吗?说,到底怎么回事?” 葛青眸子沉了沉,舌头抵着腮边的软肉,“老夫人恕罪,将军不让小人多嘴。” 此事等将军醒了,该知道的您自然就知道了!”葛青跪倒在地上,满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宋巍不让说的事情,他一个下人如何敢说出去? 更何况,以老夫人的性子,这个时候万一跑出去闹夫人,那将军与夫人,就在无和好的可能了。 “哼,你不说,就能瞒得住了?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宋母冷笑一声,“我儿是镇北将军,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重伤至此,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葛青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知道老夫人的脾气,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将军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眼下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将军能够早点儿醒来,约束一下老夫人了。 “我可怜的儿子,究竟是那个恶徒伤的你,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儿都能百战百胜。 居然在京城被人伤成这样,这不就是打我儿的脸吗?” 宋母狠狠推开葛青,朝着门外大喊,“来人,去查,巍儿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我就不信,还查不到凶手是何人!” 门外的家丁听到老夫人的呼喊,连忙跑了进来。 宋母指着葛青说道:“你们把他给我看好了,别让他跑了。等查到消息了,我再好好罚他。” 家丁们连忙答应,将葛青拉到一边关了起来。 宋母发泄完了,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她转身对家丁们说道:“你们去把沈氏给我找来,我倒要看看,丈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她不近身伺候,还有什么脸在在那里逍遥快活。” “是,老夫人!” 家丁们不敢拒绝,只得又往城南跑去。 第51章 暗查 “小姐,是小人失职,让您失望了!” 景阳胡同沈家,戚掌柜跪在沈意欢面前,一脸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宋巍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欺负小姐。 “这事儿不怪你!” 沈意欢摇摇头,端起茶碗轻轻撇着浮沫。 她身边的兰叶重伤,白桃管着整个宅子里的一切。 阿大又被她派去张府照顾韫儿。 府上的人都是一般奴婢,哪里是宋巍那些人的对手。 更何况,宋巍来这里,下人怎么能拦得住? 他们也不知道她与宋巍已经到了这般难以调和地步。 再加之宋巍醉酒,还有被他看到了那封信,种种原因,才造就了这般结果。 轻抿了一口茶水,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人都安排好了吗?” “回小姐,全部都安排好了,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一定会将无关紧要的挡在门外的。” 戚掌柜回。 “嗯,你起来吧!” 沈意欢说着,放下茶碗,瓷器与黄花梨木的桌面轻磕,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 她神色淡淡的吩咐,“你找人查一下张老太傅府上的门房,名叫陈暮潇。 还有那位陈老大夫,陈不留,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来路。 对外称呼是叔侄,但我总觉得不像,你让人好好查一查他们。” 听到沈意欢吩咐他查一个门房和大夫的底细,戚掌柜愣了下才道:“属下知道了,一定会仔细查探他们的底细。” 说完了眼前的事情,戚掌柜又说起了生意上的事情。 “不知道北边儿的生意,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沈意欢垂眸想了想,“暂时按兵不动,除去兰叶让撤离的米粮棉花等铺子,其他的照旧经营。 往年留给宋巍的粮食,再添一成送去北临,说辞与往日一般,就说是赠予边关士兵的救急粮。” 戚掌柜听到这话,心里暗暗给宋巍点了根蜡。 古往今来,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可宋巍,却从未因此事而发愁,夜不能寐过。 粮饷不用多次转运,各项军需也可以凭借小姐名下的铺子得以满足。 粮草补给能就地解决,士兵不用忍饥挨饿,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上战场,每次与敌军作战取得的胜利,这一切并非是他宋巍如有神助。 恰恰都是小姐算无遗策,在他身后为他默默付出。 可笑宋巍真以为,那些人都是唯他是从吗? 那都是粮食和银子堆积起来的必然结果。 跟着宋巍,吃的好,有钱用,北方各家商号给他出钱出力出粮食。 大家能够得到好处,军中上下自然愿意给他面子,也愿意捧他,底下人自然也愿意死心塌地的追随他。 可如今北地的商户不再支持他粮食补给,不再给他宋巍军需,他带的士兵饿着肚子,饭里没有肉沫,还会有力气上战场吗? 戚掌柜暗自冷笑一声,宋巍可真是自找死路。 “属下记住了,会尽快与北临的人接触。 至于陈大夫叔侄,属下也会尽快查清楚他们的来历。” 戚掌柜看着暗暗窥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小姐,心说他的这位主子。 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明明手里握着堪比国库的金银,却依旧大隐隐于市,如同寻常百姓一般过着小日子。 换做自己,他是做不到小姐这般淡然的。 沈意欢“嗯”了一声,挥挥手就让他走了。 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她不禁又想起了一件事,“来人!” “小姐,您有何吩咐!” 白桃从外头进来,连忙回她。 沈意欢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已经消下去嗯痕迹上,心说陈大夫果然厉害。 这才多久,就没有那么肿了! 目光从她脸上向下,一直落在自己的纤纤十指上,笃定的说道: “一会儿宋家若是来人,就叫人打出去,最好打断他一条腿。” “他们还敢来?” 白桃睁大了眼睛,“他们哪里来的脸?” “这世上,有人视脸皮为生命,自然,也有人放着脸皮不要,就喜欢做一些蠢事。 记住了,宋家来的无论是何人,都给我狠狠的打出去。” “是,小姐!” 白桃点头。 “顺便在告诉他们,宋巍与我已经和离,甚至还好心将韫儿给了我。 你替我跟宋家的人说一句,我谢谢他!” 沈意欢说完,嘴角勾起一抹笑。 宋巍不就是仗着她娘家势微,料定了她不敢和离,舍不下孩子,也舍不下宋家的满门富贵,所以才这般放任韩曼儿兴风作浪吗? 她可以忍受男人领回妾室,替她这个原配生下几个孩儿,她愿意当这个便宜母亲。 但她,容不得尊严被践踏,容不得宋巍率先背叛了她。 还倒打一耙质问自己,扯上沈文渊,抹黑韫儿的出身,让他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 简直是罪不可恕。 “小姐,奴婢这就去,将您脱离苦海的事情告诉所有人。” 白桃兴冲冲的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嘴上嘀咕,“要不然,大门口挂上红灯笼冲冲喜?” “哎呀,就这么办,小姐离开宋家,乃人生一大幸事,一定要张灯结彩热闹热闹的才好呢。” 听着白桃的碎碎念,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笑,纵容她随意折腾。 与宋巍走到这一步,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她防着宋巍,却并没有害过他,一心一意只为了他能从边关活着回来。 不惜一切代价为他筹谋,将生意从南边儿迁了一大部分去北边儿,费尽心机的也要让将一切资源给他。 男儿志在四方,她支持,也努力在成全他。 只是,是他宋巍不坚定,又想醉在温柔乡,又想让她主动让步,大方接纳他们所谓的爱情。 这世上,怎么什么美事都能落到一人头上呢? 简直是白日梦做多了,醒不过来了呢! 宋巍妄想用他伪劣的爱情蒙蔽她,驯化她,让她沉溺于他创造的温柔乡里,失去所有的棱角。 一日日的从此沉沦下去,替他孝顺父母,养儿育女,还要养着他与别人生的孩子。 甚至,此生都沉没于虚假的爱情陷阱中,为他鞠躬尽瘁,为他汲汲营营周旋,为他生,为他死? 为他倾尽一生,只得个贤妻良母的名声,凭什么? 名声值几个钱? 呵,宋巍真当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她坐拥金山,还能惦记宋家那点儿破烂? 也是搞笑! 大门外,宋家家丁拖着断腿讨好的看着白桃,“白桃姐姐,快让他们住手,都是一家人,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来请夫人回去的。” “你们这样打坏了人也不好和老夫人交代吧?我们可是老夫人派来的。” “一家人?” 白桃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宋家的家丁,“呸呸呸,什么一家人,什么夫人,你们乱喊什么呢?” “这里可是沈府,可没有什么宋家的夫人,以后再敢跑来这里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我让人撕烂你们的嘴。” “就是,这里是沈家小姐的宅子,可没有你们要找的宋夫人,请吧!” 管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门闩高高举起,他这会儿再放送家人进去,他干脆上吊了算了。 也省的小姐嫌他没用。 “还不滚!” 白桃上前一步,她身后的护卫蓄势待发,似乎只等白桃一声令下,就要给他们通通打断了腿去。 “撤吧,撤!” “先回去再说!”宋家家丁面对白桃等人无可奈何,只得灰溜溜的出了景阳胡同,往宋家的方向赶去。 第52章 杀夫 “你说什么?谁打断了你的腿,你再说一遍?” 宋母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目光落在他的断腿上,咬牙切齿问。 被打断腿的家丁忍着怨恨,说道:“小人不敢欺瞒,小人这腿是白桃姑娘指使府上下人打断的。 他们出手狠辣,丝毫不顾小人是老夫人派去请夫人的。” 跪在地上的人一脸委屈,本以为是个好差事,所以他抢在别人之前往里冲,谁知道白桃那么狠,直接让人给他腿打断了。 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没得到不说,赔上自己一条腿。 “放肆!她沈意欢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婆?连我派去的人也敢打?” “是,小人已经自报家门了,白桃姑娘丝毫不给您面子,直接让人动手,他们一看就是练家子,小人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好,好个沈意欢,好个贱婢白桃,她们简直要翻了天了。” 宋母上次就被沈意欢给气的不轻,这会儿一听来人的话,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 “说,那贱妇与白桃那贱婢,可还说了什么?” “这……”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啪——” “说,我就不信,我倒要看看,这贱婢真当她是什么香饽饽了不成?” 宋母一拍桌子,双目怒睁,非要他们说出来。 她以前倒是小看了沈氏,明明一个商户女高嫁她儿,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居然敢对婆婆的人动手。 看她越发愤怒,断腿的家丁这才又说道:“是,老夫人!” 他垂下眸子,一字不落道:“白桃姑娘站在大门口不让小人进去,而且还说,里面住的是她家小姐,可不是什么宋夫人。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周围几家邻居都能听得见。 她还说,让小的以后擦亮狗眼,不要扣错了门,认错了人呢!” “啪——” “贱妇!” “这个贱人,居然敢以小姐自居,她哪里来的脸?” 宋宋母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好一个沈意欢,好一个白桃贱婢,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以为她们是谁?不过是我们宋家的一个丫鬟罢了!竟敢如此狂妄无礼!” 宋母简直要气死了。 可笑自己还觉得沈意欢比韩曼儿旺夫,是个好的呢。 结果这贱人居然趁着儿子受伤以小姐自居? “这个贱人,她是在诅咒我巍儿好不了啊,贱妇,她好毒的心啊,难道就不怕巍儿有个三长两短,让她陪葬吗?” 从前,她是恨沈意欢抢走了巍儿的注意力,让她这个当娘没什么存在感。 可现在,她都打算公平对她与韩曼儿了,可恨这贱妇居然不领情,敢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 “可不嘛,将军不好了,对夫人有什么好处。” 琼枝接话说。 “对了,你说夫人府上有好多个练家子?” 琼枝低头问断腿的家丁。 家丁与她对视一眼,低头说道: “是,光是出来的壮汉就有七八个,小人估摸那宅子里面至少藏着一二十个。” “什么?这贱妇,居然和二十个男人住在一起? 她她怎么能如此不知羞耻,她竟然敢让我巍儿做王八?” “贱人,贱人——” 宋母歇斯底里,一手拍着桌子,一手还狠狠抓着胸口,像是气上不来的样子。 白妈妈看她气成这样,准备上前安抚,让她先冷静下来。 见状,一旁的琼枝抢在白妈妈前扶住宋母,劝慰道:“老夫人息怒,保重身体要紧。 这白桃着实可恶,待明日您亲自带人去好好教训她一番,奴婢就不信,她在老夫人面前还敢这么放肆。” “不,” 宋母摇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沈氏一介商贾贱婢,居然敢放任丫鬟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宋家,我们若不狠狠惩罚她,日后宋家岂不是任人践踏?” 她儿子刚一受伤,这贱妇就把关系撇的这么利索。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啊。 商人之女重利且又奸诈阴险,果然不堪为妇。 “去,让王五准备好,明日一早,本夫人要亲自去将那贱妇带回来,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 “老夫人说的是,确实不能就这么饶了她。 将军在战场上都没受这么重的伤,去城南见了夫人一回,居然叫人抬着回来了。 这事就是说破大天去,也是夫人的罪过。 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对自己丈夫下死手,动刀子的呢!” 琼枝见老夫人动怒,心中暗自得意,她本就是老夫人给将军准备的妾,可偏偏被沈氏压着不松口。 上次打了她的脸,还让她跪在大雨中,今儿可算是让她抓住机会了,新仇旧恨,那就好好的算一算吧。 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样子,不也是霸占着将军不让给她们,如今被二夫人抢了宠爱,还不是赌气的跑去城南生闷气去了? 这次终于让她逮住了机会,她一定要唆使老夫人好好教训她。 最好,让沈氏这辈子从此再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眼睛滴溜溜一转,琼枝跪倒在宋母脚下的一边给她捏腿,一边带着哭腔道: “这以前在将军脸上扇巴掌,将军疼她宠着她,不让老夫人您知道。 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也就随主子高兴。 帮着她们瞒着,不让老夫人您知道,生怕您知道了再气着您。 可今儿夫人对着将军下死手,奴婢便不敢再瞒着老夫人了呢!” “你说什么,居然是她伤了巍儿?” “这贱人,她怎么敢的啊,她怎么敢对巍儿下死手的? 巍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能有什么好处?” “沈意欢,这贱妇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杀夫?” “贱妇,贱妇!” 琼枝一番挑拨,宋母就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一口一个贱妇的称呼沈意欢。 她的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儿子,居然是被沈意欢伤成那样的!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活刮了那贱妇,给巍儿报仇。” 宋母的声音中充满了痛心和愤怒,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睛里闪烁着怒火。 “来人!” “奴才在!” 门口传来家丁的声音,他们听到了宋母的呼喊,迅速地跑了进来。 家丁们齐声回答,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刚刚断了腿回来的人,他们又不是没看见。 可如今府里老夫人最大,老夫人的话他们不得不听。 “你们随我一起去城南,我一定要将那贱人抓回来,打烂她的嘴,扯了她的脸皮。” 宋母气势汹汹地说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仿佛要将沈意欢烧成灰烬。 家丁们不敢怠慢,他们知道宋母现在非常生气,如果不按照她的吩咐去做,可能会受到惩罚。 “是,老夫人!” 家丁们齐声回答,只待宋母一声令下,他们就齐齐往城南赶去。 第53章 生乱 “老夫人,您消消气,快消消气,将军还未清醒,您万不可让其他的事情扰了心神啊!” 白妈妈叹着气挤开琼枝,“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军的身子,您还得坐镇府里,等着将军醒过来呢。 哪里能丢下将军跑出去呀,更何况,这天儿都黑了,您出去了万一磕着碰着伤到了怎么办? 再说,夫人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伤得了将军,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我们贸然前去,好心办了坏事可怎么办?” 白妈妈伺候宋母多年也算是了解她的,在宋母心里,儿子是排在第一位的。 一切都得以儿子为主。 毕竟她所有的荣誉可都是宋巍这个儿子带给她的。 白妈妈在赌,宋母不会丢下自己亲儿子的安危不管,只听信琼枝的一面之词,仅为了找个借口惩罚夫人! 果然,她的话让宋母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坐下来,深吸几口气。 目光望着外面沉下来的夜幕,垂下眸子不语,如今天色已晚,去找沈氏说教,确实时机不对。 若是她前脚刚罚了沈氏,巍儿后脚醒了又追上门去赔礼道歉,那她不是上赶着讨了个没脸? 罢了,白妈妈说得对,还是在等等。 巍儿既然能接受得了韩曼儿,那就能接受得了别人。 男人一辈子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等巍儿彻底对沈氏无感了,她再教训她也不迟,免得现在动她,伤了他们的母子情分。 理顺了这一切,宋母目光扫过白妈妈,落在脚下的琼枝身上, “好,那就等巍儿醒来再说。但如果真的是那贱妇所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琼枝见自己的提议被白妈妈三言两语搅和了。 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她本想赶在明日将军醒来之前,就鼓动老夫人做主休了沈氏。 没想到计划居然被这死老婆子给破坏了。 憋着一口气,她不甘心的说道: “白妈妈说的是,我们确实不能这个时候去动夫人。 毕竟,将军这些年对夫人的用心,我们做下人的也算是有目共睹的。 哪怕二夫人进门,可将军之前对夫人的偏爱,那是谁都比不了的。 这不,夫人和他赌气,刚搬去城南小住,将军就已经巴巴的追过去了嘛。 要奴婢说啊,将军心里最重要的女人,还得是夫人。” 这次,若还是不能立马休了沈氏,但是煽风点火,勾起老夫人对沈氏的恨意还是可以的。 老夫人这样的人,本就见不得儿子被一个女人迷惑了心神。 琼枝这话,可算是又挑起了她的怒火。 “哼,这种贱人,我定叫巍儿休了她,她别想再沾着我将军府的一星半点儿。” 宋母眼里的火气又涌了出来, “什么最重要的女人?不过就是个陪男人暖床的东西罢了。 待巍儿养好了身子,我定要给他纳几房美妾,沈意欢她又算什么东西?能给巍儿生孩子的又不止她一个。” 琼枝不遗余力的离间,老夫人的反复无常,让白妈妈一时有些心累。 可眼下这情况,她作为一个下人,亦是无可奈何! 她只盼着,夫人与将军能早日解开心结与误会。 重新将宋家打理起来,他们这些下人,也能过上安生日子。 如今是老夫人管家,成日里只听得进去奉承与好话。 二夫人又只是个享乐的主儿,仗着肚子里有团肉,可劲儿的折腾院里的下人。 光是要做什么蛋糕吃,就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鸡蛋。 使的整个厨房里的人怨声载道的。 不但没能做出她口中的松软香甜的蛋糕不说。 还让那些臭烘烘的充满腥味儿的东西将厨房里熏的一股味儿。 将军只顾着朝中大事,府里的大小事务一概不过问。 如今这府上没有个能主事的人管着,府里的下人做事丝毫没有章法。 偷懒的,打牌的,喝酒的,几乎是乱成一团,没出事还罢了,一出事,准是大事儿。 这段日子,府上用东西太过浪费,损坏掉的瓷器与物件儿,竟是比之前夫人管家时一整年损坏的还要多。 这哪里是损坏东西啊,这简直就是府上管事的主子们与底下人坑壑一气,一起当硕鼠呢! 短短时间,听说有人在外头,甚至都已经置办起了宅子当起了老爷呢。 管事的手里攥着油水丰厚的好差事却中饱私囊,巴结上管事的投机耍滑不做事,老实人忙的脚不沾地却受排挤,如此忙闲与待遇不挂钩,时间久了,怎么能不让人生怨? 这可是败家之相啊! 夫人管家这么多年,府上可从没有出现过下人之间抱团欺凌别人的事情。 夫人这才撒手几天啊,整个府里就乱成这样了。 可笑老夫人还觉得自己管家管的不错,就连老爷这几天早出晚归,一身脂粉味儿都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白妈妈忧心忡忡,可眼前的一主一仆却还在商量如何惩罚沈意欢。 “琼枝,要不是沈氏耽误了你,你早就给我宋家开枝散叶,生下孩儿了。 那贱妇,也不知道是不是生韫儿的时候伤了身子。 这么多年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等这次巍儿好了,就给你开了脸吧! 巍儿是宋家的独苗苗,哪里能只有韫儿一个孩子,更何况,那孩子的性子像沈氏多一些,根本不像我宋家人。” 琼枝听得老夫人要给自己开脸,激动的同时,给宋母捏脚捏的更起劲儿了。 “老夫人,奴婢都听您的,无论怎么样,奴婢都是从您这儿出去的,不管将来怎么样,奴婢还是要住在福寿院儿伺候您的。” 琼枝这是向老夫人投诚呢! 哪怕她成了宋巍的妾,但她的心还在老夫人这儿。 宋巍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当成老夫人与宋巍的传话筒。 看到她这态度,宋母满意的笑了笑,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还住福寿院儿那巍儿怎么办?我可还等着你给宋家添个大胖小子呢!” “老夫人,您奴婢不和您说了。”琼枝羞红的脸偏向一边,手却没停。 白妈妈垂眸站在一边,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一阵反感。 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将军还伤着呢,就已经张罗着给他屋里塞女人了。 府里不生乱子,坚持到将军与夫人和好如初,她就谢天谢地了。 这两人居然还有心思说炕上那点儿事。 哎,她还真有些心疼将军! 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亲娘。 第54章 重生 “白桃,什么时辰了?” 沈意欢躺在床上,透过床幔望着格菱窗上透进来的阳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这一觉睡的真好! “小姐,您醒了?”白桃在外间听到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手脚麻利地将床幔挂起,然后仔细打量着沈意欢的脸色。 观她面色红润,眼睛里还带着初睡醒的困倦和迷茫,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姐,看来您昨晚睡的很好呀!” 她还以为,小姐昨晚一定是没有睡好,今儿才会起来这么晚的。 没想到这一觉起来,气色比以前更好了呢! “当然,重新做回我自己的第一天,怎么会睡不好呢?” 沈意欢笑笑,下巴点她,“帮我拿那套海天霞的裙子来。” “是,小姐!” 白桃闻言,兴冲冲的从柜子里取了衣裳出来。 还主动取出银鎏金花丝点翠荷花发梳,以及耳环发簪等其他一整套的首饰出来。 “小姐,奴婢今儿要给您好好打扮起来。” 沈意欢伸手,配合白桃替她穿衣裳,只淡淡笑着,“以后,是该打扮起来了!” 铜镜里的女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可见容颜绝美。 听到她这话,白桃自然是将自己平生的本事都拿了出来,想要好好给小姐打扮起来。 似白而微红的海天霞裙子,颜色素雅却又泛着淡淡的微光,仿佛天边的晚霞,柔软的裙摆在沈意欢的周身飘动,如同仙子的羽衣,将她的好颜色衬托的更盛了三分。 她的头发梳成了一个优雅的发髻,搭配银鎏金的荷花点翠流苏发梳,与点翠荷花镶嵌莹白东珠的发簪一左一右相呼应。 发簪上的东珠圆润饱满,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是荷叶上滚动的水珠,点缀在沈意欢的发间,更显她的清丽动人。 她的耳朵上挂着同是银鎏金的点翠荷花耳环,与发簪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 重获新生,说的或许就是她家小姐这样的吧! 白桃站在沈意欢身后,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她的眼睛闪烁着欣赏和羡慕的光芒,忍不住感叹道:“小姐,您可真美!” 沈意欢微微一笑,对镜中的自己也感到满意。 自己这张脸,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还不快点,再这么发呆下去,你家小姐都要被你的口水砸晕了。” 沈意欢看着镜子里对自己犯花痴的白桃,笑着点了她一句。 “啊?” 白桃连忙连忙抿嘴,看到沈意欢脸上的笑时,才知道小姐是逗她的。 “小姐,您怎么比韫儿还调皮,尽逗奴婢!” 白桃努着嘴,一边给她描眉一边说。 “不是奴婢夸您,您除了要梳头之外,这张脸真的是太让奴婢省事了。” “这眉毛,长的比人家费心画出来的都好看。” 说起韫儿,沈意欢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她怕自己与宋巍和离的事情叫他难以接受。 也担心,宋巍若是死皮赖脸不承认他与自己和离,宋母借故闹起来的时候,韫儿该怎么办? 她自己如野草一般长大,一直想要给儿子一个舒适,良好的成长环境。 可世事难料,她还是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但,她与母亲又是不一样的,至少,她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做筏子,去挽回一个早就变了心的男人。 白桃看她脸色沉了下来,也知道自己提起韫儿又让她难过了。 “小姐,奴婢又多嘴了,不该提韫儿少爷的!” 沈意欢眼皮轻抬,轻轻摇头,“无妨,韫儿他,早点认清楚现实也好,省得越到后面越难以割舍,越受伤。” 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善待她生下的孩子的。 哪怕,这个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这个事实,早在她们姐弟被下人当做牛马骑在身下的时候,她就认清楚了。 古话说,宁随讨饭娘,不跟做官爹。 她与弟弟,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爹只一心在朝堂,娘只将他们当做邀宠工具,并未当做人看。 她经历的噩梦,岂能让她韫儿再走一回。 “今日下学,你与张伯通个气,看看韫儿哪天得闲,就接他回来! 我与宋巍和离一事,需要我与韫儿面对面,推心置腹的好好谈一谈。” 她不想韫儿被流言蜚语重伤,可偏偏和离一事,听在别人耳朵里,本就是伤风败俗。 别人的中伤,她无辩可辩,亦不想去辩,她与宋巍和离本就是事实。 她沈意欢从不惧怕流言,唯一怕的,就是韫儿会讨厌自己。 会站在她的对立面,与世俗大众一起,指责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指责她怎么不为了他忍耐,指责她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韫儿他再怎么懂事,也还是个不足五岁的小孩子。 很多事情他都还不懂,他需要时间去接受,去理解。 “小姐您别担心,韫儿少爷他那么懂事,一定不会怪您的。” 白桃哪怕在怎么护着自己主子,也知道和离的女人,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 她有些后悔! 只一心鼓动小姐离开宋家,却没有想过,离开宋家之后,小姐该如何面对世人的流言蜚语? 京城里的世家贵女,从未有过和离的先例,不过幸亏小姐出身不显。 娘家不会强压着她老死在宋家后院里。 可娘家不会强求她老死宋家,不代表世人不会对她指指点点。 白桃看着镜子里的美人,鼻子一酸,挥着拳头道: “小姐,您若是担心有人胡言乱语,那您放心,谁敢说您一句不是,奴婢撕烂她们的嘴。” “傻丫头,你想多了,摆饭吧!” 沈意欢摇摇头,从椅子上起来,她担心的从来不是别人。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谁又能时刻惦念着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她沈意欢若在京城中感到窒息,被世情所不容,那有什么关系? 世界如此广阔,总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安身立命。 江南的杨柳依依,宁静与美丽。 夕阳西下的大漠孤烟,余晖映照下的那一抹霞光。 广袤草原上天空湛蓝如洗,牛羊成群,风声呼啸,大地震动。 在绿草地上策马扬鞭,这种种快乐,她都想要带着韫儿体验一回。 人们只知京城的奢靡繁华,却不知天之大,处处都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好风光。 她只盼着,韫儿能够理解她,跟随她,哪怕他此时还不能理解。 但等他长大,他一定会明白,他的母亲,是这个世上最最勇敢的人。 可以带他行万里路,也可以轻松给他万两金。 第55章 送官 “沈氏,出来,你给我出来!” 宋母被琼枝扶着,站在景阳胡同里,对着沈意欢的宅子破口大骂。 “你这贱妇,伙同奸夫打伤自己夫君,一人与几十个男人在这里寻欢作乐,沈意欢,你就不怕被沉塘吗?” “我儿待你跟眼珠子似的,轻不得重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就是这么当人妻子的吗?” 宋母原本还想忍一忍的,可当她听到来人说巍儿确实是沈意欢伤的时候,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凭什么他那么好的儿子要被这贱妇羞辱? 从王五那儿得了准信儿后,带了家丁就匆匆赶来景阳胡同找沈意欢算账。 “住口,满嘴污言秽语的,休要脏了别人的耳朵!” 门房与管家出来,看着一脸泼妇相的宋母怒斥,“这位老夫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里是沈府,不是宋家后院儿,要撒野回你家撒去。” “你们在这儿吵着我们小姐,扰了她的兴致,小心我让人将你们从这胡同里打出去!” “什么?沈府?” 宋母被气得噎了一下,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她颤抖着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口中不断地骂着:“放你娘的狗屁,这里头住的沈意欢,可是我宋家的媳妇儿。 我是她婆婆,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定要让我儿休了她。” 琼枝一边拍着宋母的后背为她顺气,一边附和道: “我们老夫人亲自来请,夫人都不给面子吗?夫人此举,可是大大的不孝啊。 你们做下人的不懂事,将老夫人拦在门口也就罢了,怎么夫人还这么不懂事啊? 难不成,里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东西,所以才不能让我们进去?” 琼枝的拱火,让宋母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胸脯不断地起伏着,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仆人们,示意他们上前去撞门。 “你们,去把他们打死,今儿这门,我是一定要进去的,我倒要看看,沈意欢在这宅子里,养着什么脏的臭的,非要伙同奸夫打伤了我儿。” 仆人们对视了一眼,然后纷纷走上前去,与门房二人双方的对峙着。 “还磨蹭什么?快上啊!” 宋母气得咬牙切齿,她对着门口喊道:“沈意欢,你这个不孝的贱妇,你难道要让我这个老太婆在这里等你吗?你快给我出来!” 然而,她破口大骂,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宋母心中的怒火越来越旺。 管家看着他们冷笑一声,挥挥手,“来人,将她们捆起来!” “是!” 里面传来齐齐的应答声。 只见大门被打开,壮硕的家丁接连出来了七八个。 朝着宋母与她带来的家丁围了过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宋母扶着琼枝的手往后退了退,心随着他们的靠近,跳的越来越快。 “把闹事的抓起来!” 管家挥手,宋家的家丁就被沈府出来的人全部控制住了。 “你们,你们干什么?” 直到自己的人被一个个捆成了粽子,宋母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沈意欢居然跟她来真的。 “哗……” “啊——” 白桃身后的丫鬟提着水桶,将宋母与琼枝泼成了落汤鸡。 “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们这些嘴巴吃了屎的人,好好洗洗嘴了!” 白桃拍拍手,身后又是两个丫鬟,提着水桶朝他们泼去。 “放肆,放肆,简直放肆!” 宋母两只手抹着脸上的水,一时气的只会骂这一句。 白桃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大门上的大红灯笼, “你们眼睛瞎了吗?看不见我家府上挂着红灯笼吗? 我再重申一遍,我家小姐,她脱离苦海了,如今可是沈家的姑娘,不再是宋家妇了。” 白桃看着琼枝与老夫人的狼狈样,心说叫你们嘴贱。 早知道宋母要来,昨晚就该让府里下人攒下他们的洗脚水。 刚刚浪费了两大桶井水,真是可惜了! “天杀的,不孝啊,居然敢这么对待婆婆,我要我要让巍儿” “让他做什么?休了我吗?” 沈意欢扶着宝琴的手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二人。 “可惜你一片心意了,我与宋巍已经没有关系了。 和离书在此,所以宋老夫人,劳烦你以后对我说话客气一点。” 沈意欢从袖子里取出和离书甩了甩。 “你胡说!不可能!” 宋母看着一身海天霞裙子的沈意欢,无端生出一种高攀不起的错觉。 可明明脸还是那张脸,怎么换了一身衣裳,连气质都变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 沈意欢笑笑,“宋将军是国之栋梁,爱慕他之人没有一千,也有百八,如今与我和离,正好全了老夫人您的心愿,不是吗?” “沈意欢,你还敢笑,你还有脸笑,你伙同贱夫将我儿打伤,如今还敢口出狂言说已经和离。 凭什么和离,要说也是巍儿休了你这淫妇才是。” “没看出来啊,你胃口挺大,你身后这些人,该不会都是你养的奸夫吧? 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儿和离,却还是花我儿的银子养男人,沈意欢,你真是不要脸!” “没错,你都背叛将军了,凭什么穿那么好的裙子,你根本就配不上将军!” 琼枝看着她浑身上下的穿戴,嫉妒的要发疯了一样。 “掌嘴!” 沈意欢瞥了一眼琼枝,歪头吩咐道。 “是,小姐!”身后的家丁朝着琼枝靠近。 “你干什么,你们”别过来 “啪——啪啪啪” “啊——” “啪啪啪啪——” 琼枝话没说完,就被沈府的家丁狠狠扇了几十巴掌。 看她一张脸看不出原本的痕迹,沈意欢漫不经心的抬手,“停!” 而后奚落她,“琼枝,身为奴婢就该有奴婢的自觉,不要什么人面前都口无遮拦。” “还有,宋老夫人,我与宋巍夫妻数载,如今也算得上是好聚好散,还望你记住了。” “贱妇,你说和离我就要信吗?” 宋母哪怕被她的阵势吓到了,可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回去。 “你就是仗着养了奸夫,有奸夫给你撑腰,你就敢肆无忌惮的羞辱我儿。 沈意欢,你这么折辱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宋母撒泼着往沈意欢这边冲过来,可没等她靠近沈意欢半分。 就被人给拦住了! “放开我,谁敢动我,我可是镇北将军的母亲!” 宋母想借着身份,在沈意欢面前讨个公道,却不想,沈意欢嘴角微微勾起, “宋老夫人,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那我就只有报官了!” “你说什么?” 宋母挣扎的动作停住,不敢置信的问她。 沈意欢点头,“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送官吧!” “我与宋巍和离,以后婚嫁自由,宋老夫人这么抹黑我,坏了我的名声,我自然要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的。” 沈意欢话一说完,就吩咐家丁,“送他们去京兆尹吧!” “沈意欢,你敢!” 宋母眼里闪过恐惧! 她堂堂镇北将军亲母,被人送到京兆尹算怎么回事? 以后这脸还要不要了? “呵,你看我敢不敢!” 沈意欢冷笑一声,“带上闹事,中伤我名声之人,我们去见官!” “是,小姐!” 门口众位家丁齐声道。 第56章 死心 宋府,府尹派来的捕快,见了宋巍躬身行礼,“卑职见过将军。” 宋巍抬头瞥了眼来人,目光微闪,疑惑看向他,“京兆尹的人?” “是,卑职是府尹大人手下的捕快,府尹大人派卑职来请示将军,老夫人与夫人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什么老夫人与夫人的事?” 宋巍从醒了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个人待着。 他一直想不明白,给他做将军府的大夫人,难道还比不上给沈文渊做外室吗? 为什么,她宁愿委身一个糟老头子,也不与他好好过日子。 是以,宋母去城南找沈意欢闹的事情,他还真是不知道。 再加之府上下人无人管束,行为懒散,有琼枝在后推波助澜,自然也就没人来告诉他,宋母跑去城南找沈意欢算账去了。 捕快看他真不知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抿了抿嘴,“将军,是夫人将老夫人告上公堂的事情。” 闻言,宋巍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直射向捕快。 “你说什么?夫人她把老夫人告到京兆尹了?”宋巍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捕快微微低头,不敢直视将军的目光,“是的,将军。” 他顿了下,又道:“夫人手持与您的和离书,状告老夫人带人私闯民宅,且败坏她的名声,污蔑她不守妇道,与野男人厮混。” 将军的拳头紧握,咯咯作响。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母亲一直对夫人不满,这是他早就清楚的事情。 只不过,以前欢娘一直处理的很好的,所以,他也就没了这方面的烦恼。 他也知道自己母亲有时候会过分一些,但没想到沈意欢她,竟然会做出状告婆母这等离谱的事情。 “将军,府尹大人让属下来跑一趟,就是想问问将军您的意见,论公论私,只看您想怎么做。”捕快小心翼翼地说道。 宋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暗暗告诉自己,得亲自去见沈意欢,问问她和离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我去京兆尹,我亲自去见一见府尹大人。”宋巍怒不可遏地说道。 捕快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好的,将军。我带您去。” 宋巍顾不得自己还挂着伤,跟着捕快就往京兆尹赶。 而同一时间,京兆尹,宋母对着一旁的沈意欢破口大骂,“贱妇,你就是想害死我儿子,你就是不守妇道!” “你居然在府上养那么多男人,你这是欺辱我儿啊!” “你还敢状告婆婆,我告诉你,今儿府尹大人非罚你挨板子不可。” 宋母哪怕在怎么没有见识,也知道子告母必须先受罚的规矩。 来的路上还有些怕,可是到了京兆尹,发现府尹大人对她们客气有加之后,整个人瞬间就变了一副嘴脸。 “老夫人慎言!”沈意欢冷声道。 “和离书在此,我已与你们宋家毫无关系,府上养多少下人,那是我的自由,更何况,我一个弱女子,不养几个下人,遇上疯狗被误伤了怎么办?” “至于和野男人厮混,不守妇道,宋老夫人何出此言啊,我一个弱女子,养几个护院也是合法合理的。” “小姐说的是,我家小姐养家丁是有备无患。” 白桃跪在沈意欢身侧,狠狠怼宋母说。 “住口,你一个宋家贱婢,也敢与本夫人这么说话?小心本夫人将你发卖了去。” 宋母骂不过沈意欢,对白桃一个下人,自然毫无顾忌。 “宋老夫人,这位是我沈府的丫鬟,还望莫要老眼昏花认错了人。” 沈意欢眼眸如箭簇一般扫向她。 “你你敢骂我老眼昏花,府尹大人,她当堂咆哮,不敬婆母,请府尹大人重重罚她。” “回府尹大人,民女与宋巍将军已经和离,所谓婆母,也就不存在了!” 沈意欢丝毫不让! “莫要心急,莫要着急,本府自有决断!” 府尹大人端坐在上首苦哈哈的说。 听着她们婆媳二人的争辩,他感觉自己脑袋有十个那么大。 一脸发愁的念叨起了宋巍。 宋巍啊宋巍,你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将她们约束在家里绣花儿去呢? 这下好了,就这么短短时间,上头的人就来了三波,一波让他护着沈意欢,一波让他判了两人和离已成事实。 最后一波,让他不要承认沈意欢与宋巍的和离属实,以夫妻闹别扭结案,将他们捆绑在一起。 他只有一个他,没有三个脑袋给人砍啊! 幸亏,他娶的夫人也就一般漂亮,不至于被这么多人惦记。 刚念叨两句,嗨,人还真来了! 宋巍走进厅堂,看到此景,心头一紧。 “宋将军!你终于来了!”府尹大人看到宋巍的刹那,都激动的快哭了! 宋母一听儿子来了,立刻扑向宋巍,哭诉道,“儿啊,你一定要休了沈氏,这个女人好生狠毒,竟敢将你娘我告至官府啊!” 宋巍看着怀里狼狈的母亲,转头对上穿着鲜艳得体的沈意欢,被她惊艳的眸光顿了顿, “欢娘,究竟怎么回事,一点家事,我们回家说就好了,怎么还好麻烦府尹大人!” 府尹大人赞同的点头,就是说嘛,他面对这么多压力他容易吗? 头上本来就不多的那几根毛,还不定被他们的事就愁的掉了多少呢! 美人虽美,可也遭人惦记啊! “既然已经和离,还望宋将军自重,称呼我一声沈夫人!” 沈意欢扬了扬手里的和离书,“宋将军该不会,不认账了吧!” 宋巍看着她手中的和离书,眉头紧皱,“和离书……这,是怎么回事?” 沈意欢别过头去,“将军昨日亲手写的,说你我缘分已尽,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和离书,是宋将军亲自交到我手上的,宋将军难不成还想抵赖?” 宋巍眼神复杂地看着沈意欢,心中五味杂陈。 他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这封和离书是真的,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明明有感情啊,可是现在,沈意欢却要离开他,这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和困惑。 “这和离书一定不是真的,欢娘,我知道你和我闹脾气,我们回去,我解释给你听,不要闹了好不好?” 宋巍试图抓住沈意欢的胳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他希望沈意欢能够回心转意,回到他的身边。可是,沈意欢却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欢娘,你……不要,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 宋巍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手,眼眶一阵阵的发胀发酸,过去的记忆像是万千根刺齐聚心脏深处。 他带着鼻音恳求她,“欢娘,我带你去看日落,去看草原上的牛羊,欢娘,我” “够了宋巍,这一切,我已经不稀罕了!” 沈意欢转过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她的心,早就死在他回来的那一天了! 第57章 算计 看到儿子这般求她,宋母立刻就受不了了。 她一把拽住儿子的手,指着沈意欢阴阳怪气, “巍儿,你又何必对她低声下气的,这种不敬婆婆的忤逆之人,有什么好的,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一大堆,你怎么还非她不可? 你以为娘不知道,她给你戴绿帽子的事?你给我休了她,和离都算是便宜她了!” 宋母冷冷地看着沈意欢。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愤怒,仿佛沈意欢是一个不可原谅的罪人。 宋巍心中一沉,他知道母亲一向强势,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母亲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娘,不是你想的” 他试图解释,试图说服母亲,但是沈意欢却不给他任何机会。 “宋家的门槛儿太高,进一次都费劲,谁还眼瞎了想要进第二次。”沈意欢淡淡地说道。 离开宋家,是她唯一的解脱! 否则,她只会变成和娘一样的女人,将一生心血耗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最后油尽灯枯,惹人嫌弃的死去! “欢娘……”宋巍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沈意欢却打断了他的话。 “宋巍,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沈意欢说道,“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被耗尽了。 我不想再继续被困在这个婚姻的牢笼里,成天被你母亲盯着挑毛病,被小姑子嘲讽,也不想再面对你新宠的挑衅还要装作大度了。 我沈意欢,出身低微不错,可我不欠你们什么,我做低附小,替你奉养父母,没有苦劳也有功劳。 可她们记得我的好了吗?没有的,甚至还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我,宋巍,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这些年,我的热情已经被消磨殆尽了,你还不明白吗宋巍,我累了,我已经放弃你了!” 沈意欢说完,对着府尹大人跪下行礼,“大人,求大人替民女做主。这位宋老夫人不止羞辱我一个刚刚和离回家的妇人。 甚至当众散播谣言,当着宋将军与大人的面造谣我与下人乱搞,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沈意欢跪地的瞬间,宋巍垂下眼眸,任由眼泪滴落在鞋面上。 看着靴子上绣着的劲松,他的心如刀割。 他知道,她在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他,逼迫他做出取舍。 跪在公堂上的女子,后背挺直,面上风淡云轻。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弯弯,里面填满了嘲讽的内容。 清澈似水的眸子,倒映着狼狈不堪的他! 直到这一刻,宋巍才真切的意识到,她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拈酸吃醋的使小性子! 不是嘴上说说的口是心非,而是真实,确定的,不要他宋巍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后果,他就心痛不能自已,他挣开母亲的手,扑过来跪在她身边,试图再次挽回她的心。 “欢娘,这和离书肯定是我喝酒后冲动之下写的,不能当真的欢娘,一定不能当真。 欢娘,求你,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欢娘,欢娘~!”宋巍红着眼眶抓住沈意欢的手。 “欢娘,以后我谁也不要,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好不好,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欢娘,我不会再让他们伤害你了,欢娘,我只要你,只要你,欢娘……” 这一刻,什么男人面子,什么同僚的嘲讽,一切都没有她重要了! “巍儿——” 宋母指着他怒斥,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看着他,她不信自己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会不要她这个母亲? “我是你娘,我是你娘啊宋巍,你居然不要娘也要这个贱妇?” 宋母泪如雨下,指着宋巍的指头颤抖着。 她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刚刚那话,是她的儿子亲口说的。 “你住口啊,你想让我死吗?你还没有闹够吗?儿子的家都要散了,您能不能闭嘴!” 宋巍红着眼眶,头也没抬的,怒斥她道。 “巍儿,你……” 宋母红着眼眶,她今日被打击的太多了,几乎要站不稳。 沈意欢听着他的话,面上闪过一抹讽刺,若是早一点有这觉悟,他们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抬头看向宋巍,目光清凌凌的望向他,“宋巍,不是所有的忏悔,都能得到回应的。” 她一根一根的扳开宋巍抓着自己的手指,“宋将军,山水一程,我谢谢你!只是,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了!” “不,欢娘,不” 宋巍摇头,嘴巴动了动,想要再一次挽留。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此刻,宋巍的眼泪,让一旁充当木头的府尹都有些动容了! 可不等他多想,只听的沈意欢说道: “若是宋将军还念旧情,就请你遵守承诺,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母子。”沈意欢甩了下和离书说。 “若宋将军守信,宋老夫人今日辱骂,造谣,中伤我一事,我自然也可以与她和解。 否则,宋老夫人今晚,怕是要在京兆尹过夜了!” 沈意欢目光望着前方,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忍了那么久,就是为了韫儿。 以宋母的为人,她是宁愿让自己带走韫儿,也绝不会在京兆尹待一晚的。 “呵,沈意欢,你好狠的心!” “你竟然拿韫儿与母亲来威胁我?” 沈意欢冷笑,“彼此彼此,你该知道,我一向不是什么好人!”宋巍不也拿自己父母威胁她不要和离吗? 他们俩其实半斤八两,大差不差吧! 听着她无所谓的语调,宋巍闭了闭眼睛,将眼泪憋了进去,他看着面前冷静的不像话的女子。 嘲讽似的开口,“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对吗? 那封信,也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只为了今日的结果,是吗?” 沈意欢垂眸,心说还真不是!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何来算计一说! “你说是,那就是吧!” 沈意欢叹了口气,不再看他! “沈意欢,我们数年夫妻啊,你是如何做到这般冷静的,难道我就没给你一点点好的回忆吗?” “人不可能一辈子沉溺在回忆里度日,宋巍,这是你告诉我的原话,如今,我将这话还给你。” 沈意欢面色沉静,有好的回忆又能如何? 回忆能让她填饱肚子吗? 人活着,当下才是最重要的,自己舒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宋巍听到沈意欢的话,一时间心如死灰。 一股腥甜涌上心头。 他缓缓站起身来,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哑着嗓子道:“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宋巍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 第58章 吐血 “宋巍,不要在回忆里找证据了,过期了,就不作数了!” 沈意欢冷冷转过脸去不再看他。 宋巍太低估她绝情的程度了,她最见不得,别人拿她的真心当筹码,企图牵制住她。 宋巍眼里的希冀随着沈意欢的话化为乌有。 “我知道了!” 他喃喃说了一句。 然后无视一旁的宋母等人,转身走出大堂,只有他知道,离开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巍儿,你怎么能放过她呢……” “巍儿,等等娘……” “将军,将军~” 宋巍的脚步踉跄而虚浮,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和支撑。 他的目光空洞而呆滞,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世界。 耳边回荡着母亲和琼枝等人的呼喊声,但他却毫不回头,仿佛根本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巍儿,等等娘,巍儿……”宋母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消沉,如此憔悴,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悲伤。 “你怎么能轻易放过这贱人呢,她根本不值得啊!” “将军,您还有老夫人,还有琼枝呢,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琼枝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她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为沈意欢伤怀,心中充满了怨恨和痛苦。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有多在意沈氏,他被这个贱人所迷惑,根本看不到她的好。 本以为,无论是和离还是休了,她就有机会了。 可看到他这样,她心里又没有底了! “将军……保重啊!”府尹大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和惋惜。 他摇摇头,暗暗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明守着一个天仙,偏偏却不当回事儿,殊不知,盯着沈氏的男人何其多。 宋巍失魂落魄的走出大堂,走进了茫茫人海中 而沈意欢,则是在白桃的搀扶下起身,对着府尹大人行礼。 她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眼中满是感激和欢喜之情。 她轻轻地说道:“今日多谢大人了!谢大人明察秋毫,为民女做主。”她的声音清冷却又诚恳。 府尹大人连忙摆手,说道:“哎,不谢,不谢!这是本官分内之事。” 他心里也有些感慨,这沈意欢虽说成亲数载育有一子,可容貌上乘,放在人群里几乎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也不知道这宋巍到底怎么想的。 居然让这么一个甘愿为他痴守后宅多年的绝色女子一心想要逃离。 自己造的孽,自己酿的苦果,总有一片,怕是要一口口咽下去的。 盯着沈意欢的人,个个可都不简单呐! 沈意欢暗暗窥了一眼府尹大人,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只得又向府尹大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再次谢谢大人,民女告退!” “慢走不送!” 府尹大人点头。 沈意欢从大堂出来,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宋巍是个武将,常年带兵在外,对朝中局势尚且没有她那么了解。 眼下皇上年老体弱,太子与几位皇子皆蠢蠢欲动,若是有人想走宋巍这步棋,盯上了宋夫人的位子,点了府尹大人,与她方便顺利办了和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官场上的弯弯绕绕,沈意欢只当做不知,微微思忖后,带着白桃决然离开。 她的背影坚定而孤独,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此后,她将独自前行。 与她背道而驰的宋巍,听着脚步声,回头静静望着她许久。 可她却再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想到他们往日的种种甜蜜,心中不由一阵钝痛,“噗……”一声,吐出一口血沫来。 “啊……巍儿,你怎么吐血了?” “将军……” “来人,快请大夫……” 宋巍只觉得头顶的太阳过分刺眼,周遭的一切都定格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只窥的见她的背影。 而后,眼前昏黄的光晕一圈又一圈的向他袭来,灼的他脑袋晕乎乎的疼。 可最终,这光晕都化为沈意欢那张绝色脸庞,他的唇角不由上扬,她穿海天霞的裙子可真好看,比晚霞还要耀眼。 可不等他多看,那张脸突然化作一双清冷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看着他,没有一丝感情,甚至,连恨都寻不到一丝。 就如同在看待一个陌生路人一样。 没有爱,哪里的恨,她竟是连恨他都懒得?这种认知,让他有一种想要倒地长眠的冲动。 “欢娘,别丢下我一……” 话未说完,就“嘭”一声栽倒在地上。 “巍儿,巍儿,儿子你醒醒,醒醒啊……” 宋府下人一片混乱! 宋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抱着儿子大力摇晃着。 白桃则是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沈意欢,小声骂了句“活该”! 沈意欢没做停留,只缓缓抬头,望着远处蓝天上挂着的,丝丝缕缕的棉花丝儿一样的白云,侧头看她笑了笑,“今儿天气真好,走吧我们回家!” 白桃眼里一亮,“嗯嗯,小姐,我们回家!” “回自己的家!” 沈意欢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是啊,她要回的是自己家。 不是回冠着夫姓的大宅子,以后都只回她沈意欢自己的家。 无论府尹大人今儿是图什么,但只要他的所作所为是利她的,那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往后她与宋巍,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姐,奴婢总觉得府尹大人他有些不对劲儿。” “哦,哪里不对劲儿了?” “就是他不是该巴结宋将军吗?怎么总感觉他对小姐有些太过客气了!”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想那么多做什么? 指不定是有人看中了宋巍,让府尹大人助他脱离我这个苦海呢!” “呸呸呸,小姐才不是苦海呢!” “错把鱼目当珍珠,有朝一日,宋将军一定会后悔,为了一根野藤,将小姐逼出家门的。” “好也罢坏也罢,无论怎样,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白桃挽住她的胳膊,“小姐说的是,小姐,我们快回去吧,等下一定要将这好消息告诉兰叶和宝琴,她们俩一定会为小姐高兴的。” 沈意欢没有说话,只随她高兴,身后跟着魁梧的家丁,朝着景阳胡同而去。 而宋母,看到沈意欢毫无留恋,甚至儿子都吐血了她还无动于衷。 忍不住又跳起来骂人,“这个贱人,我就知道她没心啊!” “以前巍儿对她多好啊,她怎么能这么绝情呢,连关心一声都没有。” 被折腾醒的宋巍,听着他娘的咒骂,红着眼眶咬牙警告道: “你若是想儿子活,就把嘴闭上!” “今日是宋家老夫人,明日也有可能回宋家村!” 嘎…… 宋母的对沈意欢的咒骂戛然而止,只憋得一脸通红的盯着宋巍。 不相信儿子会这样对她。 “老夫人,我们快回去吧,将军伤口裂开了!” 琼枝看着宋巍肩头渗出来的血,连忙替他解围。 老夫人可是她以后的依靠,怎能回宋家村呢? 那可不行,村里人过的什么日子,将军府又过的什么日子? 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第59章 侄女 “臣女倾容见过王爷!” 李倾容打听好了北临王的行踪,一早就等在北临王必经的路上。 远远看到他的身影,故作偶遇上前行礼。 声音娇柔,听的人后背一阵一阵打冷颤。 李倾容跪在地上,脸上保持着刚刚好的微笑。 她好不容易等他回宫,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的心就忍不住怦怦直跳。 北临王萧暮宸是当今九皇叔,也是大周的战神,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俊美无铸,恍若神人,京都的贵女们哪怕未见其真容,都对他倾心不已。 李倾容身为皇后的亲侄女,自小进宫就被萧暮宸的脸迷住了。 可谓是一见萧郎误终身! 这么多年不相看人家,等的就是有朝一日拿下京城闺阁女儿们的梦中人。 萧暮宸看着故作娇羞的女子,嘴角勾起一丝嘲弄,“倾容!” “倒是好名字,抬起头来,给本王瞧瞧!” 他这浪荡又充满诱惑的声音,使的李倾容不由自主的抬头,心里万分激动,面上却带着期待与娇羞,“是臣女啊王爷,您不认识臣女了吗?” “不认得!” 他毫不犹豫的开口,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神色一顿。 而后才满意笑笑,“本王不在京中多年,朝中大臣们后院里女人一个又一个往进抬,孩子一个又一个的生,本王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不相干的人。” “不过你既然进宫了,就好好伺候皇兄,把心收一收,别往我跟前凑。 毕竟,本王常年带兵,年轻力壮的,你和本王凑一起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皇兄冷落了你,让你在后宫寂寞,忍不住寻上本王呢!” 萧暮宸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可眸子里却一片冰冷,说出的话更是诛心之论。 “本王尚未娶妻,不想惹来闲话,以免将来本王的王妃跟本王使小性子!” 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哪里看不清眼前这女人什么打算? 听得他将自己当成了后宫的女人。 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臣女不是不相干的人,臣女小时候,和王爷一起喂过鱼呢!” 可北临王回来的回宫的机会不多,姑姑说她若是这次抓不住机会,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咬咬牙,李倾容往前凑了凑,脖子微微偏了偏,露出保养的白皙的脖颈与领口的风光,眼神深情望着他, “王爷,臣女不是后妃,臣女是李倾容啊,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 “王爷,您真的不记得臣女了吗?臣女可是一直记着您呢!” 皇后的侄女儿? 皇后这是控制了太子不成,还想控制他? 简直不知死活! 他目光扫过李倾容的脖颈,脑海中回想着在宫外看到的那一幕,微红的裙子,衬的她越发娇媚动人。 不像眼前这截脖子,看起来丑陋的很,最适合一把扭断。 李倾容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心里一阵窃喜,以为他被自己迷住了,暗暗动了动身子,故意露出更多的脖颈给他看。 为了这次偶遇,她可是颇费心机,穿的衣裳也是回鹘人的低领裙子。 从高处看,可以看到她领口处微微的波澜。 这可是她与身边的丫鬟实验过的,这个角度看去,似露非露,有一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就在她以为北临王要为她所倾倒时,只听他淡淡出声,“哦!” “原来是李家大侄女儿啊!”萧暮宸若有所思的点头。 “刚刚她说,叫什么来着?” 左膀忍着笑意出声,“回主子,这位姑娘说她叫倾容!” “哦,倾容大侄女儿啊,你与太子是表兄妹,按规矩,你该喊我一声皇叔,喊王爷是不是太生疏了。 还有,本王最讨厌的就是喂鱼,怎么可能与你一起喂鱼,你莫要坏了本王的名声,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李倾容羞愤异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手里攥的帕子被她捏成了小小的一团。 “嗯!那就好!” 萧暮宸像是没有看见她的难堪一样,对着她的穿着品头论足道: “太子他孩子都好几个了,你也抓紧点儿,让皇后给你选个有出息的嫁了。 别一天天穿的这么老少,还一个劲儿往宫里跑,男人娶妻子,还是喜欢娶个本分的。 你看你穿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你是后宫的妃子呢,你这么个样子,好人家的儿郎,谁有胆子来娶你!” “王爷,臣女” “还王爷呢?嗯?” “是,臣女谢九皇叔教诲,臣女铭记于心!” 李倾容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她怕自己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忍不住哭出声来。 “嗯,记住就好!本王也是为了你好,身为长辈,自然要关心小辈的婚事的。” “快点回去吧,大中午的在这儿晒太阳,可别晒黑了越发嫁不出去!” “哗”一声,折扇打开,萧暮宸一边扇风一边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嘴里还念叨着,“现在的姑娘都怎么回事啊? 年纪到了也不嫁人,是京城没有好儿郎了吗?” 身旁的左膀右臂一脸严肃的跟在他身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毒舌。 两人木头似的回,“回主子,属下不知!” “哼,你们知道什么?俩光棍条子!” 萧暮宸一行人走远了,李倾容才慢慢直起身子,只见她面色通红,似乎久跪在地上,被大地烤熟了一般。 她选的地方铺满了鹅卵石,本就不适合久跪,且她今儿穿的又少,为的就是博得萧暮宸的同情,将她扶起来。 可哪知,目的没有达成不说,她还被羞辱了一顿。 她的膝盖已经磨的生疼,隐隐有血迹渗出来,但是她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萧暮宸离去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恨意。 一旁的侍女心疼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小姐,太阳越发大了,奴婢送您回去吧!” 李倾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侍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寂静的空气中,侍女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贱婢,要你多嘴!”李倾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侍女捂着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是她不敢哭出声来,只能默默地低下头。小声求饶,“小姐息怒,是奴婢的错。” 李倾容看着侍女的样子,心中更加愤怒。 “住口!哭什么?” “奴婢没哭,奴婢刚刚是被沙子迷了眼。” 婢女连忙擦干了眼泪,挤出了笑脸。 “贱骨头!” 李倾容烦躁的骂了一句。 自己被萧暮宸拒绝的事情,一定不能让姑姑知道,否则,她就再也没有嫁给萧暮宸的可能了! “哼,今日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小心你的狗命!”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定会守口如瓶的!” “哼,谅你也不敢说出去!” 李倾容双手攥成拳头,目光死死盯着几人消失的方向。 心里暗暗发誓,“萧暮宸,我一定要做你的女人。” 什么狗屁叔侄,都不能阻止她,成为萧暮宸的女人! “走,去找姑姑!” “是,小姐!” “姑姑问起,知道该怎么说吗?” “奴婢知道,皇叔他” “嗯~” “是王爷,王爷他对小姐颇有好感,今儿还跟小姐说了许多话呢!” “嗯,算你识相!” 李倾容自欺欺人的想,他今天确实和她说了许多话。 虽然都是她不爱听的。 可那又怎么样,至少,他和自己说上话了呀! 第60章 拳头 “夫人,你来看韫儿少爷的吧,快进来!” 张伯站在门口,看到沈意欢主仆的时候,高兴的同时眼里又闪过一抹担忧。 规矩大如天啊! 和离的事情传出去了,估计这孩子要受好一阵子委屈了。 “张伯,我就不进去了,我给韫儿他们做了点吃的,麻烦您帮我送给他们。” 宋母口中的污言秽语,自然也是有心人听在耳朵里的。 她若是与老大人走的近了,对他名声不好。 他是不在意什么,可老大人一辈子清名,岂能毁于她手? 沈意欢话落,白桃将一篮子点心送到张伯手里。 沈意欢脸上依旧挂着以前那般浅淡的微笑,“还有一些,是给您和张老大人做的,您与老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你这丫头,能吃到你做的点心,老头子我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嫌弃?” 张伯摇摇头说完。 “你放心吧,府上的婆子我都敲打过了,韫儿少爷那里,不会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的。 京城里那些风言风语,你也别太在意,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一辈子还长着呢,可千万不要想岔了。” “多谢张伯,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沈意欢说完,目光往里探了下,“对了张伯,陈大夫叔侄还在府上住着吗?” “在呢在呢,你找他们啊?” 张伯看着她问。 “我随便问问,明天到了给兰叶看诊的时候了,若是陈大夫在,我想着给他们做点儿吃的,以表谢意!” “你这孩子就是厚道,陈大夫叔侄今儿去替人诊病了,待他们回来了,我一定告知你的心意。” “如此,那就多谢张伯了!” 沈意欢颔首告别。 又带着白桃往景阳胡同走去。 沈意欢原本就觉得阿潇有些不对,张伯一说他不在府上,心里更怀疑了。 短暂接触几次,哪怕他装的再好,可不经意间展现出的那种风度,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他给人的感觉,很复杂! 而且,他们第一次在张府门口见面,他那双眸子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被狼盯住了一样! 似乎对人有一种强烈的企图和觊觎。 可偏偏宋巍强迫她那天,他表现又如正人君子一般。 不但救了她,还很体贴的将她的不堪遮了起来。 目光规规矩矩的,似乎没有多看她一眼。 一个普通男人,身上为何会同时拥有两种特质? “你说,陈大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意欢一边走一边喃喃看向白桃。 “陈大夫?” “嗯,医术高明的人!” 白桃说着,一两手挽住沈意欢的胳膊,“小姐,兰叶的腿已经好多了,奴婢觉得陈大夫的医术跟百草阁那位差不多。” 听白桃说起城东的百草阁,沈意欢眉头皱了皱,“妃子笑还没开门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白桃哪里会关注别人的事情,光是宋家这一摊子烂人,就够她烦心得了。 “不说他们了,我们回去吧!”沈意欢叹了口气。 无论陈大夫叔侄是什么人,只要对她与韫儿没有伤害,那就和她没多大关系。 况且,只要他能治好兰叶,她都感谢他们。 “嗯嗯,小姐,那我们快走吧!” 沈意欢看她急切的模样,忍不住笑,“早知道你这么等不及,就不让你出来了,让你在家好好吃点心去。” “那不行,兰叶还伤着呢又不能陪您出来,别人陪您出来,我可不放心!” 白桃心说点心哪有小姐重要,小姐刚刚离开宋家,看笑话的人肯定会趁机欺负她。 她怎么能让小姐一个人出来被别人欺负。 “哗……” 刚想着,就有人泼了一桶水在她们眼前,要不是她和小姐躲得快,一定被泼一身水。 “你怎么泼水的,也不看着点儿路!” 白桃看着沈意欢鞋子上的泥点,气的上前理论。 “我家大门口,我爱怎么泼怎么泼!” 女人看着沈意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个被休了的女人,还穿的这么招摇,一看就是个骚货!” “我们女人啊,伺候男人奉养公婆,好好教养孩子才是正经。 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休回来的女人家门口张灯结彩的,怎么,你这是打算把宅子变成楼子啊?” “你怎么骂人呢,你是刚刚吃了屎没漱口吧,你自己长的跟山上的野猴子似的,就是披上袈裟都成不了佛。 我家小姐穿的好,那是人长的好,你就是想穿也穿不出我家小姐的气质来。” “还有,我家宅子爱挂什么挂什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死长舌妇。” 白桃气的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女人身上砸去,“你个死女人,你算什么东西,你敢骂我家小姐。” “哎,她本来就被休了,我还不能说了,你拿石头打我做什么?” 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烁着怒火。 她趁其不备三两步上前,抓住女人的头发,用力将她推倒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女人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鲜红的手印。 沈意欢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她一脚踩着女人的胸口,左右开弓,在她脸上扇了几巴掌。 "砰砰砰——"白桃逮着机会,对着女人就是一顿踢。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这个女人凭什么无缘无故地骂她家小姐。 沈意欢看着她肿胀脸冷笑,她和离是她自己的事情。 凭什么一个陌生人要指手画脚? “我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造谣别人是什么下场!” 沈意欢的声音中带着冷冽和不甘。 她抬起脚,用力地踩在女人的脸上,让她无法动弹。 女人惊恐地看着沈意欢,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求饶。 但是沈意欢并没有心软,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女人不敢再轻易开口造谣。 只有这样,整个巷子里的女人才能安分下来,不再天天揪着她和离一事不放。 她要一次给她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在她面前,永远闭上那张臭嘴! 两人打的女人连呻吟都弱了许多,沈意欢才喘着气站直了身子, 有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还得是拳头来,以暴制暴最管用。 “下次再敢嚼舌头,还揍你!” 沈意欢踩着女人警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怒气释放后的快感。 “我告诉你,我和离,是因为丈夫变心,是因为我有本事养得起孩子。 是因为我不想继续当牛做马,伺候一家子不值得我付出的人,是因为我不想自己拼了半条命生下的孩子,叫别人母亲。” “你们愿意低三下四伺候人,愿意自己长年累月攒下的银子,被男人送到别的女人手里花用,都是你们自己的事。 可我沈意欢,不愿意过这憋屈日子,所以我挣脱了那个牢笼。 如今我清清白白做人,本本分分过日子。 谁再敢造谣我一句,我一定打烂她的嘴,一定送她去府尹的牢房里吃几天牢饭!” 沈意欢话落,巷子里静的落针可闻。 女人肿着一张脸,哼哼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没人质疑沈意欢话里的真假! 毕竟,她把前婆婆都送去京兆尹了,她们这种不相干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第61章 嫁妆 自昨日一战后,巷子进进出出的人,路过沈家大门口时,脚步不自觉的快了起来。 次日一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微风中带着一丝清凉。 “小姐,奴婢又吃撑了!” 刚吃完早膳,白桃就揉着肚子叫唤着,“您瞧瞧奴婢这腰,感觉比兰叶都粗了。” 白桃皱着脸说,她这肉是减不下去一点儿啊! “你跟我比?” 兰叶白了她一眼,“我可是每天都要活动的,哪像你,一心只惦记着吃,吃饱了也不动,不胖才怪呢!” 白桃闻言,双手捏了捏腰,不乐意的瞪她, “我哪里不动了,明明我昨天可出了大力的。 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和小姐一起打了那女人,巷子里静的像夜晚一样,连个出来和稀泥的人都没有。” 白桃说起昨天和小姐大人的事情,眼睛又亮晶晶的。 “那死女人可真是活该,自己家里那点破事不操心,叫她嘴贱说我们小姐。 也不看自己什么模样,嫉妒小姐比她好看,就敢呲着个大牙造谣? 下次碰上,我一定拿棍子抽她,个不要脸的玩意儿!” 白桃张牙舞爪的模样,惹得兰叶直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等我好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沈意欢微微歪头,听着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手中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又修剪起了花枝来。 还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自在,没那么多苍蝇天天烦人。 她想。 沈意欢放下剪刀,轻轻吹去剪下的花瓣,忍不住想起了从前。 曾经,她和苏叶在一起赏花的时候,看她那天真的样子,也幻想过自己是个懵懂无知的深闺少女,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不知人间疾苦。 嫁给一个过得去的男人,相夫教子一生。 可惜,她从小就见惯了人间疾苦,看遍了众生百态,唯一一次迈出去的勇敢与信任,如今也被宋巍消耗殆尽了。 不过还好,她没有像母亲一样无能,她能及时抽身。 就像年少时那样,不择手段地生存,成为别人口中的孽障,冷血无情、毫无人性的沈意欢。 才是她最擅长的。 她可以为别人倾尽所有,但决不允许他人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亏欠。 “咔嚓”一剪刀下去,沈意欢眉眼冷了下来。 朗声道: “白桃,你安排下,让人回宋家一趟,将宜兰院里属于我的东西全部搬出来。” “记得,要多带些人,就说搬我的嫁妆! 只要是我的东西,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毁了吧!” 她沈意欢,可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白桃一听要搬沈意欢的东西,兴冲冲的就往外跑,“小姐,我亲自去吧,她们去了都不知道您的东西有哪些!” “宜兰院那里,还是奴婢最熟悉了。” 沈意欢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说了句,“随你!” “小姐,我” “你就算了!” 兰叶话没说完,沈意欢就拒绝了! “今天是陈大夫来看诊的日子,你安心在家待着,好好养身子还是要紧,以后啊,需要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一听这话,兰叶才收了心思,“行吧,就给白桃一个锻炼的机会,等我好了以后,小姐你就安心在家浇浇花,看看书,算算账。 外头的事情,通通就都交给我们,我们一定能让小姐过上好日子的!” “好啊,我就等着那一天了!”沈意欢不在意的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听的门外传来门房的声音。 “小姐,陈大夫他们来了!” 白桃离开没多久,门房就说陈大夫来给兰叶看诊了。 “快请!” 陈大夫叔侄进来后,与沈意欢寒暄了几句,就坐下给兰叶把脉。 沈意欢一边观察陈大夫旁边立着的阿潇,一边看着陈大夫诊脉。 见他取了脉枕,立马急切的问道:“陈大夫,兰叶的内伤怎么样了?” 陈大夫瞥了一眼心急的沈意欢,轻咳一声,“比前几日要好一些了。 待我开了药方,你让她继续服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药。 喝上九日,就可以换下一个方子了,等下一个方子喝完,估计就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慢慢养着了,可吃药也可不吃。” 听完陈大夫的话,沈意欢高兴的走到陈大夫面前,“我替兰叶先谢谢您了陈大夫!” “兰叶谢陈大夫救命之恩!” “不用,你们不用客气!” 陈大夫摆了摆手,目光瞥过一旁的阿潇那紧紧攥着的拳头。 一脸嫌弃的转过头,“你要真想谢,那不如改天做了点心,给我这侄儿送一些。 你别看他高高壮壮的跟头熊一样,可他就爱吃甜食! 尤其最喜甜腻腻的那种,齁甜齁甜的点心了。” 沈意欢被他说的一愣,无从分辨陈大夫话里的真假。 不过还是顺着陈大夫的话说: “那还真是巧了,我今儿做了一些点心,陈公子要是不嫌弃,我让人送一些来?” “不不嫌弃!” “我喜欢吃沈姑娘做的点心!” 阿潇说完,一双眼睛时不时落在沈意欢身上。 如同一对明亮的星辰,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仿佛要将沈意欢的身影深深地刻在自己的眼眸之中。 他的双手藏在袖子里紧握成拳,宛如两只钢铁巨兽,随时准备释放出惊人的力量。 随着沈意欢的走动,衣摆与他的短暂的交织在一起,淡淡的清香霸道的占据了他的呼吸。 一时间,阿潇心跳得如同急促的鼓点,一下比一下快,仿佛要跳出胸膛,宣告着他内心澎湃的情感。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如同暴风中的风车,快速地转动着,似乎要将他心中的热情吹拂到沈意欢的身边。 “嗯?” 沈意欢若有所思的歪头看他,喜欢吃她做的点心? 看来,他已经吃过昨天送去张老大人府上的点心了。 能够吃到张老太傅的点心。 如此可见,阿潇在张老府上,并非一般客人。 见她眼神微微闪了闪,阿潇连忙出声, “我昨天和三叔看诊回来,有幸尝了一些小姐送给张老大人的点心,很很好吃!” “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 阿潇说话的声音急切,呼吸急促,耳朵随着沈意欢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红的似火。 沈意欢若有所思的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哪怕她和离了,可大家都习惯了喊她夫人。 除了白桃与兰叶几人,一直喊她小姐。 眼前这傻小子,称呼倒是变得快。 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皮,“陈大夫,陈公子稍等,我去准备一些点心给二位尝尝。” 沈意欢说完,对着陈大夫微微颔首,转身就往厨房里走去。 兰叶对着陈大夫行礼之后,也紧随沈意欢离开了! 见她们二人走远,陈大夫目光落在阿潇身上,“啧,真是没眼看啊!” 他一边撩起眼皮看他,一边摇头,“真就那么喜欢?” “是!”阿潇目光望着沈意欢离开的方向。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阿潇目光坚定,毫不犹豫的说。 他从很早就喜欢她,只不过,她早就忘了自己。 甚至,在他离开京城,前往北临的时候,宋巍那傻子居然趁虚而入,抢了她的心。 “哎吆,那可就难办喽!” 陈大夫摇摇头,“听说昨天,皇后让画师画了不少适龄姑娘的画像给太后娘娘瞧呢!” 陈大夫不怀好意的笑着,“你猜,太后娘娘看中了哪一个?” 第62章 躁动 阿潇瞥了眼陈大夫,一脸笃定道:“母后没那么糊涂!” 陈大夫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成阳侯那位孙女儿,可是一心要嫁给王爷的。 王爷久不成亲,一直以来是太后的心病。 若这次,太后娘娘真被皇后说动了,王爷这美人儿,恐怕,就守不住喽!” “这世上,还没有本王守不住的人!” 萧暮宸一脸自信。 在她爱上宋巍时,他不忍心看他们分开。 在她沉浸在宋家后院里,并没有过的那么舒心时,他不想她背上骂名。 忍着痛苦离开了京城。 如今,她是沈姑娘,不再是宋家妇,他若再守不住她,他可真就白白浪费这许多年月了! “话不要说的太满,李氏那人,心思缜密,她不会让自己的算盘落空的。”陈大夫摸着胡子,出声提醒说。 李氏的娘舅鲁国公,最是好人妻。 以李皇后的性子,若是知道北临王心系之人是沈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有媒婆来沈氏这里走动了。 更何况,李倾容那丫头自小就养在皇后身边,性子也随了皇后几分,为了嫁给北临王,顶着压力将自己熬成了老姑娘。 自己守了多年的桃子,被别人给摘了,她能善罢甘休? 阿潇看着巧笑嫣然,手里端着精致的点心,与身旁丫鬟说着话朝他们走来的女子,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三叔多虑了!” 以前,是怕抢了她坏了她的名声。 况且,那个时候,她确实对宋巍有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抢了做什么?! 不过徒增她的恨意罢了! 如今嘛,他们男未婚女未嫁的,谁若是挡了他的追妻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李氏意图操控太子,妄想将来把持朝政,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太大,可是会撑死的! 陈大夫摇摇头不再看他,转头就被沈意欢手里的点心吸引了过去。 “这是桃花果?”他没想到,在京城,居然也能看到桃花果。 “是啊,陈大夫您以前吃过?” 沈意欢看着他恍然若失的神色,不动声色的将点心放在他面前。 “这是桃花果,这是菱粉糕,是我早年在随父母去江南行商时,和一个婆婆学的。 婆婆教我做的时候,还是春季,正赶上春笋下来,那个时候做的桃花果,味道要比这个季节做的更鲜一些。” 沈意欢说完,指着碟子里的点心,道:“陈大夫您尝一块试试,看看跟您以前吃过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以前没吃过,只见别人吃过罢了!” 陈大夫摇摇头,拿起一块送到嘴边咬了一小口。 眸光空洞的望着远处,眼里闪过浓浓的怀念,“好吃!” 沈意欢没有深究他眼里的深意,将另一盘给阿潇, “陈公子,你也尝尝!” “好啊,谢谢沈姑娘!” 阿潇从她手里接过碟子,趁着沈意欢不注意,拿碟子的大手滑过她柔若无骨的柔荑。 只是轻轻的触碰,就让他有一种血脉喷张的冲动。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他仿佛触电一般,浑身的血液都躁动起来了一样的激动。 沈意欢的手是那么的柔软、细腻,仿佛丝绸一般滑过他的手掌,让人忍不住心如鼓擂。 “陈公子,不尝尝吗?” 沈意欢看他目光直愣愣的盯着碟子,有些好笑。 就算再怎么爱吃甜食,也不至于被一碟子桃花果馋成这样吧? “啊!” “我尝尝尝。” 阿潇故作镇定的拿了一块桃花果,一整个塞进嘴里。 牛嚼牡丹一样的吃法,看的陈大夫直翻白眼。 这已经没救了! 堂堂北临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人家做个点心,他就像土包子进城一样,迷了眼了! 沈意欢被他这吃法惊的一愣,而后低头,垂眸浅笑。 一个高高壮壮的大男人,偏偏如此喜欢吃甜的。 指头大的桃花果放进嘴里,或许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阿潇吃着点心,偷瞄一眼,看她垂眸浅笑的样子,不自觉的勾唇,她可真美! 脸颊微红,宛如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仿佛吹弹可破。 她低垂双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扇动着,在莹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惹人怜爱的阴影。 而当她微笑时,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甜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他手里的果子也如她一般,格外的诱人。 一颗颗精心制作的桃花果,粉色的花瓣儿簇拥着,纹理清晰,中间还用桂花做了点缀,惟妙惟肖,让人不忍食用。 可偏偏他已经大快朵颐吃掉了一大半。那甜蜜的味道在他口中弥漫,仿佛她的温柔也一同融入了他的心底。 可谁让,这是她亲手端给他的桃花果呢! 刚刚她将碟子递给他时,那温柔的眼神,那轻轻的微笑,仿佛把全世界的美好都送给他了。 他接过果子,指间触碰到她手指的余温,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触碰她。 沈意欢不知道他脑补了这么多,只抬眼看他一碟子吃的快完了,挥手让丫鬟倒了茶。 “陈公子,喝点茶吧,厨房里还有,若是陈公子喜欢,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拿一些回去吃。” 她本以为是陈大夫说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人真这么喜欢甜食。 “喜欢!” “我很喜欢!” 阿潇咽下嘴里的点心,目光落在沈意欢身上。 他喜欢吃点心,更喜欢做点心的主人。 喜欢的他心都疼了! 双手端起茶碗,两只手精准握上她摸过的地方,如牛饮一般,喝完了茶水。 陈大夫看他这样,已经牙酸的无法直视了,撇了撇嘴,嫌弃道: “阿潇,吃了一大碟子点心,喝了一大碗茶,你也不说说,觉得这桃花果味道怎么样?” 阿潇听着陈大夫特意强调的一大碟子,一大碗茶,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可到底怕吓着她,随即收敛了下目光,声音轻柔的夸赞道: “这点心不仅外形精致,口感更是细腻,软糯鲜香,真是难得的美味!” “沈姑娘好手艺!” “确实不错,今儿老头子我可算是长见识了,沈姑娘不但容貌倾城,还生了一双巧手!” “陈大夫您谬赞了!” 沈意欢谦虚道。 “哎,沈姑娘这桃花果,是个人吃了,都得惦记好久喽!” 陈大夫说着,从座位上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让那丫头好好喝药,过几日老夫再来瞧瞧!” “好,我让人给您装一些点心带上!” “那老夫就不跟你客气了,谁让老夫这侄儿,没出息呢!” 陈大夫没有拒绝沈意欢的提议。 只不过,看向阿潇的目光,越发嫌弃的不行! 第63章 绝望 宋家,宜兰院,沈府家丁进进出出,将沈意欢的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 “白桃姐姐,小姐以前穿的那些素净的衣裳怎么办?” 沈家的丫鬟看着箱子里老气的袍子衣裳问。 小姐现在穿的衣裳可都是鲜嫩的颜色,这些个老气横秋的样式,估计也用不上了。 白桃看着几个大箱子,想了想,“搬出来吧,将小姐的贴身衣物收拾出来,其他的整理好了送到城外的普济堂去吧!” “还有,小姐用不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一并送给普济堂的老人和孩子们用吧!” 小姐的东西,哪怕用不上,也不能留着便宜了宋家。 “知道了白桃姐姐!” 小丫鬟闻言,又将大箱子合上,转身走去收拾别的。 小半个时辰后,该收拾的基本都收拾差不多了,白桃在宜兰院转了一大圈儿。 走进空荡荡的屋子里,随手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看到里面一沓厚厚的信件。 看着字迹,应该是以前宋巍在战场上时,与小姐的来信。 她随意翻了下,就又塞进了抽屉里,这种破东西,还是不要拿回去惹小姐生气的好。 想了想,她又将合上的抽屉拉开一点缝儿。 这才拍拍手往外走去。 “其他能用的家具都搬走,这小破梳妆台就不用了。” “是,白桃姑娘!” 宋家可不是什么有根基的世家。 就连后起之秀都算不上,宋家一家人奢侈的吃穿嚼用,仅仅凭宋巍的俸禄可是远远不够的。 等有朝一日,宋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或许这些信,就是击垮宋巍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跟了小姐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 抬头看着院子里熟悉的一切,她眉眼弯弯一笑, “那几株芭蕉看着碍眼,挖了吧,地上的鹅卵石都起了,拿回去铺鱼池。” “是,白桃姑娘!” 沈家的家丁闻言,几下就折断了芭蕉叶子,拔了芭蕉根。 白桃长舒一口气,这才又指着墙角的竹子, “还有那边的竹子,也挖了去,别让不相干的东西,占了宋将军的地儿!” “是!” 整个宜兰院,几乎被她搬空了,无法搬走的那些,也被他们破坏殆尽。 沈府的家丁风风火火的往外搬东西,宋家人像是死了一样,没一个人出来阻止的。 就连下人,也像是躲着他们一样,进进出出没见着几个活人。 福寿院里,宋母看着坐在院子里的宋巍,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儿啊,你就这么放任他们将家给搬空了吗?” “那个贱人,她不过一个商户女,她有什么嫁妆? 这府里置办的东西,还不是花的我们宋家的钱。 你不阻止也就罢了,你还不让为娘出去阻止,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母在里面撒泼,想砸博古架上的东西,可又舍不得,抱起枕头就往外面的宋巍身上砸去。 “嘭……” 宋巍被她打的身子一偏。 “巍儿,你说话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就让她骑在你头上这么闹? 你就让娘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你就这么不孝吗?” 宋母的咆哮,宋巍充耳不闻,只静静坐在她院子里,防着她出去阻止沈府的人搬东西。 他们是和离了没错,可他们之间还有韫儿。 她不要他没关系。 他要她就行。 既然宋家让她住的不舒服,那他随她去。 只要母亲不参与进去,他就可以重新开始,就像以前那样对她好。 他一定会求得他回心转意的。 一纸和离书,只要她回心转意,不重要的。 “宋巍,你要气死你娘吗?你说话啊?你让他们把家搬空了,我们一家子人吃什么,喝什么?” 宋巍不声不响,只伸手捡起脚下的匕首,反手往里面扔去。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宋巍的眼神冷漠而绝望,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匕首,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痛苦都凝聚在这一击之中。 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急速地飞向了房间的深处。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宋母捂着胸口,看着脚下的匕首心有余悸。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被刺中了。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干什么?” 宋母愤怒地吼道,她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看着宋巍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痛心。 宋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神依旧冷漠而坚定。 “你要杀了你娘吗?” 宋母的声音颤抖着,她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她看着宋巍,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对她如此狠毒。 宋巍的嘴唇动了动,眼神依旧冷漠,“不,是要娘了结了儿子。 娘要是想出去闹,就先杀了儿子吧,反正,我宋巍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以将军母亲的身份自居,您要是觉得还不知足,那可以换一个的。 宋家村就不错,娘以前种地的时候,我们家过的也不错,而且,娘那个时候,儿子觉得挺贤惠的。 不像现在,所作所为,都让人无端生厌。” 宋巍的话,像是无数根冰锥一样,深深扎入宋母的心脏。 她颤抖着指着他,“你……你有没有良心,我是你亲娘啊!” 宋母瘫坐在地上大哭,“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亲生的儿子这样对我? 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我命苦,命苦啊!” 宋母拳头砰砰砰发着自己胸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亲生的儿子要这样对我?” “都是那个贱人,都是沈意欢那贱人,自从你与她成亲,你就被她迷的昏了头了。” 宋母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 将这一切又怪到了沈意欢头上。 “母亲,求您,不要再辱骂她,也不要再逼迫儿子了。您若待她好一点,她怎会离开的如此决绝?” 宋巍的话语中,饱含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近日种种,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以前从未想过,他与她会对簿公堂,更从未想过,她会在他醉酒的状态下,诱他写下和离书。 明明,他们是京城人人称赞的恩赐夫妻啊! 宋母听到他的话,气得冷笑不已。 “巍儿,你不会是还在做梦,妄想把她再请回来吧?” 宋巍没有反驳。 只静静看着地面。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宋母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问: “如今已经和离,官府都过有备案了,你要怎么请她回来? 难不成,八抬大轿再让她嫁一次?”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了,韩氏她被沈意欢伤了腿尚未养好,如今还怀着你的孩子,你要怎么安顿她?” “你自己请旨封的平妻,你有胆敢休了她,再娶一次沈氏?” 轰…… 宋母的话像是当头一棒,将宋巍擂的不轻。 他震惊回头,看着他娘止不住的摇头,眼里尽是绝望。 “不……” 不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 他不可能就这么失去她的, 第64章 秘密 “娘,孩儿好想你呀!” 张老大人府门口,韫儿第一个跑出来。 看到沈意欢与白桃几人在门口,兴冲冲的就往她怀里跑。 “娘也想你!” 沈意欢捏捏他的小脸,感觉每次见他,都肉嘟嘟的。 “少爷,就没想奴婢吗?奴婢可盼着你呢!” 白桃看着他胖乎乎的脸蛋儿,心说张老大人府上伙食真不错。 每次见韫儿少爷,都看他小脸白嫩白嫩的,就像软乎乎的大白馒头一样,好想咬一口。 韫儿看了眼白桃,点点头,“想了!” “也想兰叶姑姑!” “兰叶姑姑在家里等你呢,我们先上车吧!” 沈意欢摸着儿子的头,脸上的笑容始终如一。 无视别人府上,来接孩子的管事婆子们探究的目光。 在她决定与宋巍和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预料到,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好啊,儿子扶您上去!” 沈意欢看着儿子的小胖手,笑了笑扶着他,踩着凳子上了马车。 待母子都坐上马车后,沈意欢才似有所指的看着他问: “韫儿,最近怎么样,张老大人的课还能不能跟得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娘,老师的课,儿子能跟上,您放心吧!” 韫儿小手抓住他娘的指尖,“娘,儿子知道娘想说什么?” “儿子打从心底里佩服娘,也支持娘做的这个决定,儿子只愿娘开心,娘开心了,儿子就开心。” 他仰头看沈意欢,目光一片赤诚, “阿潇叔叔跟我说过一句话,‘不诱于誉,不恐于诽’。说的就是人要遵从自己的选择,不因别人的诽谤而畏惧。” “娘能够遵从自己的心意,能够迈出这一步,已经很厉害了! 儿子是娘生的,儿子自然是站在娘这边的。 儿子只盼着娘能过自己喜欢的日子,儿子喜欢这样开心的娘。” 沈意欢听了儿子的这番话,眼眶顿时湿润了,她轻轻地抱住韫儿,感动地说道:“韫儿,你真是娘的好孩子。娘很庆幸,你没有怪我。” 沈意欢拍着儿子的肩膀,眼里有晶莹止不住的滑落。 “你跟着娘,所有的一切都要你自己争取,无论是科举入仕,还是去军中建功立业,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可若是娘待在宋家,那就还是镇北将军府的大夫人,你还是宋家的长子。 娘也有自信,会为你守住宋家的富贵。” 沈意欢说到这里,低头看着韫儿,“可是这样,娘就永远不会开心。 甚至,娘会忽略你,将所有的心血放在,与韩氏争夺你父亲的宠爱上。 会将岁月消耗在,与你祖母婆媳斗法上,会沉浸于后宅争斗,会渐渐忘了娘一开始的初心,是好好养大你。” 沈意欢摸着他的小手, “留在宋家,娘或许会变的心狠手辣,会为了一只簪子,一句夸赞,就奋不顾身的往前冲,就会变成,娘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话落,她仰头望着车顶,将眼泪努力憋了回去, “韫儿,娘知道娘这样做很自私,可娘也是娘自己,然后才是你娘,娘也有私心,娘想好好活着。 娘只有离开宋家,离开那个让娘厌恶的环境,离开那些不正常的人,娘才能变成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娘。 娘可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养大你,为你置办家业,将来扶持你建功立业,娶妻生子,可前提是,娘……也想好好疼一疼自己。 就像养大你一样,娘想,好好的再养一回娘自己。” 韫儿眼眶红红的,小手揽住沈意欢的腰身,“娘,儿子知道,娘是最好的娘,儿子会努力,会给娘争口气的!” “母亲,请您再给我几年时间。待我长大,我一定会为您挣回来一个诰命的头衔。” 韫儿像是瞬间长大了一样,他一脸认真的盯着沈意欢,“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儿子都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获得。 功名利禄,军功名气,所有的一切,只要努力就都有机会。 可唯独娘,世上只有一个,儿子不能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就放弃了娘。 爹爹有二夫人,会有新的孩子,可娘却只有我一个孩子。 娘,孩儿不会怪你,孩儿只怪这世道不公,让娘连做自己都如此为难!孩儿心疼娘!” “韫儿!” 沈意欢再也忍不住,眼泪像珍珠一样一滚落下来。 被韩曼儿当众示威的时候,她只觉得失望。 在宋巍三心二意摇摆不定,想要享齐人之福,还想让她笑脸相迎的时候,她只觉得是自己瞎了眼! 可听着儿子这话。 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韫儿,这么小的人,就知道她心里有委屈。 可恨那些活了几十岁的人,却什么都看不透。 “娘,您别哭,儿子永远站在娘这边!” 宋巍小手拍着沈意欢的腰,小脸贴在她的怀里,乖乖的任由他娘痛哭。 白桃听着母子俩的话,低着头任由眼泪滴落。 小姐硬生生撑着,憋着一口气将自己从宋家挣脱出来。 可再怎么强硬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 她与兰叶还担心,少爷会被宋家的富贵迷了眼,与小姐离心呢。 却原来,是她们多虑了! “好,娘不哭,娘有韫儿陪着,这辈子也知足了!”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韫儿,娘谢谢你!” 她怀里抱着儿子,脸上涌出一抹如释重负的释怀。 “娘,儿子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阿潇叔叔说,只有他跟儿子这样的聪慧之人,才能理解娘迈出的这一步,有多勇敢。” “阿潇?” 沈意欢后知后觉发现,儿子提了两次阿潇的名字。 “是啊,阿潇叔叔是老师府上的客人,他的功夫很好,私下里,还偷偷教过儿子呢!” 韫儿说起阿潇,脸上的笑容毫无防备,很显然,他们在沈意欢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很熟了。 “你们关系很好吗?” 沈意欢盯着他的小脸儿问。 “娘,儿子与娘的关系才最好,阿潇叔叔,排在娘之后的。” 韫儿眼睛闪了闪,阿潇叔叔不让他告诉娘,自己跟他很熟的事情,可他却不想骗娘。 娘只有他一个孩儿,若是他该伙同外人哄骗于她,那娘知道了该多伤心! 意欢抿了抿嘴,垂眸看他,“他教你功夫了?” “嗯,阿潇叔叔还教我马术,娘,下次比赛,儿子一定会超过长安兄的。 阿潇叔叔的马术真的很厉害,和他共乘一骑的时候,耳边全是风声,真的感觉好刺激。” “他,还带你骑马了?” 沈意欢追问了一句。 “嗯!” 韫儿眼睛眨了眨,“娘,你该不会生气了吧,儿子就跟阿潇叔叔骑过一次,您要是不愿意跟阿潇叔叔接触,儿子以后一定会跟他保持距离的。” 沈意欢眉头皱了皱,韫儿最大的愿望,就是在宋巍面前展示自己的马术。 从他嘴里听到夸赞的话。 可惜,宋巍这次回来,一心扑在韩曼儿身上,压根就没将韫儿放在心上。 又怎么会指点他的马术呢! 她摇摇头,摸了摸韫儿的脸,“你喜欢做的事情,你只管去做就好了,不用考虑那么多。 你支持娘,娘自然也不会干涉你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嗯,娘,您真是太好了!” “孩儿就知道,孩儿就算说了跟阿潇叔叔学习马术的这个秘密,娘也不会怪我的。” 沈意欢无声笑笑,摸了摸儿子的头。 “你高兴就好!” 第65章 惊马 秋寒渐浓,露水遍处,恰逢重阳佳节。 墙角的花草上满是露珠,晶莹剔透,经阳光一照,如同一颗颗细碎的钻石,发出盈盈水光,耀眼夺目。 沈意欢与儿子坐在偏厅里正用早饭。 韫儿吃饭很少让人操心,只要没有什么怪味道,无论什么,他都吃的很好。 沈意欢支着下巴看儿子吃的脸颊鼓鼓的,越看越觉得可爱。 韫儿有所察觉的抬头,“娘,您怎么不吃?” “难不成,您看着儿子就饱了!” 韫儿小嘴上还挂着一颗软烂的米粒,小嘴巴撅着的模样,真的是可爱到了人心坎儿里。 “是啊,娘光是看着韫儿,就觉得好饱呢!” 沈意欢摸摸他的头,“快吃吧,娘已经吃饱了,吃完了我们早点出发!” “好!” 韫儿点头,乖乖将剩下的早饭吃完,自顾自的漱口,洗手之后,才走到沈意欢身边, “娘,儿子好了!” “嗯,走吧!” 时值九月,哪怕出了太阳,早晨的天气到底还是微凉。 沈意欢也将身上的裙子换成了厚一点的浅红色百迭裙,上身是月色的一片式抹胸,夏日里常穿的纱衫也换成了蝶恋芍药花边的黄昇墓长褙子。 头发简单利落的梳成了偏梳髻,用珍珠排钗两个象牙梳分别做了点缀,侧有一朵芍药珠花起了点睛之笔。 整体打扮素净又雅致。 韫儿身穿一身玄色袍子,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上挂着茱萸香包,肉嘟嘟的包子脸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陪在他娘身边,光是看母子俩的气度,就让人忍不住眼前不由一亮。 马车出了城门,朝着城外驶去。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到处都是三三两两穿戴一新的公子小姐。 或是男女老少一家子齐出门的。 “娘,路上人可真多啊!” 韫儿屁股下像是长了钉子,小半个时辰后就坐不住了,他伸着脖子望着马外的行人,以及有序前进的马车,眼中满是兴奋和好奇。 “今儿重阳,出门登高的人自然就多了。”沈意欢笑着回答道,温柔地摸了摸韫儿的头发,示意他坐好。 本以为他们出门够早,结果比他们更多的人多了去了。 路两旁的女子们,身着鲜艳,且马车又多,万一后面的马儿惊了,前面的人都会遭殃。 “白桃,你让阿大仔细着点儿,小心后面的马车撞上来。” 沈意欢看着不远处的武功山说。 “知道了小姐。” 白桃应了一声,转头就叮嘱阿大要小心驾车。 却不想,白桃的话还未说完,后面就传来马儿的嘶鸣声。 “嘭”一声后面的马车撞到了他们的车厢。 沈意欢暗道一声自己乌鸦嘴。 “韫儿!” 她一把将儿子拉进怀里,心想着附近都是平路,哪怕摔下车去,儿子在她怀里也能少受点儿伤。 “小姐,少爷……” 白桃被撞的跌下马,阿大拼力牵制着手里的缰绳,努力想要让马儿停下来。 可惜,事不如人所愿,他越是着急马儿越是往前疯跑。 路上行人惊恐往两边散开,有些甚至爬到了路边的树上。 后面的马儿顶着前面的马车,前面马车的马儿又撞着前面的马车。 一连串的马车被马儿拖着疯狂前行,路上行人惊恐的叫声,让马儿越发跑的停不下来。 阿大看着已经失控的马儿,朝着里面大喊,“小姐,您护着小少爷跳下来,小人一定接着他们。” 沈意欢一手护着儿子,一手奋力抓着窗口,尽量不让自己的儿子被碰伤。 听到阿大的话,也知道唯有跳车自保了。 “韫儿,抱紧娘的脖子,将头缩在娘怀里,娘抱你跳下去。” “好,娘,你要小心,别光保护儿子反而伤了自己呀。” 韫儿一双手紧紧抱着沈意欢的腰,小脸贴在她怀里小声的说。 沈意欢朝着儿子挤出一丝笑,说了句,“放心”。 “小姐,马儿不受控制了,我尽量让找个平一点的地方,您跟我跳下去。” “好!” 阿大在外面喊了一声,得到沈意欢的回应后,他看着前面的软一些的土地大喊,“一、二、” “三,小姐,跳——” “抱紧娘!” 沈意欢颔首将儿子护在怀里,从马车上奋力一跃跳了下去。 她躬着身子,想要尽可能后背着地,起码能保证韫儿少一点擦伤。 “啊……” 与她原本以为的倒在地上摔伤了不同,相反,她和韫儿都没有摔在地上。 反而是落到了一个男人滚烫的怀里。 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纹理清晰的贴在她的后背。 是那么的明显! 谁啊,居然会救他们母子? 刚这么一想,就听见身后人说:“别怕,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阿潇? 沈意欢这才睁眼,转过脸看他,目光落在他有些违和的脸上时,眼神微闪,心里一片复杂。 他救了她两次! “阿潇叔叔,阿潇叔叔,你救了我跟娘呢!” 韫儿从她怀里抬头,眼睛闪着光一样喊他,“阿潇叔叔,你真厉害!” “谢谢陈公子救命之恩!” 沈意欢恍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里,推了推他,示意先将自己放下来。 “是在下唐突了!” 阿潇意犹未尽的松手,将人扶着站稳,这才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没事就好。” 沈意欢往后看了一眼,几辆马车都东倒西歪的栽倒在一旁,车的主人极为狼狈的站在一边。 唯有她与韫儿,还算是略为体面些。 只不过,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阿潇他是怎么准确找到他们,并及时救了她与韫儿的? “给我抱吧!”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样,阿潇从她怀里接过韫儿抱在怀里,“刚刚骑马经过,看到阿大了。” “本想上前与韫儿打个招呼,却不想旁边的马受惊了。 幸亏我来的及时,不然,韫儿这肥嫩的小脸蛋,可要摔伤了。” 他说着,顺手还捏了捏韫儿的小胖脸。 听着阿潇坦荡的话,沈意欢觉得自己有些自以为是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和离之人,没人这么上赶着,况且,人家可是救了他们母子呢。 “今日多谢陈公子救了我们母子,改日我做点心给陈公子,就当谢谢今日的救命之恩了!”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阿潇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可听完沈意欢的话,意识到她这么快就想还了自己的人情,阿潇又一阵心塞。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喜欢吃沈姑娘做的点心。” 阿潇抱着韫儿,没有想要还回来的意思。 反而自顾自的说道:“沈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后面马车还空着,韫儿就让我带着骑马,你意下如何呀?” “娘!” 韫儿在阿潇怀里,一脸期待的望着沈意欢,很显然,他想要与阿潇策马前行。 沈意欢无法忽略儿子那双渴望的眼眸,浅笑着回他, “好!” 不能给儿子完成的家庭,还不能让别人对他好了? 她感觉的到,阿潇对他们母子,没有恶意! “阿潇叔叔,今日我要跑快一点!” “嗯,就听韫儿的!” 两人正说的开心,就听的身后传来一声咆哮, “何方贼人,速速放下我儿子!” 第66章 做戏 宋巍远远看着,韫儿双手亲热的抱着别的男人的脖子,沈意欢站在一旁温柔的看向他们的目光时,肺都要气炸了。 他急促追到他们面前,大声呵斥,“韫儿,下来!” 韫儿撇了撇嘴,转过脸,将自己埋在阿潇的肩头不说话。 “陈公子,韫儿就交给你了,谢谢你带他骑马!” 沈意欢无视宋巍杀人的目光,将韫儿安顿好,就转身与赶来的白桃汇合,抬脚往后面走去。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沈意欢,你站住!” 宋巍气的吼她。 “民女见过宋将军,不知民女犯了何事,要宋将军如此怒斥。” 沈意欢转身,目光清冷的看他,眼里一片平静。 宋巍心猛地一痛,目光对上她的,只见清凌凌的眸子里,倒映出消瘦又狼狈的一张脸。 两相对比,更是让他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愤怒与嫉妒。 凭什么他还沉浸在离开她的困扰中,她就已经带着儿子与别的男人嬉笑? “你竟然敢带着我儿子与野男人私会,沈意欢,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我是韫儿的朋友!” 沈意欢与阿潇同时出声。 “宋将军,既然与人和离,就该保持距离,而不是时刻纠缠着。 我只不过是路过,替韫儿母子解了围罢了,宋将军又何必如此口出污言。 我与韫儿是忘年交,是朋友,还请宋将军莫要污了沈姑娘的清白。” 阿潇比宋巍高了一个头,看他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锐利的眸子充斥着讥讽, “再说了,你们都和离了,你还管人家做什么? 难不成,宋将军讨好了新欢,又忘不掉旧爱?还想缠着她?妄想将她拖回宋家当牛做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懂不懂啊宋将军,总不能你一人眼瞎,就觉得天下好男儿都眼瞎吧?” 阿潇一张嘴,将宋巍气的不轻。 “呵,沈意欢,你居然连这种货色都看得上了!你还真是不挑啊!” “你又是哪种货色?” 沈意欢打断了他,目光直白的盯着他,“宋将军,我曾经眼瞎,连你这样的货色都瞧得上,可见我当初眼光有多差。 以后,我会瞧上别人,你倒不用这么惊讶,毕竟,男婚女嫁,天经地义!” 沈意欢话音刚落,就看到韩曼儿扭着腰追过来了! 她看到宋巍的目光痴恋的看着沈意欢,眼里闪过浓浓的嫉妒,手轻轻搭在宋巍的胳膊上, “吆,姐姐这才刚离开宋家,转身就找了别人。 不过眼前这位,出了身体看着壮硕一点,其他的,也就一般般吧!” 她夸张的目光在沈意欢与阿潇身上来回切换。 嘴里说着,每个已婚男女都能听的懂的暗示。 “也不知道以前,巍哥哥不在京城时,姐姐是如何熬得过漫漫长夜的。 如今看姐姐身边有人,曼儿才恍然明白,我与巍哥哥巍边关杀敌的时候,姐姐也没苦着自己呢!” 韩曼儿的拱火,让宋巍心里越发的不甘。 从他回来,她就没对他这么笑过。 凭什么要对一个不如他的野男人笑的这么荡漾? 他揽住了韩曼儿的腰身,示威似的看着沈意欢,试图在她脸上寻得一丝的醋味。 可惜的是,沈意欢对他这种幼稚的举止无动于衷。 她转头看了眼阿潇,只见他将韫儿放在肩头,一手抱着他,一手捂着他的耳朵。 做的明显要比宋巍这个亲爹做的好多了。 一个外人尚且知道护着孩子的体面,可宋巍呢,除了让韫儿一再的受伤,又做了什么? 她忍不住回头耻笑道:“听宋夫人这么一说,我才恍然,怪不得我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宋夫人三个字,从沈意欢的嘴里说出来,让韩曼儿听的极为羞耻。 “我在京城素有贤名,宋巍不在家的时候,侍奉公婆,教养幼子,按理来说,我这样的好姑娘,是该得以善终的。 却不曾想,曼儿姑娘顶着大肚子上门,宋巍待姑娘一片痴心,拼回来的军功为了曼儿姑娘请封。 如今我们母子放弃了宋家的一切,选择成全了宋将军与姑娘的情深义重,姑娘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陈公子只不过救我一命,就被姑娘如此污蔑,这世道,还真是好人难做!” 沈意欢挤出两行清泪,对着周围的人微微屈膝, “陈公子是张老大人府上的贵客,与小儿通过张老大人相识,今日救了小儿性命,我沈意欢一定会重谢。 至于宋夫人口中的男盗女娼一事,属实是我没想到的。 毕竟,谁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男女不但不自省,反而是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 若是将来有人拿今日一事污蔑陈公子清白,影响他娶妻成家的,还望大家帮忙做个见证,意欢在此先谢过大家!” 沈意欢说完,走到阿潇面前,“陈公子,给你添麻烦了,韫儿,到娘怀里来!” “嗯!” 韫儿看了眼阿潇,红着眼眶抱住了沈意欢的脖子,“娘,是孩儿的错,孩儿不知道他们会这样说娘!” “娘,孩儿不能与别人亲近吗?若是孩儿与其他人亲近,他们是不是都会如此污蔑娘?” “不是你的错,韫儿做的没错。”沈意欢摇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韫儿带着哭腔的稚嫩疑问,沈意欢脸上的泪水,让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一阵心酸。 “沈姑娘,你放心,我们心里跟明镜一样呢,今儿谁对谁错,我们都清楚!” “这难道不是,自己鸠占鹊巢,还要将别人逼的活不下去吗?” “不错,沈氏你安心,今日之事我们都看的清楚明白,若是有人拿今日之事说嘴,我们一定会为你作证。” 几位夫人将心比心,想起家里的狐媚子,自然而然站在沈意欢这一边,她们可见不得一个倒贴上来的妾室这么欺负原配,纷纷为她说话。 当然,也有个别忌惮宋巍的人,只静静站着看戏,并没有说什么? 沈意欢感激的朝几位夫人送去了目光,嘴上说着感谢的话, “那就多谢大家了,谢谢你们为我说话!” 她不是傻子,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与你有这么多交集? 她自己吃过一次亏了,可不想再跳一次火坑。 如今这样正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断了阿潇的念头,两全其美! “客气什么,咱们这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你是啥样儿的人?” “沈夫人,我家小姐的马车在前面,小姐让奴婢给您带路,您带韫儿与奴婢一道过去吧!” 陶苏叶的丫鬟秋香过来说。 “沈氏,我这边也能挤一挤的!” “我也是,左右你们母子又不是多占地方!” 听到秋香的话,路边几人纷纷朝她伸出了橄榄枝。 就冲沈意欢这比她们要勇敢的气性,她们也得帮她。 “多谢各位的好意,既然秋香过来了,那我就随她去陶妹妹那里。 各位夫人今日的恩情,意欢没齿难忘!” 沈意欢谢过几位夫人的好意,随着秋香往陆家的马车走去。 第67章 爱情 “哎,沈氏也是可怜人啊!” “谁说不是呢,眼看陪着宋将军熬出头了,结果呢,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也不知道以后她们日子怎么过?” “要说她也是傻,干嘛要给别人腾位置呢?现在忍一忍,将来孩子大了,不是就出头了嘛!” 路边的人一边等着家里的马车过来,一边窃窃私语,讨论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 又说韩曼儿手段高明的,又说沈氏气性太大,丢了宋家的泼天富贵。 连带着儿子也没办法享受父辈蒙荫的,自然,也有人偷偷说宋巍,太过绝情的。 将新人迎进门,变脸就跟变天似的,让她们这些看客都有些措手不及。 路人的指指点点,或夸或骂,在沈意欢眼里,都无关紧要。 她只恨他们在韫儿面前说三道四,让她的孩子受了伤。 宋巍,既然你这么放不下我,那你就好好受着吧! 新仇旧恨,连带着今日的羞辱,一定要让你加倍奉还。 她抱着儿子,脚步坚定,一步一步踏在地上,裙角染上尘埃。 失去了本来的颜色,看的阿潇一阵心疼。她本不用抱着孩子走这么远的路的。 若不是宋巍上来搅和,韫儿此时正在与他策马前行。 一定难掩激动的扬着笑脸和他说这说那,小嘴不停催着他跑的再快一点。 而不是趴在她的肩头,哭红了眼。 她自然也不用在众人或同情或不怀好意的目光,强装着不在意。 看她走远,阿潇的目光收回来,冷笑着看了一眼宋巍。 呵,就这么个玩意儿,也配消耗她数载? 今日又破坏了他与韫儿,和她接触的机会! 宋巍,你简直找死! 阿潇翻身上马,路过宋巍身边时,对着他冷嘲,“我不知宋将军打仗的本事如何。 但我深知一点,宋将军最擅长,将一颗珍珠藏在泥里,然后看它慢慢失去光泽,变得与鱼目一般无二。 宋将军,果真是好本事!当真是让人佩服至极!” “你,你果然对她有” “我不像某些人,被猪油糊了眼睛,我不瞎,自然看得到她的好!” 阿潇打断他的话,冷哼一声后,挥动马鞭,“驾——”一声。 朝着京城的方向呼啸而去,激起一路尘埃! 宋巍握紧拳头站在原地,看着阿潇远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此人一定会对她目的不纯,他看向她的目光,是一个男人看向女人的目光。 而非她口中所说的,是韫儿的好友这般简单。 不过好在,她似乎并没有答应他! 看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一定是还没得逞什么? 他本意是来救她,想要跟她们一起上山的。 可是一看到她与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而且那男人抱着韫儿,与她站在一起时,实在太像一家三口了! 那个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让他瞬间就失去了理智。 而且,他刚刚在自己面前那么嚣张,让他误以为,沈意欢已经答应了他什么? 他与她才和离多久,他一心想要与她重新开始,哪里能接受她与别的男人走的这么近? 待他查清楚了沈文渊强迫她的事情,一定会给她讨一个公道的。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毫无芥蒂的在一起了! 韩曼儿听着周围人对她的嫌弃,看到宋巍一言不发的样子,气的狠狠掐了把自己。 对着周围妇人们哭唧唧的指责,“你们怎么这样啊,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呢? 我与你们都不认识,你们骂的这样脏做什么?” “再说了,我跟巍哥哥之间是真爱,我们在一起有什么错? 你们一个个接受父母包办的婚姻,被像货物一样丢出去,你们不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可怜吗? 一群封建制度下的牺牲品,哪里来的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你们自己年老色衰,不受男人待见,干嘛把错怪在我身上啊!” 韩曼儿指责完别人,又将目光落在宋巍身上。 “巍哥哥,她们凭什么对我们的爱情评头论足,她们懂什么啊?” 话落,她又一脸鄙夷的看着路边的女子们, “你们发育都没发育全,就被嫁出去伺候男人了,新婚夜与一个陌生男人睡觉,还不是乖乖脱了衣裳等着被宠爱,你们又在清高什么啊?一个个的,真是服了。” 路边的小媳妇儿们被她这话臊的脸色通红,有些人捂着小辈的耳朵,一脸嫌弃却又无可奈何的瞪着她。 韩曼儿却把这当成了炫耀的资本,“巍哥哥,你要相信,我与她们不同,我有主见,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是见了你才被你迷住的。” “相爱足以抵万难,巍哥哥,为了你,我可以忍受她们的狂风暴雨,也可以无视她们的污言秽语。” 李翰林的母亲是在场最为年长的,看着在场的小媳妇儿们被她说的脸色通红,头也抬不起来,气的忍不住出声呵斥, “住口!” “谁允许你如此放肆的,你一个女子,不修妇德,口无遮拦,简直放肆!” “哼,难不成我还说错了,她们新婚夜不是和陌生男人睡觉? 难道你们不是越过爱情直接进入最后一步脱衣裳的环节? 做了还不让说,你们啊,真真是嘴上保守,行为开放!” “连爱情为何物都不知道,我真可怜你们!” “宋巍,你就是这样纵容家眷胡言乱语,羞辱朝廷命妇的?”李老夫人脸色铁青的质问他! 宋巍被他唤的回神,看到她们气愤的目光,后知后觉的发现韩曼儿说了什么? “巍哥哥,我说实话,她们还骂我,” “别说了!” 宋巍从未有过如此难堪的时候。 他一把抓起韩曼儿的手腕,朝着众人微微说了句“对不住”就往后面去了。 “巍哥哥,干嘛跟她们道歉啊,明明就是成亲前没见过面,新婚夜睡在一起猛干活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韩曼儿见他没有护着自己,有些生气! 这个世道真他妈恶心,说真话也不行! “荒谬!无耻!” 李老夫人拍着胸口,气的不轻,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女子说话会如此不知轻重。 红着脸的一众妇人:……真是晦气! 几个刚成亲不久小媳妇儿,被韩曼儿几句话羞的低头直抹眼泪。 “宋巍纵容家眷羞辱朝廷命妇,简直岂有此理,本夫人一定要将此事告知御史大人,让他去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李老夫人话落,其他几人也是一脸意动。 她们成亲前是不知未婚夫为何人,可她们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法嫁过去的。 被韩氏这么一说,好像她们是什么下贱东西一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氏如此羞辱她们的清白。 将她们的新婚夜扯出来羞辱人,这口恶气,她们岂能咽下去? 当即,几位年纪稍大的夫人就与李老夫人一同折回京城去了。 几人立志要给韩曼儿点颜色瞧瞧! 第68章 闲话 韩曼儿在山下的疯言疯语,传到沈意欢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武功山大庙以晋柏闻名,飞贯其中的青石大道两旁,古柏挺秀、郁郁葱葱。 主峰层林冠盖,四季常绿,疏藤交映,幽雅静谧。 大庙后面有十亩红枫林,每每到了九月,整个武功山都被红色包围着。 沈意欢与陶苏叶带着孩子置身十亩红林中,一边欣赏景色,一边看着韫儿与三岁的陆嫣然捡枫叶玩儿。 陶苏叶原本看女儿被韫儿洒了一身枫叶雨想笑,可突然又想起山下来的人,一脸吞了苍蝇似的,气冲冲给她说的闲话。 便拉住沈意欢的手,“沈姐姐你可知,那疯妇昨日对人说了什么话?” 沈意欢脚步微顿愣了下,而后才明白,她口中的疯妇是何人? 摇摇头,“我不知!” 她很少将心思花在不重要人身上,韩曼儿那样的货色,更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陶苏叶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耳语,“她昨日笑话我们是老古董,还说我们是没有爱情,就脱衣裳与男人生儿育女的牺牲品。” 陶苏叶说着,耳尖儿上泛着羞臊的红晕。 沈意欢被她说的一愣,想了想,又觉得此等言语,是韩曼儿那女人能说出来的话。 她总是能用一些歪理来挑衅世道对女人的桎梏。 可偏偏所作所为,又与她言辞大为不符。 沈意欢想起临走时,李家的马车还在那里,偏头问她:“李老夫人就没说点儿什么?” “噗,哈哈哈,沈姐姐,你还是这么坏!” 陶苏叶捂嘴直笑,“李老夫人可是最最守规矩的人,她听了此等污言秽语,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疯妇七拉八扯的一番话,将一众妇人们臊的不轻,尤其是,其中还有李翰林的新婚妻子,数她哭的最伤心。” 沈意欢闻言,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孩童玩耍的画面。 京城的女儿家,成亲之前,与夫君都会见一见。 甚至,疼女儿的父母,还会在端阳与元宵佳节等日子,让女儿与未来夫君出去走走,提前培养一下感情。 可李老夫人不同,她这人守着死规矩,硬是没让李翰林与未婚妻见过面。 李翰林那位妻子她知道,本就是个羞涩小意的小媳妇儿,韩曼儿那番话,可不就是让她受不了? 陶苏叶看了沈意欢一眼,知道她已经明白,那位翰林夫人为何会哭的最凶。 歪头抚过一枝红叶,边走边道:“那李老夫人气的,压根就没来山上,直接就原路返回了。 宋巍这次,免不了要被御史们口诛笔伐一番!” “挺好的,自己种的果,自己好好尝尝。”沈意欢点头说。 宋巍韩曼儿倒霉,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人之常情嘛! 陶苏叶说到这个,朝着沈意欢看去,“沈姐姐,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就是,我还能跟你生气?” 沈意欢看着跑的欢快的韫儿,毫不在意的说。 陶苏叶闻言,这才又说道:“其实我仔细想了想,韩氏的话虽然难听,却也是话糙理不糙!” “我们这些还好,母亲他们那一辈,还真是不成亲不让见面,一成亲就要被婆家逼着生孩子。” “而且,一两个月怀不上,婆家便阴阳怪气的羞辱人。 明明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骂的时候偏生说女人是不下蛋的鸡。” 陶苏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的堂二姨母,就是嫌弃夫君长的太丑,新婚夜见了人丑的受不了,自己把自己给吊死了!” 要不然,她娘也不会让她在嫁人之前,就偷摸自己去挑夫婿了。 她们小辈是受益了,就是可怜了她那位堂姨母。 沈意欢静静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是赞同的。 韩曼儿与她之间的纠葛,是事实,可她有时候说的那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世道如此,我们便守着规矩,却不以规矩为天,在规矩之下,给自己最大的自由就好。 苏叶,你别想太多,陆家家风清正,陆老夫人治家有方。 你只需要守好自己的小家就是,其他的事情,我们想太多也是无能为力的。” 老一辈的人守了多少年的规矩了,不是谁一句话,或者一件事,就可以让那些视规矩为生命的老太君们倒戈。 她们被规矩束缚了一辈子,心早就变得如铁一般了。 若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这规矩早就没了。 所有的变革,都如朝代更迭一般,都伴随着流血牺牲,都是有代价的。 “沈姐姐说的是,嫣儿已经三岁了,我也得抓紧要孩子了。” 陶苏叶有些怅然若失的说。 “我娘已经催了我好久了,她总让我抓紧生个儿子稳固地位,催的紧了,真的让人烦的很。” “伯母也是为了你好!” 沈意欢拍拍她的手,“儿子可以少生,但是不能没有,没有儿子,嫣儿往后可就苦了。” “姐姐说的是!” 陶苏叶接话。“娘也说了,若我一直这么下去,陆家肯定会给夫君纳妾的。 我们成亲之前,夫君没有碰过婆母准备的通房丫鬟,婆母虽然嘴上没说什么? 但我还是怕她记恨,我还没进门就勾着夫君,不让他碰别人的事儿,以此为由头给夫君纳妾。 我也知道生儿子是应该的,毕竟,嫣儿以后要有兄弟撑腰,不能让我们二房成了别人的。 可被人逼着生,与我自己想生,总是不一样的。” 沈意欢宽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顺其自然就好。 再说,陆大人对你情深义重,又怎会因为此事纳妾呢?” 陶苏叶点点头,陆安邦对她确实很好,可眼中的忧虑并未消散。 这时,韫儿跑过来,手中拿着一片鲜艳的枫叶,递给陶苏叶:“婶婶,送给你!” 陶苏叶接过枫叶,心情稍微轻松了些,她摸了摸韫儿的头,微笑着说:“谢谢韫儿。” “不客气的婶婶。” 韫儿转头又给沈意欢一把,“娘,这是给你的,孩儿挑了很久的。” 韫儿煞有其事的说。 陆嫣然也迈着小短腿过来,“娘,花花,给你!” “嫣儿真乖!” 陶苏叶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 “婶婶的!” 嫣儿又将一片枫叶送到沈意欢手里,小眼睛看着他,见沈意欢看她,又羞的藏在韫儿身后。 沈意欢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无端眼里闪过柔情,“韫儿,带妹妹去玩吧!” “好!” 韫儿点头,“妹妹,哥哥带你去找更好的红叶。” “嗯,哥哥真好!” 嫣儿露出小乳牙,笑着牵住家韫儿的手。 “看着韫儿这么懂事,我还真想赶紧生个儿子,也好让我娘不要再唠叨我了。” 陶苏叶看着他们感叹。 第69章 寻死 沈意欢听着她的话,笑笑,“你呀,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伯母催你,是为了你好,反正你迟早要生,干嘛要拖着呢? 早点生了,你趁着年轻,身子恢复的也快,更何况,伯母这会儿催你,一定是觉得时机到了。” 沈意欢点了点她,“伯母催你,你还能跟我抱怨几句,真到陆夫人催你的时候,你哭都来不及呢! 你瞧瞧京城,与你同一年成亲的妇人,哪个不是三年抱俩了?” 也就是陆安邦真心喜欢她,所以才会顶着压力纵着她。 否则,陆家那边早就催她了。 “好姐姐,妹妹知道错了。其实,我也随时准备着,最近都在调理身子,可是我娘一说,我就忍不住的想哭。 我就是这两天烦的很,感觉莫名其妙就想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沈意欢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她记得,自己怀韫儿的时候,似乎也是莫名其妙的烦躁。 想到这里,她拉住陶苏叶的手, “苏叶,你上个月月事,什么时候完的?” “啊,月事?” 陶苏叶愣了下,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沈姐姐,我上个月月事,好像没来,我月事一般都在月末,往常来的时间还挺准的,你不提我都要忘了!” 陶苏叶说着,摸了摸肚子,“沈姐姐,我不会是” 陶苏叶有些紧张,剩下的话愣是没有说完。 “好妹妹,你这指不定就是怀了呢!”沈意欢说着,眼里闪过锐利,苏叶妹妹不记得,难不成伺候的丫头也不记得? 看来,她得提醒下伯母,让她帮忙敲打一番苏叶妹妹身边的下人才是。 沈意欢心里思忖着,面上一片平静,一只手揽住她后腰,“妹妹,我们去让寺里的大夫帮忙探个脉吧,若真是怀了,我们也好早点下山。” “可是姐姐,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怎么能” “怎么不能,红叶年年都能看,你的身子可不是。” 两人站着正说话,韫儿与陆嫣然又跑了回来,“娘,怎么不走了?” “娘,怎么不走了?” 听到韫儿问,陆嫣然也跟着问,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沈意欢与陶苏叶。 韫儿听到妹妹学他,偏头看了她一眼,“我喊的是我娘,你别乱喊!” “我喊的喜我娘,你别乱喊!” 嫣儿又学。 沈意欢与陶苏叶被他们逗的直笑,“哈哈,这两孩子,真是太好玩儿了!” 陶苏叶笑的枕在沈意欢肩膀上。 韫儿见状,打量着她的脸色问, “婶婶,是你肚子里的弟弟闹你吗?要不然我们先回住处?” “韫儿,你说什么?” 沈意欢与陶苏叶对视一眼,惊诧的看着他,齐声问。 “娘,我说婶婶肚子里的弟弟啊,他是不是闹腾婶婶了。” “你怎么知道,婶婶肚子里有弟弟的?” 陶苏叶蹲下身子,双手扶着韫儿的肩膀,激动的问。 韫儿皱了皱眉,看了他娘一眼,“我也不知道,但是婶婶肚子里就是弟弟。” “苏叶,我们先去找大夫瞧瞧吧!” 沈意欢将她扶了起来,“韫儿,以后这种事情切不可乱说。 今日是在婶婶面前,娘就不罚你了,若是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娘一定打你小屁股蛋儿。” 韩曼儿的出现已经是不同寻常的事了,她不允许韫儿出什么事情。 “娘,孩儿”韫儿说着,委屈的撇了撇嘴,可是看到他娘的脸色,又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嫣儿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只记得一句打哥哥的屁股蛋儿。 小手偷偷摸了摸自己的。 一脸同时的看着韫儿,偷偷说了句,“哥哥好可怜哦!” 娘亲打她屁股蛋的时候,可疼可疼了! 陶苏叶以为沈意欢担心韫儿的话会让她失望,连忙拉着她胳膊摇, “姐姐,是我太心急了,不怪韫儿的,老人常说,孩子说的最准了,指不定韫儿说的就是真的呢!” 沈意欢见她没有多想,才点点头,“也是,那我们先回房吧,一会儿让大夫看看就知道了!” 陶苏叶闻言,点点头,对着跟在他们远处的婆子丫鬟招手, “你们过来,抱着小姐,我们这会儿下山!” “是,夫人!” 陆家的下人过来,奶娘抱起陆嫣然,跟在一行人身后。 沈意欢紧紧牵着韫儿的手,与他们一同往寺里走去。 山上,陶苏叶与沈意欢一行人正期盼着有好消息。 可京城里的宋家,就没他们以为的那么闲适了。 御书房里,宋巍正被皇上劈头盖脸的训斥,“朕的镇北将军,拿着军功请封的夫人,就是这般惹人生厌? 宋巍,你这不是在打你自己的脸,你这是在挑衅祖宗规矩,是在打朕的脸呢! 李翰林的母亲,从昨儿回来,就不吃不喝躺着等死呢! 你们当真是朕的好臣子,家眷拌嘴,跑来朕面前扯官司,你们是觉得朕太闲了嘛!” 皇上气的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说说说,朕要不要去京兆尹坐堂,专门处理大臣们家眷鸡毛蒜皮的小事啊?说啊——” “嘭……” 皇上拿起手边的镇纸,就朝着宋巍砸去,吓得跪在一旁的李翰林直缩脖子。 “皇上息怒,臣知罪,臣这就去李翰林府上,给李老夫人赔礼道歉,一定不会让她绝食而死的!” 宋巍跪在地上,恭敬的说。 “哼,带你那个什么夫人一起去,一定要让李老夫人活着,若是李老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朕要你的命!” “微臣遵旨!” 皇上看他们乖顺的样子,这才又和颜悦色道: “去吧,没事儿就在家待着吧,朕暂时不想看见你!” 皇上话音一落,宋巍心猛地一跳,闭了闭眼,磕头谢恩,“谢皇上!” 皇上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后,转头又对上李翰林, “李翰林,朕如此处置,你可满意?” “回皇上,臣替母亲谢皇上,谢谢皇上为她做主。” 李翰林诚惶诚恐道。 “朕这儿是处置完了,你回去了转告李老夫人,年纪大了,气性别这么大? 这活的好好的,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干嘛想不开要寻死呢?” “寻死有千千万万种法子,朕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寻死要绝食的。 太祖时期,北方旱情严重,百姓生生被饿死了数十万呐! 那个时候的粮食,可比人命值钱多了!” 皇上说着,眉眼锐利的扫了李翰林一眼。 “李爱卿,回去转告老夫人,一定让她好好活着,尤其是,给她多吃粗粮,少吃细粮,食粗粮对年纪大,不想活的人有好处。” “臣谨记皇上旨意,臣回去,一定会转告家母!” “哎~,这算哪门子旨意,朕就是随口一说罢了,俗话说,人老了就不爱死了,人年纪大了其实都怕死,朕也怕死啊! 不过李老夫人倒是刚硬,人家比朕想得开,不怕死呢!” 皇上这看似玩笑,实则警告的话,让李翰林浑身直冒冷汗。 “皇上,臣” “回去吧,宋巍还等着去你家赔礼道歉呢!” “臣遵旨!” 李翰林战战兢兢从御书房出来,抬头瞥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太阳,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暗暗叹了一句,“老娘啊,你可真是差点害死我们李家啊!” 第70章 勾缠 宋巍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意欢。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好像从未与人起过争执。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与她能说得上话。 可是为什么? 曼儿就不行呢? 本想去找韩曼儿,与他一同上李家赔礼道歉的。 可不知为何,待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走到了宜兰院的门口。 院门上挂着锁头,墙角的杂草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门口的青砖上,被风吹落的树叶,凌乱的散了一地。 墙头上几株狗尾巴草正随着风摇晃着身子。 宋巍看着眼前荒凉的景象,心中一阵刺痛。 他不禁想起曾经与沈意欢在这里度过的时光,那时的宜兰院充满了生机和温暖,不像现在,一片荒芜。 他抬手,下意识的推门,“吱呀”一声,门扇发出刺耳的声音,只窥得见里面破败的地面。 锁头敲打着门扇,直白的告诉他,曾经住在里面的人,已经离开了! 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心如刀绞。 慌不择路的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不想承认,沈意欢真的已经离开了他。 “巍哥哥,你回来了?” 韩曼儿看着婢女顶碗没意思可,正想去二门处瞧瞧宋巍。 却不想两人在回廊处遇上。 她看着宋巍来时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这狗男人,都赶出去了还跑去宜兰院?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总不珍惜眼前人。 “你在这儿做什么?”宋巍看见她时,眼里一闪而逝的烦躁。 “巍哥哥,是曼儿做错了什么吗?让巍哥哥你这样凶人家?” 韩曼儿挽住他的胳膊,“难不成,巍哥哥还与曼儿计较昨天的事情吗? 可是巍哥哥,曼儿说的都是事实啊! 夫妻本该有感情基础,再成亲,孕育儿女,可她们那样嫁出去,与一个陌生男人睡觉做哎,与动物何异?” 韩曼儿一边说一边看他脸色,“曼儿从小接受的就是这些。 巍哥哥要是觉得曼儿给您丢人,那曼儿就离开这里吧!” 她说着,眼泪已经开始往外涌了。 “巍哥哥,我不想你不好的,我知道我没有姐姐那般圆滑惹人喜欢。 我知道自己笨,只有巍哥哥愿意宠着我,可我的存在,要是给巍哥哥脸上抹黑,我愿意为了巍哥哥,去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抚养我们的孩儿长大的。” 宋巍一句话未说,韩曼儿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他将怒气一再压下,“你别这样,是公务让我烦躁。 不是真的凶你,你还怀着我宋巍的孩子呢,离开我,你还想去哪里?” “巍哥哥,你真好,你越是这样,曼儿越是舍不得离开你。” “傻气!” 宋巍说着,将人搂进了怀里,“曼儿,你说欢娘她,真的会背叛我吗?” 韩曼儿靠在他的怀里,听着宋巍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说抱着现任想前任,真是下头男。 不过她嘴上还是哄着他,“巍哥哥,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 巍哥哥常年在外,姐姐她进进出出,若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或者是得罪了她得罪不起的男人。 做出一点点的牺牲,也无可厚非嘛,对吧! 有些事情,她肯定也不是自愿的,你可千万别怪她。 就算真的确有其事,那也不是姐姐的错,姐姐一个弱女子,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更何况,姐姐她擅长的是后宅里的事情,又不曾在外头行走,哪里能知道外面的险恶。 这些年对亏了巍哥哥你保护她,否则,姐姐那副模样,指不定会落得什么下场呢!” 听着韩曼儿的话。 宋巍突然想起,他与沈意欢在边境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也不是如今这般端着。 而是更明艳,活泼些的。 可韩曼儿的奉承又让他激起了内心的那股自大。 将沈意欢曾经的好深埋心底。 而是一脸赞同的看着远处。 似乎,他真的将沈意欢保护的很好一样。 “你放心,我也会好好护着你的。” 宋巍拍着她的肩膀,“跟了我宋巍的女人,我总不会亏待了她去。” “嗯,我知道了,我就知道巍哥哥是最好的。” 韩曼儿仰头看他,一手在他胸口打着转转,“对了巍哥哥,曼儿有个请求,还望巍哥哥答应。” 宋巍本就一身燥气,如今被她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一双手又在身上四处点火,立马就有些心猿意马。 他从回来到现在,除了曼儿伺候他,沈意欢根本就没让他近身。 如今曼儿怀着身子,他是不能再行房了。 莫名有些想了。 她抓着韩曼儿的手,呼吸有个急促的问: “什么?” 他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充斥着情欲的味道。 “巍哥哥,你跟曼儿来!” 韩曼儿魅惑一笑,勾着他官袍上的腰带,“曼儿今天跟巍哥哥,玩点儿不一样的。” 府上的丫鬟婆子们见状,连连避开他们,有些年纪小的丫头,红着脸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韩曼儿勾着他一路到了卧房,挥退了屋里的丫鬟后,神神秘秘的说道: “巍哥哥,曼儿今天要好好伺候您,让您好好感受一下,做曼儿的男人,究竟有多幸福!” 韩曼儿意有所指的说着,将宋巍推倒在床上,褪去自己的外袍,只着清凉透肤的纱裙。 跪在宋巍的退下,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巍哥哥,一会儿,您可要忍住了,千万别叫啊~” 宋巍看着韩曼儿手里羽毛扇,眼里闪过疑惑,可下一瞬间,他就瞳孔放大,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闷哼。 “曼儿,你” “巍哥哥,你不许说话,好好享受就是了!” 韩曼儿说着,拿扇子重重敲了他小肚子一下。 而后,又将扇子打开,轻轻在他身划过,目光火辣的盯着宋巍的眼睛,低下了头去,唇越来越靠近…… 宋巍与韩曼儿死死勾缠在一起,早就将赔礼道歉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与此同时,李翰林府上,他面色凝重地回到家,径直走向母亲的卧房。 站在床前,他看着床上假装睡着的母亲,心中的怒气如火山般喷涌。 他咬着牙,愤愤地一把掀起了被子,母亲也被他粗鲁的动作惊醒。 “娘,您别再装了,起来吧!”他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无奈。 “皇上今儿狠狠训斥了儿子,临了还警告儿子,您要是真的不想活,就换个死法了结了自己。 娘,儿子求您了,不要再用绝食来折磨儿子了行吗?” 他娘用绝食,威胁了他大半辈子了! 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因为母亲的寻死觅活,离他远去。 如今又因为与别人的口角,闹到了皇上面前,差点让他丢了官。 他简直是厌烦到了极点。 第71章 上门 想起往日母亲以此拿捏他,为难他的种种。 李宝玉的眼神中透露着无端的厌烦,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都告诉过她,此事会给她一个交代的,非要闹的满城风雨才罢休。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娘,往后他还怎么与同僚相处? 李老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指着李宝玉道:“儿啊,你这是嫌弃娘,觉得娘给你丢人了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娘生了八个赔钱货,才生了你啊,你不知道,娘怀你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听着他娘又开始了无数遍的哭诉。 李翰林的心情愈发沉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他坐在床边,握住母亲的手,一字一句的说道: “娘,您差点害死儿子您知道吗?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想让儿子被罢官?” “你是不是想让儿子变得一无所有?” “不,不是的宝儿,娘拼了老命生的你,娘怎么会不盼着你好呀!” 李老夫人看到儿子脸色不对,立马止了眼泪服软。 李翰林见状,这才轻声道:“既然娘不想儿子被罢官,那一会儿宋巍上门,您可别再给为难他给儿子添乱了。” “不就是一个镇北” 眼看他娘口出妄言,李翰林连忙呵止她,“娘!” 吓得李老夫人一个激灵,乖乖闭上了嘴。 “娘你慎言!” 李翰林眼里闪过无奈,他压低了声音,将皇上搬了出来。 对母亲说道:“皇上虽然罚了宋巍,可您别忘了,皇上他重武。 百姓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因为北边儿安稳,有宋巍与被北临王镇守着。” 听到宋巍比儿子得皇上看重,李老夫人才害怕起来。 李翰林看见母亲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狠狠心又警告她, “皇上在御书房点儿子,太祖时期,北方旱灾,民不聊生,饿死了无数百姓。 娘你可知道,皇上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夫人摇摇头,“娘哪里知道那些,娘一个内宅妇人,只要照顾好男人,替他打理好内宅,抚养好儿女就是最大的功劳了。 娘为老李家生了儿子,还教养出李一个京官儿,娘的功劳,不比你奶奶少。 她生了五个儿子没错,可她生的,没我生的有出息。 她生的那些,最大的官儿才九品,哪里能跟我儿比。” 李翰林泄气的看着她,“我的老娘哎,您糊涂啊! 您提那些做什么? 儿子告诉您,皇上他,最见不得人拿粮食做筏子,就连后宫都不得铺张浪费,绝食这招儿,您用儿子身上,儿子是您生的,儿子认。 可您怎么能让人散出去,以此来威胁皇上呢,娘,您真是差点就害死儿子啊! 本来宋巍的妻子口无遮拦,惹怒了大家,是他们理亏。 可您这样一闹,倒是让儿子里外不是人了。” 李翰林是李老夫人生了八个女儿,才生出来的儿子,自然疼的跟眼珠子一样。听到他说的这么严重,立马就不闹了。 不能因为一个贱女人,害的儿子被罢官。 “来人,替我更衣!” 李老夫人当即就让丫鬟,替她梳洗打扮起来。 李翰林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待他娘穿戴整齐后,又让人摆了茶,坐在正厅里,等着宋巍夫妻上门。 “儿啊,你放心,娘一定不会为难宋巍,只要他们是诚心道歉的,娘定会好好说话的。” 李老夫人一脸严肃的看着正厅外,等着宋巍他们。 “娘,您这次可不能再掉链子,韩氏规矩不好,自然有宋老夫人管教,您就别在掺和了吧!” 李翰林喝着茶,一脸的惆怅! 他本就底子薄弱,在官场上如履薄冰的度日。 可母亲却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与别人起冲突。 尤其那人,还是宋将军的宠妻,这不是给他找事儿嘛! 李老夫人看儿子一脸惆怅,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放心吧,只要她守着老祖宗的规矩,娘又怎么会说她? 规矩大于天,一个女人,怎么能口出污言秽语呢,自古以来,女子成亲就是该规规矩矩的。” 说到这里,见儿子一脸不赞同,李老夫人话锋一转, “不过,只要是为了儿子你好,娘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话虽这样说,可李老夫人还是觉得,韩氏言行轻浮,不像正经女子。 今儿来了,她一定得好好找个机会敲打她几句。 “儿子谢谢你啊!” 李翰林听着这话,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应了一句。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等待着宋巍等人的到来,一边又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拉回到堆积如山的公务上。 他在翰林院已经默默耕耘了三年多,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焦虑和迷茫。 与他同期的人家都已经更进一步,唯有自己,还原地踏步。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自己的仕途似乎看不到什么光明的前景。 他暗自思忖着,必须得想办法,看能否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稍微挪动一下,为自己的未来谋求更好的发展。 李翰林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安于现状,要积极主动地去寻找改变的可能性。 可想了一圈儿,也没有一个可以直接靠上去的人。 他烦躁的揉了下太阳穴,给下人说了句,“宋将军来了记得喊醒我!”就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 一开始,李老夫人还端端坐着,可一个时辰过去了,宋巍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立马就坐不住了,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 “嘘~你们和我来!” 她将屋里伺候的人唤了过来,揉着老腰一起出了正厅,往院子里走去。 她儿子都等的睡着了,宋巍还不来。 让她一个长辈枯坐了这么久,宋巍可真是好样的。 李老夫人气不过儿子被宋巍夫妇当猴耍,当即就坐着马车往宋家去了。 “走,老身倒要瞧瞧,宋家的规矩是从哪里学的。 与人道歉,居然让主家等了一个多时辰,简直岂有此理!” 李老夫人怒气冲冲的往宋家赶去。 而此时的宋巍,被韩曼儿一番伺候,真真切切体会了房事的乐趣。 抱着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曼儿,你能为我做到如此,真的难为你了!” 宋巍的手指点着韩曼儿的唇,眼里尽是对刚刚那一场情事的回味。 “巍哥哥,曼儿还能让你更快乐,只要你答应,我一定让你飘飘欲仙!” “说来听听~” 宋巍被她伺候的身心俱爽,自然是韩曼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韩曼儿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几句,惹得宋巍直掐她臀肉。 “小妖精,你可真会玩儿!” “啊,巍哥哥,你好坏哦!” 两人肆无忌惮的调笑着,还不知道李老夫人的马车已经杀到了大门外。 “叫门!” “老身今儿倒要看看,宋家到底有没有一个懂规矩的人?” 李老夫人一声令下,李府家丁连忙上前拍门, “啪啪啪——” “开门!” 第72章 偷情 “沈姐姐,我居然真的有孕了,这也太神奇了吧!” 一行人到了从山上下来,陶苏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这刚开始念叨孩子,老天爷就给我送来了。” 沈意欢看着前面骑马的陆安邦,笑着逗她,“明明是陆大人给你的,偏生要说是老天爷送的,小心他回去了找你哭。” “姐姐~” 陶苏叶红着脸锤他,“不过姐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陶苏叶自己幸福,自然也盼着好姐妹能过得开心。 她一直忍着这茬没提,就是怕提起来姐姐伤心。 可是如今在京城待着,宋巍韩曼儿时不时出来诈尸,姐姐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 按她的打算,她是想着让姐姐去扬州散散心的。 那里有她一处宅子,姐姐去了直接住下就行。 等宋巍去了边关,姐姐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可陆安邦那死人,居然说她就是瞎操心。 说姐姐一定有自己的想法,让她不要胡乱出主意。 沈意欢看了前面的马车,淡淡出声,“等韫儿结束了张老大人那里的课,我打算带韫儿出去走走。” “哦~那姐姐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比如去扬州什么的。 陶苏叶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问。只听的沈意欢散懒的说道: “没想过具体去何处,随便吧,无论到哪里,喜欢就住一段日子,住够了就继续出发。” 她不想总困在京城,她其实很讨厌京城。 也不是这座繁华的城真的有什么过错,它只是见证了自己最难堪窘困的岁月。 一旦陷入回忆,就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逃离。 小时候看着母亲发疯,打人,用自残,用伤她们姐弟的举止,去博得那个男人的一点怜悯。 眼睁睁看着那肥硕的厨娘,将他壮硕的儿子与小女童关在一起。 那一夜,没有人知道,五岁的小女孩是如何杀死了那只比自己庞大许多的怪物的。 她只记得,血很腥,很臭,她咬着怪物的脖子,如同鬼魅一样,头发都被血浸染的打了结,一股一股,硬邦邦的垂在耳边。 从那以后,少女像是打开新世纪的大门一样,喜欢上了杀死那些欺负自己的怪物。 那些日子,谁也不会明白,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姐姐,你一个人带着韫儿出门,我会担心的,不然你去扬州怎么样? 那里有我的庄子,吃喝不愁,而且那宅子位置很好,姐姐去了直接住就行。” 陶苏叶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姐姐,我那里有攒的银子,八千多两呢。” 她得意的挑眉,“这钱,陆安邦他不知道。 我给你四千,你兑成小份额银票拿着,出门也方便些。” 沈意欢偏头,看着这个一心为自己考虑的人,眼睛微闪,似有破碎的晶莹在里面,看向对方时,有些不真切。 许久之后,才浅笑,“苏叶,你真好!” 而后又拍拍她的手,“放心吧苏叶,我有钱,而且,扬州那边我也有院子的。” “什么?” 陶苏叶睁大了眼睛看她,“你在扬州也有院子?” “姐姐是说,你自己的宅子?” “嗯”沈意欢点头。“我爹娘经商,其实,也挣了不少钱,只不过,宋家人不知道罢了!” 沈意欢笑笑。 幸亏当初,她觉得麻烦就没有告诉宋巍他们。 所以这次和离,她才能这么顺利的脱身。 否则,宋家那位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她手里有大笔银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姐姐,我真佩服你,你太有远见了!” 陶苏叶给她竖起了大拇指,“防着他们是对的,姐姐,以后你有什么需要,你就让人跟我说一声。” 陶苏叶说着,手抚上看不见痕迹的孕肚, “姐姐刚和离的时候,我没啥底气为你出头,现在好了,有了护身符,我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一定会帮着姐姐出口气的,等这几天,我就让陆安邦找机会将宋巍套麻袋揍一顿。” “可别!” 沈意欢摇摇头,“别为了我的事情费心,你怀着身子,就好好养胎。 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再说了,麻烦陆大人做什么,我没关系的。” 沈意欢不想让苏叶为了自己与陆家人离了心。 她没有对她避之不及,就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至于宋巍,他总有悔不当初的那天,但不是现在。 “姐姐,你别跟我生分啊,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沈意欢点头,“你快回去吧,我跟韫儿走走就到了!” “等姐姐真走投无路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那就说定了,姐姐真有麻烦了,可不能偷偷扛着。”陶苏叶看着她说。 “好!” 沈意欢笑笑下了马车,接了前头马车上的韫儿,与陶苏叶挥手,“快回去吧!” “沈姐姐回见!” 陆安邦在马上对着她微微颔首,看向马车上的陶苏叶时,眼里划过一抹柔情。 他本就为母亲所说的纳妾一事烦不甚烦,如今这孩子来的,刚刚好。 沈意欢与陶苏叶分开后,牵着韫儿,就往景阳胡同里去。 可没走几步,就听的路人说起宋家的事情。 “哎,你说宋家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前段日子,好好的夫妻闹的上了公堂和离。 如今宋家老夫人与李翰林的母亲缠打在一起,双方头皮都扯了下来好几块。 宋家大门口,花白的头发一团一团的,谁也没落得好。” “哎,有钱人都是作的,咱们老百姓成日里为了柴米油盐操心,哪里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可不是嘛,不过那沈氏,听说也是个美人儿,你说宋将军怎么舍得与她和离的。”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沈氏早就有相好的了,而且还是宋巍无可奈何的人。 我估计啊,宋巍也是不得不放手让她离开了。” “天,你是说沈氏她她偷情?这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女人一副惊诧极了的样子。 “嘘,大嫂子你小点儿声,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嗨,听到就听到呗,她敢做就不怕别人说。”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事关男人的尊严问题。 若是被宋将军听到,沈氏偷情的话从我们嘴里传出去,人家追根溯源查到我们这儿怎么办?” “对对对,还是快走,这话我们不能说。” “小姐,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白桃气的眼睛都疼,他们知道什么啊,就这么污蔑小姐。 “你别去,他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沈意欢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转头道:“韫儿,你相信娘吗?” “娘,他们在胡说!” “儿子信娘。” 韫儿握着小拳头,他读了那么多书,怎么可能不知道,偷情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谁这么坏,散播谣言败坏娘的名声。 “嗯,韫儿信娘就好!” 沈意欢瞥了一眼离开的妇人,心说戚掌柜的动作还挺快啊! 真不错! 第73章 废了 沈意欢牵着韫儿,脸上始终挂着浅淡的笑,似乎听不见路上妇人的窃窃私语一样。 不过介于上次沈意欢与白桃那不要命揍人的劲儿,景阳胡同的邻居们,倒是没怎么当着面议论她。 只不过,在看到她经过时,大门“嘭”一声关上。 有人在嘴里不紧不慢地小声嘟囔着,语气中满是鄙夷:“这人脸皮真厚啊,偷人被赶出来,竟然还敢如此张扬。” 白桃听到这句话,气得身体微微发抖。而沈意欢却像没有听到一般,波澜不惊。 她只是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而沉稳。 这世道对女人本就无比苛刻。 她们在背后议论她,羞辱她,难道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吗? 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给出她们预料中的反应罢了。 如果她抬头挺胸、大大方方地走,肯定会有人说她天生不知羞耻。 若她和离之后,连屋门也不肯出。 低着头如过街老鼠一般抱头鼠窜,那便是向世人招认,她做错了事情,她和离是她不知羞耻,她偷情是确有其事。 亲自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 看吧,她怎么着也不对,无论她怎么做! 因为,她是女人! 女人就该老死在夫家后院里,与大家一起苦熬岁月。 女人不该像她这样,从苦海中跳出来的。 她跳出来了,她们怎么办? 自然是要将她拖回去了! 想起来还真是可笑又可悲,可世情如此。她无可奈何,这世上的女人亦无可奈何,她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 “娘,你没错,孩儿知道娘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子。” 韫儿紧紧地牵着沈意欢的手,仿佛一松手他娘就不见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哭腔抬头安慰着母亲。 沈意欢心中一阵感动,她蹲下身子,平视着韫儿的眼睛,轻声说道:“娘知道,其他人怎么说我,娘都不在乎,只要韫儿信娘就是。”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和欣慰。 韫儿的小手紧紧握住沈意欢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孩儿自然信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母亲的信任和依赖。 沈意欢微微一笑,摸了摸韫儿的头,心中充满了温暖。 她牵起韫儿的手,缓缓地回家。一路上,韫儿默默地走着,不时偏头看看母亲,眼中满是坚定。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白桃跟在身后,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捂着嘴忍着哭出,明明她的小姐没做错什么? 小姐只是想过正常的日子罢了,为何要被她们这么羞辱? 京城里,流言蜚语如六月的暴雨般迅速传播,噼里啪啦地砸向人们的耳畔,将沈意欢偷情之事描述得绘声绘色。 甚至有人编造了话本子,详细叙述沈意欢与朝中某位高官权贵的桃色事件。 短短几天,流言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势不可挡。 就连街角的小孩子们,也在没有见过沈意欢本人的情况下,仅仅通过传闻,就将她的名声传得沸沸扬扬。 人们口口相传,讲述着沈意欢是如何的美丽,却又惋惜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贱货。 女人纷纷对宋巍表示同情,铺天盖地的都是对沈意欢的指责和唾骂,斥责她的偷情行为,谴责她不知羞耻。 这些流言蜚语如利刃般齐齐射向沈意欢,以及她府上所有的家丁婆子身上。 这些荡妇羞辱的言论,让府上所有人都气愤不已。 可正主本人,却丝毫没有受外面的言论影响,反而坐在亭子里,喊了白桃等人围炉煮茶。 白桃看着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忍不住开口,“小姐,外头流言蜚语,您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奴婢花点银子,压一下去?” 沈意欢抬头瞥了她一眼,“流言猛如虎,如今势头正猛,你与猛虎搏斗,势必是伤及自身!” 她给白桃倒了一杯茶,“尝尝!” “小姐,奴婢哪还有心思吃茶啊,奴婢都担心死了。” “安心待着吧,没什么可担心的,脓疮越早挑破,愈合越早,伤口就越小。 还是待长大一些的好,创口越大,越难愈合,痛的也会越发明显。” 她别有深意的说着,端起茶杯浅酌,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白桃被她这话吓得不轻,连忙起身,“小姐,您先品茶吧,奴婢去找兰叶说说话去。” 不能让小姐被人无端抹黑,她得找兰叶去想想办法。 沈意欢闻言,头也没回! 京城里的流言,可不止是戚掌柜一人的手笔,其中还有兰叶的身影呢。 找兰叶做什么? 她摇摇头,提起茶壶继续为自己斟茶。 北临王府,萧暮宸正顶着一张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脸,处理着北临传来的公务。 “主子,京城都在传,主母她……” 左膀一脸严肃的进来,低声对着北临王耳语。 “什么?查到是谁造的谣了吗?” 萧暮宸眯着眼睛,丝毫没有怀疑沈意欢,反而问道:“香菱那里没有进展吗?韩曼儿与宋巍,还有机会出门散播谣言?” “回主子,不是宋家,宋巍和韩氏等几个妾正在兴头上,压根就没出过门。 流言的源头,是似乎是主母自己的人。” 左膀有些犹豫的说。 宋巍如今可算是废了,被主子搞的不用上朝,日日与韩氏等人厮混在一起,恐怕这几日腰都软了,哪里还有机会出去散播谣言。 “她自己的人?” 北临王呆呆瘫坐在太师椅上,食指敲着桌面,心里一阵阵发酸。 宋巍,真是该死极了! 她对自己这么狠,一定是宋巍逼的她,让她忘了心疼自己,才会让她不惜搭上自己的名声。 左膀立在原地,也是一头雾水,主母这玩起来连自己都坑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自己传自己谣言的。 论起狠劲儿,与主子还真是有的一拼。 北临王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成全她。 他坐直了身子,眸子锐利的落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开口,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你们就去帮她一把。 告诉香菱,让人将流言传入宋巍耳中,撺掇宋巍出趟门,顺便带着韩氏一起。” “是,主子!” 左膀应了一声,转身就出门了。 北临王深吸一口气,“来人,随我去看看老师!” “是,王爷!” 右臂跟在身后,暗暗吐槽,什么去看老师,不就是装门房,诱哄小公子,顺便蹭着陈大夫去见心上人罢了。 主子还真会找借口。 “那个叫兰叶的,今儿是不是该去诊脉了?” “回主子,陈大夫说了,今儿明儿都可以,迟一天早一天不妨事的。” “嗯,那就今儿吧!” 北临王大步出了王府,急匆匆往张老大人的府上赶去。 右臂跟在主子身后,心说主子还真是装上瘾了,今儿明儿不都是他自己一句话的事儿嘛! 还需要刻意问一句? 不过说到门房,他暗暗为主子这张,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脸发愁。 除了进宫见太后,主子总顶着这张脸,也不知道他往后怎么以真面示人。 主子的心上人,可不是一般女子,她聪慧且绝情,心机深沉堪比主子本人。 真不知道这样聪慧的女子,知道了主子的真实身份,会是什么反应。 啧,好期待吆! 第74章 捉奸 “陈大夫,兰叶的身体恢复得这么好,多亏了您医术高超,您的大恩意欢铭记在心!” 沈意欢满含感激地看着陈大夫开完了方子,然后起身诚挚地说道。 本来他们叩门的时候,她是让人客气的打发他们先回去的。 陈大夫医术那么好,可不能因为她,被人说嘴。 可哪里知道,这叔侄二人是个犟脾气,一听她的说辞,硬是说通了门房进来了。 既然兰叶已经没事了,那她自然是早点送他们回去的好。 “何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身为大夫应该做的。”陈大夫微笑着回应道。 沈意欢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意欢近日来被那些流言蜚语困扰,实在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您的清名。 所以今日,就不留您二位了,改天意欢做东,专门宴请您,谢谢你的恩情。”她的语气虔诚又带着一丝无奈。 然而,尽管嘴上这样说着,沈意欢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被流言缠身的愁苦之色。 相反,她展现出的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仿佛那些流言根本无法触动她的内心。 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透露出一种坚强和自信。 似乎并没有受到外界流言的侵扰。 “沈姑娘,我信你不是别人口中的那样,你是好姑娘,你大可不必在意他们的言论。” 阿潇一脸真诚的看着她,恨不能上前握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沈意欢没想到阿潇说话这么直接,心里闪过一丝动容,微微颔首道谢,“谢陈公子信任。” “不过他们说的没错,这世上的好姑娘,都是老死夫家的,哪有像我这般和离的。” 沈意欢自嘲的笑笑,“左右随他们说吧,我都已经无所谓了。 倒是陈大夫您与陈公子,我怕连累了您二位被人说嘴。” “不妨事的!” 阿潇摆摆手,三叔都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哪里会在意那些虚名。 “是吧三叔?” 呵,小兔崽子,你可真是有病! 陈大夫摸着胡子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阿潇,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才对沈意欢说道: “说的没错,事有轻重缓急,我是个大夫,怎么能因为一点流言就不给兰叶姑娘看病呢!” “三叔说的是,医者,当慈悲为怀!” 阿潇目光盯着沈意欢说。 屁的慈悲为怀,他又不是和尚! 陈大夫撇着嘴暗暗吐槽。 沈意欢目光在二人身上微微顿了下,“陈大夫不光医术了得,心肠也是顶顶好的。” 沈意欢说完,对上阿潇殷切求赞扬的目光,抿了抿嘴,忍着搞笑夸赞,“陈公子也是顶顶好的人!” “沈姑娘客气了!” 见阿潇面皮绷着,可嘴角却往两边呲,那样子直接没眼看。 陈大夫没忍住踢了他一脚,“快点背上箱子走,老夫回去了还要团药丸去。” “是,三叔!” 阿潇依依不舍的背上药箱,“沈姑娘,你别听外头人的闲话,在阿潇心里,你是最好的姑娘!” “嘭……” “人家沈姑娘,本来就是好姑娘,还用的着你说吗?” 陈大夫踢了他一脚,转头就对沈意欢说道:“他小时候伤了脑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别在意。” “您言重了!”沈意欢摇摇头说。 “那就好!” 陈大夫摆摆手,说了句“沈姑娘留步”,就拉着阿潇急急往外走了。 阿潇回头看了沈意欢一看,笑的跟傻子一样。 嘴巴一张一合,“沈姑娘,你是最好的!” “小姐,这陈公子,怕不是有啥大病吧,怎么给人的感觉这么怪?” 白桃上前一步,望着陈大夫他们远去的身影说。 目光扫了眼明媚娇艳的小姐,心说也不算怪,要怪就怪小姐长的太美,给孩子都看傻了。 沈意欢闻言收回目光。 “莫要胡思乱想,伺候我更衣吧!” “啊,这个时候更衣做什么?” 白桃疑惑了下,却还是老老实实拿了衣裳,伺候沈意欢洗漱完,又帮她换了一套新衣裳。 “小姐,您打扮的这样好,是要出门吗?” 可外头流言正猛,小姐出门做什么呢? 白桃的疑惑,还没等来沈意欢开口,就听的门外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小姐,外头有人送了封信,说是要小姐亲自签收。” 白桃睁大了眼睛看着沈意欢,像是在说:小姐您这是能掐会算吗? “进来吧!” 沈意欢捏了捏她的脸,走到椅子上坐下,对外应了一声。 管家应声而入,将信双手奉上,“小姐,信在此!” “嗯,你去忙吧!” 沈意欢接了信,看着上面熟悉的字眼,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还真是及时呢! 比她预料中要来的早一点。 “让阿大几人看好家,我出去一趟。” 沈意欢起身,将信握在手中。 “小姐,外头流言蜚语太难听,您有什么事儿,还是让奴婢去办吧!” 白桃不想让她出门,外头说啥话的人都有,小姐听了会受不住的。 “这件事,只能我亲自去,你们在家安心待着,我去去就来。” “可是小姐,他们” “好了,我心里有数,你若实在是担心,就去找兰叶,让她跟你说说话。 或者做点儿什么好吃的,等我回来吃呀!” 沈意欢打断了她的话。 今日这一出戏,必须是她自己以身为饵,否则,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了。 在白桃一脸担忧中,沈意欢打扮明艳的出了门。 她刻意带上了帷帽遮挡面容。 丢弃了马车,反而是一个人一步步朝着约定好的地点走去。 她一身明媚的打扮,引得路人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巷子里有认出她的邻居,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惊诧过后,一脸鄙夷的唾骂,“真是不要脸,做了那样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出来。” “天,她真的好不要脸哦,放着宋将军那么好的男人不要,居然会偷情!” “可不嘛,长得那么骚,一看就不安分!” “也不知道谁这么好命,睡了将军的女人。” 一路上,碰见的男男女女,女人对她各种羞辱咒骂,唾弃。 男人则是一脸恶心的上下打量着她,那种眼神沈意欢从小时候就看见过。 那是从第一个被她杀死的男人眼里看见的。 不,确切的说,是还未长大的少年眼里看见的。 小时候会觉得恶心,会觉得被他们那样看的自己也肮脏。 可现在,被他们那样盯着,她的心里再起不来一丝波澜。 她无视一路上各种各样的目光,一步步朝着天香阁走去。 “客官,您这是……”小二看着来人,笑着上前问。 “我来赴约,有人在天字一号房等我!” 沈意欢掀开薄纱,目光扫了眼小二,声音轻柔的说。 小二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认出是前将军夫人时,眼里闪过莫名的轻蔑,敷衍的躬身做请的姿势,“楼上客人等了许久了,姑娘请!” “多谢!” 沈意欢提着裙子往二楼去了。 门外几人好奇的往里探着身子。 “哎哎,你们说,沈氏是不是来私会情郎来了?” “不会吧,风声这么紧,她还敢来偷情?” “那可不一定,这女人长的这么骚,指不定就……嘿嘿你懂的。” “那,要不然,哥几个今儿帮帮宋将军?抓一抓奸,出一口恶气?” “就这么办!一定要把这奸夫淫妇抓起来,可不能让她给我们的英雄头上戴绿。” “说的是,我在这儿盯着,你们去通知将军。“ “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宋家告诉告诉将军去。” 几个无所事事的男人,留下一人守在天香阁门口候着,其余几人齐齐往宋家去了。 第75章 利用 “找我什么事?” 沈意欢进了房间,看都没看里面的人一眼,拉开最近的椅子坐下。 一脸冷漠道:“劝你还是长话短说,我没空听你长篇大论,我还急着回去赚钱养儿子呢!” “你这是什么话?” 沈相眉头一挑,“宋巍这几年纵着你,也算是对得起你了,如今你不好好跟他过日子,又闹和离做什么?” 沈意欢闻言,冷笑一声,这是身为男人,为同类抱不平来了? 沈意欢手肘歇歇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掀起了帷帽上的纱,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沈大人,民女斗胆,您这是以什么身份说教我呢?” 看到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沈相眼里闪过痛色,他大手一拍桌子, “沈意欢!” “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有闺阁女儿家的半分样子!” “啧!” 沈意欢掏了掏耳朵,“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装不下去了?” “你怕是不知道吧,您这种人,低声下气的样子,太假,太虚伪,叫人听了觉得膈应。 还是对着民女大声咆哮的样子比较真实,让人觉得眼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还以为,他永远都会是一副清冷的神仙模样呢,原来,他也是个有情绪,会发怒的普通男人。 “沈意欢,你这是在咒我?”沈相在耐不住性子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了。 浑身的气质都变得冷冽起来。 一双锐利的眸子盯在她身上,眉毛都竖起来了。 沈意欢对上他的臭脸,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才知道吗?我哪一天没咒你?”沈意欢一脸讽刺的摇摇头。 真想不通,他难不成以为时间久了,她就会忘了那些伤害吗? 真是可笑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做梦呢! 她不咒他,难不成她会祈祷他长命百岁吗? 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她气的额头上青筋直跳,她才满意的笑了。 微微后仰着身子靠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块点心,若无其事的咬了一口。 又假装才想起一样,一脸后怕的“呸呸呸……”几声,看着对面的男人脸色即将崩裂时,无辜的看着他,“啧,没下毒吧沈大人? 民女虽然命贱,可也是一条人命呢,不能就这么死在您手上吧!” 沈文渊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后,深吸一口气,似是真心为她考虑一样,“意意,不要再跟爹作对了!” “你不认我没关系,可是你不能,就这么脱离了宋家,你让韫儿以后怎么办? 那韩氏我让人查了,不过一介孤女,哪怕如今得宠,将来也难成气候,你只需要守着你大夫人的位置即可。 至于韩氏,你若是实在觉得碍眼,等宋巍离开了京城,随便找个由头处置了即可。 往后宋家,就还是你和韫儿母子的天下,你又何必,非闹到如此难以收场的地步呢!” “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啊!” 沈意欢听着他这番言论,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如此!” 她懒散的从椅子上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凑近了看他,“所以,我娘就该死,是吗?” 她强忍着眼泪,看着眼前这个,她曾渴望他好好疼一疼自己的男人,一字一句的质问, “我娘一介孤女,且又出身低微,所以史氏一进门,就被她三言两语逼着做了妾是吗?” “日日守着一句承诺,谨小慎微的活着,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个笑脸,就能絮絮叨叨一整天的女人,就那么屈辱的,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房子里。 而我,身为娘的女儿,也同样卑贱,被一个厨娘的儿子盯上,若不是我天生凉薄性子狠辣,你说,我还能活到今日吗?”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眼里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感,随即又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当年要是被他侵犯了,我就会去寻死,就活不到现在了?” “哈哈哈……沈大人,民女告诉你,民女不会死的,民女这种天性凉薄之人,不会把贞洁看的那么重的。 男人三妻四妾,睡女人就跟吃饭一样,凭什么女人就不行? 被一个混账污了清白,女人就该去死?该死的难道不是男人吗?” “混账!” 沈相一脸气愤的看着她,“你果真是,你的教养呢,你简直口无遮拦!” 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让沈相找不出其他可以骂人的话。 只指着她,浑身气的发抖。 “瞧你,骂人都这么含蓄!” 沈意欢看他胸口一起一伏的,顿时觉得没意思。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将帷帽取下来,慵懒又散漫的斜斜靠着椅子, “当初我满嘴人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个反应,怎么,人老了,就少见多怪了?” 看她如此模样,沈相一脸心痛,“爹说了,当年的事情,是一个误会!” “误会?” 沈意欢坐直了身子,“怎么不误会到史氏身上去,只误会我娘一人?” 沈意欢眼里的讽刺,刺的沈文渊眼眶直发红。 “意意,跟爹回沈家吧,只要你跟爹回去了,宋巍他又如何敢欺负你。 不用你亲自动手,宋巍就能主动和韩氏做个了断。” “呵——” 沈意欢又笑,“怎么了断?就像当年的你一样,为了讨好史家一样,眼睁睁看着我娘自我折磨,将自己折腾死,对吗?” “沈相好意,恕民女承受不起! 我沈意欢,有爹有娘,我爹最喜欢给我做各种各样的发簪,我娘意欢给我做衣裳鞋袜,弟弟也听话乖顺,府上下人更是唯我是尊。” 她顿了下,目光清凌凌看着他,“我怕真跟沈相回去了,又被人压在草堆里褪去衣裳羞辱。” “意意,爹不会” “别,我爹就是个小商贩,他没什么本事,与沈相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可不同!” 沈意欢说着,目光扫过窗外的影子,径自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走到他旁边,坐在椅子上, “你呀,何必这么执着呢,我不跟你去沈家,你不照样能看到我吗? 何必舍近求远呢,进了沈家的大门,我见你也不见得有现在这么方便!” 沈文渊被她这突然而来的亲昵弄的有些糊涂。 每次见面,总是避他如蛇蝎,隔着桌子远远的坐着。 这与他坐的这么近,今日还是头一回! “嘭……” 不等他多想,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沈意欢,你居然真的与他鬼混在一起!” 宋巍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看着沈意欢与沈相靠的那么近,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他。 沈文渊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下。目光略过沈意欢眼里得逞的笑时,才惊觉,他居然被这丫头给利用了。 第76章 改姓 “沈相,你怎么在这里,还与内子共处一室?” 宋巍盯着沈相,睚眦欲裂,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沈意欢会在这个时候与沈文渊出来私会。 外头流言如此猛烈,他们还真是急不可耐啊! 沈文渊被宋巍他一副捉奸的嘴脸气的不轻,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再加上宋巍的质问,当即就冷哼一声。 “哼,和离书都给了,宋将军有什么资格喊她内子!” “老夫与她在这里见面,又与你何干?” 沈文渊哪里知道京城的流言,如今只一心想着怎么痛骂一顿这个的负了女儿的薄情寡义之辈。 与他何干? 呵,真是恬不知耻! 宋巍的眼神微微眯起,透露着无法遏制的愤怒,拳头紧紧握住,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凝聚在这一刻。 声音低沉而充满火药味:“与我何干?沈老贼,你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王八,还让我为你养着小孽种,你说,与我何干?!” 宋巍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似燃烧的火焰,怒视着对方。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能将人冻结。表情扭曲着,内心深处的痛苦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多年来的屈辱和伤害在这一刻齐齐涌上心头,让他无法再忍受下去。 他身体微微颤抖着靠近,愤怒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 而沈意欢的沉默,以及靠近沈文渊的小动作,更是犹如一把锋利的剑,刺痛着他的心灵。 她居然躲在一个奸夫身后,还一脸怕他的模样。 “你们背着我偷情,生下孽种不说,还顶风作案出门私会。传言如此之盛,都没能挡住你们出来偷情,沈意欢,你简直不知羞耻!” “混账!”沈文渊胸口上下起伏着,整个人被气的浑身发抖。 指着宋巍一个劲儿的质问: “谁准你这么说她的!” “你放肆!” 当着他的面羞辱自己女儿,他还能忍吗? 什么偷情,什么私会,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先背叛的,居然还敢倒打一耙骂他女儿! 简直岂有此理! “谁准我说的,你们做都做了,还不准我说了。” 宋巍对着他怒吼,沈意欢似乎被吓到了一样,一把抓住了沈文渊的袖子,躲在他身后垂眸擦泪。 沈文渊第一次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像猫儿一样乖顺,嘴角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 可他这模样,看在宋巍眼里,就是在挑衅他。 他气的指着他们怒斥, “沈意欢,你放开他!” “凭什么放开!”沈文渊怼了回去。 “你别想再欺负她,我告诉你,我是” 沈意欢掐了他一把,背对着宋巍看他警告,“你敢说,我就永远不认你!” 沈文渊话到嘴边,突然卡壳,“总之有老夫在,你别想在欺负她。” “沈相就不怕,世人皆知,你是个与臣妻偷情的奸夫吗?” “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就不怕天下学子耻笑,背上一身骂名遗臭万年吗?” “你放肆,混账,宋巍,谁让你这么说她的,你没脑子吗?” 沈文渊睁大了眼睛看他,这人是瞎子吗? 看不出来他们父女长这么像? “我就是没脑子,我都被你们气疯了还要什么脑子? 老子将她捧在手心里,连儿子都是奸生子,老子还需要什么脑子。” 一想到自己以为的亲儿子,居然是这老匹夫的种,宋巍哪里还有理智。 愤怒冲破了理智的控制,整个人像一头蛮牛一样朝着沈文渊冲了过来。 “沈文渊,老子要杀了你!” 宋巍叫骂着,不管不顾冲着沈相就是一拳。 “嘭……” 沈文渊被他一拳打翻在地。 “你敢打老夫的鼻子?” 沈文渊抹了把鼻子上的血,怒不可遏的瞪他。 “嘭……嘭嘭嘭——” “老子打的就是你!奸夫,老贼!” 宋巍以绝对性的胜利,将沈文渊骑在身下,对着他一张脸挥动着拳头。 沈文渊年轻的时候,拳脚功夫也是尚可的,可对上年轻力壮,且又久经沙场的宋巍,他这把老骨头就不够看了。 他的反抗在宋巍看来,就如同隔靴搔痒一般。 沈意欢躲在一边,看着宋巍将沈文渊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眼底闪过疯狂的愉悦。 很早她就想这么干了! 可那个时候,一来她年纪小,不是沈文渊的对手。 二来,时机不成熟。 她长大以后,随着宋巍回来京城,早已时过境迁,她再旧事重提,就又成了她揪着不放了。 今儿就很好! 让他们两败俱伤,也省的她动手,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很快,房间里的动静就引来了其他人,“丞相大人!” “宋将军,你们这是怎么了?” “快救丞相大人,将他们分开!” 卫明远看着狼狈的二人,心里暗暗叫苦!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遇上这么个事儿? 沈意欢见有人来了,才假模假样的哭起来,“你们别打了,快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心里却大声叫嚣着,打吧打吧,最好打残一个才好。 她用手里的帕子捂住脸,生怕自己的笑容被别人看见了。 可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她偷情被抓,羞愤不已没脸见人呢。 卫明远带来的人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分开。 只见沈文渊浑身衣裳皱巴巴的,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垂在两颊。 脸上血流过的痕迹将他一张脸分成了几块。 门口偷看的众人,一个个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惹得沈文渊更是愤怒难耐。 “宋巍,你莫不是疯了吧你!你嘴里不干不净也就罢了。 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宋巍,老夫……定要扒了你的官袍,让你后悔今日的莽撞!” 沈文渊简直要气死了,他堂堂左相,居然被人当众殴打,以后还怎么面对一众同僚。 还怎么面见皇上! 宋巍看着沈相脸上的血,眸子闪了闪,“哼,沈相如此欺辱我宋巍,还想让我捏着鼻子认了吗?” 他一脸讽刺的扫了一眼沈意欢,“就这么个老东西,行房也没多少劲儿了吧?” 沈意欢被他如此恶心的话说的一愣,像是从未认识他一样,目光打量着他。 耳朵灰黑色,泪堂发黑,眼白发黄,唇色无华,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与往日那个脸色健康的男人相差甚远。 她瞥了一眼,就暗道一声晦气,继续低着头装死。 随便吧,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后面求她的时候,别这么硬气就行! “沈意欢,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宋巍看她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气的心肝儿疼。 “你吼她干什么?”沈文渊顶着一脸血迹怒斥。 “你闭嘴!闭嘴——我问的是沈意欢!” 宋巍脸色难堪的咆哮。 沈意欢故作难堪的看了他一眼,说出了一句足够杀死一个男人尊严的话,只听的她问宋巍,“那要不然,把韫儿改回沈姓?” “你……” 宋巍被她这句话,气的被噎住了一样,脚步虚浮的往后退了两步。 幸亏卫明远的人扶着他,否则,堂堂镇北将军,就被她给气晕了。 第77章 文轩 “皇上,求皇上为老臣做主啊皇上!” “宋巍贼子将老臣打成这样,老臣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沈文渊一见皇上,就跪下哭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要碎了。 他头发乱七八糟的耷拉在身上,一身袍子像是刚从床底下掏出来的。 别说是他的一品大臣了,就说这是城门外的老乞丐,都有人信! “爱卿,你这是被人给抢了?” 皇上一脸震惊的从椅子上起来,前倾着身子撅着屁股看着下面的人。 他见沈文渊一身狼狈的跪在中央,一时有些不敢置信,伸手揉了揉眼睛,确认是他后,才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大手拍着扶手上的龙头,一时间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他这个皇帝有些无能了。 还是说,是底下的臣子阳奉阴违,隐瞒了他什么? 在他的英明治理下,京城居然能出现这等狂徒? 能将他的一品大臣打的,让他这个皇帝都认不出来的模样?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在京城还敢抢朕的一品大臣?” 皇上的话音刚落,宋巍便一脸怒容地冲了进来! “求皇上为末将做主!沈文渊羞辱末将,长期与臣妻私会,还生下孽种让臣养大。末将恳请皇上为臣主持公道!” 宋巍的眼中闪烁着悲愤与决绝,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与一丝无法言语的不甘。 “黄口小儿,莫要以为打了胜仗,就可以目中无人了!明明是你殴打老臣在先,老臣恳请皇上为臣做主,严惩宋巍此等贼子。” 沈文渊气得吹胡子瞪眼,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与臣妻偷情,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沈老贼,你敢不认?” 宋巍眼神狠辣的盯着他道。 “住口!你这是血口喷人!如此污蔑朝廷大臣,老夫与你誓不两立!”沈文渊气急败坏地吼道。 “呵呵,老而不死是为贼!沈文渊,你这老贼真以为本将军不敢杀你吗?”宋巍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拳头紧紧握着,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再度动手,皇上怒拍桌子,“放肆!” “你们当朕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家后花园吗?”皇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威严。 “当堂咆哮,衣冠不整,不修口德,你们是要造反吗?”皇上的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愤怒地扫视着两人。 “你们哪里还有一点为人臣子的地方,啊!” 皇上气冲冲下来,一手踮起沈文渊的下巴,看他一脸血痕,气冲冲问道:“谁打的?” “他!” “我!” 两人倒是承认的干脆! 皇上嘴巴张了张,拼命忍着爆笑的冲动,一把甩开沈文渊的下巴,指着宋巍怒斥,“你们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好啊,真好!” 而后气的一甩袖子又折了回去坐下,指着他们痛骂, “以目尝之,其味甚辛!” “你们去照照镜子,好看吗?啊,衣冠不整,满目狰狞,朕都能被你们吓得做噩梦!” “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息怒!”二人同时磕头。 沈文渊目光闪了闪,眸子里闪过难堪,他何时以如此丑态示人过? 宋巍贼子,简直不可饶恕! “息怒息怒,朕息什么怒,朕一把年纪了,养儿子都没打过这么多场官司。” “你们瞧瞧自己,一个是朕曾经的状元,这般模样,哪还有状元郎的风骨?” “还有你宋巍,你不给朕惹事你就停不下来是吧? 前脚纵容女眷羞辱李老夫人,让人家告到朕这儿来。 后脚又被沈相告到朕面前,你是不是觉得,打了几场胜仗,你就要上天了。” “来来来,朕这个位子给你坐,看看你能不能把天给朕捅破喽!” “皇上息怒!是末将该死!” 宋巍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你是该死,简直罪该万死,你居然将朕的丞相打成这样,宋巍,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你简直让人” “皇上,臣打他,是他该打,他与臣的妻子偷情,还生下孽种!” “你胡说,你简直含血喷人!”沈文渊指着他痛骂。 “什么?” 皇上一心在沈文渊脸上的血痕上,也就忽略了他们之前的争吵。 如今被宋丢出来的炸弹惊的站了起来,连宋巍打断他说话都忘了怪罪。 眼睛一个劲儿的在两人身上来回审视,“沈文渊与宋夫人偷情?” “还生了孩子?”皇上八卦的看着他们,沈文渊老当益壮啊,把宋巍都比下去了? “千真万确!” “满口胡言!” 前一句是宋巍说的,后一句是沈文渊说的。 皇上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们,沈文渊可是文臣之首,他一向洁身自好,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出此等私会臣妻的人。 可宋巍却又言之凿凿,一副抓奸在床的笃定。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李公公甩着拂尘疾步进来,凑到皇上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 皇上眼眸越发锐利的盯着两人,目光阴沉的扫了二人一眼,“好啊,你们可真好,真给朕丢人!” “沈文渊,你跟朕滚进来!” “臣遵旨!” “哼,你给朕等着,朕一个一个收拾你们!” 皇上放下狠话,就抬脚入了后殿,沈文渊临路过宋巍身边时,“嘭”狠狠踢了他一脚,这才冷哼着往里走去。 看的李公公脸色直抽搐,沈相这可真是…… 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得老神在在的立在原地,目光时不时落在宋巍头上。 宋巍跪在大殿当中,拳头紧紧握住,眼里满是不甘与屈辱。 他竟是没想到,外头传的风风雨雨的奸夫淫妇,居然是朝廷的一品大员与他宋巍的妻子。 他以前是怀疑,可那也只是他为了气她说的一时气话。 哪里知道,她早就背叛他了。 后殿,皇上看着一身狼狈的沈文渊,叹了口气。 “来人,伺候沈相洗漱!” “谢皇上信老臣!” “朕当年亲自选的状元,朕还能不信?”皇上拿眼刀子甩他。 “还是皇上了解臣。” 沈文渊带着哭腔谢恩后,由宫人伺候他梳洗完毕,这才老老实实又跪下。 “说吧,一字一句说清楚!”皇上一脸严肃的看他。 “皇上,您还记得文轩吗?”沈文渊一脸痛心的问。 沈文渊一句话,让整个后殿静的落针可闻,君臣二人看着对方,眼里皆弥漫着痛色。 皇上眉头微蹙,似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轻轻点头,面色露出一丝沉重。 “朕如何能忘了他!” 皇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愧疚,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 君臣二人都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宫外,沈意欢目送沈文渊进宫告状,宋巍紧随其后进宫,众人又被卫明远驱散。 看着狼狈的场面平复了许久后,她这才浅笑着出门,想要走回去。 却不想,被守在一旁的韩曼儿一行人堵住。 韩曼儿一边打量她,一边用一种我知道你的秘密的眼神看她,“沈意欢,你藏的挺深啊!” “听不懂宋夫人在说什么,麻烦让让。” 今日的目的早就完成,沈意欢不想与她多言,转身就打算离开。 “看你一副神女下凡的样子,没想到你私下里居然比我还要玩的花。” “怎么样,与沈文渊那样的封建大学士,禁欲老干部系的男人玩起来,爽不爽?” 韩曼儿说了一句,又自顾自的开口,“想来应该也不错,毕竟将一个谈性色变的老古板,拉入地狱里沉沦的感觉,可是绝无仅有呢,应该~会很爽吧,” 闻言,沈意欢被臊的脸色微微发烫,她知道这女人颠,没想到她这么颠。 沈意欢脚步微顿,看着她一脸荡漾的神色,转身说了句,“想玩男人找宋巍,恕我无能为力”,就不再理她。 第78章 套话 沈意欢本不欲再理会,可奈何韩曼儿却不依不饶。 她甩开下人追了上来,眼神狐疑的打量着沈意欢,“你姓沈,沈相也姓沈,你该不会,是沈相一夜风流的产物吧?” “是不是沈文渊他顾及家里的大夫人,不敢接你们母女回去,你从小受尽苦楚寻来京城,他却不认你?” 沈意欢不动声色的看她,“想象力不错,你很适合写话本子。” “不过下次碰见我,把你意淫男人的劲儿收一收,再让我听见你信口开河,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抽你。” 韩曼儿贱嗖嗖的看着她笑,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歪头看着沈意欢,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若是我没来,像你这么凄惨的身世,若说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那也说不定。 身世凄惨风雨飘零,遇到宋巍这样一个如天神一般的男人,来拯救你于水火。 然后生儿育女,夫妻恩爱,过上幸福的生活。 晚年儿女承欢膝下,那画面想想就很美。 不过可惜呀,我韩曼儿来了,所以你被休了,宋巍要宠一辈子的女人注定是我,这个世界的女主,注定就是我韩曼儿喽。” 她看着沈意欢,一副高高在上看透一切的模样。 “而你沈意欢,注定就是这个世界中的炮灰,不对,npc吧,对,你就是个npc路人甲。 就算沈文渊真的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又怎么样? 你注定只能成为我上位的踏脚石,你死心吧,你是斗不过我的。” 沈意欢看着她如猴子一般在自己面前卖弄,忍不住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这女人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居然敢跑来她面前大放厥词。 她之所以不愿意对她赶尽杀绝的原因有二。 其一,她的母亲就是如韩曼儿似的孤女,且死相难看。 其二,在她看来,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问题,是宋巍,而非韩曼儿本身。 况且,这女人一看就不安分,她留着她在宋巍身边,还有用呢。 想起母亲的死相,她摇摇头看她,“这世上,没有谁能拯救得了谁,将自己的一生寄托与男人身上,是蠢货才会做的事,女人,唯有自渡方可长乐无极。” 沈意欢看着她,坦荡的说了一句。 韩曼儿绕着她转了一圈儿,充满骚气的笑。 “嗨,姐妹,那是你太端着架子了,就你这样的,哪怕寄托了,男人也不会怜香惜玉啊! 男人啊,都是贱骨头,都喜欢女人床上发浪,床下端庄,你这副菩萨模样,宋巍恐怕都不敢亵渎,他还怎么拯救你呀。 我就不同了,我该软就软,该硬的时候我也能软。 我把泡男人当做享受,享受哄他的过程,享受他在我身上卖力的那股劲儿。 所以,他如今对我百依百顺,我注定,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不一样。 尤其,在宋巍眼里,我韩曼儿就是独一无二。 今日巍哥哥与沈文渊为了你打起来,不过是介于男人的尊严罢了,你可别以为,宋巍心里还有你。” 韩曼儿看着沈意欢警告。 她是想将宋巍玩弄于股掌,可她没想过把他让给沈意欢。 府里那几个小妖精,长的尚可,却都没什么脑子。 可这贱人,光是一张脸,就能迷的男人为她倾其所有。 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她可不想将人赶出去了,反倒让人勾着宋巍的心走了。 沈喜欢无声冷笑,无所谓的说了句,“倒进潲水桶的菜,我没兴趣捞起来在吃,你慢慢品尝就好。”转身就走。 “喂,你别走啊,宋韫改姓,需要宋家人点头吧,你觉得本夫人怎么样?” 韩曼儿突然有些心慌,她太冷静了! 冷静的不像是那种,被赶出门去的炮灰原配。 她要杜绝,宋巍与沈意欢和好的一切可能。 所以,借着今日,将那小贱种踢出去以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宋家唯一的接班人了。 其他人的肚子嘛,一碗红花下去,保准她们一个个生不出一颗蛋来。 “你有这么好心?”沈意欢听的有些心动。 比起宋巍,自然是这个蠢货对付起来简单一些。 “当然!”韩曼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我可不想,让某些个外姓人,夺了属于我儿子的家产。” “你不过是宋巍的一个平妻罢了,你能做的了将军府的主?我这个原配,当初都没你这么大权力!” 沈意欢故作姿态的质疑,让韩曼儿有些愤怒,“呵,你这种没出息的女人,能和我比?” “切,看着吧,看看爸爸是怎么把你们母子踢出宋家的。” 她冷哼一声,大步往前走去,“沈意欢,你瞧着吧,你做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本夫人做不到。” 沈意欢心里很激动,可面上依旧噙着淡淡的讽刺。 韩曼儿走了半天,看她慢吞吞不肯跟上来,嗤笑一声, “你这种人真蠢,我要是你,我就跪在沈家大门口痛哭,逼的他们认了我,你有儿子你怕啥? 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那是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你长的还行吧,沈相的原配一把年纪,哪里比得过你呀!” 韩曼儿其实想说沈意欢长的走到妖艳贱货的,可偏偏她总冷着脸,一副老修女一样,又顾忌着上次被打的事儿,那句妖艳贱货又换成了还行吧! 沈意欢跟在她身后,听着她叨叨,没有做声。 眼神复杂的瞥了她一眼,心说韫儿的姓今儿要是能顺利改了,那这韩曼儿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沈意欢不吭声,韩曼儿觉得无趣,转身又问她, “你总话这么少吗?上次打我也没见你这么话少!” “怎么,他们说你偷情你觉得难堪了吗?” 沈意欢眼眸锐利的扫了她一眼,心里暗暗道:“好想扭断她的脖子,让她闭上嘴啊!” 韩曼儿见她不说话,又自顾自的开口,“你们就是麻烦,无非就是多睡了几个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她不想再与她扯这个话题。 指着前面激她,“京兆尹到了,你真敢让韫儿改姓吗?” “还是说,你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你看不起谁呢,你们这种封建女人,都把别人看的跟自己一样无能嘛,我告诉你,我韩曼儿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的到。 不像你们,哭哭啼啼的只会守着男人嘤嘤嘤。” 说着,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看吧沈意欢,这东西~你恐怕,摸都没摸过吧!可是巍哥哥他,却将它给了我!” 沈意欢看到她手里的东西,心猛地一跳,或许,今天真的可以借着眼前这女人改了韫儿的姓。 突然觉得,韩曼儿蠢是蠢了点儿,不过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 这不就是,蠢的很可爱嘛! 第79章 变态 “沈夫人,这是令郎新的牙牌,请您收好!” 京兆尹面上一片平静,心中暗自感叹,这沈韫的命也不知是真苦还是假苦!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写有沈韫名字的牙牌递给了沈意欢。 “谢大人!” 沈意欢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牙牌,仿佛手中捧着的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喜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京兆尹看着她激动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怜悯。 一个女人被和离本就已经很苦了,如今就连儿子也被迫改了母姓。 往后他们母子还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流言蜚语的中伤呢! 沈意欢仔细的摸着牙牌,这块牙牌代表着韫儿新的身份,从此以后,韫儿将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紧紧地握着牙牌,感受着它在手中的温度,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韫儿,让他也能分享这份喜悦。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件事办的居然这么顺利。 看来,蠢人也有蠢人的好处。 她谢别了府尹大人,出门看着太阳,步伐变得轻快起来,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喂,沈意欢,你怎么这么激动,该不会,你真要带着儿子去沈家认亲吧?” 韩曼儿追上她问。 “你别高兴的太早,沈相那样的人,不过玩玩你罢了,怎么可能会接你进门,我劝你不要做梦了!” 韩曼儿看她如此高兴,心里又觉得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让她去沈家攀上沈相啊! 虽然他老了床上不中用,可他权力大呀。 要真让她进了沈家门,那岂不是一点苦都没吃? 反而被自己亲手推进了福窝窝里享福去?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自己刚刚冲动了,她该捏着宋韫这个小贱种,时不时拿捏一下沈意欢的。 等宋巍去了边关,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宋韫是死是活,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真晦气,她刚刚居然做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决定。 “宋夫人,我谢谢你啊,我不会认亲的,韫儿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沈家门槛儿太高,我高攀不起!” 沈意欢再看韩曼儿,也没那么讨厌了! “宋夫人,我先走一步了!” 沈意欢摸了摸怀里的文书,脚步轻快的往家里赶去。 今日阴差阳错,倒是促成了一件她最不敢想的事情。 真好啊! “喂,你有自知之明最好,一个下堂妇,还偷情生了野种,沈相岂会那么傻就就当接盘侠。” 韩曼儿的“忠告”,沈意欢只当作听不见,她已然沉浸在儿子冠上母姓的喜悦中。 “香菱,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怎么感觉,沈意欢这贱人,没那么惨呢!” “你看她兴冲冲离开的模样,让本夫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说,她怎么就不哭哭啼啼的求我,呢?难不成,沈相真这么宠她一个外室?” 韩曼儿挫败感十足,她做完这件事,心情也没怎么好。 “我的好夫人,您这事办的还不好啊,您想想,沈氏带着孩子,以后谁愿意娶她。 没有夫家可靠的女人,往后日子有多难,可想而知。 您就不一样了,您可是将军府夫人,再说了,您不说您自己会做老少皆宜的蛋糕嘛。 等您做出来了,整个京城的点心铺子,不得舔着脸来求您给他们一口饭吃啊! 到了那个时候,您要什么有什么,沈氏,她还有什么?” 香菱嘴上这样说。 可心里却疯狂吐槽,沈氏当然什么都有了,就冲着主子数年来对她一往情深的劲儿。 主母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主子都得造出一把登天梯来。 “嘿,还是你会说话!” 韩曼儿手抚孕肚,长舒一口气,“你这样一说,我确实又想通了。” “我们那里,夫妻感情不和离婚是解脱,可这里可不是我家乡。 是女人,就得有容人之量,就得接受男人小三小四一起玩的事实。 这个社会,一个长相妖艳的女人和离,若是没有男人护着,可不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嘛。” 她沈意欢,真以为和离了就解脱了吗? 错! 大错特错! “那还不是夫人教得好,奴婢就喜欢听夫人说一些,奴婢一辈子都想不通的道理。” 香菱扶着她,一脸谄媚的奉承着。 心里却默默想着,等左膀来了,她要怎么跟他要奖励。 毕竟,鼓动韩氏出面,给小主子改姓的,可是她香菱。 “嗨,这算什么?我们那里的人啊,男男女女在游轮上还开过party呢,古人怎么可能有他们玩的花。” “夫人,爬梯是什么呀,奴婢孤陋寡闻,还没听过呢!” 韩曼儿被香菱蠢的直笑,“哈哈哈,爬梯?” “香菱,你可真是个小蠢货,我告诉你爬梯是什么。 这爬梯啊,就是女人脱光了爬在地上,给男人当梯子。 男人一个一个的往上爬,比比谁爬的最多,比谁爬的久,比谁,最厉害,听说可好玩了儿呢。”韩曼儿幽怨的说。 听说? 香菱眼神微闪,“听起来好神奇哦,夫人说的奴婢都想亲眼见识一番了呢!” “你?怕是没机会了!”韩曼儿嗤笑一声道。 她上辈子至死,也都是从网上窥的一句半句。 游艇宝贝的视频倒是很多,可这种银爬都是有钱人组织起来的非常私密的,她哪里有机会进得去。 她都没机会亲眼见过,香菱又从哪里见? 韩曼儿脸色变得不好了起来,她那时候,哪里有机会进那种场合。 不过现在好了,她想怎么怎么样玩儿就怎么样玩儿。 上辈子她长的丑,只能去特殊学校做护士。 校医室里的那几个大夫与护士玩的时候都避着她。 她每次生气,就拿那群逼崽子出气,借着体检的理由,他们只能脱了衣裳随她折腾。 反正他们的家人很少来看他们,而且被她打怕了,也不会说出去。 可哪里知道,踏马的有次她太生气,玩的有一点过火,死了好几个。 是几个还是十几个来着?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要说那些人也挺可笑,她送他们离开不是替他们解脱吗? 那样的人活着不是社会的负担吗?她做了他们都不敢做的事情,他们不感谢她也就罢了。 还一个个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网暴她,羞辱她。 攻击她的长相,攻击她的身材,甚至,网恋的对象不知道从哪儿得知,她就是那个虐待特殊儿童致死的凶手时。 居然将她邮给他的小裤裤剪了,还录视频咒骂,让她赶紧去死,还骂她变态。 她怎么变态了? 不就是想让他更加了解她吗? 下头男! 不过谁能知道,她就算被枪毙又如何? 她有机缘啊! 不但有了一具婀娜多姿的身体,还有了一张柔柔弱弱小白花脸。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她的大礼包啊! 上辈子被男人嫌弃,被所有人嫌弃,这辈子,她肯定好好玩男人。 顺便,再做几个人彘泡罐子里过过瘾,多好啊! 随着韩曼儿脸色阴沉,香菱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 却也只故作不知,垂眸扶着她往前走去。 韩曼儿想到人彘,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香菱,你知道没爹没娘的孤儿都在哪里吗?” 香菱虽然疑惑了下,却也老实回道:“回夫人,他们都在普济堂,不光孩子,还有很多无儿无女的老人,都在那里生活。” “普济堂,有意思,陪我去一趟吧!本夫人今儿发发善心,领回去几个孩子养养。” “是,夫人!” 香菱说完,扶着她上了马车,陪着韩曼儿一起往城外的普济堂而去。 第80章 外室 “沈文渊,你也别得意,她能背叛我,就能背叛得了你!” 宫外,宋巍看着沈文渊,一脸的阴鸷的放狠话。 以前他还笃定,就算和离了,沈意欢还是离不开他。 他们之间有孩子,而且她一个女人,没有他护着,如何在京城生存下去都是问题。 本来,只是想让她冷静一下,等过段日子气消了,他再去认错,哄一哄她的。 哪里知道,她决心与自己和离,根本就不是因为他带回来曼儿的原因。 而是为了明目张胆的跟这个老东西私会。 他实在不甘心,他不甘心沈意欢宁愿没名没分的与这老东西厮混,也要与他和离。 他不明白自己差在哪里。 “呵,黄口小儿,哪怕你在军中再怎么用兵如神,在老夫眼里,不过是个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 你如今跟本相横,也不过自取灭亡罢了,你真以为,皇上会信你的鬼话吗?” “年轻人,一点点成功,不代表顺遂一生,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 “贤妇令夫贵,恶妇令夫败,你的报应在后头呢!” “嗤~” 沈文渊冷笑着一甩袖子,丢下一个嫌弃的眼神,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而宋巍,则是看着他的马车,一脸阴沉的握拳。 沈文渊不过区区丞相,皇上居然这么护着他。 明明他与沈氏共处一室是事实,且沈氏只身一人戴了帷帽去见他。 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不是私会是什么? 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可皇上倒好,不知道沈老贼说了什么,居然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只一句误会就打发了他。 甚至,还以他们互殴为理由,罚他回家闭门思过。 而沈文渊,却不过是罚了三年俸罢了。 三年俸对沈文渊这样叱咤朝堂多年的老人来说,根本都算不上什么惩罚。 对比沈文渊的毫发无损,他倒是坐了冷板凳。 他明明打了胜仗回来,却屡次被皇上责罚,甚至还让他在家反思。 真是可笑,他需要反思什么?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叫将军享太平,他还真是白白付出了! 什么朝廷重武,不过是唬弄傻子,让他们冲在前头,不要命的为皇权富贵卖命的笑话而已。 可笑他竟然当真了。 他又气皇上偏心,又气不过沈意欢为了一个老匹夫舍了自己。 一人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抬头望向二门,却不见韩曼儿的身影。 “夫人呢?” “回将军,夫人去城外的普济堂去了,说是想领几个伶俐些的孩子回来,给他们一口饭吃。” 琼枝从月洞门出来,一双眼睛黏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她今儿可是有备而来。 从韩曼儿的马车出了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准备着随时献身给宋巍了。 韩曼儿那贱人,明明说好的一起对付沈意欢,却不想她出了力,居然不给她记功。 今儿,她非要怀上将军的孩子,给自己求一个踏踏实实的名分不可。 看到琼枝浑身清凉的凑上来。 宋巍将脑海中的那张脸驱除,眉眼间多了一丝冷笑,不过一个女人罢了,又何必耿耿于怀。 离了沈意欢,多的是女人爬上他的床榻。 他宋巍,从来不缺女人!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样,他往前一步靠近, “看你这样子,是专门来等本将军的?”宋巍说着,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啊……” 琼枝为这突然而来的惊喜,尖叫出声来。 而后又攀上他的脖子,胸脯蹭着男人,恨不能钻他身体里似的。 “将军,人家人家等这一刻,等了好久呢!” 她太想成为将军的女人了。 琼枝满含热泪的告白,让宋巍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是吗?就这么想伺候爷?” “当然,像将军这么伟岸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伺候。” 以前沈氏在的时候,将军连看她一眼都没机会。 哪里像现在,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是吗?” 宋巍抱起人,冷笑着往屋里走去。 有一个女人就不愿意! 她宁愿伺候一个糟老头子,也要离他而去! 一想到这个,他满脸的戾气藏都藏不住。进屋第一件事,就是一把撕了衣裳将人丢在榻上,闭着眼睛压了上去。 琼枝被他如此热情的对待,攒了多年的爱慕压抑不住的想要倾诉。 “啊,将军,奴婢好幸福,奴婢以前就盼着将军这样对” “闭嘴!” 她刚说了几句,就引来了宋巍的呵斥不说,还拿起丢在一旁的纱裙,将她的脸捂了个严实,这才又道:“喊我~夫君!” “夫君~” 琼枝立马夹着嗓子叫了一声,引得宋巍使劲儿@她。 她又疼又觉得幸福,甚至还想要更多。 可宋巍满脑子却是沈意欢的那张脸,以及,她躲在沈文渊背后那怯生生看向他的样子。 越想,他火气越盛,直接将琼枝当成了发泄怒气的工具。 眼里无一丝怜惜,有的只是疯狂的嫉妒与不甘。 眼睛猩红的掐着她的脖子,“说,谁厉害!” “是本将军还是沈文渊哪个老东西厉害,快说!” 琼枝面上泪涟涟的,她自己知道,眼前的男人将她当做谁了。 可她又舍不得宋巍下来,只得屈辱的顺着他,“将军,是将军!” “那你还找那老东西,嗯?” “啪——” 狠狠一巴掌打下去,琼枝屈辱又疼,痛苦的叫了一声。 “啊~” 琼枝最脆弱的软肉,被他打的通红,后劲儿上来,几乎要疼死过去。 可对她为非作歹的男人,依旧自欺欺人的逼问着她。 “是吗?有多厉害?那老东西不行吧,他是不是不如我……” 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花匠听着屋里的污言秽语,对着半开的窗户扬了扬袖子。 留下一股甜香够,悄无声息的出了院,朝着一处幽径而去。 走到僻静处,回头看了眼来时的方向,眼里闪过冷笑。 宋巍,这可是你自己作死,不怪我们主子跟你抢人,实在是你,太废了啊! 景阳胡同,白桃翻来覆去摸着韫儿的牙牌,一再跟她确认,“小姐,您不会骗奴婢的,对吧?” “嗨,小姐什么时候骗过我们,这肯定是真的。” 兰叶从她手里抢过牙牌,握在手里搓了又搓。 “对了小姐,既然韫儿少爷都改姓了,那您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总不能,让您一直背着偷情的骂名吧?” 兰叶说着,一屁股坐在沈意欢身边的小凳上,“您不知道,我让人传播您偷情的谣言时,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几下,心里怪难受嘞。” “什么?”白桃瞬间就炸了。 “你传小姐谣言,兰叶你怎么能胡乱谣言小姐呢?” “是我让传的。” 沈意欢摇摇她的袖子,安抚她道:“你先别急,谣言只是一时的,等过一阵子,就不会再有了。” “反而是,我因为这个还将韫儿改了姓,我没觉得有什么损失,谣言嘛,过一阵子就会有新的出来代替。” “反正奴婢说不过您,我听您的就是。”白桃撅着嘴憋出一句话来。 沈意欢摇摇头起身,目光看着她们二人,“听说,宋老爷子在城西养了个年轻漂亮的小寡妇做外室……” 白桃与兰叶闻言,一脸激动,“小姐您就直说,想怎么办吧?” 第81章 截信 沈意欢眉眼带着浅笑,“你们先跟我进来。” 兰叶与白桃二人兴冲冲的跟着她进了屋里。 “小姐,您想怎么做?引人去捉奸,还是让宋老头将那小寡妇纳了?” 兰叶一脸热情的问她。 “都不是!” 沈意欢笑笑,“你让人给那小寡妇递个话,就说她情郎的命我替她救。 只一点,让她留下肚子里的孩子,勾着宋老头娶了她做平妻,让她想办法进了将军府。” “小姐,你这招妙啊!” 兰叶一拍手,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宋巍刚立了平妻,他爹这会儿又带着平妻进门,这宋家,将来肯定是其乐无穷啊!” 白桃听着她俩的对话,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插嘴道:“让宋老头领了那小寡妇进门当平妻,宋老夫人能同意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沈意欢微微一笑,款款地坐在椅子上,声音轻柔地说道: “宋老头可就宋巍这么一个儿子,如今一家人都已经从村里搬到了京城,可谓是瞬间改换了门庭。 他虽然不怎么开口,可行事作风一直给人一种他很聪慧,他与宋家村那些老人不一样的优越感。 在他看来,宋巍就是继承了他的聪慧,才能有如今的成就,走到天子脚下。”说到这里,沈意欢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狡黠。 “若是有人告诉他,那小寡妇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以后,或许是比宋巍更为出众,能带领宋家更进一步的福星,或者是文曲星投胎呢? 你说,冲着这个诱惑,他会不会想办法去说服宋老夫人,领了小寡妇进门?” 沈意欢的声音不高不低,却仿佛在白桃的心中丢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白桃听得如醍醐灌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钦佩之情,感叹道: “小姐,您说得真是太对了!奴婢之前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每次听他说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经您这么一说,奴婢才恍然大悟。 他总是将宋巍长得像他挂在嘴边,还不停地说将军小时候如何随他去地里干活,展现出怎样的聪慧,就如同他自己小时候一般。 他那喋喋不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向别人炫耀自己呢。” 沈意欢摇摇头,以前不过是觉得看他们就像杂耍班子里的猴子,不当回事儿罢了。 如今既已经没有关系,那自然是要讨点儿利息回来。 兰叶若有所思的看了沈意欢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点头道: “若是让他知道,小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文曲星下凡,以宋老头的虚伪势力,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的大好时机。” “就会不遗余力的与宋老夫人抗争,为小寡妇争取名分。” 白桃紧随其他说。 韩曼儿没来之前,宋老头一直对小姐客气有加,一来是那时候宋巍对小姐不错,他为了讨好儿子,进而才不会给小姐找事儿。 对比宋老夫人的得寸进尺,他就显得没有那么刻薄挑剔。 二来,小姐每月给他额外的银子,让他有钱出去摆阔装大爷,拿人手短的他,在小姐面前自然是硬气不起来。 可韩曼儿一来,宋老头便如墙头草般见风使舵。 他见宋巍不再看重小姐,便立刻倒戈,屁颠屁颠地站到了宋老夫人她们那一边,与她们一起针对小姐,极尽谄媚地讨好韩曼儿。 其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活脱脱就是一势利鬼。 若是让他知道,他将来会有一个比宋巍这个镇北将军还厉害的孩子。 他会以何种态度对宋巍呢? 宋家,还会像现在这么风平浪静吗? “小姐,奴婢这就去办,保证让您满意!” “去吧!” 沈意欢笑了笑,掏出一封信给她,“顺便把这个给戚掌柜!” “是,小姐!” 兰叶接了信,转身就往外走去。 白桃看着沈意欢,一脸崇拜的盯着她看。 沈意欢被她看的有些奇怪,“怎么一直看着我?” 白桃跳到了她身边,“小姐,奴婢觉得,小姐真厉害!” “哦,你倒是说说,你家小姐哪里厉害了,是脸上长花了不成,你这么盯着看。” “是比长花还要更厉害的事情!” 白桃看了下她,凑近了说道:“小姐,是不是在宋家的时候,您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所以,才会每月额外的给他钱,让他有机会出去勾搭小寡妇?” 沈意欢挑眉看了她一眼,“哦~原来你家小姐在你心里,这么阴暗呀?” “哪里?” 白桃立马直起身子,“小姐才不是阴暗呢!” “奴婢觉得,是他活该,并不是小姐的错。 小姐给他钱,不是让他好好享受嘛,他倒好,拿钱养了小寡妇。 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起码,能给宋老夫人添堵,还能给宋将军添个年纪比他小的二娘来。” 白桃说着,捂着嘴偷笑起来。 “坏丫头,没大没小!” 沈意欢笑笑拿手指敲她。 当时知道宋老头在外养了外室时,她并非没有想过替宋巍解决掉这个麻烦。 可一想到宋老太那股恶心人的劲儿,她就放任了。 明明奈何不了自己多少,偏偏要摆长辈的臭架子,还妄想让自己伺候她用早膳。 还说别人家的儿媳妇儿都是等婆婆吃完了,自己在吃点儿的。 沾着她口水的残羹冷炙,让她吃? 也不知道怎么敢想的,腆着个大脸就敢说。 宋老头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给了钱还能安分下来不给她找事。 起码,不会蹲在家里像宋老太一样尽是事儿。 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留着那小寡妇,放任宋老头在外头风流,本就是给宋老太准备的。 本想等哪天厌倦了她,就给她送个姐妹说说话谈谈心的。 哪知道,没等来这个机会,她就与宋巍和离了。 看来,她以前花出去的每一分钱,还真是恰如其分的有用。 “对了,让人送去陶府的信,你让人送了吗?”沈意欢突然想起了陶苏叶的肚子。 她身边伺候的人居然粗心到连她月事都不清楚。 她难免会多想,是不是陆家有人不想她好。 “回小姐,送了。” 白桃说完,犹豫了下又道:“不过送信的人回来告诉奴婢,信不一定能到陶夫人手里。”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不成,陶夫人是嫌弃她和离了,不想再让她与苏叶来往吗? “他也没说的太清楚,只说是有人正好与他前后脚去陶府。 他在门外听的真真的,那过府的娇客让门房将信给她,说她顺带将信送给陶夫人,就不麻烦门房特意跑一趟了。” 白桃说完皱了皱眉,过府做客还这么没有分寸,一上来就乱拿主人家信件的客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没说的是,那人嘴上不干不净的说着,小姐她和离了不要脸之类的话。 她怕小姐伤心就没说。 沈意欢闻言,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了!” 第82章 半仙 城西一处热闹的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挂着旗算命的半仙儿。 “吆,这什么时候来的神棍啊,还算的不准不要钱?你这该不会是骗子吧?” 一胖一瘦两位青年立在半仙儿的摊子前,胖子指着他面前的旗子忍不住质疑道。 闭目养神的半仙看到有人来,瞬间来了精神, “老夫在这儿摆了三天摊,你是第一个不信老夫的,看来我们有缘,不然老夫免费帮你算一卦,如何?” “真不要钱?”瘦子有些不信。 这种神棍最喜欢神神叨叨的骗人钱了,怎么可能会不要钱呢! “若遇有缘人,可分文不取,若遇无缘之人,千金也不算!”半仙儿笑着看他们。 “嗨,我说,你这老头儿有点儿意思啊,那你帮我兄台算算姻缘,看看说的准不准。” 胖子笑一声,指着瘦子说。 “没错,帮我算算姻缘,若是说的准了,本公子就信你不是骗子,给你十两银子。” 瘦子顺着胖子的话说。 半仙儿瞥了一眼二人,将面前的纸笔推向他,“写个字吧!” 瘦子看了胖子一眼,想了想,提笔写下一个“信”字。 对着半仙儿示意,“请吧!” 李半仙儿看着纸上的信字,笃定的说道:“只开花不结果,公子的姻缘屡屡不顺吧!” “嗨,你莫不是胡说吧?”胖子震惊出声。 瘦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他,“半仙儿,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从一个‘信’字,看出来本公子姻缘只开花不结果的?” 胖子脸上的嬉笑也消失不见,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周围的百姓听着动静,也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他们。 眼看围着摊子的人越来越多,半仙儿却不慌不忙的看着他说,“你父母没少为你相看姑娘,可你与人接触一次,就没有下文了。 甚至,有些一开始印象还不错,可见过两次之后,又不了了之,我说的可对?” “这……” “对对对,老神仙您说的都对,我这兄台的情况与您说的一模一样。” 胖子比瘦子还要激动,“您能不能帮帮他,化解一下此局,他家中二老可等着他成家抱孙子呢!” “对对对,老神仙,劳烦您帮帮在下,在下的爹娘,为在下的婚事愁的睡不着觉,在下实在是担心。” 瘦子一脸虔诚的看他,这老神仙真是绝了。 居然能完全说出自己的情况。 半仙儿摇摇头,“你是个没有主见的男子。” “我怎么没有主” “你别急!” 李半仙儿指着纸上的字给他看,“你自己看,你写的‘信’字,左为‘人’,右为‘言’,合起来就是,有人在旁边说话。 即所谓他人之言! 你总是信他人之言,故而,每次父母替你相看来的女子,别人说一句不好,你便觉得不好。 哪怕是一开始,你觉得印象不错的女子,都是一样。 如此几次,你自然是将自己给耽误下来了!” 听到半仙儿这话,瘦子激动的快要跪下磕头了。 “老神仙,您简直太神了,您就像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事一样,此事可有法子化解?” “往后遵从本心,定能觅得良缘,切莫在听从他人之言,荒废了自己!” 半仙儿摸着胡须,笑着开口道。 “是,多谢老神仙,多谢您!”瘦子恭敬的掏出十两银子放在半仙儿面前。 “老神仙,帮我算算,我给我夫人这一胎能不能生个大胖小子……” “老神仙,帮我测一测,算算我娘能不能挺过这次……” “还有我,老神仙帮我算算……” 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半仙儿的摊子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宋老头的贴身小厮也挤在人群里,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沈意欢一身男装打扮,站在不远处看着半仙儿对男子的一通忽悠,忍不住开口问兰叶,“这李半仙儿,你从哪儿找来的,测字测的还像模像样的。” “我说路上捡的,您信吗?” 兰叶看了眼李半仙儿与那一胖一瘦的男子,心说这人找得托儿演的还挺像。 配合真切,倒不像是演的一样。 “小姐安心,奴婢让人查过了,他的底细清白,每到一个地方就停留一段日子,测测字,凑点儿盘缠就离开。 而且奴婢与他接触用的假身份,不会暴露我们的。” “那就好!”沈意欢点点头。 “小姐您瞧,石头好像凑到李半仙儿跟前了。” 白桃眼尖的看到,宋老头身边的石头,已经坐下写字了。 沈意欢看着不远处探头探脑看向李半仙儿的宋老头,心说到底是心动了吧! 看来,这老儿子,确实是老头的命根子。 想来也是,宋老头为了证明住宝刀未老,一定不舍得让小寡妇流了肚子里的孩子。 再加上今日这一出,宋老头很难不心动的。 一行人站在隐蔽处,就听的半仙儿说道:“天降祥瑞,添丁又发财,此乃祥瑞之兆,告诉你家主子,此子将来必定不凡。 让他安心等孩子降临即可,后福享之不尽啊!” 石头见他还能算出来,自己是给老爷跑腿儿的。 丢下一锭银子道了句谢,就激动的跑去报喜了。 等在人后的宋老头,自然也没错过半仙儿刚刚对石头说的话。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半仙儿说了,夫人的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咱们宋家的祥瑞啊! 人家都能算出来,小人是代主子算的呢,真是了不得的大仙。” “是,我听见了,是祥瑞,是祥瑞,还有享之不尽的富贵。” 宋老头激动的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快,回去给夫人再添几个伺候的人,一定要好好护着这一胎。” “是,老爷,奴才知道,一定买几个伶俐的丫头来伺候夫人。” “走,快回去看看老爷我的祥瑞之子。” “哎,是!” 主仆二人说着,一脸激动的就往巷子里钻。 沈意欢则是远远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不见,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小姐,他这就信了!” 兰叶还以为他会怀疑追一下李半仙儿呢,结果就这? “他当然会信,他自信,自己会生出第二个宋巍,甚至,比宋巍的成就更大的儿子来。” 沈意欢冷笑一声,看着摊子上围着的越来越多的人,听着李半仙儿说着今日十卦已满,明日再继续的话。 目光仿若不经心般,向对面二楼望去。 阳光炽烈,刺目难当,楼上窗子仿若黑洞,难以看清。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 兰叶循着她的视线,向对面望了一眼,除了敞开的窗户,一片漆黑,再无所见。 “无事,我们走罢!” 沈意欢摇摇头,闭了闭眼,适应了下后,带着白桃与兰叶向城南行去。 或许是她过于敏感了,方才总感觉有道光落在身上。 然而举目四顾,却一无所获。 待她们走远,二楼的窗口才探出半个脑袋,“主子,主母可真警惕,差点就让她发现了。” “她一直都很厉害,只不过遇人不淑罢了。” 男人一脸欣赏的望着远去的身影,心说她穿男装还真是好看。 也只有他这样的美男子,才配得上她吧! 宋巍那种没脑的玩意儿,活该被她踹了。 “主子,主母交待的事儿办妥了!” 说话的,正是从外面上来的,手里还捏着旗子的李半仙儿。 李半仙儿瞥了他一眼,撕了胡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好看的眼里露出八卦的神色,“话说大哥,你是怎么忍着这么多年不下手的。 要是我,我肯定先抢了人当我的压寨夫人。” “怎么,真把自己当土匪了?要不,本王让人送你去黑风岭,给熊三妹当压寨夫君?” “那那还是算了!” 李半仙儿一脸挫败道。“我李半仙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岂能委身于一个女土匪!” 李半仙儿是被北临王剿匪的时候从土匪窝里救下来的,他时不时犯病,以土匪自居。 “行了,此事了了,你就先回北临吧,本王还得一阵子。” 北临王一脸严肃的吩咐。 “属下遵命!” 李半仙儿收回了眼里调笑的目光,一派正色的回。 第83章 断袖 “宸儿,这些女子可是母后精挑细选的,你真就没一个看上的吗?” 宫里,太后手边放着一幅又一幅贵女的画像,不死心的问自己的小儿子。 她私下里和宫人还讨论过,她这个小儿子,这么多年一向洁身自好,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 怕是不喜欢女人。 皇后明里暗里的示意,李家那位老姑娘一心倾慕宸儿。 可她觉得那丫头心眼子太多,不是良配。 再说,李家本就富贵滔天。再让李倾容嫁给宸儿,外戚坐大,对皇室来说并不是好事。 她倒是觉得自己选出来的几位女子不错,家世简单,且在京城又素有贤名。 宸儿若是能跟其中的一位成了,也算是了结了她的一桩心愿。 萧暮宸看着母后眼里的殷切,眼神闪了闪,提衣走到中间跪下,“母后,儿子怕是让您失望了!” “这这是干什么?” 太后看他跪下,心猛地一跳,该不会这孩子真好龙阳吧? 完了完了,他要逼自己答应,他娶个男人回来了。 太后与身边的嬷嬷对视一眼,心慌的用眼神询问她,“以宸儿这身板儿,应该不是被压的吧?” 嬷嬷惊恐的看了太后一眼,嘴像是被浆糊粘住了一样,紧紧抿着。 低着头夺过宫女手里的扇子,挥手让她出去,自己则是故作忙碌的走到太后身后替她打扇。 英明神武,貌赛潘安的北临王,可是闺阁女儿家的梦啊! 好男风的一事儿,可不能从她一个老嬷嬷嘴里吐出来。 她还想多陪太后几年呢! 贴心嬷嬷不顶事儿,太后只得硬着头皮自己问。 她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皮笑肉不笑的问他,“宸儿啊,母后也不是什么老古板。 京城的纨绔公子有的养娈童,有的出去也玩的花,母后倒也有所耳闻。 不知北临那边,比起京城,民风如何啊?” 太后其实是想问问,她这儿子喜不喜欢女人的。 可直接问吧,她这一把年纪了,实在问不出口。 “回母后,北临那边,自是与京城不能比的。 北临个别地方男多女少,女子嫁入婆家,会与夫婿们共同养育儿女。” 萧暮宸一脸平常的回,目光紧紧盯着太后。 “夫婿们?” “共同?” “是,共同抚养儿女孝顺父母。”北临王点点头道。 话落,太后的脸色果然如他所料的抽搐了起来,“儿啊,这北临的女子,她们居然能一人嫁几个夫君?” “正是,北临个别地方偏僻,一个男人不足以养活一大家子,多的是兄弟同娶一个妻子,互相帮衬着一起养家。” 其实这种情况,自从他去了北临以后,就比以前少的多了。 以前的北临,一个男人确实是养不起妻儿老小,需要兄弟几人全力配合。 但是现在,百姓的生活改善了不少,兄弟们几乎都是各自娶妻,已经很少有这种共妻的情况了。 “咳,那生了孩子,到底算谁的?她的夫君们打不打架?争不争宠?” 太后好奇的看了儿子一眼问。 萧暮宸抬头,抿了抿嘴,正打算说时, “咳咳咳……” 身后的嬷嬷佩容突然出声咳嗽,引得太后回神。 她尴尬了下,确实,眼下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她抿了抿嘴,“宸儿,你先起来。” 太后上前,将小儿子扶了起来,“母后问你有没有看上的人,你跪下做什么?” “你对北临这种一妻多夫的,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萧暮宸顺着太后起身,故作不知的回:“挺好的。” “他们几人分工明确,将家里照顾的很好!” 太后听着这话,脸上的笑越发敷衍,快哭了。 “其实母后,也不是那等想不通的人,穷人家几兄弟帮衬着过日子,确实不错。 不过咱们萧家儿郎,倒是不用配合着养家。” 萧暮宸赞同的点点头,“这倒是,不过女子,总要比一般男子麻烦,且难伺候些。” 哗…… 太后脸上的假笑被他一句话击的粉碎,再也维持不住该有的理智。 “宸儿,你这是?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女人?” 萧暮宸眼睛眨了眨,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小声的说了句,“嗯!” 太后瞬间感觉自己头顶的天都要塌了,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可现在,她居然从最喜欢的小儿子嘴里,知道了他不喜欢女人。 这她还怎么抱孙子? 太后看比自己高出半截的儿子,这么威猛的儿子,怎么会不喜欢女人呢? “宸儿,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最后三个字,太后几乎是带着哭腔问出口的。 她最英俊的小儿子,京城里颇负盛名,容貌赛过潘安的九皇叔,居然是个断袖? 这传出去,多少女儿家得哭断肠啊! 萧暮宸垂眸,故作忸怩的说了句,“七年前吧!” “七年前?” 这么久了吗? 太后眉头皱了下,七年前宸儿已经去了北临了,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了吗? “不瞒母后,儿子之前看上了一女子,可天不遂人愿,那女子早已嫁为人妇。 从那以后,儿子便对其他女子没了反应。 对男人倒有能提起几分兴趣,尤其喜那种长相粗犷,身强体壮的男人!” 轰…… 太后只觉得脑门一阵突突。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儿子,什么女人这么神奇啊,居然让她儿子宁愿被男人压,也不愿意碰女人了! 儿啊,怎么会没有办法呢?那女子如今身在何处?母后这就派人去将她寻来,或许她来了,你就好了呢。”太后还想争取一下。 “母后,不必了,儿子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 儿子觉得现在这样便很好,反正儿子已不再喜欢女人了。” 萧暮宸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波澜,但太后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决绝。 太后看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她的心如刀绞般疼痛。 这些年来,她究竟都做了什么?自己的儿子在她的眼皮底下改变了性取向,她却浑然不知。 她看着儿子,眼中满是心疼和自责。 然而,萧暮宸似乎并未察觉到太后的难堪,他继续说道: “母后,儿子的左膀右臂皆是得力干将,儿子喜欢与他们一同共事,而那些哭哭啼啼、娇柔脆弱的女人,儿子实在不喜得很。” 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母后就不要再为儿子费心了吧,是儿子让母后失望了!” “儿啊,你是上面那个吧?”太后不死心的问。 萧暮宸面色潮红的低下了头,没说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太后瞬间却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心如死灰。 “罢了,宸儿你先回去吧,你容母后想想!” 太后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坦然接受,她英明神武的儿子,是个断袖,还是被压的那个! “是,儿子愧对母后,母后您保重身体!” 萧暮宸眼神愧疚的看了太后一眼,转身离开时,还揉了揉腰,那走姿,给人留下无限遐想。 看的太后直觉辣眼睛! 第84章 偶遇 “佩容,你瞧见了没?哀家的老儿子,他居然居然是个断袖!” 太后见儿子一出去,转头对着嬷嬷就哭了起来。 “先帝爷,哀家对不起你啊,哀家把你好好的儿子,养成了断袖! 哀家实在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能成断袖,还是底下的那个呢?” 听着太后的哭诉,佩容忍不住抿着嘴憋笑。 “娘娘,您究竟是担心王爷他是断袖,还是担心,还是担心王爷他是被压的那个?” 佩容一边轻拍着太后为她顺气,一边问她。 “这……” 太后犹豫了下,对上佩容那忍俊不禁的眸子,气的拿拳头捶她,“你这老货,竟也会笑话哀家了。” 太后看着贴身老嬷嬷,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浑身软绵绵的靠在贵妃榻上,“佩容啊,你说宸儿他,怎么还能因为喜欢的女人嫁了人,就喜欢上男人呢!” “就凭他的身份,天下多的是女子前仆后继给他暖床啊。 你说以他那张脸,他愁女人吗?他不愁啊!你说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太后揉着眉心,一脸疲惫,“还有那两个劳什子左膀右臂,你说说,几位皇子身边的书童护卫什么的,哪个名字不好听。 偏偏他身边的人,这名字都让哀家听了心烦。” 太后只要一想到那两个壮汉将她的心肝儿给…… “辣眼睛啊,先帝爷,哀家不想活了,来人呐,让皇帝准备后事吧,哀家快不行了! 长兄为父啊,这事儿,交给皇帝吧,哀家管不了啦!” 佩容一看太后舍不得骂小儿子,又想将皇帝喊来骂,连忙跪下劝她, “主子,您别着急啊,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您这么大张旗鼓的告诉皇上,岂不是坐实了王爷他那样的事?” 太后一听这话,眼睛转了转,“你有主意?” 佩容挑眉看她,“主子您啊,就是关心则乱!” “您想啊,那糙汉子哪有香软的小娘子们好? 王爷他这是在军营呆多了,没尝到女人的好处。 这一旦开了荤,知晓了女人的好处,指不定就扳正了呢。” “你说的没错!” 太后赞同的点点头,“可哀家哪里找个合他心意的女子,让他知道女人的妙处?” “这奴婢也不好说!” 佩容听到这话一脸的为难。 “对了,若是知道了王爷七年前喜欢的女子长啥样,就好办了!” 听完佩容的话,太后眼睛一亮,“没错,这事儿不好办,得交给皇帝来办!” 太后一拍板,就开始装病,“哎吆,哀家脑子好疼,好像看见先帝了,来人,通知皇帝,哀家有遗言要告诉他。” 佩容看见幼稚的太后,摇摇头,朝外头招手,“来人啊,去请太医,就说太后娘娘头风犯了。” “是,佩容姑姑!” 小太监小跑着就往太医院去了。 很快,慈宁宫请了太医一事,传遍了整个皇宫。 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齐齐守在慈宁宫。 “皇上,母后她怎么病的这样突然?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皇弟前脚刚走,母后就病了。”皇后明明心里一阵阵的狂喜,可是面上还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皇帝正为太后的身子发愁呢,听到皇后的话,眼里闪过不耐烦,“病就病了,难不成病来的时候,还要通知你一声?” 皇后被他在儿媳妇儿面前下了面子,眼里一闪而逝的不快。 明明就是萧暮宸离开后,太后才病的,这母子俩,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皇后压下眼里的不快,微微屈身,“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是担心母后的身体!” 得意什么,九王不过一个断袖,任由你们母子再偏颇又能如何? 一个断子绝孙的王爷,能起什么风浪?等皇帝百年以后,这天下还不是由他儿子来坐。 太后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哎吆哎吆”的呻吟着,佩容跪在床前,握着她的手,满脸担心。 皇上目光盯着太医,皇后眼底噙着笑,太子妃像是睡着了一样垂眸不语,叫人有些看不透。 只有太子,一会儿看太医,一会儿又看一眼皇帝,似乎很担心太后的身体一般。 屋里的几人,明明各怀心思,可画面却又诡异的和谐。 而将所有人聚在慈宁宫的始作俑者,却早换了面容已经出了宫。 城外,普济堂。 沈意欢站在院子里,一个半大的少年正对她说着什么。 就听的她背后有人热情的喊:“沈姑娘?” 沈意欢听着熟悉的声音,心说能这样叫她的,也就陈公子了。 看到沈意欢的那一刻,阿潇笑着上前, “沈姑娘,原来真是你啊!刚刚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阿潇笑容满面的对着她笑。 沈意欢笑笑,“陈公子,还真巧,你在这儿是来办事吗?” 在这儿碰见阿潇,沈意欢有些意外。 “哦,我来这里给他们送药,沈姑娘这是?” “我名下有间铺子,里面屯的陈粮有些多,送一些过来给他们吃。” 沈意欢故意将“陈粮”压的的重了点儿。 “沈姑娘你心地真善良。”阿潇像是没听懂他的暗示一样。 我三叔常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沈姑娘,你将来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 真的,他一定会将她宠成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谢谢你!” 沈意欢笑笑,“虎子,你去忙吧,记得把衣裳给他们分了。” “我替孩子们多谢沈姑娘!” 虎子说完,看沈意欢与阿潇认识,点点头就离开了。 “沈姑娘,你事情办完了吧?” 沈意欢不解其意,却也好脾气的点头, “已经办完了,陈公子呢?” “我也办完了,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反正也顺路,对吧!” 沈意欢能感觉到他的真诚,可她不打算对任何人的示好抱有幻想, “本不想拒绝公子盛情,可我此行,还要去个地方,陈公子既然忙完了,就先回吧!” “原来如此,那就不打扰姑娘了!” 阿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而后又恢复正常。 “公子请便!” 沈意欢颔首道。 “沈姑娘,那我真走了啊!” “嗯,走吧!” 沈意欢面色平静的回。 阿潇泄气的走到普济堂外,将身上的药箱丢给左膀,“回京!” “主子,主母没答应跟你一起回京啊?” “呸,她是那么轻浮的女子嘛,我才和人认识几天啊,就能一起同行了?” 左膀抿了抿嘴,得,主子在主母那里又碰壁了。 “记得提醒爷,今晚给宋巍绑了,狠狠揍一顿才行。” 要不是宋巍这王八犊子,她哪里会拒绝他的示好。 “是,主子,属下今晚就去办!” 左膀说着,心里默默为宋巍点了一根蜡。 抢什么不好,非抢主子的心头肉。 抢走了还不给人供着,还欺负人?这不是找死呢吗? 第85章 放火 “小姐,您有没有觉得,陈公子跟您说话时,态度有些奇怪?” 回程路上,白桃忍不住出声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兰叶往嘴里丢了一颗话梅糖,一副白桃大惊小怪的模样。 “啊,不奇怪吗?” 白桃疑惑看她。 “小姐这么好,陈公子要是不跑来献殷勤,我才觉得奇怪呢!” “不可胡说!”沈意欢淡淡说了句。 “我如今是和离之身,与任何男子走的近了,对我们都没好处,往后这种话,不许你们再说!” “奴婢记下了!” 兰叶窥了眼沈意欢的脸色说。 “奴婢再不说了!” 白桃也应了一声。 戚掌柜传来的消息,就是陈大夫确有其人,也的确是张老太傅的故交。 可她总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她也没多少机会与他们接触的。 等过了这个年,她就要离开京城了。 说到离开京城,沈意欢又想起了宝琴的事情。 兰叶与白桃是要跟着她走的。 至于宝琴,就按照以前说的那样,看她自己的选择吧! “今儿回去记得提醒我,这两天把宝琴的卖身契给她,顺便再添一百两银子,问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 “奴婢记下了!” 白桃应了一声,兰叶负责外面的事情,白桃专门帮沈意欢打理内宅之事。 宝琴的事情,自然是由她负责。 虽然答应的爽快,但是白桃觉得,宝琴离开的可能性很小。 从来了他们这儿,宝琴脸上的笑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跟着小姐这么好的主子,宝琴不一定愿意出去嫁人。 兰叶扫了眼外面,心说都怪这陈公子,要不是他,她们早就回家了,哪里需要绕一圈子? “小姐,你躺下歇一会儿吧,等回了城奴婢再喊您。” 算了算,距离她们回到京城还得小半个时辰,再加之今儿出门早,她确实有些困了。 “好!” 沈意欢靠在软枕上,身上披了一条毛毯,闭着眼睛睡了起来。 白桃与兰叶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小心的护着她。 不远处,阿潇骑在马上,目光落在车厢上。 满心惆怅! 明明没事儿干,偏偏要和他说有事,非要在外头绕一圈子再回京。 他追妻路漫漫,何时才是个头啊! 要不然,他干脆挑明了身份,求娶她? 不行不行,她刚刚被宋巍那狗崽子伤的体无完肤,肯定没心思再嫁给他。 况且,就算他逼迫她嫁给自己,她也还是过的不快乐。 那样,他岂不是与宋巍狗贼无甚区别? 萧暮宸一脸无奈的跟在马车后面,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去跟她更进一步。 可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直到回了京城,看她回了家,这才一脸挫败的回了北临王府。 好不容易挨到夜色暗涌,换了一身夜行衣就直奔镇北将军府而去。 今儿不暴打宋巍一顿,他气不消,睡不好! 此时,宋巍正因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而睡的正香,就连韩曼儿,也因有孕在身,睡的死了些。 熟悉的鸟叫声,让香菱从梦中惊醒。 她作为韩曼儿身边的一等丫鬟,如今已喜提单间。 她披上外套披身,顺着声音而去,借着月光看到熟悉的面具时,连忙跪下,“属下见过主子!” “韩氏近日有何动向?”男人声音低沉,似乎对韩氏的行为充满了警惕。 “回主子,她从普济堂带回来两男三女,说是要做做善事,可属下觉得,她并非如此好心。” 香菱轻声禀报,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她深知主子的智慧和敏锐,对于韩氏的举动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男人微微皱眉,“具体说说。” 香菱思索片刻,连忙又说道:“她还让人去定制了几个半人高的大肚子瓦罐,说是以后有大用处。 属下暗中观察,发现她的行为十分诡异,且又对男女之事异常看的开,属下觉得,她并非一般的闺阁女儿。” “此外,她还明里暗里从属下这里打听,属下有没有见过人彘。” 香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人彘这种残忍的刑罚,她只是听说过,却从未亲眼见过。 她不知道韩氏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男人听到人彘时,脸色瞬间变得愈发凝重。 人彘此等刑罚,从皇祖父那里开始,就禁止讨论,禁止用到人身上,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仔细盯着她!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禀!” “是,主子!” 二人刚说完话,韩曼儿与宋巍所在的正房方向房顶,一阵浓烟正升起。 “走水了,瑶光院走水了!” “进贼了,府里进贼了!” 很快,瑶光院的下人们提着桶子一边救火,一边喊人。 “不好了,来人啊,府里进贼了——” 家丁,婆子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大喊。 “咳咳咳,怎么会着火呢?”韩曼儿只着薄纱,心说这样子出去还不得给人看光了? 宋巍拿起自己的袍子,将人裹着抱了起来,屏住呼吸就往外冲。 这厢好不容易从浓烟里逃出来,却不想,一把匕首朝着他的面门直直甩了过来。 他将韩氏丢了出去,一个转身,只听得匕首“铮”的一声没入墙里。 连带着的还有他的一撮头发! 宋巍气不过有人上门挑衅,摸着头皮大喝一声,“贼子,哪里逃!”就追着黑衣人而去。 香菱看到他离开,这才掐了自己一把,跑到韩曼儿身边哭起来,“夫人,您没事儿吧夫人,将军怎么能摔了您呢,您可是有身子的人。” 韩曼儿一会儿被烟熏,一会儿被宋巍丢,整个人还晕乎乎的。 一看见香菱,立马抱住她,“一定是沈意欢,一定是那贱人派人来想烧死本夫人。” 额,这跟主母有啥关系,不是她主子心血来潮干的吗? “夫人先随奴婢到厢房暖暖身子,您身娇体贵的,这天儿多冷啊,冻坏了可怎么办?” 韩曼儿倒是被香菱哄着人去了厢房,可宋巍就惨了。 他被黑衣人引出府,两人一交手,才暗道一声上当了。 “敢问阁下是何人?” “又是受谁指使,来我将军府造肆的?”他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心中的怒火开始升腾,同时也对这位不速之客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烧了他的家,还断了他的头发,此人绝非一般人。 宋巍将眼前的人,当成了沈文渊雇的杀手,试探的问他,“沈文渊给你多少钱,来买本将军的命?”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突然响起。 回应他的,是黑衣人从背后甩过来的拳头,迅猛而有力。 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他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力,身体不禁向前倾斜了一下。 宋巍站稳脚跟,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地盯着黑衣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屈,仿佛要将黑衣人杀死。 “啊——” 宋巍大喝一声,对着黑衣人出手,却不想人家轻易就化解了自己杀招,反而是他自己,挨了人一个回旋脚。 黑衣人像是逗狗一般,逼宋巍屡屡出手,屡屡以失败告终,动不了他丝毫,像是故意激怒宋巍一样。 宋巍被戏耍几次,也警觉起来,眼前的对手,很棘手。 可哪怕他用了十分力,也不过是虚虚扫了对方一拳。 而他自己,一张脸被狠狠踢了一脚,嘴里有腥甜伴着牙齿跌落。 寂静的夜色下,黑衣人以绝对性的压倒性胜利,将宋巍踩在脚下摩擦。 尤其是他那张脸,几乎被打的破了相! 宋巍被揍的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离开的背影,暗暗将账记在了沈文渊身上。 “记得问问李半仙儿,京城哪家姑娘最旺夫!” “是,主子!” 左膀闻言,撇嘴默默吐槽,主子您倒不如直接大喊一声,沈家姑娘最旺夫得了,这么拐弯抹角的。 您这心思倒是细腻,可也不见得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真是急死他了! 第86章 喜事 “你给宝琴拿一百两银子,顺便取了城外的那处一进宅子的房契给她,就当是我提前送给她的嫁妆了。” 沈意欢用过早膳后,就让白桃将卖身契送还与宝琴。 还额外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另有一百两银子傍身。 这傍身银子,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儿还要多的多。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找宝琴说事。” 白桃利索的应了,就拿着东西去找宝琴说话。 “白桃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宝琴手里拿着针线在做,看到白桃过来,连忙起身迎上来。 白桃笑眯眯的看她,“我来找你说点儿事,你呀,遇上大好事了!” “大好事?什么好事呀姐姐,你就别逗我了,快说嘛!” 宝琴虽然被沈意欢留下了,可她的心却始终不踏实。 毕竟,她与白桃姐姐不同。 所以,只要看得见的活儿,她都干,抢着干,只想能一直留在小姐身边。 今儿看白桃这么郑重其事的,她心里有些不安。 “宝琴你坐下,别紧张呀,我真有大好事儿要告诉你。 小姐让我将你的卖身契还给你,这里还有小姐给你准备的一百两银子,另外还有城外一处一进宅子的房契,将来你嫁人了,这就是你的嫁妆了。 有住处,有傍身银子,你若是想做个小买卖糊口,也是完全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宝琴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就白了,眼泪像下雨似的直往外涌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白桃姐姐,可是宝琴哪里做的不好,还望白桃姐姐实话告知,奴婢一定会改的。 奴婢求白桃姐姐,不要让小姐赶我走,奴婢不想离开小姐,奴婢只想伺候小姐。 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奴婢一定改,求您了白桃姐姐,您帮我给小姐说说好话,让她留下奴婢吧!” 宝琴说着,“嘭嘭嘭”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 “你,这是干什么?” 白桃连忙拉住她,“小姐没想赶你走,这不是还有一百两银子跟宅子呢嘛,够你嫁人以后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不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陪着小姐,奴婢只想伺候小姐。 奴婢被家里卖去青楼,是小姐救了奴婢,奴婢的命是小姐给的。 奴婢不走,奴婢不要钱,奴婢不嫁人,奴婢只想留下来伺候小姐。” 嫁人有什么好的,挨男人打,挨婆婆打,生了孩子淌着血还要下地,生一个卖一个,她嫁人了,那就是生崽的老母猪。 她不要嫁人,她不要嫁,嫁人比杀了她还难受。 白桃听到宝琴这番话,心中也十分复杂,她拉着宝琴的手轻声说道:“你放心,小姐不是要赶你走,只是想着,你总不能一直留在府里当个丫鬟。 这一百两银子是小姐给你的嫁妆,希望你日后能嫁得良人,过得幸福。” 宝琴止住泪水,感激地看着白桃,“谢谢白桃姐姐,我明白小姐的好意。 可在奴婢看来,只要留在小姐身边,奴婢就已经很幸福了。 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奴婢真没想过以后嫁人。” 她娘生一个她爹卖一个,她娘就是生孩子生死的。 她不要变成娘。 看宝琴拒绝嫁人的心思比自己还坚定,白桃叹了口气,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随我来,这话,你还是当小姐的面亲自说吧!” “多谢白桃姐姐,多谢你,以后奴婢一定当牛做马伺候小姐,伺候您!” 宝琴破涕为笑,擦干眼泪随白桃来了沈意欢这里。 听她说明来意后,沈意欢叹了口气,“宝琴,你不必着急做出决定,我给你的资本,够你嫁一个老实的庄家汉子的一辈子吃喝不愁的。 不过,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会尊重你,当然,若是你想继续留在府里,没人会赶你走的。” 听到沈意欢这话,宝琴高兴再次跪下磕头, “奴婢当然想留在小姐身边了,是娘给了奴婢生命,可是是小姐,给了奴婢第二次生命,奴婢这辈子,只跟着小姐,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死人。” “傻!” 沈意欢将她拉了起来,“姑娘家的脸多重要,瞧你都要破相了!” “白桃,带她去上药吧,既然不想嫁人那就留下,以后别再做傻事了,等你有了心上人,说一声就行!” “是,奴婢知道了小姐,奴婢不疼!” 宝琴笑着说。她怎么可能会有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就是小姐啊! 给她钱,不打她,不用干重活,跟着小姐,比跟男人强了百倍千倍。 “走吧,还说不疼,都肿了!” 白桃摇摇头,拉着她往外走去。 心说她预料的果然没错,宝琴不愿意离开小姐出去嫁人。 这就对了嘛,伺候小姐还有钱拿,一年四季都穿新衣裳。 嫁人做什么? 当牛做马伺候男人一大家子,没钱不说,还要挨打挨骂。 她才不嫁人呢! 一辈子陪着小姐,将韫儿少爷养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多有成就感啊! 沈意欢看着她们相携出去的身影,心说自己会不会给她们影响坏了? 一个两个都不想成亲,都想留在她身边当老姑娘? 就在这时,兰叶兴冲冲的从外头跑回来,“小姐,大喜事啊!” 看到兰叶的瞬间,沈意欢脱口而出道:“喜从何来啊?你有心上人了?” 沈意欢想着宝琴与白桃一脸坚定不嫁人的事儿,本就是随口一问。 哪知道,话刚出口,兰叶就气的直撇嘴, “小姐啊,您能不能别提男人这种晦气的东西?一大清早提男人,我会倒霉一整天的。” 兰叶说完这一句,端起茶碗一口干了,这才拍着胸口,“算了算了,说点好事儿冲冲吧,小姐你猜,奴婢今儿出去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沈意欢看着她眼里的激动,试探的问了句,“小寡妇被宋老头接去宋家了?” 兰叶摇摇头,“不是不是,是比这更让您高兴的事儿!” 兰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姐我跟您说,宋家昨天走水了,哈哈哈,宋巍被人套麻袋打破相了,这算不算好消息?” “算!” 沈意欢点点头! 怎么能不算呢!简直是大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那枝藤有没有被烧成秃毛鸡。” 兰叶感叹的说了一句,又神秘的凑过来, “小姐你知道吗?现在外头都在传,宋家请了灾星进门,这才波折不断。 好好的打了胜仗归来,却屡次被那位斥责,如今还疯了似的殴打朝廷重臣沈相。 这下被要求闭门思过,啧啧,倒霉的吆,可不就是灾星附体了嘛! 还有还有啊,京城有一部分人,都夸小姐是京城最旺夫的女人呢! 以前小姐在宋家,他们多风光,如今么,哈哈,家都被烧了!” 听着兰叶的话,沈意欢浅笑道:“这可真算是个,很好的好消息呢。” 旺夫嘛,她自然是旺的,可她最旺的,永远是自己呢! “告诉白桃,小姐今儿高兴,所有人奖励一月月钱。” “是,小姐,小姐真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嗯,去吧!” 沈意欢嘴角噙着笑,端起茶碗浅浅饮了一口,她还没怎么出手呢,宋家,就已经有了破家之相。 今儿这天气,是真好啊! 第87章 看穿 养心殿里,皇帝与北临王对弈,难得的心不在焉,大意输棋。 他怎么也想不通,看着比他年轻时还要高大威猛的皇弟,居然是被压的那个。 要知道,眼前这个弟弟,小时候可是他放在身边当儿子养大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现如今母后一个劲儿的怪他,说他对弟弟不用心,故意将他养废,故意让人引着他喜欢男人。 哭着闹着要自戕去地下跟父皇赎罪,这分明就是将他推在了前头啊!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劝下母后,这才将皇弟拐来养心殿。 本想问问他以后的打算,可人真到了眼前。 却怎么也张不开口问他,不是他就不明白了,这小子他,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呢? 他答应母后给他扳回来,可他怎么扳? 又不是一根儿铜线,他拿手扳正了,哎吆,这事儿难办吆! 皇上叹着气,一脸无语的看着从小就不省心的弟弟,愁的皱纹都深了些。 “皇兄,年纪大了就清心寡欲些,别老往后宫里钻,瞧你,下棋输给弟弟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叹气。” 北临王一副关心兄长的模样,“臣弟弹尽竭虑,将敌军杀的落花流水,是为了让皇兄带着百姓过好日子的。 可您倒好,日子好了,居然沉溺于女色中无法自拔,您瞧瞧您眼底的青黑,可见昨晚您在后宫的战况有多激烈。” 皇上看着他一张嘴叭叭叭,比那几个老御史还要能胡说八道,气的鼻孔大张,刚想开口斥他颠倒黑白,就听的他又说: “皇兄,不是弟弟说,这人啊,到了一定年纪,就得节制。 不能仗着后宫女人花样多就纵欲,等你真力不从心的那一天,两股战战,走路也难啊!” 皇上被他倒打一耙气的不轻,他气冲冲从椅子上起来,一把拍翻了小桌上的棋盘,“朕何时急色了?朕怎么就走路也难了?” “朕怎么就不知道节制了?朕都要被你气死了?” 皇上一把扯着他的领子, “来,仔细瞧瞧,朕眼下的青黑,可不是纵欲过度,朕是失眠,熬夜熬出来的。” 要不是你被男人压,朕怎么能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要不是母后逼着朕扳正了你,朕会这么烦吗? 朕养儿子养好几个,朕都没养你一个糟心! 皇上内心疯狂吐槽,可是嘴上却硬说不出一句话,他是为了弟弟喜欢男人这事儿愁的几宿睡不着。 北临王任由他扯着领子,一脸惭愧的抬头看他, “皇兄,是弟弟的不是,皇兄还有什么心愿,弟弟一定替你实现。” 北临王一副为了哥哥赴汤蹈火的样子,将皇上感动的不轻。 可一想起他这么威猛却被男人压,心里那口气还是咽不下去,“朕可从来不纵欲,也不会胡来。” “倒是你,怎么就”皇帝四下看了眼,发现在养心殿,才又气急败坏的质问他,“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呢?啊?” “京城的好姑娘那么多,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这……”北临王一脸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了被他训斥的准备一样, “皇兄,母后她,都告诉你了?” 皇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撒开衣领坐回了位置上。 “能不告诉吗?母后都要下去找父皇告我状了~” 皇上烦躁的一拍大腿, “母后怪朕对你这个弟弟没用心,说朕若是不扳正了你,她就去底下跟父皇告状,告朕不孝呢!” 北临王慢悠悠的整理好了衣领,小拇指不自觉的翘起了兰花指,含羞带怯的看了皇上一眼,“皇兄,这个事情,臣弟也控制不住啊!” “你也知道,臣弟十五岁就去了军中,身边接触的都是男人。 自然而然就喜欢上男人了,臣弟这次回来,就是想让皇兄帮我做做母后的思想工作。 皇兄,你怎么跟母后一样,反应这么大啊?” 皇上看着他那大手翘起来的兰花指。感觉自己心口疼的厉害。 暗道一声:母后您也别逼着儿子扳正他了,我们母子一起去底下跟父皇赔罪吧! 他拍着胸口,感觉有些噎得慌。 真想不通,父皇一把年纪生出这么个玩意儿祸害他干什么? “还反应大?” “你瞧瞧你那兰花指翘的,比李德全还李德全!” “奴才在~!” 门口的李德全听到皇上唤他,连忙应了一声。 皇上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将李德全的声音带入到这个弟弟身上,他真想随父皇去了算了。 这么一想,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皇兄,弟弟又不用继承皇位,有点儿特殊爱好,也不影响什么的。” 皇上气的瞪了他一眼,“来人,将左膀右臂给朕绑了,重重的罚!” “是!” 随着门外的脚步声响起,等候北临王的左膀右臂瞬间就被侍卫控制起来了。 北临王急得立马起身,“皇兄,你罚他们做什么?你罚他们还不如罚臣弟呢!” “他们什么也没做错,是臣弟强迫的他们!” “你放屁!” 皇上被他气的口不择言! “你萧暮宸,你果真是,没救了!” “反正皇兄若是罚了他们,臣弟也一定会陪着他们的。” “滚——” “滚滚滚,都滚,滚——!” 皇上拿起手边的端砚就摔了出去,仿佛气疯了一样。 “滚就滚,臣弟的人,只有臣弟能罚,其余谁也不能罚,就是皇兄也不可以!!” “哼!” 北临王冷哼一声,大步出了养心殿,带着一脸懵逼的左膀右臂大摇大摆出了宫。 李德全吩咐宫女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后,这才重新给皇上倒了茶,“皇上,您别气着自己个儿,王爷就是那个性子,他。” “哼,哈哈哈哈哈……” 皇上喝了茶,忍不住大笑起来。 挑眉看了李德全一眼,“吩咐影卫去查,看看这小子在北临看上了什么人家的姑娘,这般大费周章的给朕与母后做局。” 李德全震惊的看他, “皇上的意思是,王爷他是个假断袖?” “哼,朕天天跟你们这些阉人在一起,朕能不清楚,被压的断袖是什么样子?” 李德全一脸委屈,有被冒犯到!他是阉人,他不是被压的人! 皇上一脸嫌弃的望着门外,心说你小子还是太嫩了。 朕成日里看着底下的大臣们,与他们明里暗里的博弈,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应付后宫里变脸如变天的女人。 他还能对付不了一个自己养大的小狼崽子? 跟朕耍心眼,害朕被母后嫌弃,害朕失眠好几天?朕不好好折腾下你,朕认你当哥! “还不快去,磨蹭什么呢?” “是,是,奴才这就去!” 李德全一甩拂尘,脚步匆匆往外跑了。皇上越来越爱捉弄人了。 他还以为皇上真的为王爷的取向愁的睡不着呢,感情都是,装的啊! 嗨,演的那么真,他还以为真的呢! 皇上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要不是见了一面,看见他从小撒谎时惯有的小动作,他还真要被这小子骗了。 个小王八蛋,也学聪明了呀! 第88章 下凡 “小姐,戚掌柜送来的账本儿。” 兰叶从外头回来,手里抱着从戚掌柜那里拿回来的账本。 沈意欢闻言,随手翻了翻,“看来,送到北临的粮食物资已经到了。” “那不是正好,十月头上,北临就已经下雪了,粮食与衣物一到,他们今年也能少受点罪。” 白桃听着兰叶的话,一脸开心的说。 “小姐,您说起北临,奴婢倒想起件事儿,今儿一早外头都在传,北临王是个断袖呢。” “什么?断袖?”白桃一脸惊恐的看她。 “嗯嗯,外头都传开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一夜之间传的沸沸扬扬的!”兰叶点点头,遗憾的看了白桃一眼。 可惜了,她俩一直还盼着与这位貌美的九皇叔见一面呢! 却不想,这人居然成了个断袖! “嘘,皇家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可不许跟着旁人议论。” 沈意欢警告道,她不想她们因为管不住嘴,惹来麻杀身之祸。 北临王常年驻守北临,大周多年来的安宁,与北临王萧暮宸息息相关。 十五岁的少年,初上战场就英勇无畏,靠着一身本事,能将金人那凶悍无比的猛将一枪挑下马。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带领三万大军,一路杀到了金国王都,势如破竹,锐不可挡。 他强摁着金国大王,签订了与大周五十年休战契约。 更是仅凭一己之力,将大周的国土扩张了近一倍。 这位小皇叔光是从金国,就为大周带来了八千头良驹,还有数十万计的牛羊,羊毛制品,金银无数,以及更有靠近大周的三座城池作为赔礼。 那三座城池,如今成了向北临等地供粮食的重要城池。 这些丰硕的战果,让他在北临一战成名,成为百姓心中名副其实的战神。 再加之传闻中谪仙一般的容颜,让人不自觉的对这位传说中的俊美少年,多了几分好奇与神往。 毕竟,十五岁的少年郎,惊才绝艳且又一身本事,在战场上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果敢,成为大周无数男儿的榜样,也是市井男儿口口相传的传奇得,只有这一位。 就连她这两个丫头,一向也是以一睹谪仙九皇叔的貌美为终极梦想。 却不想,这样的谪仙居然也下了凡尘。 就是不知道九皇叔好男风一事,究竟是皇朝更迭前的针对与抹黑,还是确有其事。 沈意欢垂眸想着京城的局势,若是前一种,还真有些为他抱屈。 毕竟,有了北临王的负重前行,才有她们的岁月静好。 看沈意欢神色凝重,兰叶以为她生气了,毕竟,擅自议论皇家人被人告发了,可是要打板子的。 “小姐,奴婢也就跟您说说,出了这道门,奴婢的嘴,保管上锁。” 兰叶耍宝的说。 本来,听了小姐将给宋巍的物资送去北临,她与白桃还还幻想过,有生之年能有机会,一睹北临王的风采呢,结果居然是断袖! “没想到,神人居然也有落入凡尘的一天。兰叶,我的梦碎了。我今儿要吃三碗饭,不,吃五碗。” 白桃一脸挫败的说。 “我陪你!我也要吃三碗。” 兰叶看着白桃,仗义安慰她。 沈意欢听着两个丫头的话,忍不住瞥了她们一眼,“拿了银子去买点心,给你们吃了甜甜嘴!” “谢小姐,那我们去了!” 兰叶一听去买点心,瞬间眉开眼笑的拉着白桃跑了。 沈意欢笑笑,拿起账本又翻了起来。 这家几个丫头一直坚信,她这个主子貌美异常。 初次听闻九皇叔的盛名,这么多年就一直幻想着能见一面,对比对比,究竟是她美,还是皇叔美? 总不能他一个男人,比自己这个女人还美吧! 也不知道她们脑袋里想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今儿一听他是断袖,这两丫头没哭出倒算好的。 对于九皇叔的美貌,曾被誉为京城第一公子的揽月公子曾言:“世间风流十分,九皇叔独得七分!” 揽月公子文采斐然,出口成章,一张脸更是引的京城女儿们争相追捧。 骄傲如他,都承认自己不及其三分,可见九皇叔貌美深入人心。 不过,那位九皇叔常年驻守北临,哪怕回京也都是神出鬼没的。 且从不以真面示人,除了宫里几个主子,或许,还真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容。 这也就是越发让人好奇,他究竟有多美! 不过皇叔美貌与否,和她们无关,是不是断袖也不影响她们过日子。 沈意欢出了会儿神,又将心思放在账本上。 与景阳胡同相隔不远的张老太傅府上,阿潇正在空地指导韫儿练习基本功。 “世上两宗难,读书与打拳;书要勤念,拳要勤练。” “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要急,先打好基础,勤练基本功,功到自然成。” 阿潇一边围着韫儿打转,一边说着注意事项,时不时帮他纠正动作。 “知道了阿潇叔,你懂的可真多,比他懂的还要多。” 韫儿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你说的是宋巍?” 阿潇挑了挑眉,这小子该不会是对宋巍不死心吧? “嗯!” 韫儿点点头,阿潇叔叔在老师府上做客,都能陪他这么久。 教他骑马,还教他练功,还陪他,比宋巍在家陪他的还要久。 “你想他了吗?想不想回宋家?” 若是韫儿想回宋家,那她不是白努力这么久了? “不想!” 韫儿愣了下,坚定的摇头,“娘只有我了!” “娘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爹会有别的孩子,会因为我没有喊别人二娘就打我的脸。 但娘不会,娘只会爱我,心疼我,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娘更需要我。 我是沈韫,我是我娘一个人的韫儿,与宋家无关!” 他不信任娘,污蔑娘与人偷情,他怎么可能会想他。 “你娘将你教的很好,以后,你还会遇见一个比阿潇叔对你还要更好的人。” 阿潇拍了拍韫儿的肩膀,对他的回答,表示很满意。 毕竟以后,他娶了意意,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对韫儿好,带他做许多他想做的事。 一想到以后,阿潇的脸上就挂上了期待的微笑,似乎外面的风言风语,说的不是他一样。 陈大夫与左膀右臂三人坐在暖房里,看着外面一大一小的二人,忍不住嫌弃,“你瞧他不值钱那样儿。” “外面都传遍了,堂堂九皇叔,一张美人皮下藏着的,居然是个‘真美人’,啧,他为了心头肉还真是豁得出去!” 陈大夫不遗余力的吐槽。 要不是他知道这小子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是如何的费尽心机,自己恐怕真要信了他是个断袖。 “您老说的是!” 左膀右臂齐齐点头,一脸的赞同。 “王爷可真是会祸害人,这要是传到了军中,以后我们兄弟在人前还怎么立威?” 自己追女人,非拉着他们淌这浑水! 这会儿是白天,尚且还能忍受,一到了晚上,他们二人还得发出那羞人的声音,做样子给皇上的人看。 真真是,这一趟回京,半点好处也没,命差点给搭上,晚上还要装断袖。 人家追女人,三五下就得手。 他主子追女人,一追一个不吱声,这下好了,女人还没影儿呢,他们三人都成断袖了! “这还不简单,你们男子可真笨,回头去北临找个看上眼的女人娶了,生个大胖小子,不就什么都解决了?”陈大夫嫌弃的说。 左膀右臂听的一阵无语,这算什么好法子? 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是那样,可能会传的更离谱! 第89章 生事 “这个小狐狸精,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将我的巍儿勾在房里,整日不出门,这不是要活生生地害死我儿吗!” 宋母连续几日未见儿子来福寿园,满心焦虑,口中不停地抱怨着。 昔日,沈意欢尚在时,韩曼儿备受宠爱,宛如香饽饽一般。 然而,如今沈意欢离去,韩曼儿在宋母眼中的光芒也渐渐黯淡。 “你说说她,身怀有孕,却如此不知羞耻,整日勾引巍儿,万一掏空了他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宋母满脸忧虑,心疼儿子之情溢于言表。 “不行,我必须得去瑶光院看看,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吸干了巍儿的精血。” 宋母说风就是雨的,急冲冲往瑶光院里去。 白妈妈抿了抿嘴紧随其后,一句劝阻的话也没有。 夫人在的时候,处处周全老夫人尚且不满意。 如今韩夫人当家,且将军又日日宿在她院里。 府上的下人惯会看人眼色,外头的流言蜚语是一点也传不到福寿院里。 再加上宋老爷有意的瞒着老夫人外头的事情,老夫人又怎么样,如今也跟天聋地哑的人差不多了。 琼枝听着动静,才从屋里出来,探头看着宋母离开的方向,浅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等着吧,只要她肚子里有了将军的孩子,韩曼儿那种蠢货,也不足为惧! 抱紧老夫人这根大腿,比什么都强。 至于沈意欢? 也别想得了好,宋家的一切,是她琼枝该有的。 琼枝满心算计,宋母丝毫不知,她气势汹汹的到了瑶光院。 “韩氏,巍儿呢,你把我儿藏哪儿去了?” “你这骚货,怀着身子还不安分!” 宋母人未到,声音已经传到了屋里。 此时,韩曼儿正坐在榻上伺候宋巍,帮他上药。 听着宋母的话,瞬间眼眶就红了,“巍哥哥,娘她她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 宋巍被人打伤了脸,本就怀疑是沈文渊干的。 眼下又被宋母这一句不安分刺激的不轻。 再加之,沈意欢弃了他选沈文渊一事,一直是他心头放不下的痛。 这会儿韩曼儿一哭,再加之宋母的粗俗,他火气再压不住。 脸上满是戾气,对着来人就是一通怒斥,“谁让你进来的,滚——” “滚出去,滚啊!” 宋母刚走进门,就被儿子脸上的伤给惊到了,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 就被宋巍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 她的眼眶顿时湿了,心中充满了委屈,可是当她看到儿子脸上的伤时,又心疼得心如刀绞。 “巍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了你,娘去京兆尹告状去,一定要让官府把他抓去吃牢饭。” 宋母的声音中带着哭腔,她小跑着过来,抓住宋巍的手。 “儿啊,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将你堂堂一个将军打的破了相。” “娘,您别管了,您回福寿院吧,儿子没事儿!” 宋巍眼神闪过,堂堂镇北将军,被人黑打了一顿,有脸去告状? 再说,他最近不得皇上喜欢,要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只会屡次告状,那他这身官袍也得脱下来了。 “怎么没事!” 韩曼儿眼睛转了转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娘,您怎么说我都没关系。 可是巍哥哥他,他实在是委屈啊!明明是沈氏与人偷情,就连孩子都改了沈姓。 如今却又鼓动奸夫雇人将巍哥哥这样打了一通,娘你说,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巍哥哥为国为民为百姓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什么改姓了?” “哪个孩子改了沈姓?” 宋母与宋儿子齐齐出声。 宋巍一把抓住韩曼儿,“你说谁改了姓?是韫儿吗?” “是啊巍哥哥,那天姐姐她趁着你与沈大人进宫,就逼着我去了京兆尹,将韫儿的姓给改了。 听姐姐的意思,她好像要母凭子贵,借着韫儿的身份入了沈府呢! 我实在是心疼巍哥哥,养了那么久的儿子,居然是给别人养着的。” 韩曼儿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通,宋巍母子皆有些傻眼。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 宋巍捏着她的手腕,手里不自觉的用劲,疼的韩曼儿直抽气。 说说说,说你妈呀说,她怎么可能早早告诉他。 心里吐槽,嘴上却柔柔的说道: “巍哥哥,你弄疼人家了,人家怀了孕嘛,一孕傻三年,哪里记得那事嘛。 要不是与母亲说起来,我都没想起来,韫儿是奸夫的孩子呢。” 韩曼儿说着,从他怀里挣脱了手,故作难过的抬起来,“巍哥哥,难道你不愿意让那野种改姓吗?” 宋巍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沈意欢承认了,她承认韫儿不是他的孩子。 他被自己心爱的女人背叛,做了多年的王八。 他曾一心盼着出生的孩子,居然是个野种。 沈意欢,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宋巍,上辈子是掘了她家的祖坟吗? 她要这么报复他? “什么?” “韫儿,他是野种——” 宋母被这消息砸的有些站不稳。 声音尖锐中带着不可置信。 沈氏偷人这事儿,她半信半疑,毕竟,沈氏一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看在眼里。 偷情这种事,不像是她那种神女似的人能做的出来的。 可儿子他们闹,她也是乐的沈意欢这个勾引儿子的贱女人被赶出去,让她尝尝外面的辛苦。 再进门,肯定会百依百顺的伺候她。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韫儿居然是野种! “你再说一遍,韫儿是沈意欢和谁的孩子?” “娘,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姐姐和沈相的孩子了。 姐姐只身一人,不带丫鬟去赴约,与沈相在房间偷情,大家都看到了呀。 沈大人老来得子,知道姐姐给韫儿改了姓,一定会善待他们母子的。 母亲您也不需要为姐姐担心,姐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韩曼儿是讨厌沈意欢,可她也讨厌宋老夫人。 自然是怎么刺激怎么说,恨不得能一句话给她气个半身不遂才好。 这死老婆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迟早让她知道得罪她韩曼儿是什么后果。 “什么,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的?” “她居然这么欺负我儿子,我和她拼了——” 宋母嗷一嗓子,冲出房间,又往沈意欢所在的城南而去。 韩曼儿这才故作害怕的问宋巍,“巍哥哥,你说娘她这么出去,不会有啥事吧,我好怕呀!” 宋巍抬头瞥了她一眼,说了句“我去看看”就追了出去。 “巍哥哥,曼儿陪你!” 沈意欢与宋老太婆的对决,她怎么能错过呢! 第90章 沉塘 “您请回吧,我住在这里挺好的,您好好保重身体!” 沈意欢看着一脸疼惜的望着自己的妇人,不由得鼻子一酸。 或许,这个世上疼她的人,只有眼前的祖母了! 可是让她回沈家,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只做自己,她不想再跳入任何一个坑里,将自己的后半生再葬送。 “意意,祖母心疼你啊,祖母的心里,其实跟你一样苦!” 沈老夫人一身素衣,两鬓斑白,看着眼前娇花一样的女子,忍不住的悲从中来。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落,“意意,你在京城,要面对一切流言蜚语,你只有跟祖母回去,才能受沈家庇佑。 孩子,祖母知道你的心病在哪里,可是你有没有为韫儿想过。 韫儿他还那么小,就要被别人的指指点点的议论,你忍心吗孩子? 回去吧,跟祖母回去,你才能安稳下来,韫儿,也才能有个明朗的将来啊!” “忍一时之苦,换韫儿一世无忧啊,意意,你好好想想。” 沈意欢噙着眼泪,硬生生忍住了没让落下来。 她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那片苍茫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仿佛要将心中的痛一并释放。 “祖母,那些最苦最难的日子,孙女儿已经咬牙熬过来了。 孙女儿,不想再吃什么苦了。我也曾为人子,我最是知道,韫儿想要的是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说服的固执。 “那时候,我听您的话,离开了京城。 我走了很多路,遇见了很多人,好几次了我都想了结了自己。 甚至,看着狼群将我围住的时候,我满脑子里想的,都不是怎么逃脱掉。 而是,想象着我自己的身子,如何被狼群吞噬干净,什么也不要留在这世上。 祖母,孙女儿没有办法,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您也发现了吧,并非宋巍领回一个女人,就让我多么容不下。 而是因为母亲! 孙女儿看着宋巍带人回来的瞬间,孙女满脑子都是母亲死前的狰狞感。 那漫长的岁月于我而言,就像是熬了几辈子一样苦。 祖母,我真的怕,怕我到最后,不过也是重蹈覆辙,和母亲一样成为一个满腹执念的疯子。 祖母,您就当我死了吧,就让我留在这里,您好好保重自己。” 沈意欢凄惨一笑, “至于韫儿,他不幸投胎到我的腹中,是我对不起他。 但这,这是韫儿的命,我只能尽力去从旁的地方弥补他。 无论别人如何议论纷纷,无论遭受怎样的嘲笑和讥讽。 只要他是我的儿子,只要我从宋家挣脱束缚,只要我和离了,这一切的流言蜚语,他就都避免不了。”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置之死地的坚定和决绝。 沈老夫人摇摇头,瞬间泪流满面,“傻孩子,你这样的性子,将来会吃很多苦的。 你让祖母如何放心的下,本以为,本以为宋巍他,能让你忘记了过去,却不想,是祖母着相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疼惜和担忧。 沈老夫人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 “人要往前看头看,总是抓着过去不放,你会很累的。” 沈意欢叹了口气,“祖母,这世上,没人会不累。” “您放心吧,您的建议,我已经试过了,人心不可测,男人更不可靠。 哪怕是短暂的小憩,都要时刻保持警惕,日日防备,日日提醒自己,不要与人交心,不要全心付出,这样子真的太难了。” 沈意欢话里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她也是花儿一样的少女啊,被宋巍那样子追着不放,曾满心满眼只为她一人时,她怎么会不心动呢! 甚至,她远比别人想象中的还要渴望被爱。 可缺爱的人从来不会被人真正的疼爱,连母亲都不爱她。 她又如何奢求别人爱她。 宋巍将脸面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她又如何不痛? 她也是人啊! 可这话,她说给谁听呢? 没人会听,没人会心疼自己的。 暴露出伤口,闻着味儿来的不会是良药,只会惹来蚁虫的啃食。 爱意随风起,风散了,少年的情意也像是水中花井中月,随风消失不见! 早早认清现实,也好早点脱身!早点将那痛苦割舍掉,她也好疼一疼自己。 “意意,信祖母一回,跟我回去吧!韫儿他,长大了会怪你的。 韫儿只有回了沈家,才会有个好的前途!” 沈老夫人话刚说完,远处的宋家的马车冲了过来。 “贱人,你果然背着巍儿偷人,还生了孽种。” 宋母一双眸子猩红,像是一头饿极了的野狼一样。 “宋老夫人慎言!”沈意欢冷冽警告,她不想与宋家人再有交集。 可宋母今儿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句警告就罢休! “贱人,在我这个婆婆面前,你还敢这么嚣张。 怎么,你在沈文渊的床上,也是这样子一副神女模样吗? 贱货,你居然给我儿戴了绿帽子,贱人,我要撕了你。” 宋母嘴里吐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还让人接受不了。 沈老夫人听着她污言秽语,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住口!” “疯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老夫人震惊的看了脸色如常的沈意欢一眼,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宋母看了眼沈老夫人的打扮,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劝你少管闲事,这种与老奸夫偷情的淫妇,就该沉塘才对,你与她来往,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宋母看着一身明艳的沈意欢,不怀好意的盯着她,“一个被踢出去的贱人,打扮的跟楼里的妓子一样。 难不成,这是活不下去了,要出去卖了?” 沈意欢眼里闪过锐利,可脸上却依旧没有半点表情,只对里面的家丁喊了一声, “来人,将宋老夫人送回将军府去,让将军府的主事人好好管一管她那张嘴。” “是,小姐!” “你敢!” 宋母扫了一眼自己带过来的人,有恃无恐的看着沈意欢,“贱人,你跟沈文渊偷情,还生下野种,我要押着你去沉塘。” 沈府的家丁出来,与宋母带来人对峙着。 沈老夫人看着孙女儿脸上没有一丝正常女子受辱以后该有的情绪,一颗心疼的像烂了一样。 “绑了她,送官,送去京兆尹!” “是,老夫人!” 沈府的婆子与下人,以及沈意欢喊出来的家丁们一起动手。 很快就将宋母控制住。 “贱人,你放开我,我儿是镇北将军,你一个妓子,也敢抓我?” 沈老夫人几步上前, “啪!” “住手” 沈老夫人的巴掌声,和宋巍的怒斥同时响起。 第91章 打脸 “儿啊,你快救救娘,娘快要被他们打死了!” 宋母一看到儿子,立马就装模作样的哭了起来。 沈意欢看着来人脸上的青紫,眼神微微诧异了下。 又想起兰叶口中的宋家走水,宋巍被人揍的事儿。 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对着宋母说道:“若不是你口出污言秽语,我连看你一眼都嫌弃。 你找上门来讨打,我断然没有不成全的道理。” 宋母见沈意欢没有反驳,默认了她打自己的事,立马又梗着脖子,“儿啊,娘就说这女人不是个好的。 如今她偷情还高明正大,还让你养了这么多年的孽种,娘不过是来给你讨个公道,可她却让人打我,儿啊,娘咽不下这口气啊!” “欢娘,你又何必与她一个老人计较,如今沈文渊雇人在我家?杀人放火,你还不满意吗? 还是说,你非得跟他吹枕头风,让他将我们全部赶尽杀绝,你才能安心。” 话一出口,宋巍就后悔了,可他看到沈意欢越发明艳的样子,心脏抽疼的厉害。 为什么他整日沉浸在痛苦中,而她却早就将他抛之脑后。 他不甘心,他不相信她不爱他了。 沈意欢嘴角勾起,忍不住冷笑出声,“是,你说的都没错,所以,现在可以将你娘领走了吗?” 沈意欢看都没看他,垂眸下垂着,似乎他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 宋巍被她这态度气的吐血,“沈意欢,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与沈文渊偷情,我都打算原谅你了,你为什么还不知足?”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子对我,我宋巍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像以前那样看我?” 宋巍猛地上前,扯着沈意欢的胳膊,眼里涌动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放开!” 沈意欢声音淡淡的,将他的手推开,“宋将军,怎么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子洒脱呢。 既然和离了就不要在纠缠不清了,免得你的曼儿姑娘,一会儿又说心口疼。” 沈意欢点了点下巴,目光看向提衣而来的韩曼儿。 宋巍脸色不自然的回头,看了眼韩曼儿后,才底气不足的说道:“曼儿不会那么小气!” 沈意欢眼神清凌凌的看向他,“你可真蠢!”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大度!”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更甚!” 她一字一句的说完,目光落在宋巍身上, “若是不在意我,你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又是做什么?宋巍,承认吧,你就是三心二意。 你就是比水性杨花的女子还要没有下限。” “带上你娘走吧,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想再见你。” 沈意欢说完,转过脸不再看他。 “还请宋将军离开,我家小姐不想见你!” 白桃与兰叶一左一右,将沈意欢挡在身后。 他们宋家人,凭什么一而再的来打扰她家小姐。 “小姐,谁家的小姐,一个嫁人生子,不,与人偷情,生下野种的女人,还小姐?” 不等宋巍开口,宋母就又开始抹黑沈意欢,“你嫁给我儿多年,又与沈文渊一起偷情生下孽种,你居然还敢舔着脸以小姐自居?” 沈老夫人被她气的浑身颤抖,“去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宋母吓得连忙后退,躲在宋巍的身后。 “你这疯妇,你在胡说什么?” “你怎么如此不积口德,你们会遭报应的!” 骂完宋母,沈老夫人又才指着一脸愣神的宋巍怒斥,“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宋巍,老身对你,真是失望至极!” 沈老夫人一脸痛心的看着沈意欢,“意意,你讨厌你爹,可你也不能让他们这么侮辱你吧!” 沈意欢听着祖母的话,嘴巴动了动,想要阻止她。 她不想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回到沈家去。 可看到祖母一把年纪,为了她的事情,一路舟车劳顿从老家赶来京城,她又不忍心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了她。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沈老夫人大声说道:“她就是沈府的小姐,丞相府的嫡小姐!” 沈老夫人生怕她阻止自己说出一切,抢在沈意欢开口前,将她的身世抖了出来。 “宋巍,你可知,被你母亲口口声声羞辱的奸夫,是谁?” 宋巍听着她的话,眉头狠狠一跳,心里闪过一股浓浓的不安。 他眼睛紧紧盯着沈老夫人的嘴,慌乱的问了句,“是谁?” “呵,他就是我孙女儿的亲生父亲,意意的亲爹,你的前岳父,沈文渊啊。” 果然,听了沈老夫人的话,宋巍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浑身僵硬的转身,目光落在一脸恬静的沈意欢脸上。 这一刻,所有的答案都呼之欲出。 沈意欢生的孩子,为什么与他不像,为什么与沈文渊父子那么像。 沈意欢为什么,要与沈文渊私下见面,还有书信往来,还有沈文渊那天为什么说他,会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原来,这就是吗? “不可能,她与沈文渊偷情,他们是奸夫淫妇的关系!” 宋母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她居然将一个丞相的女儿赶了出去。 还将她们父女认成奸夫淫妇。 她不敢想,沈意欢的身世传出去了,他们母子,将会成为什么样的笑话。 看着宋母,沈老夫人眼里闪过了然,斥了一句, “呵,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 沈老夫人说着,走到沈意欢身边,“意意,你跟你爹怄气这么多年,你不认他没关系。 可你身上流的是沈家的血,你不能让人这么欺辱啊! 你住哪里,你嫁给谁,都不能因为你不待见你爹,你就这么生生被人欺负,祖母的傻丫头,你怎么能被这种人这么欺负啊。 你不认你爹没关系,难不成,你连祖母也不认了吗? 你被人这么作践,你爹哪里坐的住,祖母哪里舍得啊!祖母哪怕是拼上这条命,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来。” 沈老夫人抱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你你是沈氏的祖母?沈文渊的娘?” 宋母看着沈老夫人问。 沈老夫人没有开口,可是她护在沈意欢身前的动作,无声的说明了一切。 “欢娘,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巍泪水噙在眼眶里,浑身颤抖着看她。 “为什么不解释,欢娘,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哪怕误导我,也要设计离开宋家?” “你错了,我只是随了你的愿而已!”对于他的眼泪,沈意欢完全没有感觉。 流眼泪就痛苦吗? 流不出眼泪的人,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站在不远处的韩曼儿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喃喃自语,“啧啧,感觉沈意欢就是为了这一刻,让宋巍哥哥母子被打脸。” “难不成,沈意欢才是女主?” 不不不,女主肯定是她,她曾经长那么丑,如今弱柳扶风,模样娇媚,怎么看,这女主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呀。 香菱听着韩曼儿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想着晚上给主子传过去。 第92章 求你 天气灰蒙蒙的一片,外面寒风凛凛,像是酝酿着一场大雪。 屋里,沈意欢正歪着身子,望着炉子旁边的小几上的信封出神。 祖母将她的身世点破,就是为了让她回沈家。 可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自己的家待着。 沈相府上,是别人的家,不是她的家,她不想回去,更不想见他。 以前一直以为,沈文渊是她爹,尚且还存了那么点心思。 可这么多年查到的消息一点点串联起来后,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恨谁。 茶壶的盖儿被水汽冲的上下直跳,随着水汽散发出来的茶香,弥漫着整个屋子。 她眼神空洞,宛若一只迷了方向的小鹿。 靠在榻上,双手连带着汤婆子一起,紧紧抱着双腿。 “小姐,外头可真冷,怕是要下雪了。” 兰叶哈着冷气从外头进来,伸手在炉子上烤手,一边烤火,还一脸嫌弃的朝着外头瞥了一眼。 宋家那位,他今儿又来了,这都已经连着三天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呸!” “真是不要脸,早干嘛去了,现在又装深情。” 她最是见不得三心二意的臭男人了。 他要是痛快放手,只一心护着韩曼儿那女人,她还敬他是条汉子。 可偏偏在小姐抽身的时候,他居然又如此死缠烂打。 呵,还不是知道小姐的身世,做样子给人看罢了。 以前仗着小姐母家薄弱,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说。 沈意欢眸子微闪,抬头看着兰叶叭叭的小嘴,无所谓道: “随他吧!你们别搭理他,他在门外守的累了,自然就离开了!” 沈意欢是懒得搭理他。 她早就在离开宋家的那一刻,将所有的耐性都收起来了。 无论他们怎么作妖,都与她无关,她不会对任何人心软的。 要不是宋巍母子一个劲儿的扯她与沈文渊,她的身世就不会这么快暴露在人前。 她哪里会有如今这等烦心事,居然还有脸来见她。 “小姐您放心,奴婢跟门房叮嘱过了,不会让人放他进来的。” “嗯!” 沈意欢点点头,又斜斜歪在榻上,重新抱紧了怀里的汤婆子,换了姿势闭着眼睛养神。 兰叶见状,取了薄毯子盖在她身上,将炉子上的茶壶挪在一边,悄悄退了出来。 她不知道小姐心里究竟装着怎样的痛苦,才会这么多年,放着沈相那么厉害的亲生父亲不认。 但她却清楚,小姐很讨厌回沈家,是宋巍将小姐逼的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若不是他,今年过完年,小姐会带着他们与韫儿离开京城,去寻一座江南水乡,过小姐喜欢的日子。 而不是如今,为了回不回沈家的事情而苦恼。 门外,白桃手提着一桶水出来,看向宋巍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她手臂一挥,“哗啦”一声,桶中的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全部泼在了宋巍的身上。 宋巍双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 污水如箭雨般射向他,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却宛如雕塑一般,毫无反应。 他低垂着头,任凭污水在身上流淌,将他彻底弄脏。 垂下的眸子微颤,内心仿佛被千万根细针同时刺痛。 可身上的羞辱与痛苦,与他心中的痛楚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他紧闭双眼,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时光如今已如破碎的镜子,无法复原。 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吞噬着他的每一寸灵魂。 然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来都只是他自己,如今的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活该! 当得知她是沈相的女儿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逼自己接受的。 他不知道是如何将母亲撕扯着回了宋家的。 他只知道,他太不是东西,他亲手将她的防备卸下,让她心甘情愿困于他的后院。 如今又重新将她撕碎,亲自将她摔了一身伤,硬生生将她逼的与他决裂。 可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他分明只是想,让她服软,让她接受自己带回曼儿。 可为什么到了最后,会是这样覆水难收的局面? 不,不是的。 不是覆水难收! 他之前可以用真心打动她,如今他同样可以,就当是重温一回曾经的点点滴滴。 他坚信,他一定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的。 她虽然固执,但是心肠最软,当初就是他跪在大雨中求她不要带发修行,求她嫁与自己的。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心口似被重锤一阵阵钝疼,仿佛被抽取了肋骨般,痛得令人窒息。 记忆里,他曾这般跪在大雨中求她,哄着她心软了嫁给他。 看到她点头的那一刻,他仿佛得到了世上的珍宝一样。 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终于可以娶她了。 那个时候,她看向他的眼神,分明是有那么多的爱的。 想到这里,他急忙抬头,“白桃姑娘,你怎么样对我都没有关系,是我活该,我只求欢娘能出来见我一面。” 白桃看他一副不知道自己错了,反而是眼里隐隐有激动的神色。 嗤笑一声,他该不会还在做梦,他在大门口跪一跪,小姐就会原谅他吧? 真是大白天就做梦。 白桃歪着头看他,眼里闪过一抹痛快,居高临下的说道: “哎吆,对不住啊宋将军,奴婢这眼神可真是没谁了,刚刚眼瞎的还以为门口有什么脏东西呢,却不想原来是将军您啊!” 白桃一脸奚笑的看着他,早干嘛去了,这会儿跑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家小姐,再不是他宋巍能攀的上的人了! 宋巍无视白桃的奚落,反而好声好气的请求她, “劳烦白桃姑娘给欢娘带句话,就说宋巍,想见她一面,亲自给她道个歉! 以前,是宋巍糊涂,是宋巍错了,今日宋巍特来向她请罪! 要打要骂,宋巍都随她处置,只求她能解气就好。” “哎吆吆,您可别,您堂堂镇北将军,逼迫我们小姐一个弱女子做什么? 您领了新人进门,夺了我家小姐亲手布置的落梅轩不说。 又拿韫儿少爷的出身说事,不就是为了给新人腾位置吗? 我家小姐被人指着鼻子骂,是上京城最没用的废物原配。 被宋小姐嫌弃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时,您就站在那儿看着她被羞辱,怎么不见您为她说一句话呀? 还有,我家小姐被流言蜚语伤的体无完肤,门口有人泼脏水泼粪羞辱她的时候,将军您又在哪儿? 如今一切按照您的意思来了,您怎么还不知好歹,又来逼迫我家小姐呢?” 白桃一手叉腰,眉眼间全是不屑。 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以前眼睛被狗屎糊了?现在小姐成了相府千金,眼睛上的狗屎也洗干净了? 现在道歉,太迟了! 宋巍他能有今日,都是他活该,自作自受。 宋巍像是看不到白桃眼里的嫌弃,只一个劲儿的笑的比哭还难看,道: “白桃姑娘,宋巍知道错了,宋巍求您,替我给欢娘带句话,让她出来见我一面。” 宋巍每说一个字,都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冬日的天气,已经很冷,白桃的这一桶污水,将他浇透了。 浑身冰凉,感觉骨头都要冻住了一样。 第93章 往事 宋巍在沈家门口守了多日,都没能换来沈意欢的心软。 沈意欢没出门,却不想,又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门来。 “你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我这里庙小,容不下夫人这尊大佛。” 沈意欢瞥了眼旁边的妇人,神色始终淡淡的。 她跟所有的沈家人,都不想有任何交集。 更何况,当年他们姐弟受折磨的时候,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却就那么看着,她们母女在旋涡里挣扎。 也是,能够将一切的罪责都推到妾室身上,稳坐丞相夫人的位置大半辈子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真的良善之人,是她以前小,看走眼了。 “意意,老夫人病了!” 沈相夫人史氏看着她的脸色说。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若不是老夫人嘱托,我本也不愿意跑这一趟的,一来怕给你添堵。 二来,我也不知道来了该说什么,毕竟,你在外面吃了许多苦。” 史氏一上来就拿沈老夫人说事儿,惹得沈意欢忍不住拿眼神瞧她。 “不愿意来,那就请你回去。” 沈意欢眼神冷冷看着她,“沈夫人,我不是我娘,你这张伪善的嘴脸对我没用。” “你……” 史氏被她的不配合气的一哽,“罢了,你要误会我就误会吧。我和你实话实说,老夫人与老爷的意思,是想请你回来的。” 史氏看着她,也不再与她兜圈子,“他们愿意让你回来,可我不愿意!” “当年的事情,念在你年纪小,知情人不多,我尚且不与你计较,可如今却是不行。 你两个妹妹都到了出嫁的时候了,你以和离之身回了沈家,对她们不公平。 还有,已经嫁出去的沈家女儿,因为你的回来,就得被夫家人轻看。 说的好听,你就是和离,说难听一点,你这就是下堂妇。 放眼望去,京城有几个和离归家的女儿的? 她们前脚出了夫家的大门,若不是吊死,就是去了庙里当姑子。 你如今没有女儿,成日里进进出出不为子女考虑,可我不能容忍你这么自私,我要为了沈家的姑娘们着想。” 听着她这么无耻的话,沈意欢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哦,若我不想吊死,不想去庙里当姑子,甚至,我还想在去楚风倌养几个男人呢?沈夫人您又能奈我何?” 史氏被她这话气的脸色大变,抿了抿嘴,似乎是真的为她着想一样, “你贪生怕死我也认了,不想以死明志也不想青灯古佛一辈子,我都不会逼你。 眼下,你想好好活着,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的,端看你愿不愿意听我一言。” 沈意欢听的她的无耻之言,忍不住好奇,“愿闻其详,夫人可有什么好办法,能保住我的命?” 史氏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嘴上却一副为了她好的模样, “宋将军在门外跪了许久了!他身为男子,为了挽回你的心,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劝你见着台阶就下,跟他回去继续过日子,这事儿也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否则,你这么僵持下去,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哈哈哈哈,沈夫人,你这办法,可真是好啊!” 沈意欢冷笑一声,起身走到她面前,“沈夫人,你是不是当年就是用这种诛心之言,逼疯了我娘的?” “你以为,这么多年,我真的就什么也没查到,对你所做之事,一无所知,是吗?” 她深吸一口气,“沈夫人,看你眼角这么多的皱纹,我猜,有我这么个定时炸弹在京城,你其实都没睡个好觉吧?” 沈意欢捏着她的下巴,“史氏,人在做,天在看,我娘是不知道真相,可你知道呀? 你明知她思恋的不是你的意中人,可你,却依旧嫉妒成性,容不得她一个可怜人在沈家落脚。 日日去她房里,妹妹长,姐姐短的,跟她炫耀,显摆,你与沈文渊是多么的恩爱,感情是多么的至死不渝。 他对你又是如何的真心,他曾为了求娶你,又是如何的费尽心机,讨你父母欢心,对吗?” 沈意欢看着她眼里惊恐的神色,继续说道: “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逼我娘自己将往日的恩爱光阴尽数推翻,就是为了逼她承认,逼她看清现实,与她生儿育女的男人,是个实打实的骗子。 让她从心底里坚信,是那个男人骗她生下孩子以后,将她当做一个玩意儿置于后宅不管不顾,让她坚信,她们往日的夫妻恩爱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的戏弄,对吗?” 史氏脸色惨白的从椅子上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她,“你胡说!” “你怎么可能呢,当年你不过是个孩子。” 史氏后退一步,大喘着气回忆,“接你们母子回来的时候,你不过一个三岁的小奶娃,你能知道什么?” 沈意欢说的没错,确实是她,一次次去贾氏房里去,与她诉说自己和夫君的恩爱过往。 可那都是她私下里去的,而且说的话,也都是一些比较私密的房中事,贾氏不可能将那种事情告诉沈意欢。 况且,沈意欢她一个小奶娃,怎么可能会听的懂她们的对话? 想到这里,史氏平复了下心慌,她确实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多说了一些话而已。 就算老爷听了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能查到什么?就是查到了,也与她无关,她可从未主动出手害过贾氏。 瞬间,她又恢复了丞相夫人的高高在上, “你娘的死,是她自己想不开,想要一个人霸占老爷。 你弟弟的死,也是后院的妾室争风吃醋才引起的,与我这个大夫人何干? 你也嫁过人了,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事情在所难免,这个道理,难不成你还不明白吗?” 史氏这话,便是在讽刺,讽刺自己与娘一样善妒,讽刺她与娘一样,都落得了被男人嫌弃的下场,死相凄惨吗? 沈意欢看着她眼里的故作镇定,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夫人,你该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爹爹,是谁吧?” 这话一出来,史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在胡说什么?” 沈意欢无视她闪躲的眸子,自顾自的说道:“我娘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我爹身上,她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是谁?” 她小时候不明白,娘她为什么总那么闹腾? 明明记忆里的娘,说话总是温柔似水,刚来到京城的时候,娘一开始还抱着弟弟发呆,还喂他奶。 后来,就直接丢在一边不管,任由弟弟哭哑了嗓子。 直到沈文渊一次又一次的来哄她,哄弟弟,她才会收敛一点,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变得更加阴晴不定,越来越疯狂。 自残,折磨她与弟弟,只为了让沈文渊来见她。 或许那个时候,娘就已经知道,眼前的夫君,并非是在边陲小镇上的那个“夫君”了。 她费心将沈文渊骗来,无非就是想知道,她真正的夫君到底去了哪里? 可,史氏作为沈文渊的夫人,怎么可能会容忍一个不是外室的外室,整日霸占着自己的夫君? 所以,她主动请缨去照顾母亲,一次次的编造谎言,让母亲渐渐的相信,沈文渊就是她的夫君。 在边陲小镇,是她的夫君,可是回了京城,就是别人的夫君,她不能一直霸占着。 她不过是沈文渊养在外头的玩意儿罢了。 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信念推翻,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她崩溃,直到最后让她彻头彻尾的变成了一个疯子。 抱着执念死在了被高墙围起来的四方天地里。 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其实只爱着她一人。 “不不可能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史氏脸色苍白的摇头,“这一切都是你的无端猜测。” “都是你的臆想!” 史氏下意识就不想承认沈意欢的话。 第94章 动心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意欢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若是当时,你将所有的一切告诉了她,母亲她只会安分守己的护着我们姐弟。 而不是日日缠着沈文渊,想要寻回来她的夫君。” 想到史梅香费尽心机千防万防,却还是让沈文渊动了不该有心思。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可惜啊,有些人就是喜欢自作聪明,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的逼着自己不去与一个死人比较,心里苦还是甜呢?” “你沈意欢,你果然死性不改,怪不得那么小就敢杀人呢,我看你脑子根本就不清醒。” “啪!” “啊——” “你你敢打我这个嫡母巴掌?” 史梅香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意欢,她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敢对她动手。 “呵,史梅香,你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沈意欢弯腰看她,“我告诉你,我娘的死,昭儿的死,所有牵涉其中的人,谁也别想好过。” 看着史梅香眼里的惊恐,她勾唇一笑,“来人,将她好好的请、出、去。 以后这宅子,凡是沈文渊府上的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沈意欢话音刚落,就听的兰叶与白桃齐齐出声, “是,小姐!” 白桃与兰叶二人进来,一言不发驾起史氏就往外拖。 “哎吆,你们干什么?” “有没有教养啊你们,放开,快放开我~” “你就是这么教下人教做事的吗?沈意欢,我可是你嫡母。” “呸,我就是没教养,你少扯上我家小姐,我们又不吃你家的饭,你少给我们摆谱。 还有啊,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死,随便你跳河上吊抹脖子都行。就是不要来祸害我家小姐。” 白桃一边骂一边趁机在她腋下狠狠掐了一把。 “啊……你你做什么?你掐我干什么?” “你喊什么呀?”兰叶嫌弃的将人甩到一边,妖里妖气的。 一把年纪还装什么? 这死女人,说话真是让人越听越气,什么东西呀,还妄想诱哄小姐去自尽,她怎么不去死呢。 “我们拿小姐的钱,自然听小姐的话,替小姐办事为她分忧了。 你说话难听,我们肯定要早点让你闭嘴了,你这样子说话,气的我家小姐吃不下饭饭,睡不着觉怎么办?” 兰叶才不惯着她呢,小姐都交待过了,无论谁来了,让她们不必客气,尽管收拾。 那她们自然是听小姐的呀! “沈意欢,你就不管管她们,让这种贱婢骑在本夫人头上。” 史氏气急败坏的揉着胳膊,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欺负。 “你不贱吗?” “什么?” 史氏似乎不敢相信,沈意欢会用“贱”骂她。 “我说,你不贱吗?” 沈意欢说着,从屋里出来,目光清凌凌的看她,“你不贱,你怎么上赶着来我这里找骂,都被我扇巴掌了,骂你一句怎么了? 在说,你不贱,你怎么会巴巴跑来劝我回宋家去。 你不贱,你怎么会因为沈文渊偶尔的愣神,就跑去疯狂刺激她? 史梅香,你的人,真的跟你的名字一样恶臭。” 沈意欢一脸清明的看着她,“屎,自然是极臭无比,没、有、香、味、的。” “哪怕你梅香再浓,挡不住屎臭啊!” “你沈意欢……,你住口,住口啊——,你不敬长辈,你简直忤逆不孝!” 史梅香这个名字,是史氏这一辈子的痛。 熟悉的人都唤她“梅香”,一般都是忽略了前面的姓。 这小贱人居然敢提起来,果然和她那个狐媚子娘,是一样的让人讨厌。 “你算哪门子长辈,我爹只有我娘一个女人,他的心里,也只装着我娘。 可从来没有往后院里抬女人,史梅香,沈文渊后院里,庶子庶女一大堆,你很难过吧? 看来,你珍视的男人,不过如此嘛!就算我娘死了,可你依旧没有成为他的唯一。 守着大夫人的位置,是你唯一的体面了吧,独守空房不说,连死人也争不过,怎么样,好受吗?” 沈意欢对于史梅香的羞辱,几乎是毫不掩饰的。 明明史梅香知道她爹爹早就死了,可她却故意不告诉娘,冷眼旁观看着她一日日疯下去。 纵容府上的妾室们找她,羞辱她,嫌弃她。 轻看她的出身,让她一次又一次濒临在崩溃的边缘。 最终如疯子一般折磨自己,折磨她和弟弟,最终熬不住了,带着不甘与疑惑凄惨的死了去。 而沈文渊,那个罪魁祸首,被那个菟丝花一样的女人需要,依靠,久而久之,他爱上了她。 哈哈哈! 可笑啊! 当他发觉自己爱上不该爱的人的时候,他一连好几个月都不曾踏足她所在的院子。 他的冷漠,史氏与诸位妾室的言语羞辱,嫌弃,如同铺天盖天的潮水一样。 将那个脆弱的女人淹死在看沈家的后院里。 可笑吧!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她只是想等回她的夫君而已。 可偏偏,没有人能容得下她。 没有人! 一个史氏,不想让自己的夫君照顾弟媳妇儿,却不点明,纵着人去欺辱她。 沈文渊,明明是他自己动了心思,可受罪的却是她娘,是无辜的她与弟弟。 他们夫妻俩,都让她恶心。 “你沈意欢,你胡说,你就是沈文渊的女儿,你娘就是个见不得人的外室!” “啪——” 沈意欢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史梅香,我娘至始至终,只爱我爹一人。” “将我们母女接回来,对她动了心思的人,是沈文渊。 而作为背后推手,将她害死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史梅香。 当年为你背锅的姨娘,不过是你的棋子罢了。 你们夫妻俩,一个虚伪没有担当,一个恶毒却又伪善。 还妄想让我喊你一声嫡母,凭你一个不择手段的货色也配? 你说,祖母要是知道,二房唯一的小儿子,其实是间接死于你们大房之手。 史梅香,你猜,祖母会不会逼着沈文渊休了你?” “你你敢!” “沈意欢,老夫人病了,你若是想气死她,你就继续胡说八道。” 史氏捂着脸,她不敢想象,若是沈文渊知道,那个小贱种的死跟她有关系,他会怎么对自己? 这么多年,他们几乎是貌合神离,表面看似美好,实际上,她的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呵,你可真是天真的让人想笑!”沈意欢嘲讽的盯着她。 祖母死不死,是她能控制的吗? 她娘的死,弟弟的死,沈家所有人都是背后的推手。 谁也别想独善其身。 史梅香几乎是落荒而逃,她从沈意欢的眼睛里,看到了漫天的恨意。 她后悔了! 她后悔跑这一趟了! 沈意欢看着她如同鼠窜的模样,忍着将她撕碎了的冲动,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查了这么多年的真相,恨了那么多年,一直以为,母亲根本不爱他们。 可现在想想,母亲刚生完弟弟,面对一个顶着自己夫君的脸陌生男人,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她该有多恐慌。 后宅里那么多女人,心眼子个个比筛子多,她一个单纯的小镇姑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 在那个府上,只有沈文渊,只有顶着父亲那张脸的沈文渊,才是她下意识以为的的避风港。 越是被她们逼迫,她越是需要从沈文渊身上汲取安全感。 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着他不放。 而沈文渊,接回了她们母子三人,却并没有护住她们。 反而连真相都没有让她知道一星半点,至死都带着困惑。 第95章 报复 沈意欢是沈相嫡女的身世,如冬日的第一场大雪一般,纷纷扬扬的撒进了千家万户。 昔日里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沈意欢不要脸的男男女女,个个又换了一副面孔。 京城的各大茶楼里,几乎座无虚席,每个人口中都在议论着眼下的这一桩身世大戏。 一人端着茶杯,一脸清高的说:“我就说沈相与沈姑娘那么像,原来人家是亲亲的父女啊!” 另一人又说:“可不是嘛,之前,我还为沈姑娘说过好话,可他们都不听我的,说我是睁眼瞎。” “可惜了宋将军了,居然阴差阳错,错失了一门好亲。” “可不是?真是造化弄人啊!” 两人皆为宋巍错失一个有力的岳父而感到惋惜,却没一人觉得,沈意欢和离,跳出宋家是好事。 听的两人议论,旁边人也凑了过来,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 “谁说不是呢,沈姑娘之前名声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他们就是胡说的。” “嗨,要说宋将军,还真是招了灾星进门了,你说说他现在,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亲手将那么有力的岳父揍了不说,如今又连儿子都改了姓沈。” “要我说,那也是他活该,前几天,城西的李半仙儿就预兆到了这一桩事,你们听说过没?” “我听过,我见过他给人测字算姻缘的。” 一人出声说。 “是了,就连李半仙儿都说,京城最旺夫的女子,沈姑娘当属第一个。 偏偏宋将军不知道家里藏着一个金疙瘩,愣是给人丢出去了。” 听人这么一说,众人又热烈的讨论起来,“李半仙儿说的可真准!” “人家那是老神仙,一算即知。” “对对对,他还算出来,宋将军被脏东西缠上了,所以才会这么倒霉。” “我要是丢了这么个下金蛋的鸡,我肯定气不过自杀了。” “要不怎么你当不了将军呢,还得是人家宋将军豁得出去。” 刚从外头进来的人听到他们的话,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这话一出,众人立马看着他, “哦,这话怎么说?” “是啊兄台,看你这样子像是有内情啊!” 来人弹了弹身上的雪,扫了一眼椅子,立马有人起身让了位置给他,“来,兄台你坐这儿!” “好!” 来人大大方方坐下,这才开口问,“你们猜,宋将军此时在哪里??” “在哪里?” “躲在家里捶胸顿足?” “我知道,肯定是给沈相父女赔不是去了!” “最近,宋将军每天沈姑娘宅子外头跪着,我都听的感动了,我要是个女人,早就原谅他了。” “那算什么,要我说,还是今儿这天气给力。” 来人也没有在卖关子,“指着窗外的大雪,“你们瞧,这雪大不大?” “大!” 众人异口同声道。 “宋将军就在这大雪中,跪了一整晚,如今,还在景阳胡同的大雪中跪着呢!” “什么?” “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人都快被雪给埋了,你们要是不信,可以亲自去瞧一眼。” 来人说着,眉头挑了挑。 众人霎那间蠢蠢欲动,那颗被八卦燃起的熊熊烈火,足以抵挡外面的寒冷与大雪。 一个两个的出了茶楼,目的直奔景阳胡同! 此时的景阳胡同,已然被前来围观的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宋巍跪在沈家大门前,于皑皑大雪中,隐约可见其跪地的身影。 宋巍置身于大雪之中,身躯已被冻得俨如一座冰雕。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沈小姐来了!”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自动为沈意欢让出一条路来。 只见沈意欢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来,她的脸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宋巍跪在这里,眼里就有一丝波澜。 宋巍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沈意欢,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悔恨。 他试着动了动手,想要抬起来,可许久的寒冷,将他浑身冻的早已失去了知觉。 哪怕是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 沈意欢走到宋巍面前,静静地凝视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 “宋巍,你跪在这里,是想逼我妥协吗?” 开口就是质问,没有一句废话。 “你可知,你带人捉奸时,面对泼天的恶意与流言蜚语,我该如何去面对? 可你依旧不管不顾,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打伤了。 你纵容宋家女眷一次次出门抹黑我的时候,你有想过,给我留活路了吗? 你没有! 宋巍,我们就这样吧!从今往后,谁也不欠谁了!” 沈意欢说完,半蹲着身子凑近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承认沈文渊是我爹吗?” “呵,你不会想知道的。”沈意欢自问自答了一句,嘴角噙着冷笑看他, “从你们母子一再中伤沈文渊与我偷情,一再强调韫儿是孽种的时候,你们逼的祖母不得不将我的身世公之于众的时候。 你知道吗宋巍,我沈意欢与你,就在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本来与你和离,不过是一时赌气,可现在,沈文渊不会让一个骑在他头上羞辱他的人,成为沈家的女婿的。” 沈意欢意有所指的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 看着他满眼挣扎,心里莫名有些痛快。 “欢娘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 宋巍艰难开口,睫毛上的雪花透着晶莹,“欢娘,我怎样,你才原谅我?” “原谅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了宋巍,因为你把我逼回了沈家。 让我在人前,不得不喊他一声爹,所以宋巍,你不可饶恕。 在你与你母亲,逼的我身世暴露的这一刻,我沈意欢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沈意欢话一说完,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 宋巍,谁也别想好受。 她不痛快,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看着宋巍眼里的泪水融化了雪,满意的起身,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对身旁的丫鬟说道:“到底夫妻一场,给他拿件披风吧。” 丫鬟应声去取披风,沈意欢则再次看向宋巍,轻声说道:“你回去吧,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这一件披风,是以大周的百姓给你的,宋巍,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能从沈家逃出来,才能不忍着恶心喊他一声爹吗? 我落得今日的地步,都是因为你的愚蠢,你该为此付出代价。” 沈意欢说完,转身就往里面走去。 大雪还在下,兰叶拿出一件破洞的披风给他,“宋将军,请你离开吧!” “以前也没见您有多深情,奴婢身上的内伤,可是您为了替韩夫人出气才打的。 韫儿少爷脸上的巴掌,也是您为了心爱的女人扇下去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该承受什么样的报复。” 对于兰叶的羞辱,宋巍充耳不闻。 他脑海中只回放着沈意欢的那一句,“与你和离,是我一时赌气!” 看着他眼里的深情,兰叶切了一句,丢下一句 “切,装吧你就!” 转身入了大门对着门房大喊,“把大门关上,免得有些人觊觎我们小姐。” 第96章 利益 “她怎么样?” 北临王府,萧暮宸背身站在亭子里,望着漫天的飞雪,眼底全是心疼,恨不得飞到某个地方去,抱一抱她。 “回主子,主母赶走了沈夫人,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至今还没出来。” 左膀偷窥了下主子的眼色,心说主子可真是费劲。 又是跟皇上太后演戏,又是不表明身份,人沈姑娘至今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惦记自己。 萧暮宸背在身后的手,松开又紧紧攥住,冷着脸问:“宋巍还没走?” “回主子,他还在那儿跪着呢!” 那傻缺跟主母当了多年夫妻,居然连主母是个执拗性子都看不明白。 做错了事,要是跪一下就能得偿所愿,主子也不会惦记这么多年还不敢下手了。 左膀看了他一眼,“主子,景阳胡同已经围了许多人。 而且,百姓口中的风向已经偏向了宋将军这边。 甚至,有人还写了话本子,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宋将军如今虔诚认错,沈姑娘这番姿态有些过了。” 左膀话一说完,右臂就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心说这时候说这个,不是给了皇上可乘之机? 明知道皇上心思深沉,这个关头肯定是盯着主子的动向。 主子一直按捺着不动,就是不想这个时候暴露沈姑娘。 “随我去张府!” 萧暮宸几乎没有犹豫的,抬脚就往外走去。 他发现自己错了! 早知道宋巍这么没用,当年他就该先抢了她,再与她慢慢培养感情。 也省得宋巍如今跪在门口逼她,一次次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 左膀右臂对视一眼,随即紧紧跟在他身后。 遇上主母的事情,主子是一刻也冷静不下来的。 正如左膀所言,京城的风向一天一变。 京城的各大赌场里,大家争相下注,沈意欢什么时候能原谅宋巍。 甚至连茶楼里,都有赌场的人前来拉生意。 “你说,沈姑娘这次该不会真的不原谅宋将军了吧?” 男子看着外面的大雪,忍不住开口念叨了一句。 “怎么可能?” 一人闻言,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嗤笑道:“你啊,真是不懂女人。 女人啊,就喜欢在自己在意的男人面前,将姿态放得高一点。 这其实是一种试探,想看看这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有多在意,想看看男人对她的下限在哪里。”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感慨,似乎对女人的心思颇有了解。 其他人纷纷附和,点头表示认同。 “宋将军可是堂堂镇北将军,这次他可谓是给足了沈姑娘面子。 你们就瞧好吧,这场雪,就像是老天爷在帮助宋将军追回心上人一样!”有人兴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是啊,宋将军的真心天地可鉴,我相信沈姑娘一定会被感动的。”另一个人附和道,语气中充满了对宋将军的敬佩和对他们夫妻团聚的期待。 “我押十两,赌沈姑娘会回心转意,随宋将军回府去。”有人坚定地说道,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携手回家的场面。 “我也押,五两。赌沈姑娘会被宋将军的真情所打动。”又有一人紧跟着押注,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角落里的男子听了半天,对着身边的男子点头,“去押一万两,赌破镜不能重圆!” “是,公子!” “我们公子押一万两,赌沈姑娘与宋巍破镜不能重圆!” 众人被他这豪横的赌注惊的回头,看角落里的清秀公子就像是看给他们送钱来的冤大头一样。 个个眼中都闪烁着算计。 “我也押三两,赌沈姑娘不原谅!” 茶楼的厨娘也跑来,押上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你疯了吧你,三两银子赌沈姑娘不原谅,你这是想赔得肚兜都不剩吧?” 有人看她也下注,忍不住出口嘲笑。 “赔了我也认了,反正我赌沈姑娘不回头。”厨娘硬邦邦的说了一句,登记上自己的名字,扭身就走。 “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赌沈姑娘不原谅?啧啧!” “就是就是,本来就没钱,这下可不得赔得底都不剩了?” 见厨娘走远,几人的议论声就没停下过,刚刚的清秀小公子看起来不好惹,可厨娘嘛,笑话起她来,自然是肆无忌惮的。 茶楼酒肆的男人们,几乎是毫无例外的赌沈姑娘会原谅宋巍。 (?.?.??) 毕竟在他们看来,宋巍并没有什么过错。 反而是这么多年,只守着沈意欢一个正妻,已经很给沈意欢脸面了。 如今沈意欢一跃成了沈相的千金,那么她与宋将军的结合,可以说是沈宋两家的共赢。 在他们看来,这般好的亲事,沈意欢不会轻易放手,沈相也不会丢开一个将军女婿。 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是,对外他们还是和和气气的好夫妻,好翁婿。 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茶楼酒肆,赌场众人,就连景阳胡同前来凑热闹的好事者,都认为沈意欢在故意拿乔。 可只有他知道,沈意欢是不会再原谅宋巍就! 阿潇一身玄色斗篷,手里提着一个小布包,只身一人到了沈家门上,“宋将军,天气寒冷,劝你赶紧回去吧! 可别在这儿冻坏了,将来上不了战场!” 阿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扫过他唇上厚厚的血痂时,心说真蠢,以为这样,就可以逼她原谅你了吗? 苦肉计在她这里,要是管用,他早就使了,还轮得到你? 上一次是时机刚刚好,气氛到了,她随你回了宋家。 如今嘛,是你自己犯蠢,就不要怪别人抢了。 宋巍微微抬头,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眼前的男人,却只记得这个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他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身后有人抢先一步, “你谁啊你,人家小夫妻俩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就是,宋将军浪子回头金不换,沈姑娘肯定会原谅他的,你一个外人就别掺和了吧!” “就是,就是,我们帮帮宋将军吧,他这样子我都感动了,我就不信沈姑娘不感动。” “对对对,我们一起帮帮宋将军吧!” “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我信沈姑娘没这么心狠,我们帮帮宋将军,喊沈姑娘出来吧!” “没错,让沈姑娘出来,给宋将军一个说法,宋将军对沈姑娘的心,天地可鉴!” “沈姑娘,宋将军他知道错了,沈姑娘,你就原谅他吧沈姑娘!” “沈姑娘,沈姑娘你出来呀!” “沈姑娘,沈姑娘,宋将军他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出来见他一面吧!” 宋巍听着众人的话,眼睛一亮,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可最终却还是放任。 阿潇将众人的话听在耳朵里,目光扫过宋巍脸色一闪而逝的激动时,忍不住冷笑一声,“宋将军,你该不会以为,你靠着身后这些人,就能逼的她向你妥协吧??” “还有你们,你们真有那么好心吗?” 阿潇话锋一转,目光盯着围观众人,“不过是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又何必来这儿装好人?” “跟你有什么关系,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们不过是好心,不想看沈姑娘将来后悔而已。” 人群里,一男子满脸不服气的说。 “好心?”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不过是有利可图的借口罢了。 阿潇正想说什么,就听得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众人的视线,立马被门口的人吸引了过去。 第97章 色诱 “诸位真是好雅兴啊,这般天气,这般大雪,也亏的诸位如此有心。” 兰叶身上裹着斗篷,看到众人眼里闪过讽刺。 “诸位若是再多管闲事,可不要怪我们去报官了。 我家小姐与宋将军,也算是好聚好散,小姐心善,成全了宋将军与曼儿姑娘的一片情深。 还望将军能放过我家小姐,小姐已经给您心爱的女人藤位置了,求宋将军,求求诸位,不要再逼她了,兰叶再次跪谢大家。” 兰叶跪在地上,“我家小姐她没少帮着普济堂的老少吃饱穿暖,没少施粥棚,没少做善事,没得罪诸位吧? 为何你们一个个,都要逼她至此,你们是想逼着我家小姐去死吗?” “和离文书白纸黑字,官府都备案了,你们怎可如此欺负人,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难道我家小姐的后半生,是由你们来决定的吗? 试问,我家小姐如何行事,又与各位何干?要你们一个个多管闲事来逼她。 不知诸位,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又有什么样的利益驱使各位亲受冷受冻也要来此对我家小姐的私事指手画脚? 敢问各位,是不是想我们小姐被逼死了,你们才安心啊!” 兰叶眼眶通红的看着他们,目光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 “既然你们这般爱多管闲事,那我就去京兆尹问问去,是不是京城的大小诸事,都是由各位做主的,我家小姐好好过日子被你们如此欺上门来,究竟是何道理?” “这姑娘言重了,我们不过好心,不想沈姑娘后悔罢了!” 男人说着,往后退了退。 他们不过想看着这事儿捞点儿银子,怎么敢惹上京兆尹的人。 “就是,就是,我们不过是看在宋将军一片痴心的份儿上,帮他说句话而已。 姑娘误会我们了,我们哪敢逼姑娘做什么选择啊!” “不错,我们就是路过,这雪越来越大了,我先回去了!” “我也要回去,我和你一起。” “嗯嗯,就是就是,我也是!今儿出门急,家里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围观的人一看兰叶如此硬气,一个两个的都找借口溜了。 兰叶慢慢地提起裙子,从冰冷的地上站起来。 她轻轻地弹去身上的积雪,一步一步走到宋巍面前,声音声音中带着愤怒: “宋将军,这就是你认错的诚意吗?你竟然牵涉无辜百姓,让他们替你开口,用那么多人来逼迫我家小姐向你服软,你可真没种!” 她想起刚刚那些人喊叫的声音,语气越发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小姐说,她遇上你,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兰叶的眼中闪烁着精光,预料之中的看到了宋巍痛苦而又无奈的面容。 兰叶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宋巍的心。 他忍不住的抖动着身子,嘴巴嗫嚅着摇头,还没说出一句话,就“噗……”一声,从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连日来的滴水未进,早已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 再加上之前被白桃泼了冷水,本就有些发热,全靠他拿意志力撑着。 如今在大雪中跪了许久,他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又听得兰叶的诛心之言,自然是再坚持不住。 这一口鲜血,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宣泄,也是他对自己所作所为的悔恨。 鲜血染红了雪地,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可兰叶,却只觉得解气! 宋巍看着兰叶身后的沈府二字,眼神渐渐失了光彩,他看着自己面前刺眼的鲜血,心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 他不知道,他该如何才能求得她的原谅,他微微抬头,“兰叶,我没有逼她,我只是想” “嘭——” 宋巍话没说完,就栽倒在雪地里。 兰叶只是微微惊了下,脸色就恢复如初,“葛青,你家主子都晕了,还不带回去吗?” “万一死在这儿,我怕会连累我家小姐,害她被一大群人逼着为宋将军殉情。” “我家小姐好不容易过两天安生日子,天天被人跪这儿堵门,知道的知道宋将军三心二意,又想追回前夫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将军跪这儿是里面有死人呢,真是晦气!” 兰叶的毒舌与冷漠,丝毫没有收敛一分。 以前,小姐让她收敛着点儿,毕竟是在宋家,小姐还要在宋家过日子。 如今嘛,都没有关系了,她不用顾及小姐的心情,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骂。 宋巍清醒的时候,葛青不得不听他的,可如今都晕了。 那自然是先救人要紧。 葛青微微点头,扛起地上的宋巍,抬脚就往附近的医馆跑去。 兰叶看着雪地上刺眼的红,暗道一声晦气。 “来人,把门口这地方儿清理一下,一股味儿!” “是,兰叶姑娘!” 沈府的家丁应声而来,听从兰叶的指挥,将宋巍踩过的雪迹清理干净。 兰叶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阿潇,像是才看见他一样,“陈公子,想不到您也会凑着热闹啊?” 兰叶看着他,眼里闪过犹豫,虽然陈大夫救了自己,可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谁嘲笑小姐,她就不喜欢谁。 “兰叶姑娘说笑了!”阿潇似乎没有听出来她话里带刺。 将手里的包袱递了过去,“韫儿不小心将衣裳给扯破了,府上绣娘怕自己缝的韫儿少爷不满意。 我正好有空,张老就让我跑一趟,给送过来,刚刚也是赶巧了。” 听到这话,兰叶眸子闪了闪,面上带着笑回, “我替小姐谢陈公子,这大冷的天,陈公子赶紧回去吧。等下进去,我会跟小姐说的。” 张老府上那么多下人,送个衣裳,还需要他来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什么意思? 可惜了,小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与男人有什么交集了。 再说,阿潇这张脸实在是太普通了,小姐那人喜欢好看的,阿潇这模样,照小姐的审美,根本不会对他有想法。 “在下可是有哪里不妥?” 阿潇被兰叶看的有些疑惑,遂开口。 “啊,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还是考虑找个长相普通的女子,踏实过日子吧,我家小姐她看脸!” 兰叶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小姐身边的丫鬟可没一个丑的。 “对不住啊陈公子,我家小姐喜欢过安生日子,你就当我多嘴了!” 兰叶其实不想,自家与某个男人的话题,被人时时挂在嘴上当作谈资。 况且,陈大夫是她的救命恩人,阿潇上次还从宋巍手里救过小姐。 所以,她主动当这个坏人,也是为了大家好。 阿潇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笑意。 要不然,他干脆用本尊那张脸,去色诱她? “多谢兰叶姑娘提醒,我知道了!” 阿潇摸着脸笑笑,道。 第98章 围炉 “小姐,闻着好香啊,是不是红薯好了?” 兰叶从外头进来,吸了吸鼻子,被红薯的香味儿诱的直流口水。 “是啊,应该快熟了,韫儿房里的炉子点了,火烧的旺不旺?”沈意欢丢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她。 “小姐您放心吧,一推开门就感觉热气腾腾的,少爷房里的地龙天天烧着,这两天炉子可着劲儿烧呢,少爷回来了,肯定不会冻着他!” “嗯,那就好!” 儿子快回来了,之前因为宋巍的事情,她交待阿大让韫儿留在张老身边。 休息的两天也让他住在张老府上,免得回来了受影响。 现在回来刚刚好,宋巍折腾了这么久,也该倒下了。 韫儿回来,他们娘儿俩也能清静的待两天。 想到讨厌的人离开,且她的韫儿要回来,沈意欢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浅笑。 “红薯应该熟了。”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示意兰叶将红薯取出来。 “真的吗小姐,光是闻着味道,我都忍不住想吃一口。” 兰叶一边说一边将红薯尽数掏了出来,放进簸箕里拿到廊下刷干净上面的灰,这才端着簸箕又折了回来。 “小姐,戚掌柜叫人送了些好料子,奴婢看里头有好几张雪狐的皮子,您看要不要请绣娘上门量下尺寸,给您做几身过冬的衣裳。” 兰叶一边剥皮一边说。 小姐最近很不顺,做些新衣裳去去晦气也好。 当然,她是真心觉得那几张皮子做了衣裳,小姐穿着好看。 无论小姐认不认沈家人,小姐都要穿的整齐漂亮,可不能叫人看低了她。 “小姐,可以吃了。” 沈意欢闻言,没说话,接过兰叶递过来的红薯咬了一口。 “你看着办吧,我的衣裳不是已经送来了好几套? 不过既然你提起来了,那就给大家都做,给府上的下人都量一量,每人做两身御寒的衣裳,天气也冷了。” 沈意欢现在,什么都不想费心,吃着甜滋滋的红薯,她真后悔,当年怎么就脑子一热答应嫁人了呢。 “小姐,您可就一个劲儿惯着大家吧。” 兰叶给自己剥了一个红薯,咬了一口才说。 “您都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恨不得把家里的地给洗一遍。 奴婢与白桃两个,是什么活儿都抢不上干。 奴婢都怕有朝一日,这大丫鬟的位置都给人撬走了。” 沈意欢吃着红薯,看着她夸张的表情,忍不住笑笑,“是吗?” “当然,您时不时发赏钱,他们不得可着劲儿的干活嘛,那些家丁,天天一起切磋,晚上夸张到一夜不睡的盯着大门口。” 兰叶想到他们那个认真劲儿,摇摇头啃了一大口红薯,幸亏她不是男人,不需要大半夜光着膀子切磋。 沈意欢闻言,眼里闪过欣慰。 钱只有花出去了,才有价值。 花在自己人身上,总比花在宋倩那种白眼狼身上好的多。 不过宋倩这白眼狼,最近安分的很,似乎没一点消息传出来? “你明儿记得让人注意下宋倩,那可是个损人不利己的东西。” “宋倩?” 埋头啃红薯的兰叶将头抬起来,最近似乎没怎么注意她。 她可真是,怎么能把宋倩给忘了呢,那可是一个大祸害。 “小姐放心,明儿我就让人去探。” “嗯。” 沈意欢见她放在心上了,就不再开口,兰叶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 两人说话间,半个红薯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沈意欢这才恍然想起,白桃没在,她就说,刚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白桃呢,她怎么没过来。” 沈意欢一边问着,一边小小的咬了一口,糯叽叽甜丝丝的,甜甜的东西,就是能好吃到让人眯起眼睛。 大冬天围炉烤火吃红薯,也是一大享受! 兰叶正低头啃着红薯,头也没抬的回:“小姐,白桃她小日子来了,今儿头一天。” “嗯,那就让她好好休息,记得跟厨房提醒一声,给她煮一碗姜糖水送过去。” 沈意欢咬着红薯,心说女人家小日子来了身子大多疲懒,所以她身边的丫鬟,小日子来了只要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头两天就可以适当去休息休息。 “哇,好香的红薯啊!” “小姐,您对奴婢真好,您怎么知道奴婢想吃红薯了。” 沈意欢话刚说完,白桃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 她小日子来了总感觉提不上劲儿来,胃口也不怎么好。 一闻见红薯的味道,感觉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你是不是闻着味儿来的,小姐刚刚还惦记着让人给你煮一碗糖水呢,你这就自己来了。” “奴婢谢谢小姐。” 白桃听到小姐关心她,笑的嘴都合不拢。 “坐这儿烤烤火吧,我们好久没这么坐着说话了。” 沈意欢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说。 这两个丫头,陪着她这么多年,她一直拿她们当自己人看。 她们也确实值得,护短又事事以她为先。 “小姐,您对奴婢可真好。” 白桃坐在小板凳上,接过兰叶给她的红薯,自顾自的剥了起来。 一边剥一边感叹,“别人家的小姐,都没我在小姐身边当丫鬟过的好,我这命可真好。” 听到白桃这话,兰叶也赞同的点头, “那当然,你看陶姑娘身边的秋香和秋雨,再对比下我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陶姑娘虽然也对她们好,但那种好,跟小姐对我们俩的好,可不一样。” 兰叶说着,美滋滋的咬了一口红薯,“我们在小姐身边,虽然名义上是丫头,可我们多自在呀。 吃得好住的好穿的好,手里头还攥着大把的银子。” 沈意欢听着她俩的话,心说秋雨和秋香,说白了就是陶夫人为了以防万一,给陆安邦准备的。 想着自己府上出去的人总比旁人靠得住。 可如今陆安邦与苏叶感情浓的蜜里调油,秋雨和秋香自然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说到陶苏叶,沈意欢又不经意想起她怀孕时,自己的担忧。 以及,那封送出去,却又不知道到没到陶夫人手上的信。 “秋香秋雨和你们不一样。” 沈意欢摇摇头,“若是当初在宋家,有人暗示你可以做宋巍的女人,你会不会” “不会!” “不会!” 沈意欢话没说完,兰叶与白桃均是一脸嫌弃的说不会。 小姐喜欢的人,她们怎么可能抢? 沈意欢点点头,叹了口气,将吃剩的红薯皮丢在簸箕里,“所以,她们与你们不一样。” “你们值得,她们,却不一定。” 陆安邦放在男人堆里,也算是出色的,若是秋香秋雨一开始就存了心思。 是禁不起别人的挑唆的。 秋香秋雨作为苏叶的身边人,要是受了挑唆背叛了苏叶,那害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不管了,不管那封信有没有到陶夫人手里,她是非要见陶夫人一面的。 去陆家见苏叶,她如今和离之身,恐怕多有不便。 但是去陶家,倒是可以一试。 毕竟,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面子问题,就不顾苏叶的安危。 自己的烂事处理完了,倒是可以去陶夫人那里打探下消息。 苏叶拿她当亲姐姐看,她自然不能让她失望! 第99章 可怜 “大夫,我儿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城东将军府,宋母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感觉天都要塌了。 大夫看着床上面色灰白的宋将军,心里暗叹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这样糟蹋自己身子又有何用。 “大夫,你说话啊,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我儿他到底什么时候醒?” 宋母见大夫半天不说话,急的去去抓他胳膊。 “你急什么?” 老大夫嫌弃的一甩袖子,“将军这是风证外加了寒证。 他这身子,之前本就邪风入体,病了却不自知,再加之近日少有进食,又在大雪中冻了许久,寒邪入体引起的高热,这才出现反复发热,惊厥。 寒邪郁结于经脉阳气损伤,壅遏气机,气失温煦,阳气不达四肢,则浑身抽搐厥冷,非一时之力就可解决的。” 听着老大夫絮絮叨叨的,宋母直接急的不行,“大夫,您就直说吧,我儿子什么时候能醒来,你扯那些经脉阳气受损啥的,我听不懂。” 韩曼儿听着宋母的话,眼里闪过浓浓的轻蔑,提着裙子走到她跟前安慰, “娘,你别着急,巍哥哥就是为了求姐姐原谅给冻病了。 听大夫的意思,巍哥哥就是伤寒,几副药灌下去就好了,没什么大事的。” 韩曼儿自以为是的说。 目光看向老大夫,似乎是等着他的夸奖。 不过一个重感冒罢了,还扯了一堆经脉阳气受损,古人可真是啰嗦。 “几副药灌下去,你说的好听,病的不是你,你当然不心疼了。 我看外头人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狐狸精,灾星,你就是搅家精。 要不是你,我儿和欢娘还好好的,要不是你个小贱人,欢娘怎么会一走了之?” “我儿子又怎么会错失了沈相那般有权势的岳父? 我看,你就是个扫帚星转世,专门来克我儿来了。” 韩曼儿被她气的不轻。 这老东西,明明是她自己想霸占儿子,不想看沈意欢得了好,才和她统一战线。 如今沈意欢身份地位上去了,她居然倒打一耙? 等着吧老东西,等她腾开手了第一个就弄死她。 韩曼儿心里闪过无数个恶毒的念头,可她脸上却恭顺又柔弱, “娘,您怎么能怪我呢?” “巍哥哥与曼儿也算得上情投意合,这也不影响他爱姐姐呀? 男人都三妻四妾,哪有守着一个人的道理。 曼儿可是全心全意为了宋家好,为了巍哥哥得偿所愿出谋划策呢,届时,巍哥哥他娥皇女英在怀,岂不快哉!” “呜呜呜~” “曼儿心里好苦,看巍哥哥病了曼儿心痛的要死,还要被娘这么误会?” “娘,您也别担心了,大夫他医术高明,一定会尽快让巍哥哥醒来的。” 韩曼儿哭着扑到宋巍身边,一个劲儿的流眼泪。 “你你别装了,你个小贱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宋母指着韩曼儿,胸口上下起伏,鼻孔大张,“我命苦啊,我怎么摊上这么小贱人啊,她就是想气死我啊,老天爷,你怎么不降下雷劈死这个不孝的小贱人啊!” 宋母骂了半天,韩曼儿头都没回,反而抱着宋巍把脸贴在他肚子上。 宋母一眼看过去,就感觉胸口噎住了一样,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的,脸色红的像烂柿子一样。 她感觉沈意欢那高高在上的模样,都没这小贱人这样气人。 这方唱罢我方唱,宋母刚住了嘴,韩曼儿进去又开始了。 “呜呜呜,巍哥哥你快醒来,曼儿真的好担心啊,曼儿哪里会装,巍哥哥,下次曼儿一定陪你去给姐姐请罪,一定让她跟你回来。 巍哥哥,求求你醒来好不好,曼儿好心疼你啊!” 老大哥眉头紧紧皱起,这两人是疯了吗? 宋将军都病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在这儿来演戏? 还将自己比作娥皇女英?这不胡说八道呢吗? 宋巍也没那个命啊! 宋巍高热不醒,下人不停的给他擦身子降温,可韩曼儿半个身子压着他,下人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的。 生怕碰着她。 大夫实在看不过她们这做派,没好气的催促, “你们要是想让他活着,就赶紧离开,别在这儿添乱。 你们要是想让他脑子烧坏变成傻子,就继续在这儿哭闹吧!” 这都什么破事啊! 长辈没长辈样,哭天摸地满嘴污言秽语。 晚辈没晚辈样,妖妖娆娆一副小妾做派,真不知道宋将军这什么眼神。 带回来这么个玩意儿! 原本还哭的正上瘾的韩曼儿,一听大夫的话,立马止了声。 宋巍可不能死。 死了她怎么办? 宋母也被老大夫的话吓得,梗着脖子想哭又不敢哭,一副生怕儿子废了的模样。 老大夫看她们不动,忍着火气又催, “快走吧,你们在这儿,吵的病人更醒不过来。” “巍哥哥,呜呜呜,曼儿晚上再来看你!” 在老大夫的催促下,韩曼儿哭哭啼啼的跑了。 出了门以后,脸上哪还有一滴眼泪,她恨不得赶紧回瑶光院让下人伺候她歇歇呢! 宋母闻言犹豫了下,“大夫,我儿会没事的,对吧?” “他醒了,打仗什么的没问题吧?” “你再磨蹭磨蹭,就有事了!”老大夫没好气的说。 “我我这就走,这就走!”宋母连忙往外走去,心里却忐忑不安,万一儿子里子亏了不能当将军,那她怎么办? 不行,她得想办法,把沈意欢接回来。 有沈相这个岳父在,巍儿就是不去战场,一样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 老大夫穿梭在后宅多年,宋母一张嘴他就知道嘴里没什么好屁。 看着昏迷不醒的宋巍,心里闪过同情,宋巍这都什么命啊,遇上的家人个个这么个德行。 儿子烧成这样,担心的还是他能不能不能打仗的问题。 怎么,不能打仗,就不是自己儿子了? 老大夫摇摇头,吩咐道: “换几盆水来,继续擦洗腋下,四肢,腹背,速度要快。” 老大夫话音一落,下人们手脚麻利的替宋巍擦身子降温。 床上的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一会儿浑身起一层小疙瘩,一会儿又大汗淋漓。 冷热交替中,宋巍的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老大夫一看情形不对,连忙又让人准备银针。 一阵忙活后,老大夫才坐在椅子上,一边擦汗一边问下人,“老夫记得,宋将军父亲,尚在人世吧!怎么将军病成这样,不见他现身啊?” “奴婢不知!” “他去哪儿了?” “主子们的事,奴婢不知。” “宋小姐也不见出来主事,这是不在家?” “回大夫,小姐的事情,奴婢不好过问。” 宋家的下人句句有回应,句句没一句有用,老大夫听了只觉得心寒。 唯一的顶梁柱病成这般,父亲不现身。 母亲是个混不吝,妻子又是那般小家子气。 妹妹连个影子都没见。 这宋将军到底什么命啊?摊上这么一家人! 难不成,宋将军真被灾星缠上了? 他记得,沈氏在他身边的时候,宋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宋将军又一路青云直上,从一个无名小卒到了堂堂镇北将军。 照他前面升迁的速度,前途不可限量啊! 可惜,可惜啊! 可惜了宋将军的大好前途,就这么毁于妇人之手! 此时,尚且还在昏迷中的宋巍,丝毫不知道,他在母亲的眼里,不过就是为她谋得富贵的工具。 在韩曼儿这里,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人。 第100章 羡慕 “这桃花果,还得是你做的好吃。” 陶夫人捏了一枚桃花果咬了一口,忍不住的夸赞,“这么冷的天,难为你这孩子还惦记着我。” “不像苏叶那丫头,成天没心没肺的,哪里会记得我就好这一口甜的。” 宋巍跪在沈意欢门口的事情,陶夫人自然有所耳闻。 并且对她与沈相之间的积怨也深感同情。 若不是真被伤透了心,哪个孩子能放着富贵的亲爹不认? 可沈意欢此次前来,并没有说明来意,她也不好细问。 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夸她做的点心好吃。 沈意欢听她说话,浅笑着,“苏叶性子单纯,在您面前娇憨纯真,那是有您疼她呢!” 沈意欢说起陶夫人与苏叶的母女情深,眼里浮现一抹羡慕。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照我说,苏叶她这次有了身子,还真是有点傻呼呼的! 上次我们去武功山的时候,她竟是连自己月事推迟的事儿都给忘了。 若不是我们无意间说起,她恍然想起自己的月事推迟,她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呢!” 沈意欢说着,端起茶碗浅浅饮了一口,眼尾的余光扫过陶夫人若有所思的眉眼,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苏叶虽然大大咧咧没多少心眼儿。 可陶夫人能够在京城的贵妇中游刃有余,就足以说明她不是好糊弄的主。 只要她上心了,那么苏叶身边到底藏着什么鬼魅,那么陶夫人出手,就一定会被揪出来。 陶夫人低头思忖片刻,不动声色的回她, “你说的是,那孩子确实有些缺心眼儿。 我这个当娘的,就担心她无意间说错了话而不自知。 也幸亏陆家人厚道,不与她计较那许多。 过两日,正好是国公府老太君的寿诞,我也趁此机会,去瞧瞧她。 你说这孩子都第二次当娘了,居然还毛毛躁躁的,到底不如你做事周全。” 陶夫人一边说,一边看沈意欢,察觉她听到自己去陆家时脸上放松的神态时,心瞬间就悬了起来。 “夫人对苏叶的疼爱,真真是让人羡慕!” 谁愿意小小年纪就事事周全呢,还不是生活所迫? 她倒是想自己也如苏叶一般天真娇憨,可她身后空无一人,稍不留心就会跌落万丈深渊。 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没人护着她又怎么样,这么多年还不是熬过来了。 沈意欢眼底闪过一抹落寞,随后放下茶碗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就是来看看夫人,顺便给您送点不值钱的点心,待下次苏叶来了我再来与她说说话,再来瞧您。” 陶夫人本想再留她坐一会儿,可心里又惦记着女儿,只得顺着她的话,“那我送送你!” “好啊,那就麻烦夫人了!” 沈意欢并没有客套的请她留步,这让陶夫人越发的疑惑。 她挥手,让身边的人留步后,只带了贴身嬷嬷与沈意欢同行。 随着沈意欢往外走,她忍不住开口,“你若是遇到了麻烦,你就跟我说,就冲你跟苏叶投缘,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儿。” 沈意欢停住脚步,回头浅笑着看她,“多谢夫人厚爱!” “意欢此次贸然前来,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怪我莽撞才好。” “怎么会?你与苏叶交好,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陶夫人摇摇头,她不是那种人。 沈意欢就算和离了,与她没什么影响,她只是心疼这孩子。 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人情冷暖,刚刚又从流言的漩涡中爬出来。 “我就知道,伯母您不会嫌弃我。” 沈意欢对陶夫人的称呼,又从夫人换成了熟悉的伯母。 “上次,我让府上下人给伯母送了封信,就是怕苏叶这次怀孕她自己不操心,想着让伯母多劝她几句。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您是苏叶的母亲,自然会好好筛选她身边伺候的人的,不知道,伯母可曾收到那信?” 闻言,陶夫人愣了下,信?什么信?她没收到啊! 陶夫人看向贴身嬷嬷,嬷嬷同样摇头。 若是有信送过来,她身为夫人的陪嫁嬷嬷,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陶夫人与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均闪过一抹厉色。 陶夫人微眯着眼睛,心里涌起一股不安,她将府上管的铁桶一般,居然还有人在她眼皮下,跟她玩了一出灯下黑。 要不是这孩子今儿上门,她还真是被蒙在鼓里呢。 而且,叶儿盼着这一胎,可是盼了许久,怎么可能自己不重视? 联想到沈意欢口中的那句“一定会好好筛选身边伺候的人”,她突然就明白了沈意欢的用意。 想到此,当即就拉着沈意欢的手保证道: “好孩子,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伯母言重了,就是跟您话赶话说到这儿,忽然想起来提了一嘴,既然您没收到,我今儿来一趟也不算白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苏叶妹妹的身子重要。” “伯母留步,意欢告辞!”沈意欢拍了拍她的手。 “好,那伯母就不留你了,有空了再来,陶家随时欢迎你!” 沈意欢微微颔首,带着兰叶离开了陶家。 陶夫人静静站在原地,直到看着沈家马车远去,才变了脸色。 沈意欢可不是一般人,虽然苏叶与她投缘,可她却不是如女儿一般的没脑子。 她在京城这么多年,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提,可见其心思细腻,且又耐性极好。 她能在与宋巍的婚姻中全身而退,可见是个心有丘壑,极其有主意的女子,从她第一次送信,再加之今日的登门来看。 她此行陶家,并非是空穴来风。 而是确实察觉到了什不对劲儿的地方,才一而再的提醒她。 “让这一个月内,门房轮值的所有人都来见我。 派人去陆家一趟,将姑奶奶请回来,就说我病了,让她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一趟!” 陶夫人说起门房的时候,浑身的气质瞬间就冷了下来。 私自将主家的信件扣留,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她管家无方? 甚至,还牵扯到嫁出去的姑奶奶与小主子头上。 简直放肆! “是,夫人!” 贴身嬷嬷颔首应了后,立马招来了丫鬟去传话了。 而她自己,也是亲自带了马车去陆家请姑奶奶陶苏叶。 陶夫人的雷厉风行,是沈意欢早就预料到的 苏叶之所以能够过的这么天真,说白了就是有人护着。 陶御史府上只有陶夫人这么一位夫人,后宅里干净,陶夫人膝下又只有苏叶和陶世忠两个孩子。 谁动苏叶,简直就是要陶夫人的命。 陶夫人疼女儿那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若是有人伤害她的女儿,陶夫人定是如一头被激怒的母狼一样凶残。 真羡慕苏叶,她的爹娘这么宠她。 “小姐,奴婢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小姐,奴婢一辈子都对小姐好。” 兰叶看的出来,小姐很羡慕陶小姐有人疼。 “傻丫头,我要是那么容易伤春悲秋,早就活不下去了!” 沈意欢摸了摸她的头,将坏情绪抛之脑后。 刚想说,这两天可以在家好好陪陪韫儿,就看到门口停着沈家的马车。 刚刚的好心情,瞬间就被一股恨意淹没。 第101章 吃人 “你来做什么?” 沈意欢看到沈文渊的瞬间,一股恶心泛上心头。 若是以前,她只以为他是如当下所有人一般,三心二意的臭男人。 可当她得知,他并非是自己父亲,且又间接性的害死她娘以后。 对这个男人,她连半点眼神都不想给他。 “意意,爹来看看你,你总住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既然大家都知道你是爹爹的女儿,你就该跟爹爹回去。 爹今儿来,是想让你回沈家去住,宅子都给你收拾好了。” 沈文渊看着她一脸的讨好,生怕她又将自己赶出去。 可一想到史氏说意意不想回去,甚至不想认他们的时候,沈文渊心里又有些愧疚。 她恨他是应该的。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他没有周全到她们母女。 “当初是爹爹的错,是爹爹对不起你们,意意,给我一个机会,让爹爹有机会弥补你,好吗?” 沈意欢看着沈文渊毫无所知的样子,冷笑一声,自顾自走到椅子旁坐下。 “沈大人,看来,你的夫人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啊!” “什么?”沈文渊愣了下,难不成史氏瞒着他什么吗? 还是说,意意跟她提了要求,史氏回去没跟他说? 沈意欢打量着他,眼里带着一丝坏笑,“沈大人,你可否仔细说说,当年,你做错了什么事呀?” 沈意欢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眼神里有戏谑,有莫名的嘲讽,有比上次见面更浓的恨意。 种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让沈相这个官场老人,都看的心颤。 “意意,你” 沈相在双眸浓烈的恨意中,最终仓皇出逃,将脸色偏向一边。 这孩子的一双眼睛,像极了弟弟的那双,这样直勾勾看向他时,似乎将当初的一切龌龊都暴露在人前。 让他有一种想要逃离的不适感。 可今天来,他本就是想带她回去,好好弥补一下这么多年,对她的亏欠的。 想到此,沈文渊深吸一口气,才轻声道: “当年没有护好你娘,让她带着误会离世,是爹爹的错,让你弟弟被人推的落水,也是爹爹的失职。 这些错,爹爹都认了。 可是意意,她们已经离开了,爹爹没有办法弥补,爹爹现在,只想好好弥补你。 跟我回去吧,你带韫儿回去了,爹爹亲自带着他,一定会将他教成栋梁之材的。” “给爹爹一个机会,在爹爹有生之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一尽父亲的心,好吗意意?” 若不是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或许,听着他如此情深意切的话,沈意欢会被他打动也说不定。 她慵懒靠在椅子上,双手“啪啪啪”鼓起掌来。 “意意,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文渊看着她的脸色,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沈意欢看着他直笑,“哈哈哈,不愧是沈相,三言两语就将两条人命轻飘飘的带过。” 沈意欢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娘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可是沈大人,她死的好惨呀。” “我弟弟也可以不用死的,可他却偏偏死在了半人高,本就淹不死人的池子里。 你说,你们丞相府这么能吃人,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还会再回去吗?” “沈大人是不是觉得,我和我娘一样蠢?” 沈意欢说完,话风一转,“更何况,我爹早就死了,我跑丞相府做什么? 认贼作父吗?还是看着你们一个个明目张胆的踩在我爹的尸骨上享荣华富贵?” 沈文渊听到这里,瞳孔猛地放大,他嘴巴动了动, “意意,你” “意外吧?” 沈意欢看着他大笑,“沈文渊,你是不是以为,曾经被积压在沈家后院里的龌龊,会随着我娘的死,永远的消失?” “呵,沈文渊,你窃取亲弟弟的功劳,一步步官至丞相,在他死后,又觊觎自己弟媳,害她惨死在你后宅的妇人之手,沈文渊,你何其残忍?” “不……” “不是的,意意,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又是那样?” 沈意欢撕着他的衣裳,“沈文渊,史梅香她没告诉过你吗?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们沈家大房的人。” 她的眼里噙着泪,恨意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似乎只有将眼前的人杀了,才能解恨。 “你接回我们不是一年半个月,是好几年,沈文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娘真相。 为什么要看着她沉溺在痛苦中,为什么要爱上她,却又没有担当不敢承认。 为什么,要让她被你府上吃人的那些女人合起来逼死? 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你瞒着我这么多年,你凭什么? 你这么没有担当的男人,你凭什么冒充我爹,我爹多好啊,为了救你,死无全尸,可你呢? 你又是怎么对他的,你是怎么对他的妻儿的,沈文渊,你配吗? 你配我爹喊你一声大哥吗?你们大房,全部都是黑心烂货,你们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看着沈意欢眼里滔天的恨意,沈文渊眼眶通红,“意意,不是那样的。” 他想说,当年并非是他有意隐瞒,只是那个时候若是透露一点消息,整个沈家,连带着皇上就会陷入死局。 “我可以解释,我” “解释什么?” “有什么好解释的?”沈意欢毫无形象的抹了把眼泪, “解释不是我爹救了你,解释不是我爹救了与你同行的废物公子们? 还是解释,我娘是自己把自己逼疯的? 亦或者,解释一下我弟弟不是被你的好儿子推入水池淹死的? 还是说,你要解释,你没有对我娘动心,没有引来史氏的设计将我娘逼疯?” “你解释,解释啊——” “啊,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是吗?害怕了是吗?怕死了无法面对我爹,是吗?” 沈意欢目光沉沉看着他,任由眼泪滴落在地上, “沈文渊,我作为二房幸存的血脉,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下次见了我,请绕路走。 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更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杀了你!” “你该庆幸,你还顶着我爹的这张脸,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意意,你” “滚——”沈意欢指着门外朝他吼。 “滚啊,我叫你滚啊——” 要不是沈文渊与他一起的废物们闯入敌营,爹爹就不会为了救他们而死。 若不是沈文渊眼高手低又蠢笨,他们一家四口在小镇上一定很快乐。 她也不会从小就如野草一般,肆意生长成了这般模样。 他有什么资格一而再的出现在她面前? 还想让自己喊他爹爹,做梦吧! 沈文渊脚步踉踉跄跄的从沈家出来,眼睛看面前的一切都雾蒙蒙的。 直到被人搀扶上了马车,听着车轮滚滚,他才捂着脸无声哭泣。 当年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可对贾氏起了心思,确实是他沈文渊一辈子对不起弟弟。 可,他真的只是想好好护着他们,并非对贾氏有了占有之心啊! 此时,北临王府,左膀手里拿着一封信过来, “主子,主母府上传来的信!” 左膀一脸凝重,传信的人只说主母与沈相争吵的很大声,与她平日里的性子极为不符。 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第一时间来禀主子。 萧暮宸看完信的内容,眼神猛地冷了下来,“随我出门一趟。” 顾不了那么多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二次这么失态,他想陪在她身边。 “主子,韫儿少爷刚刚回了府,要不您带上黑豹,去了也有个借口。” 左膀想了想,追在他身后提醒。 “好,多准备一匹快马,本王有用!” “是,主子!” 第102章 杖毙 “老爷,你回来”了 “啪——” “贱妇,你干的好事!” “啊~” 史梅香话没说完,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她无故挨了一巴掌,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老爷,你居然对妾身动手?” 身边的嬷嬷见状,连忙跪在地上将人扶了起来。 “老爷,夫人她操持一大家子吃喝拉撒,如今又为老夫人的病急的吃不下睡不着的,您怎么能如此对夫人呢!” 贴身嬷嬷的话还没完,史氏的眼泪就像菜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扑在嬷嬷怀里,“妾身命好苦啊,为相爷生儿育女,操持家事,从来都是进退有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相爷竟如此待妾身。” “妾身真的是没脸活了啊!” 史氏嘴上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怕极了。 她怕沈文渊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大发雷霆。 “来人呐!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毫无规矩的老奴才给本相拖出去,重重的打!” 沈文渊嘴角泛起一抹森冷的笑容,毫不留情地下达了命令。 一个奴婢,也配与他呛声? 听到这话,史氏脸色大变,一把抱住嬷嬷不放,她没想到沈文渊竟然动了真格。 要知道,这位嬷嬷可是从小就陪着自己,一路走来历经风雨,可以说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 然而此刻,面对沈文渊的决绝态度,史氏心中也不禁升起一丝恐惧。 如果连自己的贴身嬷嬷都无法保护周全,那么日后府上的那些下人又怎会听从于她? 于是,史氏连忙挺身而出,试图劝阻道:“你不能这样做,她可是陪伴了前半生生的人啊!” 怎料,沈文渊根本不为所动,他瞪大眼睛怒视着史氏,厉声道:"怎么?难道你想为了这么一个奴婢,来忤逆本相这个夫君? 今日若不治治这老刁奴,他日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本相的主?” 说罢,沈文渊大手一挥,语气坚定地补充道:“无需多言,立刻将此獠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眼见情势危急,嬷嬷吓得屁滚尿流,连声求饶:“老爷饶命啊!奴婢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婢吧……” 史氏见状况不对,立马跪下求饶, “老爷,求您饶了她吧,她是妾身的奶娘,妾身幼时吃她奶长大的,刚刚只不过是护着妾身而已,求老爷看在妾身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沈文渊看着她狞笑,“饶了她,一个卑贱的奶娘,你都舍不得打死。 可你却亲手将贾氏推入了深渊,让她困在其中不得清醒。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当初是迫不得已才认了她们。 将来等昭儿大了,是要另立门户的,史梅香,你就那么见不得她好? 她是沈家的二夫人,同你这个大夫人一样的二夫人。 我还以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呢,原来你这种歹毒的女人,也知道舍不得谁死?” 沈文渊冷笑一声,“听不到本相的话吗?还不执行?” “是,相爷!” 相府家丁毫不犹豫的进来,将嬷嬷拖了出去。 “老爷,求您饶了她,求您了老爷,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是误会啊!” 史氏想要护住人,可家丁毫不费力就将嬷嬷从她手里拖了出去。 “砰——” “啊——” 随着一声板子下去,嬷嬷的惨叫在院子里响起。 史梅香疯了一样的抠着门框,她恨极了这样无力的感觉。 沈文渊听着外面行刑的声音,看着史梅香失态的跪在地上,只觉得心头一阵痛快。 明明那一阵子,他与皇上已经商量好了对策,若是不出意外,三个月之后,就是贾氏她们母子三人搬出去另立门户的时候。 可等他回京时,等待他的却是,一个无法挽回局面。 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将一个比她大出许多的少年活生生咬死,目光落在她满口腥臭的血液时,他再也无法将真相告知。 从此,他发下毒誓,弟弟的血脉,就是他沈文渊的血脉! 他本意是叮嘱史氏好好照顾她们。 却不想,贾氏死了,昭儿被水淹死了。 而意意,则是疯了一般,逮住人就咬,就啃,靠近她的所有人,都被她咬的鲜血淋漓。 本以为,他还可以弥补她的,却不想,她什么都知道了! 是啊,弥补什么呢? 他有什么资格? 史氏听着嬷嬷的惨叫,满脸恨意的转身瞪着他,看他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气不过开口,“你说我歹毒,沈文渊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史氏靠住柱子指着他,“她是二夫人,那么,觊觎二夫人的沈文渊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沈文渊顿了下,才有些无力的开口, “我当年就原原本本告诉过你,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你为何不信?为何要害死她?” 沈文渊眼底一片狼藉。 却也故作镇定的质问她。 明明他设想的结局,不该是那样惨烈又让人无法面对。 可偏偏,他一个人都没有护住。 “权宜之计,一日两日是权宜之计,那么一年两年呢,也是吗?” 史梅香一副了然的神色,“沈文渊,你承认吧,你就是个觊觎弟媳的狗东西。 你曾对我海誓山盟,你为了成全好弟弟一生一世的佳话,让我受尽了委屈。” 史梅香想起沈意欢羞辱嘲讽她养大了那么多庶子庶女,红着眼眶控诉,“沈文轩为了一个女人可以与老夫人抗争,你为什么不可以? 你为什么要一个又一个任由老夫人送女人到你的房里? 我受了那么多痛苦才稳做大夫人的位置,凭什么贾氏不用? 凭什么沈文轩活着时,她得到了一切,沈文轩死了,她还是没有伤筋动骨? 凭什么她得了沈文轩的深情,在人死了以后,她还要霸占着你这个大伯? 凭什么?沈文渊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害她。 我就是见不得她那副离不开男人的贱样儿,我就是故意刺激她,我就是让她觉得自己一辈子是个笑话,怎么样,你要休了我吗?你休呀?” “像她那种离开男人就到处发浪的贱女人,死了活该!” “啪——” “你疯了吗?她什么时候霸占我了?”沈文渊听着她的污言秽语,恨不得拿针给缝上。 史梅香被沈文渊一巴掌甩到了地上,她捂着肿胀的脸颊,疯魔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沈文渊,我骂她,你心疼了是吗?” “若不是她天天巴着你,后院里的女人能容不下她吗?” “你简直胡言乱语!”沈文渊指着她,“贾氏初到京城,她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熟悉,她把我当成谁了,你能不知道?” 沈文渊眯着眼睛看她,“史梅香,我此生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娶了你。” 史梅香听到他如此的诛心之言,再也绷不住了,整个人颤抖着,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落。 可此时的沈文渊,早就不像是少年时期那个,对她信任,心软好骗的男人了。 他眉眼间似带着无尽的嫌弃,指着地上的史氏, “我沈文渊此生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被你这样的毒妇蒙蔽了双眼,就是信了你的鬼话。 以为你会照顾好她,就是太信任你这个妻子了,才会让文轩的骨肉,折在我这个亲哥哥的后院里。” “你明知我对她,除了愧疚就是怜悯她们母子余生没个依靠,才会一直犹豫着,怎样才能周全她们。 可你呢,表面上以大嫂的身份去照顾她,实际上,你就是涂了砒霜的蜜糖,用你身上的毒,生生将她给毒死了!” “呵,沈文渊,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好吗?” “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史梅香嫁入沈家这么多年,跟你夫妻二十余载,你真以为,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吗?” 史梅抹了把嘴角渗出来的血迹,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你不过就是在沈意欢那里受了气,没地方撒气,却跑来我这里。 沈文渊,你有本事,你去外面喊啊,你去告诉所有人真相,沈意欢是你胞弟的亲女儿,而你沈文渊,是个曾经对自己的弟媳动了心思的龌龊鬼,你敢吗?” 沈文渊看着她眼底的恶意,冷笑一声,“本相动心思如何,不动心思又如何?本相除了抱着昭儿哄,连她衣衫都没碰过,本相的人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史梅香,你若是敢将此事抖出去,你就等着,史家被抄家,你就亲眼看着你的父兄,身首异处吧!” “你不可能,这” 沈文渊看到她眼里的惊恐,这才冷笑,“将院子里这刁奴杖毙。” 他甩甩袖子出了房间,若不是情势所迫,他能不承认自己还有个弟弟? 史氏,满脑子都装着男盗女娼的脏东西。 他这一生,栽的最大的跟头,就是娶了史梅香这个心思狭隘的夫人。 第103章 约见 “老爷,求您,求您了,我再也不敢了,兰叶您当了她!” 史氏听到沈文渊说要杖毙自己的奶娘,瞬间就急了 她一边往外爬一边求沈文渊, “老爷,妾身求您了真的求您了!”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她不该一时冲动,在他面前骂贾氏。 “滚,快滚,别打了,别打了……” 史氏推完这个又去推那个,可惜的是,相爷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 手里的板子还是一下走一下的打在老嬷嬷身上。 “啊……不要,奶娘,不要不要啊~” 史氏亲眼看着,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奶娘,就那么直愣愣盯着她,在她面前没了声息。 “不~呜呜~奶娘,奶娘……” “沈文渊,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史梅香看着奶娘的尸体,跪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咒骂沈文渊。 “呵,原来,你也会痛啊,那你就好好享受吧,痛苦是什么滋味儿。” 沈文渊瞥了一眼史梅香,指着地上的尸体说道:“夫人与奶娘情深意切,就让奶娘在这儿陪她三天吧! 谁敢擅自动了这位劳苦功高的奶娘的尸体,本相定不轻饶!” “是,相爷!” 沈文渊听到家丁的话,满意的挥手,转身离开了。 史梅香在府上作恶,她身边这老嬷嬷干净不到哪里去。 “沈文渊,你”史梅香被他气的一句话还没骂完,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而景阳胡同的沈家,沈意欢正同儿子一起对弈。 小小的人儿一输再输,已经有些耐不住了。 “娘,您可要让儿子三子,不然儿子就不陪您下了。” 韫儿抱着沈意欢的胳膊耍赖。 每次与娘下棋,他都输的惨不忍睹,今儿已经连输三局了。 偏偏娘还说,输多了就习惯了,反正小孩输给大人不丢人。 可他怎么觉得,还是很丢人啊! “好啊,就依韫儿所言!” 沈意欢笑笑,摸着他的头,又想起了那个瘦弱又满脸堆笑的女人。 可惜的是,从来了京城,她就再也没见她像镇上那样,怀着弟弟,抱着她守在大门口唱童谣,眼睛笑眯眯望着大门外,等待爹爹的回来。 “韫儿,你”想不想爹爹? 沈意欢话到嘴边,又顿住,她不知道自己若是问出来,韫儿会怎么选。 “怎么了娘?” 韫儿抬头看她,沈意欢摇摇头,“没事了。” 韫儿看出她眼底的迟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意欢, “娘,爹爹不好就不认他,娘有韫儿就好了。 等儿子长大了,就好好养着娘。等下辈子,儿子当爹爹,娘当韫儿,儿子定会好好养娘的。” 听着他的稚嫩的傻话,沈意欢鼻子一酸。 她本来想问,韫儿想不想爹爹的。 毕竟,她一直对爹爹,那个将她架在头上假装飞的男人,有执念。 所以,她才会那么恨沈文渊,恨他将她们母子三人弃如敝屣。 推已及人,刚刚,其实她是想问韫儿,会不会遗憾,身边没有父亲的陪伴。 可没想到,他首先心疼的居然会是自己。 “好,娘知道了,娘不会比男人差的。” 沈意欢将搂进怀里,她有钱,可以请名师为韫儿授课,功名利禄,只要韫儿自己争气,什么都有会。 她这些年挣下的钱,也会为他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保他在官场一世无忧。 前提是,韫儿他愿意接受她的一切,愿意陪着她过没有父亲陪伴的日子。 “娘当然不差,娘是最好的娘!”韫儿瓮声瓮气的贴在沈意欢怀里说。 她娘从小没有爹爹疼,等他长大了,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娘的,让娘也感受一下,被儿子疼是什么感觉。 “小姐,陈公子牵了马在门外,说是约了韫儿少爷一起赏梅。” 白桃从外面进来,看着沈意欢母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韫儿。 少爷回来也没说和陈公子约好了啊! 韫儿听到阿潇来了,惊喜的抬头,“白桃姑姑,阿潇叔叔真的来了吗?” “嗯,来了,还牵了马,奴婢不清楚少爷有没有跟人约好,就先来问问小姐。” 白桃说着看了沈意欢一眼。 “韫儿,你跟陈公子什么时候约的?娘怎么没听你说起?” 韫儿拽了拽袖子,“娘,都……好几天了,阿潇叔叔今天要是不来,我都差点忘了。 没想到,阿潇叔叔真记得和我的约定啊!” 韫儿努力表现的很镇定。 可是沈意欢还是一眼看穿了,他在撒谎。 沈意欢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韫儿,你想去吗?” “嗯,娘,我想去,我想跟阿潇叔叔一起去。” 韫儿肯定的点头道。 阿潇叔叔虽然没跟他约好,可是阿潇叔叔是好人,他趁这机会,把娘哄出去散散心才是要紧的。 省得娘一整天在家里生闷气,万一气坏了,他可心疼。 沈意欢看着儿子眼里的跃跃欲试,心头微微酸了下,“点头,那好,我让人给你准备厚衣裳。” “白桃,你去吩咐门房,拜托陈公子稍等。” “是,小姐!”白桃闻言转身出去了。 韫儿这才又抓着沈意欢的手,“娘,能不能你也陪儿子去啊!” “哦,为何啊?” 沈意欢怕儿子受了陈公子诱哄,合起伙来骗她。 她已经拒绝过陈公子了,她自己没想过再与任何男人有交集,她不想给别人希望。 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娘,我就是想让您陪我去,儿子知道娘心情不好,儿子不想丢下娘一个人在家里。” 韫儿期待的望着她说。 韫儿本想吓唬娘,说万一阿潇叔叔是坏人来着。 幸亏他最后机灵,没用这个借口。 否则,娘一定会说,那就不用去了,跟不信任的人出去赏什么梅? “那不然,就不去了,留在家里陪娘好不好?” 沈意欢故意说。 “嗯,还得让人打发了陈公子,让他自己去” “娘,儿子不能失信于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一听沈意欢让打发了陈公子离开,韫儿立马就急了。 沈意欢看着外面的天色,想了想,罢了,她如今只在乎韫儿,其他人,随便他们怎么想! “好啊,那你去换衣裳,娘也换一身合适的衣裳陪你去,如何?” “嗯,谢谢娘!” 韫儿听到沈意欢陪他去,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快去换衣裳吧!” “嗯!” 韫儿点头,随下人回自己院里换衣裳了。 沈意欢这才吩咐兰叶,“帮我把那件红色斗篷取出来。” “是,小姐!” 很快,兰叶为她配了一身竖领对襟长袄搭配织金马面裙,里面还穿了一条方便行走的裤子,外披一件滚狐狸毛的红色斗篷。 脚上是一双滚边兔毛的鹿皮靴子,保暖又适合出行。 沈意欢的头发被梳成了团髻,只用孔雀蓝花丝镶嵌的珠花做了点缀,耳朵上是同样孔雀蓝花丝镶嵌的耳环。 巴掌大的脸,被红色斗篷上的白色狐狸毛衬的更为艳丽无双。 偏偏身上首饰又极少,如此一打扮,让她整个人显得华丽又清新淡雅。 “小姐,您说这陈公子真是与少爷有约,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兰叶一边扶着沈意欢往外走,一边不经意的低声询问。 沈意欢嘴角微微一笑,“男人大多好面子,上次在普济堂我已经拒绝了与他同行,他还能再抱着其他心思不成?” 沈意欢摇摇头自嘲一笑, “想什么呢,八十老翁都喜十八妻呢,你家小姐我孩子都这么大了,难不成他还真惦记?” “京城的男人,就算想借着沈家的权势往上爬,但他们都不会正经娶我。 那些男人,要不就是想让我为妾,要不就是死了夫人的续弦,他们不会将我当做人看,只会看成往上爬的梯子。” “至于陈公子,也不过是与韫儿投缘,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话虽这样说,沈意欢已经决定,今天出去,若是陈公子对她存有心思,她便找机会就点破,再次与他说清楚。 让他不要对自己抱有幻想,她这样的女人,不适合被人困在后院里。 往后余生,她只想做自己! 哪怕去了扬州,养几个俊俏的小厮,都好过她再嫁人。 起码,小厮不会对韫儿指手画脚,不会自以为是的认定,自己所有的钱都是属于他的。 男人嘛,呵! 可就说不定了。 第104章 幻想 “阿潇叔叔,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阿潇正满心期待的等在沈家大门口,妄想着她能出来送韫儿,他也好借此机会与她说几句话。 却不想,他居然看到沈意欢一身红色斗篷,脚踏鹿皮靴子牵着韫儿出来了。 她头上没有步摇,只簪了珠花点缀,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英气。 这般行头,一看就是为了出门而准备的。 阿潇背在身后的手喜不自胜的攥住又松开。 面上却装作不知,忙上前从她手里牵过韫儿, “沈姑娘,你放心吧,韫儿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韫儿与阿潇可是忘年交,这是我们约好的第一次出行,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更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潇心里暗暗补了一句。 一旁牵马的左膀低着头,黑脸憋的黑里透着红,主子可真不要脸,这瞎话都编的出来。 哪里是约好的,明明就是为了来瞧上主母一眼。 不过主子这回也算是撞大运了,主母这身行头,一看就是不放心韫儿少爷呢。 看来,主子有机会与主母同行赏梅了! “阿潇叔叔,不是我们俩去,我娘也要和我们一起去。” 韫儿仰头看他,嘴角压不住的往上扬。 阿潇虽然猜到了沈意欢不放心韫儿一人出门,可是听到韫儿说她要和自己一起去的话,内心还是忍不住的雀跃。 “真的吗?那太好了!” 沈意欢挑眉看他,这人表现的要不要这么明显? 话一出口,察觉兰叶等人的目光,阿潇才发觉不妥,又红着脸解释道:“沈姑娘,我是说,你去了正好,万一韫儿半路想你了,我也不怕他闹着回来。” 阿潇干巴巴的解释,惹得兰叶抿唇直笑。 这人可真是够傻的,撒谎都不会。 刚刚一听到小姐要去,嘴巴压都压不住的往上扬,还装什么? 她看啊,这人分明就是对小姐图谋不轨! 沈意欢故作没看出他的尴尬,出声为他解围,“既然如此,那韫儿就麻烦陈公子了!” 闻言,阿潇压下激动,睫毛颤了颤,道: “不麻烦不麻烦,我乐意至极。” “沈姑娘,那韫儿就随我骑马,待他不想骑了,我再送他来马车上,沈姑娘觉得如何?” 沈意欢看了眼儿子,目光扫过他想要与阿潇骑马的期待眼神,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陈公子了!” “谢谢娘!” 韫儿看着她眼睛里如有星星闪过,激动的摇晃阿潇的手,“阿潇叔叔你听见了吗?我娘答应了。 我们快去骑马吧,我今天一定骑个痛快。” “好,我这就抱你上马!”阿潇点头。 沈意欢与兰叶白桃上了马车,韫儿则是坐在马背上,随着阿潇一起跟在马车后面。 想起大门推开时看到的那抹娇俏的脸庞,阿潇忍不住开口,“韫儿,你是怎么让你娘相信,我跟你真的有约的?” 这小子可以啊,居然真的会配合他,看来以后,可以多多让这小子帮他出出力。 “那还不容易,阿潇叔叔既然来了,就说明你信任我,诚心想与我一同赏梅论诗,我作为你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做出让你失望的决定呢!” 韫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 阿潇闻言,嘴角抽搐着,他一个大人跟一个五岁小娃论诗? 那不是欺负人嘛! 目光瞥了一眼前头的马车,忍不住又问: “是吗?你怎么会你怎么想到把你娘也喊出来的?” 阿潇声音里的雀跃,被韫儿明显捕捉,他回头看他,“阿潇叔叔,我娘出来,你很高兴吗?” “当然!” 阿潇声音不由拔高,“我当然为你高兴,你娘对你真好,我真羡慕你,这么冷的天你娘还愿意陪你出来赏梅。 放眼望去,京城有几个大人愿意随孩子心意的? 就连我娘都不行,她根本不愿意出来陪我玩儿?” 太后:呵,你真能鬼扯,媳妇儿还未进门,哀家就被嫌弃上了? “啊~原来阿潇叔叔你也有娘啊!” 韫儿惊讶的看他,他还以为阿潇叔叔没娘呢,从来没听阿潇叔叔提起过自己的娘。 “当然有了,我没娘我怎么来的?” 阿潇一把将他的脸扳正,“看前面,别看我!” 他双手护着韫儿,目光望着前头的马车,忍不住心里暗暗感叹。 他们多像一家三口啊,夫人怕冷坐在马车里,他带着儿子紧随其后,以后他也会他会变成她的家人,成为和韫儿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人,然后与韫儿一同守着她。 呵呵,这种感觉真好,真好啊! 这恐怕就是军中那些大老粗说起媳妇儿时,一脸娇羞又别扭的原因吧! 他们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以后还会更好的。 阿潇忍不住幻想着,将怀里的儿子扔进马车里,他抱着夫人一起纵马疾行,马儿提速的时候,她吓得小脸娇红,缩在他怀里一声声喊他,“夫君慢点儿~” “我怕……” 啧,那滋味儿…… 哈哈哈! 只可意会! “哈哈哈!” 阿潇想到美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潇叔叔,你很高兴对吧,我也高兴!” “哈哈哈,骑马真快乐!” 韫儿听到阿潇的笑声,自己也跟着笑出来。 “是,骑马真快乐!” 阿潇闻言,摸了摸鼻子道。 心里暗暗吐槽,要是跟你娘共乘一骑,那就更快乐了! 可惜,现在还不行! 他是这世上最有耐心的猎人,一定会慢慢将这只小狐狸拐回家的。 沈意欢主仆三人坐在马车里,听不清韫儿与阿潇的对话,但是最后那声笑,沈意欢没有错过。 她的视线穿过厚厚车壁,往后看了一眼,眼前似乎浮现出韫儿坐在马背上,满脸堆笑的样子。 “或许,韫儿他还是希望有个疼他的父亲吧。” 沈意欢目光落在空处,淡淡说了一句。 “小姐,少爷他不过小孩子心性,分得清好坏的。” 白桃怕她想起不好的事情,跟着说了一句。 “再懂事,他也还只是个孩子。”沈意欢看着窗外,眼里一闪而逝的悲伤。 是孩子,就会渴望父亲这个角色,渴望他的夸赞,渴望他带着他去冒险。 就如同韫儿跟陈公子在一起时这般,若是宋巍肯好好待他,他也会这般快乐。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假如。 “幸好,韫儿再有半个月,就该停课了!” 若是一直放任他与陈公子接触下去,最后伤的只会是韫儿这个孩子。 大人会权衡利弊,但孩子不会! “等这个年过了,我们就去江南吧,江南人杰地灵,定会寻到一位合适的名师,为韫儿授课的。” 听到沈意欢这话,兰叶眼睛亮了亮,“奴婢回去了就着手准备,让人提前把江南的宅子翻新出来。” 这破京城,她是一天都不想待着了。 沈家,宋家,所有让小姐膈应的人都在这儿。 想想心情就不好。 还是去江南好,小姐去了江南,就说夫君死了刚守寡,也没人来打扰她们,那样的日子一定很美好。 第105章 后山 “娘,刚刚听了山上的师父说,后山峭壁上的梅花开的可好了,您就随儿子去看看吧!” 一行人到了净土寺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了。 正好赶上寺里的斋饭。 沈意欢用罢饭刚休息完,本想一个人待着静静心,奈何韫儿是个小磨人精。 生怕他娘待在屋里闷的慌,非缠着随他一起去后山赏梅。 “你的好友呢,怎么不叫他陪你去?” 沈意欢好笑的看着儿子,“你不是跟你的阿潇叔叔约好了吗?有那么重要的一个朋友,还能想起娘啊!” 韫儿听着他娘这话,眼睛闪了闪,他娘该不会觉得,他这个儿子不重视她吧? 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扑到沈意欢身边,抱着她胳膊撒娇, “哎呀娘,娘才是儿子最最重要的娘亲,朋友会有很多,可是娘亲只有一个啊! 儿子怎么可能会为了朋友冷落了娘亲呢?儿子可是最喜欢娘亲的。” 沈意欢最受用的就是儿子这小机灵般的撒娇。 “好啦,娘信你就是了!” 她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娘最喜欢的人,也是韫儿!” “嗯嗯,儿子知道,娘亲最最最喜欢儿子了。 可是娘亲,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后山看看嘛,阿潇叔叔估计得迟一会儿才能来,儿子陪娘去赏花,好不好嘛。” 韫儿脸贴在沈意欢胳膊上,嘴里嘟囔着, “阿潇叔叔被人叫走了,临走前说是让我跟您在一起待着,阿潇叔叔不让我一个人乱跑,儿子一个人待着真的好无聊。” 沈意欢闻言,脸上晕出一抹弧度,“好啊,那娘陪你赏花去!” 正好陈公子不在,她也不怕撞见熟人被说嘴。 京城里的贵妇小姐们,一到这个时候,相约出门赏梅的可不少见。 她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身边有韫儿在,她不想因为自己,惹得韫儿被人无端羞辱。 “娘,你真好!” “那我们走吧!” “等等,后山风大,穿暖和一点再去。”兰叶一边说,一边给母子二人拿了厚衣裳。 待几人收拾整齐了,沈意欢这才与儿子出了门。 韫儿牵着沈意欢的手,仰头笑着看她,“娘,你真好,阿潇叔叔也夸你好呢!” “是吗?” 沈意欢随口应了一句,这陈公子怎么什么话都在韫儿跟前顺。 “是啊是啊,阿潇叔叔说,很少有大人会随小孩子心意做事的。 他娘都不曾陪他出来赏梅呢,我娘却愿意陪我出来,可见我娘有多爱我。” 韫儿小嘴儿叭叭说个不停。 “是吗?陈公子竟是连这个跟你说。”沈意欢一边走一边应付着儿子。 有些哭笑不得,陈公子他多大,韫儿多大? 看他那样子,他娘估计也不再年轻。 很难想象,一个老妇人牵着陈公子那么大个儿的儿子出门赏梅,是什么场景? 怎么想怎么怪异! 毕竟,京城里一大把的儿子,在陈公子这般年纪,都会与母亲自动疏远。 怎么可能会一同赏梅? 其实想想也是可笑,明明母亲费心劳神养大的孩子,可一旦到了该与母亲疏远的年纪,还是会疏远母亲。 幸亏韫儿还小,自己还能多陪他几年! 净土寺的后山,有一处奇峰,山峰陡而峭,峰腰突出来许多怪石,怪石缝隙里,却偏偏生长着一株株红梅。 每年这个时候,前来净土寺赏梅的人都络绎不绝。 “韫儿,累不累?” 通往后山的甬道,是用一块块石板铺出来的台阶。 幸好寺里的师父提前清理了台阶上的积雪。 否则,韫儿与她想要顺利去到后山,恐怕很难! “娘,儿子不累,儿子还能保护娘。” 韫儿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说。 “娘的韫儿可真乖!” 沈意欢停下脚步,摸了摸他的头,“幸亏这台阶上没有雪,不然,我们此行可不顺利。” “那当然喽!” 韫儿说完,目光就瞥向别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娘,跟儿子一起爬山赏梅,你开心吗?” 韫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幸亏他娘不知道,这雪是阿潇叔叔清理的。 “当然开心了!”沈意欢眉眼弯弯。 没有糟心的人,没有糟心的事儿,带着韫儿爬山赏梅,可谓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娘开心就好!” 韫儿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这样也不算骗了娘吧,毕竟娘看见漂亮的梅花,心情才会好呀! “娘,我们继续坚持吧,儿子都看到远处的一抹红了。” 闻言,沈意欢顺着儿子的手望去,确实,峭壁上一株红梅傲然屹立,尽情在半空舒展着身子。 “白桃姑姑,你扶着娘,我自己走!” 韫儿不想他娘这么辛苦,主动提出自己在前面走。 “娘,儿子已经长大了,儿子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娘的。” “嗯!” 沈意欢点点头,喉头有些哽咽,说不出其他,看向韫儿的目光闪过一抹晶莹。 韫儿,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宝。 是她前半生荒芜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抹光。 “韫儿,让兰叶扶着小姐,奴婢跟你一起走吧,正好你跟我也说说话呗。”白桃出声道。 兰叶有功夫,扶着小姐走的稳,韫儿人小,交给她最合适。 “好啊,那娘,儿子在前面给你开路,你在后面乖乖跟上哦!” “好!” 此时的沈意欢,韫儿说什么,她都只说好。 明明是出来赏梅的,可是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韫儿的身上。 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小半个时辰后,母子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峭壁之下。 他们站定身子,抬头仰望,但见那峭壁高耸入云,如同一座巍峨的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 而在这陡峭的崖壁之上,竟然生长着一株株娇艳欲滴的红梅。 这些红梅宛如仙子般轻盈舞动,在寒风中尽情地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与芬芳。 它们的花瓣鲜红如血,花蕊金黄灿烂,散发出阵阵淡淡的梅花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这股淡雅的梅花香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它轻轻地飘荡在空气中,将这几个人紧紧包围。 在这美妙的氛围之中,让人不得不感慨大自然的恩赐与鬼斧神工。 “在京城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净土寺,第一次这么开心!” 沈意欢仰头望着头顶的红梅,伸手接下一片花瓣,看到掌心里的花瓣,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惆怅。 人本就是世间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 就如掌心的梅花一样,落了一茬,来年又会有新的一茬。 人死了,就会被新的人代替,在后人心中留不下一丝丝的痕迹。 如她娘,如爹爹,如昭儿! 或许这世上,只有她,只有她一人记着他们。 “韫儿,娘会好好活着,会好好保护你的!” 沈意欢看向韫儿的方向,小声喃喃。 此时的韫儿,正在左顾右盼寻找阿潇叔叔口中的惊喜,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娘看向自己时,那浓的快满溢出来的母爱。 第106章 放纵 峭壁上红梅朵朵芬芳,峭壁下竹林青翠欲滴。 沈意欢一身红色斗篷,立在竹林中的亭子里,眉眼弯弯看着外面的雪地上,韫儿与白桃兰叶三人正撒欢儿似的玩。 原来,被宋家桎梏的不止是她,还有兰叶和白桃。 她们两个也从大大咧咧爱玩爱闹的小丫头,这些年跟着她,也变成了被后宅规矩束缚着的人。 韫儿回头看她,“娘,您坐着烤火,一会儿我们在回去,好吗?” 韫儿以为她看向自己,是催着他们下山。 试探的问了一句。 沈意欢看了眼天色,冬日的天黑的早,这个时候正是下山的时机。 可难得带韫儿出来,又看他这么开心,沈意欢突然就不想扫他兴。 任性一次又何妨,“好啊,再过一刻钟我们就走!” 沈意欢笑笑,提起去裙摆走到亭子里的火盆旁边。 也不知道谁来生的火,居然让他们给捡了便宜! 她坐在木墩上架着手烤火,目光在峭壁上的梅花与韫儿身上来回穿梭。 “娘,小鸟来了!” 突然,韫儿手里捧着一个用雪做成的小鸟过来。 “娘,喜欢吗?这是儿子送给你的礼物。” “喜欢,韫儿送什么娘都喜欢!” “嗯,儿子也喜欢娘!” 韫儿将小鸟放在沈意欢的手心说。 沈意欢低头端详着儿子捏的并不怎么完美的小鸟,心像是被填满了一样的,感动中又带着微微的酸胀感。 她的韫儿这么好,宋巍他凭什么不要? “娘,你好好烤火,让小鸟陪着你哦!” 韫儿说着朝外面看了一眼,阿潇叔叔真的是一点都不靠谱。 明明说好了帮他给娘准备惊喜的。 可到现在了,还什么都没有。 果然他不靠谱。 “阿嚏——” 距离亭子不远处,阿潇压抑着打了个喷嚏,“好了没?我都打喷嚏了,韫儿肯定在念叨我不守信用。” “主子,就剩最后几个了,您先上去吧,剩下的交给属下就好。” “嗯,那你们快点!” 阿潇从树上跳下来,看着路两旁挂上去的羊角灯说。 “给,您快上去吧,小主子他们肯定饿了。” 左膀将一个大的食盒递过来说。 “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阿潇擦了把汗,提着食盒就急忙往山上赶。 他一步跨三五个台阶的动作,看的左膀直咋舌。 “你可得再快点儿,可别给主子搞砸了,这次机会难得!” “放心吧,耽误不了主子的大事儿!”右臂拍着胸口说。 等这一刻,他们等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主子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他们怎么可能会不尽心。 此时的山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沈意欢将火盆里的火星挑了挑,“韫儿,我们回去吧,你若是没玩够,明日娘再陪你来就是了,太晚了不安全。” 这山上也不知道有没有野物,万一夜里出来,恐怕不好对付。 “好叭!” 韫儿小嘴撅着,似乎不是很满意。 但天已经快黑了,阿潇叔叔还没来,可他们也不能大晚上留在这里。 万一山上有老虎怎么办? “少爷,奴婢背着你走吧,今儿走的路太多,万一回去了腿疼的睡不着可怎么办?” 白桃听到要回去,连忙提出要背韫儿山。 韫儿这么小的孩子,能自己爬上来,已经很厉害了。 “韫儿就由我来背吧,沈姑娘,你们先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阿潇叔叔~” 韫儿听着声音,赶忙起身跑了过去,“阿潇叔叔,你怎么才来呀?有没有帮我给娘准备惊喜。” “有准备,但你要绝对保密!” “好!”韫儿点点头。 沈意欢从木墩上起身,与白桃兰叶对视一眼,眉头皱了下,陈公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走路连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啥时候来的。 “陈公子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拿吃的来,不会下药什么的吧? 兰叶警惕的挡在了沈意欢的前面。 偏生阿潇像是没看懂她眼里的戒备一样,“有点事耽搁了,沈姑娘,饭菜都是热乎的。 你们一人吃一点儿,有我陪着你们下山,不会有事的。” 阿潇说完,将食盒打开,八宝饭的香甜瞬间就弥漫在整个亭子里。 他熟练的依次将食物取出来,同时还有几块梅花糕,甚至,还有沈意欢主仆最喜欢的烤红薯。 糖炒栗子,以及一盘脆生生的清炒冬笋。 “韫儿,这个小碗是给你的,其他的都是一样的,沈姑娘,趁热吃吧,一会儿就凉了,吃了暖暖身子,我们也好下山!” “小姐……” 兰叶话虽没有说完,但眼里的抗拒表达的很清楚。 阿潇对上沈意欢的眼神,“沈姑娘,这是怕我动手脚?” 闻言,韫儿疑惑的看了他娘一眼,又转头去看阿潇。 阿潇摸了摸他的头,“你吃你的,我们说话呢!” “多谢陈公子!” 沈意欢目光扫过他落在韫儿头上的手,主动端起了一碗饭,吃了一口,味道比她们刚来寺里吃的素斋要好的多。 她聪明的没有问太多,只将饭递给白桃与兰叶,“你们也吃,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山。” “小姐,奴婢不饿,奴婢上山的时候吃的可饱了。” 小姐吃了就吃,反正她不能吃。 这陈公子一看就是对小姐用心不纯。 万一他耍什么花样,她不至于被迷晕了什么都做不了。 “奴婢也不饿!” 白桃与兰叶统一战线,看的阿潇一整个蚌埠住了。 不吃就不吃吧,别饿着她就行。 她们俩愿意饿着,那就饿着去。 沈意欢刚吃了一小口八宝饭,阿潇就雀跃的问她,“怎么样,好吃吗?” 沈意欢愣了下,将嘴里的饭咽干净了,这才点头,“很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就怕你不喜欢!” 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星星闪过,在火盆映衬下,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他虽然长得不好看,但是不得不说,这双眼睛确实漂亮的过分。 沈意欢想到这里,顿了下后低头,将那股情绪压了过去,垂眸将手里的小半碗饭吃了。 人在脆弱的时候,真是看什么都像救命稻草! 她暗暗警告自己,吃一次亏,就要长记性! 莫要再起旁的心思。 放下碗,她将两个烤红薯塞到兰叶手中,“拿着吧,下山的时候抱着暖手。” “你也拿着。” 沈意欢没给兰叶与白桃她们二人拒绝的机会,将红薯与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分别给了她们。 “阿潇叔叔,这八宝饭可真好吃。” 几个大人心思各异,只有韫儿吃的肚子圆鼓鼓的。 “好吃也不能吃太多,吃饱就行!” 沈意欢目光看着儿子,心说傻呼呼的也有好处 起码不会像她们三人这般想的多。 烦恼! “陈公子,今天真是多谢你了,时间不早了,那我们下山吧?” “好,食盒放着我明天了收拾,下山的路不好走,我背着我韫儿,你们扶着你家小姐走。” 阿潇主动将韫儿架在脖子上,走在她们前面。 沈意欢主仆三人则是跟在后面。 目光扫过韫儿抱在阿潇头上的小手,沈意欢话到嘴边,又迟疑。 本想阻止韫儿与他如此亲昵,可看儿子眼里的笑容,她不忍破坏这画面。 只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罢了,不过就一次放纵。 待他们下了江南,韫儿会忘了他的。 正想着,就听到韫儿激动的大喊: “哇,好漂亮呀,娘亲,你快看,那是什么?” 第107章 萤火 听着韫儿的惊喜叫声,沈意欢抬眸望去,只见下山的台阶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装着萤火虫的羊角灯。 “小姐,是萤火虫?” 兰叶不敢置信的出声,冬日的萤火虫,多难寻啊! 这里居然会有这么多。 兰叶能认出来,沈意欢自然也认出来了。 她目光复杂的望着前面,有了羊角灯的照耀,台阶两旁宛若被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一般。 就连两侧的雪地与枯草都泛着淡淡的滢光。 如此多的羊角灯,如此数量的萤火虫,不知是谁这么大手笔? 若是没猜错的话,这羊角灯里装的,应是黄缘短角窗萤吧! 也只有这种萤火虫,才会在每年十一月左右才出现。 可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萤火虫在这里,也得一人之力可办到。 不过对于京城那些为了讨佳人绽颜一笑的贵公子来说。 其实,捉一些萤火虫也不算是太费事! 毕竟皇上有九个兄弟,除了尚未成亲又被传断袖的北临王九皇叔。 其他几位王爷可都是子嗣颇丰的。 可即便如此,夏日捕捉萤火虫却是不算太费事。 可如今,是冬日啊! 这就太难得了! “也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这么短的时间,居然捉了这么多萤火虫。” 沈意欢一边说一边暗暗打量着前头的男人。 “确实是大手笔,可能是谁为了哄姑娘家开心挂上去的。 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呢,你们上山的时候没看见吗?” 阿潇声音清冽,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在喜欢的人面前撒谎,总有一种不自在,被她看穿的错觉。 阿潇说话时连头也没敢回,只抓着韫儿腿的手紧了紧。 掌心带着微微的潮湿。 “我们上来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在挂灯,或许人家是与我们前后脚挂上的吧!” 沈意欢说了句,就没再多想。 她刚刚简直是可笑的要命,居然有一点点幻想,这羊角灯是陈公子挂上去的。 一想到刚刚的犯蠢,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种没脑子的想法,简直可笑至极! 沈意欢暗暗警告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时时刻刻抱着虚无的幻想过日子。 这世上,没谁会为了谁费尽心机,跋山涉水而来。 若有,那也会在三五载朝夕相对的岁月中,变得面目全非。 如宋巍那般,如她这般!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将不好的情绪挤出脑海,抬头看着泛着莹莹之光的羊角灯,感叹的说道: “无论是谁挂上去的,总归来说,还是便宜了我们。 让我们欣赏到如此场景,今日也不算白来一场。” 听到这话,韫儿激动的小腿直晃,“娘,儿子今天很开心,娘你开心吗?” 韫儿笑着回头,小脸被萤火的微光照的温和又软糯。 看向沈意欢的目光里,似有压抑不住的激动。 “开心,只要韫儿在娘身边,娘就一直开心。 今天,不止赏了梅,还见了如此美妙的盛况,又有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和红薯吃,真是开心极了!” 沈意欢从白桃怀里的布袋子里抓了几颗板栗,边走边吃了起来。 目光贪婪的欣赏着下山的甬道上,数不尽的羊角灯,散发出让人心安的光芒。 走在台阶上,只要抬头,整个人如至仙境一般,很快就能将白日的烦恼尽数抛之脑后。 “娘高兴就好!儿子也高兴!” 韫儿双手抱着阿潇的脑袋,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悄悄说道:“阿潇叔叔,韫儿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 “在我的记忆中,我娘从没有这么自由,这么开心的笑过?” 阿潇一步一个台阶,护着他稳稳的往下走着,听着韫儿的话,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大。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他是谁,宋巍那孬种怎么可能给她实实在在的快乐? “今天就当韫儿欠你一个大人情,等我长大了,我会报答你的。” 韫儿说着,双手搭在阿潇的脖子上,侧脸贴在他的头发,亲昵的说道:“阿潇叔叔,你真好!” 你要是我爹爹就好了。 这句话,韫儿没有说出来。 只悄悄用小手环住阿潇的脖子,目光望着下山的甬道,想着让阿潇叔叔走慢点儿,再慢点儿~ 沈意欢看着儿子与她亲昵的模样,眸子闪了闪,而后又将头偏向一边,嘴里含糊道: “陈公子,你买的糖炒栗子可真甜,比我以往吃过的都甜!” 沈意欢轻笑着,将栗子壳扔到了台阶旁。 阿潇闻言顿住脚步,双手抓着韫儿的腿回头。 看着她眉眼间的肆意,心说京城的糖炒栗子,她早就吃过无数遍了,怎么可能会觉得他买来的特别甜。 不过是脱离了宋家那巴掌大的高墙,再一次尝到自由的味道罢了。 “你喜欢吃,下次我再给你买!” 他声音淡淡的,小的只有自己,和脖子上的韫儿听得见。 “陈公子说什么?” 沈意欢看到他嘴巴动,偏偏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喜欢吃就多吃点儿,吃了甜的心情会好很多。” “你还懂这个?”沈意欢挑眉。 “也不太懂,以前喜欢过一个姑娘,知道她喜欢吃这个,看她每次心情不好都会买来吃,就想着你也一样。” “是吗?既然喜欢,怎么没去提亲呀?” 沈意欢意外的瞥了他一眼,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陈公子是有心上人的人。 人家对他释放的善意,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韫儿。 阿潇眼里闪过一抹凄笑,摇摇头道: “我心悦她,她并不知,未表明心意之前,我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发现她已经嫁人了。” 阿潇声音很轻,带着浓浓的懊悔。 “后来我去看他,隔着很远,我见她手扶孕妇,眉眼间泛着温柔,举手投足间尽是对未来孩子的期待。 我那时候胆怯,本就喜欢的偷偷摸摸,见她过的还不错,就没敢再去打扰。” 阿潇说着,似乎又回到了他初次知道她嫁人的那天。 那种痛,如同心脏被重器捶打一般的,酸酸胀胀的,却偏偏连疏解的出口都找不到。 她连他是谁都不记得。 他的那些所谓所谓深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他的一厢情愿,他的苦恋,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不想,也不敢,让自己的感情成为她的负担。 沈意欢听完他的话,抿了抿嘴,“陈公子倒是长情之人,只不过,日子还得朝前看!” “既然那女子过的很好,那陈公子也该释怀了。” 既然人家孩子都有了,且又过的很好,那再怎么惦记,也于事无补! 干涉多过,或许对那女子不利。 毕竟没有哪个丈夫愿意,自己的妻子被人惦记着。 万一被世人知道,这样对那女子也是困扰。 人生短短几十载,光是惦记情情爱爱,会错过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是,所以现在,我只想随自己心意过日子。” 阿潇回头看着她笑了一眼,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就如同现在,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只想守着她与韫儿,保护好她,将她过去所有的那些不快乐,用幸福挤出她的身体。 沈意欢吃着板栗,随意的点点头,确实,光是他和韫儿交朋友这事儿,就挺率性而为的。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同往山下走去。 兰叶走在沈意欢身后,用胳膊肘子戳了戳白桃,“哎,你说这陈公子口中的姑娘,是谁?” “这我哪知道?” 白桃与她胳膊挨在一起咬耳朵说。 “你觉不觉得,陈公子口中那个喜欢的姑娘,是我们小姐?” 兰叶总觉得陈公子话里有话。 “你快得了吧,陈公子喜欢的姑娘嫁人了,过的很好!” 白桃翻着白眼,“难不成,你觉得小姐在宋家过的很好? 你哪只眼睛看见,小姐她在宋家很开心?很快乐?” 听到白桃的一连质问,兰叶撇了撇嘴,“那确实不好。” 宋家母女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了就臭烘烘的,小姐哪里过的好了? 在两个丫鬟眼里,宋家人并不好,所以,沈意欢的日子也不像陈公子口中的那位姑娘似的过的好。 所以,兰叶唯一的一点对阿潇的警惕,也在这时淡了许多。 第108章 原谅 因着前一天的爬山运动,沈意欢晚上睡得格外香甜,一夜无梦。 当她悠悠转醒时,发现阳光早已透过窗子的格菱洒落在房间里。 一道道金色光线交织成一幅美丽的画面,让人感到无比温暖和舒适。 沈意欢有些慵懒地眨眨眼,试图适应这一室阳光。 她缓缓坐起身来,靠在床头,目光仍然呆滞地望着窗外。 此刻,她的思绪还沉浸在睡梦中,尚未完全清醒过来。 眼前竹编的藤椅,素色的床褥被单,以及寺里特有的香气,如梦似幻。 外头的梵钟声音悠远而又宏大,似乎将她整个人团团绕住。 她呆呆靠在床头,任由这声音将她揉圆,拉长,搓扁。 从声声梵钟声中,似有不好言说的忧伤喷涌而出,又似乎带着若有似无的抚慰,能将人匆忙嚣乱的心抚平,脑海中一幕幕过往像是画卷一样,一帧一帧的从眼前闪现。 钟声断断续续,时轻时重,像是一个具体的人一般,与她诉说着未来,教她将过去放下。 听着这声音久了,沈意欢整个人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身上所有背负的疲惫与浓浓的也在这一声声中,随着太阳的攀升,绕上头顶,然后,袅袅散去。 格菱窗花上的阳光落在青砖地上,映照出大小不一的花纹。 沈意欢眼神空空,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支在上头,就那么坐着,眼神空洞的落在地上藤编的小圆凳上。 眼前晕出一道道不真实的光圈。 “小姐,你醒了呀,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白桃打了热水进来,看到坐在床边发呆的沈意欢,笑着说了一句。 沈意欢的思绪被她一句话带到了眼前,她拼力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了下神后,才喃喃道:“是你啊,韫儿呢?” 白桃闻言,抬头对上她呆萌的眼神,忍不住笑,“小姐,您这睡懵了的模样,怎么跟少爷赖床不起时一样?” 她说着话,将床幔挂了起来,这才扶着她下床穿鞋。 “少爷一大早就起来了,用过素斋后,他就随陈公子去上山晨跑去了,您不用担心少爷,倒是您,睡到这会儿,一定饿了吧?” 白桃说着,将衣裳拿了过来,伺候她穿衣。 “是啊,饿了!” 白桃不说还说,一说,她真感觉自己饿了。 浑身软软的,腿肚子到这会儿还有点儿酸,不过昨天睡的可真香。 沈意欢嘴角挂着淡笑,怪不得很多人都说,去寺里住几天,可以静心助眠呢! 寺院大多依山而建,上山需要步行的居多。 除非是年纪太大会由府上的轿夫抬上来,其余人皆为了诚心,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这么一折腾,可不得累的睡个好觉嘛! 觉睡的好,人自然精气神哪哪都好。 所以心不静卧不宁时,人们总会上山拜佛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小姐,素斋来了,奴婢刚刚借了师父的厨房,重新热过的。” 白桃刚伺候她洗漱罢,兰叶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兰叶看着沈意欢面色红润,心里对陈公子也有了几分感激。 要是知道小姐出门一趟,能开心这么多,她一定早早鼓动她出来。 “好香啊!” 食盒一打开,就闻到一股清香味儿。 沈意欢吸了吸鼻子走到饭桌前,看着面前三道小菜,分别是清炒黄豆芽,香干豆腐,清蒸白玉佛手。 外加一碗糙米饭,一盅冬瓜汤。 “你们吃过了吗?” 沈意欢吃了一口豆芽,爽脆可口,虽然菜都是素的,但是味道特别好。 “小姐您快吃吧,我们起来的早,随寺里的师父前后脚吃过的。” 白桃说着,看了眼外头,心说少爷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沈意欢闻言嗯了一声,任由兰叶伺候她用餐。 而此时的韫儿,已经从后山往回走了。 “阿潇叔叔,我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啊,冬天的萤火虫都能给你抓来。” 韫儿小手牵着他的,仰头看他时,眼里全是崇拜。 那么高的树,那么多的灯,那么漂亮的萤火虫,阿潇叔叔简直太厉害啦! 阿潇听着韫儿直白的夸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我为你做这些真的很乐意。”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魔力。 阿潇轻轻地挑起眉毛,眉尾微微上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星,又如大雾中燃起的日光一样耀眼。 “真的吗阿潇叔叔,你真好!”韫儿小嘴儿抿着,牵着阿潇的小手摇晃着,动作亲昵。 “当然!”阿潇肯定的点头。 “你说想让你娘开心,我作为你的至交好友,怎么能不帮你达成心愿呢?” “你娘开心了,那你就开心,你与你娘开心了,作为你的忘年交,那我就更开心了呀!” 听着他的话,韫儿心里被快乐填满了似的,笑容从他的嘴角,眼里溢出来。 “阿潇叔叔,我一辈子都要与你做好友!” “好啊!” 阿潇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跟你一辈子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提前是,你不要拦着我娶了你娘。 不然,他们俩这对儿忘年交,迟早得闹翻了。 “阿潇叔叔,那我们拉勾!” 韫儿伸出他的小拇指在眼前勾了勾,阿潇嘴角一抽,忍着笑,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配合他。 “以后,我们都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哪怕是做错了事,也要原谅一次,知道了吗?” 听着韫儿的话,阿潇喜上眉头,双手将他抱起来架在脖子上,“好韫儿,你怎么这么棒,你说这话,简直说到我心坎儿里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呢,韫儿这小子话给他送嘴边儿来。 “坐好了,阿潇叔叔带你飞下山去!” “好啊好啊,阿潇叔叔你真厉害!” 韫儿刚拍手,准备看阿潇叔叔怎么飞下去,就听的身后有人唤他, “韫儿,你怎么在这里?” “他是谁?” “你娘怎么敢让你跟一个陌生人一起的,还是说,这是她给自己找的新男人?” 一连不怀好意的质问,让阿潇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哼,跟你没关系!” 韫儿一看是宋倩,气哼哼的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她。 “你你这孩子,我是你姑姑,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啊?” “再怎么说,你也是宋家的血脉,你见了我这个姑姑,难道不知道问声好吗?” 韫儿的厌恶,宋倩丝毫不在意,她目光警惕的看着阿潇脖子上的韫儿,继续喋喋不休的打听,“你娘去哪儿呢,她是不是也在这里?” “你们什么时候上来的,我怎么没碰见她?” 宋倩一边问,一边四下打量着,寻找着沈意欢的踪迹。 阿潇从她的话中,也听出来,这位就是宋巍的妹妹。 想到她以前欺负了韫儿他们母子,忍不住耻笑一声,“韫儿,你认识这疯婆子吗?” 韫儿眼睛眨了眨,脱口而出,“我不认识她!” “那我们先回去!”阿潇双手抓着韫儿的腿,抬脚就往山下走去。 “喂,你说谁是疯婆子,你有没有教养啊,怎么张口骂人呢? 还有,你们别走啊,我嫂子呢?她在哪儿?” “你不是我嫂子的男人吧?” 宋倩一边不死心的问,一边追着他们往山下跑。 可奈何,阿潇脚步太快,不一会儿的时间,她就被甩掉了。 宋倩一手抵着肚子大口喘气,看着韫儿消失的方向痛骂, “这个死孩子,怎么能不认我呢?真是被沈意欢给教坏了。” 宋倩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前消失,气不过的她,转身踢了婢女一脚,“没用的东西,也不帮忙拦着点儿。” “不行,我不能让沈意欢嫁给别人去,她嫁给别人,我的嫁妆怎么办?” “这个贱人,怪不得娘去了景阳胡同找不到人呢,原来跑山上私会情郎来了!” “不行,我得去找田姐姐,让她帮我出个主意,不能让沈意欢手里的银子,白白便宜了别人。” 宋倩说着,大步往山下走去,她的赶紧去找未来小姑去讨个主意。 第109章 保媒 “韫儿,你回来了?” 沈意欢收拾好东西,看到儿子进来,立马起身看他。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观他脸色不好,沈意欢眼神沉了沉,“来,韫儿。到娘这儿来,坐。” 她拉着韫儿坐下后,这才试探的问他, “跟你阿潇叔叔晨跑,一定很开心吧,你以前可是个小懒虫,今儿居然能起来那么早,娘真为你骄傲。” 听到这个,韫儿立马扬起笑脸,小手抓着沈意欢的袖子, “娘,跟阿潇叔叔一起,儿子当然开心。 阿潇叔叔说我练好功夫,不但可以自保,更可以保护好娘亲。” “而且,我喜欢跟阿潇叔叔学功夫,我想学好本事,长大了我要好好照顾您。” 沈意欢听着儿子的话,心口酸酸麻麻的,若是别人家的儿子,这么大还在跟娘撒娇闹情绪。 哪里会像韫儿这般,小小年纪就开始操心养她了。 “只要你快乐就好,照顾娘的事情,还早着呢!” “娘要是真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就指望韫儿你,现在嘛,你好好长大就是娘最大的心愿了。” 沈意欢拉着他的小胖手,搓着他指头把玩着,似是不经意一般, “你今儿上山,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早上的后山是不是比昨晚的还要好看呀?” 韫儿闻言,眸子眨了眨,“娘,后山可有意思啦,梅花被吹的一阵阵散落,就像下雨一样,要不是娘爬山太累,儿子都想让人喊您一起了。 而且,阿潇叔叔真的很厉害,他一步能跨五个台阶,抱着儿子都能把阿大给超过了。” 韫儿说起上山的事情,眼睛里泛着光,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跟阿潇一起。 沈意欢听着他的话,眼里闪过了然,去的时候没事,那应当是下山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她歪头看了兰叶一眼,两人目光相接,兰叶立马心领意会的颔首,悄悄退出屋子去寻阿大。 而沈意欢,则是很有耐性的与韫儿说着话。 韫儿起先还不想告诉娘,他遇到宋家人的事儿。 可是随着沈意欢有意无意的套话,他再也忍不住了。 “娘,我下山的时候,碰到她了。” 韫儿一开口,就委屈的眼眶红红的,憋着一包眼泪。 “慢慢说,凡事都有娘呢!”沈意欢将儿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眸子里的情绪被长睫遮挡不见。 韫儿能有此反应,除了碰上宋家人,不可能会有别人。 天寒地冻的,上山不便,宋母自然是不可能来这儿的。 她那个人,最怕吃苦受罪,就算宋巍身体有恙为他祈福,来这里的也不可能是她。 那么,来山上的人,就只能是宋倩或者韩曼儿这个新上任的将军夫人。 韫儿靠在沈意欢怀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才有摇头说: “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碰上了宋将军的妹妹,她口出污言,气着儿子了。 不过,儿子没理会她,也没顺着她喊她姑姑。” 韫儿担心的,其实是他娘会不会觉得他这个儿子没有礼数,不孝敬长辈。 韫儿咬唇看了眼他娘,又故作开心的笑,“幸亏阿潇叔叔厉害,架着我很快就将她们甩开了,我没跟她多说话。” 沈意欢听着从儿子口中说出那句“宋将军的妹妹”时,心里五味杂陈。 宋巍,伤韫儿远比伤她,还要重! “韫儿乖,这件事交给娘就好,你别放在心上,想叫了就叫,不想叫了就不用理会,凡事都有娘护着你。” “嗯,娘,你真好,儿子还怕娘怪我没有礼数呢!” “傻孩子!” 沈意欢拍着韫儿的肩膀,她恨不得韫儿与宋家人离的远远的呢! 怎么可能会因为没有喊宋倩姑姑就怪他。 另一处院子里,左膀躬身立在阿潇面前,“主子,宋家那位……” 左膀一板一眼的将宋倩一路上的碎碎念学了一遍,听的阿潇神色一冷。 而后又哂笑一声,“你是说,她是同礼部侍郎的妾室一起来的?” “是,还有田氏的兄长,田明那个丑男。” 左膀说完,又补了一句,“两人在陶御史府上一同落水。 宋倩本该是不肯嫁的,后来不知为何,又与田明搅和在一起。 且宋巍病重昏迷之际,也不曾回宋家,而是礼部侍郎的宠妾田氏混在一起。 田氏图的是沈家,而宋倩那蠢货,谋的是主母手里的银子。妄想哄了主母回宋家给她备嫁妆。” 左膀说完,眼里略过一抹鄙夷,主母在宋家时,宋倩这位前小姑子可没少作妖。 就连她妄想用落水觅得“如意郎君”,也不忘攀扯中伤主母。 今儿宋倩跳腾到了主子面前,依照主子护短的性子,还能让她得了好? 左膀想了想,静静立在一旁,静候主子的吩咐。 “你” 阿潇说了一个字,又停住。 报仇什么的,还是得自己来才痛快。 “你让人配合好她,她想怎么做,都帮她扫清尾巴即可。” 左膀愣了下,他还以为主子会直接出手呢,没想到,主子会以主母为先。 “是,主子,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左膀深吸一口气,心说主子对主母的在乎,似乎远远超过他们所想。 望着左膀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的身影,阿潇藏于背后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起来。 其实,他何尝不想挺身而出、护她周全呢? 他做梦都想着能替心爱之人排忧解难,好让她自此高枕无忧、安度此生。 然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那看似美好无暇的未来,实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所勾勒出的愿景罢了。 至于沈姑娘本人嘛,根本不可能将一切希望都放在男人身上。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向往和追求的生活方式! 他一直都知道,她从来都是个独立且要强的女子,她早已习惯,将命运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之中。 任何来自外界未经允许的横插一脚,或肆意干涉,到头来非但无法打动其芳心分毫,反倒会激起她更强烈的抵触情绪,从而进一步紧闭自己的心门…… 他已经错过她一次了,余生,他不会给自己再错过她的一丝一毫的可能。 哪怕只顺着她的心意做事,他一定甘愿。 沈意欢安顿好韫儿,哄着他睡下以后,眼神冷冽的望着地面。 倒是漏了宋倩,让她还有精力蹦跶到韫儿眼前来。 “小姐,您想怎么做?” 兰叶已经从阿大那里知道了一切,包括宋倩的妄想,以及对沈意欢的算计。 她恨不得将她推下山摔死算了。 什么玩意儿啊,还敢算计小姐的银子。 让她生气的不止是宋倩的妄想,还有田氏的不自量力。 一个妾,居然妄想借着沈家翻身做主子。 真是可笑至极! “既然田氏替她出了这么个主意,那不然,让她与宋倩成为姐妹好了。” 沈意欢没想到,一个礼部侍郎的妾,居然也敢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 妄想利用蠢货宋倩,将她与田明那样的废物凑成一对。 既然她这么喜欢拉媒保纤,那她沈意欢今儿就做一回好人,将礼部侍郎与宋倩凑成一对。 也好成全了田氏与宋倩姐姐长妹妹短的情意。 “小姐的意思是?”兰叶眼睛一亮。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礼部侍郎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是有官职,有脑子,可比田明那个丑男顺眼多了。 你猜,宋倩有了这个好去处,会不会拼命抓住?” 沈意欢笑笑,目光里闪过一抹讽刺。 田明与礼部侍郎,二选一,就是傻子都知道选谁。 既然敢算计她,那就圈到一起,让她们狗咬狗好了! 第110章 泣血 “欢娘,你终于回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宋巍看到沈意欢从马车上下来,兴冲冲的就往她面前冲。 别人都说,他已经与欢娘和离了,可他知道,他们肯定是在骗他。 他那么喜欢她,好不容易求娶了她,怎么可能舍得与她和离呢? 简直荒谬! 沈意欢从净土寺回来的时候,与守在门口一整天的宋巍撞上。 她看着眼前消瘦到脸颊凹陷,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眼睛却亮的惊人的男人,心头微颤了下。 若不是看到他脸上岁月与风沙留下的痕迹,单凭这双眼睛,她都要以为,这是当年那个,喜欢她喜欢到疯狂的少年了。 “欢娘,你出门去了啊?你怎么不喊我一起啊?” 宋巍眼神颤抖着看她,生怕从她嘴里听到他不想听到的话。 沈意欢不想与他再有纠缠,偏过头不去看他。 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她,她都只想与他保持距离。 无论当初多爱,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爱就是不爱了。 宋巍给她的伤害,足以让曾经的感情灰飞烟灭! 宋家的鸡毛倒灶的破烂事,帮着他兜一次底就够了。 她不欠任何人。 唯一亏待的,只有自己与韫儿! “麻烦宋将军让让,别挡着我们小姐的路。” 兰叶看到沈意欢的态度,心里暗自窃喜的同时,上前将沈意欢挡在身后,不让宋巍看她。 “你们小姐?” 宋巍眼神微闪,“什么小姐,她是我宋巍的夫人!” 宋巍一把推开兰叶,出其不意的想去抓沈意欢的手。 “嘭——” 却不想,被人一脚踢到了一边。 宋巍似乎没有想到,沈意欢会踢他,整个人傻愣愣的盯着她,“欢娘,是我啊~” “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的夫君,我是宋巍啊~” 宋巍红着眼眶看她,满脸的委屈。 仿佛沈意欢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他一脸控诉却又不敢对她发火的模样,让沈意欢有些不适应。 只定定看着他。 “欢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怎么打我出气都可以,就是别再丢下我了好吗?” 宋巍伸手想牵她的手,却又怕被拒绝,伸出去又缩回来一半,“欢娘,你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你不知道,我一觉睡起来,找不见你我有多害怕。” “欢娘,你以后走哪儿都要带上我啊,别丢下我,好吗?” 宋巍嘴唇干裂,渗出点点血痕,看向沈意欢的目光,虔诚而热烈。 沈意欢闻言,讶异了下垂眸不语,心里却想着,他是不是有病? 居然跑来她面前装傻充愣,还卖惨? 白桃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她拉着兰叶一起走到沈意欢面前挡住他, “不是宋将军,你这是撒泼不成,又改怀柔策略了?” “我家小姐好不容易逃离火坑,与你和离了,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骚扰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将军美人在怀,难不成还不满意,还想让我家小姐当牛做马去伺候你们?” 白桃气冲冲的说完,转身扶着沈意欢就要回去。 “小姐,我们走!” 沈意欢面不改色,一句话也懒得与他说。 提起裙摆就打算回去。 “欢娘,他们都说我们和离了,是真的吗?” 宋巍眼神炙热看着她问。 沈意欢闻言,眉头跳了下,想起了那张和离书。 心里暗暗思索着,他该不是怀疑自己了吧? 就听的宋巍又道:“欢娘,我们还是夫妻,他们说我们已经和离了,都是骗我的,对吧?” 听到这里,沈意欢神色复杂的抬头,目光落在宋巍的脸上。 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宋巍,我们早就和离了,你不记得了吗?你带人来捉奸,说我与沈文渊偷情,然后就与我和离了。 你带人前来捉奸,我与沈文渊共处一室,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难道这一切你都忘了吗?” 听着这话,宋巍眼里涌出浓浓的绝望,他后退着摇头, “不不会的,我不会那么对你的,欢娘,一定是假的,一定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假的,对不对?” 宋巍无法接受,从沈意欢口中说出,他带着人大张旗鼓去捉奸,因此还与她和离一事。 在他的内心深处,就算她与人偷情,他都舍不得让她颜面扫地的,更何况还是与她和离? 他那么爱她,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沈意欢目光定定看着宋巍,没有错过她说完那话时,宋巍震惊,不敢置信,以及悔恨等情绪交织的复杂眼神。 想了想,她平静的开口, “宋将军,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带了喜欢的人回来,想给她体面,想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所以,我成全了你,宋巍,我们好聚好散吧,我好不容易将那些痛苦忘了,还望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屡次撕开我的伤疤,让我每日都沉溺在痛苦中。 日子还长,人要往前看,总不能一直抱着回忆度日,我言尽于此,你请自便!” 沈意欢话一说完,对着宋巍微微颔首,抬脚入了门槛儿,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随着大门的关上消失不见。 宋巍紧紧握着拳头,眼眸变得血红一片,就连眼前的路也变成了红色。 带着哭泣祈求,“欢娘,你别丢下我~” “我知道,我没有好好吃饭变丑了,欢娘,我会改的,为了见你,我换了新衣裳,头发也重新梳了,欢娘,我会变好看的,我会的!” 他颤抖着上前,想要靠近一点,可沈家大门紧闭,他再看不到沈意欢半点影子。 “别丢下我,求你了欢娘,你忘了我有多喜欢你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欢娘,为什么不要我~” 他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喃喃自语,“欢娘,我不能没有你啊~” “我宋巍,离开了沈意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周围邻居指指点点的看着他,“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又来求人。” “哎,要是有个男人这么求我,我一定会忍不住原谅他的。” “你你就别做梦了吧,人家沈氏可是沈相的女儿。 宋将军能来求她回去,也是情理之中的,毕竟那么一个岳父,谁不想攀上?” “说的是!我们就是普通人,只配过普通日子,哪里会有男人这么求我们?” “好了,快干活走,晚上躺被窝里,做个好梦,梦里啥都有!” 听着路人的窃窃私语,宋巍失魂落魄的转身,一步步往前走。 他眼眶红的似血,看的路人胆颤,如孤魂野鬼一般,漫无目的一路朝前,仿佛眼里看不到其他。 就连阿潇与马背上的韫儿与他擦身而过,他都没有直觉。 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痛苦的无法自拔,毕竟在他的意识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沈意欢娶进门。 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伤害她? 韫儿垂下眸子,后背靠在阿潇的怀里,小嘴撅着,眼里憋着一包泪。 “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韫儿小声的嘟囔着,委屈的不行。 哪怕知道他不愿意看见他,可是面对面碰上的时候,他还是幻想着,他能和他说句话。 “我喜欢你,很喜欢!” 阿潇不答,只双手将韫儿揽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你娘也很喜欢你!” 第111章 歹心 “巍哥哥,你回来了,怎么样,姐姐她有没有原谅你?” 宋家,韩曼儿看到来人,连忙迎了上来。 虽然看到宋巍一次次去求沈意欢,她心里很不爽。 可是她面上还是装的很乐意似的。 本以为宋巍会像往日一般抱抱她,哄哄她,却不想, 宋巍却一反常态的去甩开她的手,“滚……” “巍哥哥,你怎么了?”韩曼儿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刚想哭着求怜惜,一抬头,却对上宋巍红的滴血的眼睛。 “你你的眼睛~” 韩曼儿顾不得自己被甩开的手,指着他的眼睛,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巍哥哥,你的眼睛流血了?” 宋巍的眼眶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眶了,就像两个血窟窿一样。 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是你,逼的欢娘离开了宋家,是你让她不要我了,是吗?” 宋巍失心疯一样捏住宋巍的脖子,“为什么要害我,你知道我为了她嫁给我,费了多少心血吗?你知道,我跟她成亲时,有多开心吗?” “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为什么她不要我了?” 宋巍双眼无神的盯着她怒吼。 韩曼儿吓得浑身就紧绷了起来,生怕她这具身子给他就这么掐死了。 “咳咳咳~” “巍哥哥,你咳咳放开我” “孩子,我怀着你的孩子,你快放手——” “什么孩子?” 宋巍眼神懵懂的问她。 “将军,夫人怀着您的孩子,已经好几个月了,您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您是不是病糊涂了?您平时多疼夫人啊,你这么对夫人,等您清醒了,您一定会心疼死的。” 香菱连忙上前,一边从他手里解救韩曼儿,一边快言快语给宋巍解释。 宋巍看着陌生的香菱,听她嘴巴一张一合的,感觉每个字都熟悉。 可串联起来却有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恐惧,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才低头看韩曼儿的肚子,目光落在她被撑起的衣裙时,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一样。 “啊——” “你怎么可能……” 他似乎被韩曼儿的肚子吓到了一般,后退一步,松开手不停摇头,嘴里连连说道:“不可能!” “不可能,不是我的孩子,不是的!” 他不敢置信,他刚刚才跟欢娘成亲,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女人,还说怀了他的孩子? 而且,肚子都这么大了? 这一定是骗人的。 他不可能有别的女人,还会让别人怀了他的孩子。 除了欢娘,他宋巍谁也不会要,怎么可能跟别人有孩子? 可韩曼儿大口喘气时,肚子上微微的弧度跟着一起一伏,似乎在向他证明,里面确实有个孩子。 韩曼儿看他这样,眼神眯了眯,试探的说道: “怎么不可能,我怀的就是巍哥哥你的孩子。” “你还说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就是我,还说要给我和儿子最好的生活呢。” “巍哥哥,你病了是不是,你已经和姐姐和离了,这个家里,已经不存在姐姐的任何东西了。 只有曼儿,才会陪着巍哥哥一辈子的。” “姐姐她根本就不爱你,巍哥哥,你就别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再这样下去,打仗的时候可怎么办?” “你总不能不护着自己,让我们孤儿寡母的在这世道艰难求生吧?” “巍哥哥,曼儿与孩子,都离不开你呢,曼儿真的好爱你!” 宋巍听着她的话,不停的摇头, “不,不会的!” “不是的,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欢娘不会丢下我的,你撒谎,你撒谎,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宋巍听着韩曼儿的话,落荒而逃似的,朝着宜兰院的方向跑了。 韩曼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看着宋巍消失的方向,“他不会真疯了吧!” 宋巍的反应好奇怪,也不知道沈意欢又怎么刺激他了。 香菱目光扫过韩曼儿的肚子,一脸担忧的问: “夫人,您没事儿吧?” 韩曼儿揉了揉脖子,“我能有什么事儿!” “倒是将军,怎么感觉神神叨叨的,难不成,他想装疯卖傻,再将沈意欢给骗回来?” “哼,这狗男人,招数还挺多,不过嘛,沈意欢那人,性子孤傲,不可能回头的。 以前身份没扒出来就敢破釜沉舟的与宋巍和离。 如今嘛,成了相府千金,就更不可能会回来宋家了!” 香菱听着她的话,神色复杂的扫了一眼,心说这女人坏是坏,但是比宋巍看的清楚。 主母那人,确实不可能回头。 她那性子但凡再软一分,主子就将人抢了。 否则,主子也不可能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还小心翼翼的。 “不行,我不能让宋巍将沈意欢接回来。” 韩曼儿说着,眉头一皱,“我怎么忘了,沈意欢是古人呢?” 她可不像自己见过大世面,她那人在后宅里长大,肯定没见识,万一真的被宋巍再三求情心软了。 又回来宋家,那她岂不是尴尬了? 到了那时,沈意欢有沈家撑腰,她一个孤女,还不是任由她磋磨? “香菱,京城有没有不计较女子是不是初女,就喜欢熟女的那种权贵老男人?” 韩曼儿双眼放光的看着香菱,问。 她就不信,沈相的夫人会眼睁睁看着沈意欢一个和离之女回到沈家膈应她。 她不能自己一个人扳倒她,还不能找盟友吗? 按照她看小说中的剧情,沈夫人一定会很乐意与她合作的。 毕竟,沈意欢不过一个贱妾生的庶女,沈夫人定是不喜欢的。 香菱眼睛微闪,“夫人,奴婢听说,鲁国公最喜欢美人,其他的,奴婢倒是不清楚!” 鲁国公的特殊癖好,京城几乎人尽皆知,与其让别人插手。 还不如她跟着韩曼儿一起参与进去。 起码能给主子报信儿,知道这女人想做什么? 让主子提前帮助主母躲过她的陷害。 “鲁国公,地位比宋巍怎么样?”韩曼儿看着香菱又问。 “成阳侯夫人祁氏与太子妃的母亲祁氏是姑侄女,同出鲁国公府。” “且李皇后又是成阳侯的嫡女,太子是李皇后嫡出。” 听完香菱的话,韩曼儿眼里闪着精光,那看来,鲁国公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啊! 沈意欢,你这次别想再回到宋家来了! 管你身上有什么马甲,管你亲爹沈文渊有多宠你,只要我韩曼儿在一天。 那这个世界的女主,就只能是我韩曼儿! “香菱,想办法帮我联系一下沈夫人,就说我与她投缘,有桩大买卖要与她合作。” “呵,鲁国公,一树梨花压海棠,最配沈意欢了。” 香菱闻言,暗道好歹毒的心,哪怕她知道韩曼儿心思恶毒。 可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这女人简直是坏透了。 想到左膀传来的消息,她瞥了眼韩曼儿,垂眸提议道:“要不,夫人写封信给沈夫人试试态度,奴婢亲自去送?” “这主意不错,我先写信试探下她的态度在做打算。 不能让我劳心费力的筹谋了一切,她却什么都不付出,只等着摘果子。 万一东窗事发,也有人替我分担一二,我不至于孤立无援啊!” 香菱闻言,连忙赔着笑脸夸赞,“夫人聪慧!” “奴婢跟着夫人,果然是跟对主子了,奴婢一直仰慕夫人这样有见识的人,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哈哈哈,跟着本夫人,你一定会长许多见识的,毕竟,你家夫人我,并非普通人呢!” “夫人说的是!” 香菱说完,狗腿的扶着她,万分小心似的,送她回了瑶光院。 第112章 合谋 “小姐,查到了!” 兰叶与戚掌柜一同前来,看向沈意欢时的神色带着些许复杂。 沈意欢放下书坐正,目光淡淡看着他们,“说吧!” 她倒要听听,宋巍又想耍什么花样。 戚掌柜一脸吞了苍蝇一样的神色,拱手道:“回小姐,宋将军的记忆,似乎错乱了,他执意认为,他与小姐才成亲。 就连韫儿少爷,他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便是与小姐成亲前的一切。” 沈意欢闻言,喉咙动了动,怪不得,这两人一副被膈应坏了的神色。 她看着空地呆愣了片刻,才回神,慢悠悠应了一句, “我知道了!” “小姐,您会不会对他心软?” 兰叶有些担忧的看了沈意欢一眼,她不知道小姐见了宋巍如今的样子,会不会被他再次打动。 毕竟,眼下的宋巍,似乎真的只记得他跟小姐好的时候。 说实话,那模样是挺可怜,但也是挺活该。 沈意欢听着兰叶这话,无声笑了出来,她摇摇头,“以后,他怎么样,再与我无关!” “他不记得韫儿也好,免得以后后悔了又来打扰他。” 沈意欢说完,目光望着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又道: “扬州的宅子记得着人打理好,等天气回春了,我们就带着韫儿南下。” “小姐放心,奴婢都安顿好了!” 兰叶听到这里,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她真怕小姐会对宋巍心软。 毕竟以前,他对小姐的好,他们也是有目共睹。 可如今的羞辱与伤害,也是他带给小姐的。 沈意欢点点头,“戚掌柜,今年临放假,记得给底下人多发二两银子,让他们过个好年,大家也都辛苦一年了。” 戚掌柜被点名,连忙躬身道谢,“小人替他们谢谢小姐赏。” “嗯,宋倩与田氏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沈意欢想起宋倩与田氏的算计,心说一个个本事不大,想的挺好。 一个算计她手里的银子,一个妄想让她嫁给田明那个废物。 这两人还真是蛇鼠一窝,一样的又毒又坏,怪不得能凑一起呢! 戚掌柜闻言,上前一步,只低声说道:“小姐放心,礼部侍郎的父亲今年要过整寿,听说要大办!”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沈意欢满意的点头,“宋倩喜欢有权有势的美男子,以她这个身名狼籍的条件,能攀上礼部侍郎这样的高枝儿,也是便宜她了。” 兰叶闻言,忍着笑道: “小姐说的是,礼部侍郎的夫人杨氏,最喜欢烹煮一些汤汤水水给后院里的姐姐妹妹们补身子。 宋倩去了,也好好尝一尝,礼部侍郎府上的汤水,是不是比别处的要好喝!” 戚掌柜听着他们主仆的话,只觉得解气。 宋家不识抬举,宋倩更是对小姐很不尊重。 以前小姐说了,只当他们是杂耍团里的猴子,看着逗趣儿。 他们也就没当一回事,反正小姐吃不了亏。 可没成想,都和离了,宋倩居然敢与田氏那贱妇合起伙来小姐。 先撩者贱。 既然敢小姐伸爪子,那就该有所准备,迟早会有人来剁她的爪子。 宋倩与田氏这两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沈意欢抛之脑后,一门心思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期间,宋巍跟鬼一样出现在景阳胡同好几次。 可沈意欢却只当世上没他这个人,窝在家里烤火看书,陪韫儿一起下棋。 或者,兴致来了,跑去厨房与丫头一起做糕点,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到处都是开口叫卖的小贩,进了腊月以后,街头小贩多了起来。 街道上四处都飘荡着各种各样的香味儿。 二楼茶楼靠窗的位置,正坐着两位本没有关系却因沈意欢聚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沈夫人看着挺着孕肚的韩曼儿,眼里闪过轻视。 她讨厌沈意欢,是因为她娘就是如眼前女子一般,妖妖娆娆的狐媚子。 不过久居后宅的她,没有让韩曼儿看出她的态度。 只静静端着茶杯浅饮着,等韩曼儿先开口。 却不知,韩曼儿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她见史氏在那儿装死,忍不住出声道: “沈夫人,您也别端着了,我跟你来是想合起伙来对付沈意欢的。 你要一直端着这颗高贵的头颅放不下来,那我就不跟你合作了!” 韩曼儿以退为进,起身观察着史氏的反应。 可史氏却并没有给她预料中的反应,诧异了瞬间就低头饮茶,饮了一口茶后,才不紧不慢的起身,目光淡淡的看她,“好走不送!” “你……” 韩曼儿看着她无所谓的态度,停下了脚步,“你就不想看她倒霉?” 听到这话,沈夫人笑笑,“当然!”她目光打量着韩曼儿,“可你比我着急,不是吗?” “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小了,你着急也是对的。” 史氏说着,又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韩曼儿的脸上,悠悠说道: “压制她那样的人,还得是你这样的狐媚子。 你若是诚心与我合作,那就客气点儿与我好好谈,若是不想合作,我无所谓啊!” 她一副了然的神色看韩曼儿,“宋将军日夜念着的人是他那位前夫人。 痛苦伤心的人是你这位现任将军夫人,我~又何必着急?” 沈夫人这一番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般直插韩曼儿的心脏深处,让她不禁感到一阵恼怒。 因为只有韩曼儿自己心里最清楚,宋巍其实本来就是属于沈意欢的男人。 当初要不是她耍尽手段,费尽心机地从沈意欢手中硬生生地把他给抢夺过来,现在站在宋巍身边的女人,根本就轮不到她韩曼儿! 所以,如果这次沈意欢没有任何动作,就让宋巍轻而易举地回到了她的身边。 那她韩曼儿肯定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柄,颜面扫地,将来她还怎么有脸见人呢? 毕竟,煮熟的鸭子飞了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觉得无比难堪! 想到这里,韩曼儿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这个男人已经被她视为己有,那么除非是她主动放弃,否则无论是谁,哪怕是沈意欢,也休想从她这里把宋巍抢走! “夫人想怎么做,我都配合!” 韩曼儿阴沉的说了一句,又坐回了椅子上。 面上看似是向沈夫人妥协。 可实际上,她心里想的却是,等将沈意欢塞进鲁国公府,怎么将自己摘干净,把一切都推到史氏身上。 而老奸巨猾的史梅香,自然也是如韩曼儿一样的想法。 在她看来,这女人简直就是蠢货,已经抓住了宋巍的心,不对沈意欢斩草除根,居然又让她哄的宋巍回心转意。 在她的眼里,韩曼儿这种人就是完全没有脑子的人。 她利用韩曼儿对付沈意欢,或许真的可以出一口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恶气。 她史梅香活了这么大岁数,平生的第一个巴掌,居然是沈意欢那小贱人给的 这让她怎么咽的得下这口气? 如今韩曼儿主动找上来,正好为她所用。 韩曼儿看着沈夫人老神在在的神色,心说拽什么,还不是争不过死人? 要不是争不过沈意欢她娘一个死人,眼前的史氏,也就不会这么恨沈意欢了。 “你想让她得到什么样的报应,你说说看?” 史梅香开口,看着韩曼儿问。 “夫人想让她怎么样?”韩曼儿反问。 “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千般折磨,万般羞辱,方能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史梅咬牙切齿的样子,让韩曼儿误以为,她对沈意欢的恨意,比自己还要浓。 于是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夫人以为,让她跟了鲁国公,怎么样呀?” 鲁国公的劣迹,史梅香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眉头微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隔空说道:“韩妹妹这人果然痛快!” 韩曼儿闻言,知道史氏同意她的想法了。 端起茶杯,“姐姐请!” “韩妹妹请!” 两人隔空碰杯,合谋害人的目的达成一致。 第113章 做妾 寒冬腊月,正值初八,岁末年初之际,充满喜庆祥,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却飘散出了阵阵腊八粥的香气。 然而,就在这个看喜庆的日子里,礼部侍郎的府邸内却是一片混乱不堪、狼狈至极! 宋倩和田氏以及酩酊大醉的礼部侍郎本人竟然一丝不挂地被人从屋子里抬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让前来祝寿的宾客们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面对眼前如此荒诞离奇的一幕,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面面相觑,满脸惊愕之色难以掩饰。 一时间,整个府邸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礼部侍郎的父亲罗老爷,被眼前如此荒唐的一幕气的眼前直发黑。 晕倒前一秒,嘴里还喃喃,“谁害可我儿……” 罗府管家一看一看情况,连忙着人抬着罗老爷子跑了。 众人看着被儿子气晕的罗老爷子,忍不住唏嘘,礼部侍郎在外的名声一向不错,今日可算是毁了个彻底。 有人好奇与侍郎大人春风一度的女子是谁,就盯着田氏与宋倩猛看。 田氏做妇人打扮,可宋倩确是一副姑娘家的装扮,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很快就有人疑惑开口,“那是宋将军的妹妹,宋倩?” “还真是,啧~”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口,点明了女子的身份。 宾客们闻言,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宋倩?可是上次在陶御史府上,与田公子一起落水的那位?” “不错,就是她,当时你也看见了?” “当然,她抱着田明不放,衣衫尽湿的样子谁没见?” “可,她怎么又和礼部侍郎搅和到一起了?”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们自己乐意呢!” “哎吆,玩这么大吗?” 有的宾客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有人紧皱眉头,面对如此荒诞的一幕,陷入了沉思。 有人干脆捂住嘴巴,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而那些原本准备好向礼部侍郎道贺的人,此刻也都愣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尴尬局面。 突然间,一阵寒风袭来,吹得人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股寒风似乎也打破了僵局,将招待女客的礼部侍郎的夫人,杨氏吹了过来。 “快,将人抬回房去,让人去请府医!” 礼部侍郎的夫人忍着恶心,吩咐下人将三人抬回了房间。 转头又对着一众宾客道歉, “家中出现了贼人,将老爷害成这般,今日也不便再招待诸位。 待日后,再宴请诸位,以示今日之过,对不住了各位。” 杨氏什么意思,在场的人精哪里能不明白。 很快就有人为她解围, “哎~谁家还没个糟心事儿,夫人您也保重,侍郎大人的身子最重要,在下告辞!” “是是是,夫人保重身子,我等就先告辞了!” 有人带头就是好,宾客们一个个找借口离开。 杨氏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忍着杀人怒火,“对不住了诸位,您慢走!” 一边道歉一边送走了所有宾客,这才有机会过问府中之事。 “将那两个贱人给我拖过来,用凉水泼醒她们!” 杨氏怎么也想不到,田氏居然如此没有眼色,会在老太爷的寿宴上整幺蛾子。 还有宋倩,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走到谁家谁家倒霉。 上次在陶御史府上,就玩的一出落水好戏。 今儿居然又祸害她来了。 “哗啦……” 一桶凉水泼在两人身上,冻的宋倩与田氏一个激灵,浑身瞬间像是被丢到了冰窟窿一样。 “贱人,你居然敢勾结外人,陷害老爷在一众同僚面前丢脸。 田艳丽,你简直死有余辜。” “我怎么……” “啊——” 田氏话没说完,就被杨氏一脚踢在胸口,疼的她大叫出来。 一旁的宋倩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体内如烈火烹油,肌肤却被凉水激起一身小疙瘩。 冰与火的折磨,让她小脸通红。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到杨氏一脸怒气的模样,忍着不适开口,“夫人,我好好的来祝寿,怎么还被人泼了一身水?” “夫人可得给我一个说法。” “呵,本夫人见过不要脸,没见过你这么皮厚的。 你这是来祝寿的吗?你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吧? 宋家女儿的行径,果然让人不堪入目。” 杨氏说完,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来人,将她的嘴堵了,等着宋家夫人来商量纳妾一事吧!” “是,夫人!” 下人立马将宋倩的嘴堵上,拖到另一处去了。 杨氏一句话,就将宋倩做正头娘子的梦给捏碎。 毕竟,身子都被破了,做妾都是抬举她了。 门外的小丫头听着动静,垂眸看着宋倩被下人粗鲁的拖出来,忙提着桶子匆匆出了院子。 进入腊月,京城的闲人可比往日要多的多。 不出一日功夫,宋将军的妹妹自荐枕席,与礼部侍郎好事将近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 兰叶将消息送进来的时候,沈喜欢正坐在花房里侍弄花草。 她目光扫过兰叶兴奋的眉眼,眉头微挑,丢下手里的花锄,“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她浅嗅一室花香,走到贵妃椅上坐下,兰叶立马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棉布淘了,替她擦手。 沈意欢拿起高几上的手脂,挖了一块在手心搓开,涂抹全手。罢了,才歪着头看向淘洗棉布的兰叶,浅笑着开口, “你这么高兴,难不成,是宋倩得偿所愿你的如意郎君了?” “小姐,你还真猜对了!” 兰叶淘了棉帕,拧干了晾在架子上,才走过来,难掩激动的开口,“宋倩被人从屋里抬出来,光溜溜的,这下可丢人丢到家来!” “本来,祝寿的宾客以为是侍郎府上的丫鬟护卫什么的趁着人都在前院儿,就躲起来偷情呢。 结果谁成想,从那屋里抬出来的,居然是借口去恭房的礼部侍郎,以及宠妾田氏,还有宋将军的好妹妹,宋倩!” 兰叶说着,心说活该。 谁让她没脑子还掺一脚来祸害她家小姐的。 田明是什么狗东西? 田氏还真是狗胆包天,也敢肖想她家小姐。 沈意欢靠在贵妃椅上,眉宇间带着几分轻快,“侍郎府接应的那人,给他一百两银子,打发的远远的,让他拿着钱好好过日子吧!” 兰叶闻言,点头应道:“小姐放心,奴婢跟戚掌柜通过气了,一定会将人安全送出去。” 宋倩有今日,还真是她自己作的。 当初小姐给她请教养嬷嬷,被她气走好几个。 还说小姐故意折磨她。 现在好了,受折磨的时候,真来了。 韩曼儿来的时候,宋倩恨不得将小姐踩在脚下,舔一口韩氏的臭脚。 如今需要嫁妆了,却妄想将小姐哄回去,这算盘珠子打得可真响。 不愧是宋老夫人一脉相承的女儿,算计起人来,可真是恶臭的很。 沈意欢看着花房里娇艳的花朵,心情大好。 宋倩那种没脑子的女人,嫁给一个普通男人,按理说有宋巍这个哥哥护着。 她在婆家嚣张跋扈一辈子都随她欢心。 或许,夫家所有人都要看她脸色过日子说不定。 可偏偏她自己心比天高,妄想嫁入权贵之家,还得是才貌双全的美男子。 美男子又不是没脑子,谁会要一个连云锦蜀锦都分不清的蠢货? 有权有颜的男人,连玩一玩都看不上宋倩那样的蠢货。 倒是如今进了侍郎府的后院,照她那性子,恐怕也蹦跶不了多久。 毕竟,杨氏能够让侍郎府上妾均无所出,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 宋倩那样的蠢货撞上去,在杨氏手底下能活过三年,算她命大。 “时间可真快,今儿都初九了,走吧,我们上街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买一些回来,今年过年,咱们自己人也好好热闹热闹。” “是,小姐!” 兰叶听到要出去逛逛,瞬间就觉得这腊月的天儿也没那么冷。 第114章 大火 韩曼儿顶着大肚子去了一趟侍郎府上之后。 与杨氏达成共识,宋倩作为贵妾,直接留在了侍郎府上。 杨氏觉得宋巍的妹妹入了府,对老爷有利,韩曼儿也是纯粹膈应宋倩,想要尽早将她赶出去。 好让宋家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腾出手来对付沈意欢。 如此,两个女人一会面,宋倩的去处就有了定论。 可笑宋倩还妄想她哥哥会出面为她争取个平妻什么的。 哪里知道,此时的宋巍,根本就没有时间管她。 整个人将自己关在宜兰院里,谁也不让进去,谁也不理会,只抱着沈意欢留在梳妆台下抽屉里的家信忆苦思甜。 “巍儿,你出来看看韩氏这贱人她做的好事,她将你妹妹给卖了啊!” “巍儿,你妹妹要被她给害死了。” 宋母站在宜兰院门口,对着里面大声喊叫。 “巍儿,你去把沈氏接回来吧,娘知道她比韩氏能干,娘不嫌弃她了还不行吗?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心里有她,你就把人接回来呀,娘知道错了,娘给她磕头,娘给她跪下认错还不行吗?” “巍儿,你出来呀,你再不出来,你妹妹真的没救了。” 宋母叫了半天,求了半天,可里面仍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她。 心疼女儿的宋母等了半天,没看到儿子出来,又忍不住咒骂起来,“宋巍,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 “你妹妹被人害的做妾去了,你就不知道出来说句话吗? 人都走了,你在里面装死又有什么用? 与其如此,你还不如死皮赖脸去景阳胡同堵她去呢? 见面三分情,你去跟她多说说话,你去求她原谅,让她快点回来主持家事吧,再这样下去,咱们家就过不下去了。” 宋母一边是担心儿子在里面出事,一面又觉得自己女儿给人做妾亏了。 一边又对现在的生活不顺心,不满意,怂恿宋巍去将沈意欢请回来。 毕竟,沈意欢在的时候,府上的生活还是很好的。 她需要银子了只伸手拿就可以,不用操心太多。 哪像现在,花钱总觉得费劲的很,也不知道韩氏是不是不会管家。 还没怎么着呢,银子就不够用了。 宋母又哭又闹,可宜兰院,院门紧闭,宋巍充耳不闻的瘫坐在正房的地板上,手里拿着一封又一封,他在西北时,送回来的家信。 他将信封一个个拆开。 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捋平上面的褶子,任由宋母在外面叫骂,他仍旧无动于衷。 葛青蹲在一旁,看他这般姿态,心里有些不忍,垂眸提醒,“将军,事到如今,再旧事重提也没有意义了。” “兄弟们还在西北等您回去呢,您若是一直这般,皇上知道了,如何放心将西北军再交给您。” 宋巍如今的状况,在葛青看来,简直就是无病呻吟。 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哪里我前途重要?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将军上次发热,会让他的记忆停留在于夫人成婚后。 婚后这几年的时光,像是从他脑子里取掉了一般。 甚至连少爷,他都不记得了! 听着葛青的话,宋巍拿信的手颤了颤,“葛青,你说有没有办法,让她也和我一样,忘了那些伤害,只记得我的好?” 葛青闻言,不可思议的抬头,对上宋巍固执的眼神,他看的心惊。 “将军,您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不敢想,若是将军将所有心思用到了沈夫人身上。 他们这些追随宋巍多年的兄弟们,将来的出路会在哪里? 皇上若是知道,将军失了记忆,恐怕会重新派人接手西北军。 到了那时,将军不说追不回夫人,甚至还会错失西北军,将来,恐怕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随口说说罢了!” 许是葛青眼里的诧异太过明显,宋巍自嘲的惨笑,随即又垂眸,伸手将地上的信,一封封的收拾了起来。 他将信重新放在抽屉里,只留下沈文渊送来的那封信,紧紧捏在手里。 头也没回的对葛青说道: “你出去吧,今日,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闲来无事莫要打扰。” “是,将军!”葛青犹豫了下,躬身应了,转身往外走去。 看着葛青的背影,宋巍又开口,“将老夫人送回福寿院,让人好生看顾,莫要再出来胡闹。” 葛青脚步微顿,将军这是要将老夫人软禁? 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他开口也无济于事。 只叹了口气道:“属下领命,属下告退!”就出去了。 葛青摇摇头,心说将军到底是将沈夫人离开的事情,迁怒到老夫人身上了。 听着宜兰院的院门打开又关上,宋巍脸上恍惚的神色顿时消散。 骤然睁大的瞳孔泛着血色,他反复看着沈文渊送来的书信,心已经疼的麻木。 轻薄的一张纸,似有千斤重锤一般,将他的肋骨一寸寸捶断。 宋巍就这么坐着,拿着一封信从白天到夜幕降临,直到他在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迹。 直到,他看不清狼狈的自己。 “葛青,点灯——” 许久没有回应,他才恍然想起,葛青被他赶走了! 顿了顿,他想要自己起来点灯,却不想,坐的太久,腿早已经没了知觉。 整个身子都眼前栽去,情急之下,他一手抓到了半开抽屉上。 抽屉被他带了出来,匣子随着他的跌倒,跌落在地上 随之散开的,还有他好不容易抹平装进去的书信。 “信,“我的信~”宋巍顾不得其他,趴在地上摸黑收拾起来。 那是欢娘仔细收好的东西,是他们过去多年感情的象征。 想到欢娘曾经将它们贴心保存,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 屋子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其他的信。 宋巍挣扎着起身,摸黑寻找烛台,寻了好久,才找到一座扔在角落里的烛台。 他拿指甲撕了下灯芯,掏出火折子抹黑点上。 从前被装扮的雅致又舒适的正房,此时空荡荡的,除了地上的泛黄的信纸,在看不出半点,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宋巍喉咙上下滚着,一手护着油灯,一手还捏着刚刚刚刚捡起来的几张信纸,脚步虚浮的往梳妆台前走去。 想要将散落的书信全部整理好。 窗外的寒风瑟瑟,窗缝里的进来的贼风,将地上的信纸吹的啧啧作响,一张信纸吹到了脚下。 宋巍护着油灯未曾察觉,一脚踩过去听着动静,才发现自己踩了她精心保存的信。 慌乱之下,他手一抖便将手中的油灯扔到了一旁,然后急忙弯腰准备去捡起那张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信纸,并试图抹平它。 然而,就在他刚刚松开脚的时候,那张信纸却像是故意戏弄他一般,迅速被风吹向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他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追赶过去。 “哎~”幸好,他抓住了! 看着手里的家信,宋巍难得的,眼里闪过欣慰。 然而,失而复得的激动刚浮上脸颊时,一阵阵清脆的噼啪声从梳妆台那里传来。 同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他吸了吸鼻子,心中猛然一惊,他颤着身子,恐惧地回过头去。 只见原来那盏油灯在被他推倒时,灯芯恰好落在了那一叠厚厚的信纸上。 这些信纸已经年代久远,变得异常干燥脆弱,简直比火折子还要易燃。 此刻,所有的信纸正在大火中,化为一片薄薄的灰烬。 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梳妆台下的毯子,如鬼魅一般张着大嘴,吐着火舌,将屋子照亮的如同白昼。 “不,不——” 宋巍惊愕的扑上去,试图用手将火扑灭,可惜,自己于事无补! 他固执的一下又一下用手,试图将随着火苗飞起来的薄片抓回来,可惜,信纸被烧成灰烬,一触即化。 “来人!” “来人,宜兰院走水了,来人啊——” 宋巍泣血的喊叫着,顾不得自己双手被大火燎出来的大泡。 一心只想挽救,被大火烧成灰烬的信纸,以及他们已经不复存在的过去。 第115章 后尘 “宸儿,你能让他们出去吗?” 慈宁宫里,太后看着儿子身边的两个壮汉,感觉自己心口都疼了。 都这么久了,皇上也忒没用了些,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出来。 可怜她一表人才的儿子,还要被两个壮汉压! 一想到这个,太后就忍不住想哭两声。 “先帝,哀家怎么没随你去了啊!” “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不带哀家走的,先帝,你还是回来将哀家一起带走吧,哀家受不了啊!” 早知道小儿子是这样子,她早早去了算了,活着一天,她就难受一天。 一看见他身边的这两个壮汉,她就恨不得主母撞在棉花上。 “母后,是儿子不孝!” 萧暮宸见状连忙跪下,“母后,皇兄好几个儿子呢,其他几位兄长膝下儿女众多。 儿子生不生的都影响不大,咱们萧家总归不会断后的。 您若是觉得儿子丢人,大可不必如此,儿子回北临就是了。” “您活的好好的,哪能一直惦记着父皇呀,父皇他指不定都投胎了呢! 您这时候去了,上哪儿找他去。” “你哎吆,哀家英明神武的小儿子,居然哎吆,哀家都说不出口……” 太后扶着额头,一副被他气到活不下去的模样。 萧暮宸见状,继续低着头,“母后息怒,若是儿子将您气病了,儿子良心难安。 儿子也想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可儿子对着女人没有反应,皇兄送到府上的女子,儿子也曾试过,可就是看着恶心。 母后,待儿子去了北临,京城里的流言就散了,您也就不会再为此事伤怀了,你就当儿子不孝,不能像皇兄他们一样,常伴母后左右!” 太后听着他这话,感觉喘气都有些困难了! 她看了眼贴身嬷嬷,“佩容啊,你去,让他们俩站远些,哀家瞧着眼睛疼。” 太后看着门外时不时往里面看的左膀右臂,气的心肝儿都疼了。 佩容打眼瞧了下频频往里探身子的左膀右臂二人,心说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 当着太后的面还敢这般明目张胆,也怪不得她老人家这么上火。 随即的福身行礼, “是,太后!” 佩容脚步匆匆的出去,冷着脸对着两人呵斥,“远着些,给你们那眼珠子收一收,可别再给太后气着了。” 左膀右臂齐齐对视一眼,连忙躬身道: “是,佩容姑姑!” 二人往后退了几步,站定。 “再退,太后她老人家见了你们俩,眼睛疼。”佩容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往后退。 “是,姑姑!” 二人又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角落里,佩容这才满意的折回去。 左膀看她走远了,这才拿胳膊捅了捅右臂,“主子啥意思啊?” “让我们每隔一盏茶的功夫就往里探一探他,还说让我们用瞧肘子肉的眼神瞧他?主子做事越来越奇怪了。”左膀摇摇头,叹气说。 “总觉得回了京城以后,我这脑子跟不上主子的脚步,还是在北临好,北临不用这么费脑子!” 右臂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晚上叫床的事儿都干了,一个望眼欲穿的眼神你还看不懂?” “我俩现在是主子追妻的重要一环,听话照做,别坏了主子的大事就成。” “你是说,主子还拿我们俩当挡箭牌呢?!”左膀震惊的看他? “你小点声。”右臂捂住他的嘴,不耐烦的解释, “不然你以为呢?你要平时敢这么看主子,你的这双罩子早被抠掉了。” 左膀闻言叹了口气,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他好想回北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晚上还能和兄弟们上山逮野猪。 那日子真舒坦,待在京城,总感觉像是背后长了无数双眼睛一样,一点不自在。 佩容进来,太后往她身后看了看,果然再看不见那两个碍眼的。 这才哼哼着起来,“宸儿,你以前喜欢过的那个女子,她如今在哪里,母后愿意成全你们的。” 太后目光定定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 萧暮宸眼眸微闪,成全? 怎么可能呢? 若不是实在逼不得已,母后怎么可能会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娶了和离之人? 不可能的。 母后能够得宠那么多年,生了两个皇子,养大静母妃的三个儿子,可不光是靠父皇宠着,还得有脑子有手段。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宠妃,在后宫里可是养不活五个皇子的。 母后与皇兄虽然宠他纵容他,那也是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他们宠他,却不会爱屋及乌的宠意意,更不会纵容他娶一个和离之人。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天之骄子,应该配一个冰清玉洁的贵女才是。 哪怕他觉得意意千好万好,但在他们眼里,意意根本一文不值。 若是消息暴露了,皇兄与母后联手,意意怎么可能逃得过? 沈文渊哪怕再想护着她,又如何与一国太后与天子抗衡? 而他,又怎么忍心,让意意成为太后与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让她再度成为京城的笑话? 他的爱要是藏了毒,那还不如让她就这么安稳的过日子呢! 他爱她,不是想害死她。 他不会给任何人羞辱她伤害她的机会。 时机不成熟之前,谁也别想知道她的存在。 刹那之间,他就将皇上与太后得知他喜欢的女子的反应精准预料。 哪怕心里波涛汹涌,面上却一片平静,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愧一样, “母后,她如今嫁得良人,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的很舒心,你别再打听了。 况且,儿子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儿子喜欢的另有其人。” 萧暮宸说着,歪头朝着外边看了一眼,脸色泛起一抹潮红。 哪怕看不见左膀右臂的身影,可他眼里的期待与羞涩,还是让太后捕捉到了。 太后抓着扶手的手指,不由得收紧,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她本想着将宸儿身边这两个壮汉打杀了。 另外安排西域送来的舞姬过去北临王府的。 可眼下看他这般,太后只能暂停下动作。 太后眼里一闪而逝的杀意,萧暮宸似乎全然没有看见,他继续宽慰她道: “倘若您担心儿子日后孤独终老、后继无人,那大不了等儿子去北临时,多收养几名孤儿便是。 这些孩子的父亲皆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儿子将他们接入府中悉心教养,视如己出,又有何不妥呢? 如此一来,既能让这些孤苦伶仃的孩子培养成国之栋梁,又可解决儿子的后顾之忧,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说罢,萧暮宸轻轻拍了拍太后的手背,示意她无需过于忧虑。 萧暮宸越是对未来有计划,太后就越发难受。 试探再次落空,让她一时有些挫败,心里暗暗琢磨着,除去左膀右臂一事,只能徐徐图之,不了操之过急。 毕竟儿子他,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男人的,只是受了刺激以后,才改了喜欢男人。 一定还有办法的。 京城的贵女那么多,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他瞧得上的? 她深吸一口气,连连摆手, “宸儿,你快起来!” “你这样子,母后心疼啊!” 太后绝望似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你虽然可以收养几个孩子,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自己的孩儿,母后如何不痛心?” “母后,您别哭,您这一哭,儿子就更羞愧了! 儿子知道,儿子如此,给您脸上抹黑了,也让皇兄蒙休了。” “母后,您情绪不佳,不愿意看见儿子,儿子心知肚明,儿子先告退,待改日您心情好了,儿子再来看您!” 萧暮宸说完,看了眼佩容, “佩容姑姑,劳烦你好好照顾母后!” 他默默地低着头,缓缓向外走去,心中暗自思忖着:“看来,母后果然对左膀右臂起了杀心。” 如此,意意就安全了! 尽管母后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对于他带回家的女子,只要他真心喜爱,无论如何都会得到支持和认可。 然而,他并非愚钝之人!又怎能不明了,母后那话,不过是被迫无奈的权宜之计罢了。 待他真正的目的暴露,等待意意的,不过是死路一条。 在这深似海的宫廷之中,权力与利益交织,人情冷暖变幻莫测。 即便是亲生母子之间,也难免存在着无法言说的隔阂与算计。 三哥喜欢的那个农女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当时他贪玩,就躲在母后的床榻下。 亲耳听见平日里温声细语对他们的母后,浅笑吟吟一句话的功夫,就让那位农家女子全家死于匪患。 三哥浑浑噩噩伤心了两年,最终还是娶了母后看好的世家贵女。 可怜三哥成亲数载,至今也不知道,曾经满口答应他娶心上人的母后,会翻脸无情,亲自让人下手杀了那女子一家。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母后是他们的好母后,却不是别人的! 他决不会让意意步了那农女的后尘。 第116章 怀上 宜兰院外,宋巍仰头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恶魔般露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正一寸寸将宜兰院里的一切吞噬殆尽。 宋巍摇头,看着他们曾经恩爱过得院子,化为灰烬,心口一阵刺痛, “噗——” 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嘴里还喃喃,“信,我的信,欢娘,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的看着漫天火光,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原本挺拔的身躯此刻也变得佝偻起来,一瞬间似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泪水却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 “欢娘,不会的,只要信还在,你就会在。” 突然,他像是发了疯似的,闷声呜咽着往火光冲天的宜兰院内冲去。 "将军!您别再进去了,会没命的!"葛青心急如焚地大喊。 双手死死抓住宋巍的胳膊,想要阻止他。 然而,宋巍却如同失去理智一般,拼命挣扎着向前冲。 葛青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追上来一把将人牢牢抱住。 眼看房子就要塌了,他不能让将军就这样白白送命。 “将军,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已经和夫人和离了,您清醒一下吧!”葛青抱着他的腰身大声喊道,希望能让宋巍清醒过来。 可宋巍似乎完全听不到葛青的呼喊,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冲进火海,找到他的写给沈意欢的家信,哪怕,只是一堆灰烬呢。 他的手被火焰灼伤,一串串燎泡看的人心惊,但他却浑然不觉疼痛,依旧固执地朝着宜兰院正房内部冲去。 “嘭——” 葛青一掌劈到了他的后脖颈,看着宋巍倒在自己怀里。 这才大喊一声,“快去请大夫!” “还有,宜兰院发现的书信碎片,一律拿到将军书房,等将军醒了,给你们发赏钱。” “是,葛护卫!”家丁众人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的,可火势太猛,房梁上的木头已经着了,噼里啪啦的响声比人的脚步声还重。 葛青看着脸上挂着大水泡的宋巍,心里万般复杂,早知道,当初就该拦着将军,将韩氏领回来。 可如今再说什么,似乎都迟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大家尽全力救火,记得千万要保住宜兰院。” 葛青话一说完,看着即将倒塌的宜兰院,咬咬牙抱起宋巍,朝着前院飞奔而去。 嘴上说着让尽量保住,可他自己心里清楚的知道。 什么都没了,信随着大火付之一炬,宜兰院也被大火烧没了! 夫人对将军的情意,也早在韩曼儿随着将军回来的那天,就没了! 住在宋家周围的邻居们,一看火势太大,个个都怕蔓延到自家来。 大半晚上又使了家中下人来帮忙救火。 韩曼儿挺着大肚子,站在瑶光院里,抬头望着宜兰院的火势,暗道一声晦气。 “也不知道这贱人住的院子里是不是邪门,上次是落梅轩着火,这次又是宜兰院,这是不把宋家烧干净了不罢休啊!” 韩曼儿看着宜兰院上空的浓烟与火光,浑身的怒气没地方出。 她本来就睡不好,哪里知道,刚睡着没多久就被院里的人吵醒。 真是烦死了一天,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天天这么多破事? 本以为能过两天好日子,谁知道怀个孕这么难受。 踏马的刚把宋倩这瘟神送出去,没想到宋家居然三更半夜又着火了。 “夫人,您快别气了,咱们先回房吧!”香菱走到她身边扶着她。 “总归有下人去忙碌,您怀着身子呢,操那个心做什么?” “说的有道理,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本夫人要他们何用?” 韩曼儿说着,抬手捂着嘴打哈欠,刚准备进房间,只听的香菱搀又说: “老夫人院里那个琼枝,最近不见出来行走,昨儿倒是稀奇,她还出门替老夫人买了一些果脯回来。” 韩曼儿闻言,脚步一顿,“你是说,琼枝那小贱人给老夫人买了果脯?” “是啊夫人,她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出来干活儿。 以前老夫人宠着她,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小姐呢,什么都不干。 净哄着老夫人开心,在福寿院里摆架子。” 香菱扶着她,似乎在不满琼枝躲懒不干活似的。 韩曼儿抓着帕子的手一紧,“哼,那小贱人,怎么可能给老夫人买果脯?” “本夫人瞧着,那贱人八成是肚子里有货了,自己跑出去找大夫把脉去了。” 韩曼儿坐在床边,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嫉妒,她本以为,给宋巍纳几个妾,她做好了这个大夫人,看着她们斗来斗去,在她面前卑躬屈膝才有意思。 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看宋巍这么对沈意欢,她心里真的很不服气。 凭什么,所有的男人都不能对她一心一意? 她凭什么要捡别人不要的二手货? 当初在医院里,那个唯一的男医生,和几个护士都发生过关系。 可就是没有跟她上过床。 网恋的男友,要过她的私密照,见过她赤裸裸的胸口。 和她打着语音电话双方到过山顶,可就是没有与她见面,没有与她上过床。 那时候她丑,她病理性胖,男人不看她是她的缘故。 可如今,她浑身凹凸有致,一张脸也算得上貌美。 凭什么她费力成了宋巍的夫人,他却满心满眼又惦记着他的前妻。 甚至,就连琼枝那贱人,或许都怀了宋巍的种? 凭什么呢! 香菱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沉,连忙跪在她腿边, “夫人,您哪里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奴婢帮您按按腿?” 说着,香菱的双手按上韩曼儿的小腿,“怀孕了身子重,您要是哪不舒服您就说出来,奴婢帮您想办法。” 听着香菱体贴的话,韩曼儿忍不住问出声来,“香菱,你说女人真的会因为和男人上床,而爱上他吗?” “这夫人,奴婢还没嫁人,不不是很清楚~” 香菱故作羞涩的低头,脸红红的。 韩曼儿看着她许久,才喃喃道:“我一直以为,我会是个例外,我会将宋家当做跳板。 可是,察觉到宋巍有可能背着我与琼枝上过床,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很不舒服!” “尤其是,他吃回头草的时候,我心里那种嫉妒与不甘,几乎要将我的心撕碎。” “你说,我是不是爱上宋巍了?可明明……” 明明什么? 明明是她韩曼儿,唆使宋巍去求沈意欢回来吗? 不,不是那样的。 看着宋巍为了沈意欢如此不吃不喝的,她感觉宋巍很可笑。 所以,她才会想要让他一次次去沈意欢门口碰壁,想要让他知道她韩曼儿的好,想要让他,最后变得非她不可。 想要最后独占有宋巍。 或许,她早就爱上宋巍了吧? 所以,才会每次嘴上说着好听话,夜里却总拿自己与沈意欢相比较。 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嫉妒的想要发疯! 香菱没有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替她揉搓着小腿放松。 或许,韩曼儿真的爱上宋巍了吧,她开始嫉妒宋巍身边出现的每一个女人。 嫉妒他对沈姑娘一次又一次的耐心。 所以,韩曼儿,你自己抢来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第117章 生辰 “韫儿,生辰快乐!!” 腊月十六一早,沈意欢端着一碗亲手做的五色面走进来,看着韫儿时,满脸都是欢喜之色。 “娘,原来您一大早给儿子做面去了呀?” 韫儿惊喜的看着他娘手里的面,小跑着迎上来,小脸带着激动的红。 他早上起来没看到娘,家里下人也都静悄悄的。 他还以为娘忘了今儿是他生辰呢! 没想到,是他误会娘了! 也是,娘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会忘了今儿是他的生辰呢! “怎么,你不会以为,娘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吧!” 沈意欢看着他笑道。 她将面放在桌子上,白桃与兰叶等人紧随其后,手里端着各种点心与油果子也一并放下。 “少爷,奴婢们祝您生辰快乐!” 白桃与兰叶身后,跪着的全是府上的下人。 “快起来,你们有心了!” 韫儿红着脸摆了摆手,“娘,儿子的生辰日,是您遭难的日子,儿子给您磕头!” 韫儿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沈意欢面前,当即就磕起头来。 府中下人也都又跟着跪下,笑着随韫儿给沈意欢磕头。 “快,起来!” 沈意欢眼眸闪了闪,将那股酸涩挤了回去,双手扶起地上的小人儿。 “你们也起来,地上凉,都别跪着了。” “谢小姐!”众人齐齐道谢。 沈意欢喊了下人起来后,这才蹲下身子,与韫儿平视着,一脸认真的告诉他, “韫儿,自古以来,夫子都会说儿子的生辰日,就是母亲的难日。” “可娘告诉你,不是!”她摇摇头看他。 “别人怎么想,娘管不着,可在娘这里,不是这样的。 娘生你,是娘心甘情愿的,是娘想成为母亲,是娘盼着你到娘的身边来。 是娘想要一个孩子,是娘自己的意愿,生下你,是娘自己乐意的。 所以,是娘幸运,得了韫儿这么懂事的孩子,不是难日,是幸运的日子,娘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当你娘。” “娘~”韫儿被她一番话说的红了眼眶。 沈意欢将儿子抱在怀里,声音哽咽着,“娘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在这世上,有了血脉至亲的亲人。” 谢谢你的到来,让娘不至于孤身一人,余生求生无望的苦熬着岁月。 韫儿小手拍了拍沈意欢的后背,眼里闪过疑惑, “可是娘,大家都说,娘生儿女,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母亲的恩,儿女一生都还不清。” “娘生儿子,遭了大罪,儿子给娘磕头是应该的。” 韫儿声音软软的,他听长安兄说过,他二婶就是生孩子的时候死的,所以,他很怕女人生孩子。 卫夫人如今怀有身孕,长安兄整日都担心他娘,有时上课都心神不宁,总担心他娘的身子。 这样一想,娘生他时,肯定也受了老大的罪。 毕竟,娘可是生了个孩子啊,又不是捡了个石头,怎么可能轻松。 沈意欢双手握着他的肩膀,红着眼眶看他, “娘生韫儿的时候,你不知道娘有多高兴,娘没有遭罪,你个傻孩子!”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将他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快点吃面吧,不然该坨住了。” “嗯,谢谢娘!” 韫儿用指头勾了勾沈意欢的手,给她一个笑脸后,这才拿起筷子,认真吃面。 娘亲手做的面,真好吃,吃起来有一种甜甜的味道呢! “娘,你做的面,好好吃吆!” “好吃就全部吃光光,好吗?!”沈意欢站在一旁看着他笑。 “嗯,儿子喜欢吃娘做的面,一定会全部吃光的!” 沈意欢闻言,一脸欣慰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温柔的看着面前的小人儿。 直到他将一整碗面吃完,兰叶才抱着一个盒子进来,“少爷,奴婢给您的生辰礼,您可别嫌弃啊!” 兰叶送上来的是她从别人手里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徽州砚。 “谢谢兰叶姑姑,让兰叶姑姑破费了!”韫儿爬下椅子,微微躬身道谢。 “破费什么呀,奴婢跟着小姐吃的好穿的好,手里的钱也没地方花,嘿嘿,这不,终于可以花出去了!” 兰叶的小金库可不少,这些年她跟着沈意欢,不止得到的赏钱多。 她还将自己攒下的银钱,交给钱串子父女帮她挣利息,她的钱要是算起来,或许比京城一些府上的庶女还要宽裕也说不定。 “还有奴婢呢,奴婢祝少爷生辰快乐!”白桃也送上她准备的生辰礼,一支毛笔。 她与兰叶一同寻来的,虽算不得极品,但也极好的。 “谢谢白桃姑姑!” 韫儿看着他们的礼物,心说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读书习武,一定出人头地,给娘亲争光,为兰叶白桃姑姑她们养老。 “少爷,奴婢给您做了双鞋,奴婢祝少爷生辰快乐,祝小姐永远开心!” 宝琴送出来的是一双亲手做的棉靴子,与她送给沈意欢的是同一款式。 “谢谢宝琴姑姑!” 沈意欢看着宝琴送来的靴子,心说宝琴有心了! 送给韫儿的靴子与送给她的是同一款式。 只韫儿靴子上绣的是松柏,而她的靴子上绣的,则是山茶花。 府上的下人几乎都送了生辰礼给韫儿。 有荷包,有腰带,有木头刻的小老虎,有鸡毛毽子,还有木剑等等,阿大送来的是一个银项圈,上面刻了长命百岁的吉祥话。 韫儿坐在屋子里,看着他寻常不得见的一些小玩意儿,乐的嘴都合不上。 沈意欢看着他的眉眼,给兰叶一个眼神,后者当即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 沈意欢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他,“娘给你的生辰礼,韫儿看看喜欢吗?” “娘还给我准备了生辰礼啊?” 韫儿以为,娘亲手做的面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没想到娘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韫儿打开盒子一看,惊讶的抬头看她,“娘,这是~这么大的小狗狗?”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块的玉呢!” “是啊,娘得了一块暖玉,就让人给你雕了这只小狗,正好趁你生辰给你当礼物,你喜欢吗?” 韫儿的生肖是狗,所以,她才动了心思,将这暖玉雕成小狗,既可以当做枕头,也可以抱在怀里。 “嗯嗯,喜欢!” 韫儿一连点头,“儿子好喜欢它!” “奴婢就知道,少爷一定会喜欢的。”兰叶说着,看了沈意欢一眼,小姐为了给少爷一个惊喜,早几个月前就准备着了。 “娘,你真是对儿子太好了,娘,儿子以后一定争气!” 韫儿一手抱着小狗,还不忘给他娘保证,他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 沈意欢听着笑笑,她不在意儿子争不争气,她只想他长大了不后悔跟个她这个娘就行。 母子俩正说着话,就看到白桃领着管家进来了。 只听的他说: “小姐,门口有生人,说是他家主人给少爷送来了生辰礼,奴才不知道该不该收,特意来请示小姐。” 第118章 下药 “人已经离开了?” 白桃看着大门口空空如也,惊讶的嘟囔了一句。 “这人还真是奇怪,怎么不等小姐出来就走了。” “小姐,你看……”突然,兰叶指着门口的抱鼓石出声。 沈意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上面放着一个木盒。 “去瞧瞧!”沈意欢下巴点了点,倒是奇怪了,沈文渊府上的人,管家大概有印象,若是来了,定不会说是生人。 宋家……罢了,他们对韫儿没有那个心。 应当不是他们送过来的。 可若是其他人,她在京城并不怎么与人来往。 熟悉的那几个也不会这般送礼。 就连韫儿的“好友”陈公子,应当也不会如此故弄玄虚。 “小姐,是一套文房四宝,和一副围棋!” 兰叶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包装精美的生辰礼,一时也有些捉摸不透。 “娘,怎么办?”韫儿虽然看出来里面的东西很好,可他还是第一时间问了沈意欢的想法。 沈意欢低头,看了韫儿一眼,心说光是这棋盘都非凡品,若是贸然用了,往后恐怕不好与人交还。 想了想,她浅浅出声, “暂时收起来吧,待往后知道了主人是谁,再做打算!”沈意欢话落,兰叶就将盒子关上,准备收进库房。 “你要是喜欢,娘帮你再寻一套好的,怎么样?” “嗯,儿子听娘的。” 韫儿点点头,娘说不能用,那就是一定不能用的。 “先回家吧!” 沈意欢说着,就要往回走,就听的传来一道声音, “沈夫人,留步……” 闻言,几人同时回头,只见是张老太傅的府上的管家。 “张伯,您怎么来了?” 沈意欢见着人,连忙迎上去。 “今儿是韫儿少爷的生辰,老大人让我送一份礼来。这不,刚好与您碰上了。” 张伯说着,旁边的小厮递过来一个盒子,“韫儿少爷,生辰快乐!” “谢谢张伯,回去了替我谢谢老师!” 韫儿行礼道谢,张伯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盒子,“韫儿,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可不能嫌弃。” 张伯送给韫儿的是一个亲手做的竹笛,正好适合韫儿这样的小朋友。 “张伯,让您费心了!” 沈意欢没想到张伯也记得韫儿的生辰,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张伯,今儿个天冷,进去吃杯茶再走吧!” “不了不了,老大人这几天忙完了要回张家去,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忙,茶我就不吃了,你们好生回去暖着,我先走了,啊!” 张伯急急忙忙送完了礼,又带着小厮急匆匆回了张老那边。 韫儿是小孩子,生辰本就不欲大操大办。 可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记着他们母子。 不但韫儿的几位师兄送了礼物,就连陶家和陆家,也派人送来了生辰礼。 韫儿坐在自己院子里,开心的与阿大坐在一起拆礼物。 沈意欢则是在正堂里待客。 陶府来的是陶夫人的贴身嬷嬷,陆家来的则是陶苏叶的奶娘。 “嬷嬷,您二位喝茶!” 沈意欢让人上了茶,这才又开口,“不过小孩子的生辰,难为陶夫人与苏叶妹妹惦记着,这大冷的天儿还让二位跑一趟。” 小孩子过生辰,一般都是一家人一起坐一坐,再有,就是姻亲关系的前来送个礼。 没想到,陶家与陆家居然备了厚礼来家中。 看来,苏叶那里果然有猫腻,或者说,陶夫人已经查到了什么。 所以,才会有这位苏叶的奶娘,代替陆家来送礼。 几息的功夫,沈意欢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事情能顺利解决,她也是打心底里为苏叶高兴。 毕竟怀着孩子,万一出事,那可都是大事。 陶夫人的贴身嬷嬷与苏叶的奶娘对视一眼,从座位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沈意欢面前。 “奴婢替小姐/夫人,谢沈夫人的救命之恩!” 话一说完,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沈意欢愣了下,连忙去扶其中的一人。 兰叶与白桃也连忙帮忙扶人。 “沈夫人,这是应该的,您救了小姐母子的两条命,给您磕头是应该的。 小姐还说了,等孩子出生了以后,一定会让他给您磕头谢恩。” 陶苏叶的奶娘说着,眼眶都红了。 沈意欢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出什么事了,苏叶她没事吧?” 按理来说,既然他们这样说了,那就是苏叶没事,可是看到苏叶的奶娘眼眶通红,她又有些吃不准。 苏叶到底有没有事。 “快坐下说话,别站着了!”沈意欢示意白桃二人将她们扶到座位上。 “谢谢沈夫人,我们小姐有您这样的朋友,真的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沈意欢听着她的话,没有打断,静等着她的下文。 奶娘抹了把泪,这才又说: “沈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小姐被人下了药,幸亏有您提醒,要不然,等再过几个月,大夫都说万分凶险,有可能会大出血,到时候一尸两命。” 奶娘说起这个,旁边的嬷嬷拳头都握紧了。 “那苏叶她现在怎么样?” 沈意欢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严重。 “幸亏有您提醒,发现的早,小姐现在卧床保胎呢,大夫说幸亏发现的早,大人孩子都还有救。” 嬷嬷说着,撩起袖子又开始擦眼泪。 沈意欢闻言只觉得头皮发麻,苏叶大大咧咧,并非刻薄容易得罪人的性子。 且又有陶夫人护着,谁胆子会这么大,给她下药? 可这是陶家和陆家的私事,沈意欢并没有过问。 只安慰她们,“只要苏叶没事就好,既然大夫都说了发现的早,那就没事。 你们回去了也多宽慰伯母与苏叶,让他们切莫过分担忧。” “是,多谢沈夫人。” 陶夫人的贴身嬷嬷起身,又对着沈意欢行礼,“沈夫人,您上次送上门的信,确实被人拿走了。 夫人已经将人遣送回老家去了,夫人让奴婢跟您说句对不住。 往后陶家,只要是沈夫人您的事情,老爷夫人一定竭力帮忙。” 这是陶夫人的意思,也是陶御史的意思。 “替我谢谢伯母,苏叶与我情同姐妹,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奴婢会转告夫人的,沈夫人您留步,老奴回去了还要照看小姐去,就不打扰您了!” 沈意欢闻言,点好示意白桃,说道: “二位慢走,白桃,替我送送两位嬷嬷!” “二位嬷嬷这边请!” 白桃出声带路。 陶府的嬷嬷与奶娘再一次行礼道谢后,才跟着白桃往外走去。 “小姐,谁这么狠,居然给苏叶小姐下药?” 兰叶皱眉道。 陶家人口简单,苏叶小姐又是个不苛待下人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下药害苏叶小姐呢? “人心难测,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权,要么为了男人!” 沈意欢望着屋外,淡淡出声。 下药这种事,一般都是女人,男人自以为是,不屑用这种法子害人。 不过,既然苏叶没事了,那她也就放心了。 她愁的是,今儿上门送礼的那位陌生人。 究竟是何人? 第119章 毛贼 “韫儿,生辰快乐呀!” “爹爹来迟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白日里的喧嚣声逐渐被夜色掩盖。 街头巷尾,行人们步履匆忙,仿佛急于逃离这黑暗的笼罩。 叫卖的小贩们纷纷收起摊位,挑着担子,迈着疲惫的步伐踏上归途。 白日里热热闹闹、人头攒动的街市此刻已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孤独地照亮着门前的街道。 在景阳胡同口,有一道瘦弱的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嘴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这两句话。 目光痴痴的望着沈家大门口,如同一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寒风一吹,映出他后背的轮廓,头发随着夜风张牙舞爪,整个人消瘦且又单薄,如同竹竿上套了件袍子一般。 与凯旋而归时威风八面的镇北将军,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将军,我们回去吧,夫人不会再出来了!” 葛青看着浑身已经冻僵的宋巍,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天热已晚,沈意欢不可能再出来。 可宋巍却依旧一动不动,眼睛也不肯眨一下的,只静静望着。 就那么看着沈家的门口,痴痴的盯着,舍不得眨眼。 那原本就清瘦的脸颊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凹陷,眼眶深陷,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他两只手上胡乱包裹着的纱布,随着身上的衣衫被吹的迎风摆动。 仿佛是在诉说着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楚。 “葛青,你说,她见了我,会不会很嫌弃?” 宋巍偏过头,看向葛青时,眼里闪过浓浓的恐惧,微红的眼眶里,浸满泪水。 “她会不会嫌我丑~” 宋巍说着,用包裹着棉布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 宋巍的左脸上,一个布满脸颊的伤疤赫然在目。 葛青握了握拳,蹙眉开口, “将军,您”与夫人已经和离了,您该清醒一点。 可这诛心之言,葛青对上宋巍期待的目光时,再说不出口。 只得深吸一口气又劝,“将军,我们回去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葛青看着他,“宫里有能消除疤痕的良药,只要将军好好听大夫的话,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别说上战场了,再这么下去,恐怕枪都提不起来。 “将军,您是男人,无需过分在意容貌的,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才是要紧。 待您在战场凯旋,夫人一定会为您高兴的。” 葛青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毁了。 恨不得扳开宋巍的脑袋,将那些情情爱爱全部掏出来才好。 夫人在的时候,将军心悦韩夫人,一心想让她进门。 如今夫人走了,将军又看不顺眼韩夫人,非一心想着跟夫人赎罪。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将军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会的,她连夫君都不喊了,她不会在乎我的。 就算我战死沙场,她都不会再心疼我一下了!” 宋巍如同婴儿一般,蹲跪在地上,捂着脸低声呜咽。 “欢娘,为什么会这样?” “我从不知道,二十六岁的宋巍,会混蛋至此。” “欢娘,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到以前?到底我该怎么做?” 宋巍如同一个迷路的孩童一般,无助的在大风中哭泣。 葛青看着他如此痛苦,作为跟了宋巍多年的兄弟,他自然也是不好受。 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在战场上,兄弟们被敌人抓走折磨死的时候,他就从未见过将军落泪。 可是如今,就因为夫人离开宋家,将军不知道买醉多少次,不知道将自己弄伤多少次了。 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 他心疼将军,却也埋怨夫人,难不成,犯一次错就真的不可饶恕了吗? 他不明白,夫人为什么对将军这么狠心? 明明以前,夫人的性子最是柔顺温和,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啊! 葛青跪在宋巍身旁,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夫人的性子为何会变得如此极端。 目光望着沈家大门口的灯,看着空无一人的昏黄的街道,他想,或许,他可以去找夫人说说情。 起码,让她假装安慰下将军,也好过让他如此折磨自己。 “将军,先回去吧,您今儿头发都没有梳,万一夫人听着动静出来了,岂不是不美?” 宋巍听到他这话,慌乱的用包成粽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很乱吗?” “是不是很丑,是不是见不了人?” “是” 葛青狠狠心,故作没看见他眼里的希冀,点头道。 “所以,将军快随我回去吧,等您养好了身子,脸上的疤去了,再来见夫人不迟。 反正,夫人就在这儿,她又不会跑,您也不想,她看到您现在的样子吧?!” 宋巍的呜咽声中断,含糊的“嗯”了一声,挣扎着起身,“葛青,我饿了!” 他该好好吃饭,好好抹药,将脸上的伤疤养好。 收拾齐整,打扮利索的来见她才对。 “好,属下回去了就让人给您送宵夜来。” “还有药膏,记得帮我涂厚一点,脸上不能留疤,手上也不能留,她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 “我变的这般丑陋,她会嫌弃的。”宋巍回头,委屈又不甘的看了沈家大门口一眼。 “好,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将世间的祛疤药全部寻来,一定会让将军的脸和手好起来的。” 葛青看他这般,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惆怅。 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将军,对他们下属更是爱护有加的将军,如今被一个女人,被一段感情,折磨至此。 他算是想不明白了! 不过看他听话,愿意吃饭用药,状态有所好转,葛青就觉得还有救。 他的目光扫过沈家的大门,眸子闪了闪后,扶着宋巍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直到宋巍离开许久,巡夜的家丁这才让人喊了兰叶过来, “兰叶姑娘,宋将军今儿守在巷子口许久了,不过一直都是躲在暗处的。 刚刚才被人扶着离开,你看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告诉小姐?” 护卫想的是,毕竟宋巍与小姐的事儿,是主子们的事情。 他也不能贸然隐瞒。 万一小姐是在考验宋将军呢,他这一隐瞒,反而是坏了小姐的事儿,那他将来可有的后悔。 兰叶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的不错!” “这事儿你没有直接告诉小姐,而是先找了我,是对的。”兰叶一脸我很看好你的眼神,看的护卫脸色红红的。 只听的她又说:“以后,只要是事关宋将军的事情,你莫要告诉别人,只管偷偷告诉告诉我就行,千万不要直接去打扰小姐,记住了吗?” 兰叶说着,丢了一个荷包给他,“这种事情干的好了,赏钱少不了你。” “多谢兰叶姑娘赏。” 护卫摸了摸荷包,笑的呲着大牙花子,今儿真幸运,有了兰叶姑娘的赏钱,给爹娘买地的银子又多了点儿。 想到这里,他一脸感激的保证,“属下记住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巡夜,绝不让人伤害小姐半分!” “嗯,记住就好!” 兰叶说着,打了个哈欠就回了内院。 “兰叶,外头什么事?” 沈意欢还没有睡熟,隐隐约约听到兰叶出门了。 这会儿听到她进来,随口问了一句。 “小姐,是护卫巡夜的时候,说门外有小毛贼,不过已经离开了。” 兰叶撒谎连草稿都不打。 偏生沈意欢知道信了,“那就好,既然没事你也早点睡吧!” “知道了小姐,您快休息吧!” 兰叶捂着嘴笑了偷笑了一声,悄摸摸的爬上床。 心说真好,小姐再也不会,为了宋巍难过了! 宋巍? 呵,自作自受,好好受着吧你! 第120章 媒婆 “啪啪啪——” “沈大姑娘,开门呀,老婆子给您报喜来了!” 景阳胡同,媒婆芊娘子一脸喜气的带着人上门,啪啪敲着沈意欢的大门。 管家听着声音,瞧着门外一张死人脸,褶子上挂着粉的媒婆,心头一震,连忙使了人去喊白桃。 “快去喊白桃姑娘,就说有媒婆来了!” “是,小的这就去!” 很快,白桃就随下人过来了。 “怎么回事?” 白桃听到有媒婆上门时,一张脸都气青了。 今儿小年,不在家里待着,居然敢跑来沈家说媒,真是好日子过久了。 “小人不知,只听那婆子口中说的是小姐大喜!”管家皱眉解释了一句。 “哼,不自量力!”白桃冷冷嗤了一句。 又道:“开门!” “吱呀”一声,大门从里面打开,白桃冷脸看着凑上来的妇人,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这又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上赶着找不痛快来了。 “姑娘,大喜,大喜事啊!” 媒婆看到白桃,甩着帕子带过来一股廉价的脂粉味儿。 白桃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后退了两步,这才冷艳打量着她, “你是何人?叩我家大门所谓门何事,这喜,又从何而来啊?” 也许是白桃的眼神过分冷淡,媒婆笑容逐渐僵住,她四下打量着看了一眼,讨好的问:“姑娘,这可是前将军夫人,沈意欢的家?” “我家小姐是住这里没错,你有什么事?” 见自己没有找错门,媒婆这才又堆上笑脸, “大喜,姑娘,大喜事啊!” “沈姑娘被贵人看上了,托我来跑一趟,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家主子可有享不尽的富贵。” “哦,是吗?”白桃后牙槽都硬了,“你倒是说说,这贵人是有多贵啊?” 也值得她小年跑一趟,来给人添晦气? 媒婆看着白桃脸上的笑容,以为她被自己的一句“贵人”给高兴傻了。 扭着腰身摇头晃脑的炫耀, “你家主子,被祁家那位老夫人看上了。 这一嫁过去,可就是国公夫人了,姑娘说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听到祁家时,白桃已经恨不得将她揍一顿了。 谁不知道祁家那位混账祁正经,最喜欢折磨女子。 祁正经都死了两位妻子,数不清的妾了。 这女人居然敢说去祁家是个大喜事? 白桃看着眼前的媒婆将祁家夸的天花乱坠的。 不等她开口, 只听得媒婆又拍着胸口保证道: “我芊娘子保媒,一准儿都是好去处,怎么样,我为你家小姐寻这桩婚事,算不算大喜事?” 好去处,这贱妇居然将鲁国公府说成好去处? 好歹她家小姐名义上也是沈相的女儿,这贱妇居然敢将小姐往火坑里引。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若不是有人背后指点,她打死都不信,这提不上名的媒婆会跑来膈应她们。 白桃看着她眼底的算计,故作不知的点头,“确实不错,是个好去处,劳你为我家小姐费心了!” “芊娘子是吧,你稍等,我去回了我家小姐,让她出来好好谢谢你。” 白桃客气的样子,让芊娘子越发觉得,这门婚事有希望。 “不打紧的,只要新人互相满意,谢不谢的都是后话。” 芊娘子甩着帕子,已经幻想沈氏嫁进祁家,她能得到祁家人允诺的好处了! 白桃对着门房微一点头,抬脚就入了府,脚步匆匆的去了内院找沈意欢。 给人做媒这种人,若无长辈牵线,谁也不会贸然跑来正主儿面前张嘴的。 这媒婆大张旗鼓的上门,只能说,是背后有人故意要整她家小姐。 “怎么了?宋家人还英魂不散?” 看白桃脸色难看的进来,沈意欢以为是宋巍又来了,说话间语气也冷了下来。 “小姐,不是的,有人托了媒婆,来帮您说亲!” “什么?”沈意欢眼里微闪,给她说亲? 倒是有意思。 白桃看她还笑,忍不住拳头紧紧攥着,“小姐,您知道是哪家吗?” “简直太欺负人了!” “哪家啊?” 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沈文渊的女儿。 哪怕她没有回沈家,可是顾及沈文渊的脸,也不会有人轻易上门,来给她说亲。 更何况,宋巍这个前夫时不时在门口诈尸的情况下,还能有人上门给她说亲,这可就太有意思了。 “小姐,是祁家,试问京城谁不知道鲁国公的人品,他们家居然也敢让人来膈应小姐。” 沈意欢看着白桃愤愤不平的脸色,突然想起了被她下了脸子的史氏。 这京城里,也就史氏这么恨她,使一些下作的手段来膈应她也说不定。 不,或许是宋家那位新夫人做的局也说不定。 毕竟,女人的心,可是很小的。 就算不爱,可也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惦记着另外一个女人的。 宋巍一而再的上门骚扰,她不信韩曼儿真不在乎。 “走吧,随我去看看!” 沈意欢说着,抬脚就往外走去,“让护院们准备好,一会儿给我好好打。” 白桃闻言,眼睛一亮,“遵命,小姐!” 白桃唤来了护卫交待了一通后,小跑着跟在沈意欢的后面,随她一路到了大门口。 芊娘子看到沈意欢的霎那,心头闪过一抹不自在。 她竟是不知,一个被夫家赶出来的女子,竟是这般貌美。 “这位就是沈姑娘吧,妇人芊娘子,是是来给你说媒的。” 对上白桃,芊娘子的三寸不烂之舌还能吐出不少好听话。 可是对上沈意欢清凉的眸子时,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说句话时,就连舌头也打结,不听使唤似的。 “不知芊娘子听了谁的话,来为我保媒的?” 沈意欢看着她,冷冷的问。 “这是祁家老夫人,说起看中了沈姑娘的才华,才托我来说媒。 沈姑娘你放心,祁家说了,按照正妻之礼迎娶您,您嫁进去了就是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 六十岁的国公吗? 听到芊娘子的话,沈意欢眉头微扬,“胡说八道,鲁国公乃皇亲国戚,也是你能胡乱攀扯的。 况且,鲁国公的年纪,当我祖父都差不多,怎么可能会让你来说媒。 我看你就是故意恶心我,公然败坏鲁国公的名声呢! 还自称什么芊娘子,我还你就是欠打。” 沈意欢冷笑一声,“来人,给我将这刁妇狠狠教训一顿。” 沈意欢话音一落,府上的家丁婆子们全部拿着家伙事儿出来,将芊娘子他们围了起来。 拿着洗衣棒子的,拿着扫帚的,甚至还有脱了鞋子打得,他们卯足了劲儿,对着媒婆与她身后的人就是一顿胖揍。 “不是的,不是的,真是祁家人让我来的。” 芊娘子一边躲一边解释,“你怎么就不信我,真是祁家人看上”你 “哎吆,我的牙~” 白桃懒得听她继续败坏小姐的名声,拿起门栓就对着她的嘴来了一下。 芊娘子一张嘴瞬间吐出两颗牙来,浑身又被沈家的婆子家丁招呼着,疼的连爬带滚的往外面逃窜。 沈意欢看着芊娘子狼狈的样子,心说有胆子上门,就该做好要挨打的准备。 “别让她跑了!” 沈意欢点点下巴,芊娘子立马就被府中仆妇捉住。 “呸,凭你一个野媒,也敢来膈应我们小姐。 下次再敢败坏我们小姐名声,老婆子我撕烂你的嘴。” 婆子一边骂,一边扯着芊娘子的头发将她押到了沈意欢面前。 “芊娘子,好玩儿吗?”沈意欢弯腰看着她,“好好说说,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来这儿恶心我的,嗯?” 芊娘子闻言,眼神闪躲,不去看她。 一看就是被沈意欢给说中了,背后确实有人。 第121章 拐子 “快说!” “再装死,看我不打死你,你这样无端败坏我家小姐名声,还鲁国公,可是要受拔舌之刑的。” 白桃见不开口,对着她屁就是一脚,“嘭”一声踢的芊娘子扑通跪倒在地上。 “哎吆,断了断了,膝盖断了!” “沈姑娘,我是一番好意啊!” 芊娘子的膝盖直愣愣撞在石板上,疼的她直叫。 “哎吆,我的腿啊,沈姑娘怎么能这么狠心,你这个样子当心自己嫁不出去啊!” 芊娘子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抬眸威胁沈意欢, “我就是好心来给你说媒,哪里知道你是这般的泼妇行径,你这样凶残,以后哪个媒婆敢上门呀?” 芊娘子忍着痛故意扯着沈意欢,可就是不说,是谁指使的她。 “胆子不小嘛,指使你的人,没跟你说过,我跟沈文渊,是什么关系吧?”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对一旁的家丁吩咐, “嘴还是挺利索,胆子也不小嘛,不打听清楚,就敢跑来败坏我的名声,你怕是不清楚,我沈意欢,吃不吃你这套?” 她一步步走来,绣鞋上的珠花一闪一闪的,在芊娘子面前站定,踮起她的下巴,用最温柔嗯话说道:“你这张嘴,我挺不喜欢的。” “尤其是,说出来的话,让我很不舒服,我嫁不嫁人,从来不是别人说了算。 嫁不嫁的出去,也从来都是我沈意欢自己决定的。” 她黑漆漆的瞳孔盯着芊娘子时,让她无端打了个冷颤。 她与寻常女儿似乎不一样。 寻常女子只要提一嘴嫁不出去,没人娶,就像是天要塌了一样,立马讨好她。 这个沈意欢,她很不一样! “你你就不怕,你的孩子,被被人非议吗?”芊娘子牙齿打颤,还是不肯服输。 在她手里的女子,无论夫家什么样,无论男人什么样,只要她说媒,就没有成不了的。 可没想到,在沈意欢这里栽了跟头。 听到她用孩子威胁,沈意欢嘴角微勾,“都说了,你这张嘴,确实不讨喜,做什么媒婆啊!” 说着,她一把甩开芊娘子,掏出帕子一下又一下的擦着指尖,目光轻蔑的像是在看什么狗屎一般的脏东西。 芊娘子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放在地上的手紧了紧。 沈意欢只当做没看见,抬脚走上台阶站定,漫不经心的对白桃说了一个字。 “打!” “是,小姐!” 白桃闻言,一撸袖子,抡圆了胳膊,“啪”,对着芊娘子就是一个嘴巴子。 “我家小姐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嘴。” “啪啪——”白桃冷笑着,又是两个巴掌。 “哎吆,救命啊,杀人了!”芊娘子被打的头昏脑胀,这才真真切切的明白,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芊娘子被沈家的家丁控制着,逃无可逃,一张脸左右躲避,可还是被白桃美美扇了好几下。 “沈姑娘,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您饶了我,我不给您说媒了还不成吗?” 被打疼了的芊娘子,这会儿才想起来求饶。 可哪有那么容易。 沈意欢挥挥手,示意白桃住手后,才皮笑肉不笑的看她, “现在知道疼了,想起了求饶了?可我沈意欢,不乐意就这么让你这么走了呢!” 她脸色一变,冷冷开口, “将她给我绑了,送到沈相府上,告诉他,就说他赎罪的时候到了! 就跟他说,他若是有本事将这个破坏我名声的女人的舌头割了,打断她的腿,或者,找个乞丐给她配了,那你们今年过年,我就考虑下去沈府。” 白桃闻言,心领神会的开口,一把扯着芊娘子的发髻,“小姐放心,奴婢定会亲自押着她去沈相府上,亲自盯着的。” 芊娘子被她们主仆的对话搞的有点懵。 “不是,沈姑娘,跟沈相有什么关系呀,我就是来跟您说个媒,我这会儿都罢了,你还想怎么样嘛?” 芊娘子听到把她送去沈相府上,瞬间就慌了。 她才来京城几个月,本以为靠着祁家这桩婚事,可以在京城一众媒婆中占有一席之地。 哪里知道,这眼前的女子,居然这么泼辣。 “那你说说,究竟是谁,让你来给我家小姐说媒的? 你若是说了,我们今儿就放了你,你若是不说,我就继续揍你。” 白桃说着挥了挥拳头。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看着芊娘子说道:“我听说,有拐子会充当媒婆,将好人家的姑娘卖去那种地方。 管家,去官府找府尹大人,就说我抓住了一个女拐子。 她用媒婆的身份做掩饰,实际上是想用婚事牵头,将我拐卖了去。” “是,小姐,小人这就去!” 沈府的管家拱手说完,抬脚就往府尹衙门而去。 “哎你回来,回来!” “不是不是拐子,沈姑娘,我是媒婆,真媒婆!” 芊娘子连爬带滚的往沈意欢这边跪着前行,“沈姑娘我跟你说还不行吗?” “求求你别告官,你要是告了官,我这还怎么给人说媒。” 她来京城的第一桩婚事就不顺利,那以后,谁还敢来找她? “哦,那你倒是说说,是谁跟你提起,让你帮我来说媒的?” 沈意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问。 京城的官媒,个个都想留着好名声,谁没事儿敢接祁家的差? 这位芊娘子要不就是又蠢又毒,要不就是对祁家之事一无所知。 “沈姑娘,我……”芊娘子四下看了看,目的性很强。 沈意欢拍拍手,“芊娘子里面请!” “管家,让大家将这几位小兄弟带喝口茶。 我与芊娘子很是投缘,一会儿要聊一些家常。” “是,小姐!” 管家一拱手,示意家丁将芊娘子带来的人押进去。 他狞笑着做请的手势,“请进吧,几位!” 与景阳胡同隔着老远的丞相府,史氏正红着眼陪在沈老夫人的床前哭诉, “母亲,意意的婚事,您也别着急,儿媳总归不会害了她。 待我找个合适的,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史氏一边说,一边低头擦眼泪,心里却高兴的不行。 若是这次成了,沈意欢就等着被那个老疯子折磨死吧! 跟她作对的人,个个都不会有好下场。 贾氏母子如此,沈意欢自然也不会例外。 沈老夫人躺在床上,眼神木木的没有说一句话。 “意意她,知道我病得到这样重吗?” 若是知道,她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呢? 沈老夫人还幻想着沈意欢这个孙女儿能够原谅儿子,做着一家人和和气气过年的美梦。 可惜的是,沈意欢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了造成她们母女悲剧的根源,不止是沈文渊夫妻。 就连小时候护着她的沈老夫人,都无法脱离干系! 披着华丽的外衣,内里也是烂透了的亲情,谁愿意维系谁来,她是不愿意的。 “许是知道,却也讨厌老爷,不愿意回来。” 史氏听到沈老夫人还惦记着沈意欢,随意回了一句让沈老夫人安然不了的话。 果然,看到沈老夫人脸色落寞,史氏攥紧了帕子,她的儿女费力巴拉的讨好她,可她却依旧不冷不热,只一听关心那个小贱人。 如今快病死了,人家也没来瞧她一眼,居然还惦记着。 老不死的,也不知道那小贱人有什么好的。 贾氏活着的时候,她不是也没当一回事吗? 怎么贾氏与沈昭那短命鬼死了,她倒是又生了菩萨心肠?惦记起一个赔钱货了。 史氏压下心里的愤怒,低声细语道:“母亲安心养身子即可,等年三十,儿媳亲自去把她请回来。 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的过个年,也让您高兴高兴。” “再说,正好趁着过年日子清闲,这来来往往的亲戚多,您也好帮着掌掌眼,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后生,给意意选个好的。 这家世门第,还得是相当的好,你瞧意意自己选的宋家,是个什么东西呀,发达了就给她一脚踢出来了。” 史氏说着,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婆母,又说:“还得是您这个长辈拿主意才是,儿媳也跟着您长长见识,多学习学习持家才是。” 嘴上这样说,可她心里却想着,指不定她贱人今儿今年的除夕,就在鲁国公府过年去呢! 到了那个时候,看你个老不死的还怎么护着她。 沈老夫人听她这话,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你这样就很好,切不可小家子气,意意一个女儿家,不会与知节他们争什么的。” “母亲说的是!”史氏敷衍的应了一声。 她的知节可是嫡长子,沈意欢是个什么东西? 也配与她儿相提并论? 第122章 白头 三王爷萧暮楚的书房里,炭火烧的正旺,萧暮宸正与他二人在棋盘上大杀四方。 “九弟,棋艺见长啊,三哥对上你都有些吃力呢!” 三王爷落下一子,细细打量着自己最小的这个弟弟。 看着他隐隐含在眸子里的锐利,三王爷暗暗心惊,这个被他们一直当做儿子宠的弟弟,不知不觉已经长成了大人。 浑身自带肃杀之气,气场堪比皇兄。 不愧是皇兄养大的,举手投足之间还真有几分皇兄年轻时的样子。 “哪里,三哥的棋艺可是咱们兄弟中最好的,弟弟不过侥幸罢了!” 萧暮宸笑着落下一子,堵住了三王爷的后路。 三王爷看着棋盘,愣了下后,才缓缓开口,“小九,今儿不光是来找三哥下棋吧!” 若是如此,怎么可能急着将他杀的这般惨? 萧暮宸闻言,坐直了身子,“不瞒三哥,弟弟是有些烦心事,想来找三哥诉诉苦。” “哦,这倒是不像你以前的性子,说说吧,又看上三哥什么东西了?” 三王爷后仰着身子,目光在书房里扫了一圈儿,心说他这里的东西,也没小九看的上眼的啊! 难不成,这小子想让他帮忙,去跟母后说说情? 也不知道,好好的孩子怎么给皇兄养成断袖了! 后劲儿还这么大! 啧…… 萧暮宸看他打量眼神越来越不正经,“咳”了下,从怀里掏出一沓纸, “三哥,鲁国公府放任家中小辈们贩卖私盐,以及强抢民女,霸占农田,打死百姓的种种罪行,至今却无一人敢上报皇兄,弟弟手里有证据。 只是,弟弟不知该如何呈给皇兄,才会不与他产生嫌隙。” “什么?” 三王爷惊了一声,连忙收起眼里的漫不经心,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三哥一看便知!”萧暮宸将手里的本子给了他。 三王爷深深看了他一眼,随意翻看两页就脸色冷了下来。 鲁国公府居然勾结土匪?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土匪,既然鲁国公府如此胆大妄为,那就不要怪他铁面无私,清扫蛀虫了! “还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九弟,三哥的钱袋子又能装满了!” 三王爷身为朝廷重臣,手握户部这个钱袋子,同时肩负整个西北军的军需,以及应对各种灾难时银票调度的重任。 没有钱,那是寸步难行! 更何况,他这一生,最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最为痛恨那些像鲁国公这样的贪官污吏和欺压百姓的败类。 尤其是,这些蛀虫们不仅贪污受贿、徇私舞弊,还胆敢与土匪勾结,肆意欺压百姓,残害无辜的良家女子,强占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资源。 如此恶劣行径,他身为户部尚书岂能视而不见? 就算没有萧暮宸的牵头,只要让他听着风声了,誓要让那人脱一层皮来。 “九弟,三哥知你手握重兵,不想掺和进来,这个忙,三哥帮定了!” 三王爷拍拍他的肩膀,恨不得立马就去办案。 “如此,就当弟弟欠了三哥一个人情,多谢三哥!” “客气什么,哥哥还得谢谢你呢,赶在过年,帮你三哥我充充业绩!” 听到三王爷的话,萧暮宸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也不过是利用三哥,眼里容不得沙子,以及当年那件事对三哥的影响罢了。 何来谢谢一说! 萧暮宸从三王府出来时,不知什么时候,天空竟已经飘起了雪花。 望着皇宫的方向,萧暮宸眼眸里漫过一抹复杂。 皇兄,不是弟弟不信你,实在是人心难测,弟弟也不敢拿她冒险! 左膀右臂跟在他的身后,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肩膀上。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主子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萧瑟,以及不可言状的孤独感。 萧暮望着洋洋洒洒的雪花,他的心在这一刻动摇了。 如果知道眼下这般困难,当年他还会选择拥戴皇兄上位吗? 他还甘心,只做他的开路先锋,只甘心守在荒芜的北临吗? 明明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该是所向披靡无所顾忌的。 可偏偏,他连喜欢一个人,都要偷偷摸摸,无法明目张大的给她偏爱。 若是坐上皇位的是三哥,那位农女一家,一定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来惨死匪患的下场? 若是当年,接了皇位的人是自己。 那么如今的他,喜欢一个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倾尽所有,哪怕将她奉若神明,也不担心她遭人非议? 更不用担心,自己的喜欢,会不会给她招来灾祸? 走在漫天雪地里,他思绪万千。 在北临与一众将士们吃着粗粮,喝着烧刀子时,从未动摇过自己信念的萧暮宸,在这一刻,忠君这个信念突然不那么坚定了。 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战神,王爷,不过都是浪的虚名罢了。 从他懂事起,被皇兄护着时,他立志要做一个好弟弟,要保家卫国。 要让皇兄高枕无忧,要让兄弟阖墙的悲剧在他这里终止。 所以,皇兄上位后,他一心一意拥戴他。 哪里有反抗,他就去平息,哪里有动乱,他就主动请缨前往。 可是,面临着,将自己喜欢的女人告知他们时,他犹豫了! 他不信任自己的母亲,也不信任自己的哥哥,会因为在乎他,而在乎她。 或许,这就是他生在皇家的悲哀! 疑心病难医! 雪越来越大,头上白茫茫一片,浑身的袍子上沾满了晶莹的雪花。 而他的眸子,空洞且无神。 他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没有用,也不知道,若是母后将来还反对他娶她。 他会不会真的走上那条不归路。 可喜欢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自己想做的事情。 与百姓无关,与皇兄的天下无关,只是,他想这样做。 他想喜欢她,想娶她。 无关别人,无关其他,他只是爱上了她。 萧暮宸就那么走着,一步步来的往前,一点点的回忆着,皇兄将自己抱在怀里时,如父皇一般的眼神。 他想,或许还是有办法的,他们总归舍不得杀他。 所以,他拿命护着的人,若是他们敢动,那自己就用命去换她。 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苦恼异常的女子,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他面前。 萧暮宸停下了脚步,看她小心被丫鬟扶着在雪中行走,看她的大红月斗篷上,沾着片片雪花。 看她眉眼如玉的藏在斗篷里的小脸,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一样。 她就像是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街角,来到他的面前。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入冬。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萧暮宸看着踏雪儿来的心上人,不由得喃喃。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世间万物,不及她展颜一笑。 或许,他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了! 只要能与她共白头,他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愿意。 “小姐,奴婢就说让您在家里待着吧,看,衣裳都湿了。” 兰叶一边帮她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边扶着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好了,你就当我出来欣赏雪景了,大家都回家了,就我们二人,看着整个京城一点点被大雪包裹着,也别有一番滋味。” 沈意欢小脸藏在斗篷里,声音软软的,丝毫没觉得出来淋雪是一件扫兴事。 萧暮宸故作镇定,实际上浑身紧绷,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她这般迎面撞上。 脚步声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直响,沈意欢一抬头,入目就是男人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 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真是见鬼了,在京城多年都没见过的人,今儿居然撞上了。 沈意欢本想装作不知离开的。 可奈何,男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对上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她竟心慌意乱,眼看躲不过,她便也顾不得其他,跪下行礼,“民女参见九皇叔!” “九久久九皇叔?” 兰叶闻言,张大了嘴巴结巴着,被沈意欢一拉,扑通一声跪在她旁边。 “奴婢见过九皇叔,给您磕头!” 天呐天呐,居然见到真的九皇叔了,这下真是没白出来受冻。 要是没戴面具该多好,她就可以拿小姐跟九皇叔比一次,到底是谁更加貌美一些? 第123章 紫色 “你认得本王?!” 萧暮宸眼眸亮了一下。 心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可话一出口,他又深觉心慌,笨拙的抬手,似乎想要捂住脸。 触手间,金属冰冷的质感,让他恍然醒悟,也为刚刚的多此一举而懊恼。 沈意欢闻言,不禁感到十分诧异,她猛地抬起头来,极快的扫了一眼他的面具,又规矩地望向眼前之人的小腿。 整个京城之中,又有谁会不知九皇叔那标志性的鬼魅面具呢? 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而更让人惊叹不已的是,整个京城里,能将一袭紫色长袍穿出别样风采的又不落俗的,唯有九皇叔萧暮宸。 仿佛这紫色天生就是专门为他而设计的一般,与他的气质完美契合,衬的他整个人矜贵不可攀。 萧暮宸见她目光只扫了一眼自己的面具,就垂下眸子。 目光落在已经泛白的青石板路上,心痒痒想上前将人扶起来,只听的她又说道: “京城里戴着面具,且将紫色穿的如此贵气的,当属九皇叔一人!民女猜您就是九皇叔,若是猜的不准,还望您恕罪。” “是吗?”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窃喜。 “这位姑娘挺会说话,本王第一次听人夸我,还不觉得谄媚。” 听到她这么夸自己,萧暮宸嘴角压都压不住,脚步急急向前想拉人起来,却又陡然停住,伸出去的手生生停在半空, 眼里泛过心疼,说道:“快起来,天寒地冻,女子的身子更受不得寒,快别跪着了!” 沈意欢闻言,心里暗暗讶异的同时,还不忘道谢,“谢九皇叔!” 沈意欢瞥了一眼他,扶着兰叶的手站了起来,站在一边微微颔首,示意萧暮宸先走。 传闻九皇叔在战场杀人如麻,却不想,他说话时,居然如此平易近人。 难不成,对自己护着的百姓,他一向都是这般温和,凶残只是对敌人的? 沈意欢低头思忖着,不敢在抬头多看他一眼。 萧暮宸嘴巴动了动,似乎千万言语,却又按耐住。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暴露了原本的声音,给她听出来。 又怕隔墙有耳,自己的接近给她带来祸端。 若是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的皇兄母后反目成仇,那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快回去吧,马上就到除夕了,天寒地冻的在外面,万一病了岂不是不美?” 话一说完,他一甩袖子,故作镇定的大步向前,就连身上那平易近人的气度都变得冷冽了起来。 “是,九皇叔!”沈意欢低头应了。 若不是有他刚刚那句“女子的身子受不得寒”在前,又有“若是病了岂不是不美”在后,沈意欢都要觉得,他刚刚的那种温和是她自己的幻觉。 紫色斗篷将他衬的更加高大挺拔,背影尤其贵不可攀,可沈意欢一眼看去,就是觉得点眼熟。 “这个背影,越看,越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沈意欢喃喃一句,后又忍不住扶额自嘲,她可真是改不了那毛病,人家长的美,她就见过? “小姐,你说什么?” 兰叶忙着偷偷打量走远的九皇叔,也就没有注意,沈意欢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沈意欢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觉得九皇叔的身影有些熟悉呢? 她接触过的男人,除了宋巍就是戚掌柜阿大等人。 再不就是沈文渊以及一众下人,上哪里认识一个跟九皇叔身影相熟的人去? 沉浸在迎面遇上九皇叔喜悦中的兰叶,丝毫没有发现,沈意欢刚刚目送那人的背影出神。 只喋喋不休,诉说着心里的激动,“小姐,奴婢都不敢相信,九皇叔居然会这么好说话。” 在兰叶心里,九皇叔就是天上的神,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可以亵渎的。 今日见了一面,感觉比见到天神还要震惊。 兰叶扶着沈意欢一遍又一遍忍不住笑, “小姐你知道吗,尤其是刚刚,九皇叔说起女子身子受不得寒时的声音,奴婢耳朵都要软了。” “奴婢长这么大,见过的主子里,除了小姐,说话声音最好听,当属九皇叔一人。 也不知道谁会是那个命好的女人,嫁给九皇叔之后,天天听他这般好听的声音,欣赏他的绝世容颜?” 不过想想也一定是很美很善良的女子,才会有幸嫁给九皇叔吧! 两个大美人四目相对的洞房花烛夜,啧啧,一定是很有意思的。 听到兰叶的话,沈意欢好笑的歪头看她,“你忘了,京城的传言了?” 兰叶猛然想起,“小姐,您就不能让奴婢幻想一下嘛。” 兰叶撅着嘴嘟囔。 “好可惜啊,这世上,恐怕没有女人会被这样貌美温柔的九皇叔宠着了。” 兰叶一副心碎了的样子,惹的沈意欢直逗她,“这么伤心?要不要你家小姐我去想想办法,将你卖进北临王府,让你伺候九皇叔去?” 兰叶闻言,立马摇头, “那还是不了,奴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奴婢蠢笨且貌丑,不配伺候九皇叔。 奴婢还是跟着小姐自在,再说了,奴婢就说说罢了。奴婢哪里舍得离开小姐啊,奴婢就是觉得,九皇叔这样好,一辈子跟那什么……在一起,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自然是萧暮宸喜欢男人这件事了! 沈意欢笑笑,“想那么多做什么?九皇叔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身上有点什么别人理解不了的,也正常。” 话锋一转,沈意欢又劝她,“这事总归轮不到我们操心,你呀还是操心好眼前的事儿,想想咱们家年货备的怎么样了,别想那些天边挂着的事儿了。” “小姐说的是,过年才是大事,今年可是我们出来过得第一个除夕,可不能马虎。” 见兰叶的视线从高高在上的九皇叔身上回到了现实,沈意欢才叹了口气,一路走一路忍不住想。 或许,对于九皇叔来说,断袖并非坏事。 毕竟,一个优秀到挑不出来毛病的年轻王爷,且在百姓心中呼声又那么高,就单纯对他自己而言,并非好事。 当权者,本就多疑,更何况,皇上已到暮年,九王却正当少年,且又是个能力卓越,远胜太子等一众皇子的少年王爷。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若是不好好筹划一番,无论谁坐上那个高位,九皇叔将来的下场,或许都不会太好。 当然,沈意欢这担心,不过就是她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 可九皇叔本人,则是站在一边,痴傻一般的自顾自的笑,喜不自胜的回味她的那一句: “将紫色穿的如此贵气的,整个盛京,只九皇叔一人!” 他边回味着她的温声细语,边忍着回头看她大步向前,直到拐角处才停下。 探着身子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涌动的那股劲儿,似乎怎么都压不住。 目光痴痴望着岔路口,直到人消失不见,才怅然若失的站直了身子,转身对着左膀右臂二人吩咐, “回去将本王的衣裳,全部换成紫色的。” 左膀右臂互相对视,双双眼里晕染出主子太疯狂了的神色! “她喜欢我~穿紫色!” 萧暮宸低头看着身上的紫色袍子,忍不住又笑。 “是,王爷!” 左膀右臂抿着嘴回。 “回府!”萧暮宸的声音,带着由内而外的快活。 今天出门,真是收获颇非! 第124章 梦碎 小年一过,街道上的人也少了起来。 整个巷子里的烟囱都是阵阵油果子的香气与浓浓的肉香味儿。 外头下了大雪,韫儿与几个小丫头在雪地上画画玩儿,沈意欢则是窝在炉子旁,手里拿着针线在做。 兰叶与白桃坐在小凳子上,一边给她劈线,一边说着闲话。 “小姐,听说礼部侍郎被皇上贬到祠部司去了。” 兰叶一边缠线,一边幸灾乐祸的开口,“这下好了,宋倩刚一进门,礼部侍郎就成了祠部司的员外郎,那杨氏还不得撕了她。” 沈意欢闻言,手里的针停下,捏着针在头发上磨了磨,罢了,面色如常的穿针引线浅声道:“可不,杨氏打着算盘,准备靠上宋家更进一步,哪里知道……” 说到这儿,她摇摇头,笑了! “嘿嘿,哪里知道,宋倩是个没用的,不止没用,还让原本的礼部侍郎,退到了员外郎的位置上。” 白桃忍不住笑。 当初宋倩与田氏一起算计小姐,有今日的下场,也是她们活该。 沈意欢闻言,嘴角含笑望着外面,透过琉璃窗,看向正拿着小棍子在雪地上画画的韫儿。 似有感叹的开口,“看来,我们离开宋家,是对的。” 她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而宋家,自她离开后,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罗侍郎若是在礼部侍郎的位置苦熬几年,等上头的礼部尚书挪一挪位置,指不定他也可以跟着更进一步。 再不济,就算他原地不动,那也是除礼部尚书之外的,唯一一个在礼部有话语权的话事人。 可如今到了祠部司,到了祭祀天地,社稷,祖宗,先圣先师等大事的时候,具体的祭祀事务通常是由太常寺和光禄寺共同办理的。 而罗大人这个去了祠部司的员外郎,则主要掌政令,负责发号施令。 初到祠部司,底下没有心腹,人家熟人抱团,有几个会甘心听他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上峰差遣? 更何况,眼看着就要到除夕佳节了,祠部司那边自然早就有了升迁员外郎的合适人选。 估计早就等着消息了。 而罗大人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被调到了祠部司任职,这无疑是打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让罗大人前往祠部司的决定是由皇上亲自下的,但那些人仍然会把这笔账记在罗大人的头上。 毕竟,官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 有人收了好处,本就一句话能办成的事儿。 如今却被罗大人截胡了。 此时此刻,就算有美人相伴左右,恐怕也难以排解罗大人心中的烦闷与愁苦吧! 沈意欢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 算计来算计去,不过一场空罢了。 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竹叶,沈意欢将丝线打结,拿起剪刀剪了。 “兰叶,去温一壶酒来,今儿天冷,我们也小酌两口暖暖身子。” 她说着,将剪刀丢到针线筐里,手里的活儿也放在里面。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白桃闻言,连忙缠好了手里的线头,收拾齐整,“小姐,奴婢去拿几个橘子过来烤。” 兰叶闻言,已经踏出去的脚步又折了回去,“记得别忘了,拿几个冰窖里的冻柿子过来烤。” “嗯嗯,不会忘不会忘。”白桃笑着与她一同跑了。 只留下沈意欢一脚惬意的歪着身子烤火。 院子里,韫儿一本正经的解释, “宝琴姐姐,这不是鸡,是鸳鸯!” “你们看错了——” “呵……~,是是是,少爷画的是鸳鸯,奴婢看错了!” 宝琴抿着笑,一边肯定的点头,一边按耐不住的想笑。 能把小鸡说成鸳鸯,还一本正经的,也只有少爷这个小可爱了! “哼哼,那你还笑,等我拿了纸笔,画的肯定比这更好看,你们都不许笑!” 韫儿鼻尖儿冻的微红,眼睛圆溜溜的警告。 “奴婢没笑,奴婢觉得少爷画的鸳鸯好看!” 韫儿撅着嘴往里面看了一眼,他娘觉得好就行。 反正不是画给他们的。 沈意欢单手支着脑袋,听着她们在院子里与韫儿争来争去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心说原来日子也可以过的这般自在。 有个孩子在身边,没有长辈指手画脚,没有男人烦心,原来日子也可以过下去,甚至这日子,比起婆家,竟会是这般的舒心惬意。 她眉眼弯弯,看着韫儿被几个丫鬟逗红了的脸庞,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娘,娘,你快出来,儿子给你画了鸳鸯~” 声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了韫儿小跑着过来的脚步声。 “好!”沈意欢笑笑,牵住进来的小人儿,“手好凉,娘帮你暖暖!” “娘,儿子不冷,儿子给您画了鸳鸯还有小猫,娘快跟我来。” 韫儿急着向她展示自己的作品,顾不得手冻的冰凉。 “别急,跑慢点儿,娘这就随你去~” 沈意欢笑着,被他牵着往外走去。 兰叶提着酒壶站在廊庑下,看到他们母子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看呆了去。 小姐笑起来的样子,好美啊! 自从来了景阳胡同住,小姐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多了。 与沈家这边母慈子孝不同,罗员外郎的府上,宋倩撕着田氏的衣裳领子,田氏扯着宋倩的头发,两人正打的不可开交。 宋倩与田氏因为各自的目的没有达成,两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 田氏本想算计沈意欢嫁入田家,成为她的嫂嫂,攀上沈相,她在跟老爷吹吹枕头风什么的。 一个平妻的位置是怎么也跑不了的。 哪里知道宋倩这贱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个小贱人,都跟我哥哥一起睡了,还有脸来勾引老爷。” 田氏越想越气,狠狠拽下了宋倩的一缕头发,她本想搭上沈家这门亲,给自己与哥哥谋个前程。 却不想,前程没影儿,倒是找回来一个小狐狸精。 宋倩毕竟还是嫩秧子姑娘,哪里是她这个跟了老爷许久的旧人比得上的。 最近几日,老爷都在这小贱人的屋里,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这她怎么咽的下这口窝囊气? 今儿找了机会,非要狠狠出一口恶气。 “呸,谁跟他睡了,你别败坏我的名声。 我告诉你田艳丽,你是妾,我是贵妾,论身份,我哥哥是镇北将军,你哥哥是个貌丑的废物。 论地位,我是贵妾,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打我。” 宋倩眼看着自己的头发被她扯下来丢在脚下,气的发了狠的撕田氏的领子。 指甲扣着田氏胸口的嫩肉,恨不得撕下一块来。 腾出手的间隙,还狠狠甩了田氏一巴掌。 “啪——” “啊——你个贱人,你你敢打我——” 田氏捂着脸,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 “我杀了你,贱人,我杀了你!” 田氏竹篮打水一场空,还给自己招来了情敌,脸上又被她打得火辣辣的,哪里肯罢休! 她嗷的一声,跳到了宋倩的身上,将人压在身下,逮住哪里就咬! “贱人,我咬也要咬死你,我让你跟我抢人,我让你打我脸……” “啊——” “啊——贱人!” “我的耳朵,救命……救命~” 宋倩养尊处优,哪怕是田氏的对手,当下就凄厉的惨叫起来。 第125章 咬死 “啊......救命——救命呀!!”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罗府的上空,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杨氏得了下人消息,急忙带着仆妇赶来查看情况。 当她赶到现场时,眼前的景象令她瞠目结舌:只见宋倩捂着脸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嘴里不停地呼喊着救命。 而田氏则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满嘴血红,趴在宋倩身上,疯狂地撕咬着她的身体。 每咬一口,田氏便会发出一句恶毒的咒骂: “贱人,叫你跟我抢!你长得比我年轻又怎样?你显摆家里比我有钱又如何?现在还不是个废人了。” 她看着宋倩咬牙切齿道: “叫你嫌弃我哥哥,他虽然穷,但也是个好人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你凭什么嫌弃他,我哥哥对你不好吗? 我哥哥给你洗脚,伺候你洗脸漱口,你个贱人还不知足?” “你个斌臭婊子,你都跟他睡了,你还来跟我抢老爷,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这么嚣张跋扈的跟我抢老爷,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将军哥哥吗? 有将军做哥哥又能怎么样,他能飞过来救你吗?” “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跟我抢老爷的人,都该死!!该死!!” 田氏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仿佛要将宋倩生吞活剥一般。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个害她失去一切的女人付出代价。 杨氏被这一幕吓得面色惨白,她试图拉开田氏,但田氏却死死抱住宋倩不肯松手。 “贱人,明明是你算计我,要不是你,我能落到今日地步,你个贱人还有脸骂我。 要不是你给我下药,我能跟一个老男人睡了,贱人,你才是贱人。” 宋倩嘴上丝毫不饶,她本来可以有丰厚的嫁妆,嫁给谁她都有好日子过。 可偏偏田氏这贱人算计她,毁了她的一切。 要不然以哥哥的地位,她哪里会来罗家做妾? “还敢还嘴,我打死你!”田氏听到宋倩的话,一把扯着她的嘴皮子,指甲戳进皮肉,生生掏出一个洞来。 “啊……呜呜……啊~” 宋倩疼的几乎要晕死过去,她双手抓在田氏的胸口,用上吃奶的劲儿去拧,去扣,去扯。 两人谁也不让谁占便宜,谁也不愿意松手。 就那么死死缠斗在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 “快松手,松手啊!” 杨氏看着她们姐姐妹妹的没两天就大打出手,心里闪过讽刺。 嘴上却说着劝阻的话。 心里想的却是,打吧打吧,好好打,反正心疼的不是她。 “呵,假惺惺的臭婊子,你是没长眼睛吗?” 田氏打人期间,还抽空骂了杨氏一句。 杨氏不来还罢了,她一来,田氏便越发觉得,是宋倩害她丢了平妻的位置。 若不是宋倩这废物没有用,她怎么可能筹谋了许久的愿望落了空? 这辈子再没有指望? 一想到这个,田氏恨意更甚,下嘴越发重,对着宋倩的肩头胸口像饿狼一样撕咬。 杨氏一看田氏疯了一样的咬人,眉头气的直跳,厉声喝道:“拉开,快给把人拉开!” “疯了,都疯了,一个个都疯了!” 罗府还在发愣的家丁仆妇听到杨氏的怒斥,这才回神,一窝蜂的涌了上去,七手八脚的将两个缠打在一起的女人分开。 被人控制着的田氏,仍旧满脸恨意的盯着地上的宋倩。 一张脸被血染的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胸前的浅色衣裳被血浸透,被宋倩扯开的领口,一道道指甲抠出来的血印子上挂着的油皮,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田氏脚下,宋倩浑身的伤看起来,比田氏还要重的多。 她身体瘫软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是丢了魂一样,傻愣愣的。 宋倩瞳孔直直地盯着头顶上方,眼神空洞无物,似乎已经被吓得失去了意识,宛如一个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嘴里发出低声的呜咽。 宋倩的半张脸已经被鲜血染红,鲜血顺着脸颊不断流淌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仔细一看,更令人惊愕的是,她的一只耳朵竟然不翼而飞! 这血腥恐怖的一幕让一旁的杨氏大惊失色,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三步,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田氏,你……你把宋姨娘的耳朵怎么了?” “呵,耳朵?贱人,哈哈哈哈……” “夫人,你怕了吗?”田氏看着杨氏,疯狂大笑, “贱人,都是贱人,没了耳朵,老爷才不会多看你一眼。” “还有你,你个毒妇,你迟早也会落得跟宋倩这贱人一般的下场,杨氏,你等着吧!” 杨氏闻言,眼里闪过锐利,旁边的嬷嬷得了她的示意,对着田氏的脸就是一个嘴巴子。 “啪——” “夫人面前,休要猖狂。” 老嬷嬷的手像蒲扇一样,当即就打得田氏半边脸肿了起来。 可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般,看着杨氏疯狂的大笑,“哈哈哈,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老爷是我的,我是我的,叫我夫人,我是夫~人!” “啊~哈哈哈哈哈,夫人,老爷~我是夫人啊~” 田氏疯癫似的说着,对着杨氏的方向踢了一脚,只见一只带着血的,似耳朵轮廓的物什,被她踢到了杨氏的面前。 “啊——” “你” 杨氏被这突来的耳朵吓得尖叫着后退,心中无比惊骇。 她双手捂着嘴巴,看着田氏舌头舔嘴唇上血时的疯狂,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眼前的女人疯狂的让她不敢置信。 田氏竟然疯了! 这个平日里妖里妖气的女人,此刻却像一头失控的野兽,竟然敢对宋姨娘下如此毒手,生生地将她的另一只耳朵咬了下来。 鲜血从宋姨娘的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白皙的脸颊,触目惊心。 “你们快,快去请大夫赶紧去给宋姨娘请来大夫救治!”杨氏回过神来,抖着身子,连忙对着身边的下人喊道。 紧接着,她又转头恶狠狠地盯着田氏,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捆绑起来!然后立刻前往前院,请老爷过来一趟,告诉他……告诉他就说田氏疯了!” 杨氏眼皮忍不住的跳,她怕田氏把宋姨娘给咬死了不好交待。 宋家可不是田家这般的没用。 宋巍的军功在哪儿放着呢! 宋倩若是死在罗家,宋家将来为难起罗家来,她的孩儿怎么办? 杨氏根本不关心田氏宋氏死不死,她担心的不过是家里孩子的前程。 “是,夫人!”家丁们齐声应和,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杨氏后,便迅速转身朝着前院飞奔而去。 而此时,刚刚从官署区憋着一肚子火气回来的罗员外郎,本指望着宋倩回到娘家能替他美言几句,不曾想,等待他的却是这样一场闹剧…… 第126章 窗花 宋姨娘被田氏咬掉了一双耳朵,撕烂了嘴被娘家接回去的事情,让宋家再一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言风语传到沈意欢耳朵里时,她只是淡淡一笑。 心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宋倩的余生,都是好日子呢! “小姐,听说宋倩两只耳朵都没了,嘴唇也被撕的耷拉着,您都不知道,奴婢听了有多解气。” 白桃说完,往炉子里添了点儿银丝炭,将滚了的牛乳过滤了出来,放在一旁晾着。 沈意欢将手里的书倒扣在小几上,闻着浓浓的奶香,心说这世上的恶人,若是都如宋倩这般,得到报应也就罢了。 可这世上啊,多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如爹爹和娘亲,如昭儿弟弟,他们死的那么惨,可沈文渊与史梅香,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他们的儿女更是锦衣玉食。 如今史梅香再次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祁家那是什么人家? 她不信史梅香不知道。 可她还是硬生生配合韩氏,准备将自己推入火坑,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毒。 白桃看她半天不说话,以为是小姐不愿意听她说宋家的事情。 刚想说点儿别的什么缓解一下时,就听的沈意欢说道: “不说那些晦气玩意儿了,你准备红纸与笔墨,等韫儿喝了牛乳我们去写福字和对联儿。 今年是我们自己出来第一次过年,怎么高兴怎么来。” 听到她这般说,白桃眉开眼笑的点头,“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准备。” 白桃笑盈盈的准备了要用的纸笔去暖房,待她将一切准备好,韫儿也跟着阿大几人晨练完了。 “娘,儿子回来了!” 韫儿清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沈意欢起身迎他,只见他脸色微微红,鼻头还挂着几颗稀碎的小汗珠,但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 她的韫儿真好,并未因她和离,就萎靡不振。 也没有因为宋巍这个爹爹有权有势,就将她抛下,投身宋巍的怀中。 反而是成了她余生好好生活的精神支柱。 “来,过来洗把脸,一会儿陪娘去写福字去。” “嗯,知道了娘!” 韫儿应了一声,等着下人伺候他洗漱完了,这才又过来。 眼睛滴溜溜的看着炉子旁温着的牛乳,小鼻子吸了吸,他其实不喜欢喝牛乳的。 总感觉不好喝。 “牛乳里加了杏仁,又添了糖,娘尝过了,甜甜的。” 沈意欢看着他微微皱起的小鼻子,知道他担心什么? 韫儿一听加了糖,眼睛一亮,“谢谢娘!” 当即端起温热的牛乳一饮而尽,“娘,我喝完了!” 一口气喝光,总比一口一口的喝着好受的多。 沈意欢看着他嘴角挂着两撮儿白胡子,忍不住笑,“你呀,也就三五天才喝一回,倒像是娘让你喝什么苦水水一样。” 她拿帕子帮他沾了唇角的奶渍,这才牵着他的手,“走吧,让娘瞧瞧,韫儿最近的字有没有进步!” 听到沈意欢这话,韫儿偷偷看了她一眼,察觉到娘亲嘴角的微笑。 才知道娘故意逗他的。 嘟着嘴傲娇的说道: “娘就瞧好吧,儿子的字一定会让娘满意的,儿子最近可没偷懒!” “是吗?那我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欣赏一下哦!” 母子二人说着,一同进了暖房 暖房里摆着两张大大的方桌,平时都是沈意欢冬日用来练字用的。 后来有了韫儿,干脆就给他也准备了一张小桌子,沈意欢自己看账本的时候,就让他自己拿着笔自己写字玩儿。 算算,母子俩冬日里相处最多的,就是这间已经被改的差不多像书房的暖房。 “少爷,今儿的福字,就全部交给您了!” 白桃将纸笔放在韫儿书桌上。 拿着剪刀与一沓红纸去了沈意欢常用的桌子旁。 韫儿看到白桃的眼神,丝毫不怯的爬上椅子,“白桃姑姑,麻烦你帮韫儿研墨。” “乐意为少爷效劳!” 白桃笑着屈了屈身,认认真真的研磨。 沈意欢将裁剪好的四四方方的红纸摊开,铺平放在韫儿面前。 只见韫儿神情专注地敛起衣袖,紧紧握住手中之笔,然后稳稳落笔于那张鲜艳的红纸之上。 随着他手腕灵活地转动,一个苍劲有力、浑厚圆润的"福"字跃然纸上。 这个字笔画宽阔舒展,气势恢宏磅礴,每一笔都蕴含着一种刚正不阿的气概和力量感。 一撇一捺更是犹如展翅的雏鹰一般,矫健灵动又暗藏玄机。 站在一旁的沈意欢凝视着韫儿刚刚写就的福字,不禁眼神微微一顿。 眼前这不过五岁光景的小小少年郎啊!竟然已经能够通过他笔下的文字展现出如此独特的风骨与气韵来了。 对于韫儿的进步,她暗自惊叹不已,却也没有太多的夸赞。 只又将红纸摊开,径自提笔,写下一句,“冬去山川齐秀丽!” 点头示意韫儿写出下联。 “试试~” “好!” 韫儿接过笔,微微思索片刻,提笔留下一句“喜来桃李共芬芳”。 沈意欢看着韫儿的下联,一整个行云流水,字里行间虽显稚嫩,却胜在大气脱俗,让人眼前一亮。 韫儿能写成这般,简直太让她惊喜了! 白桃看着他们母子的上下联,忍不住念出声来,“冬去山川齐秀丽,喜来桃李共芬芳!” “念起来朗朗上口,真好听!”白桃虽然未能解其深意。 但是桃李,芬芳,这种一念出来就知道是好话。 沈意欢看着韫儿稚嫩的眉眼,目光扫过对联,“韫儿,进步确实不小!” “谢谢娘夸奖,儿子会更加努力的!”???? 韫儿被夸奖,整个小脸红扑扑的,他话一说完,提笔写下横批,“新年大吉”四个大字。 沈意欢的上联笔力雄厚,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 蕴含原始的生命力与无尽的斗志。 韫儿的字则是结构端正大方,笔画起落有度,比之沈意欢差之较远。 但是放在一众孩童之中,也算的了中上。 沈意欢看的满意,便将所有的对联与福字,都交给了儿子。 她自己,则是拿了剪刀,与白桃等人坐在一起剪起了窗花。 随着一串纸屑落地,喜鹊登枝的窗花就赫然在目。 白桃看着沈意欢手里的窗花,也展开可自己剪的,一张金鸡报晓的窗花就被她放在了一旁。 临近午时,管家急匆匆跑来,在暖房外探头探脑的,眉头紧皱,似是有什么为难。 “小姐,我去看看……” 白桃率先看到人,小声提醒沈意欢的同时,从椅子上下来。 “怎么了?” “可是有事?” 她看着管家脸上的神色,心里有些烦躁,明儿就是三十儿了,总不能今儿还有人来找不痛快吧? 管家一躬身,“白桃姑娘,兰叶与葛青街市上打起来了,小人怕兰叶姑娘吃亏,特意来告知姑娘。” “什么?”白桃惊诧了下,又捂住嘴,压低了声音道:“知道因为什么吗?” “回姑娘,小人不知,只听的来人说他们打起来了!” 第127章 放下 “兰叶,跟我回去!” 沈意欢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无视了一旁的葛青。 上下打量着兰叶,见她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的伤。 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上次被宋巍打伤,刚休养的差不多,可不能再受伤了。 “是,小姐!” 兰叶狠狠瞪了葛青一眼,临走还不忘放狠话,“下次再敢胡说八道,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从沈意欢过来,再到她开口说话,葛青的目光就一直停在沈意欢的身上。 这会儿她要走,大步跑到沈意欢面前跪下,“夫人,求您救救将军吧!” “嗐,你还敢拦我家小姐的路,你要不要脸啊你? 我家小姐,是沈姑娘,不是夫人,你要是眼珠子没用,就抠出来喂狗。” 兰叶这暴脾气,实在忍不了了,对着葛青就是一脚。 凭什么宋巍好好的时候,要哄着那支死藤? 他自己要死了,就跑来折腾她家小姐? 葛青无视兰叶,对着沈意欢磕头,“夫人,您就当可怜可怜将军,去见他一面吧?” 将军那么惨,只要夫人见了他,就一定会心软留下的。 沈意欢听着他磕头的响声,面色并没有一丝波动。 “葛青,你回去吧,我与你家将军,此此生不复相见!” 沈意欢的话里没有一丝波动,她不会给同一个人伤害自己两次的机会。 也不会在一个坑里跳两次。 “可是夫人,将军他真的很不好,求您了夫人,您去见他一面吧!” 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说出,将军已经接了圣旨,明晚就要赶去西北。 若是今日不见一面,来日,以将军的状态,上了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待离开京城去了西北,将军这辈子再想与夫人见面,恐怕就真的成了奢望。 “夫人,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可怜将军吧,他什么都忘了,他只记得以前,夫人,将军伤了您。 可他,还是大周的将军啊,您就当,就当是以一个百姓的身份,可怜可怜他,见他一面,好吗?” 葛青满眼祈求的看着她,一想到宋巍将自己伤成了那样,他里恨不得绑了沈意欢,送到将军的床上去。 可他知道,将军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 若是他真的动手,将军真的就与沈氏没有和好的希望了。 葛青话刚一说完,白桃就跳出来呵斥, “你闭嘴吧!京城百姓多的是,想见宋将军的人,自然也不少,我们家小姐没时间,也没有兴趣。” 白桃恨恨的瞪着他,以前小姐对他们都不薄,可葛青还不是一样只护着宋巍。 如今宋巍不好,跟她们小姐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跑来为难她家小姐? 街道上很空,也很静,一点点动静就能引人注目。 沈意欢听着压抑的呜咽声,眼尾扫过不远处的拐角,目光沉沉浮浮。 几息之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知道,宋巍就藏在那里。 毕竟,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袍子,哪怕是一角,她都不会认错。 抛开人品不谈,宋巍确实是个好将军,哪怕是有她的钱财支持。 可他也没有生了贪心,没有把那些钱据为己有,而是将那些银子用到了该用的地方。 若不是他们之间有一段糟糕的婚姻,或许,她会很尊敬他。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单靠天时地利人和,将士们不一定能活着回来,建功立业还需要有真本事。 她恨宋巍的朝令夕改,恨他对自己的伤害,却不否认,是曾经的他,拉着她她走出了那段阴霾。 爹娘弟弟死后,毫不保留带给她快乐的人,唯有他! 人无完人,他犯了错,却只是伤害了她与韫儿。 与旁人无关! 抛开情爱单看他,他也算不上十足的恶人。 毕竟,京城里比他差的男人数都数不过来。 论私,他曾将自己从深渊里拉了出来,而她当时,少女怀春,确实是动了心。 论公,他是大周的镇北将军,他有功劳,他是百姓心中的英雄。 她也是被将士们保护的一员,她还没那么恶毒,希望他命丧黄泉。 她只是,不爱了! 并非就要人去死! 尤其是,二十五岁的宋巍,身体里住着那个爱她爱到不能自拔的少年。 她不希望他死,他活着,才是对大周有用的。 他活着,余生才会痛不欲生,才会一寸寸体会,她曾被他伤的有多深。 让他疼,才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 可让她再去见他,她不知道该如何用如今的心绪,去面对十八岁的他。 那个对她一片赤忱的少年! 所以,此生不复相见,是他们最好的告别! 想了想,她抬脚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望着拐角处,声音平静,温柔,就似以前,他出征时她的呢喃叮嘱那般, “民女祈愿宋将军保重自身,战无不克,福寿绵长,夫妻和睦,子孙昌盛!” 沈意欢对着拐角处盈盈一拜,再起身,面色一片轻松。 幸好,她没有成为,记忆里母亲的样子,没有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还能心平气和的恭祝宋将军旗开得胜! 往后余生,她只是沈意欢,她爱的是十八岁的少年郎。 如今她告别,祭奠的,也是曾经的那个少年郎。 有始有终,不枉当年的付出,他们之间也算是圆满了! 拐角处的男人,听着她如此平淡的将他放下,似有肋骨被打断,如同被抽了筋骨的虾子一样,弓着背靠在冰冷的青砖上,一下又一下的撞着自己的额头小声呜咽。 他紧紧握着双拳,胸膛激烈的起伏,泛白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喉咙里滚动的话,最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等他喘口气,压下那股寒意,只听的沈意欢又道: “葛青,回去吧,你家将军是大周的将军,已经不再是我沈意欢的夫,理应以大局为重!” “夫人,求您了!”葛青不想放弃,可也不敢真的伤她,只能跪在地上磕头求她。 沈意欢脚步顿了下,目光扫过拐角处,只淡淡一句,“请转告宋将军,弃我去者,不可留!” 这句话,像是将溺水之人擂入深海的当头一棒,将宋巍浑身的力气都抽干。 他转身背对着墙,双手紧紧捂着嘴,眼睛空洞的望着灰蒙蒙的天,任由自己的心疼到麻木。 直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街头,宋巍才缓缓站起身子,从拐角出来,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葛青身上。 嘴角划过一丝比哭还难看百倍的苦涩。 他知道,他彻底失去她了。 “嗯~呵~” 痛苦让他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出声。 葛青听着身后的动静起身,看着将军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满是心疼。 “将军,您怎么在这儿?” 他不知道将军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将军听到了多少。 将军与夫人,曾经那么要好,如今这般结局,实在令人惋惜。 “将军,夫人她……”葛青欲言又止。 第128章 英雄 “罢了,是本将军负了她。”宋巍抬手制止了他。 不,是二十五岁的将军宋巍,负了她。 而十八岁的宋巍,是如此的爱她。 是热烈而不顾一切想要为她献上生命。是想要与她生儿育女,是想要一心往上爬,是想要给她登天梯的赤城少年。 他是如此爱她,可她已经不再爱他。 他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可他又不能杀了自己。 他是宋巍,尚且还能护着她。 他若是死了,她就只能受尽别人的欺负。 不,他不能死,他欠她的还没有还完,他凭什么一死百了,让她一人带着韫儿艰难度日? 葛青看着他佝偻下的身子,拳头紧了又紧, “将军,您是大周的英雄,兄弟们心中的大哥,就算夫人她……葛青顿了下才又说:“属下等人也一心追随将军。 还望将军振作起来,带兄弟们去西北建功立业! 将军,西北的兄弟们都等着您呢,你不可一直消沉下去啊!” 听着葛青的话,宋巍忍不住笑出声来,“呵……” 英雄吗? 人人都说他是英雄,可其实一开始,他只想成为她一个人的英雄! 他努力了这么久,他用心钻营,一心一意渴望建功立业,拼着命往最前面冲,只为了能被上头的人看见。 只求能有一朝,出人头地蟒袍加身,能为她求得诰命,让她做那世上最幸福的娘子。 可明明就在,一切都顺风顺水的时候,他没想到,二十五岁的宋巍会这么混蛋。 弄丢了他的娘子,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于一旦,让他再次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 十八岁的宋巍,为了娶到沈意欢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不要命的拼。 可是如今的他,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才能对的起当初的那些努力? “是我,都怪我,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自爱~” 宋巍又哭又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狠狠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他明明该庆祝娶到了心上人啊,为什么面对的会是这般的荒唐…… 此时的宋巍,像是一个迷路的孩童,每走一步,双腿不知道该迈向哪边? 可这一切于他而言,无论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条! 毕竟那些伤害再收不回来。 大年三十早上,韫儿穿着厚厚夹袄,站在远处指挥大家贴春联儿。 “白桃姑姑,右边再高一点!” “好!” 白桃说着,将福字往高处贴了贴。 沈意欢将将自己裹在杨妃色斗篷里,笑着站在一旁,看他们忙忙碌碌的折腾。 这是她带着韫儿出来过的第一个年,一定要热热闹闹的。 “小姐,前院儿的红灯笼都挂上了。” 兰叶手里提着一串儿灯笼进来看着白桃在贴对联,忍不住笑,“白桃,速度不错嘛,比我还快!” “那是,有少爷在这儿指点我,哪里能不快!” 白桃说着话从椅子上跳下来。 脸上洋溢着笑容,“我们韫儿少爷越来越能干了!要不是韫儿指挥的好,这对联哪里会贴的这么正。” “嘿嘿,白桃姑姑别这样说,人家会骄傲的!” 韫儿嘴上说着,眼睛却很真诚的告诉大家:“快夸我,快夸我!” “哈哈哈,少爷,你真是要笑死我,你也太可爱了吧!” 兰叶说着,过来捏了捏他的脸。 “兰叶姑姑,别弄乱了我的头发,一会儿还要去拜神呢!” 韫儿撅着嘴,小手顺着发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好好,奴婢不摸了还不成,少爷长大了也知道爱美了!” 兰叶笑着,将一串灯笼挂在门的两边。 主仆忙碌了大半天,才将所有的房间都装扮好。 贴好门神对联儿,沈意欢牵着韫儿来到了小祠堂。 沈意欢将韫儿改了沈姓,如今他们母子也算是沈家二房的人了。 她将贾氏和沈文轩的牌位放在了小祠堂里。 往后,他们这一房,就要从韫儿这里开始了! “韫儿,这里供着的,才是我们的亲人,磕头!” “知道了,娘!” 韫儿看了眼排位上的名字,乖巧的磕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沈意欢看着懂事的儿子,心里默念:爹,娘,女儿不孝! 这么多年,一直对娘曾经的疯魔耿耿于怀。 不曾想过,娘心里到底有多痛苦。 如今真相大白,女儿自请将韫儿作为二房的嫡子,以后为爹娘供奉香火。 爹,娘,女儿会好好活着的。 就像爹爹娘亲在的时候那样,带着韫儿快乐的活着。 “娘亲,别哭,韫儿会一直陪着你!” 韫儿看着她红红的眼眶。 小手伸过来,轻轻拍着沈意欢的背心,眼里全是担忧。 “好孩子,娘没哭!” 沈意欢将他抱进怀里,“娘只是,想自己的娘了!” “娘,想娘了哭一哭没事的,没人会笑话你。” 韫儿仰头看她,伸手给她擦眼泪。 “儿子自己想娘也哭过,去老师家住的第一个晚上,儿子想娘想的睡不着,长安兄就钻进我的被窝,陪着我一起哭。” “他说想娘不丢人,他第一天住老师家的时候,也是想娘,想的偷偷在被窝里哭过。” 沈意欢听着他稚嫩又诚挚的话,鼻子一酸,深呼一口气,抱着他起身,“娘没哭,大过年的哭什么呢?” “娘啊,就是高兴!” 高兴什么呢? 或许,是高兴,她没有像娘一样,沉溺在回忆里出不来,丢下孩子不管吧! 也或者,是高兴,自己能将韫儿带在身边,是京城里唯一一个和离,还带走了儿子的女人。 “嗯,过年我也高兴!” 韫儿双手抱着沈意欢的脖子,“娘,韫儿以后,都陪你一起过年,都让你高兴!” 沈意欢笑笑没有说话,韫儿总归会长大,只要长大,就会离开她。 怎么可能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呢! 但是此时此刻,她知道儿子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就够了。 “好啊,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兰叶姑姑她们的饺子,包的怎么样了!” “嗯,一会儿还要放鞭炮!” “是,娘买了好多烟花鞭炮给你,今儿就让你放个够!” “娘你真好,谢谢娘!” 韫儿在沈意欢脸上贴了一下,“娘,放我下来吧,别累着您!” 沈意欢看着白桃过来的身影,摸了摸他的小脸,随即将他放下。 “怎么样了,都准备差不多了吧?” 沈意欢一边替韫儿拉好衣裳,一边随口一问。 “小姐,都差不多了!” 白桃的声音不对,脸色也不太好。 沈意欢目光瞥向一旁的宝琴,“韫儿,跟宝琴姐姐去你院子里,让她哄着你睡一觉养养神,不然晚上守夜你可熬不住。” “少爷,跟奴婢走吧,晚上奴婢陪你一起放烟花!” “好,娘,白桃姑姑,那我去睡觉了!” “嗯,去吧!” 沈意欢笑笑,朝他摆摆手道。 “说说吧,又怎么了?” 沈意欢走进屋里,坐在椅子上,眸子里浸着冰,问。 “小姐,是沈夫人,她在门口非要请您回去过年,说是老夫人病了,闹着要见您呢!” 白桃压低了声音,皱眉说。 第129章 画像 沈相府上,福康院里。 “母亲,意意那丫头说,她一会儿就来了!” 史氏以为,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嫡母亲自去请人,是将沈意欢架在火上烤。 让她不得不妥协。 同时,也想趁着沈意欢这次回来过年,她跟老爷之间缓和一下关系。 她娘家都派人传话了,说她兄长最近遇到点麻烦,需要老爷出面帮着解决。 要不是这般,她怎么可能亲自去请那个小贱人。 “这就对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意意一个姑娘家,如今又被和离,她日子也不好过。 你作为她的嫡母,是该大度一点,让她回来家里,也好过在外头受气。” 沈老夫人说着,对给了史氏一个满意的眼神。 或许是最近养的好,沈老夫人的脸色比之前要好看太多。 “母亲说的是,我琢磨着,等意意来了,您也给她提一提,找个门第合适的人家,让她嫁过去。 总比她这般带着孩子当寡妇要好得多。” 史梅香眼睛一转,忍不住又琢磨起沈意欢的婚事。 按计划,她这会儿应当是进了祁家,自己被那老东西压了才是。 怎的还喜气洋洋的贴对联儿呢?难不成韩氏哪边出了岔子? 沈老夫人听她提起沈意欢的婚事,眼神闪了闪,“此事我自有安排,你去吧!” 她娘家有个侄儿,早年间妻子病故了,再没有娶。 意意这孩子长得好,过年的时候倒是可以提一提。 史梅香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抿了抿嘴,应了一声“是”,就回了自己院子。 “史梅香,你干的好事!” “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了,你要是不想在这儿待,就滚回史家去,不要再作妖了行吗?” 史氏本想回房让人打听一下,韩曼儿那蠢货是不是失手了。 怎料,她刚一回院子,就被沈文渊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老爷,您怎么了?可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儿,您就就这么骂我?您知道我刚刚干嘛去了吗?您就这么骂我?” 史氏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刚刚去景阳胡同请你的好女儿回来过年了!” “我亲自去请的,我这个名义上的嫡母跑去请她一个小辈,老爷,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沈文渊听她哭诉,眼里没有一点疼惜之情。 有的,只是疲惫与不耐烦。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怒气问道:“史梅香,我不跟你说这个,我且问你,我书房里的那幅画呢?” 一听沈文渊提起画,史氏眼里闪过恨意,偏过头嘴硬道: “老爷说的什么画,妾身不知道!” “你不知道?史氏,你看看,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我的书房,除了你进去收拾过,除了你能将那画拿走,还有谁敢动?” 他双手紧紧钳住史氏的肩膀, “你告诉我,那幅画被你拿到哪里去了? 只要你把画给我,我就不跟你计较,否则,我” “否则什么?”史氏一把甩开他的手,“否则你又要休了我,是吗?” “沈文渊我告诉你,你一辈子也别想再看一眼那幅画了。 你不是想要画嘛,我告诉你啊,那画,被我撕碎了,烧了。 就像那贱人的尸骨一样,已经化为灰烬,你再也不可能见一面!” 她眼里涌出疯狂的恨意与浓浓的不甘,看到沈文渊脸上的痛意,她得意又解恨的说道: “怎么样沈相沈大人,这个答案满意吗?” “啪——” 沈文渊闻言暴起似的,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贱妇!” “你就这么恨她,那是我准备还给意意的东西。” 沈文渊眼眶猩红的盯着她,“你怎么如此恶毒,你为什么,连个死人都不放过?” “那是我能还给意意,唯一的东西了。”沈文渊指着她,胸口上下起伏,五官扭曲到变形,似是被气的狠了。 “她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对她,史氏,你简直毫无人性。” “死人,她是贱人吧!”史梅香冷笑。 “她明明就是贱人,她霸占文轩,勾引大伯哥,让你对我冷言冷语这么多年。 我没有将她挖出来鞭尸,都算我仁慈了!” 史梅香捂着脸,豁出去似的咒骂,“你骂我恶毒,你又算的上什么好东西?” “那幅画被你藏在书房这么多年,是不是每每看到时,都在后悔没能睡了她呀? 你冷落我这么多年,日日与妾室姨娘厮混,你都不肯回我的院子。 是不是,无数个思念那贱人的夜里,你都对着她的画泄身啊! 沈文渊,论无耻,你才是最无耻的那个吧?惦记死去弟弟的妻子,你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还还给意意,你别为自己的低劣找借口了好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沈文渊后院里的妾,多多少少都长的肖似贾氏那贱人,都与你的嫡亲的弟媳妇相似吗?” “你史梅香,你竟敢口出污言,你的教养呢?” “你简直一派胡言!”沈文渊胸口一起一伏,指着她骂。 “我口出污言,你做得,我就说不得吗?” 夫妻到了这般地步,史梅香压根就没想给彼此留脸面。 她守活寡真的守够了! 沈文渊又气又臊,恨不得将她的嘴拿针缝上。 “史梅香,我跟她清清白白,你休要污蔑她。” “怎么,这就护上了,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呢,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呀?” 史梅香背对着门框,看着沈文渊,眼里涌现滔天的恨意。 “贾氏那狐媚子,没少勾引你,你也没少对着她春心萌动。 看得上吃不上,她勾引的你夜不能寐的日子还少吗,沈文渊,你们才是贱人!” “你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你们活该被浸猪笼,你才是与弟媳勾搭成奸的贱人。” “贱妇,你该死!” “该死!” “啪啪啪啪!” 史梅香刚一说完,,门外就冲进来一个身影,一把将她扇倒在地上,边骂边压着人,左右开弓的打了起来。 “你才是贱女人,你们夫妻都贱,你们才是贱人!” “你凭什么骂我娘,你又算什么好东西?” “啪啪——啪——” 沈意欢眼里噙着泪,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响。 直到打的手都麻了,她忍着恨四下扫了一眼,疾步拿了架子上放着支窗户的叉竿,对着史氏又是一顿猛抽。 “沈意欢,我是你嫡母,你敢打我你会下地狱的。” 史梅香一边左右扭着身子,尽力不让她打到自己的脸,一边口出狂言。 “下地狱是吗?就算我会下地狱,我也会拖着你们所有人的。”沈意欢眼里满是恨意,手里的叉竿几乎甩出了残影。 打得史梅香嗷嗷直叫。 “贱人,你娘就是贱人,你也是小贱人,怎么样?你们有本事杀了我呀!” 史梅香破罐子破摔,她就不信,沈文渊能眼睁睁看着沈意欢打死她。 “史梅香,你刚刚从茅厕里吃过饭嘛,你的嘴怎么这么臭。” “我娘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若非我爹爹救了沈文渊一命,如今守寡之人应当是你才对! 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敢如此诬陷我娘亲!你这种人就该死了下油锅被拔了舌头。” “你是贱人,你是罪人,你们夫妻都是罪人!” 沈意欢怒不可遏地吼道,手中紧握着那根叉竿,不断地挥舞着。 每一下,都带着浓浓的恨意,无情地抽打在史氏的头上,脸上,胳膊上背上。 而史氏则是被她骑在身下逃窜不得,满屋子都是她惊恐万分的尖叫声。 沈文渊紧张地注视着沈意欢打人的凶猛模样,心中充满了担忧。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导致她旧病复发再次咬人。 他清楚的知道,这么多年。 沈意欢内心深处有着太多的委屈和不甘,而这些情绪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 史氏这般,也算是她自找的下场。 沈文渊的放任,沈意欢的怒火,史氏的狼哭鬼嚎,充斥整个院子里。 “快,拉开她们!” 沈知节赶来时,就看到平日里端庄的母亲,正被自己的庶妹压着打。 又气又心疼的冲了进来。 第130章 拆台 “意意,你简直太粗鲁了,你身为女子,可知,殴打嫡母是什么下场?” 沈知节从来都是谨言慎行、循规蹈矩,重视家族礼仪之人。 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庶妹拳打自己的亲母? 要不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他深知不能对女人动手,他指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妹。 沈意欢瞥了一眼将史氏护在怀里的堂兄。 目光扫过一旁的沈文渊,心说老子不怎么样,儿子倒是比他有人性的多。 沈文渊不想儿子知道自己与二房弟媳之间有任何瓜葛。 连忙出声,“意意,你不是要去看你祖母吗? 快去福康院吧,你祖母她就盼着你来呢,别让她等急了。”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好啊,我正好也有话要对祖母说。” 沈意欢话一说完,抬脚就往外走。 沈知节看她不回自己的话,甚至对父亲也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眉头皱了皱,扶着史氏远远跟在她后面。 “意意,你终于来看祖母了?” 福康院里,沈老夫人似乎没有看见史氏的狼狈,亦没有看到沈知节这个嫡长孙的怒容。 只一心惦记着,沈意欢来府里看她,今年可以一家团聚。 “是,大伯母今儿个特意来请我,我自然不敢不从。” 沈意欢微微颔首,她对沈家所有人都已经失望透顶了! 哪怕是这个曾陪伴了自己,照顾自己几载的祖母。 “沈意欢,你究竟有没有教养,你在乱喊什么?” 沈知节皱着眉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庶妹顽劣,可没想到她这么无法无天。 殴打嫡母,在祖母这个长辈面前说话傲慢无礼,阴阳怪气。 这简直就是大不孝。 史氏跪在一旁,捂着脸哭泣,“母亲,求您为我做主,我没法活了啊。 大年三十被一个庶女打成这般,偏偏老爷还纵容,我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史氏头发散落着,浑身的衣裳皱巴巴的哭泣,看的沈知节一阵心疼。 “娘,您快别说气话了,祖母是最最讲道理的人,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再说,庶妹这样子骄纵恶毒,不敬长辈,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嫁人? 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品行要端正,若是放任庶妹一直这般,坏的可是沈家所有女儿的名声。” 不愧是沈文渊的儿子,一捧一贬就让沈老夫人变了脸色。 沈文渊低着头,眉头紧锁一句话也没说。 史梅香听着儿子的维护,眼里一闪而逝的狠厉。 她就不信,老夫人会为了一个被男人赶出来的破鞋,拂了知节这个嫡长孙的脸子。 “呵~” 沈意欢轻笑出声。 她将所有人的脸色看在眼里,笑着上前一步,目光盯着沈知节, “沈小大人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我来沈相府上,可不止是看祖母这一件事。” 这话一出来,屋里几人的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沈文渊一脸担忧,沈老夫人疑惑,史梅香则是暗暗心跳。 刚刚儿子提起她的婚事,这贱人就阴阳怪气的。 该不是,韩氏那蠢货暴露了,将她供出来了吧? 不等她担心许久, 沈意欢就抬脚,一步步走到史梅香面前,“大伯母,我的婚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史梅香一个字,对上沈意欢似笑非笑的眼神,样儿子身后躲了躲,“我才懒得操心你。” 说罢,史氏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个小贱人,一言不合就发疯打人,可比贾氏那贱人难缠多了。 “娘~”沈知节看到他娘闪躲的眼神,疑惑的叫了她一句。 可史氏却装没听见,低着头不予回应。 沈意欢见状,瞥了一眼史氏披散下来的头发,“怎么,这就怕了?” “大伯母好心为了找了媒婆,急着将我嫁入祁家给鲁国公做第三任续弦,我还没谢谢你呢,大伯母真是看得起我啊! 祁家这般高的门第,亏得大伯母惦记着我,让我一进门,就能给一众祁家儿女当祖母。 我若是嫁入了祁家,这辈分属实是有些高了。” 沈意欢说着,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沈文渊,故作姿态的问沈知节,“ 哎~这样一算的话,我是不是跟祖母平辈儿了?以后叫了沈小大人,是不是该叫你一句侄孙呀?” 沈意欢漫不经心的说完,目光落在沈知节脸上,看得他一张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由青变黑。 “母亲,庶妹说的,可是真的?” 沈知节转过脸看着他娘,声音带着颤抖问。 沈知节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善良慈爱的母亲,会将沈家的女儿,往火坑里推。 哪怕,这个女子是庶女,可那也是从丞相府出去的。 更何况这些年,爹爹并没有多照顾她,如今庶妹被人和离,作为娘家人,该给她撑腰才是。 而不是急着将她推出去。 对上儿子质疑的眼神,史氏白着脸摇头,“不是,不是的,不关我的事,是她胡说。” 沈知节闻言,点点头,“不是就好,那祁家……” 沈知节说到一半顿住,他做不来背后说人的事儿。 目光再次看向沈意欢,似乎再说:看吧,不是我娘做的! 沈意欢几乎要被他的天真逗笑了。 见史氏不承认,她也不再强求,只冷笑道:“你与韩氏接头联手,想着二人共同对付我,将我送去鲁国公府当国公夫人。 首先打算的是,找人假扮劫匪,将我掳走,直接送去鲁国公床上。 到了那个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进了祁家的大门,想出来那可就难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知道我被劫匪带走了,京城再查无此人。 我就只能顺着你们的算计,顶着烂臭的名声祁家后院里任人欺凌。 最后落得一个不得好死,尸骨无存的结局。 可惜啊,我这人好静,不怎么出城凑热闹,是以,你们也就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于是你们就又换了法子,开始了明着来使坏,找了媒婆来我门前,准备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我被祁家盯上了是吗? 大伯母,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和你接触,你对我还是这般热心,为了让我嫁去祁家,让你费心了!” 沈意欢面色平平,声音淡淡的,似乎在讲别人的事情。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做过,沈意欢,你别想冤枉我!” 史氏依旧不承认。 可沈意欢也只是淡淡一笑, “大伯母,我不是来逼迫你承认的,我是来送证据的。 你承认与否,都跟我没有关系,你高兴就好。” 听她说到证据,史氏这才慌了,她手指紧紧抓着衣裙,眼神慌乱闪躲。 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里有鬼。 沈意欢转身,对上沈知节羞愧难当的表情,也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反而是走到沈老夫人面前,一脸认真的看她, “祖母,我承认幼时曾得你照顾,可这么多年,我没有来打扰大伯一家和和美美的日子。 也算是还了您几载的养育之恩,只是往后,恕我不孝,不能常来看望祖母了!” 她今天就是来拆台的,谁也别想在将她架在火上烤。 第131章 长女 “意意,你在胡说什么?” “这里是你的家,你不在祖母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沈老夫人一听她这话,连忙出声,她已经打算好了,等正月娘家来人,她就给意意找个好去处的。 到时候,她这个主角儿不在家,那可怎么好? 沈意欢听到她的话,眉头微挑,看来祖母是打算一直装傻到底了。 可她现在,并没有跟他们所有人骨肉情深的意思。 沈意欢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再次重逢,她还因为祖母曾经对自己的好,眼眶湿润。 可待她知道了祖母对待母亲的态度,以及父亲的身份并非沈文渊时。 她对祖母所有的孺慕之情,全部在一刹那消散殆尽。 如今在看她时,只觉得她与沈文渊史氏等人,并无甚区别! 甚至,身为母亲,祖母她对自己的小儿子,太狠! 罢了,话既然到这份儿上了,祖母还不想坦诚布公,那她也不必藏着掖着。 索性一次性解决完了,也省的她们三天两头扯着亲情的大旗膈应她。 想到此,沈意欢神色微冷,目光清凌凌看她, “祖母,我爹娘既然不得祖母承认,一成亲便是在小镇隐姓埋名的过日子,那我作为他们唯一存在世上的女儿,自然也不会赖在沈家。 毕竟父母的意思,我作为他们的嫡长女,也不能违背! 爹娘生活的小镇,才是我的家,沈相府上,是你们大房一家人的家,而非我沈意欢的家。 小时候是迫不得已,受祖母照拂,如今我已经到了这般年纪,再留在这里也说不过去,且我留在这里,会碍了别人的眼。” 沈意欢的话,让沈老夫人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知道了以前的那些事情。 可她那时候确实是为了儿子考虑啊! 如果不是贾氏出身低微,如果不是她没用,怎么可能会让昭儿落水淹死? 若是一个有手段的世家贵女,怎么可能会护不住一双儿女? 直到这一刻,沈老夫人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不觉得史氏的陷害是错。 反而将贾氏的柔弱善良视为最没用的东西。 看沈意欢固执的神色,她想解释,“意意,不是那样的,祖母之前” “我知道,祖母只是看不上我娘出身低微罢了。 其实,祖母也没有错,毕竟人往高处走,祖母不愿意接受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儿媳妇儿,孙女也是能理解的。” 沈老夫人还想解释什么,却被沈意欢打断。 “只是,我娘已经死了,还是以那样凄惨的方式死去的,不是吗?” 沈意欢眸子里闪过一抹忧伤,“祖母,到此为止吧,我不会逼着你们将史氏怎么样,可,我也不想,与沈家大房的所有人,再有瓜葛。” 沈文渊听到这话,一脸悲痛的看她,“意意,不是那样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可” 听着沈文渊的忏悔,沈意欢无动于衷,只淡淡说道: “祖母是想我爹爹娶一个京城的女子成亲,比如,你娘家侄女儿就很好。 哪怕爹爹因为身份,注定是见不得光,可祖母还是想让他娶一个厉害的妻子。 因此,哪怕他舍身为国,他的妻儿也可以有娘家庇护,过的很好。” 想到自己的娘亲,那个曾经温柔似水的女子,沈意欢低声笑笑,哑声道: “因为我爹不听话,忤逆了祖母,就活该他的子女被欺负,被折辱,这就是他不孝的代价,不是吗?” “当然,祖母得知我弟弟死了的时候,得知二房只剩下我一个独苗苗的时候,也算是生了怜悯之心,将我养了几载。 也或许,祖母是怕我疯起来毁了大房,所以才会将我带回乡下,日日陪我拜佛念经,想让我改了性子也说不定呢。” 沈意欢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讲故事似的,将沈家大房所有人的卑劣,暴晒在阳光下。 沈知节第一次听到沈意欢说这些,眼睛有着不可置信。 本想开口问一问爹娘祖母,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不等他开口, 却听的她又说道:“我爹爹救了大伯,救了皇上,完成了他的使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大伯好心,在我爹死后,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愧疚吧。 将我娘,连带着我们姐弟接了回来,可大伯母却连同府中小妾,一步步的设计,逼死了我娘。 鼓动,纵容府中善妒的小妾,以至于,让府中妾室,害死了我弟弟,害死了我们二房唯一的香火。 所以祖母,恕我没有办法自欺欺人,跟你们大房所有人生活在一起。 原谅孙女儿不孝,无法抛下杀母之仇,与仇人共处一室,营造美好和谐的假象给祖母。” 沈意欢再说起这些,依旧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深吸一口气,眼睛蕴着水雾,直直对上沈知节震惊的双眼,清冽的出声, “所以,沈小大人现在知道了吗?我不是庶女,我是二房唯一幸存的血脉。 我也曾爹娘的掌上明珠,沈家二房的嫡长女,原本,我们一家四口在小镇上也曾生活得安逸自在。 可就是那一年,大伯来了边关,不自量力的撞上了敌人。 爹爹为了救他,为了救贵人,永远埋身在冰冷的泥土中,不得全尸! 就是因为,我爹爹长了一张,跟大伯一模一样的脸。 就因为,我娘亲产后虚弱心性不稳,就大伯当成了依附的稻草。 所以,她被你的好母亲,人前端庄的沈夫人,伙同妾室一步步的,逼疯了,又刺激她发疯似的自虐,虐待我跟弟弟。 最后,我娘彻底疯了。 到底是让你母亲如了意,因为我娘,真的自己把自己杀死了! 所以,小沈大人,我该喊你一声堂兄,你该谢谢我,否则,当初死的就是你爹,守寡的就是你娘。 而我自己,则是爹娘的贴心女儿,而非如今疯魔般的女子,沈意欢!” 沈知节听着她这话,浑身像是浇透了凉水一样,冷冰冰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意欢面无表情,故作没有看出沈老夫人眼里的痛色, “所以,祖母放弃了我爹爹,成全了大伯的青云路。 既然大家当初各有选择,那么,就该为了当初的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而不是,时过境迁之后,再来追求什么圆满。” 他们若是圆满了,那爹爹娘亲,昭儿的仇该找谁去报? 沈意欢眼眶里含着泪,“大伯,我不求你杀了她为我娘报仇,你就该知足!” 她冷眼看着一旁的史氏,话里的恨意让史氏一旁的沈知节打了一个冷颤。 沈知节看着自己的父母,眼睛闪过希冀,他不信,他不信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父母,背后居然这般龌龊。 他跪着向前,爬到沈老夫人的床前,“祖母,意意说的这一切,可是真的?” “真真假假,都已经成为过去,堂哥若是有心,自然会知道曾经的一切,远比我现在说的还要可怕的多。 只是不知道,堂哥查到了真相以后,会如何面对你的好母亲,还有这位,好父亲呢!” “沈意欢,你你是魔鬼吗?” 史氏听到这话,真的怕了,她怕看见儿子失望的眼神。 她怕自己的儿子,会讨厌她! “我若是魔鬼,第一个拉下地狱的,就会是你!” 沈意欢说完,转身看着沈老夫人,“祖母,恕孙女不孝,无法与您一起守岁了! 我们二房,以后就不在跟大房掺和到一起了。 毕竟,我怕自己有朝一日,会不声不响的死在大房的后院里,如我娘那般,如昭儿那般,死的不明不白!” “祖母就当我随我娘一起死了吧!毕竟沈家的族谱上,本就没有二房!” 沈意欢无视大房所有人的脸色,转身出了福康院。 直到离开所有人的视线,她的眼泪才顺着脸颊落下。 史氏,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有时候死了,才是一了百了! 活着,众叛亲离,生不如死,那才是最难的! “娘,儿子来接你了!” 沈相府外的巷子口,韫儿与兰叶,白桃三人,正站在那里等她。 “哎,娘就来!” 沈意欢仰头,将那些陈旧的记忆压下去,也将那一抹软弱的泪水挤了回去,眉眼弯弯的朝着韫儿他们大步走去。 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史氏,咱们走着瞧。 我娘遭受的痛苦,你不尝尝死了,那多可惜! 大年三十,她与沈家大房彻底决裂,从今往后,她就是沈家二房的嫡长女了! 第132章 烟火 除夕晚上,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层绚丽多彩的光幕所笼罩。 距离景阳胡同不远处的街道上,一处酒楼的门前,摆了一整排的烟花。 左膀看着主子不紧不慢的放烟花,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主子,宫里已经催了一回了,您要是再不去,万一皇上生气了怎么办?” 可萧暮宸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眼里藏着别人看不清的深情。 只静静望着景阳胡同的方向。 “是啊,万一皇上的人顺着查出来什么,您这般隐藏的心头好,岂不是暴露了?” 右臂看着主子这般,也有些不理解了。 不是一直怕皇上他们知道吗? 怎么这个时候还不怕了,反而在这里大张旗鼓的放起烟花来了? 对于二人的催促,他依旧是充耳不闻,不疾不徐,直到将所有的烟花放完,这才起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 “怕什么?” “皇兄看了我与你们一同在这边放烟花,只会更加认定,我对你们情深根种,怎么会怀疑其他?” 萧暮宸说完,心情很好的转身,抬脚往宫里的方向而去。 哪怕不能与她一起守岁,他也要将最美,最绚烂的烟火送给她。 待来年除夕,他一定会与她一同守岁,同她一起欣赏这漫天的烟火。 左膀右臂抿着嘴,脸色瞬间黑成了炭。 敢情大过年的,主子还不忘利用他们一把。 “去了宫里,记得好好配合,今晚可有场大戏要唱。” 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左膀右臂咽了咽口水,迫于威胁答应道:“知道了主子!” 真是越来越愁了,大过年的就这样子,今年一整年,那他们还不得总背着锅过日子? 两人瞬间蔫了吧唧的,跟在萧暮宸身后,奔赴下一个剧场。 景阳胡同里,好多人都站在院子里欣赏着烟花。 甚至很多百姓都开了大门,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漫天的火树银花,璀璨夺目。 “哇,好漂亮的烟花呀,爹爹,娘,好大的烟花,好像是牡丹花呀……” 门外,孩童嬉笑声,大人互相问好,随着烟花的升空,一同发出阵阵惊叹。 “娘,快看,那边的烟花真的好漂亮啊!” 韫儿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一朵朵绚烂的烟花,激动的直跳。 沈意欢身披着斗篷,回了儿子一个笑脸,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仰望。 只见五颜六色的焰火在夜空中绽放,时而像盛开的花朵,争奇斗艳。 时而如闪烁的流星划过天际,时而似飞舞的彩蝶,翩翩起舞。 每一朵烟花都在空中炸开,释放出无尽的美丽和力量,让人陶醉其中,无法自拔。 “小姐,也不知道谁家买的烟花,居然这般漂亮。” 白桃与兰叶等下人,也齐齐聚在院子里,仰头欣赏夜空中的绚烂烟火。 “都快放一个小半个时辰了。”兰叶赞同的点头,“看这大手笔,不是哪位郡王,就是皇子府,不然,谁能在除夕夜放这么久的烟花。” 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沈意欢目光望着烟花升起的方向,心说看烟花升起的方向,似是在附近的街道上。 小半个时辰的烟花,这般耗费财力,一定是出自权贵之家。 普通人不一定有渠道,能买到宫廷特有的烟花 正想着,突然,“嗖——”的一声,小院儿上空骤然一亮。 “啪——” 随着声音在小院儿上空响起,一支硕大的牡丹花盛开在景阳胡同的上空。 将沈家院子以及周围的几家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哇,好像天要亮了一样,真漂亮!” “天呐,这像是宫里的牡丹烟花吧,没想到咱们这儿居然也能看到。” “是呀是呀,太难得了,今年可真幸运! 以前我还是听我爹说过牡丹烟花,那还是当今太后娘娘寿宴上放的时候,他站在宫门口远远瞟了一眼,没想到在自己家门口,也能瞧上宫里的烟花。” “可不是,多幸运啊我们,这烟花离的这般近。 我们小时候,肚子都吃不饱,哪里心思看烟花,现在的孩子,命比我们好。” “你说的是,我还记得那时候,过年就割二两肉回来,啧啧,我们也算是熬过来了。” “你这算啥,我那时候才叫一个惨呢……” 大门外,妇人凑在一起,三三两两又在忆苦思甜。 而院子里的几人,则是仰头望着一朵接一朵的牡丹,在头顶炸开。 “娘,好漂亮的牡丹花呀!” 韫儿看到烟花在小院儿上空炸开,忍不住兴奋回头看沈意欢,小跑着靠近她,“娘,您怕了吗?儿子帮您捂着耳朵!” “好,韫儿真乖!” 沈意欢顺势蹲下身子,伸手揽住韫儿,与他依偎在一起,看着头顶上空一朵朵炸开的绚烂烟火。 默默道:来年,她定能放下过往,带着爹娘的希望,快乐的活下去! 烟花声此起彼伏,你来我往的像是争奇斗艳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母子二人看了许久,直到阵阵烟花声淡了下来,才依依不舍的回屋守岁。 沈意欢与韫儿坐在火炕上,白桃兰叶等人麻利的放了小炕桌,端上一道道香味儿十足的年夜饭。 沈意欢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偶尔炸开的烟花,指着对面的空位笑道:“你们俩也坐。” “今年除夕守岁,我们只管开心,不管那些虚礼,你们俩也不要太拘束。” 兰叶与白桃闻言,两人四目相对,双双笑着躬身行礼“是,小姐!” “奴婢跟宝琴她们说了,让他们自行安排,守值的护卫也都是轮流吃年夜饭的。 今晚值夜的几人,明儿会让他们喝酒补上的。” 白桃说着,给韫儿盛了几个饺子,“少爷,吃个饺子,招财进宝。都是芝麻核桃馅儿的。” “还有这个糖汤年糕,少爷最喜欢吃的,除夕吃年糕,祝少爷年年高升。” “小姐,吃块鱼,年年有余!” 兰叶看白桃照顾韫儿,也拿起筷子帮着沈意欢夹菜。 “吃口八宝饭,来年五谷丰登不缺粮食不缺钱。” 夹了菜,又倒上温好的酒,“小姐,来,奴婢祝您来年开开心心,祝少爷学业有成,更进一步!” “谢谢兰叶姑姑,谢谢白桃姑姑!”韫儿端起自己面前的糖水,一本正经的举杯。 沈意欢看着兰叶与白桃耍宝,笑着看她们, “来,新年快乐来年,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 “小姐说的对,越来越好!” 几人说着笑着,吃着,屋里一派祥和。 可沈家大门外,宋巍一身戎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心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酸酸涨涨的。 他伸手捂住脸,他不想承认,自己又哭了。 他不想相信,二十五岁的混账,将十八岁的他求之不得的梦想弄丢了。 “嗯~呜~” 宋巍弯着腰,一手捏着胸口,喉咙里溢出来一声声的呜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好想求她回来,好想杀死这个罪魁祸首。 可他又舍不得死,他死了,别人欺负她们母子的时候,他会更难过。 “将军,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葛青看着他痛苦的无法自拔,忍不住出声催促。 第133章 白发 “葛青,我好想她~” 宋巍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和痛苦。 他缓缓地佝偻着身子,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滴落在脚下的青石砖上。 每一滴泪水中都包含着对沈意欢深深的眷恋。 以及,对二十五岁自己的痛恨和无尽的厌恶。 那些他们曾经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如今竟已成为无法触及的回忆。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似一把刀子,一下又一下凌迟着他的心。 明明,他已经拥有这世上最皎洁的月光。 可又被他弄丢了。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啊,意意是他费尽心血,苦苦求来的妻子。 让他这么放弃她,放弃自己,他实在办不到啊! 他今天就要离开了,可他还是幻想能再见她一面。 所以,他厚着脸皮就不顾一切的来了,他只是不想错过,她会出来见他的,这万分之一的机会。 明明,昨天,她那么明确的说过,她不想再见他。 可他还是卑鄙的想着,或许,她看他一眼,就会心软,就会再给他一个机会。 就会原谅他也说不定。 “将军,您……” 葛青手握成拳,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将军知道自己对夫人做了什么时,难过的拿着刀直捅自己。 要不是天气凉,要不是他发现的早,等伤口感染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未曾有过心上人,也未曾有过与谁互许终身的经历。 也不曾经历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自然,无法理解将军这般小心翼翼为哪般? 若是真放不下,进去抢了人不就好了? 军中那些老大哥挂在嘴上的一句话,那就是床上给人伺候舒坦了,女人保准变成温顺小绵羊。 但凡女人闹脾气,那就是在床上没给人伺候好。 也就将军这般性子。 若是换了别人,抱着睡一觉,保准没这么多破烦事。 可他又不敢违背将军的意愿,将人捆了来给他睡。 左想右想,葛青挠着头皮,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 “将军,您心中既然如此想见夫人,何不求夫人出来,与您相见一面呢?这样一来,您也能安心出发啊!” 葛青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向前,准备抬手敲响大门。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及门板之际,一个低沉而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 宋巍紧咬牙关,满脸痛苦之色,他艰难地开口说道:“不……不要去打扰她。我……是我没有资格再见她。” 他的声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巨石压着,显得异常沉重和无力。 葛青脚步顿住,内心一阵无语。 他可算是明白了,男女这回事,不牵扯还好,一牵扯起来真是麻烦死了。 幸亏,他没女人。 “将军,你怎么这么别扭呢,逮着人一顿睡,不就啥事儿都没了?” 宋巍苦笑着低头。 睡? 他连见她都不敢,他又怎么敢亵渎她? “我……没脸见她,我更没资格见她,我还有什么勇气,求她出来见我一面呢!” 十八岁的少年,心里眼里都没有那么多的算计。 唯有一腔热血,那就是拼杀出一个前程来,供她一世无忧! 可前程有了,她却被弄丢了! 葛青抬起的手又放下,“将军,可是您这般迟疑,也不会有结果啊!” 再说,不多时间天就要亮了! 要是被周围人看见将军的满头银发,又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以前,他从来不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感情会深到这般地步。 会因为失去谁而瞬间白头。 可自从看着将军只因为夫人昨日的一句,“弃我去者,不可留”。 就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一夜白头,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对感情不开窍也是有好处的。 这世间感情,唯男女之情,难评啊! “嘭——” 突然,远处的天空升起一朵烟花,葛青看着烟火升起的方向,便知道是城外有人在催了。 抿了抿嘴,劝他尽快离开。 “将军,再不走,就被人发现了……”葛青还想说什么。 却见宋巍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上前一步,对着大门躬身,“意意,对不起!” “我替二十五岁的宋将军,向你道歉!” “是宋将军糊涂,是宋将军不识好歹,可宋巍却依旧将你放在心里。” “意意,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吧?” 宋巍躬身站在门口,头久久不愿意抬起来。 眼泪滴落在青砖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眼前的路面也变得模糊起来,看不清楚轮廓。 就如同,十八岁的宋巍,看不清楚二十五岁的宋巍,为何会将自己的心头好弄丢一样。 葛青看他迟迟不动,心急之下,拉了把宋巍的胳膊, “将军,耽误不得了!” “再耽误下去,皇上知道了会怪罪将军的。” 既然到了这般地步,还是先做好皇上交待的事情最好。 至于夫人……总归,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牵扯着,也不算是没有关系。 “好,出发!” 宋巍哽咽着,含糊不清的从牙齿缝里吐出三个字。 三个字一出口,宋巍浑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肩膀肉眼可见的耷拉下去。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葛青闻言,才松了一口气,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他,“将军,给!” 宋巍看着葛青递过来的小包袱,忍着痛哭出声的冲动, “葛青,我宋巍,终于……亲手将她推开了!!” 说着,他眼睛一闭,挥手将包袱从墙上扔了过去。 心里默念:意意,这是十八岁的宋巍,能为你做的,让你不讨厌的,最后一件事了。 以后山高水远,再见一面,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但,这是他自认为,她会需要他做的一件事了! “走……呵!” 宋巍声音里带着哭腔,翻身上马后,寒风凛凛,扬起的白发同他呜咽的声音,一同被淹没在寒风里。 他给她的,不止是他所有的钱财,还有他亲手写的和离书。 有了这封和离书,她就再也不属于他,再也不是冠夫姓宋的宋夫人了! 无论二十五岁宋将军怎么弄丢的她。 但是他是十八岁的宋巍,只要意意想的,他都会尽力去满足她。 哪怕,亲手奉上和离书,还她自由,那也是十八岁的他来还。 可一想到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妻子,被他亲手送上了和离书,他的心还是疼了,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一样似的,又酸又麻又疼,疼的人直叫人无法呼吸。 “驾——” 马鞭高举,宋巍感觉有什么在与他的身体剥离一样痛苦。 他红肿空洞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视线一片模糊。 前路漫漫,再也不会有人,牵肠挂肚只为他这个人。 “意意,我是如此爱你,可我又那般伤你。 我好爱你,我正热烈的爱着你,可你,早就被我伤透了心,再也不会爱我!” 马蹄声阵阵,将他的喃喃自语带进了尘埃里。 意意这一生之路,本就坎坷不平,她将自己这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勇敢,给了他。 可是,被他辜负了! 她曾笑着问他,若有一天,辜负了她的一片真心,该怎么惩罚他? 他曾回:那就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吧! 她笑笑不语,云淡风轻的说道:“死有何难?” “难得是活下去,不得安生的活下去!” 如今,他算不算得到了报应,辜负了她的真心,没有报应宋将军,却报应到了十八岁的宋巍身上。 这,比吞一万根针,都让他痛不欲生。 第134章 选择 大年初一早上,韫儿穿戴一新,小辫子上还扎着一朵小红花。 随着宝琴等人一起,过来给沈意欢磕头。 “娘,新年好,儿子给您拜年了!” 韫儿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给他娘磕头拜年。 宝琴等人也是一一来到正堂,给沈意欢磕头拜年,道一声新年好! 沈意欢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喜庆,拿起手边的压岁钱,“韫儿,过来!” “娘~” 韫儿应了一声走过来,打眼瞧着他娘手边的压岁钱,抿着嘴直笑。 过年最让他欢喜的事,莫过于有拿压岁钱和玩炮仗了。 “给,你的,娘也祝我的韫儿,从上一条平坦路,千贤万圣所通行。” 沈意欢笑盈盈的给了韫儿一个红封,上面是她亲手画的吉祥如意纹。 “谢谢娘,孩儿定会不负娘的期许!” 韫儿拿了压岁钱,恭恭敬敬的行礼感谢,小小的人儿,瞬间像是长了一岁般。 故作姿态的老成模样,叫人有些心酸。 可余生路还长,坚韧的毅力与冷静的心性才是他对抗一切意外的底气。 虽然叫人心疼,但也很好! 拜完祖宗牌位,府中下人给主子磕完头拜年,接了红包之后。 就到了吃早饭的时候,初一早上吃的东西各家都是差不多的,糖汤年糕,红枣莲心糕,肉粽,枣泥糕,豆沙粽,板栗糕等。 还有一些各自喜欢的面食,早饭过后,就是年初一才有的“兜喜神”。 韫儿一吃完饭后,听着外面街上闹哄哄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兜喜神。 “娘,韫儿饱饱了!”韫儿说着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意欢,他好想出去兜喜神。 “嗯,娘也吃饱了!”沈意欢笑着放下筷子,“一会儿该去兜喜神了,你们想不想去?” “想!”兰叶第一个应声。 “少爷,一会儿奴婢带你一起去兜喜神。” 听到兰叶的话,沈意欢笑着开口, “兰叶喜欢凑热闹,那你就带着韫儿去兜喜神,其他人若是想出去热闹,也出去转一转,左右今儿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好,谢谢小姐,那奴婢就去了!”兰叶眉眼弯弯的道完谢,又低头对韫儿说道: “少爷,走,奴婢带你去添件衣裳,外头天儿冷!” “嗯!” 韫儿点头,“娘,白桃姑姑,那我们去了!” 沈意欢笑着看他们出去,又添了一句, “去玩吧,记得叫阿大陪着你们一起去。” “知道了娘!” 韫儿应了一声,就随兰叶去了。 沈意欢刚刚用完早膳,鼻尖上有几颗细小的汗珠,一身杨妃色的衣裙,将微微泛红的脸色衬托的更为诱人。 沈家的下人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嗑着瓜子说着闲话,松弛的像弄堂里的老嬷嬷。 脸上一片喜意,一点都不像是卖身为奴的样子。 “夫人给咱几个的年钱,比去年整整多了一倍,加上去年一整年的月钱,我不但攒够了棺材本儿,就是养老,没啥大问题了!” 粗使婆子嘴上还挂着瓜子皮,一脸得意的说着。 众人听着她的话,也都连连点头,小姐心善,给他们的银子从来都是往多了给。 哪怕做错事,也是罚他们重新改过,将事情做的更好,并不会随便扣他们银子。 见众人都是一脸赞同的神色,婆子“呸~”的一声, 吐了口瓜子皮,拍拍落在新衣裳的碎屑,又道:“你说这女人啊,一辈子究竟图个啥? 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跟了我男人一辈子,伺候男人养育儿女。还要受婆婆气,打成亲起就没穿过新衣裳,也没吃过几顿好饭。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熬死了男人,我以为,自己能享几天福了,哪里知道,儿子天天念叨,谁的老子娘去了哪家做嬷嬷填补家用,谁的老子娘,给儿子留下了多少家底儿。 帮着他娶了媳妇儿,我却没享的了我婆婆活着时一天的福。” 杨婆子说着,眼眶红了些许,“我将自己卖身为奴,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哪里知道,小姐心善,比爹娘儿子都指的住。 病了给请大夫,干活给发月钱,过节给吃好吃的。 一年四季穿的体体面面,你瞧,不过是给少爷扫扫院子,我头上都有簪子戴了。” 杨婆子的儿子出了名的不孝顺,当年杨婆子来景阳胡同时,不说是逃难的,可看上去,那也和逃难的差不多了。 来了这里后,第一次吃米饭,她撑的半夜睡不着,那是她第一次因为吃太饱而睡不着。 可大家谁也没笑话她,有人给她煮了山楂水,有人陪她在院子里走步消食。 时间久了,杨婆子才后知后觉,她来的主家,是一家什么样的好人家。 下人不欺生,主子也大方心善,只要干好份内的活儿,坐在日头下打盹儿,也没人说什么。 “我们呐,好好活着呗,跟着小姐,只要小姐在一天,我们就饿不着,冻不着。” 一位头发花白的婆婆,吃着软糯的糯米糕说。 “说的是,小姐在,我们就不会饿着冻着,来,为了我们的好日子,干一杯!” 杨婆子说着,将自己酿的粗粮酒倒上,几人说说笑笑,碰杯。 沈意欢站在窗外,听着里面几人的闲话,嘴角微微上扬。 看吧,这世上,总有人会因为一饭之恩,记得别人很久! 也会有人,因为吃的太饱,就忘了曾经饿肚子的滋味儿! 她仰头看着天空,听着偶尔的一声炮仗炸响声,心里默念,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 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新的一年,她的人生,也将翻开新的序章,重新开始! “小姐,和离书奴婢已经收起来了,那些银钱怎么处理?还有宋将军的信……” 白桃看着沈意欢的脸色,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宋巍突如其来的示好。 “收着吧!” 沈意欢歪头看她,“十八岁的宋巍,罪不至死!” 沈意欢意有所指的话,让白桃心定了下。 “奴婢知道了!” 只要小姐不是心软就好,今儿一早收到管家送来的东西时,小姐一直没有反应。 她还真怕小姐又对宋将军软了心肠,往后再被他们伤害。 沈意欢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他是韫儿的父亲,他留给韫儿的东西,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说,宋家家底儿本就不厚,宋巍将大笔的银钱都给了他们母子。 宋老夫人,韩曼儿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再加上宋老爷子的外室,宋倩这个疯疯癫癫的没有耳朵的怪物在家里闹腾。 宋家人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白桃看着沈意欢脸上的浅笑,到底将他满头白发的事情瞒了下来。 小姐与宋将军这般,也挺好! 小姐有韫儿,宋将军有韩氏,以及韩氏所生的孩子。 当初各自都有了最合适的选择,那就该遵守规则。 大过年的,就不说出来惹她烦恼了! 第135章 冲突 又一日。 张老太傅门外,韫儿刚与张伯他们告辞后,准备回家,就听得一道刻薄的声音响起, “宋浮光,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会也是跑来张老太傅府上拜年吧?” “我姓沈,我不姓宋,我来这里是给老师拜年的!” 韫儿看着他,客气的应了一句。 转身就对阿大说道:“阿大叔叔,我们回去吧,娘还在家等我呢!” “少爷请上车。” 阿大瞥了一眼沈敬安,心说这孩子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 还是先带少爷回去比较好。 沈敬安看到韫儿要离开,立马拦住他冷嘲热讽,“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这么没有礼貌?” 韫儿眉头皱了皱,“你是何人,拦路又是为何?” “呵,小杂种,你连我都不知道?”沈敬安满脸恶意的盯着他,“我叫沈敬安,是沈家的嫡长孙,现在知道了吗?!” “让开,我娘不让我跟没有教养,张嘴闭嘴就是脏话的人浪费口舌。” 韫儿小拳头握着,他师兄们都是君子,从不出口成脏。 但他也知道,小杂种是脏话,并不好听。 “让开,你挺横啊!”沈敬安仗着身高嘲笑他, “你娘不守妇道被宋家赶出来,我祖母好心去接她,她反而闹的我家不得安宁。 大过年的将我祖母打伤不说,还挑拨是非,让我祖父休了祖母,如今我祖母一病不起,我祖父还与她置气,依我看,你娘就是个狐狸精。” “你胡说!” 韫儿听他这样骂自己娘,小脸气鼓鼓的看着他反驳,伸手去推他。 “我娘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娘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祖母要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我娘怎么可能会动她?” 韫儿才不傻,他娘一般都不会跟人计较,若是娘出手,一定是有人先惹了娘。 “呵,你娘没有教养,果然也没有将你教好,你牙尖嘴利又能怎么样,你跟你娘还不是被宋将军赶出来了?” 沈敬安被他推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闪过狞笑,“你还敢说自己姓沈,我还你就是跟你娘一样贱,姓贱好了! 你这种没有父亲的野种,也配跟我一样姓沈?” “你还敢推我,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推我?” 沈敬安伸手,想要去打韫儿,却被阿大提前预知,将韫儿抱了起来。 “你闭嘴,我才不是” 韫儿借着阿大的身高,俯身瞪着他,小拳头紧紧攥着,恨不得下去与他打一架。 “才不是什么?”沈敬安没还上手,心里极度不满的反问,“不是野种吗?那你爹呢?你怎么不跟爹姓?跟你娘那个贱人姓呢?” “你胡说,我娘很好!” “我娘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娘她姓沈。” 韫儿带着哭腔,“阿大叔叔,我们回家!” 韫儿扭头扑到了阿大的肩头,眼泪滴落在他的衣裳。 看的阿大直心疼。 可他一个下人,这会儿也没办法去将沈敬安打一顿。 只得压着怒气说道:“沈小公子,小小年纪,还是积点口德为上。 我家小公子不似沈小公子这般口齿伶俐,却也是张老太傅看重的学生。” “今天的事情,我会一字不落的告诉小姐,沈小公子好自为之。” 阿大说完,将韫儿抱进马车,转身就让车夫驾车往回走。 “切,废物,就知道躲~” 沈敬安冷笑着切了一声,习惯性的抖着腿。 丝毫没把欺负韫儿的事放在心上。 阿大透过窗子瞥了一眼,目光落在沈敬安身上,他身边没有大人陪着,只带了下人过来张老府上,一看就是冲着拜师来的。 他就不信,这般口出污言不会传到张老耳朵里。 他陪着少爷在张老太傅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张老大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韫儿,口出恶言之人,是在折损自己的福报。 你且等着,不出三日,沈敬安他一定会倒霉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位陈公子与韫儿关系匪浅,可是很护短的。 且他与张老之间的关系又非比寻常。 若是他知道了少爷被沈敬安这般欺负,他一定会帮少爷出气的。 “阿大叔叔,真的吗?” 韫儿闻言坐直了身子抬头,“阿大叔叔,我也好想痛快的骂他,可是我嘴好笨,我骂不出来。” “我娘明明很好的,不是他说的那样,韫儿,也不是没有爹的孩子。 更何况,我有娘就很好了,我不需要有爹。” 韫儿说完,低着头心想着,他其实说的也对,爹爹不喜欢他。 喜欢韩氏肚子里的孩子。 不过,娘很爱自己啊! 娘一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韫儿没有爹爹也没有关系。 他还有阿潇叔叔,要是实在想爹爹了,他可以跟阿潇叔叔一起呆一呆,感受一下被爹爹疼的滋味儿。 阿大看着韫儿故作坚强的小脸,拳头紧了又紧。 小姐将少爷教的多好,凭什么沈家的孩子要这般羞辱他? 说白了,沈敬安和韫儿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看着沈家的那车远去,沈敬安得意的“呸”了一声。 “呸,什么东西啊!” 他将衣裳拢了拢,心说今儿回去跟祖母说了,他将那小贱种收拾了一顿,祖母一定会高兴的。 祖母一高兴,肯定会好好夸他的。 沈敬安得意的想着,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张老府上的下人出来迎接他。 一旁的下人看着紧闭的张家大门,心里直发慌。 “少爷,张老今儿是不是不在府上?” “嗯~” 沈敬安疑惑的看他。“为何这么说?” 下人指着紧闭的大门,“按理来说,张老大人府上拜年的人应该会很多。 怎么大门紧闭,没一个人出来迎接我们呢?”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沈敬安看了他一眼,“臭规矩可真多,让小孩子自己来拜师,我来了居然不开门。” “真是烦死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省的站在这儿吹冷风。” 沈敬安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催促道:“你去,上去敲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少爷!” 沈敬安身边伺候的人立马上前去叩门,“啪啪啪——” 很快,门内传来一声, “谁呀?” 紧接着,大门从里面打开,门房看着沈家的下人问。 “你有什么事?叩门做什么?” 门房似乎没看到沈相府的那车一样,故作不知的问。 “这位小哥,小人是沈相府上的,我家小公子前来拜师,还望小哥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 第136章 拒收 门房出来一看是他们,瞬间冷了脸色,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老大人说了,先让你家公子回去将德行修好了再来,否则,以你家小公子这般不修口德之人,老大人他是不会收的,请回吧!” 话一说完,门房就“啪”一声,将大门关上。 “哎,小哥,麻烦你看清楚,门口的马车是谁家的再拒绝,我家公子可是沈相的嫡长孙!” 沈家的下人不死心,对着大门喊了一句。 门房听到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摇头嗤笑, “呵,我家老爷说了,德行不行,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收,没事儿就回去吧,别在外头乱吠。” 门房斥了一声,摇摇头就不再理会他。 本来嘛,老大人被老爷念的烦了,就想着多收一个学生的事儿,多一个也不多。 收了沈相的孙子算了,免得老爷一直在他跟前念叨,磨的他耳朵疼。 谁知道,沈相这孙子,一点儿沈相父子的风骨都不曾有。 言行粗鄙,站没站相,一脸倨傲自大样儿。 老大人都没机会考验他,他自己倒是先露了馅儿。 再者说,老大人多看重沈浮光这个小弟子啊,就连他们大宅的人都有所耳闻。 夸起来那可是可着劲儿说好听的让老大人高兴。 更不用说,那位神秘的陈公子,还与浮光少爷成了忘年交。 今儿这沈小公子,若不是在大门口羞辱了沈浮光,怎么可能会错失这一次良机? 这人啊,啧,管不住嘴,还能干成什么大事儿? 本来老大人就不满老爷拿着他的名头去还人情。 如今正好,沈敬安自己把自己的机会给作没了。 书房里,张老大人看着儿子,直到盯的他面皮子一阵阵滚烫,才冷哼一声,“哼,这就去你给老子举荐的好学生?我看你是嫌弃你爹我活的太久了吧? 这般顽劣不堪,你也敢推到老子面前来,你呀,不然就脱了官袍回家种红薯吧,免得有朝一日,心盲眼瞎,识人不清,惹祸上身。” 这话,可就重了。 张大人连忙跪在地上, “父亲,儿子知错了,只此一次,往后再不敢烦扰父亲。” 张大人差点气死。 他好不容易将老爹请回来过个年,本想着,沈知节的儿子,怎么着也该和他爹差不多的品性。 哪里知道,一个小小孩童,居然和市井泼妇一般。 羞辱父亲的爱徒,将他老人家气的不轻, 还让他一把年纪了,要被父亲当着下人的面训斥。 “父亲,儿子这就去修书一封,将前因后果告知沈大人,绝了他拜师的心思。” 张大人说到这里,看了眼他爹的脸色,想了想,又添上一句,“爹,沈敬安无端辱骂浮光的事情,儿子也会一字不落的告诉他,让他好好教一下沈敬安,什么是规矩。” 这一番话说完,张老大人脸皮才舒展了些,挑眉看了他一眼, “哼,赶紧滚!” “以后少来烦我!” “是是是,儿子这就走,这就走,再不会打扰您老人家了。” 张大人看他虽然不爱搭理自己,但明显心情好了起来。 心说,这沈浮光果然得老爷子喜欢。 看来,以后他得靠着那小子,哄住老爷子才是。 否则,他爹一把年纪,长途颠簸去了乡下,他怎么放心的下。 “哼!” 张老大人冷哼一声,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可惜沈相父子一世英名,居然养出了这么个忤逆。 可惜了! 浮光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可他极有悟性,若不是怕沈氏那里说不通。 他早就将这孩子送去师兄那里学点儿真本事了。 张家大门外,沈敬安还一脸得抱着胳膊,心里头想着回永安书院的事儿。 沈相府的下人吃了闭门羹,满脸怨恨的走到沈敬安身边,添油加醋的说道: “少爷,他们说说是不收您,让先回去!” “凭什么不收?”沈敬安厉声呵斥道。“我祖父可是沈相,你没告诉他吗?” “奴才告诉了,可人家说了,就是不收沈相府的人。 少爷,您可是沈相府的嫡长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家也是可笑,不过一个臭教书的罢了,居然还敢拒收少爷这个未来的栋梁之才。” “哼,那是,将来有他们后悔的时候。”沈敬安说着,又问: “他们可还说什么了?” “少爷,我不敢说。”那下人犹豫了下,目光微闪着,故意勾起他的兴趣。 “你直接说就是,本少爷又岂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 听到这话,那人才低声说道:“张家的人说,不修口德之人,他们不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不收!” “他们还说,让少爷滚回去学好了道理再来。” “混账,你不想活了吧你?” 沈敬安闻言,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瞪着他痛骂。 “少爷,这话是张老府上的人说的,可不是奴才说的,奴才哪里敢这般说您呀,奴才可是一直向着您的。” 下人一边奉承他,一边不怀好意的提议, “要不然,咱们先回去再商量。要奴才说啊,还是永安书院好,少爷在哪里不是学的挺好吗? 永安书院那边,少爷也算是佼佼者,哪里值得跑来京城受这个闲气呀?” 一经怂恿,沈敬安果然越来越不耐烦,下意识的跺了下脚, “烦死了,我就说了我在那边书院读书就挺好,都怪他们,非让我回来。” “走吧,正好趁这个机会,我跟爹爹说一说,过完年还去那边书院读书,也省的被他们狗眼看人低。” 沈敬安已经打定主意,回去就告诉沈知节的是张大人府上的人,瞧不起他们丞相府,所以才拒绝收他这个学生。 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一想到这个,沈敬安眼睛滴溜溜一转,“哼,张家不过一个破落户罢了,我祖父可是丞相。 还敢给我脸色看,还还敢骂我没有教养? 连沈浮光那样的狗杂种他都收,可见,他也没什么大本事。” 沈敬安骂骂咧咧的,听的下人心里直发笑,可脸上却依旧一副心疼他被拒绝的样子。 “少爷说的是,快上车,这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少爷!” “他们不收就不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少爷在永安书院照样能学的好。”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沈敬安被捧得不知天高地厚,越发觉得来张府就是一个错误。 “走,回家!” “是是是,少爷您坐稳了~咱们马上出发!” 沈相府的下人哄着他进了马车,就往相府的方向回去了。 而景阳胡同,阿大正在跟沈意欢汇报,在张老府上碰到沈敬安,且与韫儿故意起了冲突的事。 第137章 大礼 “小姐,是沈敬安主动挑衅少爷的,是小人无能,没能为少爷出口气。” 阿大一板一眼的讲完了全程,忍着怒气又添了一句。 那沈小公子,也着实太无礼了些。 “我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大过年也别闲着,去找他们吃酒玩去。” “是,小姐,那小人下去了!” 既然小姐知道了,那就有小姐出面,阿大也顺从的离开了。 “小姐,要不要咱们去沈家找人说理去?” 兰叶一听韫儿被沈家的人欺负了,忍不住就想去找他算账。 白桃闻言,眉头皱了皱,觉得有些不妥。 刚要说什么,就听的沈意欢说: “我们此时上门,他们一定会倒打一耙,将沈敬安的故意挑事,说成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就算我坚持让他道歉,也不会让他有什么大的损失。” 她没说的是,她前脚刚将史氏暴打了一顿,京城里的那些长耳朵,肯定有所耳闻。 这个时候,史氏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她再上门,只会显得他们更可怜。 而她沈意欢,则是嚣张跋扈,不把沈相等人放在眼里,成了没理的一方。 人们会习惯性的同情先示弱的那个人,一旦她此时去沈家讨一个公道。 所以,沈敬安辱骂韫儿一事,不能就这么贸然找上门去。 她凝神想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 “我记得,沈敬安之前是在永安书院读书的,怎么又跑去张老府上呢?难不成,是在永安书院呆不下去了?” 沈意欢说着,若有所思的瞥了兰叶一眼。 兰叶立马心领神会,眼里透着激动说道: “小姐,奴婢这就去查,一定给他查个底朝天!” 沈意欢闻言,点点头道:“嗯,记得找靠谱的人去,能花钱解决的事情,就花钱去办!” “小姐的意思是……”兰叶疑惑看她。 “你去城外找几个乞儿,给他们一笔钱,再拿些吃的给他们,让他们跑腿去打听就行。 大过年的,我不想你跑出去遭罪,这天儿多冷,窝在家里才舒服。” 听到这话,兰叶的嘴角像是被钩子勾着一难压。 “小姐,奴婢命真好,有您这么疼我。” 兰叶说着,上前抱住沈意欢的胳膊,“小姐放心吧,有您这么惦记着奴婢,奴婢一点都不冷。 这事儿,奴婢一定找几个靠谱的人去,将那沈敬安在书院里的一切,事无巨细的打听清楚。” 沈意欢拍拍她的胳膊,“去吧,出门的时候,记得穿暖和!” “好的小姐!” 兰叶说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白桃和沈意欢。 “小姐,沈敬安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他能说这话,一定是有人教唆的。” 白桃说着,想起了史梅香那女人的阴暗。 心说沈敬安这么骂小姐与韫儿,一定是她颠倒黑白说了什么。 “沈敬安今年都九岁了,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沈意欢指节敲打着扶手,九岁的孩子可什么都懂了。 “走吧,我们去瞧瞧韫儿,沈敬安的事情,暂时不急! 待兰叶那里有了消息,我们再做打算不迟。” “少爷一定难过极了,小姐您去看看少爷,陪他说说话,奴婢去厨房里看看,做点儿少爷喜欢的点心去。” “好啊,那你去吧!” 沈意欢摆摆手,与白桃分开,朝着韫儿的院子里走去。 谁敢动韫儿一下,就别想让她善罢甘休! 无论沈敬安背后唆使的人是谁,她都不会放过。 …… 养心殿里,地龙烧的正热,金黄色的小铜炉子上,一股浓浓的酒香正朝着四周晕染。 “小九啊,听闻你喜欢的那女子,已经嫁人了?” “如今过的怎么样?你对她,可还有感情?” 皇上捏着棋子落下,看都没看九王一眼,似是无意说起一样。 萧暮宸捏着棋子,指头紧了紧,故作轻松道:“皇兄,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再提那些,有什么意义?” “哦~” 皇上浅浅应了一个字,就不再开口,似乎是一心想要赢了他似的,只顾着在棋盘上围堵拦截。 一向能摸准皇上心思的萧暮宸,此时也有些猜不透,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真的查到了什么?还是说,他只是在诈自己。 两人默契的在没有说话。 只除了两人你来我往的落子声,就是炉子上的酒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你三哥前几日,送来了一份鲁国公贪污受贿的罪证,以及祁家嫡系,旁支等子弟霸占百姓良田,伙同山匪一起强抢民女之事,此事,你怎么看?” 萧暮宸闻言,立马想起了那天大雪中与她相遇的事情。 皇兄如此问,倒是让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皇兄,弟弟只会打仗,京城里的这事儿,弟弟不如皇兄通透,弟弟不敢妄加揣测。” 皇上目光定定的看着他,“父皇曾叮嘱我,让我照顾好你,让我不要将利刃伸向手足血亲。 老三送来的证据,要不是朕知道他的性子,都要怀疑,他哪来的本事,拿到了那么多证据。 话说到这里,朕其实也想趁着老三递上来的罪证,动一动祁家。 可,朕若是动了祁家,就是动了太子的根基,你说,皇兄要不要动祁家?” 皇上面色如寻常一般,不等他回答,又道:“太子资质平庸,朕再怎么弹精竭虑,他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朕的一言一行,就是底下臣子的风向标,若是祁家覆灭了,那么李家,常家,都会受到波及。” 李家是皇后母家,常家是太子妃的母家,而太子妃的母亲与皇后的母后,同出祁家。 这几家的关系,错综复杂,可不是一般的世家。 皇上说到这里,再没有往下说,只静静看着萧暮宸,许久才又开口,“小九,依你之见,皇兄该不该动祁家?” 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太子,值不值得他保住。 萧暮宸眸子微闪,拱手道:“无论皇兄做什么决定,弟弟都一如既往的支持。 弟弟在外征战沙场,就是为了让皇兄稳坐高台。 若是连动一个臣子,皇兄都要再三斟酌,那弟弟会觉得,是自己没有本事,没给皇兄争来绝对的自由与权威! 皇兄是天子,皇兄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阻止。” 无论如何,祁家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就该死。 更何况,祁家的罪状证据确凿。 萧暮宸不说自己支不支持皇上动祁家,只说他永远站在皇上这一边。 态度之坚定,让皇上心里感动的同时,又坚定了要铲除祁家的决心。 皇上说着,落下一子,将萧暮宸的后路堵死,才又笑道: “你给皇兄送这么个大礼,朕也不让你亏着。 你去告诉你三哥,抄家所得,户部得七分,给你的北临大军送三分。” 萧暮宸闻言,心尖儿颤了颤,舌头抵住下颚,复又开口,“皇兄,您这话,弟弟有些不明白,不是三哥送来的证据吗?怎么最后还便宜了弟弟我呢?” “你呀……”皇上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炉子旁,盯着酒壶上的雾气,许久后才道:“小九,你是朕一手带大的,朕与你亦父亦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犹犹豫豫。” “是,弟弟谨记皇兄教诲!”萧暮宸装作不明白,只点头应了一声。 皇上转头看他许久,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态度有些挫败, “去给你三哥传话去吧,祁家,按规矩办就是!” 皇上说完,摆摆手,大步出了养心殿,背着手朝后宫的方向去了。 萧暮宸紧随其后,对着皇上的背影微微颔首,“是,皇兄!” 按规矩办,那祁家可就少不了一个抄家流放之罪了! 门外的冷风吹来,让他浑身一个激灵! 原来皇兄,早就知道了那证据,是他寻来的。 那么意意呢?皇兄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她吗? 希望,皇兄不知道吧! 第138章 偏爱 沈意欢坐在床边,看着将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儿子。 眼里噙着心疼。 被子里的小人儿,双手抱着自己的身体,被子随着他的小声啜泣一抽一抽的,看的沈意欢心里钝疼钝疼。 被子里面,韫儿的眼泪顺着脸颊流过耳蜗,最后落在枕头上。 晕开一道湿漉漉的水印。 将他半个脸蛋儿都染湿了。 沈意欢看了他藏在被子里的轮廓许久,才压下心里的愧疚。 伸手轻轻拍了拍被子,柔声道:“韫儿,把头伸出来,别把自己憋坏了。” “嗯~” 被子里的人抽泣声顿住,有些慌乱的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可哪里知晓,眼泪越发不听话,他越擦眼泪越多。 像是小豆子一样滴溜溜涌出来,根本不听他指挥。 韫儿起初以为是阿大叔叔进来,也就没有注意,可她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娘亲。 娘亲要是知道他哭,肯定会很伤心的。 “娘,您怎么过来了?” 韫儿一边问一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鼻音很重,眼眶红红的,睫毛被眼泪湿成一缕一缕的。 眼睛半睁着,一滴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儿子刚睡醒呢,娘没有睡觉吗?” 韫儿借着揉眼睛的动作,连忙将泪痕用小拳头抹干。 他眼神闪躲着,故作坚强的样子,看的沈意欢心里一阵阵的泛酸。 她没有说话,伸手将儿子从被窝里捞了出来,抱在自己腿上,又拿小被子帮他盖住了一些。 “娘~” 韫儿将脸藏在她怀里,默默的流着眼泪。 沈意欢没有问,只是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轻轻拍着他,一下又下,直到怀里的小人情绪缓和下来。 这才低头, 怜惜的摸着他的脸蛋儿,“韫儿,在娘面前,你想哭就哭出来。 别藏着掖着,眼泪在别人那里换不来偏爱,但我是你娘。” “小孩子在娘面前,总是可以放肆一些,自在一些,甚至,可以更任性一些的。” 沈意欢下巴抵在儿子的头顶,轻轻拍着他的背心,“所谓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沈敬安他能对你口出恶言,是他教养不够,是他素质不佳,并非娘的韫儿做错了什么?” 沈意欢声音柔柔的说着,她的韫儿,从来不会像沈敬安一样,口出污言! 听到他娘这般说,韫儿抬头看她,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娘,可是他骂娘,还说娘是被赶出来的女子。” “我知道他再胡说,可是我还是好生气我不想他这样说娘,可是我知道,我打不过他。” 说到这句话时,韫儿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他不想别人骂娘,明明阿潇叔叔说,娘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人。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除了沈敬安,他还听见过别人说娘是被爹赶出来,是被抛弃的女人。 他们还说娘脸皮厚,说娘为什么不一根绳子吊死了去? 可是凭什么呀?他们怎么不去死? 凭什么要娘去死,娘又没有做错什么? 听到这里,沈意欢眼神微眯,她,是不在乎别人的言语。 毕竟,她们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 可韫儿不同,韫儿还是小孩子,他不能像大人一样,去反驳一些自己不爱听的话。 或者,面对比自己强壮的对手时,他没有办法讲道理。 也没有办法用拳头给自己讨回来一个公道。 若是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她顶多将人打一顿长长记性。 可谁敢在韫儿面前说三道四,那她就非要撕了他的嘴。 让他付出代价不可。 想了想,她认真看着儿子问: “韫儿,你信娘是被你爹爹赶出来的话吗?” 沈意欢看着他,声音柔柔的,等着他的回答。 “不信!”韫儿想了想,坚定的摇头。 他爹然来门口好多次,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可到底听了一些。 她娘怎么可能是被赶出来的。 明明是娘不想和爹爹在一起,因为爹爹有了韩氏。 才不是沈敬安胡说的那样呢! 闻言,沈意欢眼里闪过一抹欣慰,韫儿信她就好。 她目光悠悠望着空处,淡淡出声道:“夫妇有恩矣,不诚则离。” “我与你爹爹以前也是恩爱有加,只不过后来,中间有了别人,娘不愿意将就,所以才会带着你搬出来住。 其实,娘也可以将你留在宋家,可娘不想你留在那里受人冷待。 娘想带着你,让你每天都过的舒心自在。 而不是在一个陌生女人面前,心不甘情不愿的喊她娘,整日战战兢兢的不得快活。”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脸,犹豫了下,又说道: “娘爱你,你爹爹自然也是爱你,只不过,他对你的感情,没有对别人那么浓,也不再是唯一罢了。 而是他将偏爱给了韩氏,父母妹妹的然后才是我们母子,因此,我们与他,没有了生活在一起的必需。 你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等你长大,变成了大人,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就会明白,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意欢没有想过瞒着韫儿什么,她推心置腹的解释,只是想要他知道,父母爱他。 哪怕是宋巍曾经的行为让人很失望,可韫儿还小,她不该让他从小在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 人生路漫漫,哪里能一直负载着仇恨向前呢? 那样该多累? 她这么多年,先是恨母亲不作为,不管他们,只记得情爱。 等她长大后,查到真相时,她心里的痛,比小时候恨着娘还要难熬。 她经历过的痛苦,不想韫儿在重遭一回。 她的韫儿,当长成风光磊月的公子,而不是成日惦记父母之间的龌龊,永远抹不开眉宇间的愁绪。 韫儿懵懂的看着她,“娘,孩儿记住了!” 虽然现在不明白,但是长大一定会明白。 沈意欢看着他红彤彤的眼眶,摸了摸他的头, “记住就好,娘也不是被谁赶出来,娘与你爹爹和离,只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上罢了。 别人的话,你无需放在心上,娘能带你出来,自然也会好好护着你,照顾你长大。 无论你姓什么,你的父亲都是宋巍宋大将军。 娘与他不再是夫妻,但他还是你爹爹。 娘离开他,也不代表他就不好,至少他在边关杀敌,保护大周的百姓,他做的都是大事。 在边关很多百姓心中,他是英雄,是保护他们不受敌人骚扰的好人。 当然,娘也是好人,只不过,两个好人不一定要组成一双好人。 各自分开成为一个独立的好人,其实也是很不错的。 就像是夜空中的两颗星星,它们各自发光,照亮的却是同一条前行的路,一样有意义不是吗?!” 沈意欢很少将韫儿当做大人,与他这般认真的谈过心。 第139章 教子 “娘,孩儿明白了!” 怀里的小人儿安安静静的靠在她怀里,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眼睛眨呀眨的,听到沈意欢最爱他之后,嘴角得意的翘了起来。 许久之后,才试探的问她,“娘,所以娘在爹爹与孩儿之间,选了孩儿对吧?” 问这话时,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 “孩儿在娘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吗?”韫儿闻言,抿着嘴看她。 娘在他心里是第一重要的,他好想知道,娘会不会找个新爹爹给他。 然后他又变成不那么重要的人。 “当然,韫儿在娘心里,比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 在娘心里,没有什么比我的韫儿更重要的了。” 沈意欢说完,低头在他的小脸蛋儿美美亲了一口,“娘这辈子,最疼韫儿,最爱韫儿。” “嘿嘿,韫儿也最喜欢娘,谁都没有娘重要。” 沈意欢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笑了,“娘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韫儿,娘自然永远都是偏向你的。 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在娘心里都比不上韫儿之分之一。 所以,无论何种原因,无论何种选择,娘的第一选择,永远会是韫儿。 所以以后,有什么不畅快的事情,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都回来跟娘说一说,知道吗?” “嗯,娘,孩儿记住了!” “嗯,记住就好!” 沈意欢叹了口气,“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你打不过的时候,可以跑,可以借助外力让他吃亏。 可只有一点,那就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给他致命一击。 若是目前做不到,忍一忍,也是好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朝一日,你总会有将他踩在脚下的一日。” 沈意欢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那泪水仿佛承载了无尽的悲伤和悔恨。 她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自己的母亲,这种错误的恨意在心中萦绕多年,至今都让她无法释怀。 但同时,她对于母亲的埋怨也是真实存在的。 假如母亲能够将她和弟弟视为生命中的重中之重,即使猜到父亲遭遇了不幸,她也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深爱着她、需要她照顾的人——她的儿女。 她要是看重她和弟弟,就该为了一双儿女,与史梅香斗上一斗。 将弟弟护住,让她在这世上,还有爹爹之外的亲人在。 可娘亲的选择,却是最残酷的,因为在娘亲的心里,爹爹才是最重要的。 她与弟弟,是其次。 所以,娘才会心如死灰的放弃了自己,就那么死了,没了爹娘的她与昭儿,就如同野草一样,任谁都能践踏。 那一年的秋天,昭儿就那么死在冷冰冰的水里。 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 不过好在,害她的仇人,正顺着她的心意,一个个的急着往死路上赶。 没能护住昭儿,是她年幼且无力,可如今的她,就是一头蓄势待发的母狼。 谁敢招惹她的韫儿,就别想轻易让她平息了怒火。 她一定会让他们一个个付出惨痛的代价。 “娘,在孩儿心里,娘也是最重要的。”韫儿小手抚上沈意欢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娘,孩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娘,不会让别人欺负娘的。” 他偷偷的想着,娘的偏爱给了他,那他长大了,也一定会坚定的站在娘身边。 真想尽快长大,好好护着娘。 “好啊,以后有什么事,就跟娘说,娘可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娘解决不了的。” 沈意欢夸张的笑着,将眼眶里的湿润再一次挤回去,捏着韫儿的小脸蛋,心说护崽的母狼最是惹不得。 沈敬安,你就等着吧,这次不让你长记性,她沈意欢的恶名,可不是白担了? “小姐,少爷,刚出锅的点心,要不要尝一尝!” 沈意欢刚哄好了韫儿,白桃就提着食盒进来了。 盖子刚一打开,软糯的豆沙夹杂着蜜枣的香甜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呀,少爷这是刚睡起来吧?奴婢去打水,帮您擦擦脸,瞧这小脸蛋,红扑扑的。” “是,当然是刚睡起来了!”韫儿嘴硬道。 他可不想让娘之外的人知道,他刚刚在哭。 那可太丢人了! 就算是跟他要好的白桃姑姑,那也不行。 “是是是,少爷睡的真香,小脸儿红扑扑得,跟秋日里的蜜桃一样看着香甜可口。” 白桃也不揭穿他,只用温水淘了帕子,上前细心的替他擦干脸上的泪痕。 又帮忙梳好了头发,这才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果茶,“少爷,快来,都是你爱吃的!” “好,谢谢白桃姑姑。” “娘,你也来吃!” “好!”沈意欢笑着应了,与白桃对视一眼,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 韫儿走过来,牵着沈意欢的手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娘你先吃”。 “少爷真孝顺!”白桃支着下巴看他,越看越觉得可爱。 “白桃姑姑你也吃!”韫儿闻言,笑着又拿起一块,给了白桃。 “嘿嘿,奴婢还没老呢,就享上福了!” “我们少爷可真好!”白桃接了点心,笑着咬了一口。 他们家少爷乖巧懂事又善良,多好的孩子啊,那沈敬安也张的开嘴骂人? 不愧是史氏的孙子,跟她一样嘴毒阴暗。 景阳胡同的沈家,母慈子孝一派祥和。 可沈文渊的府上,沈知节得知儿子被张老太傅嫌弃拒收之后,气的抽断了手里的棍子。 “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反正你和我娘总看我不顺眼。” 沈敬安哭的鼻涕眼泪挂在脸上。 “又不是我不去,我跑去门口冻了半天,是他们自持身份,压根就没让我进门,我回来你不心疼也就算了,你还向着外人。” 沈敬安看着他爹,咬牙说道。 “你光会打我,你除了打我你还会做什么?我在永安书院待的好好的,是你非要我回来拜师。 跑去大门口冻了半天人家不开门,也是我的错了吗? 你怎么不说,是人家看不上沈家,看不起你,更看不起你儿子,才会故意晾着我不收羞辱你的?” 沈敬安才不会承认,是张老大人嫌弃他不修口德拒绝了他。 反而是甩的一手好锅。 沈知节紧紧攥着鞭子,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 “呵,沈敬安,你果然除了让我失望,就只会让我们更失望。” 为父送你永安书院,你就学了这个回来? 满口谎言,不敬长辈,做错了事情还毫无悔改之意,一点担当都没有,沈敬安,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沈知节本也下不了狠手,只拿指头粗的棍子打他。 谁料想,半天过去了,这孩子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 “啪——” 手里的鞭子狠狠甩在他的背上,“沈敬安,你还不说实话?” “啊……疼死了,救命啊!救命——” “杀人啦,救命啊……” 直到这一鞭子下去,沈敬安才反应过来,他爹来真的。 第140章 弃子 “好,还敢撒谎,我叫你撒谎!” 沈知节眉头狠狠跳了下,又是一鞭子挥下去。 “啪——” 这一鞭子,他用了五分力,刚下去,沈敬安的衣裳就破了。 要不是张大人差人送来了信,他真要以为,是张家故意不收他儿子了。 哪里知道,是他品行不佳,在张府大门口对着韫儿破口大骂,才惹得张老大人生了厌,出口拒绝了他。 “啊,祖母,救我,我爹为了外人,要杀我啊——” 沈敬安一边朝外头喊,一边挑衅似的,故意激怒他爹, “哼,反正你看不上我,你干脆打死我算了。” 沈敬安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认错。 沈知节被他这副顽劣的嘴脸给气到了。 “啪——” 手里的鞭子狠狠甩在他后背上,“书没读多少,都敢开口威胁你爹我了。 果然,叫你回来是对的,跑去永安书院,山高水远的,谁知道你都学的什么?” 沈知节看着这个嫡子,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沈韫的模样来。 人家五岁的小娃娃都那般懂事。 他沈知节的儿子,都九岁了,还是如此模样。 越想越气,手里的鞭子也发了狠的抽他。 他一直这样子不思上进,将来沈家,恐怕会毁在他手里。 一开始,沈敬安还在硬撑,因为他爹只有他这一个嫡子。 心里存着侥幸,他爹肯定不会打死他。 可是沈知节手里的鞭子越打越用力,后背上的疼痛越来越重时。 沈敬安终于忍不住,大喊着求饶起来。 “啊~祖母,我爹爹要打死我了!” “祖母,救命啊,救命,祖母,我爹要谋杀亲子!” 沈敬安大声哭喊着叫祖母,全程没有喊他娘代氏一句。 内室里,代氏正坐在椅子上缝衣裳,可明显心不在焉,针线也不如以往的细密。 身边的奶娘看她明明担心,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小姐,小少爷他知道错了,您出去劝劝大人吧?少爷总归是孩子,万一给打坏了怎么办?” “劝什么?” 代氏瞥了一眼外头,继续缝手里的披风,“俗话说,三岁看老,可你看敬安这孩子的行事作风,若是再不好好管教,这辈子就要毁了。” 代氏说着,眼里闪过一抹惆怅,她实在是不知道,她从来都是克己守礼,心思清明之人。 夫君也是一心扑在官场上,志存高远,不会埋头去做一些歪门邪道之事。 可偏偏他们的这个儿子,冥顽不灵,从小就惯会投机取巧。 本以为送他去永安书院,远离了婆母的教唆会好一点,可哪里知道,就算离开婆母的溺爱,他还是这副德行。 真真是死性不改。 要不是同行的下人回来告诉她,她都不敢相信,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孩子,会是她代婉白生出来的。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那般落井下石过? 更何况,沈意欢名义上还是敬安的姑姑。 “可是小姐,您要是一直这般不管不顾,小少爷他会恨你一辈子的。 您听外头,这会儿他硬是没想起向您这个亲娘求饶,您现在不出去护他,奴婢只怕您以后会后悔啊。” 婆子苦口婆心的说,她总觉得小姐对小主子太冷漠了些。 听着儿子挨鞭子,身为亲生母亲,这般冷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后悔什么?” 代婉白看了她一眼,“沈家的继承人,若是他这般莽撞不知天高地厚,那沈家迟早会大祸临头。 连带着代家也会受他拖累。 他既然这般没用,我不如换一个孩子来教养,总归,府中还有两个庶子,他们都要喊我一声嫡母。” 有时候,她还真羡慕沈意欢的洒脱。 可敬安,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的。 “罢了,出去瞧瞧吧!”代婉白到底过意不去。 可她话音刚落。 就听的外头传来婆母的哭声,“知节,你怎么能这么打他,他还是个孩子啊,他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打他。 代氏呢,自己的亲儿子被打成这样,她还有心躲清闲吗?” 沈知节听着他娘的话,眉头皱了皱,“娘,不是那样的,婉白她”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将敬安赶去那么远的地方,我知道你们怪我溺爱他。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娘小时候哪里这么打过你?” 沈知节有心想说,是他自己和夫人约好的,今儿让她不要拦着自己。 可奈何史氏压根就听不进去。 “敬安,去祖母院里,祖母给你请大夫。” “呜呜呜呜,祖母,幸亏有您疼我,不然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 沈敬安看到为他撑腰的人来了,瞬间大哭起来。 “走,以后都跟祖母在一起,祖母疼你。” 史氏看着他的眼泪,心疼的不行。 “祖母,还是你疼我,我爹光知道打我,我娘还向着我爹,光知道讨好男人。祖母,我讨厌他们,敬安只喜欢祖母。” “沈敬安,你”这话一出,沈知节气的又想抽他。 “你娘她天天惦记着你,吃不好睡不好,她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这样,沈敬安,你还有没有良心?” “你骂他做什么?他大还是你大?”史梅香上前护住了孙子,“再说了,敬安说的哪里错了,他被你打了这么久了,他娘人呢? 怎么没见她出来护着敬安,我看她,就是鸭子下蛋,下了就丢,压根就没心也不想管孩子,只顾着花前月下哄的你昏了头,连亲生儿子都下死手。” 史梅香将代氏内涵一通后,不顾沈知节铁青的脸色,将沈敬安带走了。 沈知节眉头紧锁站在原地,手里的鞭子紧紧攥着,指节泛白。 他知道,娘怪他没有站在她这边。 可是他们大房欠二叔一条命,欠二婶一条命,欠昭儿的一条命! 中间隔着三条人命啊,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不当一回事? 代氏站在内室门口,听着院子外头的哭声逐渐沉寂,直到消失不见后,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喃喃出声道:“看吧,我就说,这孩子已经被养废了!”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或许,她还可以试试的。 与其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还是靠自己稳妥些。 婆母年纪大了,再加之如今她与公爹之间感情不睦,府里下人也不敢随意听了婆母的话来磋磨她。 夫君那人又是个守规矩的,婆母地位不保,没有那么多注意打到她身上。 且如今,祖母又回到了京城,想来,自己就算生了孩子,婆母也并没有多少时间与精力,再跟自己抢孩子。 说不定,下一个生出来,由自己养着,会更好些呢! 想到这里,她眸子从空洞到逐渐坚定,转头说道: “城东的妃子笑那里,让人盯着些,只要他一开门,就让人立马通知我。或许,我们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 “是,小姐!” 奶娘闻言恭敬应了一声,看着她手扶小腹的动作,后背一个就是激灵。 看来,小姐打算放弃敬安少爷,想自己再生一个孩子作为沈家将来的家主培养了! 想到这个可能,哪怕是陪了代婉白二十多年的奶娘,也忍不住暗暗心惊,小姐真是冷静的可怕。 亲生骨肉都能放弃的这般彻底。 仿佛敬安少爷于她而言,是什么猫猫狗狗一般,丢开了就丢开了,一点都不重要。 此时,正在史梅香院里哭骂父母的沈敬安还不知道,他的母亲,在一次次看到了他顽劣不堪的嘴脸后,已经决定放弃他,另作打算! 反而还惬意的窝在史梅香的院子里,丝毫不知道,因为自己的顽劣,他失去了什么? 今天加更一章(宝子们,催更到五百了就加更哦!麻烦点点屎黄色按钮帮丝丝送一下小花花哦!丝丝正马不停蹄的更新中) 第141章 上路 又一个早上,人们还沉浸在新年的气氛中。 突然一个惊天大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小姐,祁家被抄家了!” 兰叶的声音里带着激动,急匆匆的从外头跑回来。 眼里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祁家老夫人不是与史梅香他们一起膈应自家小姐吗? 现在多好,祁家抄家,被流放,男的女的都没有好下场。 啧啧,真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确定吗?” 沈意欢眉眼微挑,祁家这样的旺族,居然也有倒下的一天。 看来,京城的天儿,恐怕真要变了。 既然如此,那她得尽快带韫儿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沈意欢正微微思忖着,就听的兰叶肯定的说道: “小姐啊!这件事情绝对错不了,现在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这可是三王爷亲自带人去的,而且还联合了大理寺的人一起!他们把祁家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简直就是水泄不通啊! 哎呀,这下子祁家可惨了,连只狗都别想从里面跑出来!” 兰叶的声音里难掩解气,突然,她眼睛滴溜溜一转,“对了小姐,祁家的地跟铺子此时正是入手的好时机,你看我们要不要……趁火打劫!” 鲁国公以前仗着着皇后与太子妃的势,可没少圈地害人。 如今被抄了家,多的是与之相关的人为了擦屁股低价抛售铺面田地,他们此时若是捡了便宜买回来,将来有机会高价卖出去,也能大赚一笔。 他们小姐可不是那种黑心商户,这几年7抛出去的大把的银子给边关将士们。 小姐这个时候多捡点儿漏,将来也好做更多的善事。 沈意欢闻言,琢磨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祁家倒霉,她自然也是想分一杯羹的,只不过嘛,不能将自己给陷进去。 她想了一会儿,低声叮嘱她,“你让戚掌柜派人分别以不同的身份去买入祁家的良田与铺面,以及,分布在其他地方的赚钱的铺子。” “千万记住,明面上有争议的,我们不要,从百姓手里抢来的也不要。 一定打听清楚,只要干净,独属于祁家人的铺面与田地。” 听了沈意欢的叮嘱,兰叶立马一个激灵,“小姐的意思,现在买进这些地,将来会有麻烦?” 沈意欢摇摇头,起身说道:“不一定,不过眼下,我们还是谨慎为上,免得将来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祁家人这些年还没少做孽,这会儿肯定有人会暗地里买回来,若是大理寺查清楚来处,将地“还”了回去,那他们这一遭岂不是白白忙乎了一场? 保险起见,还是将原本就属于祁家的地买回来稳妥些。 无论祁家做了多少恶事,查出来了什么?都跟她们没有关系。 兰叶闻言,两眼放光的说道: “还是小姐想的周到,奴婢这就去与戚掌柜商量。” 兰叶兴冲冲的来,又急匆匆的去了,仿佛眼前有金山吊着她似的。 沈意欢看着她出去的背影,这还是自她有记性以来,皇上处罚过得最重,地位最高,的世家。 也不知道,接下来,这位皇上又会对哪一家出手? 但她清楚的知道,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前一段时间,北临王是断袖的事情,传遍了整个京城。 如今,太子背后的五大家族姻亲之一的祁家,悄无声息就被皇上下令拿下。 这两件事情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再加之,东宫的小皇孙,全部是出自太子侧妃,以及其他侍妾的肚子。 皇上此次举动,又会不会是对太子妃不满? 沈意欢正想着,就听的白桃一边抱怨一边走了进来。 “小姐,兰叶怎么嗖一下就过去了?我这么大个人,她今儿居然没看见?” 白桃提着黄酒过来温在炉子上,心说要不是她躲得快,刚刚酒都要被她撞洒了。 “兰叶急着去赚钱,眼里自然看不见你。” 沈意欢的思绪被她打断也就不再纠结,左右这事儿不是她该操心的。 她笑笑摇头,走到一旁拿起一本杂书打发时间。 “小姐,兰叶在外头挖到金子了?”白桃皱眉问。 看白桃一脸疑惑,沈意欢瞥了她一眼,好心解释,“祁家被抄了,她忙着去捡便宜了!” “祁家?” 白桃震惊出声,“啊——小姐说的,是鲁国公那个祁家吗?” “你说呢?”沈意欢满脸带笑, “抄家流放,主要涉案人员,估计也活不了。” “活该!” 白桃听到这里,狠狠吐出两个字。 “要不是祁家那位老虔婆与史氏她们一起合谋恶心人,芊娘子也不会跑来祸害小姐。 她们一个个的,装的菩萨一样的人,背地里净干些恶心人的事儿,这不,报应到了呗!” “小姐,奴婢说句话您别生气啊!” “你说!”沈意欢看着她应了一句。 “嘿嘿,奴婢就说觉得,您离开宋家,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谁陷害您谁就倒霉,谁给你们使手段,谁就不得好死。” 白桃骂骂咧咧的说着,“那些人啊,一个一个都不得好下场。” 沈意欢听着话,眼神微微沉了沉,是了,这事儿不止是史梅香与韩氏勾搭起来祸害她。 祁家那位老夫人也是掺了一脚的。 白桃要不是提起,她还给忘了,当年宋母以为自己只是个商户女,想要让宋巍将她贬妻为妾,娶了祁家的孙女儿。 可惜那时候,宋巍对她正上头,哪里肯委屈她。 当着大家的面,委婉的拒绝了祁老夫人的提议。 那件事过后,祁家并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她也就没当回事。 想不到,时隔多年之后,祁老夫人在这儿还恶心了她一把。 眼神微微眯了眯,她嘴角噙着笑,道: “可怜祁老夫人,一把年纪了还要经历流放之苦。 白桃,她们离开京城的时候,记得提醒我一下,花银子替她们打点一二,毕竟,祁老夫人曾经,那么喜欢我。 差点就让我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呢!这个恩情,我怎么也要回报一二的,你说对吧?” 白桃心领神会的一笑,“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记得,提醒小姐多花点银子,好让祁家老夫人她们好好上路的。” 沈意欢闻言,与白桃相视一笑,是啊,确实该让他们好好上路。 第142章 心肝 “报仇哪能一下子让他们死光了呀,钝刀子割肉,才疼呢!” 沈意欢喃喃道。 算一算她的仇人, 史梅香在沈相府,孤立无援,沈文渊恨她。 沈老夫人气她蠢,惹得自己将当年的旧事扯出来,从今往后,沈老夫人必定不会再给史梅香好脸色。 沈知节死板守规矩,向来是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性子,一时间忍受不了自己的娘,是个两面三刀,手上沾了人命的刽子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躲避着她。 如今的史梅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说到她们,沈意欢又想起了宋老头的那个外室。 宋巍满心痛苦的去了西北,临走还将所有的银钱留给了他们母子。 韩氏想要与宋母继续过着奢侈又舒心的日子,以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了! 那么大个宅子,光是府上下人的月钱就是很大一笔开销。 宋母没有生钱的本事,韩曼儿大着肚子,宋倩又是个没了耳朵,成日里在家闹的疯婆子。 且福寿院里,又有琼枝那个丫头搅风弄雨。 待祁家这一波风声平息过后,宋家,很快就又要成为京城里头号笑话了。 想到这里,沈意欢开口,“对了,宋家老爷子那个外室,如何了?” 听到沈意欢提起宋家人,白桃愣了下后,立马回,“小姐,那小娘子还没进得了宋家大门。 宋老头担心宋倩发起疯来,伤着那小寡妇的肚子,迟迟不敢带她回去。” 白桃说到这里,顿了下,“当然,奴婢觉得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宋老头不敢在宋巍离开前,将人接回去。” 听了白桃的分析,沈意欢也点头,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过眼下,宋巍离了京城,宋老头成了宋家唯一的当家人,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小寡妇肚子里嗯孩子,名正言顺!” “小姐,那奴婢让人去催一催她?” “嗯!” 沈意欢应了一声,眼眸闪了闪,将视线又收回到了手里的书上。 以她对宋老头的了解,如今宋巍离开,他一定会将那小寡妇接回去的。 哪怕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虚荣心,也会这样做。 毕竟,他不可能让自己的骨肉名不正言不顺的。 将猎物一步步赶入陷阱这回事,她有的是耐心与时间。 如今的史梅香,下场她几乎已经可以预见。 接下来,就落到韩氏那女人,与宋老夫人了。 一个孤魂野鬼,仗着比自己多了一世记忆的蠢货,也配算计她? 若是真有什么大本事,就不是将自己活成依附男人生存的菟丝花。 而是一顿所向披靡霸王花了! 韩曼儿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多活了一辈子,到底藏着什么本事,在她面前总是会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 将来总有一天,她会将韩曼儿的秘密全部掏干净了! 所有伤害她的人,除非她愿意,否则,谁也别想逃。 沈意欢慵懒嗯靠在椅子上,思考着有朝一日,真的将韩曼儿给软禁起来,利用信息差,将自己的生意,好好的扩展一下。 沈意欢这边刚打上韩曼儿的主意。 宋家这边,剧情正以她期望的那般,开始上演着。 宋将军府上,宋母看着大着肚子躲在宋老头背后的小媳妇儿,眉头忍不住狠狠跳了一下。 眼里闪过不敢置信,声音颤抖着问:“她是谁?” “她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你你跟她怎么回事?” 宋母的目光,从小寡妇我见犹怜的面容上,一路向下,直直落到她微微凸出来的肚子上。 身体不受控制似的,眼前猛地一黑,身子往后倒了下。 白妈妈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这才免了宋母一屁股栽倒在地上。 “老爷,莲心怕~” 宋母这般疾言厉色的审问,将宋老头身后的娇花就吓得一个激灵哭出声来。 “呜呜呜,老爷,莲心好怕好怕这位老~夫人呀!” 莲心紧紧抓着宋老头的袖子,浑身颤抖着,好像宋母是什么吃人妖怪似的。 可嘴上说到“这位老夫人”时,偏偏还故意加重了一个“老”字。 将宋母气的直翻白眼。 看见她的眼泪,宋老头立马就心疼了,眼神不耐烦的瞪着宋母, “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你还有没有一点为人妻的自觉,瞧瞧你这副糟践人的嘴脸,真是叫人倒胃口。” “你没看见她怀孕了吗?那么大声,吓着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本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居然想吓坏了老爷我的孩儿。 你自己一把年纪不能生也就罢了,莲心好心来给你生个儿子养老,你居然是这般嘴脸。” “你你说什么?养老,她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也配给我养老?”宋母快被气疯了。 她儿堂堂镇北将军,居然会让一个没影儿的贱种给她养老? “住口!”宋老头眼睛瞪着她,“怎么说话呢?真是一把年纪了不修口德。” 宋老头一甩袖子,“莲心,别怕,为夫会好好护着你的。” “嗯,老爷,你真好!”莲心说着,一脸崇拜的看着看着他。 宋老头被这眼神看的直接飘了起来,对着宋母说道: “我告诉你,莲心怀了我的孩儿,她以后就是府里的主子了。 告诉韩氏和倩儿,以后对她客气点儿,她们以后见了莲心,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声二娘。” “放你娘的屁,你一个贱人,也配让我儿喊一声二娘。”宋母几乎要跳起来,指着宋老头打骂道。 莲心见状,眼泪瞬间滚落,伤心欲绝的哭了起来, “老爷,莲心是不是不该跟您回来,惹的老夫人生气,是莲心的错,要不然,老爷您送我走吧。” 莲心探出头怯生生的看了宋母一看,示威似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哎吆,我的小心肝,你这话不是捅老爷我的心窝子吗?”宋老头一听她要离开,立马就急的不行。 宋母被他们气的,浑身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样, “你你个小贱人~” 宋母被刺激的理智全无,挣脱了白妈妈的搀扶,朝着莲心的肚子就冲了过来。 “我打死你,我杀了你们,贱人——啊——” “啊~老爷,” “啪——” 莲心看见来人,刚装模作样的惊呼一声,就被宋老头一把拉到身后护着,胳膊轮圆,狠狠甩了宋母一个巴掌。 随口怒斥一句,“毒妇,你竟敢伤我的孩儿!” “早知道你这般善妒,老子就该休了你才是。 白白养着你这么多年,你居然连个小孩子都不放过。” 宋老头骂了什么? 宋母听不见,她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嗡嗯响着只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像个鬼一样,似乎要过来吞了她。 宋母半张脸烫的吓人,肿胀的触感在手心里蔓延,许久之后,她才后知后哭出声来。 “你竟然打我,我一把年纪了,你竟然打我~” 第143章 疯子 宋母捂着脸,瘫坐在原地泣不成声,她不能接受,自己这般年纪了,居然被老头子给打了。 自从巍儿有出息之后,出门在外,谁不是捧着她这个将军的老子娘? 就连男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未与她红过脸。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那么震惊,宋老头居然带一个大着肚子女人回来的原因。 实在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男人一把年纪,居然还会这样无耻。 居然会这样羞辱她,她都多大了,难不成还要给他生孩子? 她实在是不能忍受,他因为这个羞辱自己啊! 听着她哭,看她鼻涕眼泪横流,脸上皱纹夹死苍蝇,宋老头嫌弃的撇嘴, “哼,我打你都是轻的。” 宋老头一手揽着莲心,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母,“本想着你懂事些,与莲心姐妹相处,将来她生的孩儿,与巍儿一起守望相助。 我们俩老了以后,也还有个指望。 可谁知道,你会是这么善妒的东西,根本容不下莲心母子。” “姐妹相称?”宋母被他一句话气笑了。 “宋二牛,你还要不要脸啊你?我与她,姐妹相称?她给你当闺女都小了吧,你怎么这么无耻,你怎么说的出口的?” “住口!” 当着莲心的面,被宋母喊了在村里的名字,宋老头恼羞成怒的跳了过来,对着宋母就是一脚。 他恶狠狠的指着地上的宋母,“你简直无理取闹,你再这般闹下去,小心我休了你!” “你娘家可没一个有钱的爹养着你,到时候,我看你是好好照顾莲心与我过日子,还是想要休书一封,滚回你的娘家去寄人篱下去。” 宋母本想撒泼的心,在他的一脚,以及休书两个字出来后,瞬间就噤了声。 只一双眼睛充满恨意充满恨意的盯着他。 “嗤~瞧瞧你那样儿,真是让人倒胃口。” 一边是貌丑无颜的老妻,一边是娇艳如花的妙龄女子,宋母自然没有赢的可能。 “莲心,我们走!” 宋老头搂着莲心,朝着他住的院子里走去。 “二牛哥,你真好!”莲心回头朝着宋母挑衅一笑,转头就娇娇的喊了一声二牛哥。 宋老头被这一声二牛哥喊的浑身充血,眼睛看着莲心,像是打量什么宝贝似的,“莲心,你不觉得这名字”宋老头顿了下,老脸一红,带着少年人才会有的窘迫,“你不觉得土吗?” “怎么会?”莲心嗔了他一句,“老爷对莲心好,在莲心这里,老爷什么都好。”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二牛哥,莲心以后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也许是从莲心的眼里看到了心意,宋老头对于二牛这个土的掉渣的名字,也不那么排斥了。 “老爷我原本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土,可从莲心这小嘴儿吐出来,啧,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老爷我是耕地的牛,莲心就是一块最肥沃的土地,以后,你这个小宝贝,就由着老爷我这头牛耕地播种,嗯~” “老爷,还有人呢,您这样说,真是羞死人了!” 莲心适当的红了脸,惹得宋老头一阵得意 “有老爷我护着你,我看谁敢笑你!” 宋老头搂着心头肉回了院子,地上的宋母浑身颤抖着,借着白妈妈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直到人消失在转角,她才咬牙切齿道:“宋二牛,还想休了我给这小贱人腾位置?你想得美!” 她娘家是没权没势,可她当了这么久的将军府老夫人,给娘家扒拉的银子可不少。 她还就不信,娘家人知道男人这般羞辱她,会忍着什么也不做。 白妈妈看着眼前的宋母,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宋将军回来的那一幕。 时间仿佛重叠了一样,一模一样的剧情,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不过,眼前的老夫人,是做不到夫人那般冷静的。 且,她也没有本事,能像夫人一样,从宋家这样的狼窝里脱离出去。 “走,回去,快回福寿院,我要给巍儿去一封信,我就不信了,他宋二牛连儿子的脸面都不顾了。” 宋母抓着白妈妈的胳膊,急着回房写信寻找外援。 白妈妈看了眼被她抓疼的胳膊,心说有这样一双父母,将军这辈子,还真是命苦。 将军昏迷不醒的时候,老夫人担心的是宋家荣光不在。 老爷子成日不着家,忙着与那小妇人温存。 如今将军去了边关,他们却生怕他活的久了。 还不消停! “老夫人,将军那边……” “我儿最孝顺,他定不会同意,让这等狐媚子进门欺负我的。” 宋母急着告状,丝毫没有听出白妈妈未尽之言里的担忧。 “小贱人,站住~”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呵斥。 让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的白妈妈,心又跟着提了起来。 她挤出笑脸,看着脸上抹着各种胭脂的宋倩,诱哄着问: “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想吃什么好吃的了,奴婢让人给你送过去呀?” “啪!” 宋倩一巴掌打在宋母的肩膀上,“小贱人,是不是你跟我抢老爷的?” “不对,你太丑了,老爷肯定看不上你。” 她又自言自语,“沈意欢,你出来,你别以为你躲起来,你就能不管我。” “哼,我叫我哥收拾你,嘿嘿嘿嘿~哎~谁叫我是公主呢~” “小姐,可不敢胡说呀~” 白妈妈急的就差去捂她嘴了。 “啪——” 一巴掌拍在白妈妈手背上,“老女人,你也是老女人,滚!” 她打完白妈妈,转身就走。 宋母连忙捂着胸口,看到她今儿只打了白妈妈,忽略了自己时,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宋倩却突然又折返了回来。 宋母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瞪大眼睛看着对方,满脸惊恐。 “臭女人,你别以为我不敢扇你!”宋倩恶狠狠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脆响传来。 “啪——” 这一巴掌比之前更用力,打得宋母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角有血水顺着流出来。 “你孽障,孽障,造孽啊!” 宋母捂着脸,指着宋倩骂。 自从这孽障回了家,三五不时就溜出来打她,偏偏她还不打别人,只打她这个亲亲的娘啊! 她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一个个的都要这样对她? “臭女人,咹~” 宋倩看着她做着鬼脸,伸着舌头左右摆。 “哎~呵呵呵,老天爷啊~你怎么不收了我算了?” 直到宋母放声大哭,宋倩才切了一声,唱着小曲儿往前跑了。 “呜呜呜,我没法活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母狼狈的蹲在地上,浑浊的泪水不停的落下来。 而另一边,韩曼儿得知宋老头给她带回来的一个免费的妈时,也只是毫不意外的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男人嘛,都是离开性就活不下去的。” “宋老婆子那么老,估计那?里进去都没感觉了,宋老头怎么可能忍着欲~望不找年轻的女人睡。” “夫人,那疯子又来了!” 门外,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韩曼儿听到下人说宋倩又过来了,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挑眉看了眼香菱,说道: “你瞧,疯了又如何,只要是个女人,尝到了那事儿的滋味以后,还不是日日都惦记着,不然,她一个疯子,怎么记着跑来这里的路?” 香菱闻言,垂眸不语,只静静扶着她往外走。 她可算是见识到,韩曼儿这女人有多下贱了。 青楼里的女子尚且还有节操,可韩曼儿,就像是没有底线一样, 一再的刷新着香菱对她的认知。 第144章 蛆虫 “快来,快到嫂嫂这儿来,嫂嫂今儿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韩曼儿挤着假笑,抚着大肚子,朝着门外的宋倩招手。 宋倩咬着指头,靠在门框上往里探,目光傻里傻气的。 听着她的声音,迟疑着往前走了一步,又急忙躲了回去,只探出一个头看她。 “嫂嫂这儿有让你很快乐的东西哦,快来!” 韩曼儿见她迟迟不进来,往前走了几步诱惑她。 “你呀,忘了嫂嫂这儿有好宝贝了?”韩曼儿逗宋倩就像是在逗什么猫猫狗狗一样。 挑眉示意丫鬟给她带进来。 “小姐,快进来呀,进来了夫人给你吃好吃的。” 两个丫鬟说着,搀着她的胳膊将人架了进来。 “嫂嫂~” “好吃,嘿嘿,好吃~” 宋倩嘴里嘟囔着喊了一句,眼神空洞的望着韩曼儿。 舌头舔着嘴唇,似乎在等着给她吃的。 韩曼儿见状,一挥手,立马有丫鬟送了一碟子点心过来,她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块点心一丢,“啧啧啧~去,快去捡,甜的,快去~” 宋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往点心那里爬去。 一边爬一边嘴里还发出呜呜的激动的声音。 爬到点心跟前时,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双手捧着,一步一步跪到了韩曼儿跟前。 在韩曼儿面前举了起来,眼里闪过狂热。 “想吃吗?”韩曼儿歪头看着被她调教出来的宋倩,心里一阵得意。 宋巍,你既然不爱我,那我折磨你的家人,也没什么好心虚的。 明明为了她,将沈意欢那贱人都赶出去了。 可偏偏和离了之后,又对着沈意欢这个前妻情深义重。 让她短短时间就成了笑话,成了整个京城贵妇圈子里的笑话。 一声不吭的跑去景阳胡同告别,却一连几天不和她说一句话。 临走前,还让人过来警告她,不许骚扰沈意欢。 贱男人,既然你这么对我,就别想让你的父母妹妹好好过日子了。 宋倩一听韩曼儿问她想不想吃,连忙点头,眼神讨好的看着她。 “嗯嗯嗯,想!” “想就好!” 韩曼儿将宋倩捧上来的点心塞到了她的嘴边,逗小狗似的,“吃,好好的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宋倩嘴里塞满了点心,待她坐在那儿吃完了,目光痴痴的望着韩曼儿,时不时还看一眼她身后。 “瞧,这都迫不及待了呢!”韩曼儿说着话,手搭在香菱手上站了起来。 拍着宋倩的脸,“是谁说我们倩儿傻了,这尝到情事的滋味儿,不是挺上瘾的嘛!” “倩儿,来,跟嫂嫂过来,嫂嫂带你去玩好玩的事儿。” “嘿嘿,好玩~” 宋倩傻笑着跟在她身后,一步步朝着她曾进去的屋子走去。 “进去吧!” 走到门口,韩曼儿推着宋倩进了房间,“壮壮,好好伺候下小姐,这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真是便宜你了!” “夫人放心,小的保证,让小姐美的忘乎所以,下次还求着小人再来一回。” 眼里透着精光的壮壮走到宋倩身边,脏手放在她胸口。 可宋倩却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傻呼呼的对着他直笑。 还越发往他跟前近了一步,让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 “吆,这小骚货还急了!” 韩曼儿看笑话似的说了一句,对着除了壮壮在内的两人说道:“今儿还是抽签比大小,谁大谁先玩儿。” “你们三个,开始吧!” 韩曼儿说完,一旁的瘦高个儿立马拿了签过来。 “夫人,您对俺们真好,吃肉喝酒不说,还有女人给俺们解馋。” 一个矮胖子从瘦高个后面过来,看着韩曼儿讨好的说。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居然找了他们三个,说是要让他们享受一下有钱男人的快乐。 虽然宋家小姐没耳朵,可那也是小姐啊! 将军府小姐,哪里是寻常女人能比的。 睡了将军府的女人,这以后说出去了,那也是得意之事。 “只要你们听本夫人的话,将军府府的小姐,还不是任由你们亵玩?” “听话听话,小人一定听话。”三人齐声回道。 “我我第一!” 矮胖子抽到了第一,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们三个平时可都是分开来的,今儿三个人~,想想都刺激。 “你们慢慢玩儿,悠着点儿可别让她死了,否则,以后都没得吃了。” “放心放心,绝不弄死她。”矮胖子说着,一把将宋倩丢在了一旁的木床上。 猴急的扑上去,一张猪嘴乱拱起来。 “瞧你急的,罢了,慢慢玩吧,本夫人不打扰你们伺候她了。” 韩曼儿看着宋倩脸上痴痴的笑,解气的转身,往正房走去。 “宋巍啊宋巍,我韩曼儿可不是一般人,你敢抛下我回头去找沈意欢。 那我就先毁了你家所有人,等我将他们折磨的差不多了,在将沈意欢那贱人找人弄死,也好再找你算账。” 韩曼儿眼里带着狠厉的狞笑,她若是长的丑也就算了。 可如今她也算是个美人吧! 宋巍这般羞辱她,她一定会让他头顶长草,做一辈子的王八。 香菱低着头,听到她的话,压下心里的恶心与厌恶,将她扶进了屋里。 韩曼儿躺在贵妃椅上,一脸媚态的看向香菱, “香菱,去,将我们从普济堂带回来的那两个少年领过来。 本夫人似乎有好几天没见他们,倒是怪想的呢。” 香菱闻言,一阵冷颤从后背蔓延至全身,胃口一阵阵的犯恶心,却也故作镇定的低头回:“是,夫人!” 屈身行礼后,香菱转身就往外走去。 出了院门,走到僻静处,香菱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胸口就干呕起来。 她感觉自己第一次,没办法将主子交待的事情办完。 这个韩氏,实在是让人恶心的不行。 普济堂带回来的那两个孩子,才多大啊? 哪里经得起她的祸害? 一手扶着墙,一手拍着胸口,待那股恶心劲儿完了,香菱才喘着气,朝着下人房那里走去。 真是造孽啊! 变态的男人她见过,可是如此变态且生性嬴荡的女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如今的宋家,就像是一袭华丽的外袍,其实里面真实涌动的,都是这种难以言说的蛆虫。 叫人生厌,令人作呕! 简直可以用臭不可闻来形容! 第145章 命案 时间过的飞快,兰叶打发去永安的人,一来一回花了十天时间,才将沈敬安在永安的所有事都打听清楚。 这天早上,沈意欢正在看书,就听得兰叶在外面道: “小姐,奴婢派去永安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兰叶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进房间,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沓信封。 她的脸色阴沉得仿佛刚刚吞下了一只恶心的苍蝇,上不去下不来的。 听到脚步声,沈意欢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籍,轻轻抬起头来,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兰叶。 “脸色这么臭,是去的人没查到吗?” 沈意欢语气平静如水,似乎并没有因为前往永安的人没查到消息而感到惊讶或失望。 毕竟,沈敬安还是个孩子,一般的小打小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兰叶摇摇头,却又很快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 沈意欢头一次见她这般别扭,随意的说了句, “没关系,查不到也不奇怪。这世间之事,本就难以尽知。 沈敬安在永安书院的事情查不到,我们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入手,只要我们有心,总会找到线索的。 沈敬安那样的人,嘴上刻薄,言谈举止粗鄙无状,迟早会栽大跟头。 不是初一就是十五,总归,他都是要吃大亏。” 沈意欢以为,兰叶脸色臭,是因为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也就开口宽慰了她几句。 那知一听她这话,兰叶连忙摇头, “小姐,不是那样的,沈敬安在永安书院,唆使同窗打死了人。” “什么?”沈意欢还当自己听错了。 兰叶拳头紧紧攥着,“您自己看,沈敬安的行事做法,可不是一般孩子的坏。” “真的打死人了?” 沈意欢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兰叶点头肯定,“没错,死的是一户农家子,那孩子无意间得罪了沈敬安,被他使计害死了。” “我看看!” 沈意欢听的后背直发凉,说完,她伸手接过那沓信封,仔细地翻阅起来。 信里一字不落的记录了沈敬安自进入永安书院以后,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坏事。 他伙同同窗,将平时成绩比他好的寒门子弟,一个个逼的要不就是退学。 要不就是将人打的几天下不去床。 要不,就是趁着休息时,将人带到恭房里,给人头上尿尿,逼着那孩子磕头喊他祖宗爷爷。 一群人压着一个人打,直到将人打怕了,打乖了,见了他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战战兢兢,学不进去,他才觉得好玩儿。 沈意欢看完了手里的一沓信,眉头皱的不像话。 她竟是没想到,这个沈敬安,居然会这般混账。 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背上了人命! 沉思良久,沈意欢放下书信,忍不住看她, “来人可有说到,永安书院的山长,是何人?” 兰叶抿了抿嘴,“夫人,永安书院的前任山长病了以后,一直以来,永安书院都是由史监院暂代山长一职的。” “去永安的人打听沈敬安的事情,起初,还没人敢说实话。 直到去的人告诉他们,让他去打听的是京城里的贵人。 官职远在沈相之上,那些受害者才声泪俱下的将沈敬安这两年在永安做的恶事一一倾诉出来。” 沈意欢听完兰叶的话,眯了眯眼睛,史梅香,这次可是你们祖孙自己撞上来的。 想了想她又问, “那史监院,可是名叫史耕读?” 她记得,史梅香有个娘家族兄,似乎是在永安书院任职。 “回小姐,确实是史耕读,沈相夫人的娘家堂兄。” 竟真是他?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升到了永安书院的监选一职。 怪不得,沈敬安在永安书院这么嚣张跋扈,行事无状呢。 原来是有人替他撑腰! 怪不得沈知节要在京城给沈敬安找夫子。 原来是在永安不学无术,作恶多端,他这个亲爹也看不下去了呢! 沈意欢捏着手里的信纸,垂眸半晌后,“兰叶,你去帮我送一封拜帖给陶夫人。” “是,小姐!” 陶府的回贴来的很快。 第二天,沈意欢就带着人上门拜访了! 陶夫人还是第一次见沈意欢这般正式登门。 他们之间已经够熟悉,其实,只要差人来说一声就行。 她看着沈意欢时,忍不住嗔怪的说道:“你这孩子,还真是跟我生分了。你要来只管来就是,还送什么拜帖。 不把我当自己人家不是,快坐下烤烤火,外头天儿还冷着。” 陶夫人热情的接待了沈意欢,“你今儿既然来了,就多留一会儿。 苏叶那丫头正好也在,等下她睡醒了听到你来,一定可高兴。” “好,伯母这般说,那我自然要厚着脸皮多待一会儿。” 沈意欢笑笑,目光扫过陶夫人眉宇间的郁色。 心说这次祁家一事,虽然没动得了常家,可是祁家的姻亲,最近可都是低调的很。 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可是常家的人,想来,陆家受常家一事的影响,也是愁容惨淡吧! 沈意欢几息的功夫,就想通了关窍,手里握着茶杯,安安静静听着陶夫人絮叨。 “哪里能是厚着脸皮了,你这个孩子,伯母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苏叶这一胎怀的甚是艰难,要不是你机灵,这孩子还不知道怎么受罪么。” “那也是苏叶命好,孩子知道心疼娘,知道护着苏叶呢。” 沈意欢笑笑说。 陶夫人叹着气摇头,“哪里是她命好,以前她傻呼呼的,陆家也待她也厚道,我也觉得没什么。 女人一辈子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如稀里糊涂一辈子。” “可上次,算计苏叶的,是她嫡亲的姑母的女儿。 你说说这事儿,简直让人恶心,我接了她来京城,是想给她找个好的后生成亲过日子。 哪里知道,她会把主意打到苏叶身上,真真是没得让人寒心!” 陶夫人或许是积压的太久了,跟沈意欢说起就停不下来, “你是不知道,祁家一出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与之相关的姻亲,都看那两位的脸色,买了祁家女儿进门,做婢女。 名义上说是做婢女,可祁家女子娇生惯养的,且上头还有两座大佛压着,谁敢让她们真的做事。 陆家也是,买谁不好,偏偏买进来的那个,还是之前要和女婿相看的那一个。 你说说,将这么一个女子买进来,这不是纯纯恶心人吗?” 陶夫人说起这件事情,对陆家老夫人也带着几分不满。 自己女儿怀着孕么,居然还给她添堵。 “伯母,苏叶妹妹有您和伯父疼,总归别人也不敢欺负了去的,您也别太过担心了!” 沈意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说起了陶御史夫妇宠爱陶苏叶这个女儿的事情,毕竟,男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 若是陆安邦他心性坚定也就罢了。 怕的就是苏叶怀着身子,被祁家那女子得了手。 之前陆安邦对苏叶一心一意,可是有了送上来的,指不定就…… 罢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宋巍那一挂的。 她也不能一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哎,也不是我太担心,实在是,祁娇就留在苏叶的院子里呀。 只要陆女婿来苏叶的院子,就免不了要见她。” 那祁氏敢将人塞进来陆家,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妃的亲娘嘛,真真是恶心人的紧。 要不是养了个好女儿,谁搭理她呀! 第146章 支招 “沈姐姐,我今儿才来娘家,想着这两天让人去请你呢,没想到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陶苏叶依旧笑吟吟的,似乎没有影响一样。 可沈意欢看着她眼下的青黑,心里明白她只是怕陶夫人担心。 将不痛快压在心里罢了。 “是啊,谁叫我们投缘呢!”沈意欢说着,起身将她扶到座位上。 目光扫过陶苏叶的肚子,心说也没多少时间,苏叶的肚子居然都这么大了。 “是不是长的有点快了?” 陶苏叶见她看向自己肚子,眼里的笑容温柔了几分。 手抚着孕肚转过脸问。 “不是太大,还好!” 沈意欢并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只是有些担心,苏叶怀着孩子,若是一直受祁家那女子影响,生的时候恐怕会有危险。 “你们俩聊着,我去去就来。”陶夫人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随意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让她们俩说说话,意欢这孩子做事妥帖,让她开导一下女儿,也好过让苏叶一人想不开的好。 见母亲离开了,陶苏叶才叹了口气,连肩膀都耷拉下来, “沈姐姐,我最近总管不住嘴,一烦躁就想吃东西。 不过来了娘这边,我打算住几天,我想好好控制下自己,我怕孩子长的太快了。” 这一胎怀的不是很顺利,刚刚保胎好了,没想到又来了个祁娇。 她现在满心烦躁,真的是连陆安邦也看不顺眼了! “你知道就好!”沈意欢点点头,苏叶已经生过一胎了,她自然知道胎儿太大对母亲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苏叶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我跟沈姐姐说点儿贴心话。” “是!” 将下人打发离开后,陶苏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转头就抱着沈意欢的胳膊哭诉, “姐姐,我真想学学你,跟他和离了算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祁娇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夫君,夫君为了躲她,不怎么来看我。 你说我怎么命这么苦,你说正经给他纳妾,我也能接受,可是祁娇那做派,分明没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婆婆回了一趟娘家,因为这事儿都给气病了。” 陶苏叶声泪俱下,“她每天哭丧着脸,身穿一身素色裙子来我面前,站在那儿发呆,默默流泪。 要不就是打碎了我的茶碗,要不就是将烛台摔到地上将我从梦中吓醒。 如今到了这般,哪怕她什么也不干,我好好供着她都不行,她非要凑上来恶心人。 我真的怕了她了,她那副德行,偏偏我也没办法真的使唤她。 将我院子里的瓷器,碗碟摔了一件又一件,偏偏她还一副无辜的样子,沈姐姐,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 沈意欢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她第一次看到苏叶如此失态,第一次看她歇斯底里的,心里似乎有万般委屈喷涌出来。 忍不住蹙眉,这常家真的太恶心人了,仗着一个太子妃,居然如此欺负人。 沈意欢将苏叶揽进怀里,“苏叶,你傻呀,她如今在怎么高贵,也是罪臣之女,就算是有常家为她撑腰,又能如何?” “沈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陶苏叶抬头,眼眶湿漉漉的看着她问。 难不成,沈姐姐有办法,帮她赶走祁娇? “你呀,你婆婆都知道装病,你一个孕妇,难不成还不会?” 沈意欢挑眉,“鲁国公一事板上钉钉,肯定是翻不了身,祁家女眷如今就像无头的苍蝇,撞到一个算一个。 祁娇这会儿心里都怕死了,估计也就能卖惨,恶心下你这个傻丫头了,祁家都完了,她往后还有什么依靠可言? 你在这般将她当一回事儿,小心她的算计真的得逞。” 陶苏叶听着这话,眼睛亮了亮,端起茶递过来,一脸泪水道:“好姐姐,求姐姐教我!” “你呀!” 沈意欢摇摇头,将茶水放到一边,“你在这边住着,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陆家那么一大家子人,可都看着你呢!你若是连祁娇都处理不了,陆家上下那么多人,不说相熟的妯娌,就说府上的下人,都会打心底里瞧不起你。 长此以往下去,你这个主子在他们眼里,还没个管事的重要,这往后啊,不定有多少龌龊恶心你呢!” “姐姐说的是!” 陶苏叶擦了擦眼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要打起精神,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娘家来。” “这不就对了!” 沈意欢拍拍她,“你可是孕妇,你喜欢祁姑娘,愿意让她伺候,肚子里的孩子更喜欢亲近她。 只有她伺候用饭,你才能吃得下,只有她替你守门,你才能睡得着。 只有你跪在你脚边儿读书,肚子里的孩儿才能不闹腾。 你说,这等重要的大事通通交给她,这般看得起她,府上谁敢说你一句不是?” “姐姐,这样行吗?会不会给夫君惹来麻烦?” 陶苏叶与陆安邦总归是有感情的,她还是怕太子为难夫君。 “太子妃如今夹着尾巴都来不及,可笑那祁氏看不清楚女儿在东宫的位置,还向着娘家呢。” 沈意欢冷笑一声,“你回去了只管使唤她,不用给她脸色看,只管妹妹长妹妹短的捧着她。 别说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沦为奴婢,这种落差她受不了了。 就说被你这般重视,光是院子里的奴婢对她的排挤,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你且看着,只要祁娇在陆家能保住命,管她为难为奴为婢,还是为妾,常家都不敢轻易站出来指责你,毕竟,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罪臣之后。” “姐姐,我好像明白了一些。” 陶苏叶听完一席话,激动到攥着衣裳的手指节泛白。 她可真是一孕傻三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还一个劲儿的钻牛角尖为难自己。 “明白了就好,她毕竟是罪臣之人,说白了也就是个罪人! 时不时得有人提醒她,她以前过的日子是在祁家,如今啊,她不过就是个买进来的奴婢罢了。 她忍着不出手也就罢了,她要是对你出手,你说,陆家老夫人,能容得下她吗?” 沈意欢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打通了陶苏叶的任督二脉一样,“姐姐,我明白了!” “明天,不,今天,今天我就收拾东西回陆家去!” “这就对了,让伯母给你一个得力的嬷嬷跟着回去,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你是孕妇,肚子随时可以不舒服……” “好姐姐!” 陶苏叶伸手抱了抱她,“好姐姐,同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到底是比我娘说的顺耳。” “你呀,也就伯母将你教的这般心直口快,小心这话让伯母听了难受~” “才不会呢,我娘最疼我。”陶苏叶摇着沈意欢的胳膊说。 门外,陶夫人听着两人的对话,捂着嘴无声流泪。 等了一会儿以后,才将眼泪擦干净,抬脚往里面走去。 傻孩子啊,想通了就好。 一个没有依靠的狐媚子罢了,哪里就值得她把自己搞的这般狼狈。 第147章 干亲 “意意,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陶御史从夫人口中得知,沈意欢将女儿劝好了。 看向她时,眼里满是感激。 他与夫人就苏叶一个女儿,又是长女,自然就宠的过了些。 这孩子虽然不笨,可比起别人,在为人处事方面还是差了些。 若不然,也不会被一个根基尽断的女子折磨的夜不能寐,将自己搞成这般狼狈的样子。 “沈姐姐,你就留下吧,晚上用了饭,我们一同离开。” 陶苏叶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拉着沈意欢的胳膊直撒娇。 “是啊孩子,你这次来,伯母可不能让你就这么回去了。” 陶夫人一家三口热情的招呼,沈意欢盛情难却,只得点头,“那就打扰伯母了!” “哎,这就对了嘛!”陶夫人笑着说完。 又道:“你们爷儿三聊着,我亲自去厨房叮嘱一回,今儿可不能怠慢了意意。” 陶夫人笑着说完,不给沈意欢客气的余地,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姐姐,我感觉咱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边吃东西边聊天了呢。” 陶苏叶面带微笑地看着沈意欢,说道:“等到天气转暖之后,要不我们带上韫儿和嫣儿一同前往庄子上去小住一段时日吧! 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玩耍嬉戏啦。 我因为怀孕的缘故,再加上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好久没有和嫣然一起好好待着,感觉没怎么陪她了。” 此时此刻,陶苏叶心中那块沉重无比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起来。 尽管眼下气候依旧寒冷,但她早已按捺住,迫不及待地盘算起当温暖宜人的季节来临时所要做的种种事情。 听陶苏叶说起韫儿,沈意欢眼底极快掠过一抹心疼。 嘴上应了一句,“好啊!” 可心里想的却是,或许,等天气渐渐回暖,她早就带韫儿去了扬州了! 那个时候,只能与苏叶妹妹失约了。 陶御史坐在一旁喝茶,全程都在听他们两个说话。 等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沈知节养子不教,口出恶言,伤人伤已,今儿早上被老臣参了一本。 有了这次教训,相信他以后,定然会严加管教沈敬安的。” “爹,您……” 苏叶想说,她爹这话什么意思? 可看到沈意欢一脸震惊的起身,她又按捺住好奇。 静静看着她。 “伯父,谢谢您!” 沈意欢走到陶御史面前,对着他躬身施礼。 “起来,坐!”陶御史摆摆手。 “你将孩子教的很好,你三番四次救了苏叶,将她视为亲妹妹,我身为苏叶的父亲,感谢你,自然也该像护着她一样,护着你。” 陶御史从来都是不好接触的,沈意欢也只是因为和苏叶好。 才得他一个好脸! 可没想到,他今日居然会这般说话。 “当然,我此次参他,并非只是因为你一人。 老夫有一个远亲,从永安书院回来后,说起过一件事,说是沈敬安伙同地痞无赖殴打同窗致死,这,才是我参沈知节父子的根本缘因。” 沈意欢听到这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陶御史不会是知道了她今儿来府上的目的,才这般说的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的陶御史又说: “可惜,老夫手里暂时还没有证据,若不然,老夫一定狠狠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沈意欢心思百转,又想开口坦白,又不知从何说起。 “爹,你真好,以后,你可得像疼我一样疼沈姐姐。” 陶苏叶借机过来说。 “沈姐姐,干脆,你就认了我爹做干爹好了。 反正,我爹娘这么喜欢你,他们求之不得呢,是吧爹爹?” 陶苏叶说完,抓着他爹的袖子摇来摇去,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似乎在说:敢拒绝我沈姐姐你试试! “哈哈哈,你这丫头!”陶御史摇摇头,“这事儿得意意愿意啊! 你爹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多一个女儿,多一个小棉袄我还不好?!” 女儿的提议,让陶御史瞬间就卸下了一个巨石,顺势答应了陶苏叶的提议,简直是一举多得。 “哼,算你会说话!” 苏叶听到他爹这样说,这才罢了。 “沈姐姐,你听见了吧,你就要成为我的亲姐姐了,你愿不愿意呀?” “做爹娘的女儿,你一定是愿意的,对吧?” 沈意欢有些懵,她不知道这话题怎么就从韫儿扯到认干爹上了。 另外,她也被陶御史的态度惊讶到了。 苏叶闹着玩也就罢了,怎么陶御史还这般态度? “我” “嫌弃我这个干爹没用吗?” 沈意欢犹豫了下,对上陶御史鼓励的眼神,自嘲似的期待。 以及陶苏叶挤眉弄眼疯狂的催促,她抿嘴一笑,跪在地上,“干爹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哎吆,怎么不拿个垫子给闺女!” 沈意欢刚跪在地上,就见陶夫人急匆匆从外头跑进来,一把将沈意欢拉了起来,“不用跪了,敬一杯茶就好了。” “地上多凉啊,再说了,都是一家人了,跪来跪去多见外啊!” “干爹,请喝茶!” “哎!”陶御史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是给你的,苏叶和你弟弟也有一块,当年碰巧得了三块,这一块,给你正合适。” 陶御史将一块通体墨绿的玉佩放在递给了沈意欢。 “爹爹干爹!”沈意欢收了礼。 陶夫人正襟危坐的看着沈意欢,紧张的等着她给自己敬茶。 “干娘,请喝茶!” “哎~闺女!” 陶夫人笑盈盈的喝了一口茶,“娘给你的,好好收着。” 陶夫人觉得,女人有钱比什么都重要,大手一挥给了沈意欢三两千银钱。 “干娘,这也太多了吧!” 沈意欢看着手里的银票,心说三两千银钱,普通人要攒好久的。 “不多不多,以前给苏叶的更多,以后,娘每年都给你们攒一些钱,留着应急用。 这就去零花钱,真正给你的另有其物。” 陶夫人说完,贴身嬷嬷立马送上一套鎏金翡翠的头面。 “小姐,这是夫人特意为你准备的。” “谢谢干娘!”沈意欢在她的示意下,收了这厚礼。 陶夫人这样,是真心拿沈意欢当女儿呢! 否则,怎么可能三两千说给就给。 陶夫人眼眶红红的,以后,“我跟你干爹,就有护着你的理由了!” “谢谢干娘,干爹!” 沈意欢在陶夫人的坚持下,没有下跪,只给她们敬了茶,还收了那么重的礼。 沈意欢认了陶御史夫妇做干亲,最高兴的人,就属陶苏叶了。 抱着沈意欢的胳膊,不停的叫着姐姐。 沈意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来了陶家一趟,干亲也认了。 最后,在干爹干娘的一通甜蜜轰炸下,喝的小脸儿红扑扑的。 就连兰叶手里捏着的,关于沈敬安伙同无赖打死同窗的证据,也丢在了陶御史府上。 夜里,陶御史夫妇躺在床上,陶夫人忍不住开口感叹,“意意这孩子,命真苦!” “其实,皇上早在少年时,就打算不再用双生子做替身用了。” 陶御史声音带着遗憾,“那一次,其实是个意外。” 第148章 脆弱 当时的先皇,守旧之心越发严重,身为太子的皇上,那时候还不敢公然与先皇对上。 只得暂避风头。 当年若是沈文轩救了太子一事暴露出来,先皇一定会继续沿用旧规,继续启用双生子做替身。 这与太子一向提倡的新政不符,所以,沈文轩的牺牲,注定在当时不能见光! 也是因为沈文轩对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上影响深远。 所以,当今皇上自从登基后,就一直提倡注重民生,不再沿用之前严苛的刑罚,处置下人与宫人。 更是免除了许多苛捐杂税,提倡女子也可以从商,商户也可以读书科举,更是拨了大量银子投入到村里建学堂。 这一举措,也引出了一大批归隐的智者出山,留在学堂里传道授业,为村里的孩子开蒙。 他,就是在太子幼年时期所建的学堂中受益的第一批人。 他感激皇上的多项举措,让百姓看到了希望,也让一个个穷人家的孩子,有了迈进学堂的机会。 他敬重皇上,一心效忠于皇上。 时至今日,皇上对沈意欢有愧疚,可他上头还有太后娘娘这座大山压着。 且子不言父过,先皇做事,无论对错,皇上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指责。 更何况,老祖宗沿用下来的规矩,到了皇上这里,能够一步步取缔掉双生子取其一为暗棋一事,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高处不胜寒啊,皇上他承担的,远比他们看到的还要多。 陶夫人不知道丈夫想了那么远,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忍不住感叹, “老爷,我只是心疼意意,她那么小,受了那么多罪。 你要是今儿不回来提一嘴,我压根不知道,当年这件事会牵扯那么多人。 甚至,还有他们二房的三条人命在里头。” 陶夫人只觉得沈意欢小的时候,在沈家后院里太难熬。 陶御史听着她的鼻音,知道夫人又为那孩子难受, “罢了,如今皇上既已经表态,就说明这件事情虽不能摆到明处来,但是我们身为干亲,以后护着她还是可以的。” “是,如今是好了,可那些难熬的岁月的到底是让她受了太多委屈。” 陶夫人抬起袖子,擦了下眼泪。 陶御史叹了口气,“睡吧夫人,往后,再没人会欺负那孩子的。” “嗯,我们以后一定对意意好一点,哎,你瞧瞧苏叶啥样子。 意意又是啥样子,俗话说,只有一次又一次踩进了陷阱里,才会生了防备心。意意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的紧。” 陶夫人说着,又想起了曾经,将意意视为掌心宝的宋巍。 她还记得,宋巍当年娶亲时,骑在马上是如何笑的开怀。 那模样,仿佛恨不得昭告天下一样。 可谁知道,当年的知道千户,好不容易爬到了将军的位置上,会突然失了本心。 嫌弃起意意这个糟糠之妻! 想到宋巍,她突然有些好奇,转头看着陶御史的那一边, “老爷,你说宋巍升的这么快,有没有可能,其实是皇上在补偿意意?” 陶夫人的问话,让陶御史有些迟疑不决。 他刚想摇头, 可转念一想,确实,宋巍的官途顺的有些匪夷所思。 许久的沉默后。 他默默摇头,“无论如何,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已经毫无意义,天不早了,夫人,快睡吧!” 陶御史拍了拍她,心说不单单是皇上在补偿意意,哪怕是沈文渊,甚至是因为当年这件事情,得利的人,都对那孩子释放着善意。 只是,时间一长,人心难免就变了。 毕竟,没有谁规定,一定要谁,一直记着谁的恩情一辈子。 可往深了想,那些生了生子的孩子,都该感谢,沈文渊兄弟俩,曾经与少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情同手足。 所以,才会有皇上努力废除了这一制度。 “好,你也趁早睡,苏叶的事情解决了。又多了意意这个乖女儿,咱们,该高兴的。” “是,是高兴,睡吧!” 陶御史说完,转身躺平。 目光紧紧闭着,可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或许,皇上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敢面对那孩子。 所以才会刻意的忽略了给她任何实质性的补偿。 身为臣子,沈文轩救了皇上是使命担当。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少年兄弟,沈文轩救了皇上,可他的妻儿却不得善终。 这,或许才是皇上的心结所在。 陶御史静静躺着,脑海中想着今日与皇上的谈话。 又回忆着沈意欢在京城里一桩桩的事情。 心里越发觉得,宋巍与她和离,真的是此生最蠢的决定。 许久之后,听着夫人绵长的呼吸声,才翻了个身,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与御史府隔着几条街的景阳胡同,沈意欢晕乎乎的躺在床上。 任由白桃与兰叶替她换了衣裳,擦洗了身子。 “爹爹,女儿不要生辰礼物了,您早点回来,好不好~爹爹~” “嗯~娘亲,意意听话,意意很乖,还会疼爱弟弟,求你们,你们别丢下意意好不好~” 沈意欢抱着被子,嘴里呜呜咽咽着,语不成调,这是她嫁入宋家,从宋家脱离出来,第一次这么放纵自己的软弱。 “爹爹,意意没有用,昭儿没了,意意没有护住他。 爹爹,你是不是对女儿失望到了极点,所以,才一次都没有到我的梦里来~” “爹爹,女儿今天认了干爹,还有干娘~ 女儿其实,很想拒绝的,可是爹爹,女儿太想当着别人的面,喊一声爹爹了,哪怕意意看不见你~” “可我还是想这样喊一声,哪怕是对着别人的一张脸。 可是爹爹,干爹说话好像你呀,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我就不知道怎么,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 “爹爹,以后,娘亲,对不起啊,意意是不是背叛你们了……可是我真的喜欢有爹娘,我好想被爹娘手足疼爱” “可是,我连昭儿都没有保护好,爹爹,对不起……” 沈意欢抱着枕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白桃兰叶二人守在门外,默默的捂着嘴,同样的泣不成声。 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呢,怎么可能一直这般冷静? 小姐今日趁着酒劲儿发泄一通也好。 省得这般下去,憋出病来。 “真想去宰了史梅香那贱女人!” 兰叶咬牙切齿,眼泪随着她的话,顺着脸颊滚落。 她跟了小姐这么久,从未听说过小姐之前的事情。 一直以为,小姐这般冷静睿智都是天生的。 可现在她哪里能不明白,小姐她就是被沈家夫妇逼出来的。 白桃抓着她的胳膊,“你别冲动,会坏了小姐的计划的,今儿放任她发泄一通也是好的,长时间憋在心里,才坏事儿呢。 再说,今儿陶御史已经捡走了沈敬安的罪证,他们一家迟早会有报应的。 我们不必多做什么,只静静等着,就能看史梅香自己将自己推到悬崖上。 史梅梅将小姐害的家破人亡,她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白桃眼里噙着泪,明明小姐才是他们的恩人。 偏偏史梅香那么膈应人。 第149章 小倌 “要不是小姐有安排,我真想去撕了那贱女人。” 兰叶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背过身子,靠着门坐下。 “真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和小姐一起游山玩水,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白桃看她的神色,也学着她坐下,“谁不想呢!” “可是小姐的事情还没做完,而是,史氏还没有得到报应。 凭什么我们小姐要离开,按我来说,小姐就该亲眼看着她们一个个的倒霉。 受尽折磨,将心里的那股今儿散了,才能离开京城。 否则,多憋屈啊,仇人在京城里吃香的喝辣的,我们风餐露宿的,我可不行。” 兰叶闻言,瞥了她一眼,“说的也是,你说,我们小姐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好的人。” 白桃听着她的话,蹙眉瞪她,“干嘛?你觉得小姐还有勇气,在被男人骗一次?” “怎么可能?”兰叶嗔了她一句。 “我就是觉得吧,小姐晚上钻被窝里怪孤单的。” 兰叶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钱多多和我说,男人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 心情不好,身体不好,拿男人补一补,比喝汤药还要见效。” 白桃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可别听小多乱说,男人啊,最是没有用的东西。 要不是胯下有二两肉能传宗接代,我觉得这世上没男人也可以的。” 白桃觉得,自从宋巍对小小姐三心二意以后,她对男人根本就没有了好感。 她感觉,要不是这世上除了女人就是男人,她压根就不会跟男人说一句话。 “哼,你呀,还是不懂。” 兰叶睨了她一眼,“你想啊,小姐这时候床上要是有个身强力壮,且貌美如花的男人。 与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欢爱,两个人天雷勾地火的,哪有时间为了别人的事情哭泣啊! 小姐的眼泪,那是比珍珠还珍贵啊,就这么掉了半夜!” 听着兰叶的话,白桃还是觉得不妥,“可是这世上,哪有配得上小姐的男人啊? 我觉得这世上的男人,都是不专一的,你看宋巍,爱的时候恨不得给了小姐自己的命。 不爱的时候,翻脸就跟放屁一样自由。” 对于白桃的话,兰叶有些不赞同,“我觉得,有个男人的美貌可以配得上小姐,只不过,算了,他不爱女人,这事儿没戏。” “啊,你不会说的是,九皇叔吧?” 白桃有些震惊的看她。 “对啊!”兰叶毫不在意的点头,京城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和小姐可是绝配。 “你还是停止胡思乱想吧,就算人家喜欢女人,可是那红墙绿瓦,比土鳖宋家还要规矩多,我才舍不得小姐进去受罪。 更何况,这事儿咱们悄悄说一说也就罢了,你可别谁都说,到时候惹祸上身多不好。” 白桃几句话制止了她天马行空的幻想。 “可是我觉得” “哎呀,你别觉得了,你觉得扬州的女子美不美?” 兰叶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桃打断。 “美呀,扬州的女子是美,可是我还觉得小姐才是最美的。” 兰叶心里,谁也比不上她家小姐美。 “是,扬州的女子美,男子也不差呀!”白桃挑眉看她。 “什么意思?”兰叶转身正对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在扬州给小姐找个男人玩吧?” “有何不可?” 白桃无所谓的说了一句,“你想啊,与其和一个睡过许多女人的男人一起同房。 还不如找个干净的呢,扬州的风月场,什么‘美人儿’没有?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花钱,还不是随小姐高兴?” “可以呀你!”兰叶惊奇的看着白桃,上下打量着她,“啧啧啧,你这进步飞速啊!” “哼,你当我什么都不懂啊,买个男人图自己高兴,嫁个男人,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祖宗。 谁愿意当孙子谁当,反正我家小姐以后不当。” 白桃硬气的说完,看了眼兰叶,“走吧,我们进去瞧瞧小姐,我听着里头没动静了,许是小姐哭累了,睡着了。” “好!” 兰叶应了一声,看向白桃的眼神都带着惊喜。 白桃这打算不错,小姐养几个小倌儿,想宠哪个就宠哪个,天天都是好心情呐! 床上的沈意欢,趴在枕头上已经睡着了,丝毫不知道,两个贴身大丫鬟已经在张罗着,去了扬州给她找男人的事儿。 两人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对史梅香的恨又多了几分。 “你把被子拉过来。” 兰叶将沈意欢的枕头放好,示意白桃将被子拉过来。 沈意欢迷迷糊糊中,被两个丫鬟塞进了被窝里,盖好被子。 “走吧,看这样子,应该能睡到明天早上。” 两人看着她的睡颜,在外室留了一盏灯,就悄悄出去了。 萧暮宸坐在房顶上,听着屋里浅浅的呼吸声,一双眸子隐在夜色里。 脑海中反复回味着兰叶与白桃的对话,眼神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火气。 她去扬州,要找个男人玩儿,那他怎么办? 错失一次就罢了,他还能蠢到让她从自己手里溜走两次? 月黑风高,万籁俱静,萧暮宸趁着夜色,悄悄摸进沈意欢的床前。 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狭长的眼形,卷翘的睫毛,以及,秀气挺翘的小鼻子,紧闭的樱唇,身体脱离自己掌控似的前倾,飞快俯身,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然后一手捂着心跳,做贼心虚似的屏住呼吸。生怕床上的人被自己的抽气声惊醒。 随后,他轻轻捏了捏沈意欢的脸蛋,喃喃自语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说完,他便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北临王府,萧暮宸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嗯唇,似乎上头还沾着她身上的香气。 想越过他找别的男人,除非他死! “去查夫人扬州的宅子都在什么位置,在她隔壁,帮我买个宅子,提前布置好。” “是,主子!” “另外,再去扬州打听下,哪家小倌里的男子,最得女子钟情。” “咳……咳,主子,属下” “是,主子,马上去办!” 右臂连忙应是,将左膀的未尽之言打断。 主子现在为了追主母,已经是疯魔了。 可不敢打断他。 第150章 无眠 “你捂我嘴干嘛?啊?为啥不让我说话呀?” 出了门,左膀一把甩开右臂,气他捂着自己的嘴不让他说话。 “主子为了能抱得美人归,都疯了你没发现吗?你还敢跟主子顶嘴?” 右臂看他这般迟钝,没好气的说。 “可,去了扬州,主子他要真让我们去当小倌儿怎么办?” 左膀一脸暴躁的瞪他,“你不喜欢女人没关系,你可别害我啊!” “屁,谁他娘不喜欢女人!” 右臂气的锤了他一拳,“你傻呀,主子都说了,要去扬州找主母做邻居,就算让我们打听楚倌儿,那也不是给你我准备的,跟我们有啥关系?” “那跟谁有关系,难不成是主子他自己?” 右臂赏了他一副你真聪明的眼神,“你没听说,白桃姑娘要去扬州给主母找小倌儿吗? 主子指定不能放过这机会呀,他都等了多少年了,还能给一个小倌儿抢了夫人?再说了,主子这身子骨再熬下去,我都怕给他熬坏了。 正常男人,像主子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是主子那体格子,正是抱着女人三天不下床的势头,哪里能一直这么素着。” 他真不知道,主子夜里怎么忍得住的,就他这样的,还偷摸去翠红楼摸过姑娘的身子呢。 主子那体格,居然硬生生扛过了这么多年。 真不知道夜里燥得慌时,他是怎么挨过去的。 “啥?主子要当小~”倌儿左膀满脑子只这一句。 “嘘,你要害死我呀,喊这么大声。”右臂气的狠狠掐住他的嘴。 “我们只管办事就好,其他的事儿少打听,反正,主子去了扬州对我们只有好处。 你想啊,去了扬州,主子忙着追主母玩儿,我们没有任务,还不用去北临盯着那群大老爷们儿,扬州的日子不是比京城好过多了?” “可是现在也没多忙啊?” 左膀插了句嘴。 “我说你怎么这么蠢,主子去了扬州,咱们俩就立马能化身男人,扬州女人温柔似水,那地方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啊!” 右臂说着,两眼放光。“留在这儿有什么好,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咱们俩跟主子睡一个被窝儿? 要一直在京城,我们猴年马月才能摸着女人的身子?” “你说的有道理啊,只要不让我真的当小倌儿,那我怎么都可” “滚——” 屋子里的萧暮宸吐出一个“滚”字,吓得兄弟两连忙往外跑。 待两人的脚步声远了,萧暮宸才缓缓来到床前,目光盯着窗外的夜色。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大,眼前全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的娇俏的脸。 他一边懊恼自己窃香的无耻,又一边后悔,没能多停留一会儿。 那个吻,积攒着他这么多年喷涌的爱意。 可偏偏又像是小偷一样,只敢暗中偷摸索取。 这感觉,比吃了五月的青杏子还要酸。 想想,他感觉自己实惨! 这么多年,愣是蜓蜓点水一样的碰了碰。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狠狠亲一口,也省的这会儿翻来覆去睡不着…… 萧暮宸躺在床上,在亲的少了与该知足两种情绪中反复横跳,内耗的自己瞌睡全无。 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萧暮宸就像是尝到了花蜜一样,整个人腻在那抹香甜中彻夜未眠。 与他同样睡不着,还有另外一人,东宫太子妃,常语蓉。 寝殿里炉火正旺,太子妃只着寝衣,静静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假寐。 伺候的宫人跪在她脚下,手里抹着药膏,正轻轻揉搓着她的脚趾,淡淡的药香弥漫在她周身。 太子妃极为重视自己的这双玉足,每晚睡前,都会用牛乳煮一些珍贵的药材凉温了泡脚。 再辅以医女专门配好的药膏揉搓两刻钟,后在涂抹上玫瑰精油,用一层特质的油布包住。 半个时辰后再取下,用清水冲洗干净,抹上护脚的油脂按摩吸收,这才算完。 她靠在贵妃椅上,直到宫人将一套工序完成,却丝毫没有要入寝的意思。 伺候的宫人默默守在一边,静静等着她的吩咐。 直到窗外传来一声熟悉的猫叫,她才缓缓睁开眼,淡声吩咐,“你们下去吧!” “本宫要睡了!” “是,娘娘!” 宫人不敢停留,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太子妃喜静,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旁边有生人,所以,守夜的宫人一般都在殿外候着。 除非是太子来过夜,太子妃才会让她们近身伺候。 如往日一样,宫人帮她关上内殿的门,就出去了。 常语蓉靠在床头,外面昏黄的灯光被床幔遮挡着,她微眯着眼睛静待来人。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然无声地潜入房间,然后径直走到常语蓉的床边,双膝跪地。 “主子!” “嗯,事情查得如何?”常语蓉的声音从床幔后面传来,平静而低沉。 她微微垂着双眸,目光透过薄薄的床幔落在那黑影身上,眼中的情绪深藏不露。 “回主子,属下已经查明,除夕夜放烟花的位置,距离景阳胡同不远。 正如您所猜测的那样,九皇叔确实曾去过景阳胡同,今夜同样如此!”黑影低头禀报,语气恭敬。 “可确定是他本人?”女人阴鸷的询问从床幔里传出。 男人眼眸闪了闪, “回主子,小人怕被发现,就跟的远,但确定,九皇叔去的方向,确实是景阳胡同沈家没错。” “好!” 常语蓉咬牙说出一个好字,双手就紧紧攥着被子,指节过于用力,泛着白。 手里的锦被被她抓出一道道褶子来。 胸口似乎被一块巨石压着一样,她一呼一吸都甚为费力。 “好一个萧暮宸,为了让保护她,还真是费尽心机啊!” 常语蓉咬牙切齿道。 一股浓浓的恨意随着嘴巴的张合,顺着每一个字散了出来。 话一说完,她才瞥了一眼外面,随即又收起情绪说道: “下去吧,给本宫好好盯着他,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随着一声猫叫,闪身出了寝殿。 常语蓉靠在床头,微合着眼眸, “萧暮宸,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将她一个贱妇光明正大的娶进来!” 既然九王妃不能是她常语蓉,那就谁也别想摘下这朵高岭之花。 黑衣人走出东宫,朝着太子妃住的寝殿看了一眼,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皇家的人,真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哪怕是看上去人淡如菊的太子妃,也不能免俗。 可惜的是,太子妃自以为将一切紧握手中,可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这堵高墙里,谁也逃不出那位的算计。 太子妃,呵……还是太嫩了点儿! 黑衣人微微叹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另一处不起眼的假山而去, 第二天一早,沈意欢醒来,觉得额头有些异样,她疑惑地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奇怪,还以为是韫儿那小家伙呢!”她自言自语的说着。 随即又自嘲一声,“许是我记错了~” 迷迷糊糊间倒头又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白桃和兰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前往扬州的事宜了...... 第151章 抓走 远处的山坡上,积雪闪着晶莹的光,朝阳的土坡上,慢慢露出了黄黑色的土皮。 山的背阴处虽寒气凛凛,可好冷的威力已经随着厚重的披风退场,而渐渐衰落。 “沈敬安,有人状告你伙同家丁无赖,殴打同窗学子致死,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大清早,沈相府上就迎来了不速之客。 京兆尹的人要抓捕沈敬安协助调查永安书院恶意伤人致死一事。 话刚一说完,沈敬安就惨白着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爹,救救我,救救我!” 沈敬安抓着他爹的裤腿,一个劲儿的求饶。 沈知节一看儿子这般心虚的模样,刚刚想问的那句“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也被他生生压在胸口。 思及朝堂上自己被陶御史弹劾的事儿,他心里已然是有了定论。 深吸一口气,定定神道: “沈敬安,你快起来,你若是没做错事,配合府尹大人去调查便是。” 说这话时,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目光紧紧盯着沈敬安,希望从他眼里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回应。 可惜的是,沈敬安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 “祖父,孙儿” 对上沈相一脸不敢置信,以及失望到底的眼神,沈敬安那句求救,到底没喊出来。 他见爹爹靠不住,祖父看他又是一副失望透顶的眼神,连忙换了求助对象,对着门外大喊, “祖母,救救孙儿,祖母,孙儿怕,孙儿好怕——” “祖母,他们要抓孙儿,祖母,你快来救孙儿的命,他们要杀我!” 闻讯赶来的代婉白与一前一后,正听见儿子的叫声。 没来由得,她的心就是猛地一慌。 不等她做出反应,史氏便急急冲了进来,一把将沈敬安护在身后,“府尹大人,我家敬安犯什么错了,还要劳您大驾跑一趟?” 她目光紧紧盯着府尹大人,试图从他的脸上探出一点端倪。 可府尹大人却只是神色淡淡的看向她身后的沈敬安,“沈小公子,这事儿,你该去衙门仔细说一说。” 见他不接自己的话,史氏有些慌了,转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孙子,硬着头皮说道: “我家敬安,可是沈家的嫡长孙,府尹大人,要是您将他给带走了,往后他该怎么在同窗面前立足? 孩子还小,要是不小心言语上得罪了人,我们身为大人,会替他赔不是的。 再加之,我家敬安这孩子,心性单纯,万一被谁利用了也说不定,您看,这事儿能不能……” 史氏话虽然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沈敬安没有错。 “住口!”沈文渊冷冷一句呵斥后,目光嫌弃的看向沈敬安, “有没有错,跟着的府尹大人去一趟就知道了。 我沈家的儿郎,可不能是担不起事情的软骨头。” “可是,敬安还是个孩子,他被人带入衙门,该有多怕啊,你怎么这么冷血,连自己孙子都不管。” 听到父亲的话,沈知节知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可母亲的无理取闹,亦让他有些头疼。 如果事情搞得太过难堪,甚至可能会被视为妨碍公务。 想到这一点,沈知节不禁皱起眉头,紧紧地盯着她说道:“母亲,请您不要干涉此事!” “知节啊,我可是敬安的祖母,难道你敢说这件事我无权过问吗? 怎么,难道连我关心一下自己的孙子也不可以吗?我只是心疼我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孙子罢了,这有何不妥之处?”史氏一脸不满地反驳道。 史氏话是对着沈知节说的,可是目光却是盯着将头转向一边,看都没看她的沈文渊说的。 她就不信,沈文渊真能让人将敬安带走。 沈知节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母亲,不是说不让您管此事。” “府尹大人亲自登门,就说明人家手里有证据,此事必要在公堂上说才可以。” 府尹大人看到沈知节父子俩的态度,对史氏的无理取闹也就没当回事。 看着她说道: “沈夫人,贵府小孙子在永安书院读书期间,伙同家丁打死了同窗,如今永安那边写了联名状,有人告到了本府这里。 本府就必要带他过去调查一番,若是有人诬告了贵府小公子,那真相大白,本府自然会将人亲自给您送回来。 还望沈府人理解,本府也是按规矩办事。” 府尹大人的话,只说了好的结果,却并没有说,若是沈敬安杀人属实,此事该怎么办? “大人,肯定是冤枉的,我家敬安是好孩子,他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一定是别人做的,一定是有人要害他,府尹大人,您可不能让人欺负了他呀。” “这是自然,本府经手的案子,只要有冤情,本府一定会秉公办理,无论是谁,本府决不徇私。” “那就好那就好!”史氏连连点头说,全然没有看到,沈敬安听到她这话时,绝望的眼神。 史氏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反而拍了拍孙子,示意他安心。 “你放心,府尹大人不会冤枉我们沈家的男儿的。”史氏自以为是的认为,府尹大人听懂了自己的暗示。 松口气的同时,还不忘和他客气,,“那就麻烦府尹大人仔细着点儿,我们家敬安还小,可千万不要吓着他了。” “夫人放心!”府尹大人拱手道。 “来人,将沈小公子以及他身边伺候的书童家丁一并带去问话,带走!” “是,大人!” 府尹大人话音刚落,就有人上前去抓沈敬安。 “不,不要去衙门,祖母,我不去衙门。” 沈敬安看到自己信任的祖母也没能护住自己,连忙大喊起来,抓着她的胳膊不让人碰他。 “滚开,你们滚开,不要抓我!”沈敬安躲在史氏的背后,一脚一脚的踢京兆尹的人。 府尹大人神色自若的看了沈文渊一眼,“沈相,今日之事,还望您行个方便。” 沈文渊眸子冷冷扫了沈敬安与史氏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 “来人,将少爷捆了,亲自押去京兆尹协助府尹大人办案!” “是,老爷!” 沈府的家丁连忙动手,将沈敬安从史氏身后拖了出来,反绑着双手押到了府尹大人面前。 “祖母,我没杀人,祖母救我,爹爹,祖父,娘,你们救我,救我啊~” “把他嘴堵上。” 沈文渊一句话,沈家家丁出手利索,沈敬安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敬安,祖母祖母回来看你的,你去了好好跟他们说,府尹大人不会愿望你的。” 到了这一刻,史氏还将沈敬安的惊恐求饶当做他孩子心性胆子小。 并不相信她自己的孙子会犯了错。 或者说,是自欺欺人,不想相信。 府尹大人瞥了下眼前满脸充斥着惊恐求饶的孩子。 走到沈文渊面前拱手一拜, “沈相果然高风亮节,今日之事,下官今日多有得罪,告辞!” 府尹大人颔首致意后,转身挥了挥手,说了句“带走”,沈敬安就被堵了嘴带走了。 同他一起被带走的,还有沈家陪他去永安的书童家丁婆子等人。 代婉白看着儿子被带走的方向,垂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痛苦与自嘲。 明明是自己的亲骨肉,可就是因为他被婆母带大,所以,她对沈敬安这个儿子,还真是没多少感情。 亲眼看着他被京兆尹的人带走,看到婆母痛苦,她的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微微的解气。 沈文渊在京兆尹的人离开后,就随他们一起出去了。 沈知节担心儿子,也紧随其后,父子俩一前一后出了门。 两个男人离开,史氏心里的怨气才有了发泄的出口,对着一旁发呆的代氏痛骂, “贱妇,敬安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你连一句话都不知道说吗?” 第152章 怀疑 代婉白听着她张口闭口就是贱妇,心说怪不得公爹会厌倦了婆母。 这么多年宁愿宿在妾室的房里,也不愿意去她的房里过夜。 若她是个男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一开始心悦的女子变得这般面目可憎,那她也会后悔的。 “你说话啊,怎么哑巴啦?” 史氏看她盯着自己打量,顿时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又痛骂起来,将丈夫儿子对她忽视的不甘,再一次发泄在代氏身上。 “我就知道你这狐狸精没良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儿子被抓走都能无动于衷。 你不就是气敬安是我养大的吗?代婉白,你别忘了,你可就这一个儿子。 你不好好珍惜他,不好好照顾她,就连他出事,你都无动于衷吗? 现在好了,他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你满意了吧? 你别忘了,可就敬安一个儿子,你这般对他,等你老了,有你好受的。” 史氏自以为是的威胁。 听在代婉白的耳朵里,只觉得一阵阵的无语。 仗着自己是长辈,让她与敬安母子分离九年,竟然还有脸说她无动于衷? 从她让生了孩子那天起,她就用孝道压着她,又装惨示弱,不等洗三,就将敬安养在她的房里养着。 让她这个亲生母亲一整个月子期间,如同孤魂野鬼一样躺在床上,连孩子面都见不着。 现在知道提醒她,让她照顾好敬安,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九岁的孩子,哪里还需要她这个母亲的照顾? 当年在月子里,若不是夫君安慰,让她不要想太多,就当自己生了病在养身子,别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 再加之,母亲一直提醒她,让她顺着婆婆,孩子总归是自己生的,有人替她养孩子,她还能少操心点儿。 也就是这般,她才一再的安慰说服自己,孩子养在婆母身边,那也是自己的儿子。 若不是这般,她还不知道自己当年怎么熬过来。 曾经的夺子之仇压在她心里这么多年,仇恨生根发芽,隐隐已经有破土的征兆。 看着史氏歇斯底里一样的咆哮,眉宇间的郁色,蜡黄的脸上,粉都遮不住斑点,以及,她脖颈上鼓起来的青筋。 代婉白突然意识到,这个一直以暗地里打压她的婆婆,似乎有些老了。 以前的那些手段,似乎也变得拙劣,这虚张声势的咆哮,也不让人觉得再心颤了。 她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婆母的脸上,淡淡的说道: “母亲,京兆尹不会冤枉好人的,只要敬安没有错,不出一个时辰,夫君就会把他接回来。 况且,公爹都已经跟出去了,您还怕什么?您一手养大的孩子,您还觉得他品行有问题吗?” “你,你果然没有心肝。” “你根本就不像是个当娘的人,当娘的人,儿子被抓走,能有你这么冷静?” 史氏被她这淡然的态度气的直跳脚。 “姑母,您快别气了,姐姐性子一贯如此,敬安不懂事,还有敬忠孝敬您呀。 今儿我就让那孩子过来,陪您解解闷儿。” 沈知节的妾,沈如霜恰到好处的出现,添油加醋的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姑母一直很喜欢她,但是不怎么跟她的敬忠熟络。 明明讨厌代氏,却偏偏将敬安疼的跟眼珠子一样。 趁着这次,一定得让姑母喜欢上敬忠,只有这样,将来她的敬忠才能与沈敬安那小崽子争一争。 “姐姐,你也是,你瞧瞧给你姑母气成什么样子了? 敬安跟敬忠可差不了几天,您也不好好管教下他。 好好的孩子都被你教成什么样子了?我都吓死了,敬安才多大,居然敢杀人了?再大一点,他不得更无法无天啊?” “住口!” 史氏抢先一步,走到史如霜面前,“啪”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算个什么东西,敬安也是你能说的。” 史氏这一巴掌下去,不止史如霜惊到了,就连代婉白也满脸疑惑。 自从小史氏进了门,她这个婆婆可是护的不行。 以前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府里的好东西,也是可着劲儿给她这个侄女儿院子里塞。 时时处处都提醒夫君不要冷落了小史氏。 今儿居然因为敬安的事情,当着她的面给了小史氏一巴掌? 难不成,敬安在她心里,真的这么重要吗? 史氏这一巴掌,让在场的所有人,满心疑惑。 尤其是小史氏,这个从来都被姑姑在代氏面前宠着的侄女儿。 如今更是满脸憎恶的看着她, “姑母,您发什么疯?” 她捂着脸,忍不住破口大骂, “敬安有什么好的,不好好读书,偷看丫鬟裙子底,如今又牵扯到命案里头,你还护着他做什么?” 史如霜红着眼眶瞪她,自己还从来没有在代氏面前丢过这么大脸。 更不要说,还被自己亲亲的姑母当着代氏的面打了一巴掌。 瞬间又气又委屈的不行,“敬忠读书读的好,悟性更高,可是你偏偏让我瞒着夫君他们。 就是压着我不想让敬忠出头,你还说这是为了我好,你这算哪门子的为了我好? 姑母分明就是想毁了我的敬忠,为敬安铺路。” “如霜,你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偏心了,府里的孩子都是我孙子,我谁也没有偏心,你怎么就不明白,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 史氏皱眉说着,脸色极不自然的看了代氏一眼。 气头上的史如霜,可不会听她忽悠,闻言只冷笑一声, “还不偏心?我的好姑母,你可别在糊弄我了行吗? 我再听你的话,我再听你的话我们母子还有活路吗? 我看,你就是故意不让我的敬忠超过敬安,你自己养大的孩子比不上我这个妾生的,你就非要毁了他是吗? 姑母,我没想到你心思这么深沉,为了一点点面子,就要毁了你的亲孙子。 如今敬安都牵扯到杀人的案子里了,你还护着他,你还是看不上我的敬忠。 我问你,我们敬忠到底哪里不好了,你一直看不上他? 你就是个骗子,骗子,你就是看不上我庶女的出身,看不上我生的孩子。 还说什么你是为了我,我看你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 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好,你跟代氏一样虚伪。 我的敬忠,我自己护着,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史如霜骂完,不给史氏任何机会开口,转身就跑。 “哎,你蠢货,你个蠢货,你给我回来!” 史氏气的捂着胸口喊,可史如霜只顾着恨她,哪里还会听她的。 史如霜幸灾乐祸的来,伤心欲绝的哭着离开。 代婉白全程都冷静的看着这姑侄二人发疯。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才将脑海中那个一闪而逝的念头细细整理了下。 “奶娘,你说,敬安他有没有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代氏双目无神的喃喃道。 “什么?” 奶娘被代氏的一句话,惊的脸色惨白,“小姐,您今儿给她们气糊涂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敬安要不是您的孩子,这老夫人怎么可能这么宠着他?” 代氏看奶娘没明白,摇摇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这事儿还是让别人去查稳妥些,奶娘她年纪大了,还别吓着她的好。 “奴婢就知道,您今儿是被敬安少爷的事情吓着了。 再加上老夫人那样,您难免会多想,躺着歇一会儿吧,睡一觉起来,兴许少爷就回来了呢。” “好!” 代氏点点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忆,自己生孩子时的一点一滴。 第153章 好人 “小姐,祁家流放岭南,除了被卖出去的女眷,其他人一个不少,全部都在队伍中。 鲁国公等三代在内的男丁,所有参与者一律问斩。 这会儿菜市场已经聚满了人,大家都去看热闹了,小姐要不要去瞧瞧?” 听着兰叶的汇报,沈意欢嘴角微微上扬丢下手里的书卷,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淡淡开口, “这种热闹,还是算了吧,血淋淋的没得恶心人。” 罢了,她又抬头,“不是让你准备好银子吗?准备好了吗?” 兰叶点头,拍拍胸口, “嗯,都准备好了!” 闻言,沈意欢这才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天空的烈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送送祁老夫人吧,我沈意欢与她相识一场,应当有始有终!” “小姐说的是!” 兰叶说着,近身伺候沈意欢换了一身衣裳后,这才随她一同出了门。 沈意欢在馒头铺子门前,买了一百个馒头,又到点心铺子前,买了几十斤点心。 兰叶以为她拿这些东西去贿赂衙门里的人,想提醒她那些人只要有钱就好了。 “小姐,奴婢一定会叮嘱衙役好好收拾她们的,咱们这些钱,可不能白花。” 沈意欢嘴角噙着笑,“你说,满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有谁会去送祁老夫人上路吗?” “那指定没有。” 兰叶肯定的说。 毕竟祁家牵扯进去的人不少,大家这个时候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送她。 京城里的人,有利益才会捧着你,如今祁家都沦落为阶下囚了。 谁还会没事儿去捧她们的臭脚。 “是啊,雪中送炭难啊,所以,今儿我们来送送她们。” 这世上,怕的不是失去,得到又错失才是最痛苦的。 “小姐,您的意思,这馒头是给他们吃的?” “是啊,明面上,给她们一点馒头,让她们路上补充下体力。 可实际上,这二百两银钱,才是我们真正要给她们的。 你说,祁家的女人会不知道,她们男人在外头做了什么吗?” “那怎么可能,多多少少总是会听到风声的,再说,祁家死了那么多普通女子,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兰叶气狠狠的说。 “是啊,所以,她们路上活的越久,吃的苦,受的罪就越多。 此次去岭南,山高路远,那些衙役们怎么可能不找点儿乐子呢? 普通人家女儿受的侮辱,没道理祁家的女人就受不得。” 沈意欢说完,目光看着街上的人流。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与祁家男人一起祸害无辜女子的那些女人,享得了福,就该吃点儿苦头。 尝尝被祁家男人亵玩致死的女子的痛苦。 “小姐的意思是,您是想让她们活着到岭南?” “是啊,我要她们活着,只有活着,她们才能充分感受到每时每刻的痛苦,才能让她们自身省,才能明白那些死去的女子有多痛苦。 对于祁家的女人来说,死了或许才是解脱。 娇惯的夫人小姐们,吃着馊了的粗粮,穿着囚服,像畜生一样,被人赶着,没日没夜的赶去路。 甚至,还会被兽欲兴起的衙役们欺辱,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感同身后,曾经帮着男人做恶的,始作俑者的她们,有多活该。” 沈意欢没说的是,她从戚掌柜那里知道了,祁家大房的女人,另外一个令人发指的秘密。 听闻曾有女子即将临产,他们一起围着那女子,试图帮她打开产道将孩子生出来。 而祁家女人,也是冷眼旁观,甚至还在讨论,该女子能不能坚持到孩子生下来在死? 这祁家,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要不是这次被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受害? 她虽然不能为那些死去的女子做些什么,可是鼓动她们活下去受受罪,还是很乐意的。 兰叶闻言,心说还是小姐想的明白,从祁家抬出来的女子,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 这还不算,府上伺候的丫鬟妇人们被糟蹋了不敢吭声。 说起祁家的男人,祁家女人同样罪不可恕。 城门口,祁家一行人衙役们拿鞭子赶着,普通赶畜生一样,一个不顺眼就抽一鞭子。 祁家的女眷们一个跟一个的排着队,有的怀里还抱着孩子。 路两边的百姓,满脸仇恨的盯着她们,恨不得上去撕了他们的皮。 一些受害者更是跪在路边烧纸,用祁家人的下场,来祭奠自己命苦的女儿。 沈意欢坐在马车上,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最后,目睹了人群里那些被祁家压弯了腰,打断了腿,染白了头发的老者们。 回头看了兰叶一眼,“回去了让人查一查他们,若是有需要,让戚掌柜想办法,送一些粮食给他们。” “小姐,您可真是大好人!” 兰叶看着人群里的裤子短了一截的老头,鼻子忍不住一酸。 明明他们吃着最好的,穿着最好的,为什么还要抢那些吃不起饭的人的碗? 祁家人一顿饭,不知道能养活多少百姓一个月? 可他们还是强占良田,商铺,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打死,打怕,也要达到目的。 甚至不惜以此为乐,将百姓的命当做畜生一样,肆意的猎杀。 听到兰叶说自己是好人,沈意欢哂笑一声,好人吗?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你家小姐我可不是好人,我不过是有钱罢了。 人这辈子就一张嘴,我留着那么多钱做什么,生了虫多烦人~” 沈意欢故作无所谓的说了几句。 看着流放的队伍远离了百姓的视线,这才让人将车赶到前头去。 “大哥,这位大哥,能不能让我们小姐跟祁老夫人说几句话。” 兰叶将管事的衙役拦住,暗暗塞了一个荷包过去。 “我们小姐是沈家的人,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不做其他的事情,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好,那你们快点儿!” 管事的衙役掂量着手里的荷包,满意的朝她点头。 挥手给其他人说道,“原地清点一下人数,一刻钟后加速前进。” “是!” 队伍停下,祁家的人眼巴巴看着马车,自从祁家出事,再也没人来与她们说一句话。 他们好奇,马车上的人是谁? 沈意欢一袭杨妃色的衣裙,头上簪着鸽子蛋一般的鎏金东珠发簪。 耳朵上戴着同款的东珠鎏金耳环,光彩熠熠的出现在祁家女眷面前。 她看着衣衫破旧,头发随风乱舞的祁老夫人,走到她面前盈盈一笑,“祁老夫人,好久不见!” “沈意欢?” 祁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向沈意欢的眼神里,戒备,疑惑,意外,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祁家其他女眷也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 别人对她们避之不及,怎么沈意欢还敢追来这里。 第154章 所求 沈意欢看着她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其他女眷。 眸子闪了闪,对着身后的兰叶招手,“把东西拿过来。” “是,小姐!” 兰叶与车夫提着吃的过来,站在沈意欢身后。 “去吧,给她们分了!” “是!” 兰叶应了一声,提着馒头走到女眷中间。 看她们都迟疑,兰叶笑了笑,“每个人都拿几个吧,到了这一步,努力活下来才是你们的本事。 这一路,能吃饱的日子,恐怕不多,我家小姐能力有限,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兰叶说的一脸虔诚,似乎真的是来帮她们的一样。 沈意欢看着她们,顺着兰叶的话说:“拿着吧,刚买的馒头,还热乎着呢,过了今日,在想吃点儿合大家口味的,恐怕就难了。” 不止难,简直是难如登天啊! 押送的衙役们顶着大太阳赶了一天路,自己都尚且吃不到合口味的。 怎么可能会给她们准备合胃口的饭菜。 今日这软绵绵的馒头,再想摸一摸,恐怕都是奢望。 “你会有这么好心?” 祁家大房媳妇看着沈意欢,有些心虚的嘟囔。 “嗨,好心不好心的我不在乎,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我拿!” 祁家二房陈氏,第一个上前拿了几个馒头,还给自己的儿媳妇儿每个人多塞了几个,“拿着。”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青天白日的,有女菩萨给我们送一口吃的,我们大大方方接着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 咱们都到这一步了,人家难不成还图我们什么不?” 这话一出来,其他女眷也顾不得其他,奋勇上前挤在兰叶与车夫面前拿了吃的馒头。 沈意欢看着二房的陈氏,心说这陈氏倒是想得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媳妇儿,又看看孙媳妇儿们,都拿了沈意欢的馒头点心。 嘴唇动了动,盯着沈意欢问。 “没什么意思。” 沈意欢轻笑一声摇摇头,“只是想来送一送祁老夫人,您这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了棺材的人,临到了又遭了这么个罪,我不过就是尽尽心罢了。 您也别想太多,这人啊,只要活着,凡事才都有希望,祁老夫人,您保重身子!” 沈意欢浅笑着看她,活着吧,好好的活着。 生不如死的活着,才能体会到那些枉死的姑娘们生前受了多少罪。 “你不记恨老身,与史氏算计你的事?” 祁老夫人可没有其他人那么好骗。 “当然恨,所以,我来看看你,顺便也提醒自己,约束好子孙后代,否则,尽量不走您的后路。” 沈意欢看着她额上的血痂,目光落在祁老夫人的脸上, “不过,看你笑话是一回事,但是同为女人我也同情你们,我总觉得,女人不该为男人的愚蠢而付出代价。 祁家的男人贪了那么多少钱,有多少是花在家中女人身上的? 他们贪图享受,妻妾无数,养在家里的,养在外头的,穿金戴金绫罗绸缎加身,临到了,人家一不是祁家的女人,二不是祁家的妾,换个地方照样过好日子。 最后苦的,不过是有名有份的原配妻妾。 某种意义上,我也是受害者,所以以受害者的身份来劝劝你们,好好活着,无论多难,只要好好活下去,一切就都有希望。” 沈意欢嘴上真真假假的说着,可是心里却在想,太子还稳坐高台。 皇后又深的皇上重视。 她今日此举,若是一味的恶言相向,反而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祁老夫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竟是没想到,老身离开京城最后一面见的人,居然是你沈意欢。” “罢了,无论今儿你是何居心,我都承你这个情! 若将来,”祁老夫人顿了顿,才又说道: “若是老身能活到那一天,我让子孙后代给你立功德碑。” 她说着,看了一眼,身后背着孩子的孙媳妇儿,儿媳妇儿们。 “祁老夫人言重了!” 沈意欢摇摇头,对着她微微颔首,“一路保重!” “多谢!” “沈姑娘,你可真是个大好人,这馒头真好吃,好几天都不曾吃过这般香的馒头了。” 二房的陈氏说着,急急走到沈意欢面前来,像是过于着急的表态,被自己给绊倒了。 上半身撞在沈意欢身上,将她撞的直往后退。 “哎,你干什么?” 兰叶见状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推开陈氏,担心的看着沈意欢打量,“小姐,你怎么样?” 沈意欢垂眸扫了下被兰叶推到地上的陈氏,目光对上她的,陈氏的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可沈意欢分明看出来了。 陈氏刚刚说的是,“求你了”,想到这里,她微顿了下,拍拍兰叶的手摇头, “我没事!” 沈意欢话刚说完,那边的衙役就开骂了。 “乱跑什么呢?” “准备一下,出发!” “沈姑娘,对不住,是我没长眼睛,差点撞倒了你。”陈氏红着眼眶道歉。 “快走,都这样子了还不老实。” “沈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您呐,也别和这种贱骨头们走的太近。 祁家男人不是好东西,她们自然也是蛇鼠一窝的。” 衙役讨好的看着沈意欢说完,就拖着陈氏往队伍里去了。 流放路上,衙役们可不管她们是女人,随便扯了就扯了。 陈氏回头看着沈意欢,眸子里闪过祈求,可是没来的及再开口,就被衙役们粗暴的拖走了。 “沈意欢,老身谢谢你!” 祁老夫人对着沈意欢躬身,道了一句谢,红着眼眶一步步向前。 她的亲人们,女儿们,甚至娘家人,连个跑来落井下石的都没有啊! 她们恨不得不认识她一样。 可是沈意欢,她差点算计的进了祁家大门的女子,居然跑来送她馒头吃。 呵,人心啊! 果然深不可测! 长长的流放队伍,从沈意欢的面前走过,直到又出去老远了,陈氏还是回头看她,一口一口咬着馒头,时不时回头看她。 “小姐,这祁家二夫人,怎么怪怪的?你瞧她,总看我们干什么?” 兰叶歪头看了眼沈意欢。 “走吧!” “我们回去!” 沈说完,就朝着马车走去。 陈氏与三个儿媳妇儿走在一起,小声的叮嘱她们,“吃饱,热馒头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以后,你们三个都跟紧了娘,其他人的事情,你们少掺和,少管。” 说着,她狠狠咬了一口馒头,目光看向大房三房的人,眼里满是恨意。 “你们娘家都放弃了你们,我的娘家也说只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今日碰上沈意欢,是意外之喜,她会不会心软帮我们一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但这个前提,是我们都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等到见面的那一天。 女人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能保住清白,就保清白。 保不住清白,就把命给我保住,我只想你们都活着,记住了吗?”陈氏咬牙警告她们说。 “记住了娘,记住了!” 三人将眼泪挤回肚子里,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于沈意欢身上。 “吃,馒头今儿顶饱了吃,别留的太多。” 听完陈氏的话,二房的三个儿媳妇也不再客气,拿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在祁家这个狼窝,是婆婆一直护着她们。 如今,她们二房拧成一股绳,听婆婆的话,才能活着。 陈氏的男人,早在她生下三个儿子后,就得了急病死了。 二房一向都是陈氏这个寡妇当家。 如今落了难,儿媳妇儿们没有更加没有主心骨,只能听她的话。 回程的马车上,沈意欢靠在车壁上养神。 手指摩挲着袖子里的东西,心里却远没有面上表现的这么平静。 陈氏本事不小,进了一趟监牢,身上居然还藏着东西。 就是不知道,她给自己的东西是什么? 所求何事? 第155章 身世 从城外一回来,沈意欢就把自己关在了暖房里。 直到晚饭前后,她才从屋里出来。 “小姐,您终于忙完了?” 白桃看她出来,连忙上前,替她揉捏着肩膀。 “小姐,祁家那些女眷是不是很惨?不过也真是解气,祁家的男人都被斩了。” “是啊,确实挺惨的。” 沈意欢靠在椅子上,随口应了一句,脑海中还是回想着,陈氏给她的东西。 “越惨越好,谁让她们那么坏,害了那么多人,贪污了那么多救灾银子,又贩卖官盐,他们不死天理难容。” 白桃站在沈意欢身后,也就没有看见,她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沈意欢回忆着陈氏的那个眼神,她一直以为,祁家没有一个好人。 却不想,二房,居然会是个例外。 想到她那么费力不讨好只为了保住那几个孩子,沈意欢想到年幼时的自己,到底是心软了。 若是那个时候,有人护着她与弟弟,是昭儿也能平安长大? 思及此,她转身看向一旁的兰叶, “兰叶,明天你去帮我在城东的郭记买些包子回来。” “是,小姐!” 兰叶低头应是。 小姐从见了祁家人以后,就一直怪怪的。 尤其是那个陈氏,很可疑,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姐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惨状,所以才不高兴的。 但是要她说,祁家的女人此行岭南居然肯定不好过,她们个个细皮嫩肉的,那些押送的衙役们看着就没几个好人。 其实,小姐没必要为了这个生气。 更何况,小姐不是让她偷摸给那个衙役头头拿了银子打点吗? 她临走之前已经偷偷打点过了,让他们一定记得,别让祁家那位老夫人好过。 这也算是间接的给小姐出了口气。 兰叶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劝沈意欢别生气时,只听的她又说: “你去了跟他说,我要吃老的嫩的豆腐包子,还要吃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啊这,是他们家新出的包子吗?” 兰叶愣了下问。 她怎么没听说过,京城哪家包子铺还有老的嫩的豆腐包子? “是啊,新出的!” “城东的小铺子,应该人不多,你去了问问老板。” 沈意欢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 若不是陈氏和她母亲遭遇一样,她还真是不想掺和到这里事情里头。 当年的陈氏,丈夫身死以后,被秘密接到了祁家。 祁家二房的男人,压根不是她丈夫。 所以,她天天准备相克的食物给他吃,几个月过后,祁家二老爷就暴毙了。 她的孩子,本来没有参与到祁家的脏污里,可是他们也姓祁,所以难逃一死。 她欣赏陈氏的果断,也佩服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迈出那一步。 陈氏都能这么勇敢,她娘呢? 或许,她不是在帮陈氏,她只是在帮助曾经那个虚无的母亲的角色。 第二天,城东郭记包子铺,兰叶早早就跟在几个零星的食客身后。 前面的人买了包子离开,很快轮到兰叶。 “姑娘,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掌柜的笑着招呼她。 “我家小姐要吃老的嫩的豆腐包子,还要吃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哐当”一声,掌柜的手里的锅盖随着兰叶的话落掉在地上。 兰叶被这声音惊的一跳,“你吓死我了。” 掌柜的看到她责怪的眼神,连忙咽着口水,从地上把锅盖捡起来,手抖的厉害,好几次都没有抓住祸害把。 待他直起腰时,红着眼眶问:“姑娘,您说吃什么?” “你这掌柜的,生意又不是多好,怎么耳朵还不好使呢。” 兰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我说,我家小姐要吃老的嫩的豆腐包子,老的嫩的羊肉包子,这下,记住了吗?” “哎,记住了,记住了!”掌柜的连忙点头,“只是这羊肉包子,还得一阵儿,姑娘不妨说个地址,等包子一熟,小老儿立马给您送过去。” 一听没熟,兰叶瞬间就想去别的地方吗可是她问了一圈儿,好像只有这家又老的嫩的羊肉包子。 她四下看了看,脚步又顿住,算了,就这家吧! “我家住景阳胡同,第二家,沈家,你可得快点儿啊,我家小姐指定要吃这两种馅儿的包子,你先做,我先去给小主子买碗小馄饨儿去!” “哎,姑娘放心,保证很快!”掌柜的连连躬身保证。 “嗯!” 兰叶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掌柜的见她走远,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往后院儿跑了进去。 兰叶给韫儿买了馄饨儿急着回去,也就没注意包子铺的事情。 沈意欢坐在饭桌上,吃着红豆薏米粥,面前还有一碟子烤的金黄的南瓜米糕。 等包子送过来时,她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小老儿郭大给恩人磕头。” “起来吧,就让你送个包子而已,怎么与恩人扯到一起了。” 沈意欢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可郭记的掌柜的却不为所动。 “恩人,这是夫人交待我的,有人说出暗号,就叫我把东西给她。” 郭大从食盒里取出一碟热气腾腾的包子,又从食盒底下的间隔中,取出一沓银钱,以及一封信。 “恩人,这银钱是夫人留下的,求您救救小主子!” 郭掌柜说完,又跪在地上。 沈意欢瞥了一眼地上的老者,也不多说什么。 打开信封快速浏览了一遍,再次对陈氏的心思细腻而惊叹。 这么多年,她居然能忍着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一个小村子里。 甚至还认一个包子铺老板为父。 哪怕祁家这泼天的富贵,都没能让她改了主意。 这个女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怪不得她能够果断的杀了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呢。 陈氏此人,真是对她胃口。 “你回去准备吧,五日后,我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不过这钱~” 听到沈意欢说五日后出发,老头儿激动的立马磕头,“恩人,这钱是恩人的,与小老儿无关。” “你不爱钱吗?”沈意欢甩银钱看他,这可是三十万两啊! 不是三十两,也不是三万两,而是三十万两! 常年靠卖包子维持生计,却对三十万巨款毫不心动? 这老头可真是,视金钱为粪土啊! “回恩人,小老儿也爱钱,可这钱是夫人委托小老儿存着的。 就为了这一天做准备的,这钱从此就属于恩人您了。” 沈意欢盯着他看了许久,“若是投奔无门,就去扬州寻我。 我沈意欢帮人做事,从来都是有始有终!” 老头儿一听这话,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恩人,大恩不言谢,小老儿替夫人与小主子,给您磕头!” 老头儿磕头后,与沈意欢约定好出发的时间,就离开了。 而沈意欢,则是看着手里的银票许久后,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小口吃了,忍不住笑了又笑。 “哈哈哈,还真是阴差阳错,让我一举两得。” 就是不知道,这个陈氏手里,还有没有别人的把柄? 若是没有,这个郭掌柜又是怎么精准的摸到她的心思,给她送来这封信的? 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小姐,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白桃从外头进来,看着她发笑,自己也笑着问了一句。 “好事!” 沈意欢卖了个关子,将手里的信捏着,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下几行字。 吹干了墨迹之后,装入信封,递到白桃面前, “你想办法,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沈小夫人。 就说,里面有,关于她儿子的身世秘密。” “什么?” 白桃震惊的看她,“是,沈小大人的夫人,代氏?”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沈小妇人!” “快去吧!” 沈意欢点点头,示意她快去。 史梅香,属于你的地狱,即将到来。 第156章 换子 “沈小夫人,事关你儿子的身世秘密,您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代婉白回到房里,脑海中一直回味着这一句话。 她儿子? 身世的秘密? 难不成,敬安真像她疑心的那样,不是她亲生的? 可是,敬安不是她生的,那婆母为何那么宠着他? 总不能敬安是婆母生的吧? 代氏被自己这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摇摇头否决,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太跳脱了些。 婆母若是自己有孕,怎么也得借着孩子跟公爹培养下感情。 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之间还是一副不阴不阳的一副死样子。 再说,她要是生了孩子,干嘛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巨大的谜团,在代氏的心里久久不散,好奇心与强烈的预感,驱使她打开了信封。 “沈小夫人,沈敬安是史如霜的儿子,沈敬忠,才是你的亲生骨肉。 换子的始作俑者,便是你的亲婆婆,史梅香。” 这短短的几行字,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代婉白的心脏,让她整个人都惊得无法动弹,心如刀绞般疼痛难忍。 理智告诉她,不该冲动。 可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却在清晰的告诉她,这信上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敬安真的不是她的儿子,促成这一切的我罪魁祸首,就是她的婆母,史梅香。 代婉白忍着心跳,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再次拿起信纸,一手捂着狂跳的胸口,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信又看了好几遍。 这才确确实实相信,信上所言,以及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出错。 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信上说沈敬安不是她的儿子,敬忠才是。 可敬忠,真的会是她的孩儿吗? “敬忠~” 代婉白喃喃喊着名字,眼眶中蕴含数不清的情绪。 双目失神的自言自语, “原来,我不是冷血,也不是没有慈母的心肠。 我只是,对沈敬安疼爱不起来,只是不喜欢沈敬安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我每次见了敬忠,总忍不住想多看看他。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比敬安还好,总觉得他懂事。 怪不得,我总是下意识的想去亲近他,可是每每想到史如霜,我又气自己没有志气。 气我自己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反而对一个庶子心有怜惜。 却原来,他竟是我代婉白亲生的孩儿啊!” 代婉白用拳头捶打着胸口,愧疚与痛苦将她折磨的泣不成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代氏靠在椅子上,手指抓着扶手,心里喷涌而出的恨意,让她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史氏,你怎么可以?” “你怎么能,你简直就是豺狼心肠啊,你怎么能这么戏弄我们母子。 原来你疼敬安,只是因为他身上有着史氏的血脉? 原来,你讨厌敬忠,并非是因为他是庶子,而是因为他,是从我代婉白的肚子里出来的。 史梅香,我若是放过你,此生我便对不起我的孩儿。 我便对不起这些年,反复拉扯,纠结自己是个冷血动物的折磨。” 每每夜深时,她都忍不住反省,自己为什么会不喜欢敬安? 尤其是看他腻在婆母怀里那得意的嘴脸,她就更加喜欢不起来。 她将这一切,当做是自己太自私,太小心眼儿,因为婆母养大了敬安与她就不喜欢他不爱他。 她无数个夜里,曾一次次的痛恨自己不称职,不是个好母亲,不爱自己生的孩子? 可现在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冷血心肠,她不喜欢敬安,是因为他不是自己的儿子。 是因为她本能的排斥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却占据了自己孩子的位置的入侵者。 代婉白的手狠狠的抓着椅子的扶手,牙齿紧紧咬着,恨不得冲到婆母的院子里,撕了他她那张老脸皮。 另一只手里的信纸,也因她过于愤怒,而捏成了一个小团。 直到听到指甲断裂的声音,她才恢复了一丝丝理智, 低头看着小拇指断裂处的血痕,手指传来的微痛与指甲断裂处鲜红的血液,让她理智渐渐回笼。 心底生出的那股委屈与愤怒,化作泪水冲刷着她的眼眶,她不会史氏姑侄好过的。 “来人!” “奴婢在~” 门口的丫鬟奶娘听到传唤进来,“呀,小姐,您的手怎么流血了?” 奶娘着急出声问。 代氏不动声色的将信收了起来,下巴抬了抬, “指甲断了,找剪子绞了就好。” “快去,剪刀,药膏,纱布都准备好,要快。”奶娘看着她一脸心疼。 “是,嬷嬷!” 代氏话音刚落,奶娘就立马使了丫鬟拿剪子过来。 她一边小心的替代婉白绞了断指甲,一边又心疼的唠叨, “疼坏了吧小姐,您以后有什么事儿,放着老奴来做就行,您瞧瞧,遭罪了吧!” 代婉白目光扫过被奶娘包了药膏的手指,眼底闪过一抹哂笑,心说这算什么遭罪,史梅香让她们母子分离的痛苦,可比这疼上千万倍。 “去墨竹院将敬忠请过来,就说我一会儿有话要问他。” 代婉白说完,看了眼一旁的丫鬟,“再去准备些少爷喜欢吃的乌梅果脯与点心过来。” “是,少夫人!” 丫鬟福了福身离开了! 奶娘一脸复杂的看她,“小姐,敬安还被关在京兆尹呢,您怎么……” 代婉白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放着亲儿子不心疼,总忍不住关心一个庶子,对吗? 奶娘是好奇,我怎么这么上赶着,捧一个妾的臭脚,讨好她的儿子,是吗?” 代婉白这话说完,奶娘连忙跪下行礼,“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奴婢,奴婢就是” 就是什么? 奶娘也没有说出来。 她实在是不能理解小姐,府上都有人说闲话,小姐是假惺惺的想要图个好名声,所以才对敬忠颇为照顾。 说不定,还想从史姨娘手里抢走敬忠少爷呢! 她只是不想小姐在被人议论,而且,不是自己生的,根本养不熟,小姐再怎么疼爱敬忠少爷,他也不会真的就将小姐当做母亲的。 如今对小姐尊敬,不过是他们母子还要依附小姐生活,有求于小姐罢了。 等他长大翅膀硬了,肯定会与敬安少爷抢的。 奶娘的心思,代婉白也能猜到一些,只不过,很快,她就要让这一切真相大白了! “起来吧!” 她伸手扶起了奶娘,“再稍微等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谢小姐!”奶娘起身,还想说什么,就见代婉白已经坐在椅子上,低头喝茶了! 奶娘站在一旁,看着小姐时不时望向门外的眼神,心里忍不住为敬安少爷惋惜。 那孩子,终究是伤了小姐的心,家中的一个庶子,似乎都比他在小姐心里重要了。 正想着,就听到门口丫鬟传话,“少夫人,二少爷来了!” “快,快进来!” 闻言,代婉白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 往前走了几步,与刚进门的敬忠,四目相对。 “儿子给母亲请安!” 敬忠看到夫人眼眶红红的,又添了一句,“母亲切莫担心,兄长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姨娘在他耳边唠叨了许多,说是兄长顽劣,真的逼死了人。 这次,恐怕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回来了! “好孩子!” “我的孩子!” 代婉白看着他,听着他贴心的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把将人抱进怀里,恨不得揉进身体一样。 看的在场的所有人一脸疑惑。 第157红痣 “母亲,您快别哭了!” 敬忠被她抱得太紧,有些不适应,却还是忍着难受,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在敬忠眼里,母亲一定是担心兄长,看见他才情难自已。 “小姐,您抱得太紧,勒着敬忠少爷了!” “啊,我对不起,孩子,我刚刚太太激动了!” 代婉白慌忙松开手,看向敬忠时,眼里有愧疚,有疼惜,有悔恨。 她真恨自己没有用,亲儿子就在眼前,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让他在一个妾室那里委屈了这么多年。 “母亲,我没事,您别太自责。”敬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 “您别太担心兄长,有父亲与祖父在其中周旋,兄长一定会安然无恙回来。” “我知道我知道,好孩子,你没事就好。”代婉白看着他,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敬忠不安的看了眼一旁的奶娘,见她也是一脸懵的样子,这才又硬着头皮开口, “不知道母亲唤儿子过来,是有什么吩咐?母亲尽管说,孩儿洗耳恭听。” 他只是个庶子,这样偷偷摸摸下苦功夫读书,万一被母亲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的。 可是他还是不想这么算了,他今年已经九岁了,他不想再浪费一一年时间在家里。 他想早点回去看看书,趁着现在,想多争取一下,让父亲与祖父看到自己的努力。 下次为兄长请拜夫子的时候,希望父亲能够想到他。 毕竟,兄长这次在永安出了事,父亲不可能会让他再去永安书院。 只要兄长留在京城,父亲一定会为他找一位好老师,那么,他也可以借着兄长的光,拜一位好夫子。 就是不知道,母亲唤他来,是有什么事情? 沈敬忠其实是怕代婉白问起他读书的事情,他不想表现的比兄长聪慧,可是又怕父亲看不到自己。 其实,他也很矛盾。 代婉白听到他的问话,忍着内心深处的痛,牵住他的手,“敬忠,你跟娘过来。” 娘?沈敬忠眸子闪了闪,母亲从未在他面前自称过娘。 今天的母亲,甚是奇怪! 虽然疑惑,可沈敬忠还是点头应了。 “是,母亲!” 沈敬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母亲的吩咐,他还是要听。 代婉白牵着他,一直走到了榻边,才轻声唤道:“奶娘,你也来。” 她的心疯狂的跳动着,她生孩子的时候,其实是清醒的。 她记得接生婆说过,她的孩子大腿内侧有三个连在一起的红痣。 她清楚的记得,接生婆还开玩笑,说这胎记隐秘,除了母亲,也就将来媳妇儿能知道。 哪怕,信上的话让她信了七分,那她也要亲眼目睹,才能真的认定,敬忠就是自己的亲儿子。 “敬忠,把裤子脱了。” 代婉白看着他说。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真相,代婉白忍不住又红了眼眶,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贴身嬷嬷,小声说道:“奶娘,我记得,焦氏说过,那孩子大腿内侧,有三颗红痣。” 沈敬忠红着脸,双手攥着自己的袍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已经九岁了,怎么能在母亲面前脱裤子呢? 他在姨娘面前都不曾脱过上裳,更不用说脱裤子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 在代婉白的眼神示意下,奶娘到底没说出最后的话。 她看了看小姐,再看敬忠不少,发现他们的耳朵还真是一模一样。 小姐的耳朵天生就像招风耳一样,小姐一直觉得不好看。 可敬忠少爷,分明也是与小姐一般的招风耳啊! 难不成,敬忠少爷,才是小姐的孩子? 可这怎么可能呢? 奶娘被自己这荒唐的想法吓得不轻。 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的代婉白又开口道: “敬忠,母亲只是想检查看看,你的身上有没有被下人虐待的痕迹。 小孩子家家的,在母亲面前害羞什么?” 代婉白声音柔和,尽量挤出笑脸看他,目光里还带着微微的期待。 沈敬忠抓着袍子的手松了松,“母亲对儿子疼爱有加,府上下人,没有欺负儿子的人。” 九岁的孩子,早就把男女有别深深刻在骨子里了。 怎么也不肯脱了衣裳让她检查。 “少爷,您才九岁,又不是十九岁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奶娘说着上前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孩子在母亲面前,长再大,还都是个孩子。 更何况,敬安少爷惹得小姐好几夜睡不着了,你要是不让她遂了心意,今儿估计又担心的睡不着。” 听着奶娘的话,沈敬忠抿了抿嘴,红着脸看了眼代婉白,见她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心一软,应了,“母亲,您别哭了,儿子儿子脱就是了!” 说着,他松开了攥着袍子的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等着嬷嬷替他脱衣裳。 “好孩子,好孩子,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代婉白鼻音很重,说完以后,看了眼奶娘,催促道:“奶娘,快帮他脱衣裳……看看腿上有没有伤痕什么的。” “是!” 奶娘点头应了一声,就帮他去解领口的纽子。 既然小姐怀疑,那怎么也要验证一下,更何况,敬忠少爷的耳朵几乎与小姐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缘故,她甚至觉得敬忠少爷的眉眼与轮廓,也越看越像小姐。 沈府另一侧,史如霜与丫鬟正前往墨竹院送吃食。 她面色好不得意,提着裙摆朗声催促丫鬟, “走快点儿,姑母不疼我的敬忠又如何,只要沈敬安永远不争气,那么,谁也就挡不住,我儿前进的脚步。” 哪怕被史氏打了一巴掌,可是只要史如霜一想到沈敬安进了京兆尹,沈家只有他儿子一个爱读书,悟性好,长的最像夫君的孩子,她就还是忍不住的得意。 “姨娘总算是熬出头了,奴婢瞧着咱们二少爷,可比大少爷将来有出息的多。” 身边的丫鬟提着食盒,顺着她一起夸赞二少爷。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儿子!” 史如霜满脸骄傲地说道。 她心中最为得意之事,莫过于拥有沈敬忠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 要知道,沈敬忠这孩子年纪尚小,但言谈举止间已展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风度,小小年纪便具备了仪态万千之态。 将来假以时日,定会远超他父沈知节。 每每看他读书时认真的侧脸,史如霜总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她的儿子,哪怕是个庶子,可他依旧落落大方,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都别有一番风采。 是以,史如霜坚信,她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比沈敬安这个嫡子更有出息! 二人行至墨竹院门外,见大门敞开,史如霜便自顾自的进来。 卧房里没人,就连书房里,居然也没人。 史如霜皱皱眉,她这个儿子,读书如痴,一向不怎么出门,今儿倒是奇了怪了。 从书房转了一圈儿,刚奇怪呢,就看到儿子的书童抱着一摞书从外头进来了。 “小成子,你这是去哪儿了,二少爷呢?” “回姨娘,二少爷还在夫人的院子里吃点心呢,小的拿着书先回来了。” “敬忠去了代氏跟前?”史如霜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这个贱人,自己儿子不争气,居然还敢祸害我儿子,看我不去撕了他。” 史如霜说着,丢下丫鬟就往外冲。 平日里代氏也会假惺惺的唤敬忠过去。 可今日,她突然觉得很心慌,像是自己的儿子要被抢走一样。 “不行,代氏肯定是觉得她儿子已经废了,所以才想抢了我的儿子,几块破点心就像哄了我儿孝敬她?” “代氏她做梦!” 史如霜越想越怕,疯了一样似的,冲着代婉白的院子里跑去。 “姨娘,等等奴婢!” 丫鬟丢下食盒,也随着她一同跑了。 小成子嘴巴张了张,有心想解释几句,可见人走远,只摇摇头抱着书进了书房去整理。 第158章 荡妇 景阳胡同沈家,沈意欢手里拿着一本百战奇略看的正入神。 就听的外头传来兰叶的声音, “小姐,好消息!”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兰叶话里的喜悦隔着两道门都挡不住。 沈意欢心说,最近的好消息,可真是不是。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谁又倒霉了,能让兰叶这般兴奋。 “什么样的好消息,竟能让你这般高兴?” 沈意欢放下手中的书,歪头看着进来的兰叶问。 “小姐,代夫人身边嬷嬷的儿子,今儿一大早驱车去了城外,听说是去寻找曾给沈小夫人接生的婆子焦氏去了。” 沈意欢闻言,与她对视一眼,“那看来,代氏真的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了!” “应该是!” 兰叶点点头。 “就是不知道这史梅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换不换的,两个不都是沈家的孩子,她的孙子吗?干嘛多此一举惹人生厌?” 兰叶实在是想不明白,娘家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你帮着她没毛病。 可是将堂堂嫡子,换成庶子,还将假嫡子养的不着四六的样子。 史氏恐怕是当今第一人吧! 沈意欢听着兰叶的吐槽,忍不住笑,“小沈大人,当年因为史氏产后虚弱需要修养身子,被老夫人养了一年,到了一岁多才送回史氏的院子里。” 老夫人养沈知节,是因为他是嫡长孙,且老夫人疼爱这个孙子。 生怕府中下人不尽心。 再加之史氏身体不好,这才养了一年。 可人家也只是养了一年,史氏身体一恢复,立马就将孩子还回来了。 可史氏倒好,将沈敬安一养就是好几年,且还养的只认祖母,不认生母。 不过,以她扭曲的心理,能做出跟儿媳妇儿抢孙子这种事情,也是能理解的。 “所以,她也要学自己的婆婆,养自己的孙子膈应儿媳妇儿?” 兰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有毛病吧她?!” 小姐坐月子的时候,时时刻刻就想看见少爷,那种生怕孩子怎么了的感觉,她至今还印象深刻。 真是不敢想,代婉白是怎么熬过月子里,孩子不在自己身边的痛苦的。 沈意欢无声点头。 是啊,这种人,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都算计,她娘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等着吧,不用我们再出手,史氏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完。” 沈意欢说着,又拿起了手里的书,可不知怎么,她看着书时,眼前浮现的却是陈氏那双祈求的眼睛。 哎~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陈氏,还真是用心良苦! “郭掌柜他们的身份文书,有消息了吗?” “小姐,戚掌柜还没回话,不过应该快了。” 兰叶说完就眉头挑了挑,“对了小姐,祁家那边的铺子与宅子倒是买回来不少。 江南那边好几处良田庄子,都被我们以最低价拿下了。” 京城的几大世家还在观望皇上的态度,不太敢轻举妄动。 倒是便宜了他们。 这倒是个好消息。 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转头对兰叶叮嘱, “嗯,记得吩咐下去,佃户的租子,还照以前那样收,别随意增添。 原先留下来的人,若是踏实干活的,都留着,有那偷奸耍滑的,趁早赶出去。 别让个不干活的人带坏了庄子上的风气。” “奴婢记下了,等明儿个就给那边传信。” 沈意欢闻言,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到了手里的书上。 史梅香,这世上从来不会有真正的秘密。 就算是你能瞒着一时,可你瞒不了一世,真相,总会有大白的一天。 沈相府上,由于沈敬安与沈敬忠的身世问题,代婉白整个人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只等最后一点证据凑齐,就去将史氏这个婆婆撕了脸皮。 隔着老远的宋家,此时此刻,同样是不得安生。 瑶光院里,宋母气冲冲进来,对着韩曼儿就是一巴掌, “啪——” “淫妇!” 韩曼儿肚子越发大,整个身子都不如以前那么灵活。 被她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上,“你干什么?” “你要死吧,老东西,你居然敢打我?” “怎么,你男人找了小老婆,晚上没滋润你,你火气没地方撒了就来找我撒??” “你别以为你是宋巍的娘,我就会惯着你,你看看你一副老树皮一样的死人脸,你男人不睡你也正常,我看了都嫌弃恶心。” 韩曼儿可不是沈意欢,各种脏话随口就来。 “你骂我什么?” 宋母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被她几句话骂的,竟是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我骂你又老又丑没男人睡,狗都不理,怎么,你聋呀?” 韩曼儿一脸恨意的瞪着她,要不是她肚子大,且又被推倒,她真想一把捏死这老东西。 “夫人,您没事儿吧?”急急赶来的香菱,丢下手里的点心,连忙扶着韩曼儿起身。 韩曼儿就着香菱的站了起来,一脸狠意的看着宋母, “我说又老又丑还聋,怪不得你男人看不上你,老贱壁。” “怎么样,满意了吗?” 韩曼儿怒气冲冲的瞪着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人变好,不容易。 可是沉沦在欲望的深渊里,却只需要轻轻一扯,她就会跌落谷底。 等着吧老贱人。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下来求我的。 短短时间,韩曼儿已经想好了对付宋母的新招数。 那就是让宋母体验一回真正刺激的情事,变得跟宋倩一样,唯她是从。 “你你简直毫无妇德可言,韩曼儿,我是你婆婆,你还敢这样骂我?你信不信我让巍儿休了你这个荡妇。” “呵,笑话,休了我?” 韩曼儿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以为我是沈意欢,端着架子不屑与你对骂吗? 你错了,她清高,我可不,我就是天生的坏人,就喜欢折磨你这样的老东西!” “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我韩曼儿可不是你想休就能休得了的。” 韩曼儿歪着头,得意的靠在香菱的身上,丝毫不把宋母放在眼里。 宋巍此去西北,没几年是不会回来的。 所以这宋家,她才是大王。 “你我不跟你说这个,我问你,倩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宋母快被她这嚣张不要脸的态度气疯了。 努力压下火气,想要知道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倩儿嫂嫂长嫂嫂短的喊着你,你怎么能这么害她。” 自己女儿的肚子里,居然有了两个月大的孩子。 要不是她趴在床上吐的吃不下饭,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疯女儿居然怀孕了。 “我害她~”韩曼儿呲着嘴笑。 “老太太,这~你可就冤枉我了,跟男人快活的是你女儿,又不是我?我怎么害她了? 再说了,她跟男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像个疯子,反而像个正常女人,一个被男人滋润的正常女人。” 韩曼儿看着她被气的青黑的脸色,继续说道: “哦,我忘了,你这么老,肯定不知道被男人滋润的正常女人,是什么样子的。” “要不要,我告诉你,那种滋味儿” “你你无耻!” “你真是不要脸!” 宋母被她这嘴脸气的只会这两句,全然没了在沈意欢面前时的张牙舞爪。 “呸——” 韩曼儿哕了她一脸,“我怎么无耻了,我再无耻也没有你女儿无耻,没有你无耻。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沈意欢,她不屑与你吵,我可是很乐意的。”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韩曼儿话刚一说完,宋母就像疯了一样,冲着她撞了过来。 “嘭——” 宋母跑的太急,脚下一滑,整个头撞在了韩曼儿的肚子上。 “啊——我的肚子……” 一瞬间的功夫,韩曼儿就感觉自己的肚子隐隐作痛。 紧接着,一阵比一阵疼。 “嘶……” “啊——我的肚子”韩曼儿惊叫了一声。 第159章 早产 “不不不,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看到韩曼儿弯着腰眉头紧皱,宋母也怕了,连连后退说。 “哼,怎么不关你的事了,老贱人,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韩曼儿忍着痛骂。 “我肚子这会儿疼得厉害,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韩曼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到下身一阵剧痛袭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狠狠地揉捏着她的腹部。 阵阵下坠似的痛感,让她几乎站不起来一样,弓着背像是断了骨头似的。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她往腿上一看,只见一股温热的液体正从双腿间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那猩红的颜色令人触目惊心。 “血,夫人,你流血了……” 香菱惊呼一声,宋母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马被吓得脸色惨白,一阵浓烈的恐惧与绝望袭上心头。 脑海中只回荡着两个字,“完了!” “来人,快请大夫!” 香菱扶着她,神色镇定的喊了一句,院里的下人闻声立马跑出去请大夫。 “我的孩子,孩子,啊~我的肚子,好疼好疼疼~” 韩曼儿靠在香菱的身上,浑身都冒着冷汗,脚下的血水越积越多,颜色也越来越深。 宋母越看越怕,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跑,“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流血的。” 沈意欢带着韫儿走了,这个孩子要是再出了意外,儿子一定会怪她。 儿子回来一定会怪她,一定不会再向着她,一定不会将莲心那贱人赶出去的。 香菱看着宋母那没出息的样儿,深吸一口气,招手, “快来,帮忙将夫人抬到屋里。” “夫人你别怕,大夫一会儿就来了,孩子不会有事的。” 香菱紧紧握着韩曼儿的手。 尽管口中说出这样坚定的话语,但看着院子里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韩曼儿身下不断渗出的殷殷血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接生婆,香菱,我要生了……啊!好痛……我不行了……” 韩曼儿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这是韩曼儿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怀孕做母亲,这种感觉很神奇,让她有些舍不得就这么让他没了。 她心里不停的祈祷上天保佑,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香菱看着她身下越来越多的血迹,哪怕她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无法平静。 可一想到韩曼儿的手段那么残忍,她又深吸一口气,敷衍的安慰,“你别怕,一会儿就有大夫来了。” “接生婆我马上让人找,很快的。” 老人常说七活八不活,韩曼儿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刚满了八个月。 按常理来说,就算是接生婆来了顺利生下来,也不一定就能养得活。 “香菱,救我,孩子我还能生,一会儿大夫来了,救先救我……” 韩曼儿挣扎着说了一句,整个人就疼的在说不出一句话。 “夫人……” 香菱嘴巴动了动,她本以为,韩曼儿会让她先救孩子。 却不想,她居然放弃自己怀了这么久的孩子。 不过想想她以往的行事作风,也能理解,韩曼儿最是自私自利,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孩子,就会放弃自己的生命么? 香菱心中原本对他的那点儿怜悯,也瞬间化为乌有。 只拍着她安抚,“夫人再忍耐一下,大夫马上就来了。” 韩曼儿蜷缩着四肢,肚子一鼓一鼓的,身下的褥子也被流出来的血水打湿。 宋母站在瑶光院外,听着里面的惨叫,吓得直咬指头。 直到丫鬟带着大夫与接生婆跑了进来,她才瘫软的靠在廊庑下,静静等着消息。 “大夫,我家夫人交代了,尽量保大!” 香菱看着老大夫,提醒了一句。 “什么?” 老大夫眼神谴责的看了她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说了句,“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就又埋头施针救人。 针下去一盏茶的功夫,韩曼儿身下的血就没那么多了。 只是肚子却一阵赛过一阵的疼。 “啊……” “疼死了,疼死了!” 韩曼儿这会儿又开始叫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水洗了一遍似的。 头发都被汗水打湿拧成了条。 大夫看她神色一阵阵缓和过来,这才招手,对接生婆说:“差不多了,就交给你了!” 大夫转身出去。 接生婆这才站在床前,说了句“得罪了”就拿着剪刀将韩曼儿的下裳剪碎了碰到一边。 “夫人,跟着我一起调整,用力!” “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再来一次,用力啊夫人,孩子还有救!” 接生婆还是第一次来将军府接生,使出了平生最大的本事。 只盼着能让将军夫人母子平安,她自己也好得了多多的赏钱。 接生婆一心想为她好,奈何韩曼儿却不领情。 她只想保全自己,并不似现下的妇人这般看重孩子。 “啊——” “疼死了,疼死了!” “我不生了,香菱,你帮我捏死他,香菱,你快帮我。” 在她看来,无论什么人什么东西,只要威胁到她自己,那就要除掉。 “夫人,很快就好了,你别怕,别怕啊!” 香菱听惯了她的惊世骇俗的话,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可是接生婆却听的后背直冒冷汗。 这是什么话? 什么样心狠的母亲,才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呀。 本来想着让她少受点儿罪把孩子生下来的接生婆,这会儿对韩曼儿也没了好感。 手下的动作也没那么轻柔了,“夫人,快出来了,都摸着孩子头了,你再努努力。 否则孩子生不出来,你才要遭了大罪呢。” 随着接生婆的话,以及肚子一阵阵的疼,韩曼儿张着嘴就没停止过哭喊。 瑶光院里进进出出的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这动静将宋老头与二夫人也惊动了。 与吓软了的宋母,一同守在门外,静等着消息。 韩曼儿肚子里的孩子,整整折磨了她三个多时辰,才有了出来的迹象。 “夫人,用力,马上就出来了!” “夫人,再用力,头出来了!” 随着接生婆的一次次提醒,韩曼儿终于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向下用力, “啊——”的一声,随着同感,只觉得下身一阵轻松,像是有什么挤出来了一样。 紧接着,接生婆一句,“生了生了,夫人,生” “啊——妖怪呀!” 接生婆本想说几句喜庆的话,恭喜恭喜的,结果看到手里的孩子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啊——”的一声尖叫着,就将手里的孩子丢在一边。 “哦哇哦哇哦哇——” 脐带都没来的及剪的孩子,就那么躺在床上大哭着。 接生婆双手沾着血,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好像床上正放声大哭的孩子,是什么吃人的妖物一样。 第160章 怪物 “孩子怎么了?” 生产完的韩曼儿,仰躺在床上,两只腿还保持着分开的姿势。 听到接生婆的惊呼,眼睛动了动,看向香菱的方向,问了一句。 香菱看着床上浑身被黑斑包裹着的小怪物,心说韩曼儿也不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 孩子的五官怎么看怎么怪异,尤其是眼睛,眼距那么宽,两只眼睛几乎要长到耳朵那里去了。 鼻头那里又少了肉,像是被刀削了一样,两只圆圆的鼻孔对着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形容这个孩子。 实话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刚生出来的孩子。 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丑陋的孩子。 “夫人,孩子很好,你好好休息,身子要紧。” 香菱敷衍的应了一句后,目光忍不住的看向韩曼儿脚下的孩子。 她本以为,这孩子生不下来,却没想到,这孩子命这么硬。 都这样了哭声还这么大。 “快包起来,孩子怕冷。”香菱眼神顿了下,转头看向地上吓傻了的接生婆。 “可是” “他还活着,你只管按照你以前那样,正常接生就是。” 香菱压迫似的眼神,接生婆来不及做他想,就拿起剪刀,剪断了孩子的脐带,抹了点药灰,就将他随意的包了起来。 “香菱,给我看看他。” “给我看看我的孩子!” 生产完的韩曼儿,突然对这个孩子有了期待。 网上常说七活八不活,可她生下来的孩子却活着。 不愧是她韩曼儿肚子里出来的,果然是跟她一样,生命力顽强。 就连哭声都这么大。 一听将来就是有大出息,能做大事的人。 韩曼儿想着,脸上带了一丝笑,老天爷也算是开眼了。 将她送到这里来,有美貌,有做将军的丈夫。 将来,还会有一个做将军,甚至是比他爹更上一层的儿子。 她韩曼儿,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香菱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她荡漾的神色时,眸子闪了闪,忍着恶心将孩子抱到她身边, “夫人,孩子有点黑,不过您别怕,只要养一养就好了。” 香菱故作镇定的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目光紧紧盯着她。 只见韩曼儿抬手,想要摸一摸孩子,可是一转脸,对上孩子浑身猪皮一样的厚厚的黑斑时,手顿时停在了半空。 “啊……” “什么东西,拿远点儿——” 她惊恐的坐了起来,顾不得刚生产完身子虚,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香菱,快,将他丢了去,快点丢了去!” 香菱闻言,心说真是怪了,韩曼儿居然比她想象中的,反应还要强烈。 “夫人,孩子养一养就好了,刚生下的孩子,听说都是黑黢黢的。” 香菱故作不怕的摸了摸孩子的脸,“夫人你看,这孩子很健康呢,您好不容易生下的,您怕什么呀!” “不怪物,他是怪物,他是我的拖累!” 韩曼儿不停的摇头,“你不懂,你不懂!” “他这样的孩子活着,就是父母的累赘,活着就是浪费,他不该活着,不该活着。” 韩曼儿不停的重复着这几句话,看在香菱眼里,似乎有些神神叨叨。 可没有人比韩曼儿自己更清楚,她自己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只要这个孩子活着,她一辈子就别想安生了。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的那一幕,那些孩子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上,根本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吃饭喝水。 他们仿佛天生就是来折磨人的,她受够了。 她看别人生的怪物都看够了,她不可能这辈子再养着这么一个怪物的。 想到这里,她浑身就是一个激灵。 香菱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不等她有所反应,韩曼儿就像是疯了一样的,一把拽起床上抱着孩子的小被子。 提着就开始往地上摔。 一边摔一边自言自语,“不能让你活着害我!” “不能让你成为我的负担,不能!” “嘭嘭——嘭” “你们休想活着害我,上辈子为了活着伺候你们,这辈子还想拖累我,你们做梦。” “做梦,你们做梦——” 香菱定住了似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只见韩曼儿像疯了一样的,将手里的孩子从被子里拖出来,提着他的腿,不要命的往地上摔。 “夫人,你疯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韩曼儿居然会这么狠毒。 香菱想去从她手里夺回来,可是看到已经没了声息小生命,她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太可怕了,这个女人她真的没有一点点人性吗? 怀胎八月,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她居然会这么了结了他。 接生婆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不停的摇着脑袋,明明大张着嘴巴,却失了声似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她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一场梦,等梦醒了,这一切可怕的场景就消失了。 接生婆胸口上下起伏着,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她,眼前的一切,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不是梦境。 她活了大半辈子了! 平生第一次看见,亲手摔死自己孩子的母亲。 这个女人,她是魔鬼吗? 有穷人为了生儿子,会让家里人将女婴溺毙,或者心软一点的送人的也有。 可是这般残忍,想孩子亲手处理的女人,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守在外头的宋父等人,好不容易听到丫鬟说听到孩子的哭声了! 兴冲冲跑进来准备看孩子,却不想,宋母一进来,就看到韩曼儿疯了似的。 提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停的往地上摔。 “你在干什么?孩子呢,孩”宋母话没说完,目光就被她手里的东西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那是,那是” “孩、子!” 她惊恐出声。 像是不敢相信一样,揉了揉眼睛再细看,待她看清楚她手里的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 保持着指人的状态,一动不动,眼神呆呆的。 “嘭!” “你不许活着害我,你必须死,你必须死!” 直到她被韩曼儿弄出的动静惊的回神,目光定格在地上红红白白的东西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呕”一声,趴在地上疯狂的吐了起来。 而韩曼儿,却无视这一切,疯了似的,摔摔打打,嘴里还诅咒个不停。 香菱捂着嘴,一边往外跑,一边扯了把接生婆的衣领,将她拖了出去。 将一张银钱塞到接生婆怀里,小声叮嘱她, “拿了钱连夜跑!” “跑的越远越好!” 接生婆被她一句话惊醒,“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大恩,老婆子来生再报。” 接生婆对着香菱磕了个头后,拿着银票马不停蹄的跑路。 再不跑,恐怕他们一家子都活不了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香菱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抬脚往屋里走去。 这宋家,真是遇上活阎王了! 第161章 好巧 阳春三月,柳枝迎风舒展,枝条上的嫩芽随着随着春风的轻抚一点点变绿。 沈意欢手里扯着风筝线,带着韫儿在空地上放风筝玩儿。 另一边,则是陆安邦带着陆嫣然,父女俩抓着风筝线,一边跑一边笑。 陶苏叶坐在一边的躺椅上,惬意的看着女儿与陆安邦,深深觉得,人生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 “韫儿,好巧,原来是你们在这儿放风筝呀?” 阿潇一身青色袍子,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分。 不知道何时,居然出现在了沈意欢与韫儿面前。 “阿潇叔叔,好久不见!” “陈公子!” 母子俩同时扭头,与阿潇打招呼。 手里的风筝也随着母子俩停下脚步,而栽了下来。 阿潇忍着不往沈意欢脸上看,只一个劲儿看着韫儿说话, “是啊韫儿,我们还真是好久不见,今儿刚好没事出来走走,无意间听到你的声音, 本以为是我听错了,就想着过来瞧一眼,没想到,还真是你们。” “阿潇叔叔,我们不愧是好朋友,还真是心有灵犀,你要和我们一起放会儿风筝吗?” 很显然,韫儿喜欢阿潇。 “当然,好友盛情相邀,我作为你的好朋友怎么能拒绝呢?” 能被韫儿开口邀请,省了他自己提出来留下,阿潇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目的一致,默契的将目光落在沈意欢的身上。 似乎在等她表态。 听到他们的对话,以及感受着他们热切的目光,沈意欢眼眸微闪,目光不经意望着跑向远处的陆安邦父女。 心头微微有些失落,韫儿刚刚看到陆安邦将嫣然架在脖子上放风筝,虽然很收敛了,可她还是捕捉到好几次,韫儿看向他们时羡慕的眼神。 罢了,阿潇与韫儿相熟,且两人又聊得来,她又何必扫了孩子的兴! “既然韫儿有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放风筝了,那,娘也去找自己的好姐妹了。” 沈意欢摸了摸儿子的头,玩吧,总归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离开了。 沈意欢说完,又将目光落在阿潇脸上,“陈公子,那韫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们,玩的愉快!” “沈姑娘安心,在下一定会护好韫儿!” “多谢!” 沈意欢微微颔首,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风筝线递给他。 阿潇抿了抿嘴,心里扑通扑通直打鼓,可是脸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从沈意欢手里接过风筝线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指腹居然划过她的掌心。 粗粝的指腹如刷子一般,将沈意欢的脸扫的染上绯色,心也不平静的跳了起来。 自从与宋巍和离,这还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人有暧昧的接触。 她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始作俑者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一样,拿着风筝线,背对着她与韫儿说起了话。 看来,她真是想太多,误会人家了陈公子了。 也是,她一个和离妇,居然这般胡思乱想,想想都臊得慌。 沈意欢几乎是落荒而逃! 背对着她的阿潇,则是在她走远后,才长舒一口气。 幸亏刚刚他背过身了,不然,他这荡漾的神色,指定被她察觉出来。 韫儿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眼睛亮了亮,凑近问: “阿潇叔叔,你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 “嗯?” 阿潇想着那夜窃香的画面,哪里听得到韫儿问的什么? “阿潇叔叔,你都高兴傻了吧,我也是很高兴!” “是,高兴,今天最高兴!” 阿潇说着,将多余的线缠了起来,这才递给韫儿,两人一同配合着,将风筝重新放了起来。 陶苏叶这边,已经等不及沈意欢过来了。 她从躺椅上起来,小跑着走到沈意欢跟前,满脸八卦的看她, “沈姐姐,谁呀?” 沈意欢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眼神,笑着摇头,“想什么呢!” “哎呀姐姐,人家就是好奇嘛!”陶苏叶任由沈意欢扶着她,一同走到躺椅上坐下。 这才又问:“姐姐,真的不是你的爱慕者吧? 刚刚你们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看脸,单看他的背影,真真是像极了一家三口呢。” 沈意欢听她越说越离谱,敲了她一下,“人家可是韫儿的忘年交,你可别乱说。” 沈意欢说完,突然又想起了刚刚自己被他的指腹她划过掌心时,那股劲儿! 再听苏叶这样说,总觉得有点别扭。 陶苏叶听闻是韫儿的朋友,心不死心的又说,“姐姐,你真没想着再找一个吗? 这位陈公子,看他身长到还行,就是我觉得他这张脸太普通了,跟你站在一起有些不搭。 不过男人嘛,也不能光看脸,还是得身体好。” 陶苏叶说完,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笑的不怀好意的凑了过来,“姐姐,将来你若是想找,千万可别在文官里考虑了。” 陶苏叶说着,看了眼远处的陆安邦,心说自家男人就是武官出身,也只有武官的夫人,才能知道嫁给武官的好处。 “为何?” 沈意欢有些走神,听她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 难不成,二婚找男人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陶苏叶听她这么问,眼睛突然一亮,“姐姐,你好单纯哦!” 她说着,脸贴了过来,“姐姐不知道吗?武官比文官身体耐的住。 文人后院一堆女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再说了,他们那两下子,哪有武官出身的男人夜里来劲儿。” 陶苏叶说着话还朝沈意欢挑了挑眉,“你知道安平公主吧? 安平不是嫁给了探花郎嘛,原本她贪图探花郎的美貌,可现在过的日子却是苦不堪言。” 沈意欢看了她一眼,“探花郎可是出了名的宠妻,怎么,安平的日子,能不堪到哪儿去?” 安平的母妃难产死了,她是养在惠贵人跟前的。 算不上得宠,却也吃喝不愁,被惠贵人护着养大了。 如今探花郎家中人口简单,原本以为是个好去处。 却不想,谁家锅底都有灰! 陶苏叶四下看了看,将丫鬟们支走,这才又说: “上次陆家寿宴上,安平曾来过,她跟我诉苦,这日子也是没法过了。 她说自己跟驸马爷的房事,不怎么顺畅,总觉得不上不下的,晚上不甚得劲儿,她说自己刚有点儿感觉,可还没怎么,上头那个就趴着不动了。” 沈意欢听她说着,忍不住四下看了看,红着脸劝她,“祖宗,你可小点儿声吧!” 万一被人听到了,她们俩可就没脸了! 第162章 对峙 “姐姐,我就跟你说说,肯定不会跟别人这么大胆的。”陶苏叶不以为意的说。 “而且,姐姐你又不会说出去,我怕啥。” 陶苏叶说完,一手抚摸着肚子,忍不住又开口,“安平还说,要不是驸马实在是对她太好,她真想学一学前朝公主,养几个面首在府里。 可驸马爷对她一心一意,她又不忍心让他头上长草。 而且,她又实在是过不去心里那关。 况且,她也找不到合适上床的男人,这事儿也就耽搁下来了!” 沈意欢听着她的话,眉头跳了跳,安平也太大胆了吧! 怎么什么都往外头传呀,若是被宗室那些老古董听到了耳朵里,准有她好受的。 陶苏叶说完,意犹未尽的又说:“你说她这个人也别扭,小下人吧,她觉得跌份儿,勾搭朝中大臣吧,她又没那个胆子去祸害人家。 护卫她觉得长的丑,小倌儿她又嫌弃人家脏,又想偷吃,可又怂,还怕被人发现了没脸活,她这个人啊,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到她这么说,沈意欢看着远处,笑她, “女人不都这样吗?也就是那些没有底线的人,才会想到了什么就去做。 正常人,谁不思前想后考虑一下后果再行动呀。” 陶苏叶闻言摇摇头,心说要是换了她,感觉陆安邦不行,一定会押着他喝药的。 “怪不得驸马爷后院里干干净净了,说来说去,不是他专一,而是他不行,连安平一个女人都伺候不了,若是多来几个,他第二天还不得爬不起来呀!” 沈意欢如今是和离之身,听她说这些总觉得怪怪的。 打岔道:“不说安平了,说说你吧,最近怎么样?那在祁姑娘,如今怎么样了?” 听她问起这个,陶苏叶立马坐直了身子,两眼发光似的,“姐姐,这事儿,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是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有多惨,府上下人故意为难她,夫君见了她总躲着,还警告说她在照顾不好我,就给她卖出去! 吓得她最近都不怎么在我面前凑了,也不再作妖气我。 反而是跑去针线房里,与绣娘们帮着画花样子了去了。 只要她不来恶心我,我就不打算对她赶尽杀绝。 而且夫君说了,我们迟早是要搬出去的,所以,只要她不再跑来膈应我们,随她去吧! 反正陆家家大业大,总是不差她一口吃的。” 听她如此敞亮的说起祁娇,沈意欢也知道,她如今的日子是真的过舒心了。 真好,这样子她离开京城,也就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 干爹干娘也能安心。 大家都过的好就好,她也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前二十几年,除了仇恨就是仇恨,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她也该好好,为自己而活一场。 正值初春时节,微风轻拂面庞,带来些许凉意。 暖阳高照之下,悠然自得地躺卧于风中,这般闲适舒畅的感觉着实令人陶醉其中! 两人排排坐在一起,看着远处的风筝线,听着韫儿与嫣然的笑声。 毫无头绪的说着过去,谈着未来。 沈意欢这边正玩的惬意,可沈相府上,却处于水深火热。 代婉白身后跟着满头白发的焦氏,以及她从代家陪嫁的所有人。 齐齐聚在史氏的院子里。 “代氏,你带这么多人,是想来干什么?” “你快走吧,别来碍我的眼!” 史氏看到她带着许多人进来,有些不悦。 再加之沈敬安还被关着,她此时哪里有心情应付她,遂满脸厌恶的催她离开。 代婉白压下火气,走到椅子上直接坐下,“婆母自坐下吧,一会儿祖母与父亲夫君他们也会来,等他们来全了,我在与婆母说。” “你什么意思?” 史梅香眯着眼睛看她。 心说这个儿媳妇儿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但她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守规矩的。 什么时候居然敢在自己面前不行礼就坐下了! “代氏,你母亲就是这般教你的,在婆母面前如此无礼?” “规矩是讲给人听的,想来婆母这里,是不需要我讲规矩的。” 口口声声拿规矩压她,可是在她心里,规矩真的那么重要吗? 若规矩真的重要,她的敬忠又是怎么被她换掉的? 今日,她就是放肆,就是不讲规矩了,她又能奈自己何? 怪不得沈意欢这么恨她,原来这人真的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婉白,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是何意啊?” 沈知节被人喊来,还有些疑惑,妻子从来都是温和恭敬的。 怎的今儿说话如此犀利,还威胁他如果向着母亲,她就吊死在母亲的院子里。 代婉白看到沈知节时,鼻子一酸,“夫君,等父亲与祖母他们来了,我再告诉你们!” “狐媚子!”史氏白了她一眼,“你将我儿喊来,又不说什么事,今天见了我连行礼都懒得,直接就坐在椅子上。 你这样没有礼数,我都不和你计较,你还想怎样? 如今敬安被关着,你没说操心儿子的事情,你还跑来婆母的院子里撒野,代婉白,你到底在闹什么?” 史氏看儿子来了,三言两语就将罪名按在代婉白身上。 “母亲莫要急着给我定罪,孰是孰非,我相信夫君心里有数。” “我给你定罪,代氏,你怕是要疯了吧,你带着这么多人到婆母的院子里来撒野,你还敢倒打一耙。 你真是代家的好女儿啊,知节,你瞧瞧她,都被你纵成什么样子了? 她这样顶撞母亲,你就不表示一下吗?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这么对我?” 不得不说,史氏一张嘴确实能说。 沈知节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气走到史氏身边,“母亲,你别激动先坐下,待儿子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史氏见他没有被自己说动,可也知道,儿子眼皮子底下,并不是处置代氏的时机。 后院里磋磨一个女人的手段,她可比儿子会的多。 史氏想着来日方长,也就顺着沈知节坐下。 “哼,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我真是白养你了!” 史氏将头扭到一边,沈知节这才眼神暗示代婉白,想知道到底什么事情。 可代婉白就像是没看到他的暗示一样,硬生生偏过头不理他。 沈知节被她这态度,搞的不上不下,一颗心悬着。 也就陪她一起,等着沈相遇老夫人到来。 一盏茶的功夫,沈相与老夫人一同来了! “婉白啊,在你母亲这儿受了什么委屈,你直说就是。” 沈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目光看着代婉白,这孩子一向不争不抢,今儿这般姿态,一定是史氏做了什么让她不能忍受的事情。 “你只管说,我定会秉公处理!”沈相也紧随其后的表态。 别说史氏做错事,就是没做错事,他都能找到由头罚她。 代婉白听完,目光落在沈知节身上,看他也一脸认真的点头。 史氏见状,气的脸色铁青,“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是吧!” “好啊,我倒想知道,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认为是我欺负了代氏?” “代氏,你说吧,我这个婆母,成日里担心你儿子这不好那不好,替你养大了儿子,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 代婉白听着她不要脸的话,冷笑着走到她面前,“既然如此,那婆母不妨告诉我们,敬安到底是谁生的孩子? 我代婉白的亲生的孩子,究竟又是谁?” 第163章 众叛 “你在胡说什么?” 史梅香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的慌乱。 似乎没想到,有一天代婉白会发现敬安不是她生的。 “我胡说,还是确有其事,是有人故意换了我的孩子恶心我?母亲可否告诉我真相?” 代婉白满脸恨意,一步步逼近史氏这个婆婆,一把扯着她的袖子,“既然你说我胡说,那好啊! 你发誓吧,你若是敢发誓,那我就信你。 你发誓如果你换了我的孩子,那就让你史家一族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子子孙孙来世都投胎畜生道,你敢发誓我就信你。” 代婉白咬牙切齿的说。 沈相遇沈知节父子狐疑的看着史氏,他们似乎不敢相信,史氏会做出调换嫡长孙这样的荒唐事。 只有同为女人的沈老夫人,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她,质问:“史氏,你果然是换了沈家的嫡子?” “我……我没有”史氏将脸转向一边,她怎么可能会认。 如今沈文渊对她,已经连最起码的体面都不给了。 若是让他知道敬安是她换的,她在沈家哪里还能有立足之地? 这件事情,她不能承认! “你没有是吗?” 见她嘴硬,代婉白凄惨一笑,“那你发誓,以夫君的命来起誓。 接下来,你若是敢说一句假话,就让夫君前途尽毁,从此不得安生!” 代婉白这话不可谓不毒。 她就不信,史氏不把史家当一回事,也不把儿子当一回事。 “婉白!” “住口!” 怎料,她话音刚落,就听得沈知节与沈老夫人同时出声。 前者是心疼,她究竟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般偏激,拿他做赌注。 后者,纯粹是不想让大孙子出事。 毕竟,沈知节是沈家的嫡长子,若是沈知节前途尽毁,那么沈家在京城,便再也没了立足之地。 史氏再怎么,也不想儿子出事,更何况,史家可是她的娘家,是她的后盾。 她怎么可能诅咒让史家出了事情呢! “你你好恶毒的心,知节可是你的夫君,他不好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史氏避重就轻说。 听到史氏这话,代婉白直接冷笑,“怎么,你心疼自己的儿子,还不准我心疼我自己的儿子? 婆母这做派,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你也别和我扯来扯去,我有证据,就是你换了我的孩子,我只想知道,婆母为何要将我的孩子夺走。 且又不好好养他,转头就将他嫡子的身子换成了庶子? 婆母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老天开眼,冥冥之中,让我知道,敬忠才是我的儿子。 而敬安,则是你的好侄女史如霜生下的孩子。 婆母为了史家,可真是用心良苦,先是夺走了我的孩子,待史如霜一生产,立马又将两个孩子调换。 婆母这样做,可有考虑过,我与夫君的感受?” “婉白,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知节拳头紧紧攥着,眸子里涌动着数不清的情绪,看向史氏这个母亲时,眼里满是失望与不敢置信。 “自然是真的!” 代婉白抬手,“若我此话有假,就让我代婉白此生无人送终,不得全尸!” 代婉白牙关紧咬,看向史氏的目光里,全是恨意。 目光一寸寸凌迟着她,哂笑一声问:“婆母,我敢发誓,你敢吗?” “你敢说,自己没有换我的敬忠吗?你敢说,你没有存着私心,想要让史如霜的孩子成为府里的嫡长孙。 你敢说,你没有想过让沈家的子孙,将来也为史家当牛做马吗?” 史氏被她一步步逼近,心虚的直往后退, “不,你别胡说,你胡说!” “他们都是我的孙子,都是知节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吗?” 史氏慌不择路的样子,以及刚刚这话,看的沈知节将最后一丝期待化为乌有。 可还是想亲口听她承认,随即推开代婉白,一步步走到史氏面前,“母亲,你明确告诉我,敬忠是谁生的?” “还有,两个孩子,真的是你换了的吗? 母亲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要这般做?” 沈知节声音满是绝望,“你说我小时候被祖母抱走,是一生的遗憾,所以,我任由你将孩子抱走。 我忍着痛苦,看着婉白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想孩子想到夜不能寐。 我陪着她哭,陪着她熬,我也痛苦,可,为了这个‘孝’字,我认了。 我让自己的妻子吃亏,忍着这荒谬的一切,我想着我们还年轻,等将来我们还会有孩子。 婉白养不了大的,将来还能养小的,我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哄着自己,哄着她。 可是母亲,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将两个孩子换了? 你为何抢走了孩子,却不善待他,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沈知节红着眼眶,妻子这些年的委屈,他又何尝不知。 可,母亲却一而再的做出让他无法接受,无法理解的这种事。 “知节,你别听他胡说,两个孩子都长的像你,哪里就是我换了。 你别听了她的话,就来冤枉娘,娘真的委屈啊! 代氏,我作为你的婆母,我也不曾磋磨你,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冤枉我?” 哪怕到了这般境地,史氏还是不承认她做的事情。 代婉白真想为她鼓掌喝彩,“婆母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你真当我没有证据吗?” 代婉白说完,往门外看了一眼,“带焦婆婆进来。” “是,小姐!” 陪嫁丫鬟应了一声,就扶着一个老嬷嬷出现在了人前。 “老婆子焦氏见过沈老夫人,见过沈大人,沈小大人,见过两位夫人!” “请起!”沈相打量着焦婆婆,点头应了一句。 “婆婆快起来!” 代婉白顾不得起来,立马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婆婆,你且说说,当年生孩子的时候,我的孩儿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是,少夫人!” 焦婆婆回忆了一下,“老婆子给少夫人接生的时候,那孩子私密处,靠近腿心的位置,有三颗红痣。 我还记得,那孩子刚出生时,白白胖胖的,可惹人喜欢了。” 脸婆婆的话一说完,史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你肯定是你记错了,你都接生过多人孩子了,哪里能一个个都记得清楚。” 听完史氏的话,焦婆婆摇摇头,“夫人,老婆子这一生,接生的孩子无数,可我都记录在册,如果不信,你可以让人来查。” 焦婆婆说着,将自己怀里的册子拿了出来。 沈知节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一把拿过册子翻了起来。 没过多久,便看到了焦婆婆记录下来的,属于他儿子的出生年月, “洪熙十三年六月初八,沈府喜得麟儿,此子面色莹白如玉,腿间红痣三颗,母子皆安!得其父赏银二十两。” 给焦婆婆的二十两银子,还是他亲自给的。 那时候,得知婉白给他生了儿子时,她不知道有多高兴。 沈知节压下怒气,念完儿子的,又一连看了好几个孩子的出生记录。 其中,不乏有他熟悉的同僚,家中也有产子的。 全部都对上了! 这才抬头看她,“母亲,你可还有其他话说?” 沈知节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就这么冷冷清清的看着她。 等着她的下文! 第164章 休妻 “知节,你听娘解释,不是那样的。” 史氏拉着沈知节的袖子,“知节,你是个好孩子,你要相信娘啊!” “好,我信娘,那娘告诉我,为何要换了婉白的孩子? 你难道不知,只有婉白这个大夫人生的孩子,才是沈家的嫡长孙吗?” 沈知节冷眼看着她,满目失望。 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要做出这般有违人伦之事。 明明,婉白对她这个婆母可是有应必答,从来都是恭敬有加的。 “知节,都是你的孩子不是吗?敬忠敬安谁是嫡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兄弟不都是你的孩子吗?而且敬忠被如霜养的很好啊!” “娘其实” “母亲,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父亲抱着愧疚的心思,让二婶顶了你的位置,顺势而为贬妻为妾,母亲可会欣然答应,给二婶腾位置?” 沈知节一针见血的质问,将史氏问的哑口无言。 代婉白借机上前,“婆母可真是自私,你没有机会养夫君,就抢了我的孩子过去,也要让我们母子承受分离的痛苦。 我本以为,是婆母为了弥补遗憾,哪里知道,婆母带走我的孩子,只是为了换走他,将史如霜的孩子,换成嫡子。 婆母,你就这么恨我吗?恨到连夫君都不顾,这般颠倒是非,混淆嫡庶,故意恶心我?” 代婉白这话一出来,沈老夫人再也坐不住了! “啪——”她怒拍着桌子起身,一步步朝着史氏走来。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沈老夫人看着史梅香,“你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生生将自己的福分给作没了。” 她冷笑着看她,“当年文渊心疼你产后虚弱,央求着我来照顾知节。 一来,这孩子是他嫡长子,他重视,二来,有我照顾知节,他也就能全心投入朝堂,另外,抽出一部分精力照顾你,盼着你尽快恢复身子。 可惜啊,你脑子不好使,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的地步。 我帮你养知节,只是养到一岁罢了,且,我让人时不时带孩子过去给你亲近。 并没有让孩子疏远你,不认你。 可你呢,哪怕是养着敬安,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将他又教成什么样子了? 他都敢杀人了啊,他只是九岁的孩子,就已经背上人命官司,史氏,你才真真是毁了他,你毁了他啊!” 沈老夫人一脸痛心的说完,眉眼闪过嘲讽, “史氏你不是觉得文渊不喜欢你吗? 你不是觉得老身故意膈应你,从你手里夺走了知节养着吗? 那好,我今日就告诉你,这一切,并非我的意思,而是我这傻儿子,是他的意思。” “母亲,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沈文渊出声,他不想再提过去。 也不想再纵容史氏在府中祸害别人了,他们之间的冤孽,从他开始,也从他结束吧! 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休了史氏,让她重新回到史家去了。 “过去的事情?” 史梅香以为沈文渊还瞒着自己什么,不依不饶的指着他,“凭什么不提?” “沈文渊,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你究竟骗了我多久? 你凭什么不让母亲说,你凭什么不让我知道?” 听到她厉声的质问,沈文渊只觉得疲惫到了极点。 眼眸斜了她一眼,侧身背对着史梅香,站在一边不再开口。 知节已经为人父,早就不需要母亲的照顾了! 他于史氏,已经仁至义尽了! 自己的一辈子毁了不要紧,没必要再因为这样一个女人,搭上儿子孙子的一辈子。 沈老夫人看着儿子从犹豫再到坚定的神色,再看史氏仍旧一副不知错的嘴脸。 摇头冷笑一声, “好啊,好,史梅香,你真是好样儿的。 你不是想知道吗?好,那我就告诉你,告诉我当年抱走知节是怎么回事? 顺便在告诉你,你是怎么进的沈家大门。” 沈老夫人说完,又坐到椅子上,毫无感情的说道: “当年你与文渊私定终身,我本是不愿意的。 京城里的女儿家,骄纵任性,可她们却矜持,不会随意与一个男人那样。 可文渊他说你天真娇憨,是他先勾搭的你,是他先动的心。” 沈老夫人这话,几乎没给沈文渊夫妇留一丁点的脸面。 代婉白与沈知节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有听到。 府中下人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可饶是这样,代婉白还是感觉自己尴尬的要命。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躲出去时,就听的沈老夫人又道: “当年是文渊跪着求我,跪了三天祠堂,才让我勉强同意他娶了你。 才让你有了在沈家兴风作浪的资格。 文轩的一条命,换来了沈家的荣誉加身,换来了皇上的倚重。 这是他的命,从他出生,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我只当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对他寄予厚望。 他也如我期待的一样,优秀,上进,继承了沈家男人的忠诚与担当。 可你呢,你生性善妒敏感,浑身小家子气,一点不如意就闹的人仰马翻。 年轻时你闹也就罢了,可贾氏进门后呢,你已经不小了吧? 我是不待见她,可并不代表你能害死他们母子。 你硬生生将贾氏逼死,将自己男人的心也一点点的推向了一个死人身边。 你让他将自己对文轩一家子的愧疚,生生逼的变了味道。 你若是不逼他,不一次次的将贾氏逼的发疯,需要文轩这张脸去哄,到最后,又怎么会将人逼的与你离了心呢? 你自以为聪明,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功亏一篑,落得的这样的下场? 如今的这一切,全是你自找的,老身当年选了老大,就是看他性子稳重,将来出事了,以他老成稳重的性子,也可以护着二房。 可惜啊,他娶了你这么个东西,硬生生逼的他,将对弟妹的愧疚,成了怜惜,成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疼。 你硬生生让他辜负了我的期望。 让我的文轩,没了继承的香火! 史氏,你是史家培养出来的好女儿,却不是沈家的好儿媳妇儿,你好自为之!” 沈老夫人说完,叹了口气,走到沈文渊身边,“意意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这两天,我就收拾东西回祖宅去,母亲已经老了,已经力不从心了。 我偏袒了你大半辈子,亏待了文轩,欠了贾氏,母亲如今该回老宅,跟你爹爹告罪去了!” “母亲,如今天还冷,您这个时候回去,儿子如何放心的下?” 沈文渊看着母亲,满脸痛苦,他不想自己的老母亲这个时候还要离开京城。 “呵,我的重孙子,都被人换了九年,你不也毫无所知? 以前,你任由这个女人发疯,祸害了你弟弟一家。 你却狠不下心罚她,装聋作哑的这么多年。 可她呢,她善待意意了吗?她没有,她还是想着将意意推入火坑。 要不是祁家倒了,你说,鲁国公府上的人三五不时的去骚扰意意,你说,她这辈子还有活路吗?” “老大,你们兄弟自己选的路,娘没有办法干涉太多。 若是可以,我宁愿只生了你一个,也好过让老二走那一条路。 如今,娘已经经不起了,我欠老二太多,欠意意太多,我妄想合家团聚。 可怎么团聚,顶着二房的三条人命,我再没有脸面面对意意,在这里,我终日夜不能寐。” 沈老夫人眼神空洞的看了他一眼,“你看着处理吧,娘老了,也糊涂了!” 沈老夫人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去。 她这辈子,命苦的就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生了双生子。 若是在当今的皇上,曾经的太子登基前几年生,都不会让她的文轩不得全尸。 她啊,舍弃了小儿子,还妄想着老了享受天伦之乐。 意意骂的对,她就是虚伪,太虚伪了! 沈老夫人这话,让沈文渊面皮滚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佝偻下来的身子,消失在视线里。 母子俩的对话,让史氏震惊的像是被抽干了筋骨一样,瘫软在地上。 她朝着沈文渊爬去,双手抓着他的裤角,仰着头看他, “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你没有被贾氏那狐狸精勾走了魂,你们没有在小镇上苟合,是不是?” 第165章 亲离 “你住口!” “你还是不是人?” 沈文渊恨不得捏住她的嘴,让她不在小辈面前胡说八道,丢人丢尽了。 “我只问你,你在小镇上,是不是没有顶着文轩的身份,跟她在一起过?” 史氏目光紧紧盯着他问。 “要是没有睡在一起,那她是怎么信你,就是文轩的?” 沈文渊被她的无耻,气的直往后退, “你是怎么问出这种话的?你明明知道,当年的贾氏,刚经历完生产啊! 她刚生完孩子没多久,文轩就死了,他死了,他是护在我与皇上的头上死的。 你让我怎么告诉她文轩死了,啊——你让我怎么腆着脸告诉她,在她生完孩子时正坐月子的档口,告诉她文轩为了救我这个哥哥死了。 你说啊,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子没了指望? 史梅香,你没有心吗?你是怎么忍心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沈文渊红着眼眶,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逼我,为什么一而再的要羞辱我?” 沈文渊弯腰对着她不停的咆哮, “史梅香,你有没有心,你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关心她,我只是想让她活着,只想让她活着而已。 我想让她活着,我答应过文轩,我要带她回来,要护着她们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次次的逼我,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非要将我与文轩的妻子扯到一起,你不止羞辱我,你还羞辱死去的文轩,你不知道人言可畏吗? 还是说,我也要像贾氏一样死去,你才能满意,你才能安心?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到底有没有廉耻之心啊,难道你满脑子就是这些男盗女娼之事吗?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两个大男人的愧疚,对一个刚生产的妇人,对一个救命恩人的妻女的愧疚与心虚吗? 为什么满脑子还是这些龌龊的男女之情?” 沈文渊绝望似的,捏着自己的胸口,喘不上气似的。 这是代婉白嫁到沈家来,第一次看到沈文渊这个平日里儒雅随和的公公第一次这般疾言厉色的模样。 沈知节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爹,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这般狼狈的将自己的不堪刨在阳光下。 同样的站在男人的角度,他也看到了一个男人真正的绝望,对妻子的绝望与无奈。 沈知节无声走到沈文渊身边,替他拍着后背安抚,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在这一刻,对母亲的厌恶! 沈文渊如此失态的指责,让史氏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像是被他这样子吓到了一般,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脸委屈的摇头, “不能怪我,是她,是她总哭哭啼啼霸占你,是你下朝第一件事,就去看她们母女。 不,这不是我的错,是你们,是你们让我误会的。” 史氏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不喜欢别的女人霸占自己的男人,她有什么错? “我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不想的,老爷,我” 沈文渊听着她的话,自嘲一笑,仰头眯了眯眼睛,深吸一口气将她的话打断,“史梅香,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无论谁对谁错,都已经没了再追究的意义。” 沈文渊说完,目光沉沉浮浮,落在史梅香的脸上, “或许当年,我就该听母亲的话,不该一意孤行娶了你。 我欠二弟一条命,而你,间接该死昭儿和贾氏,我们俩都是罪人!该死的从来不是二房她们,而是我们俩!” 沈文渊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家在没有一个文轩,等着来让你祸害了,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 说完史氏,他又转头看向沈知节夫妇,声音淡淡的说道: “知节,你跟婉白好好过日子,往后就让婉白管家吧!” “敬忠既然是你们的孩儿,那你们就领回去好好养着,至于敬安那里,京兆尹怎么判就怎么办!” 这话说完,沈文渊像是突然老了许多岁一样,肩膀耷拉着。 敬安那孩子,已经被教坏了,既然敢伙同别人杀了同窗,那就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听到沈文渊不管自己一手养大的好孙儿,史梅香立马急了, 匍匐到了他的面前求他, “不,敬安的事情,你们不能不管,不,老爷,求你,老爷,我求你了!” “敬安也是你的孙儿,他也是知节的孩子啊,你怎么能不管他? 他还那么小,难道你就这么冷血,想让他死吗?” 沈文渊甩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史氏许久,才淡淡开口, “敬安的命是命,永安学子的命,也是命!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都是你纵容他做恶的下场,怪不得别人!” 沈文渊说完,目光落在空处,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一字一句说道: “史氏身为母,不慈不善,混淆嫡庶,致其代氏与敬忠母子分离数载。 为妻,不敬不体恤,且口出恶言,毫无妇德。 史氏,自今日起,你我夫妻缘分尽断,此生永不复相见!” 这话说完,他背过身去,又道:“看在知节的份儿上,我不会给你休书。 要么,你去佛堂里老死,要么,你拿了和离书,回你的史家去永不要现于人前。 对外,我就说你在家养病,这两条路,任选其一,如今的沈家,在容不下你了!” 沈文渊说完,抬脚就出了门槛儿! 他这一生罪孽深重,欠了弟弟太多,今生还不起,只盼着来世,当牛做马,也要让他们一家团圆,一世无忧! 沈知节看着父亲,像是陡然老了好几岁一样。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的母亲,硬生生转过头,选择了无视。 代婉白上前一步,胳膊肘碰了碰他,“去看看父亲,大痛大悲之下,人太容易出事了!” 沈知节听到妻子的话,感激她的细心,点头,“那这边就交给你了!” 代婉白颔首,“放心吧,不会让她有事的。” 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史梅香出事呢? 她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好好尝一尝,她这么多年受的苦楚! 沈知节看了眼母亲,到底是气不过她将好好的家搅和散了。 拍了拍代婉白的手,凄惨一笑,转身出了屋子。 母亲做错的事情,是时候承担了,二婶与昭儿的两条人命。 是意意心里的痛! 二叔的惨死,同样也是父亲心里抚平不了的伤疤! 看到夫君追随公爹的脚步离开,代婉白将目光落在地上的婆母身上。 史氏,你不是喜欢抢人孩子,喜欢看我与自己的孩儿母子分离吗? 那么现在,我就让你尝尝,真正的众叛亲离,是什么滋味儿! 看到沈文渊离开,就连儿子也丢下她追随父亲的脚步而去。 史氏忍不住朝门口爬去,“不,老爷,不要丢下我。” “知节,你劝劝他,知节,娘也是为了你好啊! 娘不想别人跟你抢沈家的一切,娘真的是为了你呀!” 史氏死不悔改的嘴脸,看的代婉白直呼好家伙。 都到了这般田地了,她居然还嘴硬。 直到沈文渊与沈知节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史氏才后知后觉,沈文渊跟她来真的, “我错了,我错了,也知道错了,老爷,我真的错了!” 代婉白莲步轻移到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婆母,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还是,你怕父亲休了你,你怕夫君看不起你这个亲娘不再理会你,不再孝顺你,怕在佛堂里孤独终老,才假模假样的认错?” “你说什么?” 史氏仰头看她,“你怎么敢这么说我?” “呵,我怎么敢?” 代婉白都被她蠢笑了。 “我当然敢,我不但敢骂你,我还敢揍你呢!” 第166章 反目 代婉白说着,弯腰在看着史氏的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看到史氏眼里的震惊,她心里闪过一抹快感。 “疼吗?” 她笑着在史氏面前蹲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声音柔柔的说道:“祖母不日就要回乡下,以后府里,只会有我代婉白一个女主人。 也就是说,以后你在府中的吃喝拉撒,全凭我心情好坏。 我若是心情好了,你或许能吃个饱饭,可我若心情不好,或许会饿上你几天,夏天少几盆冰,冬日少几斗炭火,你说,这样的日子,你能坚持多久呢?” “你敢!”史氏咬着牙瞪她,她不敢相信,代氏居然真的敢对自己下手。 胳膊这么疼,估计上头的皮都被她掐破了。 代婉白闻言噗嗤一笑,“呵,婆母你可真是蠢透了。” “都到了这一步了,婆母居然还蠢到问我怎么敢的,难不成,你脑子里除了男男女女情情爱爱,再没装进去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也亏你还敢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夫君好。” 代婉白捏着她的下巴嘲讽,“你若是将沈昭好好养大,你猜皇上会不会因为他父亲的死,对他委以重任? 你猜,贾氏若是活着,今日的沈家,会不会因为她们母子的身份更进一步?” “你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安置她们母子,可你却偏偏用了最蠢的法子。 公爹这一辈子,唯一心理上的污点,就是对二婶生了怜悯之心。 可你呢,偏偏揪着不放,硬生生将人逼死,你说,你是不是天生的蠢货?” “史如霜天天在夫君面前蹦跶,可夫君对我,却依旧疼爱敬重,你说,你身为大夫人,在自己丈夫眼里还没有后院里的那几个妾重要,你这样子是不是很没有用啊!” “你代氏,你无耻!” “我无耻?你猜,我会不会更无耻?” “你骂我无耻,你这样冥顽不灵,是想让公爹写休书给你吗?那我现在就可以去请他过来。” 代婉白看着她,心说母亲说的没错,史氏就是个又蠢又毒的蠢货! 成婚后不需要她费太多心思就能应付,可就是这样的蠢货,却胆敢做出调换嫡庶这样的事儿来恶心人。 也亏的她从来不把史如霜放在眼里,又因为敬忠懂事,也从不曾苛待过他。 若是她真的将敬忠打压,折磨的不成样子,她不敢想这一刻的自己,会不会拿刀子捅史氏再了结了自己。 一想到这个可能,代婉白看向史氏这个婆婆时,恨意滔天,若是眼神能杀人,史氏早就被她凌迟了! 史氏被她眼里的恨意看的后背一凉,嘴硬的怒斥, “你我可是你婆母,你就不怕” “怕?” “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换了我的孩子,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就这么放过你吧? 公爹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我也会劝着夫君,不来打扰你,让你更好的修身养性。 府中的下人,儿媳妇儿也会帮你精减到最少,婆母还是好好吃素养一养性子吧!” 整个沈府,以后就是她代婉白管家了,史氏在她手底下别想好过。 史氏听完她的话,又惊又气的,趴在门槛儿上干喘气。 她不想与沈文渊就这么算了。 她们年轻的时候,感情多好啊! “代氏,我跟老爷可是少年夫妻,你敢这样对我?你就不怕我让知节休了你吗?” “我的好婆母呀,你可真蠢呐!” 蠢到代婉白都不想和她浪费口舌,目光看了眼院里的下人,“父亲有令,母亲身边只留下伺候的嬷嬷就行,其他人去管家那里去登记,重新分配去处。” “是,少夫人!” 院子里的下人也不蠢,自然知道讨好那边儿! 一听代婉白发话,一个个都恭敬的应了。 “你们你们居然敢背叛我?”史氏看着院子里的下人四散而去,气的直翻白眼。 可恰逢此时,得到消息的史如霜红着眼眶过来。 “姑母,你告诉我,敬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如霜,好孩子,你来了呀,你快帮姑母教训下代氏,她居然敢将我院子里的人都赶走。” 看到侄女儿,史氏以为自己有了帮手,立马又嘚瑟起来了! “这个不重要,姑母,你先告诉我,敬安到底是谁的孩子。” 史如霜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紧张的问。 伺候的丫鬟居然说夫人有证据,敬忠是她的孩子,而敬安才是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还是被姑母给调换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她那么用心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呢? 一定是她们在骗人! “我他”史氏看着她,嗫嚅着只说了两个字。 就目光闪躲,看向一边,“你问这个做什么,反正孩子都是沈家的。” 这话,差点让史如霜气的咬断了舌头,她咬了咬牙,耐着性子又问: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敬安是不是我的孩子就好。” 回应她的,是史氏闪躲的眼神,以及良久的沉默! 史如霜等不及她的回答,双手抓着史氏的衣领,蛮横的摇晃着,“姑母你说,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到底谁才是我的孩子,你说话呀!” “是,敬安才是你的孩子!” 史氏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句让史如霜无法接受的话。 “哈哈哈,可笑,可笑啊!” “嗯——” 史如霜突然大笑起来,将她一把推开,“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要将我的孩子换走?” “你凭什么啊?” “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将他换到代氏的名下? 你凭什么将我的孩儿教成那个死样子? 你知道我有多想让自己的孩子将来能出人头地,能堂堂正正的分府别居,能够挺直腰板做人吗? 你凭什么毁了他,你凭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史如霜将所有的心气儿都放在儿子身上。 她盼着敬安没出息,盼着自己的孩子占据沈家的资源。 却也盼着沈敬安能有出息,自己的敬忠更有出息。 更盼着,将来儿子娶妻生子,接她出去过好日子。 不用在代氏眼皮底下看他们夫妻恩爱,不用看谁的脸色,她只想自己老了,能随自己心意过日子。 哪怕表哥心里没有她,可她起码还有指望,只要儿子有出息,她就算是个妾又如何? 可盼了这些年之后,却突然发现,一切希望都像是泡沫一样,就这么化了。 这让努力了许久的史如霜怎么能够接受。 她扯着史氏的衣裳,“为什么?你要这么害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为什么啊姑母?” “你最是知道,我不想孤零零像鬼一样的,我也想有人知我冷暖啊! 我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的凄苦日子的,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将我的唯一的指望给掐断,为什么啊——” 史如霜不停撕扯着她的衣裳,拳头一下又一下的往史氏身上招呼。 “我也是为了你呀,敬安养在夫人名下,他就是嫡子。”史氏一副死不悔改,自己没错的样子。 “嫡子,去他的嫡子,我不稀罕,我史如霜的儿子,我坚信我能将他养好。 你凭什么擅自做主,将他养成那样的纨绔,你凭什么?” 史如霜越说越气,干脆捏着她的脖子不放。 “敬安他杀人了,他九岁都敢杀人了,你有本事将他换走,那你倒是将他教好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将他教成那个样子?” “你不会以为,你换了我的孩子,我还会感激你吧? 要不是你明里暗里的示意我,是表哥心悦我许久,你以为我会嫁过来做妾吗?” “他明明不爱我,他心里只有正妻,他何尝将我们这几年妾当人看过?” 史如霜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被史氏这个蠢姑母打击的溃不成军! 她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哭的眼泪鼻涕横流。 “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没了!” 第167章 拦路 史如霜哭了许久,在眼泪中认清楚现实了,她才凄然一笑,绝望的看着地面,任由眼泪落下。 之后,她又鼓起勇气,一步步爬到代婉白面前,想要最后在确认一次。 她眼神祈求的看着代婉白,语气恭敬虔诚, “夫人,敬忠他,真的不是我的孩儿吗?” 代婉白从不怎么在意夫君的这个表妹,她是原配是正室,只需要做到不苛待妾与庶出子女,就可以落得一个好名声。 所以,她压根没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况且,沈知节在妻妾之间有明确的表态。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他从来不会因为妾而拂了她的面子,所以,她对史如霜,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可是看到她这样,她的心里陡然一酸,突然就觉得史如霜有点可怜! 虽然是妾,但史如霜却是个合格的母亲。 前几年,她还时不时在二门处堵夫君,或者变着花样儿的往书房里送补汤。 可她的热情,在沈知节眼里就是没有分寸,不守规矩。 所以,十次有八次,她都是被拒之门外的。 最近几年,不知道是因为夫君对她的态度平平,还是因为她自己想通了,她似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敬忠的身上。 敬忠在她心里的位置,似乎比沈知节这个夫君重要多了。 这样一想,得出敬忠不是她的孩子后,史如霜是可怜的。 可史如霜可怜是可怜,难道她代婉白就不可怜吗? 史如霜起码有敬忠在眼前,而她呢,敬安被婆婆养着,她连摸摸孩子都没几次机会。 想到这里,她点头,“是,敬忠腿上的胎记,与接生婆都可以证明,他是我的孩子!” 看着史如霜眼里的希望破灭,看着她栽倒在地上,代婉白又说: “你可能没注意,敬忠的耳朵,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 其实,敬忠与敬安更多的都是像沈知节这个父亲。 所以,她与史如霜才会没有注意到,两个孩子其实是被换了的。 “为什么会这样?” “到底为什么啊,我的敬安,原来是我的敬安~” 史如霜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视线逐渐模糊! 敬忠不是她的,敬安杀了人,表哥心里只有代氏,而她,于他而言,就是个妾,替他生了个孩子的妾,仅此而已! 她本该知足的,夫人不苛待她,表哥是她喜欢的人! 她该有做妾的自觉才是! 可她,想要的不止这些! 她见了表哥与代氏相处时的模样,她太羡慕了! 也太想要他对自己那样一笑生花,想要他落在自己身上的,仿佛看到了天边的彩霞一样热烈的眼神。 可若是她没个盼头,余生一直待在府里,她会不停的想要他多看自己一眼。 她会奢望,会做梦,会想要表哥爱她。 后来,她拙劣的演技在他眼里,扔起不了一丝涟漪,她才暗暗告诫自己,趁着姑母活着,好好收一收心。 她觉得没有爱也可以,她有敬忠这个好儿子就够了,大不了就跟着儿子以后分府出去,不再看着他们夫妻让自己心酸。 只要现在日子过的舒坦,只要她的敬忠足够努力,她就会有离开这里的一天。 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可是现在,她发现,她错了! 她根本就没有希望,她的人生,已经止步到这里了! “姑母,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哪里害你,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知节的心罢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史氏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 “我没本事,你让我怎么有本事,跟你一样不择手段吗? 还是你让我给他下药,给他种蛊,让他痴恋于我?” 史如霜神色凄惨,朝着一旁的史氏扑了过去,“为什么啊?” “敬安刚生下的时候,他小小的一团,看着那么乖巧,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你为什么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史如霜一边回忆一边落泪, “你知道吗?他长大一点的时候,就读书很厉害,他很聪慧,我就每天乐此不疲的引导他读诗,认字。 无数个夜里,我都幻想他将来高中时,打马游街的场景,你不知道我对他寄予了多少厚望。” “可是如今,你们却告诉我,他不是我的孩儿,为什么啊,你让我连这么一点指望都没了。” “没了,我什么都没了!” 看她这窝囊的样子,史氏气的直骂, “蠢货,你连代氏都斗不过,以后还能有什么指望,给你机会你都抓不住。” 史氏看着她,依旧嘴不饶人,眼里满是鄙夷! 本以为是自己的帮手,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是个没用的。 “你才是蠢货,你才是自以为是的蠢货,要不是你,我的敬安就不会抓走,要不是你,他就不会学了一身臭毛病。” “呸,那是他自己本性坏,随了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史氏这话刚一出来,史如霜就气的嗷一嗓子,跳到了史氏的身上。 “你还敢不承认,就是你教坏了他。” “你还敢胡说,我让你害我,我打死你~” 史如霜掐着史氏的脖子,史氏撕扯着侄女儿的衣裳,姑侄两个谁也不让着谁,就这么纠缠在一起。 代婉白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姑侄反目成仇,看着史氏众叛亲离的这一刻,心里那股压了多年的郁闷,终于散了些。 史氏不如史如霜这个侄女儿年轻,自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很快就落了下风,被打的嗷嗷直叫。 代婉白压下脸上的喜意,吩咐下人,“看着点儿,别被打死就行!” “是,少夫人!” 伴随着史家姑侄的缠斗,代婉白挺直腰板,一步步离开了史氏这个婆母的院子。 这么多年,来这里晨定昏醒无数次,唯有今日来,最是让她浑身的舒爽! 回到自己屋里,代婉白听着下人口中得知,敬忠被沈知节带出去了,她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夫君一定会将前因后果跟他说清楚的。 那孩子很懂事,他一定会理解她的。 儿子这里放心了,代婉白这才想起让她知道真相的沈意欢。 “帮我去景阳胡同送一封信,我要感谢她,让我们母子得以团聚!” 代婉白说着,就往书桌前走去,沈意欢是她与敬忠的大恩人,她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是,小姐!” 丫鬟闻言,连忙伺候在她身侧,帮着磨墨润笔。 被她惦记的沈意欢,此时却被宋母堵在大街上。 “欢娘啊,以前是娘糊涂,是娘猪油蒙了心,被奸人哄骗了,欢娘啊,你跟我回去吧! 你是好媳妇儿,是娘见过最好的媳妇儿,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愿意回宋家,我做什么都行。” 宋母头发披散着跪在地上,拦住了沈意欢的去将路。 要不是有兰叶白桃挡在前头,宋母恐怕都能抱着她大腿不放。 “宋老夫人,麻烦你擦亮眼睛看清楚,我是沈意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儿媳妇儿!” 沈意欢往后退着,与她拉开了了距离。 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母头上的白发,心说才多久啊,宋母就将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论恶心人,不得不说这个韩曼儿,还是有两下子的。 至少,看到宋母这般模样,她还是觉得很痛快的。 “不错,宋老夫人的儿媳妇儿可不在这里,你可不要胡乱坏了我家小姐的名声。” 兰叶霸气的挡在沈意欢的面前,鄙夷的盯着眼前的宋母。 她家小姐在宋家的时候,宋母天天梗着脖子多风光啊,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 成日里以将军母亲的身份自居,活像是一只生了双黄蛋咯咯哒不停的老母鸡。 也就小姐懒得理她,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 现在这样,真是活该! 白桃歪头打量着她,“宋老夫人,我家小姐可是你口中的商户女,怎么能配得上你的宝贝儿子呢! 况且,你家府中的那位宋韩氏,可是你们全家心尖尖上的最佳儿媳妇儿人选呀! 怎么还半路拦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呢?” 白桃恨恨的看着狼狈的宋母,不是很得意吗? 怎么还狼狈成这样了呢? 第168章 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哪怕被沈意欢主仆这般嘲讽,可宋母依旧不为所动,似乎只一心想把沈意欢请回去。 她双手支在地上,仰头看着沈意欢一身软烟罗的裙子,再看她面色去桃花一般粉粉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悔意。 “我求你了欢娘,你和我回去吧,巍儿他心里有你,我我也离不开你啊!” “自从你离开了以后,这个家就不像家就,欢娘,以前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他们过去吧! 我们都往前看,你跟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好不好?” 宋母是从府里逃出来的,本想去景阳胡同找沈意欢的,却不想慌不择路之下,居然撞见她想见的人了,这下立马就朝着沈意欢求救。 她一边求她,一边看着左右,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沈意欢看着她的可怜样儿,听着她口中的梦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呵,你?离不开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宋老夫人,你看看我脸上,有没有写着大大的傻字?” “没没有!” 宋母不明所以的摇头,她好怕沈意欢拒绝她。 又怕自己被韩曼儿他们抓回去。 她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她已经过够了,她真的怕了! 她好怕自己被他们折磨死。 直到她被折磨的活不下去,她才知道沈意欢这个儿媳妇儿,以前对她多好。 多纵着她。 如今她后悔了,她太后悔让韩曼儿进门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来求情,还来不来得及? “是啊,我脸上可没有写着‘傻子’两个字,不想再当冤大头,养着你们一家子蛀虫了。 还有啊,你们宋家门槛儿太高,我怕自己被摔死在里头比不来,可不敢在进去一回了呢。 不过我倒是挺奇怪,让韩曼儿进门,不是宋老夫人你自己乐意的吗? 我还记得,当初看见韩氏时,你那个满脸笑容,压都压不住呢,怎么,现在后悔了? 可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求来的吗,韩曼儿,不也是你自己看上的好儿媳妇儿吗? 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呐宋老夫人,你别这么没原则吗? 当初你那么不喜欢我,我不一样还是过来了吗? 人呀,还是得往前看,怎么能往后退呢? 所以,若是没事,就不要再在大街上乱认儿媳妇儿了,这样真的很蠢。” 沈意欢有时候自己话,说的很慢,说完转身就走。 像宋老夫人这样的人,一直就是欺软怕硬,要不是被韩曼儿折腾的狠了,她怎么可能良心发现,记得她沈意欢的好? 如今她刚有了好日子过,怎么可能会与她回宋家? 真以为,所有人都欠她的,都要围着她宋家人转吗? 什么东西呀! “不,你别走!” “欢娘,我求你,你别走啊!” “你走了我就要死了,求你了!” 眼看沈意欢要走,宋老夫人急了,连爬带滚的朝着她跑来。 却不想,她刚跑一步,就听到让她浑身血液都发冷的声音。 “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的什么死不死的呀,你这是对儿媳妇儿我,有所不满吗?” 韩曼儿如鬼魅一样,出现在宋母的身后,一张嘴,就像是扼住了宋母的喉咙一样。 让她张大着嘴巴,就那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姐姐,你真是让我们好找,曼儿都快急疯了,你怎么还跑这儿来了呢!” 莲心紧随其后,站在韩曼儿身边,偷偷看了眼沈意欢,抚着肚子看着宋母一字一句的说道: “姐姐,你将曼儿推的流了孩子,曼儿已经原谅你了,你就别再动不动离家出走了好吗?” “妹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装疯卖傻呀,成日里神神叨叨的,大家都要被你吓死了。” 莲心话刚一说完,韩曼儿瞬间就捂着嘴哭了起来,“母亲,儿媳不怪你的,真的,孩子没了,是他与我没有缘分,是我命有此劫。 母亲,你跟我回去吧,你这样子跑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夫君回来了会难过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对着宋母一通指责,将孩子没了的罪名背到了宋母头上。 有路人听了全程的,立马对着宋母指责起来,“天,这也太恶毒了吧!” “亲孙子都敢害死,这样的人谁摊上谁倒霉。” “可不是嘛,之前看不上沈姑娘,如今又害的韩氏落了胎,啧啧,为母不慈啊!” “你们胡说,你们你们知道什么?”宋母气的脸色铁青。 “你们诬赖我,孩子是鬼,是鬼,鬼啊——” 宋母一边说一边在人群里寻找着沈意欢,似乎是想往沈意欢这边跑来。 “快,母亲又犯病了,快把她抓住!”韩曼儿话一落,宋母就被宋家的家丁齐齐上前抓住。 “让大家见笑了,婆母最近有些疯疯癫癫的,今日给你们添麻烦了。 之前是母亲推了我,导致我的孩子没了,然后她就一直这样神神叨叨的,而且她还喜欢胡言乱语。 有时候说府上好多鬼,有时候又说好多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的。 今儿我身子不舒服没看住,就给她跑出来了。 母亲,你快别被坏人骗了,跟我回去吧,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伺候你的。 夫君在外护着保护大家,我也要在家里,照顾好咱们的小家呀。” 韩曼儿说完,目光瞥了一眼沈意欢的方向,别有深意的说道: “之前母亲还很喜欢我的,不知道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如今不止推掉了我的孩子,也越发的讨厌我了。” 韩曼儿脸色惨白,一副被宋母折腾坏了的模样,看的路人直呼心疼。 “哎,你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婆婆,连孩子都被推没了你还这么照顾她。 你这都什么菩萨心肠啊,要是我,我准得跟她打一架。” “可不是嘛,亲孙子都害,什么人啊!!” “你们忘了,她可是不顾脸皮跟着宋将军回来的,还将人沈姑娘赶走,要我说,她这就是报应来了活该。”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你瞧人家沈姑娘,如今越发流光溢彩,倒是这韩氏,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孩子的缘故,这张脸看着怪刻薄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儿,人家沈姑娘可没怎么着她吧? 而且,刚刚我看见她还躲着宋老夫人呢,你们听韩氏这话,是不是有点儿指桑骂槐的意思?!” “就是,浑身小家子气不说,就这脑子,还想拿我们当枪使呢!” “我们是穷,我们又不是傻子,她这意思,不就是想告诉大家,宋母是被沈姑娘骗了,还推没了她的孩子吗? 啧,人家沈姑娘可没那么多心眼子,要真有,还能轮得到她进门?” “天,好恶毒的陷害呀,这种女人真的好可怕。” “可不嘛,狐媚子就是狐媚子,一张口就充斥着骚味儿!” 人群里,几个女人窃窃私语,可那声音却尽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韩曼儿被气的,脸色青青白白的来回切换。 沈意欢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妇人,上前一步,“宋夫人,往后说话把舌头捋直了。 不要含含糊糊的,宋老夫人在我面前,可从来都是体体面面趾高气昂的,如今在宋夫人面前,这般畏畏缩缩,也是让人觉得很唏嘘。 所以下次,想要栽赃陷害别人的时候,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再说。 我沈意欢,不屑与你争什么,你拿着当宝的东西,如今在我这里,还不如用顺手的一个物件儿重要。 哦,还有,记得将你眼前这位好婆婆看住了,别动不动就扑到别人面前乱喊儿媳妇儿。 还有你,韩曼儿,若下次再敢明里暗里的内涵我,小心我打掉你的门牙!” 沈意欢看她就像看小丑一样,真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第169章 好狂 看着沈意欢扬长而去,韩曼儿气的直想跳脚。 可她又不想被人看笑话,只低着头一边装柔弱一边抹着眼泪,还不忘在众人面前演戏,“姐姐真是误会我了,我并没有内涵谁。” “是母亲她疯疯癫癫的,别人说一句话,她就念叨个不停,真不是我内涵姐姐。 毕竟,姐姐可是沈相的千金,我一个孤女,怎么敢内涵姐姐呢!” 韩曼儿低着头,又开始玩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手段。 却不想,她话刚一说完,沈意欢就已经大步到了她的面前, “啪——” “啊,你姐姐你做什么?” 韩曼儿捂着脸,心里得意的看着沈意欢,心说,打吧打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不信毁不了你的名声。 越想,越觉得这样很划算,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沈意欢,贱嗖嗖的求她,“姐姐,你打吧,只要姐姐能解气,妹妹不还手就是。” 韩曼儿看着沈意欢眼里闪过挑衅,似乎在说:当着众人的面,你敢打我吗? 沈意欢勾唇一笑,上手就给她甩了几个巴掌。 “啪啪啪——” 这几巴掌,沈意欢可是用足了力气,早就警告过她,不许喊她姐姐,可这韩曼儿偏偏就像没长记性一样。 还真是癞蛤蟆落脚背,不咬人了膈应人。 “你姐姐,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打我呜呜呜呜~” 韩曼儿看她真的下手这样狠,又气又疼,捂着脸瞪着她直流眼泪。 沈意欢甩了甩,眉头挑起,看她就如同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的嫌弃, “我见过找吃的乞丐婆,倒是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上赶着求人揍你。” 话一说完,沈意欢又给了她几个嘴巴子。 “啪——啪啪啪” “还有,以后见了我,躲着走,别有事儿没事儿往来凑,我嫌你恶心!” 韩曼儿眼底压不住的恨意,可她还是装着, “姐姐,我知道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不是你丞相府千金的对手,可你也不能一直欺负我没人护着吧!” “我承认你高高在上,可是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一个努力生活的人?” “就算我是孤女又能怎么样,我就底层人就不配活着了吗?” 韩曼儿横着脖子,一副被沈意欢欺负狠了的样子。 “呵,韩曼儿,你迷惑男人的那套,在我这儿不管用。” 沈意欢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无辜的说道: “还有啊,刚刚是你自己求着让我打你的,既然你这么想挨打,那我自然要满足你。” 看沈意欢根本不上当,还使了最大的力气打她几个嘴巴子,韩曼儿也慌了! 她连忙往后退着,“姐姐,你打够了吗? 我知道姐姐恨我,可我刚落了孩子不久,身子没那么好。 不过,姐姐要是还没解气,曼儿也会奉陪到底的,只要姐姐能放过我就行。” 韩曼儿的茶言茶语,惹得沈意欢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姐姐?” “韩曼儿,我是没警告过你吗?还是说,你脑子有毛病,见个人都喊姐姐?” “是我刚刚的嘴巴子没给你洗干净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姐姐妹妹的称呼?” “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会膈应人的东西。” 沈意欢上前一步逼近她,挥手又是一个巴掌。 “啪”一声,精准打在韩曼儿的嘴上。 韩曼儿只觉得鼻子突然一酸,一股热流随之流了出来,她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居然被她打的流鼻血了,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意欢, “你——” “沈意欢,你别太过分了!” 饶是韩曼儿再装可怜,如今的模样也成了真的狼狈加可怜。 可在沈意欢眼里,这可都是她韩曼儿上赶着求来的。 与她沈意欢有何干系? 她看着韩曼儿满腔怒火,明明想弄死自己,却又生生忍着的模样,似笑非笑道: “论身份,我是宋巍的前妻,是他八抬大轿抬回去的,而你呢,你一个淫奔而来的妾,你见了我,不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当众挑衅我。 你以为,在场的人都看不出你这点儿小心思吗?” “你可知,身为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看不清楚自己位置,还上蹿下跳跟别人抢男人的玩意儿了。 你记住了,这世上没有哪个三观正的原配,会同情你这样的鸠占鹊巢的玩意儿。 所以,以后将你的狐狸尾巴藏好了去祸害男人,千万不要在诸位夫人们面前露出来,免得弄巧成拙,成为大家眼中的笑柄。” 沈意欢冷冷盯着她, “论家世,我以前也是宋老夫人看不上的商户女,可我并没有让宋家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 反而是让宋家上下在人前都体体面面的。 如今的你,却一步步让宋将军成为笑话,让他曾经的功勋都染了尘埃,让以前端庄的宋老夫人成了疯子,此刻又在人前内涵我教唆宋老夫人推你。 韩曼儿,你觉得,你这样一个没脑子的蠢货,值得我去费心对付吗? 再问一句,你这种货色,你觉得你自己,配做我的对手吗?” 沈意欢甩了甩手,“若是下次在贱到我面前,我一定毫不手软,将你这张颠倒黑白的嘴打烂了。” 沈意欢说完,兰叶立马上前,挡住了韩曼儿杀人似的目光,将手帕递给沈意欢擦手,还不忘骂一句, “我家小姐可没有这么厚脸皮的妹妹,还请宋夫人以后说话时,多过过这里。” 兰叶说着,指了指脑袋,目光冷冷瞥了一眼韩曼儿。 什么狗东西,也配与她家小姐姐姐妹妹的。 “小姐,我们走吧,京城的治安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松散了。 光天化日都有疯狗扑出来咬人,这要是晚上,嘶,好可怕,我们快回家吧,我真怕被狗逮住咬一口。” 白桃扶着沈意欢,临走时又内涵了几句,还不忘提醒路人,“大家也快点回去吧,听说被疯狗咬了,可是要得病的。 这年头,大家攒点儿银子可都不容易,被疯狗咬了可得花银子买药呢。” 听着两个丫鬟的话,沈意欢嘴角噙着笑,目光望着远处,心说祖母你看,端庄大方根本没有用。 关键时刻只有发疯,只有拳头,才能让别人忌惮自己。 祖母养了她几年,无非就是怕她戾气重,伤人伤己伤了沈家大房吗? 可如今看,戾气重,遇事儿喜欢动手发疯,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现在心里很舒服! 就像是夏日里吃了一碗冰沙那么痛快! 宋母看到沈意欢离开,疯了似的挣扎,“救命啊!” “欢娘你别走,你要救我啊,她会杀了我的,救命啊!” “欢娘,看在巍儿的面上,你救救我啊!” 听到宋母的喊叫,韩曼儿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连忙吩咐家丁, “快,带老夫人回去!” “欢娘,救我~呜呜呜” 韩曼儿话音刚落,宋母的嘴就被堵上了,求饶的话说了一半,也被堵了回去。 香菱眼神痴狂的看着沈意欢离开的背影,心里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蹦。 心里默默说道:主母真的太飒了,怪不得能让主子惦记这么多年。 真是每见一次,都让她越发的喜欢她了。 主母好狂她好爱! 真期待主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韩曼儿擦干净嘴上的血迹,等了半天却没见香菱有所反应,她眼里一闪而逝的不满,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香菱,你看什么呢?” 韩曼儿出现在她身后,阴沉的盯着她,吓得香菱一个激灵。 第170章 活寡 “夫人,我在想我要不要去教训她一顿,替夫人出口气! 她真是太狂了,她怎么可以在的人面前这么狂呢? 她不就是沈家的千金吗?她有什么可狂的。 要不是一张脸好看,谁愿意多看她一眼,对吧夫人?” 香菱目光虔诚的落在韩曼儿脸上,紧紧握着拳头。 一副为她抱不平的模样。 “在奴婢心里,还是最喜欢夫人这样的人,不喜欢她那么张扬的。” 韩曼儿听完香菱的话,目光探究的打量着她,要不是香菱的一张脸看起来过于忠厚老实,她都觉得她这话有水分了。 毕竟,香菱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是在夸沈意欢长的美! 一想到沈意欢比自己美,韩曼儿又有些不高兴, “哼,你刚刚怎么不说话,这会儿人走了,你倒是敢口出狂言了。” 韩曼儿不满的撇了撇嘴,沈意欢那贱人的丫鬟怎么就那么伶牙俐齿的。 自己的丫鬟个个怂的一批,连帮她说句话的都没有,一个个的真是废物。 香菱揣摩着她的脸色,试探的说道: “刚刚奴婢其实一直注意着老夫人,我怕她坏了夫人的好事儿。 而是,我害怕自己贸然行动,坏了夫人的计划。 只有野蛮人才会动手动脚,像夫人这样靠智力取胜的,才不像她那么粗鲁呢!” “哼,还是相府千金呢,我看,跟乡下婆子没什么差别。 一点儿也不像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哪有她那样,动不动就打人的。” 韩曼儿一想到自己又被沈意欢给揍了,还是自己主动凑上去被揍的,怎么想怎么后悔。 “可不是嘛,奴婢就喜欢夫人这样的,她那样咋呼的,真不是奴婢的菜。” 香菱一边说一边打量韩曼儿的脸色调整对策,直到将她哄好,这才挽着她的胳膊,“夫人,我敢说,沈氏她在京城绝对嫁不了一般人了。 她这么凶,谁家会让她进门当后娘啥的,对吧?” “你说的也是!” 韩曼儿点点头,“京城里的这些老女人,可都虚伪的很,明明喜欢跟男人睡觉,偏偏装的高高在上,仿佛睡男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像她们这样虚伪的老东西,自然是喜欢乖巧听话好拿捏的儿媳妇的。 沈意欢这样张牙舞爪的,一辈子就别想沾男人的身子,守活寡去吧!” “夫人说的是,夫人才是看事情最通透的。” 香菱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诚实,主母好狂她好爱! 主母怎么可能会守活寡呢,她家主子恨不得洗干净了把自己送到主母的榻上。 如今主母可是自由身,主子那人,怎么可能会不行动呢? 韩曼儿,你就等着吧,你以后顶着将军夫人的名头守活寡,她家主母都不会守活寡。 韩曼儿被香菱三言两语哄的高兴,这才又开口,“走吧!今儿先回去收拾这个老东西!” “居然敢偷摸跑出来,还敢来找沈意欢求救,我看她真是活腻了。” “是是是,奴婢这就跟上!” 香菱说着,跟在她身侧往回走,临了还不忘回头在看一眼沈意欢离开的方向。 “小姐,你说这宋老夫人,她真的疯了吗? 奴婢怎么觉得,她好像没病呀?” 白桃提着茶壶,一边替沈意欢倒茶,一边问。 “奴婢也觉得她没疯,不过这支野藤还是厉害啊,居然能将宋老夫人折腾的来求小姐救命。 看她那怕极了的样子,真想知道,这个野藤蔓是怎么折腾她的。 还有莲心,我没想到她进了宋家,居然和韩曼儿搅和到一起了。” 兰叶站在一边,歪头看着沈喜欢,也是一脸的不解。 “无论她怎么折腾宋家人,都和我们无关了!” 沈意欢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宋巍在京城,并不是没有交好的人。 宋家今日的闹剧,不日就会传入边关,宋母的未来如何,自然有宋巍这个儿子关心。” 沈意欢说完,低头继续饮茶,她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恶有恶报了! 宋母的报应,就是她曾腆着脸领进门的韩曼儿。 今日大家看到的,估计只是冰山一角。 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宋母正遭受什么折磨呢! 沈意欢话落,白桃与兰叶相视一笑,“确实,宋母如何,咱们这些旁人,可没什么关系!” 沈意欢笑笑没说话,径自提起茶壶,给她们分别倒了茶,“喝一杯!” “好!”两人同时应了一声,端起茶杯轻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京城三百里外,郭掌柜带着一双孩子,向送他们出城的戚掌柜道谢。 “戚兄弟,替我谢谢你家小姐,来日若有机会再见,郭某定会重谢。” 郭掌柜如今已经改名郭河生,儿子郭平安,孙女郭小如,孙子郭小宝。 戚掌柜拱手回礼,“郭兄客气了,我一定带话给小姐。 郭兄一路顺风!” “戚兄弟,有缘再见!” 二人分别后,戚掌柜骑着快马赶往京城。 而郭河生,则是带着儿子与孙子们一起踏上金陵的官道。 马车上,郭平安看着车外,忍不住想起了起了曾经的惊鸿一瞥的那女子。 以前从没想过她们会有交集,可事实就是,如今两位侄儿与他自己,以及养父,都是她想法子容出来的。 “爹,你说沈姑娘为什么会答应娘的嘱托,帮着我们出城。” 郭河生看着他落寞的神色,叹了口气, “你爹的处境,和沈姑娘的爹,处境是一样的,她也是自小就没了爹。 夫人进了祁家之后,就秘密将老爷一般的双生子都打听了一遍,做了几手准备。 或许,沈姑娘也是夫人其中的一次赌注,幸运的是,沈姑娘真的同情夫人与少爷的处境,所以,夫人赌赢了!” 郭平安目光空空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爹,原来长得好看的人,也有善良的。” 郭平安似乎只是感叹了一句。 郭河生却连忙转身警告他,“沈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你莫要对她生了其他心思。” “爹,为何这么说?” 郭河生看着他,长舒一口气,道:“人这一辈子,莫要小看任何人,哪怕是个女人。 你想啊,我们这一路,走的可是官道,出城的时候,你可见过有人为难我们?” 郭平安默了默,摇头,“没有!” “虽然这一路有戚兄弟相送,可是你不觉得,我们走的太顺利了吗?” 郭河生深吸一口气,“我们可是从京城出来的,不是什么小县城。可你瞧瞧,咱们的身份文谍,人家办的是毫不费力。 而且,走的还不是沈家的路子,就算用脚后跟想,人家背后的靠山,绝对不简单。” 郭河生没说的是,他感觉沈姑娘上头绝对有人,而且还是很厉害的人罩着她 “爹是说,沈姑娘朝中有人?她~怎么可能呢?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委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 郭河生抬手打断了他,“我的意思是,她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并非是她不检点。 所以平安,帮着爹爹好好照顾这两个孩子,等有朝一日,夫人死里逃生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团聚了。 至于那些有的没的,别做梦了,不会有结果的。” 郭平安听着他爹的话,抿了抿嘴,“爹,我没多想,您放心吧!” 郭平安叹了口气,挤出一起笑,拍了拍郭河生的手。 他爹在祁家眼皮子下养着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如今又为了母亲的托付,还要帮着养大嫂嫂们的孩儿。 他怎么可以让他担心失望呢! “哎,这就好!” 郭河生听完,满意的笑笑,“等到了那里,爹会帮您物色一个好的媳妇儿,你成家了,夫人也就放心了!” 郭平安嘴角扯了扯,没有说话。 目光望着一寸寸后退的风景,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第171章 拒绝 闹市茶楼,沈意欢受邀而来。 上楼看到代婉白的瞬间,感觉眼前一亮。 以前也觉得代婉白是难得的美人儿,可总归是有些清冷的。 如今再看,浑身似乎比以前多了些烟火气儿。 心说孩子果然比任何东西更容易,让一个母亲柔软下来。 看着代婉白温婉的眉眼,她提裙入了包间。 “意意,你来了!” 代婉白看到沈意欢的瞬间,立马起身相迎,“意意,快坐!” 沈意欢感受到她的触碰,抿了抿嘴,扫了她一眼, “谢谢!” “啊我太激动了~对不住意意!” 代婉白局促的收回手,脸色有些讪讪的。 沈意欢长舒一口气,微微摇头,顺着她的话坐在椅子上。 她不太习惯,和不熟的人接触。 上一次给代婉白送信,也只是不想史氏在沈家好过。 母亲在史氏那里受了那么多罪,凭什么让她轻而易举的死了? 若是不让史氏承受痛,就这么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 那她在扬州怎么也睡不着! 代婉白沈意欢坐下,心才跟着放下,也选了个距离合适的位置坐下,目光时不时看向一旁的沈意欢。 沈意欢自然没有错过她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 想到兰叶打听到的消息,她抬头向代婉白看去。 “其实,你也别觉得我是好心才会送信给你,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她好受。” 沈意欢并没有隐瞒自己的初心,也没有绕圈子。 代婉白闻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似乎没想到沈意欢这般直接一样。 “意意,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谢谢你!” 代婉白说着,起身走到沈意欢面前,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若不是你的提醒,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敬忠才是我的孩子。 我从内心里就不喜欢敬安,我一直当做是我冷血,是我因为婆母抢走了他,所以我迁怒于他,故意冷着他。 可直到你让人送信给我,我才知道,敬安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而我,也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冷血之人,我原来是爱自己的孩子的。” 代婉白眼眶红红的。 目光朝着一旁的丫鬟看了一眼,“拿过来!” 丫鬟闻言,抱着一个盒子过来,“小姐!” 代婉白从她手里接过盒子, “意意,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莫要拒绝!” 代婉白打开盒子,“这是我出嫁的时候,祖母送给我的,如今,我将它转送于你,希望它能保佑你余生平安顺遂!” 代婉白送给沈意欢的,是代老夫人从奉国寺里求来的佛珠。 沈意欢目光淡淡的看着代婉白主仆,她并没有想过要让谁感谢她。 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她与代婉白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欠不欠的。 至于她信里的恩人之称,她觉得自己担不起。 “心意我领了,礼物我就不收了,你认回了自己的孩子,我达到了我的目的,我们两不相欠,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沈意欢说完,目光瞥了眼代婉白面前的佛珠。 心说她倒是大方,通慧大师年龄不详,容貌不详,见过他真容的人少之又少,送出去嗯东西更是数量稀少。 这么多年,通慧大师送出来的佛珠,也才只有三串。 除了当今太后手里的那串,也就代老夫人有幸得到了一串。 另外一串,听闻被一个神秘人拿走了! 没想到代婉白居然会将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做谢礼。 不过,君子不夺人所好,代老夫人送给孙女儿的嫁妆,她自然不会收。 “意意,你收下吧,这手串可以保佑你的。” 代婉白是真心想要送出去的,她也是真心感谢沈意欢。因为她的提醒,才让自己找回了自己的孩子。 “心意我领了,我不想收沈家大房的东西,给你透露孩子的消息,纯粹是想让她不好受,我本身就带着私心,你不用放在心上,也没什么好感谢的。” 沈意欢说完站起身,不等代婉白开口,她语气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意意,我”代婉白抬手,刚说了两个字,沈意欢就已经出了包间。 “我不会让她好过的,我保证!” 代婉白看着沈意欢的背影,急急说了一句。 沈意欢回头,看着她莞尔一笑,“你随意就好!” 她来赴约,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想跟她达成共识。 就算代婉白不保证,她也可以预见,史梅香将来的日子好不到哪里去。 沈意欢转身离开,留下代婉白一脸落寞。 待沈意欢走远后,代婉白的贴身丫鬟小声说道:“小姐,她可真是奇怪,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她竟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代婉白轻轻叹了口气,“她一向都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哪里会将俗物看在眼里。” “罢了,她不想要的东西,谁又能强迫的了她。” 哪怕是公爹低声下气的奢望她能回到沈家来。 哪怕是祖母,想要她回来沈家,受沈家庇护!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了自己想走的路,将他们自以为是的好,拒之门外。 此时,代婉白的心中对沈意欢,更多的是钦佩。 钦佩她的内心强大,羡慕她那份处事不惊的洒脱。 沈意欢在少女时期,曾被宋巍热烈的追逐着,一直是京城里众多妇人羡慕的对象。 如今时过境迁,昔日的情意不在,少年郎变心后,她又能冷静应对,带着孩子全身而退。 试问若是自己,她当真是做不到沈意欢那么洒脱的放手。 身为女人,她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夫君后院里的妾,可她就算在意,只要夫君敬重她这个大夫人,她就永远做不到像沈意欢那样决绝的处理方式。 或许,这就是她与沈意欢的差别,她适合在深宅大院里,做一个体面的大家夫人,站在丈夫身边成为他的点缀,妻凭夫贵。 而沈意欢,则是属于她自己,永远只忠于她自己,永远只做她自己。 她跟祖母明明有数载的感情,可她知道了当年的旧事有祖母的手笔之后,她依旧说断就断,丝毫不与大房所有人纠缠。 身为女子,她真是羡慕她! 可她也清楚,她永远也不可能会成为她! 沈意欢走出茶楼,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心里默默说道:爹爹,娘,我已经尽力了! 以后,我就要带着韫儿好好过日子了!记得下次投胎,要擦亮眼睛哦! 白桃回头看了眼茶楼,“小姐,沈小夫人她,只是单纯的想谢谢你吗?” 她总觉得,沈小夫人看小姐的眼神有些不对。 “随便啊!”沈意欢歪头看她,“单纯不单纯的,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沈意欢无所谓的说完,朝着街边的书摊子走去, “看看有没有新的画本子,买一些回去打发时间。” “是,小姐!” 两个丫鬟无奈一笑,追着她的脚步往书摊子跑去。 小姐这样真好! 白桃与兰叶同时感叹一句。 第172章 痴恋 “你说什么?” “你要离开京城,去扬州住一阵子?” 陶夫人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怎么这么突然啊?” “你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你可以跟干娘说一说啊,你当我跟你干爹是吃素的啊,你一个人跑去扬州做什么?你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孩子,上路,多危险啊” 陶御史闻言,也跟着点头,“你干娘说的对!” 沈意欢对上他们担心的眼神,无奈一笑,“干娘,干爹,我没遇上什么难事!” “那你这是为什么呀,非要离开京城吗?” 陶夫人下意识就想挽留,如今她可是将沈意欢当做女儿疼的。 谁家母亲愿意看着孩子离开自己眼皮子底下,跑到不熟悉的地方去呀。 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你要是真遇到难事儿,你尽管开口,跟我们不用见外,你干爹这么多年的御史,可不是白当的。” “干娘,我真没什么事儿!” 沈意欢看着她,“其实,我早就打算离开京城,带着韫儿出去走一走了!”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韫儿如今年岁还小,我想带着他出门走走,也顺便放松下自己。 在其他地方,我就只是我自己,可我在京城,总觉得身上背负了太多的枷锁。 最近,都有媒婆向来提亲,让我给人当继室去了。 这种事情,虽然我能处理,可是一次又一次真的会让人烦不胜烦。 我想换个环境呆一阵子,等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再回来就是。” 话锋一转,她俏皮一笑, “再说,我可舍不得长时间不见干娘,干爹,还有苏叶妹妹。 等去那边住一阵子,我肯定回来看你们。” 听着沈意欢话里的坚决,陶夫人抿了抿嘴,相处这么久,她也算是了解沈意欢。 自然知道她做出的决定,轻易不会改变。 “哎,你这孩子呀!” 陶夫人摇摇头,“苏叶那里,还不知道吧?” “还没告诉苏叶妹妹,今天来跟干娘告别,明天与苏叶妹妹一起坐坐,这几天就打算离开了!” “走的这么急啊!” 陶夫人眉头皱了皱,她知道这孩子要走,谁也拦不住。 可没想到,她居然走的这么急! 陶御史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打着,听完两人的对话后,突然出声,“那就让世忠送你们母子一趟。” 听完丈夫的话,陶夫人眼前一亮,“也是,世忠还真是可以,等他送你们到地方了在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骑快马的话,十天足够了。” “干娘,不用麻烦的,我自己准备了足够的护卫,乘船过去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您不用让世忠兄弟特意跑一趟的。” “哎呀,你这可是出远门,不让世忠送你,我们可不放心。 你别有负担,你就当世忠去扬州,是给他自己物色媳妇儿去了不就得了。 再说了,他如今可是你的兄弟,你别怕麻烦他,大小伙子有什么不放心使唤的,你可劲儿用他。” 陶夫人一脸儿子不值钱的模样,陶御史也是一副就该如此的态度。 “干娘,世忠弟弟还有公务在身,请长假也不好,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沈意欢心说自己一个女人,让陶世忠送一趟,指定会有闲话传出来。 到时候坏了他的名声,还怎么说亲? 干爹干娘对她很好,她不想陶家人因为她而被别人说嘴。 “你呀,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陶夫人说着白了她一眼,“世忠这孩子稳重,他送你们母子去,我们才放心呢!” “好了,就这么定了,世忠最近又不忙,就让他去送。” 陶御史拍板决定,陶夫人又是一脸认可。 沈意欢拒绝了好几次,直到二老变了脸色,才不得不点头,“谢谢干爹干娘,那就要麻烦世忠弟弟了!” “哎,这才对嘛!” 陶夫人笑着拍了拍她,“一家人,别跟我们客气!” 沈意欢闻言,跟着他们笑,心说这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不过路上有韫儿陪着,也能避免一部分的闲话了。 沈意欢与陶家二老一起坐了许久,直到韫儿与陶世忠从外面进来,几人恍然发觉时间过去许久,这才移步饭厅。 此时,慈宁宫里,太后看着小儿子一脸不舍。 “宸儿,真的不能在京城待一阵子吗?” 其实,这是小儿子近几年在京城待的最久的日子。 可她年纪大了,如今小儿子又是那样的取向,她如何放心的下呀! 查来查去,除了只知道七八年前他喜欢过一个女子之外。 其他什么都查不出来。 真是没看出来,这小子口风这么紧,就连老大也没查出来。 萧暮宸坐在一边,眼眸微闪,“母后,儿子回京已经许久,再待下去,恐怕北临会有动乱。” 萧暮宸说的一脸诚恳,“几位皇子也都已经长大,皇兄需要操心的事情还多,北临那边不可再出岔子。 再说,儿子回来很久了,此时再不回北临,于理不合!” 萧暮宸说完,微微颔首垂眸,将情绪尽数隐藏在眼底。 几位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争锋日益严重,他不想平白卷入他们兄弟的争斗中。 谁能踢了太子上位,都是他们的本事,他不想过多干涉。 皇兄态度不明,皇子之间暗流涌动,他回北临,几位皇子才会安心争抢,才会对他放心。 太后闻言,手指攥了攥,轻叹一口气再松开, “罢了,你也长大了,遇事多跟你皇兄商量,母后就是担心你,将来孤身一人。 宸儿,母后知道,你年纪轻轻就去了战场,已经习惯了那样的日子,不似京城的郡王们不知上进。 可母后,也希望你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太后看着模样俊美的不像话的小儿子,心说这样的一张脸,不知道京城里有多少女儿家夜里惦记呢。 可奈何,他就是不为女色所动。 太后说着,想到一个人,突然就眼前一亮, “宸儿,硬邦邦的男人,到底不如女人在怀里柔软,你就你就真的不想试试,女人的滋味儿吗?” 太后这话一出来,萧暮宸眉头狠狠一跳,他已经可以预见,母后今日又有新的招数了。 果然,他刚一抬头,只听的太后苦口婆心的说道: “倾容这些年痴恋于你,如今年纪已经大了,依母后之见,宸儿你可以和她试试,若是真的不行,就” 听到这里,萧暮宸心说母后你可别害儿子了吧! 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做了一回偷香窃玉的梁上君子,才得以偷得她的吻。 若他跟李倾容试过了,她指定不考虑他。 好不容易守的云开见月明,即将更进一步了,可不能再让乌云遮了去。 想到这里,萧暮宸连忙起身,一个健步走到太后面前, “母后,既然年纪大了,就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 可不要说是为了谁给她耽误大了,儿子这些年,可从未对谁许过诺言,要谁等儿子如何的。 儿子清清白白的,母后可不能任由人污蔑儿子的清白。” 萧暮宸皱着眉头,倾慕他的女子那么多,他还能一个个都给娶回来不成? 第173章 抢人 “你这孩子呀,怎么就理解不了母后的一片苦心呢!” 太后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既然你看不上倾容,那不然你就告诉母后,你当年喜欢的女子是谁。 母后愿意去做这个坏人,母后替你把人抢过来还不成吗?” 萧暮宸闻言,眉头跳了跳,面不改色的胡诌,“母后,她如今一儿一女,儿子聪慧,女儿活泼,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儿子不想让母后去打扰她。” 萧暮宸朝着另一个不可能的方向去引导太后。 他还没将人哄着嫁给他,不可能让母后知道关于她,哪怕是一丁点的消息。 太后不知道小儿子在糊弄她,心里正琢磨着京城里和小儿子年岁差不多的已经嫁人的妇人,夫妻恩爱,育有一子一女的人家。 既然儿子对这女子了解的如此之多,就说明他还是在暗暗关注着该女子的一举一动。 她就不信,已经找不出这女子的线索。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男人压一辈子。 有她在,有皇帝在,百姓也就当个闲话听一听罢了。 可等新帝继位以后,小儿子的龙阳之好就是皇室的丑闻。 就是可以被公开审判,以此为污点,将他推入深渊的。 她不能允许,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落得那样的下场。 只要那女子能找出来,诱导他改了性事,重新再喜欢上女人,那么,天下之大,美人何其多。 她就不信,身边美人环绕,儿子会熟视无睹! 想到这里,太后眉眼又舒展了不少,看着儿子道: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透露她的消息,那母后就不问了! 你要回北临,母后也不留你了,记得走的时候来一趟宫里,让母后再看看你。” 太后已经开口赶人,急着让人去查一查那女子的底细。 心说这次有了夫妻恩爱,育有一双儿女这个前提,应该会好找一些。 太后心里琢磨着事情,正想着自己的打算。 也就没有发现,萧暮宸看向她时眼底的复杂。 萧暮宸从善如流的拱手,“儿子告退,母后您保重身体!” “嗯,你去吧!” 太后挥挥手,随后支着脑袋闭目养神,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萧暮宸面色如常的离开了慈宁宫。 与门口的左膀会面时,低声吩咐,“想办法,让李倾容没脸见人!” 左膀闻言,默默在心里为李倾容点了个蜡。 也不知道李倾容又怎么主子了,居然让主子主动出手对付她。 啧~ “对了,主子,您打算让她怎么个没脸法?” 萧暮宸听着他的蠢问题,斜了一眼,大步将他丢在后面。 明明一句话没说,可左膀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无数的嫌弃与鄙夷。 仿佛骂的很脏一样。 “主子,属下明白了!”左膀说着,连忙追了上去。 这个时候,不知道也要说知道,反正,只要让李倾容丢人,见不了人就行。 至于轻重程度,罢了,他也把握不来,到时候再看吧! 萧暮宸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太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母后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说起李倾容的,而且,母后以前可不喜欢李家姑侄。 如今能提出让他收了李倾容,一定是那女人在母后面前承诺了什么。 才会让母后对她的态度一改再改,甚至同意了将她塞去北临王府。 意意马上要去扬州,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要去扬州近水楼台先得月。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打断了他的追妻计划。 想到这里,侧头看着左膀,“我们离开的时候,太后或许会塞女人给我,最有可能塞的就是李倾容。” 这话一出来,左膀立马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以?主子好不容易盼到宋巍犯蠢的。 一想到主子独守空房这些年,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左膀瞬间拍着胸口,“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将她留在京城,保证不会担心您的大事!” “你最好是!” 萧暮宸目光淡淡的望着养心殿的位置,心说母后这里好糊弄 可是皇兄那里……他深吸一口气,皇兄难缠又如何? 他又不是要造反,他没什么好心虚的。 正在这时,右臂急匆匆赶来,看到萧暮宸的瞬间,跪下行礼, “主子!” 今日进宫本就是临时起意,右臂这个时间进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吗? “起!”萧暮宸眯着眼睛,抬抬手道。 “什么事?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谢主子!” 右臂起身,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主子,属下刚刚打探到,陶世忠会护送沈姑娘他们南下,是陶御史夫妇促成的。” “据属下所知,陶公子还未订婚,且陶御史夫妇又特别看重沈姑娘这个干女儿。” 右臂说了半天,萧暮宸只翻译成一句,那就是:陶御史一家子要跟他抢媳妇儿! 跟他抢人? 这怎么可以? 瞬间的功夫,萧暮宸浑身都透露着杀气,背在身后的手,食指大拇指摩挲许久,开口问: “你可知,陶御史的公子现在究竟在哪儿任职?” 右臂微微一怔,随即便恭敬地回答道:“启禀主子,陶世忠目前在吏部稽勋司担任要职,官居正七品。 此时此刻,他应该正好处于闲暇之余。” 萧暮宸闻言,心里默念着,“稽勋司”三个字。 稽勋司掌文职官员守制、终养、办理官员之出继、入籍、复名复姓等杂事,只有在年下官员升迁的时候才会忙上一阵子。 如今年已经过完,确实是闲的长草的时节。 萧暮宸咬着腮边的软肉,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绝不能让陶世忠这毛头小子抢了先。 萧暮宸陡然转身,招手让右臂靠近,在他耳边轻声叮嘱, “你出宫去一趟吏部尚书方成文方大人的府上,你跟他这样说……” 话一说完,萧暮宸眼尾的余光扫过一簇簇绿色中的粉嫩裙摆,对着右臂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嘶~” 右臂被他吹的一整个灵魂出窍,不知道主子又在搞什么花样。 浑身打了个激灵,一整个脸色通红,惊恐似的看了他一眼,急急的应了一句“是”,转身就离开了! 萧暮宸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闪过锐利,“好久不曾与皇兄对弈了,今儿正好有时间!” 说着,他歪头朝着左膀使了一个眼色。 左膀接收到他的眼色,立马警惕了起来,耳朵动了动,抱着肚子里哎吆哎吆的叫了起来,“主子,属下肚子疼这有些憋不住了!” “主子,属下先找地方解决一下,劳烦主子您先行一步,属下解决了再去找您。” “事儿真多!快点滚!” 萧暮宸冷哼丢下一句后,先一步离开了! “谢主子!” “嘶,哎吆,怎么给吃坏肚子里呢,疼死我了~” 左膀一边叫唤着,一边朝着主子示意的那处花丛走去。 在宫里还敢跟踪主子,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第174章 幸福 景阳胡同,陆安邦一脸小心的扶着陶苏叶下车。 “苏叶妹妹,你怎么来了?” 沈意欢看到来人,还有些惊讶,本该是她今儿去看望苏叶才对。 “怎么,妹妹我还不能来了?”陶苏叶说着,眼眶就红了。 “说的好好的一起,你却要跑路,我哪里能不来看看你。” 看她撅着嘴,沈意欢笑笑,“都怀着小宝宝呢,可不能哭鼻子。” 沈意欢瞥了眼欲言又止的陆安邦,忍不住逗她, “你在哭,你家陆大人可要心疼死了,你瞧,他都心疼成什么样儿了?” 陶苏叶顺着她看了眼盯着自己的男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我自己来,可他非跟着,真是的。” 嘴上这般抱怨,可是脸上却肉眼可见的带了幸福的笑。 沈意欢噙着笑看她幸福,点了她一句,“陆大人这是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呢,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再不改,陆大人可要伤心了。” 陶苏叶闻言,看了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男人,故作姿态的说道:“多谢夫君送妾身,夫君自去忙吧,等这厢完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陆安邦眉眼之间带着笑,点头应道:“好,你注意身子!” 沈意欢看着他们小两口笑笑,微微欠身对着陆安邦说道: “陆大人还请安心,我一定会将苏叶妹妹亲自送回去的。” “劳烦了!” 陆安邦微微颔首,目光移到陶苏叶脸上,对着她点点头,“照顾好身子,我要是早早忙完,便来接你!” “知道了,夫君快去吧!” 陶苏叶面上红霞一片,故作嫌弃的嘟囔,“姐姐,他可真啰嗦。” “哼哼,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等他对着你啰嗦不起来,你怕又该急了。” 沈意欢敲了她一下,转身对陆安邦说道:“陆大人自去忙吧,妹妹这里有我!” “好!”陆安邦点点头,看了苏叶一眼,这才翻身上马离开景阳胡同! 陆安邦坐在马背上,回想着妻子在沈意欢面前俏皮的样子,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家里家外都有他,她只要一直这么快乐就好,照顾孩子,养花品茗,闲听落雨,檐前屋后,只要有她的笑声,余生便已经赢了一大半。 他不想步了宋巍的后尘,让宋巍与沈意欢的悲剧,再在自己与苏叶身上上演。 只要她生下嫡子,母亲便在没了让他纳妾的借口。 儿女双全,娇妻在怀,他这辈子,只要不站错队跟着造反。 一辈子都能护她们母子安生。 个人有个人的追求,他本就是排行老二,上头哥哥顶着,他进取心不那么强,喜欢腻着妻儿,也情有可原吧! 这厢,韫儿听闻陶苏叶来了,兴冲冲的跑了来。 “韫儿见过姨母,给姨母请安。”韫儿看到陶苏叶,小大人一样的躬身行礼。 “吆,韫儿又长高了呀!”陶苏叶摸摸他的头,顺手牵着他一起走进屋里。 韫儿朝着他们身后看了看,“姨母,嫣然妹妹怎么没来?” 在他的印象中,每次见了姨母,嫣然妹妹总是在的。 他本想和嫣然妹妹一起玩的,不曾想,今儿居然没见到她跟着姨母过来。 “嫣儿她这几天跟着祖母抄经呢,暂时不得闲,等过一阵了我再让她找你玩儿。” 陶苏叶说着,眼神淡了些,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回事,突然要说陪着祖母抄经。 “知道了姨母,那我以后在和嫣然妹妹一起玩儿!”韫儿乖巧的点头。 沈意欢招手,笑着跟他说道:“你去找宝琴姑姑他们吧,娘跟你苏叶姨母说一会儿话。” “少爷,随奴婢走吧!!”宝琴连忙出声道。 “娘,姨母,韫儿先行一步,你们慢慢聊!”韫儿拱手行礼道。 “好好好,真乖!” 陶苏叶看他如此知礼的模样,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心说这一胎一定得是个男孩才好。 沈意欢看着她垂下的眸子,自然知道她的心病在哪里。 想到之前韫儿说的话,安慰她,“苏叶,你这一胎一定是个儿子,你别有负担,安心养胎就是了!” “那就借姐姐你的吉言了!” 陶苏叶抬头看她笑,“儿子不儿子的,总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都疼他们就是。 哎,不说这些了,反正都这么大了,说来说去也就男男女女的一阵猜。” 她看着自己凸出来的肚子,笑的温柔。 她还年轻,只要好好养身子,这一胎就算不是儿子,下一胎一定也可以生个儿子。 女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嘛,只要夫君对她好,其他的事情想多了也是闲的。 她如今看的很开,唯一担心的就是姐姐去了扬州,她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姐姐,扬州那边的宅子,你可有属意的地段儿,我那边有庄子,也有宅子,姐姐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正说着,白桃端了一些酸梅子脯,另有一些点心进来。 沈意欢将酸梅子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尝尝。 陶苏叶鼻子吸了吸,闻着味儿口中已经分泌出口水来。 也不扭捏,拿了一枚放进嘴里,眯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 “还是这酸梅子吃着香,虽然早就不吐了,可是吃一枚酸梅子,还是觉得舒服又解馋。” 沈意欢将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都是给你留的,你喜欢吃,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便是。” 罢了,她才又说:“我在扬州的宅子都安置好了,吩咐下人们重新整理了一番,这趟过去就能住。 你不需要为我担心,我那几年一个人在外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碰到过,不都过来了嘛。 反倒是在京城待了几年,将我的棱角磨平了些。 但总归,有些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我这样的人,能够忍受宋母与宋倩这几年,也是因为有宋巍曾经待我的情谊在里头。 如今,我除了韫儿在没有一人在乎,你说,谁能奈何得了我?” 沈意欢声音淡淡的,眉宇间也不见丝毫的郁闷。 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春风拂面一样舒服。 陶苏叶突然有些羡慕她这样自由,“姐姐,真有一种跟你一起走的冲动!” “你还是等孩子生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可不敢带你!” 沈意欢嘴上说着,心里却明白,苏叶也就是嘴上说说 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舒服自在。 苏叶没出过远门,也没有受过什么苦的人,出远门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啊,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以后,说不定我也可以出去走一走呢! 我不能出去,夫君总是可以的,他若是外放出去其他地方驻军,我也可以跟着去一趟。” 沈意欢闻言眉头微挑,也觉得这很不错,“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你跟着陆大人出去名正言顺,别人也说不了你什么闲话。” “嘿嘿,我就是这么一说,还不知道这种好事儿在猴年马月呢!” 陶苏叶笑笑,“姐姐,你去了扬州,可要给我写信啊! 而且,还不能一去好久就不回来,最迟也得一年回来一次。” “当然,我肯定会给你写信,而且,我还要给你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小宝贝准备见面礼呢!”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她的肚子,她只是出去走走,并非永远不会来京城。 “那可说好了,我们每个月都要通信,说一说彼此的近况,可不能因为距离,让我们姐妹的感情淡了。” “嗯嗯,一定不会淡!” 沈意欢看着她笑说。 苏叶是她在京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对她,从来没有因为外界的声音,就与她疏远的朋友。 她怎么可能会与她淡了呢? 再说,有了干爹干娘牵扯,她们现在就如同一家人一样! “对了姐姐,我听娘说,要让世忠送你去扬州,这真的吗?” “嗯嗯,干娘不放心我,非要让世忠送我们到地方。” 沈意欢点头说。 “真是便宜那小子了,扬州出美人儿啊,他去了扬州” “小姐,陶夫人来了……” 陶苏叶话没说完,沈家的管家就急匆匆过来了! 沈意欢听到管家的声音,疑惑的看了苏叶一眼,苏叶摇摇头,示意她也不知道,她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第175章 升职 “意意,干娘真是没脸见你了!” 陶夫人一进门,就一脸愧疚又略带着复杂的抓着沈意欢的手道歉。 听她这话,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样,让听的两人都一头雾水。 沈意欢暗暗打量着干娘的脸色,又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模样,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不少。 低着头抿了抿嘴,随即拉着她坐下,“干娘,您别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您说了我们大家想办法呀!” “您可别给自己的身子急坏了才是。” 虽然干娘嘴上是哥哥自己道歉,但她的眼神并不像是真做了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沈意欢也就放心了。 “是啊娘,您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人好生担心。” 陶苏叶皱着眉头看她娘,心里思忖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娘才会对姐姐说抱歉。 难不成? 她想到一个可能,睁大了眼睛,“娘,你该不会胡乱给姐姐应了门亲事吧?” “你说什么?” 陶夫人原本是因为自己儿子无法送干女儿去扬州而愧疚。 没想到会被女儿这般怀疑,她睁大了眼睛,想要解释。 却不想,她这惊诧的表情,被陶苏叶误会了,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才会这个反应。 随即,快她一步抱怨道:“娘,你真的给姐姐应了婚事?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个时候来找姐姐的,能有几个好东西? 您也不瞧瞧那些人都是些什么货色,你也敢应了他们? 要不就是一些糟老头子,要不就是死了原配等着继室进门帮忙养孩子,娘你说,他们怎么配得上我沈姐姐?” “我哪有!” 陶夫人气的一拍桌子,“你娘我是那种人吗?你张嘴就来!” 看她娘要生气了,陶苏叶立马讨好的摇她胳膊, “啊?不是呀?” “啊,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娘你真好,我就知道娘不是那种人,娘高风亮节,巾帼不让须眉,怎么可能做那种没品的事儿呢,对吧娘?” “哼,就你会耍宝!” 陶夫人斜了她一眼,转头看着稳重的沈意欢,心说到底是没人疼的孩子早当家。 这孩子太稳重了些。 “干娘,到底出了什么事?看您这脸色,也不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啊?” 沈意欢听她们娘俩斗完嘴,这才问了一句。 闻言,陶夫人嘴巴张了张,眸子复杂的闪了闪,红着脸道: “哎,意意啊,实在是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跟你说。 明明是我们先挑的头让世忠去送你们母子去扬州,可谁知道这个关头,他居然升职了,根本就抽开身子去扬州了。” 沈意欢闻言,倒是没有陶夫人这般为难,反而打心底里觉得轻松了几分。 说实话,她不赞同陶世忠这个义弟送她们去扬州。 京城里的妇人们,面上去菩萨一般,背地里什么事情不做什么话不说? 若是他和自己绑在一起被人说嘴,将影响了他的亲事,她以后还怎么面对干娘? 现下他升职离不开京城,对她来说,却是喜事一件,升职升的正合她心意。 瞬间的功夫,沈意欢心思转了几转,走到陶夫人面前恭喜,“女儿先恭喜母亲了,不知世忠弟弟如今去了何处任职?” “天,世忠居然升职了?”陶苏叶后知后觉的回神,在她印象中,弟弟还小呢,怎么不年不节的还升职了? 陶夫人看着傻愣愣的女儿,笑了笑,说道: “世忠他受吏部尚书方大在皇上面前举荐,得了吏部正六品主事的差,今儿就已经走马上任了。 刚刚前脚书童来报喜,我跟你爹商量了下,后脚就朝意意这边来了。” 陶夫人说完,看着沈意欢的笑脸,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这还是太第一次在一个小辈面前食言呢! “干娘,世忠弟弟得了好差事,这可是家里的大喜事,咱们该高兴才是,您啊,千万别愁眉苦脸的了! 世忠弟弟如今升主事,又受方大人看重,也算是在吏部有了根基,将来在吏部定能步步高升的。” 沈意欢时大家发自内心的为干娘高兴,苏叶如今怀了身孕,世忠年纪轻轻已经是正六品。 京城里待嫁的姑娘了可不少,干娘家里人口简单,且世忠又是独子,相信过不了许久,陶府又会有喜事传出来的。 陶夫人看着她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越发的愧疚,一边为儿子高兴,一边又觉得对不起沈意欢这个义女。 拉着她的手说道: “意意啊,我跟你干爹商量过了,你们离开的时候,让陶府的护卫一路护送你们南下。 他们都是陶家的老人家,有他们跟着,干娘也能放心不少。总之,这次是干娘对不住你。” “干娘,您说什么对得住对不住呢,世忠弟弟升职可是大好事,我那就是游山玩水出去走走。 您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们一定会顺利到达扬州的。” 陶苏叶看着她娘嘴角压都压不住的笑,忍不住开口,“娘,您就别再我们跟前装了,高兴就高兴呗,瞧您那扬起的嘴角,挂个石头都压不住。” 陶御史夫妇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年纪轻轻就得了上司的赏,他们自然是高兴的。 可如今被女儿这样直白的点出来,陶御夫人有些尴尬,指着陶苏叶斥了一句, “你这丫头!” “真是没脸没皮,你真是该跟意意好好学学,一点都不稳重。” 陶夫人说着摇摇头,转头又看向沈意欢,眼中满是疼惜:“意意啊,此去扬州路途遥远,切记要照顾好自己。 要是有人胆敢欺负你,一定要及时给我们写信告知。 现在世忠也算是有了出息,你干爹那边,多少也能帮得上忙。 你一个人在外面,切莫凡事都委屈求全,过于乖巧懂事只会苦了自己。” “干娘,您就放心吧!” 沈意欢微微一笑,撒娇讨好地说道。“若是真有那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惹到我头上,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一定让他们知道,我可是干娘的女儿,寻常人是欺负不得的。” 沈意欢说着挥了挥拳头,惹得陶夫人开怀大笑起来, “你这孩子,早该这样了,凡事还有干爹干娘护着你,你可不是没有靠山的人。” “嗯,放心吧干娘,女儿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的。” 沈意欢看着她说。 看她真的不在意,陶夫人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对意意是真心的疼爱。 自然是希望她去扬州一切顺利的。 可是儿子升职,也是大事,这个关头升职,保不齐今年年底,还能更进一步。 女儿儿子,她自然是都盼着他们好的。 想到这里,她歪头看着两个女儿,说道: “今晚去家里吃饭吧,就我们一家人,也算是为世忠庆祝,原本就定的今天一起吃顿饭,明儿个你们就要走了。 如今两件事正好凑一起,我们一家人就一起坐坐。” 陶世忠虽然升迁,但陶夫人一家都低调行事,只打算与女儿女婿一起庆祝。 “好啊,事不宜迟,我们这会儿就过去,帮着干娘收拾收拾?” 沈意欢笑着提议道。 “好,就这么办,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我们娘儿仨多待待。” 说着,几人就又动身,带了韫儿一同一同前往陶府。 念她 “回北临就这么让你高兴?” 皇上的目光扫过心不在焉的萧暮宸,淡淡出声。 垂眸的瞬间,顺手吃掉了他一子。 萧暮宸闻言,脸上若有似无的浅笑陡然收起,目光试探的看向皇上, “皇兄何出此言啊?” “哼!” 皇上没说话,下巴点了点,眼神示意他看棋盘。 萧暮宸看着自己被吃掉一大半的黑子,拱手道:“弟弟输了!” 失策失策,光顾着惦记意意了,居然忘了这是在养心殿。 在皇兄面前,他总是会不经意的卸下防备,哪怕一再的提醒自己要注意分寸。 目光盯着棋盘上的瞬间,他抬头看着皇上浅笑, “皇兄最近又去哪里偷师了,短短时间,居然将弟弟杀的片甲不留。” “哼,你倒是惯会讨巧!”皇上斜了他一眼。 挥手让人将棋盘收拾掉,宫人端了温水替他擦洗完毕手,添了热茶, 皇上这才端起茶,轻轻饮了一口,其间还不忘眼皮撩了一下萧暮宸, “小九啊,跟皇兄说说,是不是京城待的不舒服,还是有人给你不痛快了? 怎么回个北临,还能让你高兴到失神呢?” 萧暮宸刚抿了一口茶掩饰情绪,就被他一句话问的又梗住。 喉头一转,他抿下了茶水,连忙放下茶碗回, “弟弟可是皇兄一手带大的,这京城里能让弟弟不痛快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 弟弟曾也是京城一霸,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负,怎么,是不是又有人向皇兄告状了?” 萧暮宸插科打诨,并不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 皇上端着茶碗,目光落在他身上,眸子闪了闪,将情绪尽数收起,似乎又随口一说似的,点头道: “没有就好!” “至于枕边人,你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随你心意,皇兄不会干涉。” 皇上目光盯着萧暮宸的侧脸失神,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中一样。 萧暮宸探究的看了他一眼,却发现皇兄罕见的在他面前发着呆。 就在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皇上又开口了,他看也没看萧暮宸这个弟弟一眼, 声音悠远的说道: “你回吧,这几天有空多陪陪母后,她最惦记的就是你了。 如今大周的百姓,日子过的还算自在,朕无心开疆扩土,近两年,就是百姓,将士们修生养息的时间。 南边有你二哥守着,北临有你看守门户,朕在京城才能安心,北临的一切就辛苦你了!” 萧暮宸闻言,“皇兄言重了,守护大周百姓,是臣弟的使命所在!” 他天生就属于战场,能让大周安居乐业,皇兄稳坐高台,曾是他的毕生追求。 如今理想的高台已经被他攻下,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能将她娶回家。 前两件事已经完成,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前二十五年以百姓,家国大义为为己任,余生的理想,是他想与她长相厮守! “你是萧家的好男儿,皇兄信你,也只信你,回吧!” 皇上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深沉的说。 “臣弟遵旨!” 萧暮宸躬身行礼后,离开了养心殿。 皇上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背影,许久之后才喃喃一句,“朕跟前的几个孩子,只有小九身上有朕当年,年轻时的影子。 槿姑姑,你说,小九与她,会不会有结果?” 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槿姑姑被皇上点名,连忙躬身行礼,“皇上心里明镜一般的,倒是为难起奴婢来了!” 槿姑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心说皇上这是看着九王又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吧! 虽然皇上说九王最像他,可她却不这么觉得。 九王明明看着冷,可他心里却是火热的,不像皇上,承担的太多,背负的太多,权衡利弊之下,对待感情,倒是没有九王那么纯粹。 “罢了,你不说朕也知道!”皇上斜斜靠着软枕, “朕曾也生过念头,要将她藏起来养着。 可惜,她那样娇弱,似是一碰就折的娇花,是注定不能被关在这满目金黄的宫殿里消磨余生。” 皇上说完这话,闭着眼睛久久不语,久到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槿姑姑窥了一眼皇上的睡颜,连忙低头,垂眸闻着殿里熟悉的龙诞香,长睫微闪。 皇上口中的“她”是谁,伺候了他一辈子的槿姑姑自然一清二楚。 可斯人已去,如今在提起,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那个菟丝花一样脆弱的女子,饶是过去多年,槿姑姑还是忍不住为她惊艳的容颜所折服。 想到初见时,那女子怯生生看向他们的眼神,对上那个人时,含羞带怯时的回眸,似乎还历历在目。 不留意,她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那女子娇弱又绝美的面容。 想到她一生如浮萍一般,她不由得,也为那命比黄莲苦的女子,暗暗惋惜! 无论是进宫,还是留在沈家,她那样的视爱为生命的女子,将那人当作一生的信仰的女子,是注定不得下场的。 良久的沉默后,皇上眯着眼睛,依旧沉沉陷入在过去的回忆里。 就在槿姑姑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上前替他盖上毯子的时候,就听得皇上又开口,“太后那边,关于今日的任何事,都瞒着。” “是,皇上!”槿姑姑躬身应是。 她当然会瞒着,哪怕皇上不会叮嘱,她依旧会守口如瓶,保守这个秘密。 “人这一生,从来都是不得圆满。可小九不同,他为朕征战四方,平定北临。 从没有因为其他事生出一点私心,唯有此事上了心,朕没道理连这一点小事,都拦着不让他前往!” 皇上叹了口气,君夺臣妻,他做不到,也无法违背世俗伦理,将好兄弟的遗孀霸占。 可,就是他逃避似的,想要证明自己没有对她生过私心,不管不顾抛之脑后的举止,不仅没让她活着,反而成了让她郁郁而终在那小院子里的推手。 若是他更无耻一些,表现的对她暧昧一些,或许,她在沈家会好过一些。 可让他背弃了为他付出生命的好兄弟,做出让他死不瞑目的事情,他也着实迈不出那一步。 况且,他那时候羽翼未丰,上头还有父皇母后压着,并没有全然的把握能保住她的性命。 可等他大权在握,腾开手的时候,能够公然让母后退步的时候,她早就香消玉殒多年了! 这么多年,他将过去的俗事压在记忆深处,从不刻意想起,也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清晰的剖析过自己的内心。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那双眼睛依然清晰的能映出自己的影子一般,可她满心满眼的人,并非自己。 而是另一个男人! 若不是今日细细回忆过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直念着她! 当初放手,果然只是他身为太子的自尊心作祟罢了。 他介意的是,她根本对自己这个曾经的太子熟视无睹,连看一眼,都是因为他是她“夫君”的朋友。 若是重来一次,他还会帮着沈文渊行骗,会随她选择自己中意的那张脸,会顺着她心意,让她跟着沈文渊回沈家吗? 若是再来一次,或许,世俗的目光,拦在面前的重重困难,都不及让她活着重要。 槿姑姑看着他脸上的怀念之色,心微微一跳。 第177章 东宫 槿姑姑不经意的打量着皇上的脸色,浅笑着说道: “九王有皇上宠着,他做的再多也都是应该的,放眼整个宫里,除了九王,那个皇子被您架在脖子上宠过? 奴婢觉得,皇上您对九王,可真是偏爱的厉害!” 见她说这个皇上的脸上没有不悦的神色,槿姑姑又道: “太子与几位皇子,以及五公主他们,哪个不都是人中龙凤,人见人夸的。 偏偏您倒好,一心偏颇九王,什么好的都想着他一人。” 槿姑姑声音慢悠悠的,又扯起了皇上与九王的兄弟情,引的他从记忆中抽离。 槿姑姑这话一出来,皇上果然回神,摇摇头笑, “那就是个滑头,朕一心对他,偏偏他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朕面前打马虎眼。” “明明一副恨不得立马飞出宫去的样子,偏偏还要装作一副耐心跟朕下棋的样子。 啧,这小子啊,果真是开窍了就不一样了!” 皇上被槿姑姑的一番话,引的又回忆了曾经两兄弟经常相处时的日子。 眸子里满是回忆的说道: “朕还记得,他十三岁那年,比他大一岁的老八都知道,要跟朕讨长得俊俏的宫女儿回去了。 偏他倒好,不是说这个太瘦,就是觉得那个太胖,还说看见女子就烦。” 皇上手指敲打着扶手,说起了萧暮宸小时候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真诚的笑容。 “朕现在还能想起,他一脸厌烦的,将朕后宫里的女子嫌弃了个遍。 不是说是朕的御前宫女一个个都长的跟木头似的。 就是说朕后宫里的女子穿的跟花蝴蝶似的,凑在一起吵的他耳朵疼。 又嫌弃朕养心殿里日日有后宫送来的脂粉味重的补汤熏的他鼻子疼。 除了朕这个皇帝与母后,你说他谁不嫌弃?” “那还不是皇上您宠着他疼他,他也知道自己有靠山,不然,九王哪来的那么大胆子。”槿姑姑适时的开口说。 “奴婢之前可没少被他嫌弃呢。”槿姑姑说完,眼里闪过一抹柔情。 那个时候,九王总问她为什么不出宫嫁人。 她只是笑笑,说宫里伙食好! 后来啊,他长大了,就再不问了! 听着槿姑姑的话,皇上面前带着怀念之色,“以前他小小的一点人,着实是招人疼。 朕批奏折大半夜,他熬着眼睛趴在床上等着朕回来才一起睡。 要不就是蹲朕旁边,眼睛盯着朕,一到了时间就闹着让朕哄他睡觉。 可那哪里是他闹着要睡啊,分明是看朕熬的久了,撒泼打滚的让朕休息呢。 小时候跟朕多亲啊,现在好了,什么事儿都瞒着朕,生怕朕知道。 以前有个好东西,恨不得立马拿过来在朕面前炫耀。 如今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好东西要藏着掖着,不给人显摆的道理了。 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跟朕这个皇兄说一说心里话了!” 皇上的语气平平,听的槿姑姑又心酸胆战心惊。 小时候谁都天真无邪,可长大了以后@哪里能像小时候那样呢? 毕竟这位的心思,说好猜也好猜,说不好猜,那是谁也猜不透。 九王如今手握大权,正是年少有为的时候,若是……若是他对九王生了疑心,她不敢想那个后果,会有多可怕。 还记得皇上刚登基时,朝中暗暗唱衰的人可不少。 可如今不也稳坐皇位这么多年了? 这其中有多少人,是因为忌惮后来的二王爷与之后的九王,谁也不敢揣测。 皇上自己心里介不介意,也是个无解之迷。 可若是真有一天,皇上与九王兄弟有了隔阂,那对百姓来说,几乎是绝对的灾难。 槿姑姑立在一侧,心里想着事情,却也一直充当着一个最佳的听众。 皇上瞥了一眼槿姑姑,挥手,“你退下吧,朕乏了!” “是,皇上,奴婢告退!” 槿姑姑行礼后退了出来,而皇上,则是起身,朝着养心殿的密室里去了。 多年不曾打开的密室里,已经落了一层灰! 他看着被自己精心收起来的字画,吹去上面的浮尘,一卷卷的慢慢摊开。 若是有熟悉沈意欢的人在场,定会发现,这画上的女子,无一例外都与沈意欢的那张脸如出一辙。 只不过,画中的女子,有的眉眼弯弯,有的垂眸浅笑,有的兀自出神,只那双眼眸,纯白的如同白纸一样干净纯粹。 而沈意欢的那双眸子,则是锐利且沉静,与之全然不同。 沈意欢的眸子,是历经世事之后的尖锐与无所谓交织在一起矛盾体。 而画上的女子,一眼看就能看得出来,她如同被人捧在手心里护着的珍宝,一双眼眸如同稚子一般纯真。 皇上目光沉沉的望着着画中的女子,目光一寸寸的打量着她。 直到目光落在那女子手里牵着的,头上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娃时,眼眸闪了闪。 心里闪过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目光定定落在手里提着鸟笼的小女娃。 良久之后,才摇头轻笑,“臭小子,怪不得呢……” “原来如此!” 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这挑人的眼光倒是随了他。 “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出宫后的萧暮宸,喷嚏连连,惹得右臂目光时不时看向他,“主子,您该不会是病了吧?” “去,本王又不是泥捏的这个天还能病了?” 萧暮宸睨了他一眼,“准是皇兄在骂我,今儿没好好陪他下棋。” 萧暮宸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就不信,自己拼着一身军功不要,还换不来皇兄的点头? “属下也是关心您啊!”右臂偷看了他一眼,不满的说。 萧暮宸往前走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嫌弃的说道: “本王不用你关心,你守好本分,别凑这么近!” “我~” 右臂指着自己,气的半天不说话,他这是为了谁? 要不是为了配合他演戏,他用的着凑近他吗? 还要被嫌弃! 萧暮宸这会儿是一点就炸,谁着他他怼谁。 只要一想到沈意欢带着儿子去陶家庆祝陶世忠升职了后,萧暮宸就没个好脸。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一张脸臭臭的,谁也不想搭理。 回到王府后,一个人提着酒坐在房顶上,望着陶府的方向一直发呆。 幻想着沈意欢与陶世忠他们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他就感觉哪哪都酸。 他可真是这世上最大度的男人,没有将陶家那小子打一顿也就算了。 还想办法给他升职,真是越想越觉得他像个傻子。 他提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便宜你小子了!” 不过,只要想到给他升职,就能避免让他单独与意意一起去扬州,那这升职,也勉强还行吧! 总比他光明正大往意意身边凑的好。 就在他在一会儿觉得值得,一会儿又不值得中反复内卷的时候,左膀从外面回来了。 “主子,属下回来了!” “哦,意意回去了吗?” “这属下还没注意?”左膀不知道主子酸了半晚上了。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左膀咂了咂嘴,这一看就是主子又在主母那里受了挫折,将火气撒在他身上了呗。 左膀看了眼为情所困的主子,不打算跟他计较,又说起了正事, “主子,宫里碰见的那宫女,似乎是帮着太子妃养着狸奴的二等宫女。 属下一路尾随她,看她入了东宫,远远看她,似乎与太子妃身边的宫女一起说了会话。 听她们闲话,似是狸奴身上的铃铛掉了,她去御花园找了一圈儿,那会儿撞上主子与属下,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外。” 听完左臂的话,萧暮宸酒散了一大半,“呵,本王从不相信,宫里的女人做出什么举止会是意外。 那些人精啊,一举一动可都自有深意,说是意外,本王可不信!” 他眼神眯了眯,“找人盯着太子妃的动向,宫里的女人,可不容小觑!”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左膀抱拳行礼后,跃下房顶后大步离开! 第178章 离开 “意意,到了一定要给我们来信报个平安啊!” 皇城码头,陶夫人红着眼眶相送,千万无语只化作这一句。 她本想留她在京城,可意意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她知道强求不得。 毕竟,意意在这里并不开。 或许出去走走,会让她心里的苦散一散。 “干娘您放心,等到了扬州,我一定给你们写信,给你您和干爹还有苏叶妹妹都捎一些扬州的特产回来。” 沈意欢握着她的手回应,声音轻柔,面色像是敷了一层薄粉一样,一身暮山紫的裙子,衬的整个人温婉又贵气。 “姐姐,若是扬州待的不习惯,就快点回来,知道吗? 我才不稀罕什么扬州的特产呢,我只希望姐姐过的开心。” 陶苏叶不舍的盯着她,昨天吃饭的时候还没这么难过。 如今看她即将离开,泪水怎么也忍不住的往下落。 “苏叶妹妹放心,有你们在京城念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沈意欢与她说话的间隙,看到沈文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沈意欢无视他愧疚的眼神,偏过脸与陶苏叶说着分别的话。 小时候需要大人保护的时候,没有人真心真意的待她。 每个人都抱着或多或少的私心接近她。 如今她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需要有大人撑腰的小孩子了! 他们倒好,左一句对不住,右一句他们错了。 真是可笑,他们哪里错了? 不过是时间久了,想要自己一句释怀,一个原谅,能让他们自己的心不受折磨罢了。 可她凭什么要原谅他们?凭什么要让他们好过? 人,都得为自己的决定,做下的坏事付出代价! “姐姐,你要好好的,一定要保重自己!” 陶苏叶母女与沈意欢手握在一起,久久不想放开。 沈意欢不远处,韫儿一身朱砂红的袍子,小脸儿粉白的背对着他娘,正与阿潇一起说话, “阿潇叔叔,就算我去了扬州,我也会想着你的。” 阿潇长蹲在韫儿身前,睫微颤抖,将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在抬头时,眼里一片笑容,拍着他的肩膀叮嘱道: “去了扬州,要听你娘的话,以后也不能荒废了基本功,捡起来好好练,将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她,知道了吗?” 韫儿重重地点头,“阿潇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功夫的。 我肯定保护好娘亲,不许别人欺负她。” 韫儿小大人一样的跟阿潇保证着,“但是阿潇叔叔,你有空了一定要来扬州找我啊! 你可别有了其他地方朋友,就忘了我这个老朋友!” 韫儿很喜欢跟阿潇待在一起,感觉比和爹爹待在一起还要快乐。 他不想因为离开京城,就这么失去了阿潇叔叔这个朋友。 “当然不会忘,我怎会忘了你,你可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阿潇捏了捏他的小脸,“我跟你之间的感情,寻常人是代替不了的。” “真哒?” 韫儿惊喜的看着他,“我们的关系,真的很不一般吗?” “当然,以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阿潇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他们将来的关系,可是很复杂的,韫儿说不定还得叫他一声父王呢! 啧,真有点迫不及待! 一想到这个,他再也忍不住,眼神朝他身后的那一抹紫色看去。 看着紫色将她衬的如神女一样,他忍不住勾唇一笑,心说真巧啊,今日他们穿的都是紫色! “阿潇叔叔,我干嘛看我娘啊?” 韫儿看他半天不说话只顾着傻笑,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便歪头问了一句。 稚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阿潇才陡然回神,对上韫儿稚嫩的眸子,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狼狈。 也幸好,码头风太大,沈意欢忙着与陶家人话别,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意识到她没有听到韫儿的话,他的心里既庆幸又失落。 轻咳一声后,心虚的移开目光,强装镇定的对韫儿说道: “码头上人来人往,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娘说句话,想跟她说句再见,又怕别人乱说坏了她的名声。 韫儿,你说,我该不该跟你娘说句话呀?” 傻呼呼的韫儿听朋友原来是苦恼这个,回了他一个“你真傻”的眼神后,凑到他耳边说道: “阿潇叔叔你跟我一起说话,我娘等会儿喊我,你跟我一起过去不就得了?” 韫儿看了眼陶家外祖母,心说一会儿娘肯定要让他过去再与他们道个别的。 “韫儿真聪明!” 阿潇笑了笑,牵着韫儿的手,站在一边,静静等着他们沈意欢。 果然,没过多久,沈意欢就朝着他们招手, “韫儿,快过来跟姨母他们说句话,船马上要开了。” “娘,我这就来!” 韫儿应了一声,对着阿潇眨眨眼睛,“阿潇叔叔,走吧!” “好!” 阿潇顺势牵着韫儿上前。 “外祖母,姨母,你们保重身子,等有时间,韫儿会回来看你们的。” “帮我转告外祖母,世忠舅舅,我会想着他们的。” “好好好,好孩子!” 陶夫人一把将他揽进怀里,“好孩子,去了扬州,凡事都要听你娘的话,你可是家里的小男人,要保护好娘亲,知道吗?” “嗯,韫儿记住了,外祖母!” 阿潇看着她的侧脸,手指蜷缩在袖子里,不时的摩挲。 心里不停的反复,该怎么用词会比较好,该用什么样的声音,与她道别。 可开船在即,他不想错过每一次与她说话的机会,攥了攥手指上前一步, “沈姑娘,此去江南,祝你们一路顺风!” 沈意欢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目光对上他紫色的袍子时,心里讶异的同时,瞳孔微闪了下, “借陈公子吉言!” 沈意欢微微屈身,“还要多谢陈公子来与韫儿告别呢!” 阿潇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点哑,说道: “我们是朋友,他要远行,我来相送也是应该的!” 他的心跳的好快,好怕她会听到。 沈意欢见他后退,眼神微转,扫了一眼码头上来往的人流,心里了然,也就没有在意。 可是阿潇却被自己这后退的动作气的心肝疼。 刚刚她那眼神,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吧,失望了吧? 他不是要远离她的意思,也不是跟她保持距离,他就是心虚,心跳的太快了,怕被她发现,所以才偷偷退了一步。 哪里想到,她正好看到自己后退的动作呢! 哎,真想打死自己。 “沈姑娘,我” “小姐少爷,登船吧,时间到了!” 阿潇想要解释的话,被兰叶一句登船压了过去。 沈意欢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其他人都已经在登船了! “意意,一路保重啊!” “干娘,苏叶妹妹,你们也是!” 陶夫人松开韫儿,“一定要听你娘的话。” “知道了外祖母!” 韫儿乖巧的点头。 被沈意欢牵着,向船跟前走去,路过阿潇身边时,韫儿不舍的看着他, “阿潇叔叔,再见!有空一定要来扬州找我玩儿啊!” “好,一定!” 阿潇点点头。 沈意欢微微颔首,就带着韫儿越过他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而他,则是看着他们母子的背影,被兰叶等人簇拥着,消失在视线中。 第179章 兄弟 沈意欢带的人,除了两个厨娘,还有兰叶白桃宝琴,以及她自己准备的家丁,连同陶家给他护卫,一行人共计三十余人。 他们母子住的是船上最好的舱房。 她与韫儿住的是套间,外间供兰叶白桃休息,里面是她住的床铺,再进去,还有一间,正好给韫儿住。 出门在外,她也顾不得什么儿大避母,安全是第一位的。 所以,她花了大价钱,买的是船上的十间套房之一的地字号仓房。 门口都安排了阿大与其他护卫们轮流值班,再加上有兰叶与白桃在外间操心,安全也算是有保障的。 兰叶与白桃等人将自己带干净床褥铺上之后,就出了仓房,站在外头看热闹。 “小姐,这船可真大,奴婢还是第一次坐船呢!” 白桃看着江水滔滔,忍不住感叹。 “等去了扬州,出行几乎都是船,你一定会坐够瘾的。” 沈意欢牵着韫儿站在一边,看着越来越远的皇城码头,脸上挂着浅笑,心说终于摆脱了一切,让她不愉快的人和所有。 “小姐说的没错,去了扬州,到处都是小舟大船,绝对让你过够瘾。” 兰叶也凑过来说了一句。 她之前帮小姐做事,京城出门,乘船出行是少不了的。 白桃与她不同,白桃只负责京城里的一切,并没有出过远门。 这次出来,可想而知她有多兴奋。 “娘,扬州真的到处都是船吗?不像京城一样,要坐马车出门吗?” 韫儿听到她们的话,忍不住惊讶的看着他娘问。 他了解的扬州的一切,都是偶尔看书里提起,却从未亲眼见过。 如今听娘亲说起,不由得生了好奇。 沈意欢神色淡淡的看着远处,自带一种惬意在心中,轻声慢语道: “有人说扬州,草木肥,三月暖风吹,杏花村里游人醉,杨柳枝头燕子飞。” 沈意欢声音清淡柔和,一句话将人引入了无尽的遐想。 韫儿微眯着眼睛,感受着船上阵阵扑面而来的带着腥味的风,脱口而出一句诗来。 “船下广陵去,月明征虏亭。 山花如绣颊,江火似流萤。” 沈意欢听到儿子诵出一首《夜下征虏亭》,满意的点头,“待你去了扬州以后,会更加深刻的理解这首诗的含义。” 亲眼目睹的冲击力,可比从诗中读来要更为壮观。 听到他娘的话,韫儿忍不住催促,“真希望快一点到扬州。” “急什么,最好的风景都在路上,只要留意,你就会发现,你期盼的从来不是终点,或许一直在路上,也不错呢!”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头,心说她那个时候,一躺就是好几天,任由那船随着水流飘飘荡荡,将她带去远方。 也曾在马背上,挂着马脖子漫无目的在草原上驰骋。 没有起点,不知终点在何处,就那么随心所欲的前行。 这过程,其实要比停下来的那一刻,更让她安心许多。 不过,那都是过去了! 沈意欢回神,叮嘱兰叶他们看好韫儿后,又对他说道: “一会儿风大了就进来,免得吹多了头疼,娘进去躺一躺。” “嗯嗯,知道了娘,我不会离开兰叶姑姑他们的视线的,儿子再看一会儿就进来。” “好!” 沈意欢点点头,转身往他们住的仓房走去。 其实坐在外间的窗户旁,就能看到韫儿他们的身影。 只是毕竟在在船上,且韫儿还是个孩子,第一次跟着她出远门,她到底不放心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进屋后,便坐在外间的榻上,闭着眼睛听着外头的动静养神。 兰叶站在韫儿身侧,与阿大一左一右的护着他,不远处守着陶府的三名护卫。 陶御史选的人,都是长相凶猛,或者脸上带伤的,一看就不好惹。 所以,哪怕沈意欢母子上容色惊人,可到底谁也没敢凑上前来打扰他们。 加之他们是从皇城码头登船的,聪明人都知道天子脚下,十个有九个是皇亲的道理。 京城里,沈文渊一脸疲惫的回到府上,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意意对他视若无睹的眼眸。 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的片刻,弟弟那双清澈的眸子出现在眼前。 他那么信任他,可他却没有一件事情做的,配的上他的信任。 沈文渊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许久之后,拿着一封休书出来,交给代婉白, “你替我给她吧,往后,是死是活,她再与我们沈家无关了!” 代婉白看着公爹给的休书心中暗喜,可面前却一片平静,只微微屈身道:“夫君那里,儿媳该怎么跟他说?” 虽然给休书的是公爹,可她此时若是不问清楚就接了,恐怕夫君会怪她。 沈文渊目光沉沉的落在休书上头,淡淡出声, “知节那里,我自会告诉他!” “是,儿媳知道了!!” 代婉白躬身看着他从正堂里出去,刚刚淡然的脸色瞬间收了起来。 她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欣赏着休书,啧了一句。 “啧,史氏,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走吧,陪你家小姐我,去充当这个坏人吧!” “奴婢遵命!” 奶娘扶着她,一步步的朝着佛堂走去。 老夫人去了乡下,夫人又被休了,以后这沈家后院,就是她家小姐的天下了! 再也不会有人,压在小姐的头上,让她不自在。 奶娘想到的,自然是代婉白想的,主仆对视一眼,皆喜笑颜开,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佛堂里,史如霜站在门外,不停的咒骂着这位,昔日宠着她的姑姑史氏, “贱妇,你为什么要害我儿?” “你为什么抢了他却不好好教他,你怎么这么蠢? 你以为有史耕读那个蠢货,就能让敬安在永安称王称霸吗?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我的敬安,才多大啊,被关在那里,你知道他有多怕吗?” 史如霜去京兆尹求了无数次,可她没有一次能够见到她的敬安,几乎都要绝望了。 她的孩儿啊,还没吃到她这个亲娘做的一口饭菜,就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牢里。 他还没喊自己一声娘亲呢,她还没有好好看看他,他们母子就这样错过了。 如此大的仇恨与痛苦,让她怎么能释怀? 让她如何能不恨史氏这个始作俑者? 沈敬忠站在不远处守了她许久,才一步步上前, “娘,敬安弟弟的事情还没有定论,祖父和父亲都在交涉,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儿” 敬忠本想说儿子,可看她都没回头看他,随即又委屈的改口,“娘,我是哥哥,也会想办法帮他的。” “娘,你信我,敬安他,永远是我兄弟!” 第180章 人母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史如霜听到敬忠的声音,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史家她指望不上。 沈家? 呵,夫君根本不在意他们母子,公爹更是讨厌姑母到了极点,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去救她的敬安? 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孤立无援是什么滋味儿。 她挣扎着推开敬忠的手, “我疼你那么久,是我以为你是怎么亲生的。 你并没有必要将那些放在心上,我从始至终疼的,可都是我自己的亲儿子,跟你这个尊贵的嫡子,可没什么关系。” 沈敬忠被她甩的跌在一边,掌心被地板刮破了皮,他也只是悄悄拢回到袖子里,娘不疼他,他破了皮也就那样了。 “娘,你这这样说,我心里难受。” 敬忠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小声的抽咽着不敢再上前,他知道眼前这个“娘”有很多毛病,嘴碎,喜欢煽风点火,喜欢看以前的敬安倒霉。 可是她却对自己确实实实在在的好,她自己的嫁妆,几乎花在了他这个儿子身上。 以前还喜欢做衣裳买首饰戴,可是后来,她嘴上总嘀嘀咕咕,以后出去了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该省的时候就要省。 可这个省,却不是让他省,而是她自己省。 衣裳除了府上每年添的那几件,再也没主动给她自己添过一件。 想到她对自己付出的一切,如今看她这狼狈的模样,沈敬忠鼻子一酸,再顾不得其他,前行几步去搀扶她, “我知道娘一直当我是亲儿子才对我好,如今你再怎么否认,可之前实实在在受你照顾的人是我啊! 你别在这里骂她,也别再折磨自己了,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再怎么骂她,都是没有用的。 敬安弟弟的事情,我去求爹爹,求祖父,求他们救他,娘,你信我,我不会不管他的。” 不说敬安是他弟弟,就说娘养他的这情分,他也不可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 史如霜垂下的眸子里,痛苦能将她淹没,她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更好,她借着养育之恩,也可以在沈家过的很好。 可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啊! 她只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好好的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已经不争不抢了,没想到却被姑母这般戏弄了半生? 不,别人的孩子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不是她的啊。 更何况,敬忠一心为她,代氏那里怎么可能忍得了? 她史如霜这辈子,总不能两头都落空吧! 亲生的被押入了监牢,养大的被他亲娘再嫌弃。 想到这里,史如霜冷了脸色,眼神刻薄的瞪着赶他, “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不走,还是说,你也想留在看我笑话?” “你也看我笑话吗?我还不够惨吗?” “快滚,你快滚啊!” 史如霜崩溃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为什么要让我们母子分离到这般境地?” “娘,你别伤害自己,我” “我不是你娘,你娘另有其人,你赶紧滚吧!” “你快走啊,我不想看到你,我想敬安,我想我自己的儿子,我讨厌你!” “滚啊,快滚啊!” 看她一直胡乱的打着自己,敬忠再不敢刺激她。 只胡乱抹了把眼泪,说了句,“娘的我知道了!”就红着眼眶就往佛堂外走去。 代婉白与奶娘躲在一边,看着他红着眼眶离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恶人。 “小姐,你别难过,少爷还小,毕竟,史氏养了他这许多年,他这般也是情有可原的。” “而是这代氏,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没有趁机与少爷联络感情拉拢他。” 奶娘看着她家小姐情绪低落,以为是被敬忠对史氏的感情深而气到了。 本想再说点儿什么安慰她时,就听的代婉白开口道: “她将敬忠教的很好,不是吗?” “我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跟她比起来,我还真是差劲!” “小姐,您” “我说的是真话。”代婉白一句话打断了奶娘的话。 “你说意意会不知道,韫儿留在宋家就是嫡长子吗? 她知道。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将韫儿带走,你说这个世道,能够从男人手里抢儿子,还抢成功了的,她厉不厉害?” 代婉白自问自答,“自然是厉害的。” 她的目光落在里面捶胸顿足的史氏身上,“你看她明明对我阴阳怪气的,可她从未出手害过府上的孩子。 她会不知道,她利用敬忠,能够在府中如鱼得水吗? 她心里自然知道明白,可她没有这么做,她只想救自己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已经被大家都放弃了,可她是母亲,所以她不会放弃他。” “你真以为,她那么疾言厉色的赶走敬忠,是因为她不喜欢他了吗?” 代婉白说着,示意奶娘看她。 得了代婉白的目光示意,奶娘顺着往里看去,只见史如霜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含含糊糊的喊着: “孩子啊,我的孩子,娘的孩子,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奶娘猛地回头,“小姐的意思是,她不是真的因为敬安迁怒了少爷?” “当然不是,她为人母,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代婉白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当年婆母若是从史氏跟前抱走了孩子,你猜她会不会不顾月子里身子受不得寒,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起来?” 奶娘眼神闪了闪,看着她家小姐嘴巴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直不明白小姐为何会对少爷无动于衷,虽然少爷被夫人养着,可到底是亲儿子啊! 主动与他亲近,是每个身为亲母的天性。 可谁能知道最后的结果,居然是这样呢! “你也能猜到,对吧?” 代婉白叹了口气,“或许,不是我的孩子被抢走,而是我无能,放弃了他九年。” 史如霜对不是自己的儿子,都能九年如一日的对他好。 为什么她就做不到史如霜的一点点呢? 如果她放下身段儿,像史如霜这般为孩子争取,或许,她就不会忍受这么多年的膝下孤寂。 “奶娘,你帮我给父亲与兄长送一封信,让他们尽量将敬安的命保住。” 奶娘叹了口气,躬身应,了一句,“是,小姐!” 如今敬安少爷伙同别人致同窗学子丧命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要想救他,何其困难? 可这话,奶娘没敢说出来。 代婉白瞥了一眼里面又开始咒骂婆母的史如霜,心说她也是知道,到处求情没有用。 所以才会回来发疯将绝望的情绪尽数发泄在婆母身上吧! 第181章 装疯 大周律法曾曰:“八十以上、十岁以下,及笃疾,犯杀人应死者,议拟奏闻,取自上裁” 敬安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得皇上的一句话。 若是父亲与兄长配合,在皇上面前为他求情,在加之用重金弥补那户孩子的父母,或许敬安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不过如今的情况是,公爹碍于跟皇上的君臣情分,不愿意开这个口。 那户人家的父母也叫嚣着要让敬安为自己的孩子偿命。 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会有胆子与沈相府对上? 无非就是背后有人出主意,不想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与其说是那户受害百姓与沈家对上,倒不如说,沈家被人盯上了。 公爹保持中立,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 如今敬安这边,就是撕开沈家多年来操持中立,一直以为的保皇党的口子。 公爹若是为了敬安妥协,那么沈家就会成为那人手里的利刃。 连带着沈家,也会步入水深火热之中,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将众人的视线引至永安书院。 将史家牵连进来,与之前的事情一起壮大声势。 那么敬安一事,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到时,再让父亲兄长他们一起运作,将此事扯到皇上面前,方有一线生机。 虽然可能会有人反对,力求从重处罚,但只要有人撕开口子,依照皇上念旧的性子,必然会开口问公爹的态度。 到了那个时候,敬安的生死,其实就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 “史氏,你起来,敬安不会没命的,大不了就受点罪而已,你在这儿发疯也没有用。” “不用你管!”史如霜听到代氏的声音,止住了哭声,胡乱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自己的儿子,我会想办法救他,你不用在这里假惺惺的。” 代婉白听着她的话,将手里的休书递给奶娘,“去吧,将休书送进佛堂给母亲,就说是公爹亲笔。” “是,小姐!” 奶娘拿着休书推开佛堂的门进去了。 “休书?” “什么休书?” 史如霜停止了哭泣,抬头望着代婉白,看她一身海棠色裙子,明艳夺目。 再看自己,身上还穿着去年的衣裙,灰头土脸的模样,忍不住又自嘲,怪不得夫君不看她呢。 就她这死样子,跟代氏怎么比? 代婉白看着傻愣愣盯着她的史如霜开口,“我会让爹爹与兄长出面,尽量保住敬安的命。” “你你说什么?你是真心的吗?” “当然,名义上,我当了他九年的母亲不是吗?” “怎么可能,你你根本不待见敬安,你现在又怎么会救他?” 史如霜有些不信,她怕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代婉白伸手, “信不信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一会儿会拿着夫君的牌子去京兆尹,所以,你打算以这副鬼样子,去见敬安吗?” 一句话,就抓住了史氏的命门。 史如霜一个妾,自然是没有本事进得了京兆尹的。 可她不同,她是代家的千金,沈家的嫡长媳。 沈知节的正妻! 所以,她的面子,总是比史如霜好用的多。 史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看她,“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我去求了他们许多次,都被赶走,我根本进不去,连给她送口吃的,都没有机会。” 代婉白看着她点头, “自然,他也曾是我儿子,他与敬忠是兄弟!” 代婉白说着,看了她一眼,关于两个孩子,错的从来都不是她与史如霜,而是史氏这个婆婆太过恶毒。 “谢谢!” “谢谢夫人,谢谢你愿意救他!” 史如霜狼狈的跪倒在地上磕头,“嘭嘭嘭”的像是不知道疼一样。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让我见他,不管救不救的出来,我都记你这份情,以后,我当牛做马的伺候你。” “好啊,我等着!” “不过眼下,你还是赶紧去换一身衣裳,梳洗打扮一番吧!”代婉白原本是应付她的一句话。 本打算让她离开了,自己好去跟史氏这个婆婆好好告别。 哪知道,她的一句玩笑话,史如霜倒是当真了。 她一脸诚恳的磕了一个响头之后,起身看着代婉白说了句:“夫人,我会一辈子服侍你的。”就转身跑出了福堂。 代婉白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心说她的性子本就淡,所有有的时候,史如霜在她面前跳腾,她也只放苍蝇嗡嗡几声。 可到了这一刻,她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与史如霜这个妾心平气和的说话。 还真是,这世上无论什么,都不是一尘不变的! 眼看史如霜的身影自己消失在院门外,就听的佛堂里传来史氏这个婆婆咆哮的声音。 “不不可能……” “你们骗我,他不会休了我的,不会的——” 代婉白垂眸冷笑,随之提起裙摆入了里面,看着眼窝深陷,鬓角再添白发的刻薄妇人,无视她的存在走到桌子上坐下, “有什么不会的?”代婉白歪头看着她,“你为什么那么怕意意回来?你不就是怕她那张脸吗? 你怕父亲看到她,会想起二婶儿,对吗?” “可是婆母,这世上年轻漂亮的女子何其多? 死在心里的那个,却是穿透血肉,刻进骨子里的。 无论你怎么努力想要抹去她的痕迹,她依旧会存在于世,存在于人心。” “你承认吧,是你太蠢,将父亲亲手推开的,如今正合了你的心意,父亲休了你了!” “你胡说!” 史氏跳起来指着她骂,“代婉白,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长辈的闲话,我可是你婆婆!” “呵,嗯~” 代婉白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捏着奶娘手里的休书,对她笑道: “史氏,您看仔细了,这上头可有父亲的印鉴呢!” “您在这佛堂呆久了,眼神不好没关系,你瞧,这两个字很显眼呢,‘休书’你总能看见吧?” “你别想骗我离开沈家,我可是知节的母亲,他不可能会休了我的。 我要去念经了,你们快滚,不要再来打扰我。 对,我要念经,你们不要打扰我,快点走,快走!” 史氏浑身颤抖着,脚步乱了方寸,急急蹲坐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 奶娘黑着脸看了她一眼,再去看代婉白。 只见她面色如常的将休书放在桌子上,“我的好婆婆呀,哦,不,史夫人,您再装疯卖傻也没用,父亲他已经下定决心要休了你呢!” “所以,你好自为之,我就是过来跑跑腿,替父亲大人送一下休书罢了!” 代婉白说着,抬脚往外走去,“这人啊,坏事做尽,自然会有报应到了的那一天。” “不信你看,苍天还是有眼的!” 第182章 盯上 船行至半月,已然从通州八里桥到了张家湾码头。 船员通知众人,约有半个时辰的补给时间,让大家按照约定的时间登船,以免错过登船的时机。 一连半个月的时间,韫儿已经从一开始的激动万分,到了如今的无精打采。 一听到可以下船透透气,立马就活跃了起来。 “娘,我们要不要也下船透透气,儿子感觉好闷呀! 而且你瞧,码头那边人好多,一定有什么我们没吃过的好吃的。” 韫儿望着人声鼎沸的码头,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娘。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好像生怕她拒绝一样。 沈意欢想到他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在船上这么久,已经很乖了。 总不能什么都拘着他,大不了他们不走远,留在码头边儿上买点儿吃的就上船。 随即摸着他的头说道:“好!” “娘,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下去呀?”韫儿似是不敢相信,他娘会这么痛快的答应。 “当然,不过一会儿下船,你可要牵着娘的手,不能随意撒开,知道吗?” “娘,我知道,兰叶姑姑说外面有拐子,最喜欢拐走长的可爱的小孩子,所以儿子一定会乖乖抓着娘亲的手不放的。” 沈意欢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明媚而张扬,身为母亲,谁不愿意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小宝贝陪在身边呢! 她何其有幸,这孤独一生,能有他陪在身边。 “好,娘一定会紧紧抓着韫儿的手。”他不会给任何人伤害韫儿的机会。 她看着白桃吩咐, “留下几人守着房门与小厨房里那里,兰叶与阿大带五个人随我们一起下船补充食物与日常用品。” 白桃见状立马点头保证, “小姐,奴婢与宝琴几人在船上守着,一定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 兰叶也应声而出,“奴婢遵命!” 阿大也拱手应了一声,从护卫里挑了几人,护在沈意欢母子身后下了船。 沈意欢一行人离开不久,立马有人鬼鬼祟祟的在不远处观察着白桃他们几人。 宝琴搬了椅子坐在沈意欢的房门口,目光紧紧盯着经过的船客。 护卫们三两一组,目光警惕,更是一点也没有松懈。 而小厨房里这里,两位厨娘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口,丝毫不给别人下黑手的机会。 与沈意欢同一侧的另一个套间里,一八字胡男子正跪在地上,汇报打探到的情况。 “公子,他们口风都很紧,除了打探到一行人是去往扬州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且前几次下船补给时他们只派了一个护卫买了一些纸笔之类的,咱们摊子上的东西,她们压根就没碰。” 跪在地上的八字胡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明明那么小的娃娃,半个月愣是不吵不闹,而且,从来不会擅自跑出来,连给他们套近乎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跑这一行这么久,第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货。 屏风后面的男子声音带着沙哑,“小厨房里那里,有没有进展?” “回公子,小厨房里更是严防死守,他们只用自己带上来的吃食,就连船上的,他们都不碰。” 八字胡说着,心道这女人也是有钱,居然专门包下一整个房间装吃的。 别人的示好她也只是颔首示意,压根就不搭腔,不给机会。 听完八字胡的话,男子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思索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守了半个月,爷对她,耐心也耗尽了。” 隔着屏风,看着男子从椅子上起身,对着八字胡吩咐, “告诉天香,让她出马,至于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公子!” 八字胡嘴上应了,可心里却对自己公子的这个决定,存在质疑。 据他的观察,这位女子对外人极其冷漠,且警惕心很强。 天香算计别人手到擒来,可是算计这位女子,他倒不是那么看好。 “嗯?还不去?” “是,公子,小人马上去!” 八字胡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的担忧压了下去。 万一呢? 天香出手,可是从来没有败绩的,他此时开口,不是扫公子的兴吗? 八字胡摇摇头,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码头上,沈意欢牵着韫儿买了一些能在船上解闷儿的小玩意儿,又见摊子上有时兴的发簪,挑了几个准备回去给白桃她们几个丫头分。 兰叶眼睛盯着她们母子,目光警惕的打量着过往来人。 突然,一声突兀的哭声,从她们右前方传来。 “爹爹,我命苦的爹爹呀~” “各位路过的哥哥姐姐们,求求你们行行好,帮我葬了爹爹,香儿愿意当牛做马伺候您,自卖自身办法您的大恩大德!” “路过的各位哥哥姐姐们,求求您们了,只要能帮香儿葬了爹爹,给香儿一口饭活命,香儿一定好好报答您。” 沈意欢听着这声音,眉头皱了皱,牵着韫儿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这这声音,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韫儿自然感觉到了他娘的紧张,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还是往她跟前迈了半步。 沈意欢低头看了眼儿子,问兰叶,“你们还有要买的吗?若是没有了,我们就登船吧!” 对上她的眼神,兰叶后背一紧,“小姐,差不多了,我们登船吧!” 兰叶说完,靠近阿大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阿大,注意警戒!” “嗯,放心!” 阿大点头,攥着剑柄的手开始收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警惕的走在沈意欢身后。 几人回码头的方向,要经过卖身葬父的女子的面前,那女子一看见沈意欢,就哭得更加大声了, “姐姐,行行好,买了我吧,一看姐姐就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姐姐,可怜可怜我,买了我吧,我很能干的姐姐,你买了我绝对不亏!” 听着她卖力的吆喝着自卖自身,沈意欢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直直牵着韫儿从她面前走过。 “姐姐,行行好呀姐姐,你身上着水天碧的裙子就要五十两,买我只需要三两,姐姐,我真的不贵!” 沈意欢被她点名,依旧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顾着赶路。 可旁边有好事者却看不下去了,指着沈意欢就叫, “喂,你这妇人,怎得这般无情,不过是三两银子而已,你这般没有善心,真不知道你夫君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麻杆一般的瘦男子,指着沈意欢的背影痛批道。 “你带着这么多丫鬟护卫,是不是就是心眼儿不好,出门怕被人揍呀?” 第183章 天香 “呵!” 沈意欢都被他的无耻给气笑了,她转身看着瘦的脱了相的男子,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你看什么?”麻杆男子被她看的不自在,手不自觉的抓着裤子。 沈意欢摇摇头,“第一栏看到你这么善良的人,觉得好奇。” 她下巴点了点哭的可怜兮兮的女子,“你这么好心,怎么不买了她?” “我~” “哼,人家小姑娘又没喊我,我怎么买她?”麻杆男子有些别扭。 “你怎么不能买?” 沈意欢反问。 “她卖身葬父,难不成还想看菜下碟,要选个自己合心意的卖主,想强卖不成?” “路上行人这么多,当然是谁好心谁就买喽! 像我这种不善良的女人,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我的时间与银钱。” 沈意欢冷哼一声,牵着韫儿就打算离开。 算算时间,也该登船了! 若是以往,女子被人造谣说不善良,会被夫君嫌弃,她一定会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将人买下的。 可沈意欢却不按常理出牌,大大方方直接承认,自己就是不善良,不会乱花银子买下她。 天香看她丝毫不上当,眼里闪过一抹不耐,这还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无视。 想到公子的脾气,她咬咬牙,眼疾手快的朝着沈意欢身边扑来,想要抱住她的腿求她买下自己。 却没有料到,沈意欢身边的阿大是个高手,她连沈意欢的裙角都没有摸到,就被阿大一脚踢开。 天香“嘭”一声摔在地上。 “啊,好疼啊~” 她故意捂着胸口,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朝着沈意欢喊: “姐姐,救救我,我只想姐姐救我!” “他是坏人,他想买我回去做填房,故意这么激怒大家,不让大家买我的。 姐姐,刚刚你骂他的时候,真的好勇敢呀,姐姐,求您买了我吧!” “姐姐,你身边这个男人好凶啊,我好怕他,姐姐你一定能保护我,不让这臭男人害了我的,对吧?” 她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是刚刚为她说话的男子。 沈意欢听到她的话,头也没回,牵着韫儿的手大步向前。 她不是什么大门不出的傻女人,自然不会被一个“下丫头”激得昏了头。 兰叶与其他几人也是随行守护,一路随沈意欢离开了阿大与卖身的女子处。 卖身葬父的女子,被她这一而再的不接招,给搞的有些蒙圈。 不禁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哪里暴露了,怎么这妇人这般警惕。 可思前想后,她也没发现自己哪里暴露了。 她本就长着一张娃娃脸,再加上身体的掩护,谁也不会知道,她皮囊里藏着的真身什么? 沈意欢牵着韫儿,脚步匆匆前往码头边儿上。 直到走出一截子距离,被兰叶扶着抢了船,她才回头,朝着阿大招手,“走吧!该出发了!” 阿大眯着眼睛看了眼被自己控制着的女子,明明一身孝衣,巴掌大的小脸,三尺上下的身高,可这女子给人的感觉,很怪异。 毕竟,谁敢相信,一个没长大的娃娃,会用眼神引诱他一个大男人呢? “你好自为之!” “哥哥,要不然你救了我,等我长大了,我给你暖床呀!” 阿大被她说的头皮发麻,回头看她的瞬间,却见她目光懵懂的盯着他,“他们说,我长大了给人暖床,一定各中好手,哥哥你不想试试吗?” 用最清纯的眼神,说着最恶心人的话,实在是让人下意识的就想逃离。 阿大嫌弃的甩开她,几个健步到了码头,跳上船之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码头上上的女子。 后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个小丫头,不简单。 任务失败的天香,看着已经开动的大船,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对着一旁的麻杆男子破口大骂,“蠢货,要不是你多我嘴,老娘怎么会任务失败!” “呵,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又何必怪到我身上。” 麻杆男子切可一声,又提醒,“赶紧想办法登船吧,再不走,可就追不上主子他们了。” “哼,要你催!” 原本看着一脸纯良天香,瞬间变得刻薄了起来,与麻杆男子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码头。 旁边有人好奇她怎么丢下死去的爹不管了。 却不想,刚掀开破被子一看,就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大跳。 “啊~死人,死人啊——” 掀开被子的人大叫着跳到一边,众人。好奇的凑近一看才发现, 破被子的尸体,除了露出来一点的人头是真的,其他的身体都是用稻草装的衣裳冒充的。 “天,原来是假的,那刚刚那小娃娃,她~” “是拐子!” “她肯定是看上了那妇人手里的儿子才死咬着她不放的。” “太可怕了,幸亏刚刚我们没有多嘴,否则,那妇人可就被她害死了。” “我倒觉得不一定,人家身后的护卫那么厉害,再说,人家可一直都防着她呢。” 卖葱油饼的摊贩笑眯眯说了一句。 “说的也是,幸亏那女人警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不行,我得回家,提醒家里孩子们一声,出门要小心拐子。” “我也是,我跟你一起去,简直太可怕了!” 路人闹哄哄的散开,码头巡逻的衙役也被带了过来一查究竟。 房间里,沈意欢面色凝重的看着白桃与兰叶他们,严肃的叮嘱,“最近大家都小心点儿。” “小姐,刚刚那个小丫头绝对有鬼。”兰叶也点头道。 “奴婢又不是没见过卖身葬父的女子,她虽然年纪小很容易让人不设防,但是,她的一言一行太假了,眼泪哗哗的流,但是眼里没有一丝伤心的神色,全是为了哭而流眼泪。” 沈意欢闻言,面上浮出冷笑,“你若是将她当作小丫头,那你可就吃大亏了!” “她可不是什么小丫头,而是百花庄的四大护法之一,天香是也。” “她就是天香?” 兰叶在外行走,自然也听说过天香这个名字,她一直以为都是别人编造出来的,可没想到,他们今儿居然见到真的天香了。 “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被百花庄的人盯上了?” 他们出了京城,就一直在船上,并没有和陌生人多接触。 百花庄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盯上他们的? 第184章 侏儒 兰叶皱眉,百花庄不都是抓好看的女童的吗? 怎么还,难不成,百花庄现在连男孩子的主意都打上了…… 兰叶不自觉的瞥了一眼唇红齿白的韫儿,这才惊觉,五岁的小娃,若是穿上女装,或许比女童还要娇嫩。 再加之百花庄惯来都是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孩子。 她不敢想,若是韫儿落到了他们手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兰叶的拳头紧了又紧,“小姐,他们简直太可恨了。” “早知道,奴婢就该宰了天香那狗东西。” 话是这样说,可在场的他们都清楚,小姐果断的甩开他们是对的。 若是与之纠缠起来,他们在明,人家在暗,在加之人生地不熟的,肯定会处于下风。 沈意欢脸色郑重的看了眼所有人,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 “百花庄的天香,童颜若可驻一般,常年以一张稚童脸在外行走,靠着她那张脸,几乎是无往而不利。 这些年过去,不知道靠着这张脸欺骗了多少人。 早年间,我曾碰上过她一次,要不是我谨慎,也免不了在她手里吃亏。 也是庆幸她那张脸变化不大,我今日才能将她认出来。” “原来如此,这样就说的通了,属下就说,她那双眼睛,与那张脸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阿大说着,抖了抖身子,一阵恶寒! 在场的几人也都是一脸凝重,白桃看了眼韫儿,“小姐,我们此行也算是公开的,百花庄能早早布局算计我们,会不会是有人借刀杀人?” 他们与百花庄毫无交集,他们无缘无故怎么会贸然出手? 沈意欢摇摇头,这种事情,很难说的清楚。 她瞥了一眼乖巧坐在一边听话的儿子,开口, “韫儿,外面有拐子,往后多待在娘的身边,不许单独出门,记住了吗?” “娘放心,儿子一定牢记娘的教诲。”韫儿点头道。 沈意欢刻意没有瞒着儿子,让他听了全程,也是让他长记性,是教会他以后轻易不要对人释放善意。。 “宝琴,你带韫儿进去里间休息吧!” “是,小姐!” 待二人进了里间的套房,沈意欢才压低了声音,“与我有过节的人就那几个,请的动百花庄出马,他们倒没那么大面子。” 韩氏孩子夭折,宋父领了新欢进门,宋倩又是个怀有身孕的疯子。 宋家的家底儿薄,可禁不住韩曼儿那般折腾。 以她对宋家银钱的掌握,韩曼儿此时恐怕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钱请百花庄出手对付她。 而沈家,她不信沈文渊这么没品,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再说史氏,史耕读被查之后,史家如惊恐之鸟,再加之又代家盯着,他们恐怕也没机会搞小动作来算计她。 “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再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到了。 一旦到了扬州,他们就不敢再这么猖獗了。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莫要让人钻了空子。” “是,小姐!” 所有人都躬身应是。 沈意欢挥挥手,就让他们退下了。 她自己一人,则是靠在榻上,仔细琢磨着,究竟是何人想要害她? 与此同时,船上随行的人也将码头上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传了信到了京城。 萧暮宸看到来信时,简直要给他气消了。 “好啊,皇城码头登船,也有人敢这般算计她。” 这要不是他暗中安排了影卫随行,都不知道打她主意的人这么多。 “来人,去查百花庄,不留活口!” 左膀闻言,扑面而来就是一阵阵寒意。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现场之外,浑身杀意受不住的样子。 “是,属下这就去查!” 本以为让影卫暗中随行,不惊动她的情况保护好她,让她安然到扬州就行。 他双手支在书桌上,眸子噙着冷笑,盯着桌面许久之后,才开口, “飞鹰” “属下在!” 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主子,您有何吩咐!” “那艘船上,所有打她主意的人,一个不留!” “是~” 飞鹰咯咯一笑,嗖的一下消失在书房里,这还是他守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主子启用。 浑身的血液如沸腾的滚茶一样,叫人亢奋不已。 哪怕是将自己身边的底牌使了出去,可他的心依旧不安。 他身边有影卫,没道理母后身边没有,母后~ 想到太后,他的心突然一慌,“右臂,随我入宫!” 话一说完,他脚步又顿住,叫人准备一下,出宫后,即刻出发北临!” “是,主子!” 慈宁宫里,太子妃常氏正陪着太后娘娘解闷儿。 “你这孩子,总往我这老太婆宫里跑做甚? 你该讨好的是太子呀,你往哀家这会儿跑的再勤快,我不能给你肚子里揣上个小娃娃。” 太子妃至今无所出,东宫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嫡出。 太子妃与她隔了一辈,太后与她说话,自然要比跟皇后说话时自在些。 “皇祖母您说什么呢?我就是想来陪您的,又不是为了讨好太子。” 常语蓉在太后面前娇俏的模样,丝毫不像在太子面前时的一潭死水一般无趣。 “再说了,东宫的孩子又不少,我都拿他们当自己的孩子,至于我自己,有了就有,没有也顺其自然。 反正,都是他们都说太子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孩子,皇祖母说对不对。” “你这算不算忽悠哀家这个老人?”太后摇摇头,心说这时候不急,等以后,后悔也迟了。 可到底是东宫的事情,她作为长辈,也不能插手去管。 只不过对常语蓉倒是有了几分同情,同情她对太子一往情深。 常语蓉暗暗扫了一眼太后的神色,跪坐在太后脚下,不轻不重的替她按摩小腿。 太后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诧异,“那么多宫人都能干的活儿,可别累着你?” “我不累呀,能让皇祖母舒服一点,我就很高兴了。” 常语蓉笑笑,手底下动作不停。 按了一会儿,太后果然被她按的神色享受,这可是她专门学过的,太后本就年龄大了,她这般伺候,哪里能不舒服。 可她还是明知故问,“皇祖母,我按的重不重,可舒服些了?” 她试探的看着太后微眯的眸子,开口,“皇祖母虽然担心王爷,可您也要爱重自己的身子啊!” “您不爱惜自己嗯身子,我们作为小辈,如何过意的去?更何况,王爷他也肯定会心疼您的。” 常语蓉说着,垂下的眸子闪了闪。 就在这时,萧暮宸从外面进来,隔着一道殿门,就听的他问: “英娥姑姑,母后呢?” “回王爷,娘娘与太子妃在里头说话呢!” 两人的对话从外面传了进来,太子妃的手顿了顿,太后也适时的睁开眼睛。 一脸激动的朝外头喊:“宸儿,快进来!” 第185章 追妻 “母后安好!” 萧暮宸进来,敷衍拱了拱手。 眼尾的余光看到一旁的太子妃,随意点了点头,“侄媳妇儿也在啊!” “回王爷,我来陪太后说说话,王爷离京在即,太后娘娘日夜劳心,夜里睡的不安稳。” 萧暮若有所思的扫了她一眼,目光留在她身上的紫色衣裙上,眉头皱了皱。 太子妃察觉到他的打量,心跳的同时,也不自在的攥紧了袖子里的手帕。 他似乎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看她。 就在她以为,要说点儿什么,与他拉近距离的时候,只听的一向话少的萧暮宸,不轻不重的开口, “都是一家人,喊我皇叔就好!” 常语蓉面皮一烫,像是被人敷了热毛巾滚过一样红。 她低头应,“是,皇叔!” “嗯!” 萧暮宸点点头,坐在一边,“你该穿绿色,紫色衬得你气色不好,黑!” 常语蓉本该高兴的,毕竟他和自己说了这么多话。 尤其还注意到自己穿了什么颜色。 可这一刻,她除了羞耻与无地自容,压根就没有一分窃喜嗯心思。 “是,多谢皇叔提点!” “皇祖母,孙媳改天再来看您。” 常语蓉努力保持冷静,托词回去有事,向太后辞行。 “好好好,好孩子,快回去吧,太子那边离不得你!” 太后很给面子的应付她离开后,这才冷了脸色,“你怎么还跟个小辈过不去?” “母后在说什么?儿子怎么听不不明白。” 萧暮宸一眼就看出来了,母后似乎并不知道他与意意的事。 也就是说百花庄的人,不是母后的手笔。 皇兄? 皇兄不可能用那种手段,这边儿把握它还是有的。 太后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摇摇头,“你也忒霸道了,不就是她穿了与你一样的紫色么?用的着你给她气哭?” “是吗?儿子倒是没注意。” 萧暮,心说怪不得他总看太子妃怪怪的,原来是这样。 可他说的是事实啊,她穿紫色本就不好看。 清汤寡水的那一挂,穿什么紫色呀! 还是意意穿紫色好看。 想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头,、母后,儿子是来向您辞行的,等下去与皇兄辞行,儿子就要去北临了。 皇兄将我强留至今,北临已经催了好几回了!” “母后知道,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太后自然知道疼小儿子。 可就是有小儿子的坚守,大儿子的皇位才更加稳固。 “母后保重!” 萧暮宸说完,给太后行了大礼,转身就往养心殿而去。 太子妃从慈宁宫出来,低头看着自己浑身的颜色,忍不住抓断了一根指甲。 明明,她很早就穿了紫色,明明,她一切都是按着他的喜好来装扮自己的。 可他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她。 哪怕她为了跟他有哪怕一点点的共同之处,常年用紫色 可他还是没有看到。 今日能够注意到她,居然是因为嫌弃她穿不出紫色的韵味儿。 他本就不是个刻薄的性子,今日的急躁,不过是心上人身处险境,他却无法护他周全的暴躁罢了。 呵,嫌弃她又如何? 沈意欢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成了男人的胯下玩物,她就不信,堂堂九王爷,会真的不在意一个女子的贞洁。 她守着清白这么多年,换不来他的一个回眸。 沈意欢那个人尽可夫贱人,她不信她会得他眷恋。 一个宋巍还不能满足她,居然又勾搭九王。 既然这么缺男人,那她不介意满足她,让她过把瘾。 她得不到的人,凭什么沈意欢要那么轻易就得到。 她不甘心! 她不信,九王也会那般浅薄,仅凭一女子的皮囊就非她不可。 明明她更有才华,闺中写的诗词也曾被一众学子追捧。 明明他那个时候,也曾公然说她的诗词可以与大家媲美,为什么沈意欢一出现,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常语蓉脸色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想要发疯。 身边的丫鬟看她这般,不自觉的佝偻下身子,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们已经可以预见,一会儿回宫,等待她们的,将会是怎样难熬的惩罚。 果不其然,太子妃常氏一回宫,吩咐她们关门。 指头长的银针,被她攥在手里,一下又一下的,在宫女的身体上进进出出的捅。 小米大的血珠渗湿了里衣,如红梅片片,将白色的宫女中衣都晕染了颜色。 太子站在门外,看着太子妃寝殿的大门紧闭,眸子里闪过奇异的神色。 直到宫人上前行礼,他才从门上收回了眸子,“太子妃睡下了?” “回太子,太子妃娘娘陪太后娘娘说了一阵子话。许是累着了,刚一回来就歇下了。”宫女紧紧攥着袖子,壮着胆子问:“要不要奴婢进去……” 太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宫女紧握的双手上,凉凉瞥了她一眼,突然嘴角上扬, “既然太子妃歇下了,那就让她好好休息,莫要扰了她的好梦!” 琥珀色的眸子,再配上他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由得让宫人后背渗出一阵阵冷汗来。 这两位主子的脾性,那是一个比一个还要难摸。 每每与他们对话,总有一种随时要掉脑袋的预感。 太子目光扫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殿门,语气淡淡的丢下一句“好好伺候着”,就转身离开了! 宫女跪在地上,直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她才狠狠掐着发软的双腿站了起来。 明明太子妃天天折磨她们,可不知道为何,她们偏偏更怕的是太子这个从来不发脾气的主儿。 萧暮宸前脚出宫,左膀右脚就查到了百花庄的消息。 “主子,属下查到,百花庄的人最近一段时间,都有不同程度的在京城逗留。 这是与他们接触的几大家族的名单,请主子过目。” 萧暮宸看着左膀给的名单,仔细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误会了皇兄母后。 接触百花庄的,另有其人。 “你看看!” 他将名单递给右臂,右臂疑惑的目光在看到熟悉的名字时,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主子,属下一定清查府中上下!” “嗯,还有与百花庄接触的这几家,重点查一下他们接触的时间,动机,还有,不要漏了查一下这几家的女人。” 右臂闻言,拱手道是。 “左膀跟我出发,你留在京城,暗中清查,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将意意被百花庄盯上的消息,暗中告知沈文渊,看看他什么反应。” “是,主子!” “即刻出发!”萧暮宸一刻也不想再等。 “是!” 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下,再到夜色浓浓,萧暮宸与左膀还在继续赶路。 他只想尽快赶到她的身边。 第186章 杀人 被百花庄盯上的事情,到底让沈意欢不得不更加警惕。 她尽量白日补觉,夜里则是守在韫儿身边,只闭着眼睛假寐片刻。 套间里面光线不足,拉上外间的帘子睡觉,里面黑沉沉的与夜里无甚区别。 但也让她养足了精神。 越靠近扬州她就越警惕,毕竟百花庄的人出手,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眼下没有动作,只能说明他们静待时机,肯定憋着什么大招儿。 这天夜里,沈意欢白天睡够了,夜里便再睡不着。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一路走来,在她面前看似不经意,实则为打探消息的船客。 思前想后,脑袋越发清楚。 轻轻翻了个身后,她从里间摸黑进了套间。 合衣躺在韫儿身边,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本想替他拢一下被子,却感觉抬起的手不受控制的晃动了下。 沈意欢本就警惕他们夜里行动,这会儿立马坐直了身子。 却不想,整个身子又往前栽了下,整个床也跟着晃了一下。 趴在韫儿床边的宝琴,立马抬起头,爬到床上将韫儿连人带被子抱进了怀里, “小姐,外面有人将我们围起来了。” 这个时候,白桃从外间摸黑进来报信。 沈意欢摸了摸韫儿熟睡的脸,深吸一口气,对宝琴叮嘱, “宝琴,你抱着躲在装衣服的柜子里,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是,小姐,奴婢一定保护好少爷!” 宝琴的牙齿已经在打颤,但是依旧紧紧抱着韫儿,朝着他们早就已准备好的箱子摸去。 “白桃,拿着,今夜一定要他们见见血了!” 沈意欢声音沉沉的说完,从韫儿的床下抽出两把刀,一把递给白桃,一把握在手里。 “小姐放心,阿大他们在外面,一定会有办法的。” 白桃话音刚落,外面兵器相接的声音已经传到了里间。 沈意欢他们住的房间被一群黑衣人围了起来,阿大带着其他的护卫们正奋力拼杀。 兰叶守在外间的门口,手握匕首作为最后一道屏障保护沈意欢母子。 刚有人摸到门口,想要抓了沈意欢母子时,兰叶手起刀落,割断了他的喉咙。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黑衣人前仆后继的往兰叶这边涌来。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外间门口倒下的尸体,眼神愤恨的喊:“货物在房间里,谁先抢到货,谁先得赏金。”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像饿了许久的狼一样,纷纷集中精力攻击兰叶的位置。 阿大和护卫们与其他人缠斗在一起,眼看兰叶这边招架不住,他打算速战速决,与兰叶汇合,却不想,心急之下一时躲避不及,身上挂了彩。 却也顺利挣脱包围圈,与几名护卫一同冲了过来。 外间的门已经被劈开,兰叶与阿大几人还在奋力抵抗。 沈意欢和白桃对视一眼,心中暗叫不好。 为了抓她,百花庄的人还真是大手笔啊! 阿大的功夫,寻常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里间的小窗口旁边又传开了动静,看来,是有人想从小窗口进来。 沈意欢给捏了捏白桃的手,低声叮嘱,“若是今夜躲不过去,你不用管我,想办法带韫儿离开就是。” 至于她自己,只要不死,总有办法宰了这群孙子。 “小姐,您护着少爷逃,奴婢去” “他们找的是我,你记住,我要韫儿活着。” 沈意欢声音坚定,重重看了眼韫儿与宝琴藏着的地方,一步步朝着窗口摸去。 “小姐~” 白桃咬了咬牙,恨不得亲手宰了这群孙子。 被百花庄的人抓走,小姐的清白就不保了。 可,小姐最看重的是少爷,她也不能丢下少爷去救小姐。 白桃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眼眶急的通红。 沈意欢这边,却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在乎清白。 清白二字,从来就是挂在女人身上的枷锁。 世人在乎这枷锁是否干净,她却不这么认为。 男人可从来不会用清白二字禁锢他们。 她沈意欢,亦是如此! 里间的小窗口只是用来通风散潮的,说是窗户,其实说是气孔也差不多。 想要从窗口进来,并非易事,要么头进来,要么腿进来,但无论怎样,人卡在窗口,不上不下的就是她的机会。 能杀一个算一个。 看着进来的一头一臂,沈意欢眯了眯眼睛,借着窗口缝隙星星点点的亮光,双手用力, “噌”的一声,刀锋染了血,黑衣人的脑袋滚落到了她的脚边。 看到窗口的一缕月光正落在黑衣人的脸上,他的眼睛大睁,死不瞑目。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女人杀了。 沈意欢来不及想太多,将窗口挂着的半截尸体拽了进来,继续守在一侧,等待下一个前来送命的。 “嘿,抓到了没?” “怎么不说话?你可别想自己一个人行动~” 外面的人生怕被抢了功劳,来不及多想,两手一撑,头就从窗口探进了进来。 阿大等有功夫在身的护卫都在外面,里面的沈意欢母子在他们眼里就是待宰的羔羊。 可就是被他们看作羔羊一样的女人,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高举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 熟练的将尸体又拖了下来。 沈意欢守在窗口,一连斩杀了三人,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第四个蠢货不知道怎么想的,进来的居然是双腿。 他一寸一寸的让自己的双腿伸进来,摸索试探着地面的距离。 沈意欢冷男看着他的身体进来的双手扳在窗口,准备将头探进来时,看准时机,一刀剁在他的脖子上。 “啊——” 黑衣人惊呼一声,脖子上的脑袋,顺着窗口滚到了外面。 “谁?” “什么东西?” “他死了?被砍断了脖子?” 地上的脑袋在月光下,显得异常的怪异狰狞。 几个准备取巧的黑衣人看到同伴的人头,瞬间惊恐的后退。 听到窗口的骚动,沈意欢眼底闪过一抹遗憾,怎么就掉到外面了呢?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阵喊杀声,有了第三方的人加入,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阿大看到与自己打斗的黑衣人倒在自己面前,一时还有些懵。 “兰叶姑娘,小姐暗中还准备了人吗?” 阿大一脚将人踢下水里,趁机问了一句。 兰叶反手割断了一人的喉咙,抿唇不语。 小姐若是准备了后援,不可能瞒着她的。 对面的人是敌是友,她也不清楚。 第187章 负伤 另一队黑衣人的功夫明显是在阿大与百花庄嗯人之上。 有了他们的介入,百花庄的宵小几乎不够看的。 眨眼的功夫就倒下大半。 黑衣人见势不妙,企图撤退,但被后来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一场激战过后,百花庄的黑衣人全部被制服。 阿大与兰叶满眼复杂的守在外间的门口的浑身的肌肉就紧绷着。 与百花庄的人对上,他们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哪怕拼上性命,护着小姐他们逃离还是有机会的。 可眼下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杀人如砍菜一样,更不用说,他们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与他们对上,无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一个不留,杀!” 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百花庄的人被后者尽数斩杀。 他们无视兰叶与阿大的诧异,直接将尸体丢进了水里,这才有序的离开。 “你守着,我去通知小姐!” 兰叶看了眼几人离开的方向,丢下一句话后,转头入了里间, “小姐,没事儿了!” 沈意欢还警惕的守在窗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刚刚几人的闷哼声从窗口传来,她以为是阿大摸过来将他们杀了。 就在她想要细听的时候,外面的打斗声似乎停了。 紧接着,就听到兰叶说没事了。 “兰叶,你们可有受伤?阿大他们呢?” 兰叶没有说话,摸到怀里的火折子,将灯点上,这才看到沈意欢脸上,身上溅了许多血点,再往下看,只见她手里的刀还在往下滴血。 顺着血滴看去,才发现沈意欢脚下,赫然倒着几具尸体。 “小姐,你没事吧?” 兰叶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拉着沈意欢上下打量着。 “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 “我没事,血是别人的。” 沈意欢摇摇头,并不在乎自己身上腥臭的血迹。 “他们呢,可有伤着?” 兰叶见她脸色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这才狐疑的开口,“小姐,有人冲出来,帮我们杀了百花庄的人,然后就有序的离开了。 就连外面的尸体,也被他们丢进了水里。 若不是他们突然出现,我们的人恐怕要折一大半。 小姐,您有没有暗中安排人,随我们一路” 百花庄的人,出手很辣,招招都是朝着杀人来的。 阿大他们功夫虽然不错,可是对上百花庄的人以数量对战,他们还是很吃力的。 “没有。” 沈意欢摇摇头,眼里闪过一抹凝重,“他们可有自报家门?” “没有,一来就开始对付黑衣人,只一个声音粗哑的人说了句,‘一个不留,杀’,就将百花庄的人全杀了。” 没有自报家门,那就是没想过让他们去感谢。 或许,是那个行侠仗义的江湖组织吧! 想不通的时候,沈意欢也不再纠结。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百花庄折了这么多人手,最近应该不会有大动作了。 你让阿大清点一下人数,受伤的用药包扎,严重让小如休息,没有受伤的继续守夜。 待明天天一亮,再让他们轮流休息就是。” 百花庄的人阴险狡诈,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声东击西。 万一,后面的人也是他们中的,那今晚再不警惕,他们可就中计了。 “是,小姐!” 兰叶抿了抿嘴,目光落在沈意欢衣裙上的血水,垂下的眸子里满是杀意。 自从她跟在小姐身边起,从未见小姐这么狼狈过。 百花庄,真是该死! “小姐,我先让人把尸体抬出来,一会儿烧点水让您洗洗,换身衣裳。” “好!” 那会儿精神高度紧张,也没觉得这血腥味腥臭的让人作呕。 这会儿人一放松,不自觉的就想吐。 护卫们将里间清理干净,白桃又取了香烛燃上,将屋里的味道去了去。 “宝琴姑姑,坏人都被打跑了吗?” “我娘真的不会有事吗?” 韫儿早就被外面的动静吓醒了。 这会儿看沈意欢在里间的浴室不出来,抓着宝琴的袖子,不安的眼神直直盯着里间的门。 “少爷别担心,小姐她没事的。” 宝琴拍着韫儿的背心,安慰他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小姐到底受没受伤,毕竟,刚刚小姐进去的时候,身上的衣裙明显有那么多的血渍。 宝琴这话,也不知道韫儿信了还是没信,他静静靠在宝琴的怀里,只目光依旧盯着里间的方向。 沈意欢洗去一身血腥,又换了干净的水泡在里面。 白桃一边替她擦洗身子,一边汇报伤亡情况。 “小姐,我们的人折了七个,一个断了一条胳膊,剩下的人,也都不同程度的负了伤。 阿大也伤着了,不过不严重,兰叶与厨娘他们已经帮着上过药了。” 白桃说着话,眼眶红红的,小姐身边的人,都是跟了她很久的老人。 没想到这次,居然没能活着一起去扬州。 “我知道了!”沈意欢眯了眯眼睛,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湖上,可不止百花庄的人会杀人。 沈意欢在没在水里,直到水变得冰凉,浑身冻起了一层小疙瘩,才在白桃的催促下起身。 白桃替她擦干了头发,又伺伺候着她换了一身粉青色的衣裙,这才从套间里出来。 “娘,你没事吧?”韫儿从宝琴怀里跳下来,朝着沈意欢而来。 她脸色微沉,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直到韫儿的一声娘,才让她脸色微微好转。 “娘没事,吓着你了吧?”沈意欢弯腰将儿子抱在怀里,看他脸色也知道今晚的事情吓到他了。 “嗯~没有!” 韫儿嘴硬的摇头,“娘,儿子长大了会好好保护你的。” “娘知道!” 沈意欢难得的挤出一丝笑意。 看着水天相接的地方,一抹微光出现,也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 “累了一晚上了,大家好好休息,今天不会有事了!” 话一说完,她就抱着韫儿往里间的床上走去。 无论后者是敌是友,既然晚上没有再动手,那么大白天,也不可能会对他们出手。 况且,大家都急需要休息补充一下体力。 第188章 宸月 “公子,沈姑娘的人死了七个,一个被断了一臂,其他的受伤都不重。 百花庄的庄主在我们去保护沈姑娘的时候,就丢下其他人自己逃了,暂时还没查到藏匿之处。” 一人跪在地上,低头汇报着自己查来的情况。 “她可有受伤?” 男人一身云缎锦袍,五官俊美异常,面色平静,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回公子,沈姑娘母子均无受伤。” 男人说到这里,顿了下,“公子,属下去查了一下,听那婢女与护卫说起,说是沈姑娘手握大刀,借着小窗口的优势,砍了几个贼子的人头,沈姑娘可真是有勇有谋。” 他家主子的眼光,果然非比寻常。 若是一般女子,早就哭哭啼啼的求饶了,哪里还敢持刀御敌,还能顺利斩杀几个敌人呢。 闻言,原本眸子清冷的公子,打在手心合住折扇,眸子里难掩喜意,语气中隐藏不住的欢喜,“她自然是最好的。” “从今天起,全力追查百花庄的老巢,本公子不想在大周再听到百花庄这个名字。” “是,公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来人抱拳离开,化名宸月的萧暮宸这才坐回椅子上,“左膀,进来!” “主子,您吩咐!” “她手伤着了,你想办法,将这药给她送去。” 左膀愣了下,“公子,十五没查到沈姑娘受伤啊!” 受伤的是沈家的护卫,以及沈姑娘的那个奴婢兰叶。 不过,都不怎么重啊! 宸月瞥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你真蠢的眼神后,冷声开口,“她多年不舞枪弄棒,过度紧张之下,定然用力过猛。手持大刀砍了几人,虎口定然是伤着了。” 左膀闻言,连忙上前接了药,“属下知罪,属下这就给沈姑娘送药去。” 左膀生怕被主子嫌弃的眼神再伤一次,拿了药连忙退了出去。 心说主子就是主子,明明只是听了一句话,就能知道沈姑娘受伤了。 他还真是没注意到。 天边微微亮的时候,沈意欢搂着儿子睡了过去,待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午时。 船上的血迹已经被人冲洗过,哪怕看不出大片的血渍,但是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海水的血腥味,还是让整个船上的人都沉默了不少。 就连晌午在甲板上出来走动透气的人,也缩在屋里不出。 很显然,昨夜的那场那场厮杀,他们都有所察觉。 肚子咕噜一声叫,唤醒了她尚且不甚清晰的脑袋。 她试着从儿子脑袋下抽出胳膊,想要揉一揉肚子,缓解一下饿的难受的胃。 却不想,胳膊居然像是灌了铅一样,重到她抬起来都费劲。 沈意欢歪头看着有些鼓起来的掌心,才发觉自己的手肿的不成样子。 初睡时还不觉得,也许是睡饱了身体放松了的缘故。 才发现虎口至手腕处疼痛难忍,动一下都像是剥皮抽筋一样的酸疼,以至于整个胳膊,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嘶~” 沈意欢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刚坐下准备喊人,白桃就从外头进来了。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看您脸色不太好。” 白桃听着动静进来,看她蹙眉,连忙赶到床前。 “手腕像是脱力了,有些疼。”沈意欢叹了口气说。 她又不是什么蜜罐子里长大的人,原本以为自己没事,却不想,还是伤着了。 “奴婢看看!” 白桃闻言,紧张的抓着她的手检查,只见小姐的虎口处破了皮,原本的皮肤也有些肿胀,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来。 “天,是奴婢的疏忽,小姐稍等,奴婢去拿药膏。” 白桃急急忙忙跑了出去,想要从兰叶那里拿来药膏给沈意欢抹。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小姐她有什么不好?” 兰叶看她神色慌张的从屋里出来,一把扯着白桃的袖子忙问。 小姐在宋家多年,对下人的处罚都一只手数的过来。 可千万别是昨晚杀了人,惊梦了吧? 白桃见是兰叶,连忙说道:“是我的错,那会儿粗心的没发现,小姐的虎口用力过猛,伤着了。 你那还有化瘀的药膏嘛,我去帮小姐涂上。” 兰叶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瓶子,“正好有一瓶,走,我们去帮小姐涂药。” 白桃扫了眼她手里的瓶子的眸子闪了闪,接过仔细打量着, “这不像是从京城带来的药膏呀?” “京城带的药膏差不多用完了,就连止血散都没了。 这是我刚刚从一个老大夫那儿买的,我自己涂了一点,药香味很浓,效果神速。 最主要的是,这药涂上不像其他的药膏那般灼热,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冰凉感,涂上此药,伤口没那么疼。” 兰叶指着自己手腕处的伤口说。 白桃听她这么说,有些心动。 毕竟涂了不疼,就是一个很大的诱惑,而且冰冰凉凉还能防止伤口感染。 可这药用在沈意欢身上,她还是很慎重。 “你用了多久了,外人跟前买的东西,你也敢用?” “用了一个多时辰了,止血效果不错,而且,伤口没有什么不适的。 我自己琢磨了下,应当是好东西,最主要的是,那老头儿很贪吃,闻着小厨房里的鸡汤馋的直流口水,就拿这药和我们换了。” 兰叶自己懂一些药理,她这么一说,白桃也放心了。 “没事就好,不足三日我们就要到扬州了,我也是怕万一。” “我明白!”兰叶一脸认真的点头。 这药若不是她亲自感受过,绝不会让她放心给小姐用。 “那我进去给小姐涂药!” 白桃说完,这才拿着药进去。 沈意欢一双手被白桃包成了白白胖胖粽子,盯着她什么也不让干。 若不是沈意欢坚持拿勺子用餐,白桃都能将饭喂到她嘴里。 接下来的三天,或许是因为之前的打斗太过激烈,总算是又恢复了初登船时的风平浪静。 就连之前觊觎沈意欢美貌,时不时过来与阿大套近乎的胖公子,也不再上赶着献殷勤了! 下船前一天的晚饭后,沈意欢将阿大与兰叶唤至跟前,面色淡淡的看着外面的甲板,问: “可查到了那天帮我们的公子,是何方人士?” “回小姐,属下打听到,帮我们赶走百花庄的那位,是陈郡来的宸月公子。 属下无意间听随从们喊他九公子,许是他在家行九。 但是从咱们上船至今,属下也从未见过九公子的真容。更无从得知,他们何时上的船。” 阿大没有打听到实质性的消息,脸色讪讪的。 听完阿大的话,沈意欢眉头皱了皱,陈月?九公子? 她还真是与陈家人有缘。 “罢了,既然人家做好事不留名,以后也不要在刻意打听他,弄巧成拙,反而不美!” “是,小姐!” 阿大拱手出去了,沈意欢才对着兰叶吩咐,“早点整理一下,照这速度,我们明天下午就能到护城河畔了。” “是,小姐!” 兰叶应了一声,就带着宝琴等人一起收拾行李。 第189章 醋了 “沈姐姐,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小多在这儿——” 码头上,一身男装的钱多多正对着船头的沈意欢她们呼喊。 自从小姐去了京城,除了每月的书信来往,再没见过小姐本人。 这次得知小姐要在扬州定居,她可是早早就来这里候着了。 兰叶听到小多的呼声,目光落在码头,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胖乎乎的钱串子。 “小姐,是小多,钱伯他也在,不过钱伯,比我上次见他又胖了。” 兰叶指着码头上的人,一脸兴奋的说。 这个小多,可真是能藏,来信的时候可没说,她这会儿已经在扬州了。 “嘿,小多,我们在这儿——”兰叶跳着朝码头上挥手。 这次出来,最开怀的莫过于兰叶了,她比白桃还受不了束缚。 可因为沈意欢,她还是选择留在京城保护她。 如今能来扬州,还能再见钱串子父女,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沈意欢与白桃二人看到他们,也是一脸笑意。 只有韫儿与宝琴阿大等人,对于钱串子父女一无所知。 目光在码头上蹦跶的公子与沈意欢身上来回看来看去。 “娘~” 韫儿看着越发靠近的码头,上前牵住沈意欢的手摇了摇,“他们是谁啊?” 难不成,那是娘给他找的新爹爹吗? 来的时候,外祖母可让自己好好替娘把把关,别让娘被男人骗了呢! 这人一蹦三尺高,一看就轻浮的很,不是娘的良配。 韫儿撅着嘴,怎么看怎么不喜欢! 沈意欢垂眸看着儿子,“他们是娘的亲人,一个是你小多姨母,一个是你钱爷爷。 穿男装的是你小多姨母,后面那个胖乎乎的老爷爷,就是小多的爹爹,也是你钱爷爷。 他们会像娘一样,喜欢你,疼你的,别怕,啊!” 听到他娘这话,韫儿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幸好,他刚刚只是随便想了一下,没有说出口,不然丢人丢大了。 姨母好,他喜欢姨母,韫儿扬起笑脸,讨好似的抓着他娘的胳膊,“娘,我知道了!” “嗯,以后你就知道了,她们都是很好的人!”沈意欢目光望着码头,嘴角带着浅笑。 一盏茶的功夫,船靠岸了,码头上抱在一起大笑的,哭的,甚至还有人互相抱在一起,拍着后背紧紧不放的。 宝琴看到此情此景,一时红了脸,阿大等人更是低着头,一双眼睛不知道放哪里合适。 沈意欢也是一时感慨,她在京城,从未见过两个男子公然抱在一起,互诉衷情。 除非是那种关系,不过也是偷摸背着人的,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热情拥抱,一定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上一声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前一刻,沈意欢还在感叹扬州的风气比京城开放。 下一瞬,她就被小多抱了个满怀。 “小姐,我想死你了,京城有什么好的,你这一待就是多年。” 小多双手抱着沈意欢的小腿,几乎将她整个人扛在肩头转圈圈。 “小多,你怎么力气这么大了~”沈意欢被扛着,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拍着小多的肩膀让她把自己放下,“快点放我下来,大家都看着呢,还有,我都要被你转晕了!” 可别坐船没事儿,被小多她几下给她转的吐了。 小多闻言,瞥了一眼京城来的护卫们,才发现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 小多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沈意欢,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头,将沈意欢揽在怀里,一副霸道的模样。 不羁的朝着阿大等人挤眉弄眼,“嗨,你们就别想了,我不喜欢抱男人!” 这话,再次让护卫们面皮子滚烫,低着头不忍直视。 小多看着他们的脸色,嫌弃,“不就是抱抱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韫儿看着他娘被扛着,小拳头握着,就要冲过去救她,却不想,还没等他迈开腿,自己就被人滴溜起来了。 钱串子看着女儿抱起了沈意欢,笑眯眯的过来,眼疾手快的抱起韫儿,双手插在他的腋下,两只手往高处一撑,就将他架在脖子上。 “啊,我~” 韫儿被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吓得不轻,惯性使得他双手紧紧抱住了钱串子的头,生怕自己掉下去。 钱串子反而被他这配合的动作逗的欢喜。 歪头看着圆嘟嘟的韫儿,豪气的说道:“韫儿,我是你钱爷爷,以后你要花钱,只管开口,爷爷赚的,都是给你的。” 钱串子腆着胖乎乎的肚子,两只手抓着韫儿的小腿,一个劲儿的逗他。 这孩子看着肉嘟嘟的,他喜欢! 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喜欢孙辈承欢膝下。 钱多多这兔崽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带回来一个女婿呢。 要孙子,那简直就是做梦! 他还是先拿韫儿解解馋再说。 目光扫过一众护卫,往他们身后瞥了一眼,几步走到沈意欢几人面前, “小多,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儿人多,别磕着你沈姐姐。” “哎,知道了爹!” 小多应了一声,“沈姐姐,我们先回去吧,宅子都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安排了新厨子,给你们准备了接风宴。” “说的是,大家都来了才好,我请了全扬州最好的厨子回来,准备让他伺候你们的一日三餐,好好给你们补补。 尤其兰叶,看看你都瘦成什么鬼样子了,白桃也是,两腮无肉,尖嘴猴腮的可找不到好人家的儿郎。 你们可不能跟小多学,她都多大了,还嫁不出去,你们瞧,她这身衣裳一穿,谁愿意娶啊?我愁她的婚事,愁的都瘦了好多斤。” 钱串子话刚一落,就惹来了几人的白眼,以及齐齐的吐槽, “爹,你别太离谱,你看看你肚子!” “钱伯,我比去年还胖了五斤呢!” “钱伯,你仔细看,我是大圆脸,怎么还两腮无肉了?” 几道目光齐齐聚在钱串子身上,他依旧笑眯眯的,“嗨,那肯定是船上伙食不好,你们都瘦了还不自知,走吧,回去了好好吃一顿,几天过后,我准给你们补回来。” 钱串子说着,看了眼沈意欢,“你们就该多吃,瘦不拉几的看着就没福气。 当然了,你们要是能长的跟意意一样好看,那当然,瘦了胖了都有福气。” “切,马屁精!” 小多嫌弃的瞥了她爹一眼,“我没沈姐姐好看,是因为我爹不好看,我长相随了爹,这事儿难道也怪我喽?” “哼,沈姐姐,我们走!” 小多哼了他一声,扯着沈意欢就走。 沈意欢摇摇头,笑的一脸灿烂,“钱伯,您可真是,总拿这事儿逗她,您偏心我谁不知道呀。” “那可不,我爹这人,偏心你都多少年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小多大大咧咧的笑着,拉着沈意欢主仆离开了码头,钱串子架着韫儿紧随其后,身后还跟着阿大等一众护卫。 而站在人群里,目光直直盯着沈意欢被小多抱走的男人,背在身后的拳头紧了又紧,指节都泛着青。 本以为甩了一个陶世忠,到了扬州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她身边了! 却不想,扬州还有这么个没脸没皮的臭小子等着她。 “简直岂有此理!” “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去,查查那黑不溜秋的臭小子是谁,面嫩的跟菜一样,哪有爷魅力大!” 真想剁了他那双狗爪。 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有抱到的人,他居然还敢抱着转圈圈。 最主要的是,她没有拒绝,在他怀里的时候,她面若桃花一般,似是一点都不排斥他的靠近。 还笑的很欢喜,这才是他最难过的地方。 左膀听着自家主子一句接一句暴躁的吐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刚刚那公子唇红齿白的,哪里就黑不溜秋了? 不过眼下主子正醋的不行,他还是不要惹他生气了。 “公子,待属下安顿主子住下了,一定会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 左膀的话一出来,又提醒了他,他以后就是沈意欢的邻居了! 这么多年他自己都等了,自然不急于一时。 一个毛头小子罢了,他总有办法将他从她身边赶走。 第190章 恶奴 “小姐,您可算来了,老奴都多少年没见过您了!” “快,你们过来,给小姐磕头!” “老奴/奴婢见过小姐,给小姐磕头!” 一直管着宅子的杨管家,带着妻儿老小以及府里的下人们,跪在沈意欢面前,给她磕头行礼。 “还有少爷呢,这是我姐姐的孩儿,沈韫沈少爷,你们也见过府上的小主人!” 钱多多指着韫儿对他们吩咐。 杨管家这才发现,钱串子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儿,与自家孙儿虎子一般大小。 连连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少爷长的可真精神!” “老奴给少爷磕头,见过少爷!” “给少爷磕头,见过少爷!” “你们起来吧!”韫儿看了他娘一眼,板着小脸回答。 沈意欢看着儿子笑了笑,“你们起来说话!” 沈意欢抬手让他们起来,目光看着他身后的陌生的面孔。 有些诧异的看着杨管家,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府上没这么多人。 杨管家察觉到沈意欢的打量,连忙开口,“小姐,这是老奴的婆娘,这是老奴儿子杨旺,这是小女艳云,这是儿媳妇金氏,旁边这是虎子,老奴的孙子。” “其他人,就是寻常帮着修葺屋顶,干一些粗活儿的下人。” 杨管家神色不安的介绍完,“你们第一次见小姐,快给她磕头,再次见过小姐!” “奴婢/奴才见过小姐!” 一大家子人跟着杨管家再次跪下,杨家身后的下人,也跟着跪下见礼,只有杨家的孙子小虎子,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意欢身后的韫儿,满脸戒备。 他有预感,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会被眼前这个浑身贵气的小孩子抢走。 沈意欢看着他身后的一家子人,心说时间过的真快,杨管家都抱上孙儿了。 “起来吧,这些年你们帮忙打理这宅子,其他人也都辛苦了,待我这两天忙完了,看完账本后,会一一奖赏诸位!” 沈意欢在扬州置办的宅子,在南河边儿上,前后共五进。 她曾在这里住过一阵子,那个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还出不来,日日趴在窗口,望着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一望就是一整天。 如今在时隔多年再回到这里,她的心绪不似从前,也不再是一个人。 “谢小姐,谢少爷!” 道完谢,杨管家起身,身后的一众下人也跟着起身。 虽然,杨管家夫妻二人对沈意欢的态度很是热络。 可是早就经历了人心易变的沈意欢,又怎么会看不出,他们老两口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府上的下人探究的目光。 钱串子依旧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只一心笑眯眯的牵着韫儿陪在一边。 对于虎子瞪着韫儿的目光,以及杨家几人时不时看向他们父女的眼神,他故作无视。 钱多多斜了一眼杨家人,拉着沈意欢说道: “沈姐姐,先去你的卧房洗漱一番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我爹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厨子,立志要将姐姐的胃留在扬州,让姐姐三年五载的都舍不得离开呢!” 钱多多这话一出来,杨家人的眼睛紧紧盯在沈意欢身上,似乎怕她应了钱多多,真的留在这里。 沈意欢笑笑,任由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当然,扬州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运河上络绎不绝的小舟个个装扮的色彩明艳,才子佳人更是吹拉弹唱日夜不休,如此美景良辰,我怎么舍得离开。” 这话,让一直盼着她小住的杨家人,个个变了脸色。 除了杨管家夫妇,其余杨家人均是一脸“你怎么可以常住在这里”的不满。 白桃与兰叶察觉到杨家人并非诚心接待小姐后,两人暗暗对了下眼神,白桃还跟在队伍中,兰叶已经从大门口溜了出去。 沈意欢这话让杨家人坐立不安,可却是说到了钱多多的心坎儿里。 她抓着沈意欢的胳膊,兴奋的摇来摇去,“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沈意欢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那可真是太好了,姐姐很久不来这里了,再不来,这宅子指不定都变成谁得了呢!” 钱多多说着,眸子微不可察的扫了一眼杨家人,心里冷哼,等着瞧吧,她姐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真以为这些年姐姐不来扬州,这偌大的宅子就成了他杨家的了。 她偏不让他们得逞。 之前她帮姐姐布置住处,他们都敢横加干涉,推三阻四的不让进门。 明明只不过是府上的家奴,居然明目张胆的敢以主子自居。 还敢将姐姐之前住的弄花小筑给了自己女儿住,也不看她自己配不配。 沈意欢听到钱多多的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这宅子是谁的就是谁的,难不成,我买了宅子放在这儿不住,官府还能收回去不成?” “那可不一定!”钱多多挑眉暗讽。 “姐姐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奴大欺主这一说吗?” 沈意欢听了半天,自然明白小多什么意思,她唇角噙着笑道: “京城里的贵人们,在扬州置办的宅子无数,那可都是下人帮着打理的,照你这么说,那可不都奴大欺主,被一群下人占了去?” 沈意欢摇摇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鬼有鬼道,人自然也有人道。 这世间,牛马蛇神皆有道,万事万物皆有规律。 若是一介奴婢都能骑到主子头上,那这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我可不信,这世上还有恶奴欺主一事,不过是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屑与他们计较罢了。 若奴才真想坏了规则,放着大好的路不走,非要找死,那就成全他们。 无非就是赏了几十板子下去,之后的事可就简单多了。 要么发卖,要么处死,端看自己心情行事。 奴就是奴,哪里还有什么恶奴,欺主更是无稽之谈!” 沈意欢一席话,听的杨管家浑身冷汗,身后随着的杨家众人,更是又羞又气,脸色青青红红来回切换。 跟在他们身后的下人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杨艳芸,要不是真正的主子前来,他们还一直蒙在鼓里。 以为杨家,就是这宅子的主人呢! 有被杨艳芸欺负过得人,暗暗对着她呸了一声。 钱多多知道了姐姐的态度,这才又笑的一脸开怀, “姐姐英明,还是姐姐看的清楚。” 钱多多一脸崇拜的看她,“是我着相了,姐姐说的没错,奴就是奴,一辈子也蹦跶不起来。 姐姐小心台阶,一会儿可要好好尝尝,我爹为姐姐准备的正宗扬州菜色。” 钱多多扶着她上了台阶,一路上了二楼,这才吩咐丫鬟伺候她洗漱。 钱串子则是噙着笑,带着韫儿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第191章 欺主 正厅里,沈意欢韫儿,钱串子父女坐了一桌。 白桃与宝琴熟练的伺候在她身侧,再加上钱多多时不时帮忙夹菜什么的,杨管家老两口想靠近也没有机会。 一整个大圆桌上,全是扬州名菜,以及一些适合韫儿口味的扬州菜与点心。 “小姐觉得这菜如何?” 钱串子看沈意欢吃的差不多了,才笑眯眯的问。 沈意欢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沾了沾唇,才慢悠悠开口,“不愧是钱伯费力请来的大厨。 这味道,确实比我在京城吃过的要地道,而且,味道更鲜美,让人食一口,便念念不忘。” 沈意欢这话,让一旁候着的厨子眉开眼笑。 身为掌勺大师傅,厨艺被认可,就是对他们最大的鼓励。 “你喜欢就好!” 钱串子说完,朝着大厨挥了挥手,身后的下人立马送上赏钱。 “多谢老爷赏!” 厨子接了赏银,谢了钱串子,就随下人离开了。 钱串子找来的厨子可是地地道道的扬州大厨。 端上桌的主菜就有扬州八大菜色之一的大煮干丝。 大煮干丝的每一道步骤都充满了匠人的心血。 细如发丝的豆腐干,再配以鸡汤和笋片,经过文火慢炖,经历了漫长时间的邂逅才能品尝到如此的美味。 做这道菜,不仅对刀工要求精湛,还要在火候上掌握的恰到好处,每一丝豆腐干都在诉说着扬州菜的精致与细腻,鸡汤与笋片更是增添了它的鲜美与层次感。 光是这一道菜,就颇费功夫,更不用说,桌上还有,蟹粉狮子头,软兜长鱼,三套麻鸭,将军过桥,鸭包鱼翅,松鼠鳜鱼,梁溪脆鳝,以及白袍虾仁,文丝豆腐等扬州名菜。 船上的伙食虽比别人强些,可与地上比起来,那还是没法比的。 再加上船上常年积攒的海腥味儿,吃什么都没有在家里吃着香。 大人拿起筷子就舍不得放下,更不用说小孩子了。 韫儿就着香喷喷的扬州大米,吃的小肚子滚圆。 饭后,沈意欢怕他撑着夜里睡不好,刚想吩咐厨房里送点消食的过来,却不想厨房又体贴的送来了山楂开胃汤。 盯着他喝了一大碗后,这才让宝琴领着他在院子里消食。 杨虎子闻着正厅里的饭菜,香的直流口水,若不是他娘一直拉着他,他都敢跑去桌上自己端碗吃了。 “娘,那小贱种是饿死鬼吗?恨不得-盘子都吞了去,还是京城来的,我看,扬州的乞丐都没他那么能吃。” 杨虎子恨恨的说。 “你小声点儿,不怕他们听见呀你!” 金翠翠气的捶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惹祸,我们家就再也没办法住在这里了。” 金翠翠虽然在劝儿子,可她的眼睛却直直落在正厅的方向。 她从嫁进来就住在这里,就没看见公婆这么卑微的,连伺候人都轮不上。 她成亲的时候,就住在楼上,就连虎子也是在这里出生的。 他们母子已经,不,杨家人早就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明明再过几年,她的虎子也可以在这里娶妻生子,谁知道这个档口,沈意欢居然来了。 还说要住个三五年。 这怎么可以? 她要是长住下去,他们一家子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住在下人房里吧? 光是住了这一个月,她看着逼仄的房间就快要疯了,若是住个三五年,她怎么熬得住? 只要一想到余生都要住在下人房里,金翠翠就满眼的不甘心? 绝对要想办法将她们赶出去,她们没来之前,她可是杨家的少夫人,尤其生了虎子这个长孙后,杨家上下包括府上下人,谁不敬着她? 可现如今沈意欢一回来,府上下人再看她的眼神,那种鄙夷又嫌弃的目光,烫的她面皮子像是油锅里炸了似的疼。 明明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 最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再也不能住进这里来。 突然,金翠翠瞥了眼小姑子住的方向,顿时心中有了主意,拉着儿子的手, “虎子,走,我们去找你小姑!” 要说这个府里,最想要让沈意欢离开的,除了她,那就数自己的小姑子,杨艳芸为最。 毕竟,她刚搭上盐商家的公子,正琢磨着能更进一步,做那盐商公子爷的贵妾呢! “找小姑做什么?”虎子一把甩开他娘的手。 嫌弃的瞪她,“你不去想办法赶走那贱人母子,还有心思去找小姑?你是想让本少爷以后做他的奴才吗?” 杨小虎恨恨的跺脚说。 他可不想一出门,被小伙伴们笑话是个小奴才。 本来他们就嫌弃他穿的寒酸,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现在来了个沈韫,他更被衬的像奴才了! “嘘,你小声点儿,娘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金翠翠瞥了眼正厅的方向,重新牵住儿子的手,“咱们家最聪明的就是你祖父,下来就是你爹和你小姑。 娘去找你小姑商量下对策,看看怎么样才能把她们赶出去,好让我的虎子长长久久的住在这里。” 扬州城里五进的宅子不少,可是南河边儿上,位置这般优越的五进宅子可不多。 住惯了金窝窝,谁还乐意钻狗窝。 “那就好,你一定要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虎子小小年纪,眼里闪过一抹凶光,“最好,让那小杂种在我胯下爬几圈儿,也好让整个南河的小子们都知道,我虎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少爷!” 儿子的要求有些难,可金翠翠为了哄他开心,居然答应了。 “知道了,到时候一定让你将他当作马一样,骑他个痛快。” “嗯,应该的!” 虎子横着脖子应了一句,才随他娘往杨艳芸处走去。 虎子刻意高昂的头颅,学着扬州城里的公子们走着四方步。 配上他粗壮的脖子,腮边的肥肉跟着脚步一抖一抖,任谁瞧了都会觉得东施效颦一般丑态百出。 可偏偏这母子二人不觉得哪里不好,金翠翠反而觉得,自己的儿子的气质看着就像贵公子。 正厅里,杨管家夫妇的目光不时落在钱多多与钱串子身上。 他们对沈意欢的了解,尚且还停留在多年前,以为还是那个性子孤僻的孤女。 哪里知道,她身边了居然还有钱多多这对难缠的父女做亲戚。 这对父女一来,明明对他们一家都笑脸相迎。 可一张嘴却像刀子一样,三言两语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一家折腾的腾开了住处。 不得不搬到了倒坐房里。 搬房子的时候,她们尚且还没把沈意欢信中的小住几日当回事。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算算她的年龄,她在京城早就成亲生子了,怎么了没还有闲情逸致在扬州多停留一阵子。 可哪里知道,她居然真的是想常住在这里。 越想,杨管家夫妇二人越是烦躁,急不可耐的想要将沈意欢这尊大佛赶走。 第192章 野心 本以为沈意欢来了,钱串子父女就能被他们设计赶出去。 可直到见了沈意欢本人后他们才发现,是他们想的太天真了。 当年不怎么开口的小孤女,如今嬉笑嫣然,身后还带着一众看上去就不好惹的护卫。 怎么着也不像是个能轻易就被拿捏的好性子。 只是瞬间的功夫,杨管家就在打定了主意,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沈意欢只当没看见杨管家老两口欲言又止的眸子。 噙着笑与钱串子父女叙旧。 她多年不来扬州,可该花的银子却一分不少的花了。 本来是想着,杨管家帮她照看宅子,一年的花销她就全包了。 就连扬州庄子上的产出,每年瓜果一类的下来,庄头都会让人给他们送一些。 可哪里知道,好心得不到回报就罢了,居然助长了一个奴才的野心。 真是可笑至极! 杨管家一家看似身着朴素,但实际上却内藏玄机。 他的小孙子外袍是棉布,可里面中衣露出来的领子,却是实打实的扬州丝绸。 杨家女儿头上,更是簪了一枚与身份不符的玉钗。 金氏头上倒是很素净,但她的耳坠子可是一对儿粉珍珠。 粉珍珠在扬州虽然常见,可是一般人家还是戴不起的。 像他们这样的奴才,得了粉珍珠这等好物,可都是存了银子留着给家中女儿打头面的,怎么可能会将寻常摸不到的粉珍珠,去做了耳坠子这等不起眼的? 如此情况,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要么,金氏有一套与粉珍珠相配的头面,只不过她这个主子来了,金氏不好戴出来,便戴了耳坠子。 要么,就是金氏故意戴着耳坠子,试探她的态度。 这杨家人还真是在这儿住久了,就自己给当成主子了! 不说杨家儿媳妇跟杨家女儿,就连杨婆子,头上插的银簪子,耳坠子,手镯,可是一样不少了! 看来,她此行来扬州,还真是来对了! “姐姐,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叙旧,今日天色不早,我们就不多留了。 你和韫儿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好,小多,钱伯,咱们明天再见啊!” “姐姐再见,韫儿,再见!” “姨母再见!钱爷爷再见!” 韫儿颔首示意,一副老成的模样,看的小多手痒痒,抓着他的脸就揉搓起来。 “啪!” 钱串子拍了她一巴掌,“撒开,狗爪子给我韫儿再抓坏了!” “嘿嘿,爹,你真偏心!” 钱多多揉着肩膀,嘴上嘟囔着,与沈意欢挤眉弄眼的离开了! 钱多多与沈意欢的住处只隔着一座拱桥。 她本想买下旁边的五进宅子,好与她做邻居的。 谁知道那房主居然出尔反尔,临到去衙门办理文书的时候,又反悔了。 她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姐姐对面的宅子住。 钱串子父女赶在天擦黑之前就离开,本意是想让沈意欢早点休息。 可奈何,杨婆子早就被钱多多父女逼的快疯了。 这会儿逮着沈意欢,满脑子就想着告状。 “小姐,这钱家父女,也忒没规矩了些,老奴本想着将屋子保留原状,还跟您之前来时一样。 哪知道他们来了,不顾我们的反对,全部布置成了他们喜欢的样子。 老奴虽然想阻止,可他们张口闭口就是小姐的意思,老奴也不敢太阻拦。 这事儿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无能,还望小姐赎罪!” 杨婆子说着,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跪在沈意欢面前。 杨婆子一张口,杨管家就暗道一声蠢货! 可这个时候,还没摸清楚这个主子的脾气,他也不敢贸然开口。 只好陪着杨婆子一起跪下,嘴上也顺着她,“还望小姐赎罪,是老奴无能!” 沈意欢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卖力唱戏的老两口,久久不搭腔。 一旁椅子上的韫儿,也将视线停留在杨管家的后脑勺上。 心说钱爷爷刚刚都说让他们早些歇着,这两人却跪在这里为难他娘,是觉得自己活不到明天了吗? 非要这个时候告黑状? 白桃与宝琴静静立在她们身侧,冷眼看着杨管家夫妇。 她们可不是什么没见识的小丫头片子,杨婆子这挑拨离间,也太小儿科了些。 难不成,是常年没有面对过主子,脑子也被浆糊黏住了? 没有等来回应,杨婆子最先沉不住气,膝盖动了动,抬头朝沈意欢看去。 对上她平静如水的眸子时,她的心陡然一跳。 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小姐,可是老奴说错了什么?” 杨婆子忍着膝盖上的痛,微微挪了半个屁股,力求让自己跪的舒服些。 这许多年来,她竟是忘了,跪着的滋味儿这般难捱。 “杨管家,快起来吧,哪有什么错不错的,你们都是为我做事,事办的得体,那便是对。” 沈意欢起身牵过韫儿,“跟娘去睡吧,坐船坐了一个月了,娘浑身的骨头都软了,这会儿急需上床躺一躺。” 沈意欢话刚一说完,一旁的宝琴就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帮沈意欢松快后背肩膀。 而白桃,则是小心的扶着她,时不时提醒她小心脚下,毫不理会一脸菜色的杨管家夫妇,出了正堂一路扶着她们母子上了弄花小筑的二楼。 弄花小筑并排左右二进,周以回廊相通,以开阔的石板天井相隔,高大宽敞。 坐在二楼窗口,就能看到外面运河上的风光。 这个时节,夜市正忙,河畔的灯笼映照在河面上,水面波光粼粼,五彩缤纷,叫人大饱眼福。 三三两两的行人说说笑笑,流连于各个摊市挑捡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儿。 隐隐还能嗅的见香糖果子与甜水的清甜味儿。 京城与之相比,自然还是扬州的烟火气更浓一些。 沈意欢站在窗口,望着五彩缤纷的运河,连日来在船上的憋闷,也散了不少。 “韫儿那边,安顿好了吗?” 沈意欢靠在酸枝木的圆椅上,眼前浮现着儿子的睡颜。 这一个月,习惯了儿子睡在自己身边,突然分开睡,还有些不适应。 可大人之间的糟污事太多,她也不便让儿子一直待在她身边。 今儿也是看着他睡着许久了,她才回到自己屋里。 “回小姐,奴婢让宝琴今儿睡在榻上守着少爷,靠近回廊的外间,有阿大与护卫守着呢。” “您放心,奴婢夜里也会警醒些的。” 韫儿住的是与沈意欢并排的房间,同样的布局,同样的位置,只与沈意这边的回廊劈了一道月洞门,跨过月洞门就能到韫儿的房间外。 “那就好!” 沈意欢闻言,点点头,目光又转向了窗外,低头看着一楼倒坐房里透出来的微黄的光亮,唇角微微勾起。 而后闭上眼睛靠枕在圈椅上,头也没回的吩咐,“我眯一会儿,兰叶回来记得叫醒我。” 但愿杨家人的野心,没那么大,否则,她这双手,又要染血了! “知道了小姐!” 白桃颔首回应,替她阖上门,守在外头。 第193章 密谋 “爹,娘,你们之前不是说她就一个小孤女,很好对付的吗?” “你瞧瞧她今儿来的这阵仗,哪里像是好对付的样子?” 杨旺不满的瞪着他爹,“你也不早些打听清楚,你看她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的大腿比我腰还粗。 一张脸黑的跟门神一样,那眼睛往儿子身上一扫,儿子就忍不住的心跳。 那些人个个看着那么凶,我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之前打算的好好的,本想纳一房小妾回来伺候他,谁知道撞上钱串子那死胖子,硬是逼着他们腾了房不说,还有苦说不出。 纳妾之事更是难上加难。 本想着沈意欢一个孤女,来了随便糊弄一下赶走就得了,哪知道她身边有那么多护卫啊! 真是流年不利,明明往年她都不来,怎么偏偏今年就要来? 想想都晦气! “是啊爹,女儿也不小了,正是相看的到时候。 别人若是知道了我根本不是良民,而是家奴的女儿,到了那个时候,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有谁会愿意娶我?” 杨艳芸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她本想借着这大宅子先嫁个好人,等以后了,就算沈意欢回来,那她家人已经板上钉钉的事了。 哪里知道,沈意欢居然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 这个贱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哎,也是可怜了小姑,听说盐商家的那位公子,很看好小姑呢。 若是能嫁进那位公子的后院,小姑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不说,那可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金翠翠抱着虎子,也是一脸惋惜的拱火。 反正无论怎么样,这个家都是她儿子的,所以,她这个时候必然是要站队的。 更何况,公婆疼这个女儿跟眼珠子一样,就盼着她高嫁,将来好帮着娘家呢。 眼看与盐商公子的婚事要吹,他们自然不甘心。 “那怎么办?不然,娘去装鬼吓一吓他们,让他们不敢在住在这里?” 杨婆子看着女儿低头抹眼泪,连忙出声哄她。 “蠢货!” 杨管家冷哼一声,“一家子蠢货!” “爹,你骂我做什么?你要不蠢,你怎么不给她绝了住这里的心思?” “刚让我们尝到了甜头,现在再去吃苦,换谁谁乐意?” 杨旺纳不了妾正烦着呢,听他爹骂他蠢,嘴上也不饶人。 杨艳芸与金翠翠对视一眼,眼睛滴溜溜一转,道: “爹,我倒有个主意。”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杨管家明显没把女儿的话放在心上。 他皱着眉回想着之前的一切,与今日对比着,心说,这位小姐,可不像当初那样沉默寡言! 如今的她可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一般法子根本奈何不了她。 再加上钱串子父女来路不明,行事却摸不到一点错处。 且小姐与他们明显熟络很多。 他想要短时间将人赶出去,根本不可能。 此事,还得徐徐图之,孤儿寡母的,他就不信,钱串子能一直守着他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么多年当惯了老爷,今儿跪在她面前,别说老婆子不适应,就是他,真是软不下那膝盖了! 比起杨家其他人,杨管家自己更偏向于一劳永逸。 心里琢磨着,能让沈意欢母子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那么,这大好的五进宅子,才会永远属于他杨家的后代子孙。 “爹,您就听听小姑怎么说的嘛,万一有用呢?” 金翠翠看了眼杨艳芸,心说这主意让她出,最后无论结果如何,公婆肯定会将一切推到她头上。 让杨艳芸这个蠢货开口,她在一旁助力,若是成了,他们自然不会嫌弃女儿狠毒。 若是不成,那也是杨艳芸的主意,跟她这个嫂子可没什么关系。 “他爹,听听女儿的也成,艳芸经常跟那盐商的公子出去,说不定长了什么见识呢!” 杨婆子也鼓动他说。 杨管家美美吸了一口烟锅,在吐出来,也许是实在没办法了,随意的瞥了她一眼,道: “中,那你就说说,我先听听能不能行。” “哎,保证让爹满意!” 杨艳芸眼里闪过激动的光,“爹,娘,你们记得,河畔的那个细叶水草吗?” “让你说怎么对付那母子俩,你说水草做什么?” 杨婆子听她不说正事,皱着眉头斜了她一眼。 枉费她刚刚为女儿开口,挑战男人的权威。 “你闭嘴!” 杨管家听到杨婆子的话,面无表情的斥了一句。 杨婆子脸色讪讪的,却也不敢再还嘴。 只得低着头又装鹌鹑。 杨管家看着她乖顺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艳芸,你继续说。” 听她爹这么一说,杨艳芸立马兴奋的开口,“爹,细叶水草有毒,寻常人却不知道,而是,它跟寻常的青菜混在一起,若非熟悉的人,可看不出来。 若是有人不认识细叶水草,将它不小心混进食物中吃了,会浑身起疹子,日日食用,也会浑身慢慢溃烂。 你们说,若是被那小崽子不小心误食了,咱们也可以说,他的体质不适合常住在这里。 为了儿子,她肯定会离开的。 只要她还需要我们替她守着这宅子,我们就一直是这里的主子。” 杨艳芸说完,又自言自语,“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夫家赶出来的弃妇? 正常女人,谁敢一个人带着孩子出远门啊!连个正经男人都没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听完妹妹的话,杨旺眼睛一亮,那女人没男人,他不就是现成的吗? 只要那女人跟了他,这宅子可不就是他杨旺的了? 又能睡美人,又有宅子可以住,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不过,那个小逼崽子得想办法弄死,不然,她肯定舍不得将钱花在他们身上。 一想到这里,杨旺眼前似乎都飘着白花花的银子与女人美丽的身体。 “没错,我看她就是个被赶出来的下堂妇,若是她跟了我,我们一家” “你住口!” 杨管家看了眼门外,厉声呵斥住了儿子的胡言乱语。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了眼,“爹,外面有人吗?” 杨艳芸低声问。 “小心驶得万年船!” 杨管家脸色沉沉的丢下一句,“此事不许声张,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凡事都有我跟你娘!” 杨管家这话,让杨艳芸肯定,他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顿时脸上多了几分胜算。 他爹出马,肯定会成功的人她就等着最后的结果好了。 “知道了爹,女儿不会坏事的!” 杨艳芸极有眼色的说。 “我也是!”金翠翠紧随其后。 “我也是老爷!”杨婆子瞪了一眼金翠翠,讨好似的说。 杨管家听了她们三人的话,满意的点点头,正等着儿子杨旺表态,却发现他一张脸潮红,眼睛呈现不正常的兴奋。 “蠢货,你别成天到晚就想着裤裆里那点儿事!” 杨管家看着明显没想好事的儿子,骂了一句就开始赶人,“都滚回去睡觉,明儿起早好好伺候主子,今日的谈话,都给我烂进肚子里!” “是,公爹!” 金翠翠抱着儿子先离开了! 其他人也一一从杨管家夫妇屋里离开。 杨家人聚在一起谋害主子的一言一举,都被阿大如数转述给了弄花小筑的主人。 “小姐,往后再饮食方面,恐怕要格外注意了!” 阿大眯着眼睛,心说杨家人胆子真大,居然敢在小姐眼皮下起幺蛾子。 沈意欢目光望着沉沉的夜空,“既然她们上赶着找死,那就成全她们好了,我们,总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告诉厨娘与那位扬州的厨子,杨家人若是往厨房里凑,尽管放任,仔细盯着就成了。” “属下知道了!” 阿大抱拳离开,轻手轻脚去了隔壁守着韫儿。 听到她离开后,沈意欢这才将目光落在脸色铁青的兰叶身上, “说说吧,杨家人还做了什么恶心的事?” 第194章 嫉妒 与弄花小筑隔着一道窄巷的位置,正是钱串子父女原先看好的宅子,里面住的,赫然是与沈意欢一同下船的宸月公子。 夜里的他,不似白天那般美眸含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他的眼前一直不停浮现在码头上的那一幕,她满脸欢喜的被那黑不溜秋的男子抱着转圈圈。 从她脸上,丝毫没有看出来有抗拒之意。 且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给了回应。 难道他此生,真的是一步迟,步步迟了吗? 没了宋巍,她还有扬州的黑脸小子等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心里像泡在了醋坛子里一样,酸酸涩涩的,心口一阵又一阵的痒痒的麻麻的,说不出的滋味。 明明一再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下来,却脑子却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的设想,她此时,是不是正被那黑脸小子抱在怀里? 或者,他们正你侬我侬的互诉衷情? 他早就知道,她经常往外送信。 本以为是别的,可谁能想到,她居然另有心上人呢? 他就这么不堪吗? 哪怕巴巴的追了过来,还是无法在她心里留下一席之地。 越长心头那股涩味儿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冲动之下,他甚至好想冲过去,将她狠狠压在身下,让她眼里只有自己一人才好。 “嗯——” 一拳头砸在桌子上,拳头与桌面碰撞的声音,惊的屋檐下的燕子叽叽喳喳探出头来,打探一番又将身子缩回了巢里。 肉体上传来的疼痛,一寸寸向着全身蔓延。 可手下的疼,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那个黝黑的臭小子怎么能留宿在她的房间里? 这绝对不行! 一想到这里,坐立难安的男人如同一座被点燃的火山一般,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但紧接着又重重地坐了回去。 此刻,他心中涌动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和嫉妒之火——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而这种想要杀人泄愤的冲动,则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在他脑海中肆虐泛滥,令他几乎失去理智。 浑身的躁动让他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窗口,就准备出去。 “扣扣扣——” “主子,属下回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将他丧失的理智也唤了回来。 屋里半天没有动静,左膀心跳加快,却也不敢就这么跑了。 主子今儿可是憋了一天了,他这会儿临阵逃脱,事后,这双腿肯定被打断。 左膀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后,再次敲门,“扣扣扣” “主子,小的回来了!” 屋里的男人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头灌下去,这才应了一声, “进!” 屋里传来闷闷的回,一听就是不高兴到了极点。 左膀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别说主子难,他为也难啊? 可这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罢了罢了。 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左膀硬着头皮推开房门进来,“主子,那位钱公子” “什么?” “公子?他也配?” 面前的男人长眉微挑,脸色黑的不像话,明显对钱公子这个称呼不满。 左膀这会儿机灵的改了口, “主子,那位钱我是说,那个小菜鸡已经离开了沈姑娘的宅子。” “沈姑娘这会儿已经上了二楼休息了,主子,咱们来日方长,您也别太着急了,老话说的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您这以后跟沈姑娘就是邻居了,您也别太” “滚——” 回应他的,是主子低沉的滚,连带着还有甩过来的茶杯。 “哎吆~” 左膀一把接住茶杯,小心的上前放在他面前。 “你最好说点有用的,否则,本公子今儿阉了你。” 左膀下意识的夹住了腿,欲求不满的男人真的太可怕了。 主子得不到回应,就想让他一辈子看的吃不得? 他还想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 为了二弟能逃过一劫,左膀连忙跪在地上, “主子,小的还查到,沈姑娘府上的管家,其心不轨,打算谋害沈姑娘母子性命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放到最后才说?” 宸月脸上的酸味儿瞬间消失不见,眼睛闪着锐利的光,“具体说说!” “是,主子!” 左膀将他偷听到的杨管家夫妇想要给沈意欢母子下毒,嫁祸给新来的厨子与钱串子父女的过程说了一遍。 看着主子紧紧攥住的拳头,心说又有人要倒霉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 男人挥手让左膀退下去。 之后又用暗号唤来了守在沈意欢身边的飞鹰。 “查到了什么?那杨家,果真是想要害人性命?” 地上的男子声音沙哑,“回公子,此事为真。 杨管家不止想害沈姑娘母子,他还花沈姑娘的钱,在外置办了宅子,养着一个外室,那外室有个儿子,是杨管家的,今年刚满三岁。 外室名下还有良田十亩,外加一间成衣铺子,每月收入约在十五两左右。 那外室名为萍萍,她请了一个掌柜一个跑腿的代为打理铺子,住的宅子里有丫鬟婆子共四人,用来伺候她们母子。” “果然是恶奴欺主!” 男人听的怒拍了下桌子,杨管家真是刁奴是也。 “还不止!” 沙哑的男声再次开口,“杨管家以沈姑娘的名义,每年都从庄子上带走大批的粮食,瓜果一类的在外头卖掉换成银子进了自己的口袋。 庄子上的人都老实,且沈姑娘又是个宽宥下人的,所以,庄子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 是以,杨管家这么多年每次去庄子上要东西,总能得逞。” 飞鹰说完,将怀里的一沓证据双手奉上,“这是证据!” “属下查到的,那位钱老爷爷查到了,就是不知道为何,他居然没有告诉沈姑娘。” “你去吧,仔细着些,莫要让杨家人的毒计得逞。” “是,属下告退!” 飞鹰自他们登船之后,就先一步到了扬州,该查的,几乎都查的差不多了! 河对面,钱多多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爹,“爹,你干嘛不跟姐姐实话实说啊?” 又不是外人,干嘛要藏着掖着? 钱串子摸着胖乎乎的肚子,“小姐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她若是没点儿手段过生活,你让韫儿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父女还养不活一个韫儿?” 钱多多瞪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爹对沈姐姐藏着掖着不敞亮。 “此言差矣!”钱串子觉得女儿还是差点。火候。 他这满不在乎的表情,惹得钱多多暴怒,“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沈姐姐自己费心费力的去查这一切。” 钱串子摇摇头,“你还小,小姐若是觉得杨家人的所作所为无所谓,那么我们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杨家人,就是小姐在扬州立足的垫脚石。 这石头若是不踩稳了,将来的事儿,可多着呢!” “哼,你总有这么多道理,既然这样,你干嘛不把证据给沈姐姐让她发卖了他们,还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是关心则乱啊!” 钱串子敲了下女儿的脑袋,“你也不看你沈姐姐长什么模样。 她在扬州城里住着,时间一长,别人早就摸清楚她的底细了。 一个有钱没男人的女子,就像是入了狼群里的羔羊,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往后在扬州能不能站得住脚,还得看你沈姐姐的手段。 再说,你看她如今的状态,像是杨管家那种货色对付得了的吗?” 钱串子靠在软枕上,慢悠悠的说完,胖乎乎的脸色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你与其觉得爹太不近人情,还不去出去查一查,跟在你沈姐姐后面下船的那位男子,是何方圣神? “爹,你说的是船头那位穿紫袍的男子?” 钱串子眯着眼睛,“正是!”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爹还知道,就是他抢了咱们与你沈姐姐做邻居的机会。” “什么?” “一个臭男人,他居然敢跟我抢!” 钱串子闭着眼睛,将帕子捂在脸上,“去吧,好好查一查,让爹也瞧瞧你的本事。” “哼,查就查,当我怕了不成!” 钱多多一甩袖子,就出了房门! 那男人居然那么早就盯上沈姐姐了,果然其心不良! 第195章 罚人 “小姐醒了吗?” “这个点儿,小姐怕是饿了吧?” 杨婆子一脸谄媚的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二楼的兰叶说。 “小姐还没起,你先出去吧!” 兰叶瞥了一眼杨婆子,要不是小姐说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她真是撕了杨婆子的心都有了。 一个替人看宅子的奴婢,不用伺候主子,一年四季有吃有喝有月钱拿,居然还贪心不足。 妄图谋害小姐夺了小姐的家产,真是长的丑还想的美。 简直是痴人说梦! 杨婆子仿佛听不懂兰叶的话一般,横着脖子朝着沈意欢住的方向喊: “我让厨房里给小姐准备了红豆薏米粥与糖糕,就等着小姐起了去吃呢!” “这个点儿不起来吃,一会儿可就凉了,不好吃了!” 兰叶垂眸看着脚下的杨婆子,冷笑一声,“我?” “凉了?不好吃了?” 她忍不住被气笑了,“凉了那就重新做。 小姐用膳,什么时候还要随下人心意了?” “嗨,我这不也是为了小姐好嘛,再说了,这也不早了啊!” 听着杨婆子作死的话,兰叶厉声呵斥,“在小姐面前,你要自称奴婢。” 也许是兰叶讥讽的眼神,刺痛了杨婆子那颗敏感的心脏。 虽然满心不愿意,但是为了以后的好日子,她还是腆着脸笑, “这是是是,奴婢,这奴婢记住了!” “兰叶姑娘,奴婢就是看小姐来太激动了,一时忘了规矩。奴婢保证,以后再不敢胡乱说话了。” “记住就好,就怕你记不住!” 兰叶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前小姐不经常来,你们散漫一些也能理解。 可如今小姐带着少爷过来常住,你们再口无遮拦,目无规矩,可就说不过去了。” “兰叶姑娘教训的是,老奴记住了!” 杨婆子越是低眉顺眼,就越代表,他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教训,奴婢怎么敢教训杨妈妈?” 兰叶一步步走下楼梯,“咱们都是伺候主子的。 一切都得随着主子的心意来,我也是好心与你提醒,怎么能说是教训呢? 我们同为奴婢,互相努力把差事办好就行了,我哪有什么资格教训你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姑娘是小姐的身边人,自然姑娘说什么老奴就听什么!” 兰叶看着滑不溜秋的杨婆子,眯着眼睛笑了笑。 本以为,她该就此收敛一些离开的,怎料,杨婆子在这宅子里住的太久,使唤丫鬟太久。 早就失了本性,忘了主子的事情,不是一个奴婢可以置喙的。 她甚至抬头望着二楼的回廊口,声音越发大了一些,“小姐寻常都睡到这会儿才起的吗?” “小姐的夫家对小姐可真好,扬州城里的大户人家,媳妇儿都要早请安晚磕头的,可不敢睡这么迟。” “啪——” 兰叶想也不想,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怎么打人啊——” 杨婆子捂着脸,一双充斥着恨意的眼神中,还微微夹着一些懵。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了句话而已,怎么就被打了。 “呵,为什么打你?” 兰叶逼近杨婆子,“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呀?” 知道杨家人蠢,可是这么蠢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她斜着眼睛瞧她,对上杨婆子愤恨的目光,笑着开口, “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那我就好心告诉你,免得你下次再犯。” 兰叶指着二楼,“我家小姐,是这宅子的主子,身为奴婢,谁也不能冒犯自己的主子!” “我家小姐,她想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用膳,或者,她想一整天都不吃饭,那也是随小姐高兴。 没有人,可以替我家小姐做决定,规定她早上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用早膳。” “更没有人配让她早请安,晚磕头。” 兰叶说完,画风陡然一转,“当然,我家小姐还能随心情好坏,决定要不要打死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奴婢。” “你” 杨婆子被她衔着冰的眸子吓到了,捂着脸正不知所措时。 二楼的门被人推开了。 “谁在下面,闹哄哄吵到小姐休息了!” 白桃一边斥责,一边的扶着沈意欢下楼梯。 “小姐,奴婢知错!” 兰叶看了眼沈意欢,连忙跪在地上认错,一副老实模样。 再加之沈意欢全程面色平淡,未发一言,都是由身边的丫鬟开口,这就勾的杨婆子又动了心思。 眼睛一转,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老奴冤枉啊!” “老奴刚刚只是担心小姐饿着了,想要让这位姑娘帮忙问问,小姐要不要吃早饭,就被这位姑娘打了脸。” 杨婆子将被打的半边脸露了出来,故意对着沈意欢这一面。 “小姐,老奴一把年纪了,被一个丫头片子打脸,老奴实在是没脸活了呀!” 沈意欢从楼梯上下来,毫无表情的从他们眼前经过。 厚底鞋踩在杨婆子的手背上,疼的她呲牙咧嘴,却不敢抽离。 直到沈意欢抬脚,走到厅里坐下,才敢偷摸揉一揉昂踩疼的手背。 “小姐,喝茶!”白桃伺候她坐定,又倒了茶给她。 沈意欢全程没有理会地上的两人,一直到她喝完茶,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兰叶,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添油加醋,如实说!” “是,小姐!” 兰叶抬头,将自己与杨婆子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一遍,最后又添了一句, “是奴婢的错,奴婢错在没有及时将杨妈妈扯远,以至于在楼下争执,打扰了小姐休息!” “啪——” 沈意欢将茶碗重重磕在桌子上,厉声问到:“杨妈妈,兰叶可有一句虚言?” 这声音吓得杨婆子一个激灵,口齿不清的说道: “这,我也是好心,我” “杨妈妈,你该自称奴婢,在小姐面前,你呀我呀的,没有规矩。” 兰叶不动声色的提醒。 “呵,真是可笑,本小姐早上何时起,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置喙了!”沈意欢变了脸色,不悦的说。 她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到杨婆子面前,眸子锐利的盯着她, “还是说,本小姐多年不来,你将这里当成自己的所有,才会毫无规矩的前来吵闹。 如今又是你呀我呀的,竟然连身为奴婢刻在骨子的自称都被不会了?” 杨婆子被她一番话说的直打鼓,可还是不想认错。 “小姐,不是这样的,老奴老奴百口莫辩啊!” 杨婆子一副沈意欢冤枉了她的模样。 “是百口莫辩还是事实如此,你自己清楚! 今日看在你是初犯,赏你十个巴掌也就罢了,若下次再犯,就该打板子了。” 沈意欢话落,白桃就抡圆了胳膊,“啪”一巴掌甩在杨婆子的脸上。 “小姐,饶命!” 杨管家不知道何时跑了进来,拦在沈意欢面前, “可是可是这蠢老婆子她惹怒了小姐,还望小姐看在老奴这么多年勤勤恳恳料理宅子的份儿上,饶她一命。” 杨管家一副沈意欢要杀人的惶恐模样。 惹的沈意欢直笑,“饶她一命?” “杨管家这话说的,好像跟我家小姐要打死她一样。” 白桃适时开口,将他的小心思点破。 “是啊,不过是几个巴掌让她长长记性罢了,杨管家怎得这般模样? 难不成,我是那吃人的恶鬼不成,几巴掌竟让你怕成了这样?” “回回小姐,老奴老奴也是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有管束好婆娘,让她触怒了小姐,老奴给您赔罪。” 杨管家狡辩不得,便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看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实际上,却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杨婆子今儿的所作所为,都是他在背后出主意。 第196章 立威 “杨管家知道自己错了就好,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沈意欢说着,坐回椅子里,又抬手示意兰叶起身。 “兰叶,你起来吧!” “谢小姐!” 兰叶起身,走到沈意欢身边站定,心说杨管家若想当小姐是软柿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背叛她家小姐的人,可从来没有好下场。 沈意欢姿态慵懒的靠在圈椅中,手肘撑在一侧扶手上,葱段似的手指扶额,眸子扫过地上的老两口,漫不经心的开口, “将府上的下人都唤来弄花小筑,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规矩了,我这个主子,脾气可不怎么好。 今儿不一次性讲清楚,免得以后受了罚,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反倒是怪到了我这个主子身上,说我小题大做呢。” “是,小姐!” 阿大拱手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杨管家看着跪在自己旁边的婆娘,心说府上下人都来了,看着她受罚,往后他们一家在府上,岂不是毫无威信可言? “小姐,这” “嗯~杨管家……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意欢瞥了一眼杨管家,明明只是眸子微微一扫。 可就是让杨管家剩下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着,再不敢说出口。 “回小姐,老奴无话可说!” 面对沈意欢扑面而来的威严,杨管家到底还是没敢再多说什么? 他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目光看着地面上青砖上的吉祥如意纹,心却一阵阵的跳,浓浓的不安席卷全身。 沈意欢看阿大身后的下人们,大多都面色不愉,衣冠不整。 甚至有人还捂着嘴打瞌睡,头发乱糟糟的下人一脸迷茫的左顾右盼,似乎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似的。 看他们这般,沈意欢眼里涌出一抹浅笑,朝着白桃点了点下巴, “开始吧,先罚了杨婆子不守规矩之罪。 本小姐再与杨管家说一说,杨管家他自己,今日到底犯了什么错。” 沈意欢话音刚落。 眼尖的宝琴就拿着竹板递到她手里,白桃接过竹板,赏了她一个聪慧的眼神后。 走到杨婆子的一侧,手上使足了力气,就往杨婆子嘴上招呼。 “啪——” 竹板打在嘴上的声音,又脆又香。 一板子下去,杨婆子的嘴就肉眼可见的撅了起来。 “啪——啪——啪——”几声下去,效果惊人。 府上没睡醒的奴婢小厮被这声音吓的一跳,瞬间清醒了大半。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婆子被打的满嘴是血。 从心里对沈意欢这个主子,多了几分忌惮与惧意。 杨管家牙关紧咬,哪怕是一张老脸臊的通红,可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沈意欢全程眯着眼睛,目光盯着杨管家夫俩,看着杨婆子满嘴鲜血,面上似乎还带着愉悦一般。 似笑非笑的眸子,让人不敢直视! 白桃一边打一边数着,不多不少正好十下。 十板子完毕,她收了竹板走到沈意欢面前。 “小姐,惩罚完了,奴婢相信,杨妈妈以后定会牢牢记住身为奴婢的本分。 主子家做事,哪里是一个奴婢可以随意置喙的,要奴婢说,杨妈妈这罚是她该得的。 否则,传出去了,别人不得要说一声是咱们家主子教导无方,一个下人都敢骑到主子头上了。” “杨妈妈,你说,奴婢说的对吗?” 看着满脸藏不住恨意的杨婆子,白桃又将话题丢了出去。 杨婆子疼的浑身是汗,嘴上的血不停的往下流,明明恨的要死,可是却不得不低头认错。 “老奴知错,老奴错了!老奴认罚!” 杨婆子疼的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及她被恨意扭曲了的面容,沈意欢可不是没有看见。 可那又怎么样? 一个刁奴的喜怒哀乐,什么时候也配影响主子的心情了? “嗯,知道错了就好,若是下次犯了,按规矩罚就是了。” 沈意欢无视她颤抖个不停的身子,面不改色的说。 “奴婢一定谨记,不敢再犯!” “奴婢再不敢了!” 杨婆子此时就是不满,也不敢再有情绪,府中下人身后,可围着一圈儿从京城里来的护卫呢。 就他们这老骨头,落到他们手里都不够人家玩儿的。 杨婆子这边完了,沈意欢目光落在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杨管家身上,又开口, “弄花小筑,是本小姐的住处,外人非传不得入。” 她说着,声色陡然严厉,“尤其是,外男不得入!” 沈意欢特意强调了“外男”两个字。 “可杨管家你,呵~”沈意欢撑着头冷笑。 “进入弄花小筑,杨管家熟悉的就如同回自己一家住的倒坐一般自由。 杨管家,若今日,杨婆子是在我的卧房受罚,你也会不顾本小姐的名节,冲进来与本小姐质问吗?”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杨管家眼里一闪而逝的惊恐与厉色。 “小姐,误会啊小姐,小人只是一时着急,生怕小姐受了小人挑唆,误会了” “啧啧,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沈意欢冷笑着打断了杨管家的辩驳。 慢悠悠的起身,一步步朝着他走来,一边走一边说,“一时情急?受人挑唆?” “杨管家这是觉得,本小姐心智不成熟,不辨是非?耳根子软?” “还是说,杨管家你,目无尊卑,在教我我做事?” “老奴不敢!”杨管家都急出破音了。 杨管家连忙磕头,“小姐,就是给老奴十个脑袋,老奴也不敢教小姐做事啊!” “这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啊小姐,老奴这么多年守着宅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哦?” “这样说来,杨管家你闯进我的弄花小筑,也该因为你劳苦功高,不能罚你?是吗?” 沈意欢的眸色瞬间变得锐利。 “知道的,知道是本小姐心善,不苛待府上下人,纵着你这个管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杨管家你目无规矩,眼里毫无尊卑之分,一大清早的,一个敢逼着本小姐早起,一个不顾身份,都敢闯进本小姐的闺房,讨公道呢!” 沈意欢说完,杨管家整个人已经慌了。 他想要求饶,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本就没怎么避人耳目。 唯一依赖的不过就是沈意欢从不来扬州这一点罢了。 沈意欢无视他的小心思,目光落在杨家其他人身上, “连府上的管家都是这般模样,这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这个主子都下楼了,下人们却衣冠不整,怎么,养着你们,是让你们骑在本姑娘脖子上逞威风的?” “奴婢/奴才不敢!” 府上的下人这会儿像是被规训过了一样,整整齐齐的跪下认错。 杨管家一副绝望的神色,磕头认错,“小姐,是老奴错了!” “老奴认罚!” 沈意欢回到座位上,瞥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杨管家的后脑勺上, “杨管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免得你说我这个主子冤枉了你。” “说到底,这些年,我也没亏着你们一家。 于下人而言,我也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主子,这样吧,卯时起的往后退一步。” 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只有三个人退到后面。 一个是新来的大厨,两个是京城来的厨娘。 沈意欢看着瞥了眼他们,又道:“辰时起的人,上前一步。” 稀稀拉拉的只有五人跪行上前一步。 中间赫然立着十数人左右。 除了杨旺夫妇与杨艳芸,就是之前伺候他们一家子的下人。 沈意欢看着他们,冷笑一声,对着白桃扬了扬下巴示意,“给他们讲讲规矩!” “是,小姐!” 白桃躬身行礼后,上前一步,冷着脸说道: “按规矩,厨房里的人该卯时初就起,烧火丫头更早,需在厨娘等人用灶前就将火烧起来。 热水房里的丫头,轮流值夜不得离人。 做洒扫的下人,辰时前就该将负责的院落打扫干净,以免污了主子的眼。 其他做杂事的人,也要在辰时前,就将手里的活儿做完了。 按照主子的规矩,你们如此懒散,糊弄主子,该打上三十个板子发卖了才好。” 白桃说完,退回到了沈意欢身边。 第197章 杀鸡 白桃这厢刚唱完黑脸,沈意欢自然也要扮一扮那红脸,给她们一点甜头尝尝。 “卯时起的可以退回去了,你们做的不错,白桃,去给他们赏银三两!” “是小姐!” 白桃上前,给三人分别赏了三两银钱。 “奴婢谢小姐赏!” 众人立马用一副又后悔又羡慕的眼神望着他们三人,要是知道早起能得到三两银子,他们恨不得晚上不睡。 可世上难有后悔药! 现在后悔,也迟了! 厨房里的三人欢欢喜喜的领了赏钱,谢恩后立在一边。 沈意欢又指着前面一排下人,“衣冠整洁的,赏五钱银子。 其他人,若是以后差事办的好了,自然还有得赏的机会。” 几人本以为一句要挨罚了,却不想,居然还能得赏,连忙跪在地上谢恩。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起来,实在是昨儿个晚上,被杨艳芸派人警告了。 让他们不用起这么早。 小姐没来之前,他们可是不到卯时就起了。 被杨管家他们派了许多的活儿干,昨晚一听让他们不用早起干活,他们自然求之不得。 白桃上前,将赏银一一给了他们,嘴上还不忘敲打, “也就是我家小姐心善,你们才有这赏钱拿,若是按规矩,你们如此散漫,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的。” “谢小姐赏,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当差!” 得了赏钱的人满心欢喜,又是一顿感谢! 沈意欢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声音,“在我手底下做事,只要勤快本分,不耍滑头,不阴奉阳违,赏钱少不了你们。 可若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起幺蛾子,那么你就试试,看看我是不是软柿子一个,任由你一个奴婢拿捏。” “奴婢/奴才不敢!” 一群人又连连跪下! 沈意欢一通恩威并施后,又将话题引到了杨管家身上, “今日之错,暂且不与你们计较,毕竟,上行下效,没有人起好带头作用。 可从明天开始,谁还是这般,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奴婢/奴才谨记小姐教诲!” 沈意欢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盯着杨管家。 “杨管家身为这个宅子的管家,没有以身作则,甚至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闯入了弄花小筑不自知不说,还没有管好府上的下人,以至于他们成了一盘散沙。” “今日,本小姐就罚你十个板子,以儆效尤,杨管家,你服是不服?” 所谓御下之道,关键在于要做到恩威并施。 而对于犯错或违背规定者,则必须毫不留情地予以惩戒。 但这一切,都需要注意把握好一个度。 过度宽容可能导致下属骄纵放肆,过于严苛则易引发反感甚至抵触情绪。 她刚刚赏了府中下人,如今又是按规矩办事,自然没人觉得她罚了杨管家是错误,反而会觉得她赏罚分明。 话说到这份儿上,杨管家自然也没有再辩驳的余地,额头磕在地上,“小姐罚的对,老奴无话可说!” 杨管家话落,沈意欢朝着阿大他们是使了个眼色。 阿大立马出列,将杨管家拖了出去。 白桃扶着沈意欢走到廊庑处,看着板凳上爬着的杨管家,她声音轻柔的为他着想, “阿大,一会儿下手轻一点,杨管家年纪大了,可别把你们在相府罚人的那股子牛劲儿,用在他老人家身上。”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听在一众下人耳朵里,更多了一些敬畏。 毕竟,她这番话,可没有一句是废话,反而暗涵了多重意思。 一则,是用身份来威慑,二则,是用阿大等人的武力值,以及在相府等敏感的字眼,警告府上的一众下人要安分守己。 三嘛,自然就是无声的告诉他们,她沈意欢,在京城就喜欢罚人,所以,以后在她面前做事,都紧着些皮子。 阿大跟了沈意欢多年,替她也办了不少事,自然明白她什么意思。 他神色不变的拱手,“是,小姐!” “听我命令,杨管家年事已高,待会儿行刑的时候,只用七成力即可,切莫将他打坏了。” “是!” 几名护卫抱拳应了一声。 杨管家听到七分力的时候,心里还存了侥幸。 可随着第一声板子落在身上,他再也控制不住,与板子落下的“啪——”不分前后的“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意欢似乎被吓到了一样。 “不是告诉你们,要对杨管家特别关照一些吗? 杨管家怎么能跟府上那些贱皮子比,你们怎么不悠着点儿?真伤了他可怎么办?” “哎吆,你们你们怎么不收着点儿力呢?” 沈意欢蹙眉,似乎在责怪护卫们下手重了。 “小姐,属下只用了五成力,府里那些个偷奸耍滑的奴才,属下一板子下去,他骨头都断了,衣裳当即就染了血,杨管家这……” 护卫言下之意,就是他还没怎么用力呢,杨管家分明在装。 毕竟,他的屁股上,可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呢就叫的这么惨,活像是断了他一条腿似的。 沈意欢揉揉眉心,看着一脸委屈的护卫,目光落在跪着的杨旺身上思忖着。 就在一众杨家人以为,她要就此免了杨管家夫妇责罚时,却见她眼睛突然一亮, “俗话说,父债子偿,既然杨管家年事已高,连十个板子都挨不住。 那不如,让杨旺代父受过好了。如此一来,既可以免了杨管家的板刑,又能证明杨旺的孝顺,岂不是两全其美?!” 沈意欢越说越觉得这样不错,她拍了下手,“兰叶,你觉得如何?” 兰叶挑眉,浅笑回她,“奴婢觉得小姐的提议甚好!”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这样一来,杨旺虽然受了罚,可他也得了孝顺的好名声啊!” 白桃跟着说。 “属下觉得此法甚好!”阿大与护卫一同附和。 沈意欢一行人都觉得如此甚好,唯有杨家人听了想哭。 杨婆子已经被罚了,嘴上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好不了。 杨管家挨的这一板子,端看他头上止不住的冷汗就可以窥的见,他要想好全,好歹也得躺个好几天。 这会儿若是再让杨旺替父挨了打,杨家三个顶梁柱,岂不是一下就倒了三? 要杨旺代替杨管家受罚,别说杨旺自己不愿意,就是金翠翠,那也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夫妻二人一个赛一个的排斥,低着头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沈意欢的话一样。 杨管家哪怕不奢望让儿子替他,可此时看到儿子低头装死的模样,眼里还是闪过痛色。 沈意欢看着杨旺的窝囊劲儿,再看杨管家眼里的不郁,好心的提醒,“杨旺,对于本小姐的提议,你意下如何呀?” 本想蒙混过关,可沈意欢偏偏点了他名。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杨旺进退两难。 他又不想替父受罚,又不想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小姐,这”杨旺自己说不出口,用胳膊肘子肘了金翠翠,示意她开口拒绝。 “怎么?这个问题,你很难回答吗? 杨旺,杨管家可是你亲爹啊!他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可都是为了你这个儿子啊。” 沈意欢歪头看着杨旺,只见他脸色涨的通红,嘴巴动了又动,可就是不说答应,也不拒绝。 最后还是金翠翠受不了他的眼神威胁,替他开口, “回小姐,谁犯的错,就让谁接受惩罚,毕竟,这样才能起到警示作用,对吧!” 金翠翠讨好似的看着沈意欢说。 她的话音刚落,杨旺就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目光哀求的看着他爹,似乎在说,让他爹不要为难他。 杨管家被儿子儿媳妇儿的态度伤的不轻,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咬咬牙对着沈意欢祈求, “他们说的不错,是老奴犯了错,老奴理应受罚。 小姐,该谁受罚就是谁,还请您下令,让他们继续行刑吧,老奴受的住!” 第198章 投毒 沈意欢叹了一口气,故作为难的开口,“杨管家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实在是让人我动容。” 她看着杨婆子母女看向金翠翠时一脸仇视的目光,垂下眸子冷笑,果然,这一家子人都虚伪到了极点。 杨旺巴不得金翠翠替他拒绝。 杨艳芸眼睁睁看着亲爹受罚也不敢开口,生怕她被自己点出来。 可金翠翠拒绝了,他们却一脸嫌弃的瞪着她。 活像是金翠翠剥夺了他们代父受过的机会一样。 这家人一个个的,还真是没意思极了。 她摇摇头,盯着杨管家说道: “杨管家爱子之心让人佩服,只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既然金氏不愿意让自己的夫君替父受过罚。 杨管家又心疼儿子,也舍不得爱子受刑,那我只能遵从你们的心意,让杨管家继续受罚了。” 沈意欢将“金氏不愿意”几个字,刻意说的重了点儿。 果然,金翠翠身上又被迫接收了杨家人给的无数眼刀子。 目光扫过杨管家头上接连不断的汗水,沈意欢好心的提议, “既然他们下手没个轻重,为了不让杨管家被打死,阿大,我看就由你来行刑吧!” “是,小姐!” 沈意欢这话一出,阿大拱手应了一声后,从护卫手里接过板子,对着杨管家的屁股打了下去。 “啪!” 声音没有第一板子那么翠响,但疼不疼的就只有杨管家这个当事人清楚了! “啪——” 杨管家趴在长凳上,五官疼的扭曲变形,情急之下,一口咬住板凳的一角。 殊不知,就是这样的愚蠢的举动,让他一口本就不怎么齐整的牙齿,混着血液松动的落到了嘴里。 “啪啪——” 板子还在继续,府上的下人已经完全被沈意欢的手段震慑,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大气也不敢出。 生怕下一个挨板子就是他们自己。 沈意欢默默数着阿大手里的动作,直到第八声“啪”下去时,她才出声,“好了!” “杨管家也是府上的老人家,虽然这次明知故犯,没有做好表率。 但我怜惜他一把年纪了,剩下的刑罚,依我看,就免了吧!” 杨管家满口血水,屁股上血迹斑斑,衣裳也染红了。 明明心里恨要死,可却不得不谢恩。 “老奴谢小姐宽宥!” “杨管家客气了!” 沈意欢脸上一片真心,“快杨旺,抬你爹回房间呀,你瞧瞧你爹对你多好,明明一把年纪了,却舍不得你替他受罚。” 已经被儿女扶起来的杨管家,不得不再次忍着痛晕过去的痛苦,跪下谢恩! “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老奴没齿难忘!” “哎,这算什么,快起来吧!” 沈意欢抬抬手,“只要你们不犯错,三五不时的赏钱,本小姐定然不会少了你们。 等你们一个个都领到了赏钱,再说没齿难忘也不迟。” “小姐说的是!” 杨家人扶着颤颤巍巍的杨管家离开了,其他人还站在原地。 沈意欢没有发话,动都不敢动一下,目光紧紧盯着脚尖,脖子困的很了也都强忍着。 这才是真正的主子,可以一瞬间让你活的像个人,也可以瞬间就要了你的命。 她给的赏银,可是从前他们不敢想的数量。 可今日,她嬉笑嫣然的将杨管家一家子重伤,还让别人找不到错处,也着实高明。 现在想想,以前杨艳芸摆小姐的谱,动不动就掐他们出气,那都是小意思。 真正的高门贵女,从来不会让别人抓到他们的把柄的。 哪怕是惩罚别人,也都是让人无话可说的。 这一瞬间,府里的下人再不敢生出其他的小心思。 沈意欢挑眉看了白桃一眼,白桃连忙上前,“一个时辰后,你们去正厅外集合,来我跟前登记,府里的活我会重新分配。” “每个人只需要干好份内之事,每个月都可以顺利领到月钱。 若是偷奸耍滑,嚼口舌,逞凶斗恶,背刺主子的,第一次被我逮到,杖三十。 若再犯,屡教不改者,杖三十,发卖出去。” “奴婢/奴才不敢!” 府中下人齐齐跪下表明态度。 沈意欢摆摆手,“我相信大家都是聪明人,从今天起,月钱在之前的基础上一律涨三成。 只要大家好好干活,我还是很好说话的。” “谢小姐大恩!”听到月钱要长了,所有人又满心感激的跪下道谢。 “好,都散了吧!” 话一说完,沈意欢就扶着白桃的手起身,眼里噙着笑,往正堂的方向去了。 该罚的已经罚了,赏也赏了,接下来,就看这些人的脑子够不够她今儿撒出去的赏钱了! “是,小姐!” 下人跪在地上行礼,直到沈意欢走远了,才一两个的抬起头来。 看着她的背影,一个个的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后背都惊出一阵阵的冷汗。 刚刚起来的太迟的,本以为要被打板子发卖,却不想,主子居然漏了他们。 突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得了赏钱的心怀感激的去做事了,没有得赏的人,心里也没有一丝怨言,反而还觉得小姐怪好的。 正堂里,沈意欢端坐在圈椅中,面前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 厨娘躬身立在她的身边,正低着头一五一十的汇报着杨金氏一大早就来厨房,试图趁着混乱下药的事情。 “奴婢二人一直盯着她呢,她故意没话找话,与奴婢们说些闲话时,将几株绿草掺杂在奴婢洗好的青菜里。 不过奴婢趁着她出去,将青菜换成了提前准备好的另外一份炒了。” 厨娘是沈意欢从京城带来的其中一个,她本就在景阳胡同过着清闲的日子。 还从未见过小姐这般发怒处置下人呢,一时间对杨家人更是恨的牙痒痒。 京城里磋磨人的主子多了去了。 居然将她那么宽容的人逼到了这个份儿上,可见杨家是多么的罪不可赦。 沈意欢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心说就怕他们不出手呢,只要出手就好。 爪子伸出来,她才能抓到把柄,才能让他们一个个付出代价。 住着她的宅子不说感激也就罢了,还敢算计到她头上。 府里没个主子逗他们玩儿,真是将脑子都给吃回去了。 若一个家奴那么容易侵占主子的财产,这世上可就没有那么多奴才了! 她用完早膳,白桃又端来茶水伺候她漱口,用干净的帕子沾了唇角的水渍,沈意欢这才开口, “你做的不错,厨房里的一应事项全部交给你们三个。 尤其是,韫儿的吃食,你们多盯着一些。” “奴婢遵命!”厨娘闻言,连忙喜不自胜的行礼。 小姐这话的意思,以后厨房里就是他们管了。 厨娘得了准话,喜不自胜的下去了。 第199章 清白 沈意欢这才起身,面色含笑,“走吧,今儿带你们逛逛扬州城!” “是,小姐!” 兰叶与白桃一听,哪里会拒绝,自然是赶紧应了。 “可是小姐,奴婢还得去重新分配活计呢?” 白桃有些犹豫。 “他们若是连这点儿应变能力都没有,那也不必留着了!” 沈意欢勾唇一笑,“走吧!” 白桃一想,小姐说的对啊,本身今儿就是给她们来个下马威。 没道理她非要准时准点的去。 难不成她去迟一会儿,她们就眼里没活了? 若是这般,还真是如小姐所言,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呢。 想通了这个,白桃连忙说道:“小姐说的是!” 主仆三人回了弄花小筑,沈意欢换了一身苏梅色的衣裙。 穿过月洞门时,宝琴刚伺候韫儿洗漱完毕。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样,吃饱了吗?” 韫儿今日的早膳,是阿大从外面买回来的,沈意欢直接没让他下楼。 “娘,扬州的早膳,跟京城大不一样。” 韫儿舔了舔嘴唇,似乎对于早膳有些意犹未尽。 也乖巧的没有去问,沈意欢在楼下处置下人的事情。 “是啊,扬州不止吃食跟京城不一样,很多地方都跟京城很不一样呢!” 沈意欢说完,带着韫儿一行人就下了楼梯,宝琴守在二楼的回廊里,手里拿着针线在做。 阿大安排了两名护卫守在弄花小筑的一楼院门口,防止有人趁着她们不在使坏。 与沈意欢一桥之隔的钱多多,趴在床上鼾声如雷。 眼睛困的怎么都睁不开。 昨晚出去一晚上,一点收获都没有,还差点失了清白,回到家里后,她翻来覆去气的睡不着。 不要脸的臭男人,本以为查不到消息就已经够丢人的了,谁知道那臭不要脸的,光着身子居然也敢追出来。 真是见了鬼了! 他娘的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光屁股男人追着跑。 要不是天黑,她没有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她都有一种自戳双目的冲动了。 钱多多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一会儿后悔自己没打爆他的狗头。 一会儿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眼睛那么尖,下意识的看男人裤裆。 总之,各种内耗让她辗转难眠。 最后想起第二天要陪沈姐姐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钱多多这才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眼前那光溜溜的大腿。 南河边儿上,宸月住的宅子里。 男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赖在他的房间不肯走。 “你到底走不走?” 男人头疼的看着这个侄儿,也不知道北临是不是嫌他烦得很了,才会将他使到他这里来。 “九叔,我差点被那登徒子强迫了!” 唇红齿白的男人一脸不情愿,“我才不去,万一睡到半夜,那登徒子又来觊觎我的美貌。 那我过去睡,岂不是羊入虎口?引狼入室这种事儿我可不干。” 刚刚要不是那登徒子跑的太快,他一定把人抓住了大卸八块。 “你还赶我,要不是你断袖的名声传的这么响,我怎么会差点被人强了?” 他今晚遭遇的这一切,都是九叔的错。 男子抱着双腿蹲在地上,时不时还擦一下眼泪,活像是被人欺负狠了的小媳妇儿。 “你到底走不走?” 男人明显没了耐心,“怪不得他们打发你来这里,看来你真是招人恨的牙痒痒。” 大晚上的不睡觉,非要来折磨他。 “九叔,讲点儿理好吗?” “我都差点被人强迫了,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呢,就差点被一个男人压了,我简直没法活了啊!” 看着他坐在地上撒泼,阿大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面对一个祖宗已经脑子不够用了。 哪曾想又来了一个疯子加爱哭鬼。 “再不滚,明天就押着你去南边儿,让你父王亲自接收你。” 一句话,就像是抓住了他的命门一样,男子立马起身,“我走!” “我连夜就走,这破扬州我是待不下去了!” “九叔,你别赶我走,我还是回北临吧,南边儿毒虫那么多,想想就恶心。” 比起被赶到父王那边,还是在九叔身边自在。 男利落的拢起衣袖,“阿大,陪我去收拾东西,我这会儿就走。 反正,东西我给你送来了,我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事。” 阿大看了他主子一眼,只见男人点头,他才做请的手势,“世子,请!” “哼~” 萧墨璃气冲冲的一甩袖子,离开了宸月的房间。 本以为扬州好玩儿,结果,扬州的男人这么狂热。 肯定是有人看到了他的脸,这才起了色心,想趁着夜色强迫他。 太可怕了,知道扬州民风开放,可他没想到这么彪悍呐! 萧世子来的时候轻车简装,走的时候也只带了几身衣裳就一阵风似的的走了。 完全不知道,钱多多找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宸月公子。 他今晚只是被误伤了而已。 一刻钟后,左膀送走了萧墨璃回来,见主子房里的灯还亮着,便又进来。 “走了?” 萧暮宸被大侄儿哭的没了睡意,手里正拿着北临的军务在看。 听到左膀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查到是何人了吗?” “回主子,暂时还没有怀疑的人选,也许是世子被盯上了。 也许是百花庄的人盯上了主子,说不定。 毕竟,他们可是将百花庄重伤的差不多了。” 男人阖上手里的军务,摇摇头,“不像是百花庄的人。” 他总觉得,阿璃口中的登徒子有些熟悉。 尤其是,被阿璃追出去时,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像是普通杀手。 反而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按照他的功夫,甩开阿璃轻而易举,又何来的落荒而逃呢?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来试探? “罢了,你下去吧!” 他抬抬手,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处理公务。 “是,主子!” 左膀刚要出门,就听的男人又道:“叮嘱那边的人,注意隐藏,切莫让她发现了。 还有,夜里都警惕一些,千万护好他们母子。” “是,属下这就去叮嘱他们!” “嗯!”男人应了一声后,这才又将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处理公务中。 既然阿璃回去了,那他就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些日子了。 男人躺下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 而骑马离开的萧世子,好像身后跟着恶鬼一样,马不停蹄的正赶往北临。 “驾~” “驾~驾~” 夜正浓,月亮寂寥的挂在夜空,除了萧世子哒哒哒的马蹄声,就是偶尔被惊的山鸟,在灌木丛里扑腾。 “大半夜的不睡觉,扑腾来扑腾去的干嘛呢?” 萧世子对于清白不保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别说灌木丛里互相依偎的山鸟了,这会儿就是过去一条狗,他都能过去踹两脚。 第200章 酿酒 次日一早,又是一个大晴天! 金翠翠低着头混在下人堆里干活,一张脸肿的不成样子。 白桃见状,心里冷笑一声,故意上前看她,一副惊讶极了的模样, “吆,虎子娘,你这是怎么了?” 金氏本以为院子里没人了,哪知道白桃来了。 连忙低头遮掩,“白桃姑娘,我没事,昨晚去茅房时不小心磕了。” “哦,原来是磕的呀!” 白桃点点头,“若非你说了,我还以为是被人打了呢,不是就好。 毕竟,你们一大家子,也就你吃苦耐劳,是个能干的。” 白桃一脸同情的看着她,“下次半夜去茅房,记得提上灯!” “白桃姑娘说的是,下次我一定记得提灯。” 金氏心里一片苦涩,面上还要应付白桃。 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当真是好看极了。 白桃看着她光秃秃的耳朵,不由得讽刺一笑,淡淡出声道: “记得就好,不然,你们这一大家子躺着不干活,可耽误不少事呢!” 这话说完,金氏本以为是她们家不做事,为难到沈意欢,窃喜还没来得及,就听的白桃又说: “毕竟,小姐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白养着一堆奴婢,倒不如发卖了换几个听话伶俐的,你说是吧?” 瞬间,一股浓浓的凉意从后背升起,金氏赶紧躬身说道: “是,白桃姑娘说的是!” “还是虎子娘你明事理,比那些贪心不足的狗东西好多了。”白桃说完,抬脚入了弄花小筑后,便上了二楼。 “小姐,果然不出你所料,金氏昨晚挨打了。” 白桃一进门,就捂着嘴笑。 沈意欢放下手里的茶杯,挑眉看她,“你瞧见了?” “可不嘛!” 白桃说着,将沈意欢面前的茶杯斟满,“奴婢瞧着,金氏被打的可不轻,这杨艳芸也是个狠得,金氏那张脸肿的猪头一样。” 白桃将她看见的说了一通,沈意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后,才说:“不止杨艳芸,还有杨旺!” “也是,那杨旺也是个虚伪的东西。”白桃跟着说了一句。 沈意欢看着茶杯没有作声,杨旺可不止打了金氏这么简单,阿大说杨旺一生气,私下是个变态,昨晚可没少折腾金氏。 只不过这事,就不跟她说了,毕竟白桃还没成亲。 一桥之隔的钱家。 钱串子坐在石桌旁,脸色沉静的听着管家汇报, “老爷,那杨管家一家子被小姐处罚了,杨管家挨了板子,杨婆子被掌了嘴。 杨家小女儿提出给少爷的吃食中混入细叶水草。” 管家这话一出来,明显感觉钱串子周身的气质都变了。 哪哈还是端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可熟悉他的管家自然明白。 此时老爷越是平静,那内心的报复必然是越发浓烈的。 一时间,管家也不敢在开口多说什么。 钱串子手里端着汝窑产的茶杯,将已经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一张胖脸挤满了笑,“细叶水草好啊!” “细叶水草这玩意儿,若非在扬州住久了,深谙后宅陷害之道的人,还不一定能知道,这玩意儿可是有大用的。” 钱串子话音刚出来,管家就顺着他的话说: “老爷说的是,细叶水草配花生甜汤最好喝!” “嗯,小孩子嘛,哪个不爱吃甜的,杨管家那小孙子看着虎头虎脑,一定没少吃甜的。” “老爷英明!” 管家低头回了一句,里不再开口。 主仆你来我往的几句,就将杨虎子的去处安排好了。 可两人丝毫没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之处。 毕竟,钱串子生意能做的那么大,若真是个菩萨心肠,早就被人拆了骨头吞进肚子了! 哪里能守得住偌大的家业。 石桌上头的桑树像一把撑开的绿色大伞,中间点缀着红红绿绿的小果子,被风一吹,树叶随着微风摆动。 伴随着阵阵桑果的酸甜味儿,从风中涌入鼻孔。 偶尔有一颗成熟的桑果落下来,钱串子弯腰,捡起桑果放在手心吹一吹,仰头扔进嘴里。 砸吧嘴道:“啧,真甜!” 管家默默守在一边,对他如此的行为似乎早就习惯。 其实,管家也看不太明白,老爷为何会这般。 明明,他什么都不缺的。 不过,老爷行事作风,他看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也不在这一桩。 “再过两天,这桑果就能熟一大片,意意和韫儿来了,准能吃个痛快。” 钱串子仰头看着树上密密麻麻的桑果,笑眯眯的说。 树上大部分桑果还是红色,只有个别的已经成了深紫色。 一小部分还是绿色的小果子,看一眼只觉得嘴冒酸水。 “老爷说的是,吃不完还可以酿酒,老奴还记得,您说沈姑娘酿酒的技术可是一绝。” 管家总听老爷说起沈姑娘的酒,可从未有机会品尝过一回。 “你个老货!” 钱串子笑着斥了他一句,“原来你还惦记着这个。” “这不是总听老爷说起姑娘酿酒一绝嘛,老奴自然也惦记着。”管家咧嘴一笑说。 “这次意意在扬州,酿的酒指定不少,扬州的果子这么多,得好好让她忙一阵子。” 听到钱串子这么说,管家也不说话,只跟着笑。 “对了,小多昨儿个夜里,像是捉贼一般的,闹了半夜,你可知,是因为什么事?” 管家愣了下,犹豫了下才说道:“回老爷,小姐昨晚回来时,嘴上骂骂咧咧,说什么臭男人没看头,她还不感兴趣呢之类的。” 管家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凑到钱串子跟前,“老爷,小姐她,怕不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钱串子闻言,皱着眉头看了眼女儿的房间,心说,她昨天不是出去查那位公子去了? 难不成,看他长的好,想讨回来做上门女婿? 这怎么可以,那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他只是想打听一下看看他对小姐有没有恶意,可不想把女儿搭进去。 不过,钱多多这死丫头她,什么时候这么肤浅,学会以貌取人了?? “阿嚏——” “阿嚏阿嚏阿嚏——” 床上的钱多多,被自己一阵喷嚏声惊醒。 闭着眼睛揉了揉鼻子,嘴上嘟囔着骂了一句“臭男人,找到机会一定弄死你”,就又倒头睡了过去。 外面的钱串子与管家则是面面相觑, “我没骂她!” “老奴没骂小姐!” 两人齐齐出声,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你下去吧!” 钱串子挥了挥手道。 “是,老爷!” 管家离开后,钱串子胖乎乎的慈祥的一张脸,瞬间没了笑意。 目光盯着面前的石桌,陷入了沉思。 虽然他不准小多在人前不显露本事,可按她的功夫,不至于会毫无所获呀。 毕竟,自己女儿的拳脚功夫,远比她做生意时展露出来的天赋要出色的多的多。 若昨夜连她都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只能说明一点,那位公子不是一般人。 身边高手云集,就连小多那样的高手,也近不了他身。 才会让她无功而返,败兴而归! 想到这个,钱串子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第201章 劫持 京城,奉国寺。 太子妃上完香,带着贴身宫女行至后山,突然天降大雨,将她与侍女绊住了脚步,不得不留在后山僧人避雨的茅草屋里等雨停。 前往张家湾的人迟迟不来回信,如今好不容易借着为太后祈福才来了奉国寺。 本想等来人的消息。 却不想这雨说下就下,越发的让人憋闷难耐。 “也不知道那些蠢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到现在了还一点音信都没做传来。” 太子妃烦躁的盯着茅屋外面的雨帘,眉头紧锁。 “太子妃,您” “嘭”的一声,身后的宫女话说了一半,就被从角落里冒出来的男人打晕在地。 “你你是何人?” 太子妃本能的起身了看着地上的侍女,下意识的往后退。 “呵,我是何人,太子妃一会儿便知。”男子说着,瞬间冲到她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本想着能不能等来消息,却不想,一时大意居然被人捉住。 太子妃忍着恶心,警告他,“本宫堂堂太子妃,你若是识相,就赶紧滚,本宫今日就当没见过你,否则,后果你该清楚!” “呵,太子妃又怎样?” 男人冷笑着,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天不负我,还真是让我等到你了呀,我的太子妃娘娘。” “你休得放肆!” 太子妃又羞又气,脸色通红,一张脸惨白。 “我就是放肆了又如何?”男人说着,身体往前靠了靠,身体的特征抵住她的臀部,吓得太子妃一动不动。 生怕再说一句话惹怒了他,后果将不堪设想。 男子见她老实下来,才又将下巴搭在她的肩头问: “太子妃娘娘可知,我百花庄这次死了多少人?” “百花庄的事情,与本宫有何干系?你最好放了我!” “呵,真的没关系吗?太子妃娘娘?” 男人的目光一寸寸的扫过她的胸口,冷笑, “也是,你在京城高高在上,怎么知道我百花庄一夜被人血洗的痛苦。” 男人阴鸷的盯着太子妃的脖子,“这次要不是接了你的单,百花庄又何至于此?” “你给我消息的时候,可没说那沈意欢身边有了不得的高手护送。” 男人越说越生气,一手捏着太子妃的脖子,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药丸,趁其不备塞进了太子妃的嘴里。 “呕……” “咳咳咳~” “呸呸呸——” “贼子,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她本想将东西咳出来,可是努力了半天还是无济于事,他塞到自己嘴里的东西,顺着喉咙已经化了。 太子妃眼里闪过惊恐,一股不安席卷全身。 今日还奉国寺,本就是有私事要办,为了避人耳目,她只带了贴身侍女来后山,却不想,居然被他钻了空子。 “太子妃娘娘别怕,我能给你吃的,自然是顶顶好的东西。” 男人说着,伸出舌头在她耳蜗上舔了一下。 “啊—” 粗粝温热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惊恐之下,叫声脱口而出。 可“啊”到一半,她就立马噤了声。 她不能让人知道,她在此处被一个男人轻薄,否则,一旦此事被人传出去,等待她的唯有死路一条。 “你还挺识趣!” 男子凑在她的耳边,呼吸重重的打在她耳朵上,像是被蛇盯上了一样,让人恐惧又恶心。 太子妃下意识的歪头躲了一下。 男人却丝毫不在意她的嫌弃,阴笑道:“太子妃娘娘,这会儿叫还早了些,一会儿保证你好好叫。” 瓢泼大雨将一切声音都压的严严实实,就连寻常满山的山雀,也不见再啼叫一声。 太子妃意识到身体的变化,绝望的看着他,“解药给本宫,本宫的婢女,任你摆布,今日之事,本宫就当不知情。 否则,他日若得了一线生机,本宫定不会放过你。” 太子妃的脸色一阵阵的潮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明明是发狠的话,可光是看她这张脸,分明有那么一丝欲拒还迎的样子。 男人打量着她发软的身体,随手一推,她整个人就瘫软在草堆上。 “啊~” 明明是恐惧,可偏偏一张嘴,声音娇软的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 常语蓉顺风顺水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挫折,便是嫁给不爱的男人。 今日被男人下了脏药,是她此生最大的羞耻! “听听,咱们的太子妃,也会叫纯呢!” 男人蹲下身子,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亲,常语蓉此时浑身酸软无力,哪怕反抗都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明明想一口咬死他,可偏偏她这不合时宜的反抗,让男人越发兴奋。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怀好意的开口,“太子妃娘娘,您要是不想衣裳被我扯坏了,我劝你,乖乖受着让我满足你。” “否则,不出三日,太子妃娘娘在后山被人奸污,浑身不着一缕跑下山的事情,可就要传遍整个大周了。” 果然,男人这威胁的话,让她反抗的动作一时间顿住,眼神仇视的望着他,唇瓣儿微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 可她这般,在男人看来,就像是无声的邀请一般。 “太子妃失身,整个常家,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吧!”男人适当再逼迫他。 常语蓉此时此刻,是真的怕了! 若是只有她自己,她觉得无所谓。 可是常家,毕竟是自己母家。 更何况,她今日之祸传出去,常家乃至宗族所有嫁出去的女子,又该如何面对世人的唾骂? 一时间,她后悔自己贸然出宫,也后悔只身前往后山了!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嗯~放过我?”这会儿,她也不自称本宫了。 药效上来,她明显已经扛不住了! “放过你?呵,那你就别想了!”男人说完,就开始解她领口的盘扣。 “啧,不愧是太子的女人,这肌肤真是吹弹可破呀!” “别,” 浓烈的情欲盖过理智,她努力咬着舌头,恨恨的看着她, “只要你肯给我药,只要你放过我,我可以用用别的方法伺候你!” 这话,让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直勾勾盯着太子妃的脸,“啧啧啧,没看出来,你骨子里比楼子里的姑娘还会玩儿!” “也是,那些贵人,花样多着呢!” “咱们的太子妃娘娘,床上的花样自然也不在话下。” 男人的眼神让她羞愤异常,可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嫁给不爱之人她都能忍,今日之屈辱,她也一定能忍下去。 “那就要看,太子妃娘娘的诚意了,你先伺候我一刻钟,一刻钟后,我就给你解药!!” 男子说着,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解了腰带,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太子妃娘娘,请吧!” 常语蓉浑身如在火上烤一般,牙齿咬的直打颤,忍着恶心爬到他面前。 两行清泪落下,到底是,没能守住自己的清白! “怎么,哭的这般伤心,是不愿意?” “既然太子妃娘娘这般难为,那还是我自己来好了,睡了太子妃,我在自杀,一了百了!” 男人说着,做势又要去扯她的衣裳。 “我我愿意!” 常语蓉咬牙说完! 看着眼前恶心的丑东西,认命般的闭上眼睛,一点点的靠近…… 今日之耻,她记住了! 沈意欢,待来日,一定会将她今日之耻辱,千倍百倍的加注在她身上。 第202章 搜山 “你不是说,我那样伺候你,你就给我解药吗?” “为什么还要还要那样……” 太子妃双目猩红的抓着他的衣裳,心底一阵阵的绝望,恨不得生啖其肉。 “呵,幼稚!”男人舔唇回了她一个讽刺的笑。 “你你敢出尔反尔?”太子妃抱着最后的希望,“你会给我解药的,对吧?” “太子妃娘娘,我说,您这脑子,是不是被宫里的富贵塞满了,不会思考了?嗯?” 男人就那么指着她的脑袋,“再说,刚刚,你不也很享受吗?” “你畜生!你竟敢骗我!”太子妃憋着眼泪,恨不得有一把刀捅了他。 男人一把甩开她,“蠢货,你见过有解的春药吗?” 男人一边一边整理衣裳,一边用凉薄的眼神的盯着她,“倒是不知,我们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娘娘,居然是处子之身呐!” “本公子一生采花无数,老的嫩的都见识过,花蕊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太子妃当属头一个。” “你住口!” 太子妃常语蓉抱着双臂,警惕的瞪着他,“畜生,你简直禽兽不如!” 她浑身不停的发抖,本以为那样屈辱的应付了他,她将来,至少可以干干净净的走到他面前。 谁知道,这男人就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畜生又如何?我还不是为了救你?那药性如何,想必太子妃娘娘也有所感知了,我不替你疏解,你恐怕被憋死了。” 男人说着,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拉进怀里,“本想杀了你的,可突然有点舍不得!” “不过这次,也不算毫无收获,虽然没有得到京城第一美人儿沈意欢,但是,得到了太子妃的处子之身,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男人盯着她,“人生在世,有所图有所不图,今儿有太子妃娘娘陪着我死,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男人看着她时,眸子里的杀意那么明显。 常语蓉怎么可能看不见。 “不” “你不能~”常语蓉摇头,她不想死。 “你不能杀我!” 她委身于他,不就是为了留着这条贱命以图将来吗? 这会儿被他杀了,还不如刚刚就触柱而亡,至少还能保住清白。 她常语蓉就算死,也要死在该死的地方,绝不是与一个野男人一起,死在荒无人烟的后山里。 “不杀你?” 男人冷笑一声,“不杀你等着你回去了后,再让人来杀我?” 男人捏住她的脖子,“你该感谢我,临死前,还让你享受到了鱼水之欢的乐趣。” 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紧,她也深信,她若是没有说服男人的理由,今日必定难逃一死!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她就算逃出去,这般狼狈也是见不了人的。 一样还是死路一条! “我有了你的孩子!” 情急之下,常语蓉脱口而出一句话,让屋里的人顿住。 “你说什么?”男人似乎不敢相信一样。 可这话一出口,常语蓉便很快调整了心情,“让你自己的亲儿子,将来登上大宝,这笔买卖,你不亏吧?” “你说什么?” 男人一副“你疯了吗”的眼神盯着她。 “怎么?你怕了?” 话一说出口,常语蓉倒是冷静下来了,她看着男人讽刺一笑,“怂货!” “刚刚不是很能吗?这会儿怎么不敢了?” 男人被她一激,目光沉沉打量着她,“怂货?我吗?” “这么多年,还没哪个女人嫌弃我怂呢。” 男人一把扯过她,双手一使劲,将人身子一翻,常语蓉就已经趴在桌子上,男人大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又要继续。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常语蓉颤抖着身子问。 “当然,是为我儿子的存在,多努力一次了。 再来一次,可以大大加深怀上皇子的几率,太子妃娘娘,你不想吗?” “你”常语蓉气极,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不想怀,还是说,你刚刚就是想骗我放了你?” “自然不是!” 常语蓉哼了一声,也不再拒绝! 她今年都二十二了,头一次从一个采花贼这里,尝到了男女之事的滋味儿。 也是可笑! 看她顺从,男人又将她抱在屋里的木桌上,“腿抬高点儿,这样更容易怀!” 外面大雨倾盆,屋里滴滴答答小雨不断。 屋顶上的一些枯败的稻草缝隙里,水珠接二连三的顺着柱子流到了地上。 也许是她打定了主意,两人之间倒是多了几分默契。 一曲奏毕,男人盯着地上的宫女,眼神示意常语蓉,“她怎么办?” 倒是有几分姿色,若不是有太子妃这个朱玉在前,他倒是想尝尝这清粥小菜的滋味。 常语蓉一看就看透了他的内心,心里顿感不适。 脸色铁青的瞥了眼地上,睫毛微微抖个不停的宫女,面不改色的说道:“雨天路滑,后山路不好走,跌下山崖之人也不是没有过~” 话刚一说完,地上的宫女就开始求饶。 “太子妃娘娘饶命,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奴婢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太子妃娘娘,求求您了!” 宫女一步步跪行到太子妃面前一个劲儿的求饶。 她不想死啊,她还想等着到年纪了出宫去呢! “娘娘,饶命啊娘娘!” “还不动手!” 一个卑贱的玩意儿,也配和她比? 不知道为何,刚刚男人看了喜鹊的眼神,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男人可是万花丛中过得浪荡子,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别气了,我弄死她就是!” “不要,不” 男人说着,一个手刀劈下去,喜鹊求饶的话折在口中,身子一软登时就倒了下去。 “你先整理下自己,我去处理她~” 男人瞥了下她胸口露出来的春色,扛着喜鹊就消失在了雨雾中。 奉国寺中,东宫侍卫长紧紧攥着拳头,望穿秋水一般,盼着散出去的人带回来好消息。 今日若寻不到太子妃,他这身衣裳脱了不说,还得连累家族不得善终。 看到有人回来,他连忙问:“可有消息了?” “回宁侍卫长,东山那边没有太子妃的痕迹!” “宁侍卫长,南山那边一侧全是万丈深渊,若是太子妃娘娘从那边上山,咱们的项上人头恐怕不保!” 太子妃今日可是打着为太后祈福的名义出宫的,若是再次遭遇了不测,这后果,他们不敢想。 “再去找!” “今日,哪怕是将整个后山翻一遍,也要找到太子妃娘娘。” “是,宁大人!”侍卫们拱手称是后,一头又扎进了雨帘中。 宁侍卫摸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望着南山的方向,大声道: “你们几个,跟我去南山,今日,务必要寻到太子妃娘娘!” “是,大人!” 宁侍卫带了一队人,亲自前往南山寻人。 今日找不到,掉脑袋的可不止是他们这些侍卫。 第203章 草屋 随着宁侍卫话落,东宫一众侍卫,再一次分头折返山林寻人。 就连寺里的僧人,也都倾巢而出,各自组成了小组,一同前往后山,寻找被困住的太子妃。 常语蓉瘫坐在地上,草屋里原本的枯草的味道,被一股股石楠花的味道替代。 充斥着她整个呼吸,目光无意间落在桌子上,男人留下的痕迹,她的指甲紧紧的抠着掌心。 任由泪水肆意的滑落,她沈意欢,凭什么命那么好? 哪怕是有人生没人养,哪怕只是偶尔的惊鸿一瞥,都能让他惦记那么久! 凭什么? 凭什么沈意欢唾手可得的东西,她不择手段,哪怕赔上自己,还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曾经不要脸的想着,哪怕嫁给太子也好,至少,她可以离他近一点。 或许,以后她将身子给他,也说不定。 可现在,她唯一珍视的东西,没了! 全没了! “贱人!” “沈意欢,你这个贱人,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这辈子,也别再想要有机会在一起。 本宫会让你求生不得,会让你被千人轮,万人骑,以解本宫心头之恨!” 常语蓉咬牙切齿的,将今日的一切都记在了沈意欢身上。 却不想,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要不是她费心费力的与百花庄的四大护法之一的夫郎联络上,妄图让他去毁了沈意欢的清白。 将她丢进乞丐窝里,她又何来的今日之祸? 可一向自负的常语蓉,自然是不会将这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的。 而是习惯了甩锅给别人。 外头大雨倾盆,草屋的空色越发散不出去。 呼吸间,唇角似乎还带着微微的腥骚味儿。 一时间,有一股想吐的冲动。 心头闷闷的,一阵一阵的抽疼,说不清道不明的那股不甘,羞耻,以及,鼻翼下那股腥甜,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刚刚与一个狂徒一起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可心头另一个声音却在告诉她,她这几年都错过了什么? 为了一个眼里心里没她的男人,硬生生憋着自己,却不想,最终便宜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多年来的教养与理智告诉她,她该去死。 可骨子里的那股叛逆,却一次次说服她,男人三妻四妾,换女人如衣服一般随意。 她凭什么要去死? 她不要死,她偏要活着,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孽种活着。 将萧家的江山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等她大权在握的时候,等萧暮宸不得不得匍匐在她脚下称臣的时候,她定然走的是办法得到他。 想到这里,似乎又多了那么一丝,说服自己错下去的理由。 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脑袋,让她一时间有些憋闷。 常语蓉提起裙子,忍着身体的不适感,脚步虚浮的走到门口,试图让门口的风,将一身的味道散去。 屋檐下的雨滴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夹着丝丝雨珠的风,吹动着她垂下来的发丝。 迎面而来的风,一滴滴落在脸上的雨水,让她的脑袋更清醒了几分。 也让她更加坚定,今日的决定,没有错。 “我没错,一切都是萧暮宸的错,是他不爱我,非要爱上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没错,都是他们的错!” 若不是他们,她怎么可能会轮到这一步! 常语蓉望着大雨,目光不再空洞,反而一点点变得坚定起来。 已经到了这一步,她绝不会让自己的牺牲毫无价值。 无论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夫郎以后,定要为她所用。 “喜鹊,今日之事,怪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 我常语蓉的丑事,无论谁知道,都得死!”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手指轻轻抚在上面,眼里是一闪而逝的疯狂。 常语蓉不愧是常家倾心培养的太子妃,发生今日的变故,她也只是伤怀了一阵。 转头就开始筹谋,等这次回宫,如何寻找时机,与太子圆房。 草屋的南边儿,是万丈深渊,若是不小心跌落下去,定然是粉身碎骨的。 即使有幸活着,山崖下悄无人烟,野兽出没,也没有活着走出来的机会。 南山边儿上,男人抱着被自己劈晕的喜鹊,熟练的找到一处避雨之所,只见他将人放在被巨石撑起的一处天然岩洞里后,看向喜鹊时,眼里满是浓浓的欲望。 喜鹊被他扛着一路颠簸,迷迷糊糊即将醒来。 男人却没有注意到,喜鹊的的眼皮下动了下。 只猴急的开始解她的衣裳玩嘴里还嘟囔着,“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呀,摔下山崖脸都烂了,临到了,至少也得尝尝男人吧!” “人生在世,男女之间图的不就是这回事儿嘛!” 男人一脸淫笑,扫了眼漫天雨帘,朝着地上的人压了上去。 喜鹊浑身被雨水打湿,头上的汗水与雨水交汇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是雨。 太子妃都能为了活着委身于人,她一介小小宫婢,为了活着忍受欺辱,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吧! 就在男人充斥的最后关头,突然听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男人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动静。 喜鹊也趁着他愣神之际,朝着外头大喊“救命啊!” “这里有贼人——” 男人一拳打在喜鹊的胸口,连忙起身扎紧了裤腰带。 “贱人!” “原来你早醒了!” 男人眼神狠辣的拖着喜鹊,明显将她往悬崖边儿上拖的动作,吓得喜鹊不停的挣扎。 “救命,救命~” 可奈何,她的嘴被男人一只手捂着,声音并不大。 “什么人在哪里?” 东宫的侍卫听到动静追来时,就看到一个男人拖着衣衫不整的女子正往边儿上推。 喜鹊的衣裳让他们一眼就看出,她正是东宫的侍女。 “大胆狂徒,居然敢挟持东宫侍女,放开她!” 宁侍卫看着喜鹊浑身裸在外头的身子,一股浓浓的不安袭上心头。 “太子妃呢,喜鹊,太子妃娘娘在哪里?” “晦气,本来还想靠你这丫头能沾一沾太子妃的身呢,如今看来,你也没用了!” 男人见他们认出了喜鹊,恰到好处的为太子妃开脱后,这才将她一把推入深渊,转身就往另一边逃窜。 “草屋~” “太子妃娘被~”他玷污了! 喜鹊只来得及说了五个字,后半句话被大雨遮盖了。 她本想说的更多,让常语蓉颜面扫地,可奈何,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了! 侍卫们忙着追黑衣男人,也顾不得她落入山崖。 宁侍卫耳朵一动,眉头狠狠皱了皱,但愿,刚刚是他幻听了。 宁侍卫摇摇头,将那抹不安压了下去,转头就向僧人打听,后山哪里有草屋。 “小师父,后山哪里有草屋?” “宁侍卫,草屋在南山的另一侧,离这儿不远,就是有些隐蔽,贫僧这就带你们前去!” “好,有劳师父!” “阿弥陀佛!” 小师父应了一句,转头就往草屋那边带路。 “诸位随贫僧来!” 宁侍卫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跟在小师父身后。 往茅草屋的方向疾行而去。 第204章 浪子 京城的大雨整整下了三日,而扬州,却是一片春光灿烂。 沈意欢本想找个夫子回家教韫儿读书,可耐不住韫儿自己更偏向于去附近的学堂,沈意欢也就应了。 沈意欢一来宠着儿子,二来,则是觉得他初来乍到,去了书院,也可以多交几个朋友,不至于觉得孤单。 随即,便带着厚礼去了夫子家里,当夫子得知韫儿曾拜在张老太傅门下后,想也不想就收了韫儿这个学生。 毕竟,能被张老太傅认可的学生,人品学识都是没问题的。 韫儿第一天入梅花书院,沈意欢亲自送他入学。 梅花书院规定学生不得带书童入院,一旦进了书院的门,一应事务都需要自己动手。 梅花书院距离他们住的地方,步行约一刻钟的时间。 就在母子一行人快到梅花书院门口时,前头不远处的摊子上,一婆子正抓着一名男子的衣裳撕扯, “真真是长了一张好脸,本以为你人模人样的,是个大主顾,谁知道还想吃霸王餐? 给钱,小本儿买卖,概不赊账,你长的好看也不行。” 婆子扯着男子的衣裳嚷嚷着,她年轻的时候就被男人一张好皮哄的老惨。 如今她一把年纪了跑出来求生存,居然还被男人骗。 果然,越是美艳的东西,越是危险,她可不傻,年轻的时候被男人骗,老了还被男人骗? 她还不如吊死了去。 男子脸色涨的通红,却也好声好气的跟她打着商量, “大婶,我今儿出门急,一时间忘了拿钱袋子,要不然,你等我回去拿了钱来,十倍给你如何?” 本来,他自己出来打算与她来个偶遇,结果,坐在这儿吃了三碗甜汤,才发现自己没拿银子。 本想让左膀过来付账,转头就看见沈意欢母子过来了! 这会儿简直是避无可避,本想耍个帅,哪知道,她一出现自己就出洋相。 他眼睛一转,目光诚恳的看着路过的沈意欢, “姑娘,在下出门着急,可否可否问你借一点钱?” 已经到了这般田地,索性脸皮再厚一点,说不定一来一回的,他们就搭上话了呢! 沈意欢被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惊的立在原地。 目光瞥了眼他衣裳的料子时,下意识的拒绝,“我们着急送孩子去书院,出门急不曾带荷包,抱歉!” 沈意欢绕开他牵着韫儿就往向前走。 昨日她带着韫儿出来逛时,他差点撞自己怀里,今儿又问自己借钱? 扬州城里的浪荡子,勾搭良家妇女的手段,都这么土的吗?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不死心的朝着她追了一句,“姑娘,只借二十文。” “你别想跑,我警告你呀,这儿住的人跟我那可都是老邻居了,你敢吃霸王餐,我一嗓子喊他们出来,看我不抓你去报官。” 婆子也追着一步,扯住了他的衣裳,生怕他逃走一样。 “姑娘,姑娘,我不多借,真的,等我回去了,一定百倍还你,成吗?” 沈意欢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指着手中牵着的韫儿说道: “我儿子都这么大了,你省省吧,去找下一个目标吧!” 沈意欢说完,摇摇头离开了! 只当他是靠脸哄骗小姑娘感情的纨绔浪子。 男人目送她远去后,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她可真是洁身自好啊! 他更爱了怎么办? 婆子看他盯着沈意欢离开的背影痴笑,忍不住撇了撇嘴, “喂,人家早走远了,你也别做梦了,还钱吧!”婆子在他眼前招了招手,一脸嫌弃的看他。 “啊,大婶,你说什么?” 男人回头,看着自己身上扯出来的褶子,眉头皱了皱。 “哼,我说你呀,哄骗小姑娘感情,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男人看着大婶笑了笑,“大婶说笑了,在下从未哄骗过姑娘家的感情。” 他接过左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大婶的摊子上,“大婶,刚刚耽误你生意了,抱歉!” 男人说完,打发走了左膀后,自己坐在小板凳上,目光依旧望着梅花书院的方向。 “这这这这老了老了,怎么还有这等好事砸我头上!” 大婶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银钱,仰头对着太阳看了再看。 是真的! 她上下打量着男人,“你叫啥名儿啊,咋给我这么多钱,你不会是有事儿让我帮你吧?” “我先说,我可不做坏事。”婆子看了他一眼顺。 要是一般的事儿,她倒是可以帮帮忙。 不然,拿这么多钱她心里不安。 可让她放弃这一百两,她当然也舍不得,毕竟,她卖出去多少甜水,才能赚够一百两呢? 可人家随手就赏了她。 可见这公子有钱,也不在乎这个小钱,但她很在乎,也很需要。 婆子想着,便提了小板凳,坐在他一旁。 她倒是挺好奇,这么有钱,刚刚那样又是为了哪般? “你这不是有钱吗?怎么刚刚还?” “没啥,就是跟人打赌输了,得让刚刚那姑娘借我一点钱才算完。” 男人谎话张口就来。 “啥?就这?”婆子紧张的抿了抿嘴,低头在看看手里的银票。 舔舔嘴唇问, “真的这么简单?” “嗯,就这么简单!” “没有其他不怀好意?” “没有。”男人直截了当的说。 “啪——”婆子一拍大腿,两眼放光的盯着他, “你早说啊!” “你坐着,等会儿交给我,保证让你赢!” 婆子拍拍胸口,笑容满脸的给他又做了一碗甜水,“给,再吃一碗,我请你的!” “不了,已经吃撑了!” 男人摇摇头,并没有将婆子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想坐在这儿,等着她经过时,多看她几眼。 婆子顺着他的目光,狐疑的凑到跟前问他,“你该不是,看上那女子了吧?” 这可就难办了。 她可不是画本子里的王婆,不会乱拉郎配害人。 见他没回答,婆子只当他默认了,摇摇头,颇有感触的说道: “公子啊,这事儿,我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吧,你们没结果的。” “为何这样说?” 男人下意识问。 声音带着不悦,脸色也不怎么好。他不相信,他们之间会没有好的结果。 婆子见他如此敏感,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心说这一百两,一会儿还是还给他吧! 这钱不好拿。 她摸了摸银钱,还没捂热呢就要送出去真有些舍不得,她叹口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这还用问吗?” 她下巴点了点远去的身影,眼里带着担忧, “她可是已婚妇人啊,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喜欢,不但给不了她好处,甚至还会害死她的。 万一给人知道了你对她的心思,坏了她名声怎么办?你这不是看上人家,你这是逼着她去死啊!” 被一个男子明目张胆的追逐,待嫁闺女尚且都不能免俗要被世人说嘴。 重礼教的家族,甚至还会狠心将女子送去家庙清苦一生。 更何况,那女子可是已婚妇人,与外男拉扯不清,被婆家知道了,那是要被人沉塘的。 没有一个男人会不计较这个的。 婆子的言外之意,他自然清楚。所以,这么多年,他一再的克制自己,逼着自己不回京城。 逼着自己留在北临,就怕自己见了她,会克制不住,会去破坏她的幸福。 他怕,自己的感情会让她万劫不复。 她本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不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被人印上耻辱的标签。 他一直觉得,他觊觎臣子之妻一事,是他品行不端。 同样,自己对她的感情,也像深埋老鼠一样不见天日。 可如今,亲眼看着他被宋巍伤透了心,白天强撑着坚强。夜里在梦中呓语,泪流不止的样子。 他又觉得,道德,美名,一切的赞誉加身,都不如她的笑脸的万分之一让他满足。 也许是婆子的设身处地让他产生了倾诉的欲望,也许,是他深埋心底多年的感情,恰到好处的有了窥的见光的时候。 他咧着嘴笑,“她‘男人’死了!” “我想照顾他们母子。” 婆子听了,眼神闪了闪,目光落在他食指的绿色扳指上,心里微微闪过一抹担忧。 男人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可女子呢,轻易不动情,一旦动心,就已然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命归黄泉。 第205章 暖床 男人死了就死了,可婆家人那一关也不好过啊。 儿子死了,别说将儿媳妇关在小房子里为他守寡的。 就是逼着她殉情,为婆家挣来一座整贞洁牌坊的,那也多的是。 只不过自打皇上登基后,就不怎么鼓动女子殉情了。 但,小地方因此死去的女子可不少,毕竟族里处理的时候,官府也不能贸然插手。 娘家人,大多是不会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儿,惹上官司的。 看着眼前的公子眼底的势在必得,婆子忍不住再开口, “男人死了,那她婆家其他人呢?只要婆家人不愿意放人,你这也没办法啊!” “她们母子被赶出来了,跟婆家人已经断绝了关系。” 男人说着,眼睛放空似的望着远处,“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我攒了一些家业,我有钱,我想好好照顾她,让她做我的妻子。”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下,今日,他好像格外的话多。 也许是钱多多给的威胁,也许是婆子刚刚的话,都让他忍不住的就想证明,他与她肯定会有结果的。 婆子闻言,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会这样明目张胆呢,原来是早就打听清楚了。 婆子看了他一眼,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锦缎,光是那枚扳指,看着就不是普通人该有的。 再说那女子,衣着打扮也是上乘,听说还住在五进的大宅子里。 有钱,没男人,有儿子依靠,老了以后有人养老,到头来也不怕家产被抢。 若是儿子再有出息,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这样想想,其实那女子与儿子两人母子相依为命也还好。 若是与眼前这公子牵扯到一起,不说别人的流言蜚语。 就说这公子的家人,能接受他领回去一个带儿子的寡妇吗? 哪怕她再美再有本事,可那也是个寡妇啊! 这公子,指定是家里人惯的天真了,看不清横在他们面前的沟有多深。 “话是这样说,可她娘家人未必就愿意她二嫁。” 嫁出去的女儿名声越好,娘家待嫁的姑娘就越受人看重。 这是大户人家选儿媳妇儿时,秘而不宣的参照。 “她爹娘,其实很早就去世了!” 男人的情绪微不可察的低落,“她身后没有靠山,吃了不少苦。” 婆子听着他的话,没有在插嘴,反而是充当着一个聆听者。 “我与她相识,其实也是个意外,周围的圈子查无此人,我根本找不到她。 后来长大了,偶然得知她的消息,却又不得不出远门一趟。 我出门急,等我能丢下手中事,回去准备向她提亲时,她已经嫁给别人为妻了。 正如你所言,对于女人而言,名声大过天。所以,我一直没敢去打扰她,不敢让她知道,我的存在。” “但现在,余生那么长,我不想” 男人还在诉说着自己第一次的心动,以及,他这么多年痴恋而不得的单相思的故事。 眼尖的婆子已经看到沈意欢主仆远远走来的身影了。 她一把扯着男人的袖子,“我告诉你,今儿你别想走,正好,我卖一天甜水腰酸背痛的,你今儿就跟我回家,晚上好好给我按按背。 反正我老婆子孤身一人,你长的好看,就当我租了你回去帮我做事伺候我了!” “大婶儿,你这” 男人被她一时间热络贴过来的态度吓得不轻,猛的一下子从板凳上起来。 一副良家妇男的模样,恨不得离婆子三丈远。 他可不能让她看到他被一个大婶子占了便宜。 否则,又得嫌弃他了。 婆子朝着他眨眨眼,一边矫揉造作的扯他袖子,一边大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你怕什么吗?” “又不会让你干别的,就是夜里了,让你帮我按按腰,捶捶肩什么的~捏捏腿什么的~” 眼看男人脸色越来越黑,婆子小声暗示他, “配合我配合我。” “人快过来了,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男人看着婆子眼里的笃定,咬咬牙,立马变了脸色,“你快放开我,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男人红着眼眶,一副被恶霸强迫了的模样。 “天爷,那你给钱呀,你又不给钱,你还不想牺牲点儿美色,你这不行啊公子,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啦!” 婆子一手叉腰,一手扯着男子的袖子,眼睛在他身上来来回回打量着。 “吆,花婶儿,你不会是瞧上这公子了哇?啧啧,花婶儿老了老了,桃花开了哈?” 周围有邻居出来,看着她忍不住打趣。 “去,别打扰我好事儿!” 婆子嫌弃的嗔了男子一句,扯着男人,大有立马将人带回去的样子。 “你放开我,我都说了,一会儿我家里人会送钱来的。” “得了吧,你以为你穿的一身好衣裳骗吃骗喝,我就信了。 实话告诉你吧,你这样的骗子,我一年能遇着几百个。” 婆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眼尾扫了已经到眼前的沈意欢,“要么给钱,要么给人,你自己选!” “嘶~” “你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还”男人似乎被她气到了。 梗着脖子黑了脸不说话。 这话听的路过白桃后背直直打了一个冷颤。 这么好看的公子,这么老的婆子? 啧,太造孽了! 她一眼又一眼的打量着沈意欢,“小姐,这男人的脸有点儿看头,要不然,咱们帮下他?” 听到这话,几人都紧张了起来,男人抿着嘴一动不敢动,生怕她又拒绝。 婆子也时不时拿眼珠子瞥她们,想看看今儿这一百两自己能不能赚到。 沈意欢挑眉,知道白桃的花痴属性又来了,“怎么,你看上他了?” 白桃闻言,又瞥了一眼男子,拉着沈意欢走到一边, “小姐,不是奴婢。” “奴婢是为你着想啊,你看他,长得好,个头高,身体壮,是不是暖床的好人选。” “嗯,然后呢!” 沈意欢故作不懂的问。 “哎呀小姐,你不需要丈夫,你总需要个男人吧? 奴婢觉得,这个就不错,我们买了他回去,就当养着他,让她逗小姐开心了。” 白桃眼里滴溜溜转着,心说不能借钱,得让他自卖自身。 这样的话,小姐也不用担心外头的男人不干净。 “小姐,要不然,你好好考虑下买了他。 楚馆儿里的男人他毕竟不干净,万一以后您,对吧,身边也有个想头。” 兰叶也凑过来说。 周围的小倌儿她都打听过了,虽然出名,但是恩客也多。 身体指不定都不行了呢! 伺候小姐的男人,必须干净才行。 沈意欢被两个丫头一番话,说的有些无语。 她最近,表现的很需要男人滋润吗? 没有吧! 第206章 借钱 “小姐,你还顾虑什么么,咱们拿了卖身契,让他留在家中伺候你,谁也寻不来错处。” 一个家奴而已,哪个府上还没几个长相清秀的奴才了? “是啊,大不了再买几个护卫回来,看着他防止逃跑。反正,买回去了就是小姐的人,小姐爱怎样就怎样。” 兰叶与白桃一人一嘴的,都想劝着沈意欢买了这个男人。 一旁的男人耳朵动了动,一抹粉色悄悄爬上他的耳梢。 如果她真的买了他,好像也不错,他起码能贴身伺候她。 夜里还能陪她睡。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自然是十分乐意的。 就是不知道,她会怎样使唤自己,让他伺候她? 男人还抱着幻想。 可婆子却正忧心自己的一百两银子能不能拿到。 又听不到她们的话,又见迟迟不见沈意欢过来。 心下也开始打鼓,难不成,现在的漂亮女人,心都不像以前那么软了? 她以前,可是为了漂亮男人撞南墙,下地狱的主儿! 想了想,她眼睛闪了闪,扯着嗓子又下了一剂猛药, “呵,你敢不跟我回去你试试。!” “反正,你也是靠着这身皮囊吃饭,要不然,你就以身抵债,今晚跟我回家伺候我!” “你伺候的好了,我就做主给你” “我不!” “我死也不跟你回家!” 婆子话没说完,男人就咬牙切齿的,一副恨不得去死的表情。 两人的争执声传来,沈意欢抬眸望去,前者不怀好意一副没见过男人似的。 后者羞愤至极,拳头紧紧攥着,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 “小姐,你看他多可怜呐~” 白桃急的直摇她胳膊,这么美的男人,也就传说中的九皇叔能与他一比高下吧! 要是被这婆子辣手摧花,她可就太后悔了! “走吧!” 沈意欢摇摇头,走到婆子面前,“阿婆,他欠了你多少钱?”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男人的心就猛的一跳。 她真是太善良了,终于要同情他的处境,打算要将他买回去了吗? 想到这,男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 “你问这个做什么?” 婆子一脸警惕的看她,“我记得你,那会儿他还问你借钱了。” “你不是没钱吗?” 婆子上下打量着沈意欢,言下之意就是,没钱就别来逞能。 沈意欢看了白桃一眼,白桃立马掏出一两银子给她看。 沈意欢笑,“大婶儿,他欠了你多少钱,我帮他还了。” “这……” 婆子看着男人,左右为难,似乎是舍不得就这么让他走了。 “大婶儿,到底多少?”沈意欢依旧笑眯眯的。 “哼,滚滚滚,他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大婶站在男人面前,挡住了沈意欢的目光。 “你你怎么不讲理呀,这姑娘愿意帮我,我就可以” 男人闻言急的往前凑。 “你闭嘴!”婆子回头凶他。 沈意欢本不想出头,奈何,她们主仆三人都喜欢美的东西。 与其说是满足两个丫鬟,倒不如说是,她不忍心看着这男子被婆子抓回去祸害。 却不想,她一次英雄救美居然以失败告终。 她眼神微眯,看着婆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怎么跟我没关系了?” 沈意欢说着,从白桃手里拿过银子,丢给婆子身后的男人, “出门在外,就当日行一善了,这钱算我借你的。” 男人满心欢喜的接过银子,转头就跟婆子翻脸,“哼,你这大婶,简直岂有此理,这银子给你,以后,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男人将银子塞到婆子手心,立马走到沈意欢身后,“你个黑心的!” 沈意欢挑眉,看了婆子一眼,“大婶儿,找钱呀!” 婆子看着他们,脸色涨的通红,“哼,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年轻嘛。老娘年轻的时候,也是被男人追着跑的。” 婆子一边碎碎念,一边找了零钱,气冲冲塞给他。 沈意欢看了婆子一眼,心说这话倒是没错,虽然老了,但依稀看的出来,这大婶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男人千恩万谢的跟在沈意欢后面,“姑娘,还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呢,谢谢姑娘救了我。” “要不然,我今儿指定被那婆子抓回去干苦力了。” “不是说了,你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沈意欢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些碎银子,足够你今天填饱肚子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意欢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 被她买回去的愿望泡汤,男人也不气馁,直接追上来,“姑娘,我叫宸月!” “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今日日行一善,相当于救了我一命,改日,宸某一定登门重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宸公子不用客气,出门在外,谁都有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在意的。我姓沈,你可以喊我沈夫人。” “嘿嘿,多谢沈姑娘告知,沈姑娘真是个大好人。” 男人似乎没有听到沈意欢强调的那句,“沈夫人”,依旧喊她沈姑娘。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似乎,他也是这样喊自己的。 明明外头的人都喊她夫人,可他每次都喊他沈姑娘。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姓陈。 想这个做什么?她可真是有些无聊。 沈意欢摇头笑笑,转身离开了! 男人盯着手心里的碎银子,心说,这婆子果然有办法。 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可报! 接下来,就好办了! 他转身回了婆子一个感激的笑脸,婆子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嘴巴一张一合,“她不是好追的!” 这女子可不像自己年轻的时候,看着一张好皮囊就没心没肺的跟着跑了。 这女子啊,可比自己那个时候,清醒多了! 婆子自嘲的笑笑,一边吃着碗里的甜水,继续等下一个食客过来。 男人看着她笑了笑,她确实难追,可她值得! 无论付出什么,他都义无反顾! 回到家里,下人们都规规矩矩做事,哪怕沈意欢出门,他们也不敢在抱着侥幸的心思。 毕竟,杨家人如今的惨状,他们是亲眼目睹的。 弄花小筑的二楼,白桃倒了花茶给沈意欢,一脸疑惑的问她,“小姐,您干嘛不买了他呀?” “奴婢觉得,他长的真好看!” “小姐没买,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指不定,小姐看不上他呢!” 兰叶坐在一边,吃着买回来的果子说。 其实,她也不明白,小姐干嘛不买了他。 这个男人,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足以配得上小姐。 反正,小姐也没打算为谁守身如玉的,买个好看又干净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真是奇怪! 沈意欢自然知道她们什么想法。 “你们呀,也不瞧瞧他那身行头多值钱。 再说了,昨天出门,他差点撞我怀里,今儿又那么巧,好像专门等着我去救他似的。 万一他图谋不轨,我买了他,岂不是引狼入室?” 他那皮囊确实好看,可她也不想冒险。 万一买回来一个祸害,她可就倒了大霉了! 男人嘛,错过这个,还有下一个,扬州出美人儿,她何所愁啊? “这话倒是,他身穿的那袍子,可是上好的蜀锦!” 兰叶说着,连忙认错,“小姐,奴婢以后再不乱出主意了。” “奴婢也是!” 听着他们的话,沈意欢摇头,“没有外人的时候,何必这般拘谨? 我们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你们该说就说,最后拿主意的是我。” “小姐,你对奴婢真好!”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 “好就行,就怕你们陪着我,却不开心!” 沈意欢看着他们,心说那位公子的一身行头,一看就非富即贵。 长眉入鬓,剑眉星目的长相,本就是封王拜相的好相貌。 将这样的人买回来,当作伺候她的暖床小厮? 她可不敢! 再不是当年十几岁,做什么都冲动随心意的时候了。 过好万一不得日子,比什么都好。 过好眼前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男人嘛,晚上灯一吹,指定摸着都一样。 再说,她暂时还没到缺了男人睡不着的份儿上。 这两个丫头,着实想太多了! 第207章 尴尬 “庄子上的管事,什么时候能到齐?” 错过貌美男子的事情,转眼就被抛之脑后,沈意欢又说起了正事。 “小姐,庄子上的管事三天后一起到。” 白桃回。 只要庄子上的人一起到了,这些年杨管家一家贪污了小姐多少粮食果子,假借小姐的名义拿了多少好处,就一清二楚了! 庄子上该给的没少给杨管家送,可偏偏他们太贪心,借着小姐的名义,居然一次又一次的既要又要,真是贪心不足。 “这就好!” 沈意欢点点头,“厨房里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小姐,厨房里阿大派了人私下盯着呢,而且,厨娘说杨家人这两日似乎消停下来了。 除了虎子跑去厨房里偷东西吃,在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 兰叶觉得,杨管家一家,被小姐雷厉风行的手段震慑住了。 白桃闻言,看了两人一眼,插话,“小姐,该不会虎子其实是去投毒的吧?” 白桃这一提醒,沈意欢眼底闪过沉思。 白桃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杨管家夫妇一倒下,杨旺可不比他爹有脑子。 想来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虎子那个孩子嘛,受大人影响,看向他们的目光可是仇视的很。 尤其是看向韫儿时,仿佛有什么世仇一般,觉得韫儿抢走了他一切的模样,也真是可笑至极。 “叮嘱厨娘,任何人进出厨房,接触过得食物,都要警惕。 有时候,小孩子可比大人更可怕,沈敬安就是个例子,不是吗?” 这话一落,白桃的眼神越发凝重了起来,“小姐,奴婢这就去安排!” “好!” 白桃出门下了楼梯,只剩下沈意欢与兰叶二人。 她靠在圈椅里,目光望着运河上来往的船只,想起了干娘与苏叶妹妹他们, “兰叶,给干娘他们的信与物件儿,安排好了吗?” “小姐,都准备妥当了,陶竹离开的时候,就可以带回去给陶夫人与苏叶小姐他们了。” 陶府给的下人中,只有陶竹会回京城,其他人,陶夫人临走时连身契都给了他们。 让他们来了交给沈意欢,以后,就是沈意欢身边保护她的人了。 “那就好,这次陶竹回去,说不定苏叶妹妹都要生了。 我得早早准备一些厚礼,随时给她送到京城去。” “小姐说的是,马上都五月了,算算日子,苏叶小姐也该生了。” 兰叶心说,苏叶小姐生了以后,嫣儿就有个伴儿了。 沈意欢听着兰叶的话,又担心起了自己的儿子。 她微蹙眉头,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你说,韫儿在书院里,会不会被人欺负?” 她还记得,韫儿被沈敬安堵在张老门前羞辱的事情。 每每想起来,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小姐,应该不会吧!”话虽这样说,但兰叶心里其实也在打鼓。 “少爷可是分在在姚掌院管束的上舍,上舍的孩子总要比外舍的好相处一些吧,而且,奴婢看姚掌院似乎挺喜欢少爷的。” 沈意欢摇摇头,“孩子的品性好坏,可与身在上舍还是外舍无关。” “世人都喜欢抱团欺生,我怕,他们一起孤立他。” 莫名其妙的恶意,要比明目张胆的挑衅恶心的多。 “那怎么办?要不然,奴婢去书院门口打听一下消息?” 兰叶也急了! 韫儿才五岁多,别人抱团欺负他,以多欺少,可怎么办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给欺负了吧? 沈意欢看她急了,摆摆手让她坐下, “我就这么一说,这段日子韫儿一直在我眼皮下活动。 猛然将他送去书院,或许,其实是我这个当娘的先不适应。 关心则乱了! 况且,阿大也安排了人在书院附近等着,万一有事,他一定会去看的。 我们这会儿急也没用,等着吧,总归下午就要去接他了。” 梅花书院这一点还是不错的,住在近处的学子不用住在书院里,可以回家? 而那些家远的孩子,来回路途遥远,大多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 甚至有些更远一些的孩子,一两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少爷从来就不是个能惹事的性子,奴婢相信,他一定会与书院的学子们相处的好的。” “但愿如此!” “姐姐,姐姐,我爹让我来请你过去吃桑果~” 沈意欢刚说完,就听得楼下传来了钱多多的声音。 “小多来了!” 兰叶眼睛一亮,连忙往外走去。 沈意欢也跟着起身,待她走到门口时,已经听见她“噔噔噔”上楼的声音了。 “跑慢点儿,你也不怕摔了!” 沈意欢站在回廊上,看着她兴冲冲的跑上来。 “姐姐,上个楼梯而已,我要是在这儿摔了,我爹准得嫌弃死我。” 她笑笑走到沈意欢面前,一靠近就抓着她的胳膊,“姐姐,院子里的桑果熟了,可甜可甜了。” “我昨天要摘,我爹还不让,非要我等一等,说是熟的多了让姐姐过来一起吃。” 小多说着,还啧了下嘴,似乎被桑果馋到了一样。 “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去?”沈意欢看着她等不及的模样,笑的不行。 “好啊好啊!” “姐姐,那我们快走嘛!” 小多说着,挽着她的胳膊就要下楼。 兰叶跟着下了楼,面色犹豫了下,说道: “小姐,你跟小多去,奴婢在这边盯着,我怕我们都走了,他们会有小动作。” “就怕他们没有动作呢,有护卫们严密监督,用不着你,走吧!” 沈意欢压根就没把杨管家他们一家子放在眼里。 杨管家身上的伤,没半个月可结不了疤,门口有阿大安排好的人盯着,下人不敢随意出入,杨旺那胆子,想也不敢冒险出去给他爹买药去。 若是都这样了,杨管家自己还能折腾出动静,她倒要高看他一眼。 “今儿有白桃与宝琴在呢,下次出门你留下,换她们两个去。” 兰叶一听,觉得也行,白桃一直管着家里的事儿,比她更在行。 “好,那奴婢可就跟着小姐沾光了!” 兰叶说完,笑着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门。 虎子躲在角落里,看到看到出门以后,对着几人的背影扬了扬拳头,就朝着倒坐房跑了,一边跑,一边嘴里嘟囔,“哼,迟早打死你们!” 沈意欢一行人刚出门往前行了几步,就看到一身浅紫色袍子的男人从门里出来。 目光落在沈意欢被钱多多抱住的胳膊时,回身关门的瞬间,眼底飞速闪过一抹厉色。 再次转身,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沈姑娘,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你谁啊你?一上来就套近乎!” 钱多多眯着眼睛,半个身子挡在沈意欢的面前。 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是沈姑娘的邻居,宸月。沈姑娘,这位公子是?” 钱多多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发问,忍着笑切了一声,“切,你这都看不出来?” “非要问出来让自己尴尬吗?” 钱多多说着,一手揽住沈意欢的肩膀,“我们什么关系,还用问吗?” 她挑挑眉,揽着沈意欢从他面前经过。 肩膀还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男人眸子里噙着笑,目光依旧落在沈意欢身上,“沈姑娘,你朋友真多,有幸被沈姑娘当作朋友,真是一大幸事!” “对了沈姑娘,那件事,谢谢你了!”男人声音清冽,似乎还带着某种熟悉的香气。 擦身而过的瞬间,沈意欢本想说一句,不用客气的! 却被小多扯着说起了别的,也就没有回他。 第208章 贵人 男人看着心上人被人扯走,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 “钱多多?” “呵,要不是看她在乎你,本王又岂会容你放肆!” 左膀看着眼底闪过杀意的主子,连忙出声提醒, “主子,这位钱公子,与其父跟随沈姑娘多年来,涉及到的生意遍及整个大周。” “但,他们将赚到的一大部分银子,投入到了边境的军需中,这么多年,从无例外。” 左膀看着远去的几人,出声提醒说。 虽然沈姑娘是主子的心上人,但这位钱公子,他所做之事,却是让他们这些行伍之人敬佩的。 “北临收到的一大笔钱,也是钱公子父子送到的。 钱家父子在北临所有的铺子里,每个月都将一部分盈利拿出来,为北临士兵们改善伙食。 更是将一部分钱,用在了补偿伤残士兵的后续生活补贴。” 如此大义,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的到的。 “多嘴!” 男人头也没回,目光一直望着沈意欢一行人消失的桥头。 明明小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沈父为了皇兄身死。 她又差点被史氏害死,按理来说,不管长大后的她,会变成什么性子,他都能理解。 可偏偏她却面冷心软,这么多年,为边关百姓与将士们做了那么多。 也不知,宋巍若是知道了,他曾经在西北混的如鱼得水,是因为有人为她上下打点,拿着银子砸出了一条通天大道,他的心又该是何种境地。 不用想,他一定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或许还不止! 毕竟,他离开京城前,就已经后悔的不得了! 宋巍,钱多多! 你们真是烦人!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能给宋巍浪子回头的机会。 也不能让钱多多那小子借着相熟多年就往她身边凑。 情敌有一个就够让他烦恼了,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钱多多? 真是又气又憋闷! 他手里还摩挲着卖甜水的大婶儿给他的碎银子。 “跟我来!”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让钱多多不得不离开这里的主意。 “是,主子!” 左膀应了一声,眸子瞥了眼钱多多消失的方向,抬脚跟上他的脚步迈入了门槛儿。 不知道为何,看主子没有打算杀钱多多的时候,他心里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 西北大营中,宋巍一身戎装端坐上首,听着副将汇报军情。 “将军,从去年开始,沈家所有的铺子接二连三关门。 往年他们送到军营里的粮食棉花布匹,去年年关时节,一样也没有收到。” 副将皱着眉头,看了眼上首端坐着的宋巍,“咱们西北军,每年到了冬天,被冻伤的士兵,都会收到沈家商户送来的冻伤膏。 就因为去年大家等着沈家来送,也就没有准备,却不想,去年冻伤的人远比之前多了一倍多。” 宋巍目光讽刺的看向他,“怎么?缺了沈家给的粮食和物资,大家就活不下去了是吗? 你们是大周的将士,不是沈家养的儿子。” 他猛地从座椅上起来,指着底下的人厉声呵斥,“你们是来保护大周的百姓,不受敌人侵袭的。 不是来这儿躺着等别人上供当大爷的。 再说,朝廷每年可是按照基础军需给了我们西北军的。 若是如此还不知足,不如,遣散了你们回家,多生几个孩子,也好为大周的未来创造一些生产力。” 二十五岁的宋巍,圆滑而知世故。 可十八岁的少年,在失去挚爱后,唯有一腔报国志。 他冷眼瞧着膀大腰圆,眼神各有算计的下属,心里微微发冷。 “将军,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士兵也是人啊,难不成还不能过几天好日子了吗? 当初可是隔三天就能吃一顿肉,如今都十天过去了,兄弟们可都成兔子了,成天吃草。” “是啊,大家伙儿成日里吃不饱饭,敌人来了该怎么打?” “也是奇了怪了,那沈家铺子以前对我们可都是大方的很,从去年将军回京后,他们就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将军,该不是,您和沈家背后的主子,有了什么误会吧? 您也知道,肚子里有货了,上阵才有劲儿,兄弟们如今的伙食,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几人就差明目张胆的说宋巍自己一个人独吞了好处,不让他们沾光了。 几人的小心思,宋巍又岂会不知? 什么吃不饱,不过是伙食没有沈家上供时好了而已。 只是,他好奇的是,这沈家商户,究竟为何要撤出西北几城? 沈家商户向来童叟无欺,他们在此经营铺子,也能带动当地的经济。 还有一些种桑麻的百姓,也能借着沈家铺子收购桑麻,多赚一些辛苦钱。 可如今沈家铺子从西北退出去,影响的不止是西北军,更给当地百姓的生活带来了诸多不便。 宋巍考虑的是百姓的生死,而在场的几人,则更多的是考虑到沈家铺子撤出西北后,他们没地方捞油水了! 可是提到沈这个姓氏,他就免不得心脏疼的受不了,看着他们算计的眼神,他默了默,开口, “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先下去吧!” “是,将军,还望将军能给属下们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几人离开后,宋巍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沈意欢决绝的背影。 说了此生不复相见,她就真的,再也不打算见他了! “葛青,你说,沈家铺子背后的那个人,会是她吗?” 宋巍喃喃一句,让葛青以为他疯了。 “将军,这怎么可能?夫人她她父母都是普通人啊!” “不,你错了!” 宋巍突然想到了什么,“去,叫王霸与赵同来见我!” 王霸与赵同,是宋巍离开时留下的心腹,葛青自然明白,此时见他们意味着什么? “是,将军!” 葛青抱拳,离开了营房。 宋巍一手捏着狂跳的胸口,脚步乱了分寸,“意意,会不会是你?” “不千万不要!” 宋巍走来走去,一边摇头,他不敢相信,若真的是她,他该如何捅死自己谢罪 宋巍一直忐忑不安,直到赵同与王霸两位进来,他才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 “参见将军!” 二人一同行礼。 “坐,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问一问,关于沈家铺子撤出西北一事,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人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凝重!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巍看他们的表情,眯了眯眼睛,心说果然有鬼。 “葛青!”宋巍点了点下巴,示意他去外面警戒。 “是,将军!”葛青抱拳离开,守在宋巍的营帐外。 赵同看了眼王霸,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将军,此事说来话长!” “哦,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宋巍迫不及待的催促,似乎他要说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将军!” 赵同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开口,“说起来,西北军这几年颇受沈家商户的优待,全凭了将军的人情。” “沈家商户可以说是将军的贵人,也是咱们西北军的贵人。” “我?” 宋巍指着自己,心再一次狂跳了起来。 “这与我有什么要紧?” 他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带着丝丝有颤抖。 第209章 贪污 “不错,正是因为将军,所以西北军在沈家商户那里,才会格外被优待。” 赵同说着,目光望向眼前的空地,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刚开始,大家去沈家铺子买东西,还会象征性的给钱。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军中传着一句话,只要报上将军的名字,就可以在沈家的铺子连吃带拿。 大家都道传言不可信,是以,属下也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也没有人真的去沈家铺子验证什么?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从沈家铺子得到好处,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赵同眉头皱了皱,目光看向一旁已然白了脸色的宋巍, “末将之前跟将军提过一嘴,将军却没有当回事儿。 那个时候,末将自以为将军知晓这一切,并默许了他们在沈家铺子的行径。 毕竟,军中上下,那个时候对将军,唯命是从。 可没成想,将军居然从不知道,沈家商户在将军看不到的地方,散出去将多少银子? 听葛青说起过,夫人出身商户,就是不知,边境的沈氏商户,与将军夫人,可有什么牵扯?” 赵同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从一开始追随宋巍,就是因为他对夫人的那份深情。 曾在无数个夜里,他们抱团取暖,他曾听着宋巍一次又一次的跟他显摆,有个天仙似的姑娘,在等着他。 怀里的书信,被他在心里读了一遍又一遍。 那样有才情的女子,未见其人,光是从她的书信,便可知其有多耀眼。 他亲眼看着,曾经是百夫长的宋巍,将身上仅有的银子,给那边小宅子里不怎么说话的姑娘,置办了最耀眼的行装。 回来后,不止一次的跟兄弟们炫耀,那姑娘终于肯正眼看他,终于答应,收下他送去的衣裳。 那段日子,不止军营里的兄弟们知道他有一个天仙似的心上人,就连军营里养的狗,都因为那姑娘对他的认可,而得了宋巍一块连筋带肉的骨头。 可见,能讨得那姑娘欢心,当初的宋巍有多激动。 赵同低着头,回想着自己,曾一遍遍,一句句的向宋巍复述,解释,那姑娘托人送来的书信,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的来信,总是很短。 明明没有一个字是表情达意的,可字字句句却无一不在诉说着,她对宋巍动了心。 她沉溺在了宋巍毫无保留的一腔爱意中。 宋巍的字,是他手把手教的,宋巍的第一封信,是他口述,自己替他执笔润色的。 自己就像是一个沉浸其中的旁观者,旁观了那女子对宋巍,从一开始的冷静克制,到最后的蓦然情深。 宋巍也不负所望,他拿着木棍在地上一遍遍的练习,一遍遍的读,写,念。 无数个夜里,哪怕是睡梦中的梦话,都与学习有关。 就怕那女子嫌弃他粗鄙,嫌弃他是个粗鲁的武夫。 自己痛失所爱,站在宋巍的处境,也曾感同身受。 不遗余力的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殚精竭虑,只为了他那赤忱毫无保留的感情,能得一个圆满。 他就那样陪着他,看着他认字越来越多,官职越升越高,最后,终于得偿所愿,娶得了那个天仙一样的姑娘。 他们成婚那夜,他像是一个嫁出去女儿的老父亲一样,独自一人坐在山顶,望着京城的方向,灌了一肚子冷酒。 心酸却又欣喜。 那一夜,是他这一生之中,第二次流泪! 第一次流泪,是他的未婚妻,在被她的继母诬陷偷人时,吊死的那个雨夜里。 大雨滂沱,村口的大梨树上,她单薄的身子如同风中柳絮一般,随着风飘来荡去。 两只眼睛睁的老大,似乎在向世人诉说她的冤屈与不甘。 他们从小订了娃娃亲,他自懂事起,就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使命。 小时候,是逢年的压岁钱,是节前令后的零碎儿,端午时节的红头绳。 她八九岁时,是银丁香的耳坠子,是他走街串巷带回来的一包糖炒栗子。 十二三岁时,是她红着脸,背着人塞入他手心的,散发着少女香的帕子。 是他偷摸碰了下她手指时,惹来她不敢置信却又无可奈何的娇俏眉眼。 他一日日的算,一天天的盼,期盼着在她及笄之年嫁与他为妻。 终于,在他东奔西跑,在镇子上置办了新宅子之后,却再也没了机会,看她灵动的嗔他一眼。 自己一心所求之人,到底是与他阴阳相隔。 他一怒之下转身入了西北军,经过了两年不要命的拼杀,终于得了一点小差在身上。 入了西北军的第三年,他回了一趟家,狠狠的报复了她的继母与其娘家。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再也没有像宋巍这样满腔心血的冲动,只为了娶得心上人。 村口的梨树下,再也没有那个好姑娘,藏在人群后面,等待走街串巷回来的他。 后来,他本想回去奉养二老,可是看着他们与兄长一家局促的看向他,话里话外,无不在探究,他会不会将镇上的宅子收回去时。 他便知道,他赵同此生,与父母兄长弟妹的缘分,就到这儿了! 他这么多年,旁观着宋巍的一切,卑微的将他幻想成了自己。 可终究,宋巍不是他! 他也不是宋巍! 赵同满脸讽刺,“将军,军中的蛀虫贪了沈家不少银子,粮食物品等应有尽有。” “末将能查到的,也就这些了,不多不少,正好十万两白银。 至于其他的,末将查不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他们往肚子里撑了多少!” 赵同话一说完,敷衍的拱了拱手,“将军,末将告退!” “稍后,末将会将所有贪图了沈家钱粮的名单与数量,送到将军这里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与宋将军,从此泾渭分明! 只有上下尊卑,在无兄弟情谊! “赵同,不是你想的那样!”宋巍眼眶酸胀的要裂开一样。 赵同脚步微顿,丢下一句“将军,莫要寒了沈家商户的心”便离开了。 此时的宋巍,双手紧紧攥着座椅的扶手,,万般用力,尚且不能控制浑身的颤抖。 胸口钝疼如镰刀剜肉,他是十八岁的宋巍,不是二十五岁,被权力与富贵迷了眼的宋巍。 他当然猜得出,赵同口中的沈氏商户背后的人是谁! 除了她,还会有谁有那个本事,为了他一个无名之卒,劳心费力? “噗……” 口中的鲜血在面前喷出一道血弧,他捂着胸口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赵同,我让你失望了,我也让她,恨不得自戳双目,从未认识过我。” “没错,我宋巍此人,不值得她托付终身,若我” “将军,您这是何苦?” 云麾将军王霸一脸担忧的上前,扶着摇摇欲坠的宋巍,目光看向门外尚且还未走远的赵同, “将军,你吐血了?” 葛青闭了闭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想着宋巍已经瘦到脱相的脸颊,暗恨自己当初的怂恿。 “将军,事已至此,将军又想借故逃脱,让沈氏的十万两雪花银入了蛀虫的囊中吗?” 赵同去而复返,看着他帐中地上的暗红色血渍,到底不忍心他就这么消沉下去。 “赵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就当,替我讨回她的心血?” 宋巍哽咽的一声赵兄,又让赵同忍不住心软,想起了他们相依为命,战场上共同厮杀的日子。 当年和他们一同上战场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 走到他与宋巍全须全尾这一步,又能在众多兄弟中谋的一官半职的,万中一二而已。 第210章 好色 “姐姐,快喝茶歇一歇,累着了吧!” 钱多多捧着茶杯过来,凑在沈意欢唇边,恨不能亲手喂她喝。 余光瞥见他爹,又不满, “爹,你可真是越来越贪心了,让姐姐给你酿这么多酒,你也好意思?” 钱串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两个,“你又没意意的本事,不然,爹也能沾点光,尝尝你酿的酒。” “哼,那你还是等下辈子吧!”钱多多一屁股坐在沈意欢旁边,双手支着脸颊,看她,“姐姐,你可真能干。” “好看又能干!” “你呀,酿个酒而已,就能干了?” 沈意欢好笑的看着她,“姐姐也就会这点子东西了。 你跟钱伯一起出去,什么厉害的人没见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丫头总是这样,将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可我见过的人,都没姐姐好看呀?” 钱多多摇摇头,“不对,今天那个男人就很好看!” “对了姐姐,今天碰见的那个男人,你跟他很熟吗?” 钱多多这样一问,钱串子也竖起了耳朵,目光盯着她们俩,一脸八卦, “男人?意意有看中的男人了?” “钱伯,哪有的事儿!” 沈意欢摇摇头笑,“偶然帮他一个小忙而已,倒也算不上熟。” “哦~” 钱串子哦了一声,也不知信了没有,又靠回了椅子里,端起碟子里的桑葚往嘴里丢。 钱多多则是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一脸笃定的说:“姐姐,我怀疑,那男人看上你了!” “噗……” 沈意欢一口茶差点就喷出来,她好笑的看着小多,“你怎么看出的?” 那男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不过就是看她好颜色,想要调戏一二罢了。 “哼,他看姐姐的眼神,可不清白!” 小多鼻子里哼哼着,“他眼瞎,除了姐姐,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是个女子?” 小多一脸肯定的分析着,“他居然一脸不满的问我是谁,还打听我跟姐姐什么关系?” “兰叶你说,他是不是眼瞎?” 兰叶抿了抿嘴,没说话,钱多多又嘟囔着, “我去买酸李子,人家喊我姑娘。” “我去买甜水,人家也喊我姑娘,就他眼珠子不好使,看不出我是女子。 还一脸防备盯着我抓姐姐的手上,恨不得剁了我手似的?” 钱多多说着,耸了耸肩,“姐姐,你等着吧,我迟早把他的皮撕下来,看看他内里是黑的白的。” “你呀,他或许就是一时兴起,也或者,单纯就想谢谢我,没事的。” 沈意欢不想小多为了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钱串子听了半天,看沈意欢没有动心的意思,这才放下手里的碟子,坐直了身子,“意意,杨管家他们,你有主意了没?” 沈意欢闻言,放下茶碗,认真的看着他, “钱伯,都差不多了,等庄子上的管事们一来,证据确凿,我便将他们发卖出去。” 她不想身边随时都有背叛她的人存在。 “那就好,你跟我来书房里!” 钱串子起身说。 “好!” 沈意欢道了一声好,起身跟在他的身后,与钱串子一前一后进了书房里。 “意意,坐!” 沈意欢点点头,坐在椅子上,钱串子从一旁的密室里取出一沓纸, “意意,这是杨家人从庄子上带走的粮食果蔬。 有的是以你的名义,有的,则是以你早施粥,或者其他的名头带走的。总之,证据都在这里了。” 沈意欢翻阅着钱串子给她的证据,脸色波澜不惊,大概浏览了一遍后,将证据放在桌子上兴致缺缺,继而眼神期待的看着他, “钱伯,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钱串子抿了抿嘴,眉头紧锁着,“意意,许是当年,你还小……” “不会的钱伯,我虽然小,但是我的记忆中,娘就是生了两个。” 沈意欢三指扶额,大拇指揉着太阳穴,她隐隐约约记得,娘生弟弟时,她坐在台阶上。 爹娘说话的声音,婴儿哭泣的声音,似乎一切都证明,娘生了两个弟弟。 那些年,除了放纵自己,她还抱着奢望与幻想,能够找到弟弟。 那个被爹爹藏起来的孩子。 可,这么多年了,还是毫无音讯! 难不成,真的是她记错了吗? 如果真的是她记错了,那么,娘亲生产的时候,为什么爹爹会抱着她哭? 为什么,娘亲会抱着弟弟,叫另一个一个名字,“沼儿!” 甚至,连弟弟那些小衣服上,也会绣上“沼儿”两个字? 可若他真的存在,为什么这么多年,钱伯带着小多走南闯北,开了那么多铺子,都没有他的消息。 “百花庄那里,也没有消息了。” 钱伯突然出声,“原本,收到小姐的来信,我就雇了人去截他们,但是我们能查到的百花庄的落脚点,全部被人屠杀殆尽。 尤其是百花庄的四大护法,有三人身首异处,除了那个神秘的百花庄庄主,就只有夫郎寻不到踪迹了。” 按理来说,百花庄的人,与小姐这样大门不出的贵女,是扯不上关系的。 也不知是何人大手笔? 可奈何,他们抓到的一些小喽啰,压根就掏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百花庄这些年得罪的人可不少,如今被人收拾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有人替我们收拾了那帮畜生,钱伯也无须再将重心放在他们那里。” 沈意欢沉思片刻,起身对着钱串子拱手,“钱伯,我始终觉得,我那个弟弟尚且还在人世。 以后还得辛苦钱伯,多帮我留心,昭儿长的像爹爹,他一定应当是像爹爹的。” “小姐放心,既然小姐笃定,小公子存在于人世,那钱某自然要帮你找他的。 若有生之年,能看见你们姐弟重逢,也不负这么多年的心血了!” 书房里的两人,商量着正事。 外面的钱多多与兰叶,则是又说起了那个漂亮男人。 “哎,兰叶,你们家隔壁那男人,是不是对姐姐图谋不轨?” “我家小姐这么好,他对小姐有了不臣之心,不是很正常吗?男人不都好色?” 兰叶一副钱多多多大惊小怪的模样。 “我说兰叶,你怎么变这样了?”钱多多看着她,惊呆了似的。 好像没想到,这话是从兰叶嘴里说出来的。 “我变哪样了?” 兰叶朝嘴里塞了一把桑果,“食色性也,我家小姐才二十三,你总不能让她一直素着吧?” 那些臭男人,妻子怀个孕都要找女人疏解一下欲望,她家小姐这么个美人,凭啥旷着。 “倒也是,姐姐还年轻,凭啥不找男人?” “不过,那个男人,不太行,他不是啥好人!” “嗯,这话怎么说?”兰叶好奇的看她。 “哎呀,反正,他身边有些人是变态,他自己指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钱多多说着,脸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 “嗯?变态?” 兰叶更好奇了! “怎么个变态法?” “算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 钱多多烦躁的挠了挠头,她总不能跟兰叶说,那男人院子里住的男人,光着屁股追了她一路吧? 第211章 抓包 沈意欢在钱家待了一整天。 酿酒煮茶,七拉八扯的闲聊,几人坐在桑树下不亦乐乎。 而一桥之隔的沈家大门外,虎子正被他昔日欺负过的孩子团团围住。 “小畜生,明明就是个臭奴才,居然还敢摆少爷的谱?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家的宅子里头住的,是京城来的贵人吗?” “还敢骗小爷给你当马骑?我一巴掌呼死你。” “啪——” 比虎子壮实许多的男孩,扯着他的领口,抬手就是一巴掌。 “哼,张墩墩,你居然敢打我,你一个贱民,敢打我这个少爷?” 杨虎子哪怕被人拆穿,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奴婢生的孩子。 嘴硬的不行。 “少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少爷的命吗?” “人家那少爷,可是正在梅花书院里跟着夫子之乎者也呢,你是少爷,你他娘怎么不去?” “还打你,我没没打死你都是轻的。” “啪!”说着又是一巴掌。 “我就打你了,你又能怎么样?” “啪——啪——” 男孩儿冷笑着,再给了他两巴掌。 “以前,你哄骗我们,欺负我们也就罢了,如今真正的少爷主子回来了,你还敢来骗我们,我看,你怕是想屎吃呢!” “没错,就你这样的奴才,以后生的孩子也是奴才。 你还敢将秀萍和荷花都给你霸占着,说以后娶了他们当媳妇儿,你凭什么呀你? 你个怂货也不想想,你一个奴婢生的,哪有资格娶我们良民家的女子?” 浑身肉乎乎的小胖子,跳着脚在虎子胸口砸了两拳。 “以后,荷花与秀萍,你想也不要想。” “就是,俺二牛才是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下河摸鱼捉鳖逮虾,俺二牛什么都会干,绝不让媳妇儿受穷。” 二牛拍着胸脯,嫌弃的撞了下虎子,“你真不要脸,居然装有钱人。” “呸——” 秀萍对着虎子就是一口痰,“我才不会嫁给你,我娘说,我长大了要嫁给少爷,你不是少爷。” “没错,我们都是家里的少爷,才不是奴婢生的小贱种,秀萍,以后考虑下我们。”李富贵讨好她道。 “嗯,你们一定要有出息,不然,我娘肯定不同意我嫁给你们。” 秀萍一本正经的说完,看着一旁的荷花,推着她往前一步, “荷花,到你了!” “我我不敢!” 荷花看了她一眼,将手藏在背后,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还没打过人呢,好紧张。 “切,我娘说了,你这叫没出息,别人欺负你还不敢还手。” 秀萍没好气的瞪着她,见她半天不动手,扯着她的胳膊,在虎子身上打了一下。 “好了,现在,我们彻底和杨虎子划清楚界限了,他是奴婢,我们是良民。” 荷花怯生生的看着虎子,红着脸低着了头。 “好了,你们以后跟着我,我帮他打你们,虎子一个奴婢生的,连他自己都朝不保夕,怎么可能保护你们。” 张墩墩说着,走到虎子与荷花中间,挡住了虎子看向荷花的视线。 “墩墩哥,你好有学问啊,我不嫁少爷了,我长大了要嫁给你。” 秀萍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她娘说了,有钱人比不上读书人。 所以,她不打算嫁有钱人家的少爷了,她要嫁给读书人。 以后,也能帮衬下她弟弟。 免得她娘总骂她是白眼狼。 “嘿嘿,也也不算太有学问,我是听书院里的夫子这样说的。 总之,我比虎子有本事,有学问。” 张墩墩一边说,一边看向荷花,却见她始终低着头,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杀千刀的死妮子,你弟弟的尿戒子还没洗呢,你又疯哪儿去了?” 秀萍娘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秀萍红着脸看了张墩墩一眼,见他一直盯着荷花,失落的低头。 二牛凑上来,“秀萍,俺劲儿大,要不,你把尿戒子端出来,俺帮你洗尿戒子去?” 秀萍抬头看了一眼二牛,再看无动于衷的张墩墩,红着眼说了句, “我娘喊我了,我先回家了!” 就捂着脸跑了。 “哎,秀萍~” 二牛叹了口气,心说秀萍他弟弟的尿戒子又骚又臭,秀萍那小胳膊小腿哪洗的干净? 可秀萍不出来,他也不敢溜进秀萍家帮她。 哎,二牛叹口气,烦恼的回家了。 荷花看了虎子一眼,红着眼眶说了句“对不起”也跑了。 张墩墩紧随其后,一口一个荷花妹子的叫着,也跑了。 李富贵见证了几人的纠缠,看着虎子肿胀的脸颊,说了句“你真丑,以后没人喜欢你”,也走了。 虎子站在原地,气的牙痒痒。 看着荷花的背影,“荷花妹妹,我就知道,你不是秀萍那样的讨厌鬼!” “哼,等着吧,等我重新得了身份,看你们求我来。” 虎子阴着一张脸,偷摸溜回家,将怀里的细叶水草的汁液,偷偷倒进了厨房的大锅里。 另一边,杨管家夫妇也没闲着,他们指使女儿艳芸,去造谣沈意欢是被人养在外头的狐狸精。 几百米远距离的摊子上,杨艳芸正说的唾沫横飞,“你们是不知道,她当年不学好,给人做了外室,如今怀这胎被赶出来了,我爹娘好心,才收留了她。” 听她这么说,一旁的妇人狐疑的看她, “不是吧?” “我怎么听说,人家就是来扬州住一阵子,你们杨家人,不过是替人家看宅子的奴婢而已?”女人头上扎着帕子,一脸不信的模样。 “哪啊婶子,你可别听人胡说。”杨艳芸心虚的呛声。 “你别看她长的好,她就是这几年被那老头养的好,如今走投无路,这才跑来扬州避风头。 要不是我爹与她家祖上有点儿渊源,怎么也不会让她那样一个女人住进来。” 听杨艳芸说的这么笃定,另一个脸上抹粉的女人不怀好意的问: “天,她真的是给人当外室的啊?” “当然了!”杨艳芸狠狠点头。 “怪不得呢,大家都说来了个天仙,搞的我最近生意都不好了。 这些臭男人,人家再好看,人家也不给他们做甜水吃呀,夸的天上有地下没的。” “可不嘛,她那狐媚子样儿,一看就不是好女人。” 杨艳芸听到有人附和自己,越说越来劲,“你是不知道,她那个人啊,只要是个男人就可以上,面上看着好看,其实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天,外表看着光鲜,原来她居然这般不自重啊!” 女人夸张的附和。 她虽然明白,杨艳芸说的也不尽然是真的,可谁让沈意欢比她漂亮呢? 在她来之前,她甜水西施,可是这条街上最漂亮的女人。 那些男人为了跟她说几句话,都会来买甜水。 如今,大家都好奇杨家的宅子住进来的天仙,压根就不来照顾她的生意。 再这样下去,她怎么养活两个孩子? “可不嘛,她就是看着一张脸皮,专门骗男人钱的。” 杨艳芸光顾着说人坏话,却没注意,头上扎着帕子的女人不动声色的远离了她,而她对面,脸色抹粉的女人悄悄低下了头,也不再开口应付她。 “你是杨管家的女儿?” 兰叶眸子随即的盯着她,“你一个奴婢,这个时间,不在府上做事?跑这儿做什么?” 第212章 没脸 “我在这儿,关你什” 杨艳芸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却不想猛然抬头看见的,正是兰叶与沈意欢噙着笑的眸子。 一时间,想也不想就噗通跪在地上,“奴婢奴婢就是出来办点事儿。” “哦,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你出来办呢?” 兰叶讽刺一笑,“我家小姐出门访友的功夫,你就能跑出来偷懒。 还敢找借口唬弄人,怎么?是觉得你爹板子挨的还不够? 还是说,你也想学一学你娘口无遮拦,一大清早跑来催我家小姐起床? 亦或者,你也想尝尝,下人败坏主子名声被拔了舌头的舒爽,还是说,你觉得在主子面前扯谎,是你的本事?” “不不不,不要!” 此时的杨艳芸,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不敢偷懒了!” “小姐,奴婢真不敢了,奴婢下次一定不敢乱说话了。” “再不敢了吗?” 沈意欢笑了一声,举止优雅的坐在女人的摊子前,“大嫂,劳烦给我一碗甜水。” 女人看着美的不像真人的沈意欢,咽了咽口水,“不知您要那些小料?” “大嫂看着放就行。” 女人闻言,偷偷舒了一口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才又取了碗,帮她打甜水。 一旁女人看着沈意欢这一身贵气的打扮,也想让她尝尝自己的甜水,可奈何刚刚她说完人家的坏话,一时心虚也不敢开口。 沈意欢故作没看到女人的眼神,只目光淡淡看着跪在地上的杨艳芸,声音不轻不重,却也能让周围摊子上的邻居都听见, “杨艳芸,我置办了这处宅子,你们一家住在这里多年,庄子上的粮食蔬果,没少你们吧?” 杨艳芸脸色涨的通红,“没没少奴婢什么!” 她本想起来说话,可一想起她娘那张肿胀的嘴与落了的牙齿,她不敢放肆。 恰在这时,那大嫂端了甜水过来,“客人,您尝尝,若是觉得味道不合胃口,您再提意见。” 沈意欢接过碗,并没嫌弃,拿着汤勺往嘴里送了一勺,“味道很好,比我在京城吃的还好吃。” 一句话,让大嫂脸上堆满了笑,“客人你喜欢就行。” 沈意欢端了甜水就那么慢悠悠的吃着,面上一派惬意,像是忘了杨艳芸还跪在地上。 兰叶看着杨艳芸指甲抠进了泥里,忍不住出声, “杨管家办事不力挨了罚,杨婆子又因为府上主子经常不在,居然敢跑来我家小姐面前托大,张口闭口就是规矩,敢明里暗里讽刺我们小姐早上起的迟了。 说实话,也是可笑的紧,这知道的,知道杨婆子这奴婢不知分寸。 不知道的,指不定以为,她是我家小姐的什么长辈呢, 腆着脸就敢大放厥词,还试图让主子依着她的意思行事。 如今我家小姐不愿意让一个贱婢骑到头上,这才按照规矩罚了她,本以为你会学乖,趁着空闲在家照顾他们。 哪里知道,你居然还有闲心来这甜水摊子上败坏我家小姐的名声,啧,杨管家真是白疼你了。 我家小姐家在京城,这许多年也不曾来扬州,没成想,府上的下人居然一个个的都托大,打起了主子的算盘。 啧,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才好。 我家小姐今儿个出门访友前,家中留了心腹丫鬟打点着。 倒是不知,出门扯主子的闲话,什么时候也是奴婢的头等大事了?” 兰叶一番话,将杨家这些年在周围塑造的形象毁了个彻底。 也将杨艳芸多年来在周围四邻面前装起来的大家小姐的派头,撕扯的脸皮都被剩了。 “什么?” 给了沈意欢甜水的大嫂看着杨艳芸,“天,你艳芸,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居然这样没脸没皮。 那你刚刚还说这夫人是七十岁老头的外室,被人赶出来了才投奔你们的,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这大嫂是个寡妇,男人死了以后,就靠着卖甜水养活一双儿女。 自然清楚,流言蜚语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之重。 “打小就看你吃的好,穿的好,你们说啥也没人深究,总归都是邻居。 哪里知道,你这孩子品性这么坏,敢情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这会儿还想靠着流言坏了人家的名声呀? 你可真是不要脸,你比我男人那边的亲戚们还要不要脸。” 能够从丈夫的兄弟手里夺回来宅子,又养活一双儿女的女人,自然也不傻。 两相比较之下,自然知道杨艳芸这话站不住脚。 “哦,老头的外室?” “被人赶出来?投奔你们?” 沈意欢摇头轻笑,“杨管家,真是管家有方呐!” 沈意欢起身,“大嫂,她方才还说了什么?” 女人看了沈意欢一眼,摇摇头道:“就就这些了。” 她只是气不过杨艳芸拿她当枪使当传话筒,却也不想牵扯到什么,毕竟,他们也算是多年的老邻居了。 要是她再多说了什么,害的杨艳芸被这夫人打死了怎么办? 毕竟住了这些年了,她做的太绝了,别人也说她。 涂脂抹粉的女人看她不愿意多说,立马抓住机会上前, “夫人,她不说我说,我叫金娥,杨家妮子之前总跟我们显摆,她就是那宅子里的大小姐。 我们邻居以前都以为,那宅子是她家的,而且,她们一家子还有奴婢伺候着呢。 吃喝穿戴,看着也确实像有钱人家的老爷小姐。 再加上,每年都有庄子上的果蔬一车一车的送过来,我们也就半信半疑的。 还有杨旺那畜生,前些儿日子还放下豪言壮语,要纳妾什么的。” 女人说着,讽刺的看了杨艳芸一眼,“想不到她以前显摆的身份,居然都是假的。” 杨旺三番五次的翻她墙头,也就是她家里的大黄给力,要不然,那畜生指定白白的糟蹋了她。 虽然她这人势利,可她也知道好歹,这夫人一看就是能收拾杨旺的人。 更何况,人家确实比她好看。 她承认! 沈意欢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杨艳芸,唇角勾着笑, “多谢嫂子告知!” “兰叶,天气热,让金娥嫂子给咱们装几碗甜水带回去解解暑。” “是,小姐!” 一旁的爱花嫂子一听这话,有些不满的看着沈意欢,刚刚明明先选择的她家的甜水。 这会儿又选了金娥的。 这些有钱人,真的是任性的很! “哎吆,太谢谢夫人照顾我这个寡妇了,谢谢谢谢!” 金娥扭着腰赶紧去装甜水。 兰叶将沈意欢吃的前一碗的银子付了,又拿出银子对着金娥说道:“劳烦嫂子一会儿送十碗甜水过来。” “哎,放心放心,一会儿就送过来。” 沈意欢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杨艳芸,抬脚就往家里走去。 这个时间,白桃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了。 杨家人,很快就要去他们该待的地方了! 第213章 清算 杨艳芸回家之后,整个人都神思不定,生怕沈意欢将她打一顿板子。 干什么都没精神。 思前想后也没个好法子,熬了一晚上终于熬不住了。 跑到杨管家面前坦白, “爹,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金娥那贱人把什么都说了,她居然就这样晾着我们不管了。” “她都知道了,她知道女儿在外面自称主子,还知道我们从庄子上拉粮食的事了。” 杨管家听着女儿的话,越听越心慌,这时候,虎子也凑过来, “爷爷,外头的孩子都说我小贱种,还说我一辈子就是伺候人的奴婢。 爷爷,我不想当奴婢,爷爷,你快点好起来,帮我杀了他们好不好? 爷爷要是杀了他们,虎子就可以永远是这里的主子少爷了。” 孙子的话,让杨管家整个眉头都皱着,“虎子,你先出去,我跟你小姑说会儿话。” “爷爷,那你尽快好起来,可一定得杀了她们。” “爷爷知道,你去外头耍吧!” 杨管家把孙子哄出去之后,看了眼女儿,“艳芸,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了。” “爹,你说!” 杨艳芸以为他爹有什么好办法。 连忙凑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爹床下头的盒子里,有一百两银票,你找个地方藏起来。 等我们被发卖出去了,这些钱就是我们翻身的根本。” “什么?发卖出去?” 杨艳芸不敢相信,她爹口中的办法就是这? “没错,偷盗主家,被打死都是活该,就是被打死,官府也不会管的。 爹会想办法,将罪责揽在我跟你娘身上,你藏好钱,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是死是活,就靠你了。 你哥哥他,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这钱只有放在你这儿,我们才有活路。” 杨艳芸从半信半疑的从床底下翻出银钱,整个人激动的不行。 有了这一百两,他们什么好日子过不了? 非要给人做奴婢? “爹,你放心,女儿一定会好好保存这银子的。 等我们一家人出去了,这些钱就可以让我们恢复自由身。” 杨艳芸还做着美梦,却没有看到,杨管家眼里一闪而逝的阴狠。 更没有想过,他们家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差,怎么可能才攒下一百两。 “好女儿,你放心,这些事儿,都有爹娘呢!” 杨管家笑笑。 又招手,让她凑近些。 杨艳芸见状凑了过去,往外面看了看,才说:“爹,你说,我听着呢!” 杨管家对着她一阵耳语后,杨艳芸有些犹豫,“可是爹,那样行吗?” “当然行,爹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件事办好了,你的下半辈子,就要过真正千金大小姐的生活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杨艳芸也知道,他爹这话有待推敲,可千金小姐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让她忍不住的想赌一把。 “爹,我这就想办法去找他!” “嗯,你把这封信给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管家将一封封好的信交给她。 杨艳芸虽然有些好奇,倒也没有多问,而是趁着夜色出了门,顺着小路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破晓时分,才一脸疲惫的回到家里,整个人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双目无神,呆滞的如同行尸走肉。 “艳芸,怎么样?他答应了没?” 杨管家看到女儿,迫不及待的就想知道结果。 “啪——” 杨艳芸想也不想就给了他一巴掌,“为什么要害我?” “为什么?” 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撕扯着他爹的衣裳,他不明白,他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你明明知道,王老五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以为,他爹只是让她去传话,却不想,她爹是将她送给那些人糟蹋的。 “艳芸,寡妇还能再嫁,你别把那个看的那样重。 为了将来的好日子,牺牲清白算什么?” 杨管家横了她一眼,“今日人为刀俎你为鱼肉,这也是你的命。 等今晚过去,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有爹护着你,谁又会在乎,你是不是处子之身?” 杨管家丝毫不觉得自己为了得到这个大宅子里的一切,献上女儿有什么不对。 “去吧,今晚夜里惊醒着些,往后,且有我们的好日子呢!”杨管家挥挥手,不耐烦的让她出去。 杨艳芸出来以后,恨恨看了眼弄花小筑的方向,一双眸子充满了血色。 “沈意欢,都是你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突然来扬州,要不是你突然揭穿了我的身份,我怎么会被我爹推出去,怎么会被王老五他们羞辱。” 杨艳芸将所有的恨意都加注了沈意欢身上,“等着吧,你们都要下地狱的。” 她神神叨叨骂了几句后,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沈意欢回去之后,并没有急着处理杨家人,而是给了他们狗急跳墙的机会。 直到他们心惊胆战的熬了两天,得知杨管家为了报复她,居然这么豁得出去,连女儿都能搭上时。 也着实为杨艳芸觉得不值。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杨艳芸也是自作自受,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也是实打实的。 等各个庄子上的管事来了以后,沈才将所有人集合在弄花小筑的门外。 “小姐,这会儿将人集中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杨管家心虚的看了沈意欢一眼,身子不稳的跪在地上,屁股上的伤口随之又撕裂了,疼的他头上直冒冷汗。 “杨管家,我记得,我没给你传信,让你从庄子上给我送粮食。 而且,也没有叫你让他们每年往京城送时令的果子之类的吧!” 沈意欢挥手,白桃抱着怀里的账本走出来,一本一本的将账本摊开放在桌子上。 “小姐,老奴不知,你这是何意啊?” 杨管家神色定定的望着她,心说一定要忍,只要忍过了今晚。 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看来,杨管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沈意欢挑眉看了一眼底下的管事,立马有人上前一步,“景明五年,杨管家从庄子上拿走了五十担粮食,理由是送去京城给主子。 景明六年,杨管家取走粮食五十五担,景明七年,杨管家取走粮食七十担,同年十月,又取走粮食五十担……” 一个说完,下一个接着,从景明五年开始,杨管家在所有庄子里拿走的东西,一笔一笔的全部被管事念了出来。 府上下人听着那么多的粮食果子进了杨管家夫妇口袋,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小姐,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毕竟这么大的宅子,修葺也需要请人花钱的。” 沈意欢看着面不改色的杨管家。 心说这会儿这么嘴硬,不就是以为他那个外室还有钱,会养着他吗? 就是不知道今晚过后,他还会不会这么嘴硬。 “杨管家这些年变卖了银子总共五千两,如今,只要杨管家今天把这些银子筹齐,我就不与你计较,也就不把你们一家送官了。” 沈意欢看着他,心说今晚,就是杨管家最后的机会! “什么?” “五千两?” “这杨管家居然比大户人家的老爷还有钱~” 下人议论纷纷,杨艳芸却是牙关紧咬,她被他爹用一百两诱惑出去,被人欺辱。 原来,他这些年竟然有这么多银子,而她,却被他一百两打发了。 杨管家听着下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努力克制着自己,故作可怜的磕头, “老奴老奴一定尽量,老奴会把修葺宅子的钱,给小姐列出来的。 剩下的银子,老奴就是拼上这条命,也会给小姐凑齐的。” “好,明天一早给我!” 沈意欢故作不知的应了,她倒要看看,杨管家狗急跳墙的时候,会不会还是这般,老实巴交的嘴脸。 杨管家听到沈意欢一口应了,一张脸却涨的通红。 第214章 纵火 “小姐,若不然,奴婢还是穿上你的衣裳,躺在床上替你,你去少爷的房里吧!” 虽然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兰叶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如今的杨家人,就像是被逼急了的疯狗。 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让小姐与少爷一起,阿大也能保护他们。 而她一人在这边,应付杨家那几个废物绰绰有余。 沈意欢着一身轻便的暗色夜行衣,头发高高挽起,端的一副自在模样。 漫不经心的剪灭了灯芯,才细细说道:“兰叶,若是连几个奴婢都处置不了,我们这大门,可就跟扬州的菜市场一样随便了。 那时候,是个人都想进来逛一逛,踩一踩,什么阿猫阿狗都会冲我们吠几声。” 沈意欢起身,借着月光走到窗口,拿起桌子上挂满倒刺的鞭子,眼底划出一抹锐利。 “阿大那边,交待好了没?” “回小姐,少爷床边有白桃与宝琴护着,外间还有两名护卫,阿大在暗处静守。” 兰叶压低了嗓音,说。 “那就好!” 沈意欢闻言,坐回了椅子上,眯着眼睛,听着窗口的风声,静静等着消息。 一楼的倒坐房里,杨家人看到二楼灯灭的瞬间,激动又紧张。 “爹,今夜过去,这大宅子,就永远是属于我们的了吧。” 杨旺贪婪的想着,今夜过去,沈意欢母子被凌辱致死,他趁机将房契拿到手里。 后半辈子,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就是有些可惜,沈意欢那么美的女人,便宜了别人。 金翠翠怀里抱着虎子,让人看不清楚,她垂下的眉眼中是怎样的光景。 杨艳芸紧紧咬着牙齿,果然她是赔钱货吗? 她爹为了儿子,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被那帮畜生糟蹋了,往后还怎么嫁给好人家的男儿? 哪怕新婚夜蒙混过关,可她又如何过的去自己那关? 那些男人前仆后继的往她身上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可她爹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她这副身子舍出去了,还能为今夜的成功添砖加瓦。 她可真傻,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她爹。 真可笑! 她爹为了儿子能得到这宅子可以杀人,而她,清白只值一百两银子。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已经没了退路,只盼着今夜一切顺利。 她也可以得到该有的补偿,待拿到了钱,她可以去别的地方,买两个丫鬟伺候自己。 说不定,日子要比这里好过。 杨婆子一张脸上青青紫紫的,两片嘴唇厚的能挂住油瓶子。 她一向不敢反抗男人。 就连女儿被他哄出去给人糟蹋,她也只敢夜里偷着流眼泪。 眼下,突然要得逞了,不知为何,她突然又觉得心里慌的不行。 一点也没有,即将拥有一切时的踏实感。 “他爹,这事儿,真的万万无一失吧?” “啪——” 杨管家想也不想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一双眼睛瞪着她,嫌弃道:“这个关头,你就不能盼着我好?” “我没有~” 杨婆子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反驳,小声解释了一句后,就低着头看着地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也不敢哭出来。 面皮滚烫的如同沸水中过了一遍似的。 金翠翠抱着儿子,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 甚至,觉得有些解恨。 毕竟,这个婆婆在公公面前受了气可没少找她麻烦。 杨旺抿着嘴,对着他娘翻了个白眼,而杨艳芸,则是麻木的望着地面,一句话也没说。 杨管家神色阴沉的瞥了他们一眼,心说等今夜过去。 他们一个个的死在这场大火里。 而他就可以借着假死,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以及乖巧懂事儿子,去另外一个地方过好日子了。 杨家人个个都藏着小心思,都幻想着,今夜过后,将会有好日子等着他们。 却不曾想,杨管家与王老五约定好的,确是让所有人都葬送在这场大火中。 而他一人,则是可以借着死遁逃之夭夭。 “有我盯着呢,出不了什么事儿,你们喝了红糖水就安心去睡,切莫引起他们的怀疑。” “嘿嘿,多谢爹!” 杨旺想也没想,端起红糖水就一饮而尽。 舌头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看着茶壶,“真甜哩!” “喝一杯保存体力就行了!” 杨管家瞥了一眼他,眼底闪过嫌弃,“金氏,你也喝吧,喝了带虎子去睡。” 金翠翠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慢吞吞的,“爹,虎子睡着了,我先把他抱过去,一会儿再来喝。” 杨旺一听这话,连忙殷勤的端起糖水,“我来,我帮你端着,你过去了再喝。” 听到杨旺这话,金翠翠害怕之余又有些难过。 余光对上公公探究的目光时,金翠翠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像是被鬼盯上了一样。 她故作忸怩的看了杨旺一眼,“虎子他爹,那你可不许偷喝!” “爹说了,一人一碗保存体力的。” “放心放心,保证不喝!” “你这女人,自己男人也怀疑,神神叨叨的。” 杨旺说着,已经端起来往外走了。 金翠翠见状,连忙抱着孩子说道:“弟弟,娘,那我先过去了!” 金翠翠说了一句,目光看都不敢看一眼公爹,就软着腿抱了孩子出去了。 杨管家看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许久都没有作声。 惹得杨婆子怀疑的看他,这老东西,看金氏做甚? 难不成,他还想…… 杨婆子直白又膈应的眼神,看的他才回神,语气和善,“你也和艳芸喝吧,一人喝一碗,晚上也有力气!” “哎,他爹,你对我真好!” 杨婆子连忙端起糖水,笑的脸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挤出不平整的沟壑来。 杨艳芸撇了撇嘴,暗道她娘可真没出息! 杨管家见她这模样,嫌弃的转过头,又催促女儿,“艳芸,你也喝一碗!” 杨艳芸心里藏着事儿,无所谓的端起来,喝了一大碗。 “今晚,让你娘陪着你睡吧,夜里有她在,也不怕你做噩梦!” 杨管家这话,杨婆子感天谢地的,杨艳芸却只觉得讽刺。 做噩梦? 是因为王老五他们要来吗? 让自己女儿送上门给人糟蹋的时候,怎么不怕她做噩梦? 可到底,这话说了也于事无补,她扭头就回房间,杨婆子也紧随其后,跟着她进去了。 杨管家看着被关上的门,眼神明明暗暗的闪烁着,他拿了白布,将自己的臀部紧紧缠着包了好几圈儿。 这才忍着不适坐在椅子上。 等着王老五他们。 夜,很静,只有听得见偶尔一声水鸟的叫声。 子时刚过,沈家门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提了灯油过来,往沈家外墙上泼了灯油。 大门口的倒坐房里,浓烟滚滚,可房里的人却如死了一般,毫无反应,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杨管家眼神激动的望着门口的方向,眼里的狂热如燃烧的热浪一般。 金翠翠抱着儿子,拿着湿帕子捂着儿子的口鼻,推了推床上的丈夫,眼底犹豫着要不要救他。 “娘,我爹他” “嘘,虎子,别说话,娘带你逃命去!” 金翠翠想也没想的舍弃了杨旺,抱着儿子堵了他的嘴,就往内院的方向而去。 第215章 救美 “小姐,倒坐那边已经起了浓烟,看样子,已经燃的差不多了!” 兰叶嗅着被风吹上来的烟味儿,出声提醒。 沈意欢睁开眼睛,望着楼下的升起来的滚滚浓烟,心说:杨管家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心狠。 为了能够瞒天过海,不惜搭上所有人的性命,甚至连亲生女儿也能送出去。 这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惜啊,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他临终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出去看看去!” 沈意欢说着起身,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木质地板上,他们的影子被月光拉的老长。 金翠翠溜到弄花小筑的院门口,跪在地上嘭嘭嘭就开始磕头,“小姐,救救奴婢母子,小姐,夫人,看在虎子还小的份儿上,救救他!” “娘,你在说什么?干嘛要求这个贱人?” “啪!” 金翠翠狠心扇了儿子一巴掌,“虎子,不许那么说夫人,你也来,快磕头求求夫人,你让她救救我们母子。” “你爷爷他要杀了我们,嫁祸给夫人,要不是娘警醒,我们这会儿看看你撒跟你爹一样,要被大火烧死了。” “我爹?” 虎子这会儿突然就清醒了,“你为什么不去救我爹?” “我要去救他!” 虎子挣扎着要回倒坐救人,却被金翠翠一把扯住胳膊,“你疯了吗?” “大火已经烧起来了,已经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虎子!你爷爷给他们灌了迷药,要不是娘护着你,你也要被烧死的。” 金翠翠将儿子压在怀里,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差一点,他们母子就死在公公手里了! 要不是她无意间说听见公爹与那人的对话,她今儿就要做个冤死鬼了。 谁能知道,一向疼爱虎子的公爹,会狠心烧死他们父子。 “你你骗人!” “不会的,我要去问爷爷,他不可能会想着烧死我的。” 平日里最宠着他的就是爷爷和奶奶,爷爷怎么可能会给他灌迷药,一定是娘骗他的。 虎子想着,便低头在金翠翠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金翠翠疼的直叫,胳膊一松,虎子就已经从她怀里溜出去了。 “虎子,你回来,你回来啊~” 金翠翠顾不得许多,抬脚便追着儿子去了。 “小姐,是金氏他们。” 兰叶小心的扶着沈意欢下了楼,心说金翠翠这个儿子,可算是养废了。 不过想想杨管家夫妇的为人,虎子不信金翠翠也是能理解的。 “好言难劝想死的鬼,随他们去吧!”沈意欢说着,坐在大堂里,抬头看了眼天色,淡淡开口。 望着天空升起来的浓烟,有些好奇,按照他们的速度,这会儿火都该起来了,怎么还是一阵阵的黑烟升起? 倒像是她曾经在野外时,用那半干的树枝生火时样子。 火小烟大,完全不像是泼了灯油该有的效果。 此时,沈家大门外。 宸月与左膀两人,像是捆猪一般,将王老五带来的人,捆了一串儿。 阿大与几名护卫看着功夫完全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以为是小姐不信任他们找来的外援,揍起其他几人来,丝毫不手软。 一个个专挑男人最疼的地方踩。 王老五带来的三十多人,本以为今夜抢了沈家去探囊取物一般。 可谁知,沈家的高手居然这么多。 一半人被捆了,一半人被踩了蛋,简直是生不如死。 王老五被吓得胆颤,试探的开口商量, “这位大侠你们是何人,今夜今夜我王老五与大侠一同分分享,让你们先来,大侠意下如何??” “哦,说来听听,怎么个先来法?” 宸月眯着眼睛,目光瞥过别处,这么个东西,也敢来骚扰她? 果然这扬州府的官员是安逸太久了! 正想着要给皇兄去信一封,参一参扬州府,却不想,就听的王老五说: “大侠,这家有个从京城来的貌美小娘子,听说与人做了外室,如今被大夫人赶出来了。 如今虽然落魄,可她手里握着大把的金银珠宝。 这银钱的话,咱们兄弟二人四六分,你四我六,那貌美的小娘子,就让你先享受,你完了我再” “嘭——” 王老五话没说完,人就被一脚踢的撞在了墙上。” “嗯!” 王老五跌落在地上,哼哼着就开始吐血。 “你你为何要下死手?” 他嘴角吐血,“莫非你是想独吞?” 听他这话,宸月忍不住冷笑,可细看之下,那眸子里又哪里有笑意? “呵,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宸月一步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男人。 “狗东西,凭你也配觊觎她!” 说着,神色陡然变得冷冽,一脚踩在他的腿骨上,只听的咔嚓一声,男人的腿骨都断成了两截。 “啊——” 男人只嚎了一声,便疼晕了过去。 可男人却没有放火他,手里的暗器掷出去,便让王老五命丧黄泉。 阿大几人警惕的看着他,对上王老五这样送上门来的蠢货,他们不放在眼里。 可眼前这个男人,明显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 “我是宸月,之前你家小姐帮过我的忙,我们是友军。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本公子来英雄救美。” 这话一出来,阿大自然知道听出来了他的声音。 英雄救美?该不是又和王老五一样,觊觎小姐的美貌凑上来的吧? 阿大皱了皱眉头,暗暗记在心里,此事要告诉小姐后,又拱手道谢,“多谢宸公子出手相助!” 阿大拱手道完谢,盯着地上被捆住的贼人,挥手招了一人去禀告小姐。 有了宸月与左膀的相助,制服王老五等人,连一盏茶的功夫也未曾用到。 一墙之隔,杨管家所在的倒坐房里,他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灯油,顺着墙壁洒了下去。 随后拿着火折子,扔在距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又拿着火折子点燃了自己的袖子。 皮肉烧焦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孔,可他却只觉得激动又刺激。 今夜过后,他就再也不是低贱的家奴。 他也是有妻有子的良民身份了! 一想到以后住着大宅子,府上奴仆成群,妻子温柔善解人意。 儿子虎头虎脑的惹人怜爱,他的脸上就浮现出向往的笑容。 皮肉被烧伤的疼,让他牙齿咬的紧紧的,头上的汗在火花的映照下,异常的闪亮。 虎子七拐八拐的跑来,大楼喘着气。 出现在杨管家夫妇门口,透过浓烟看到他里面已经燃起的火光时。 想也不想的拿起扫帚就往里冲,“爷爷,我来救你了。” 虎子手里拿着扫帚,用尽力气挥舞着,想要尽快扑灭爷爷屋里的大火。 看到杨管家夫妇第一眼,他委屈的往他怀里跑,却没有发现,杨管家看到他时,眼里泛起的凶光。 第216章 杀子 “爷爷,我娘她骗我,说你要” “噗嗤——” 杨管家不等虎子说完,毫不犹豫的抄起手里的匕首,对着虎子就捅了下去。 无毒不丈夫! 他若不死,那他苦心筹谋的计划,如何进行的下去。 虎子眼里闪过茫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脸上抽搐了下,忍着呛,抽气问他, “爷爷~你干什么~嗯~” 虎子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心口越来越疼。 低头的瞬间,看到自己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握着匕首把手的,正是他无比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只手。 虎子不敢相信,他挣扎着再问:“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虎子抬头看着他,却见平时恨不得把他宠上天的爷爷,此时此刻,双目猩红,像索命的恶鬼一样瞪着他。 甚至,握着的匕首,在他胸口狠狠搅了一圈儿,在奋力拔出来。 “噗……” 随着匕首出来的,还有喷洒的带着热浪的血液。 金翠翠被眼前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她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他一心要救出火海的爷爷,亲手捅了一刀。 她悲愤的大叫一声,“虎子——” 金翠翠的声音传来时,杨管家才发现,清醒的不止虎子,还有这个儿媳妇金翠翠。 被虎子一耽误,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金翠翠这会儿又冲来,杨管家深觉脱身有了困难。 “畜生,畜生~” 金翠翠大叫着冲进了火海中,随手的东西拿起就往杨管家身上砸。 杨管家眼看儿媳妇儿疯魔一样,加之他胳膊疼,屁股上的伤又没好。 只得又托起怀里的虎子,往金翠翠怀里扔。 金翠翠顾及孩子,不敢在轻举妄动,给了他逃离的机会。 杨管家跑出去,却不想放过金翠翠母子,甚至,还想将大门关住,给他们锁在里面烧死。 金翠翠瘫坐在地上,看着虎子胸口流出来的血迹,她急的拿手去捂,“虎子,虎子,娘的虎子~” “老天爷呀,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娘,对不起~” 虎子的气息越来越弱,胸口的血像小河里的泉眼一样往外头涌。 金翠翠将脸贴上去,明明屋里燃着大火,可她的虎子,身上却一点点失去了温度该有的温度。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的摇头,“不,虎子,不要离开娘,不要吓娘~” “不该这样的,不该啊” “娘明明已经救下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该啊,娘的虎子,娘的孩子啊——” “是娘该死,娘贪心,娘该死啊,为什么?我的虎子~” 金翠翠绝望的哭声,随着滚滚浓烟散在风里,在黑夜里异常的清晰。 “娘~别哭,虎子疼好疼啊娘~” 虎子试图抬手,想要摸一摸他娘的脸。 他好后悔,好后悔不该不信娘。 真的好后悔啊! 可是已经没用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娘,我要死了吗?” 明明周围都是大火,可他却好冷,感觉血液像是冻住了一样的冷。 “虎子,别怕,娘会救你的,娘这就想办法救你!” “你不会死的,不死的虎子,娘的虎子不死,啊~” 金翠翠顾不得其他,抱起虎子就往外冲。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刚刚贴在虎子胸口沾染的血迹,将她的脸染的泛着血渍。 可刚一动,虎子跟前的血流的就更快。 “虎子,娘的虎子,娘该怎么办?娘该怎么救你啊?” 她像极了无头的苍蝇一样,抱着孩子哭天喊地。 可被她抱着的孩子,早就在她冲出来的瞬间,就没了生息。 胳膊无力的耷拉在地上,只胸口汩汩流出的血迹,让人误以为,他还活着。 而杨管家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眼里闪过茫然。 不应该啊! 不应该只有他住的屋子着了火,而整个倒坐只有滚滚黑烟,却丝毫不见火光透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意欢带着兰叶等人,以及被护卫们捆起来泼醒的杨旺杨艳芸母女,出现了。 “你你们怎么会?” “不这不可能!” 杨管家看到沈意欢,以及她身后,浑身还滴着水的杨艳芸等人,摇着头往后退。 “小姐,救救虎子,小姐,奴婢求您了,救救虎子吧,求您了!” 金翠翠一看见沈意欢,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放下怀里的虎子,就往她这边爬。 “小姐,虎子被这个畜生捅了一刀,他快死了,小姐你救救他,奴婢求你救救他!” 金翠翠的绝望的哭声,“嘭嘭嘭”的磕头声,让沈意欢身后的几人,不敢置信的齐齐出声,“不可能!” “不可能,爹最疼的就是我哥和虎子!” 杨艳芸摇头,他爹为了儿子,把她送出去给人糟蹋她信。 毕竟这是事实。 可是说他爹害孙子,她一万个不信。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金翠翠咆哮,“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他手里还握着刀子呢,怎么不可能?” “畜生,我的虎子以为你被困住了,好心来救你,你却杀了他,畜生,我跟你拼了——” 金翠翠要冲过去与杨管家拼命。 沈意欢一个眼神,身后的护卫就将人拦住。 “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老畜生,为了我儿子报仇。” “嘭!” 护卫一个手刀下去,金翠翠就软塌塌的倒了下去。 兰叶得了示意,大步走到虎子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 起身走到沈意欢身边摇头,“小姐,人已经没了!” 沈意欢看了眼虎子,从杨管家屋里到他的距离,地上全是血迹。 可见,就算她再早来一步,也于事无补! “爹你你怎么能怎么能杀了我儿子!”杨旺破音。 杨旺想不通,他爹为什么要这样对虎子? 明明,金氏说虎子是去救他的。 明明,虎子是最得他爹心的呀。 “不止虎子,你们所有人,按照杨管家原本的计划,都是要死的。” 沈意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着脸色说。 “怎么会?你胡说!” 杨婆子不信,自己的男人会杀她。 沈意欢无意与她争辩,看着杨艳芸的眼睛, “你爹今日,做足了准备,想让你们都葬身火海,而他自己,则是借着今日之祸脱身。” “从此,离开这里,过上娇妻在怀,有儿有女的好日子。” 说着,她的目光转向杨婆子,“就是可惜了,你这个陪他吃苦的原配。 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却丝毫不怜惜于你。 反而要你的,儿女,儿媳孙子,都随着你一起,为了杨管家将来的好日子,葬身火海!” 沈意欢这话,让杨旺兄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目光齐齐看向杨管家,似乎想从他那里求证什么? “不不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杨婆子却一副不信的模样。 “杨管家,要不,你给他们解释解释,今晚糖水里放了那般重的迷药,是不是打算让他们在睡梦里被烧死的?” 沈意欢转头盯着杨管家,心说杨管家此人,狠毒程度是有,但脑子缺了点儿。 若是她来之前,他在各个庄子上多卷一些粮食换了钱。 再来这么一出大火烧了宅子逃离,或许这世上,还真是要少了他这个人呢! 可惜了! 偏偏等她来才行动,这就有点愚蠢了! 第217章 还命 “他爹,她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不可能对我们母子下手的,对不对?” 杨婆子眼睛紧紧盯着她男人,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沈意欢嘴角噙着一抹讽刺,多么愚蠢的东西啊! 明明证据就摆在眼前,却自欺欺人的不信。 居然还在贪图男人的那一嘴谎言! 她倒是想听听,杨管家怎么说? “不错,这一切,都是她做的,与我无关!” 杨管家指着沈意欢说。 它自以为很小心的瞥了眼大门外的方向,以为今夜过去,哪怕其他人不死,但是有了王老五配合,有了钱,杨旺几人还是会原谅他。 是以,他干脆来个死不承认! 沈意欢闻言,嗤笑一声,“好个蠢货!” 她本以为这个人有几分脑子,可如今只觉得,他比杨婆子等人还要蠢。 也不再和他兜圈子, “杨管家,你不会以为,王老五真的会助你成事吧?” 她指了指头顶的浓烟,“你瞧瞧,这烟像不像是大火被扑灭时的虚张声势?” 她怜悯的看了眼杨管家,心说王老五若真有本事,怎么会屈居在这地方做着偷鸡摸狗,打家砸舍的事儿? 真有本事的男子,早就一头入了军中去搏前程去了。 “不可能!” 杨管家看了眼头顶的浓烟,心下瞬间不安起来。 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人瓮中捉鳖了! 他将匕首置于身前做着防御,“你得意什么?” “你一个女人,不在京城好好待着,非要跑来这里,你若是不来,我们一家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要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呵,这话,倒是可笑!” 沈意欢笑着上前一步,“你本就是奴才出身,再怎么折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人为奴,祖祖辈辈为奴,永远翻身之日。 当然,还有一种办法,也可以让虎子脱了奴籍的。” 沈意欢目光淡淡的,落在地上的尸体上, “若你杨管家诚心求我,看在你这么多年帮我看着宅子的份儿上。 我自然也可以让人去衙门里换了他的卖身契,从他这辈起,就可以正常读书科举。 亦可以掏钱供他读书,让他陪着韫儿去书院,识得几个字以图将来,也好谋求生计。 将来也不至于像他爹娘一样,做个睁眼瞎。” 说到这里,沈意欢话音变得凌厉,“可你偏偏不走正道,哪怕从各个庄子上谋了那么多利,你也从未想过回头。 甚至还妄想,夺了我们母子性命,翻身做主子。 杨管家,你说,你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若是此番奸计得逞。 那世间所有下人有样学样,各家府上的主子们,还有安稳觉睡吗?” 沈意欢说完,拍了拍手,道:“带进来!” “是,小姐!” 阿大与护卫们牵着绳子,随之爬进来的,是王老五的一众小弟们。 左膀一手提着王老五的尸体紧随其后,“沈姑娘,王老五沿着墙角泼了灯油,准备纵火烧死里面的人。 幸亏我家公子及时出现制服了他,此人已经被我家公子打死了。” 左膀说完,宸月呲着大牙上前,一本正经的邀功, “幸亏今夜本公子无心睡眠,听着动静就出来了,否则,咱们两家的宅子,就要毁于此贼子之手了。” 宸月公子厚脸皮的揽功劳,惹得阿大等人一阵嫌弃。 一个个看着他直撇嘴。 明明他家姑娘算好的事儿,是他们兄弟在外头守株待兔,才将贼人一网打尽的。 怎么临到头,还是他一人的功劳了? 面子阿大等人的怨念,宸月像是没看到一样,露着一口大白牙凑过来, “沈姑娘你没事儿吧?” “这些狂徒真的太可恨了,大半夜的耽误沈姑娘你休息!” 沈意欢听的眉头直抽,可看着地上已经死了的王老五,对上他灿然的眸子,她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 便颔首道谢,“我没事,多谢宸公子关心!” “只是,如今夜已深,我要处理家务事,宸公子若是” “我不忙!” 宸月打断了沈意欢的话,“沈姑娘,我这护卫功夫不错,当然,他这样的,我能打三个。 我们留下,说不定也能帮帮忙呢,毕竟,我们又是邻居,又互相为救命恩人,对吧?” 左膀低着头,心说主子真不要脸,不张嘴的时候一副禁欲贵公子模样。 一到沈姑娘面前,就跟十六七的毛头小子一样,嘴巴哒哒哒停不下来。 沈意欢看着如此热情的邻居,挤出笑脸,不耐烦的说了一句,“那就多谢了!” 以前觉得他浪荡儿,这会儿又觉得他不止浪荡,还挺没眼力见儿的。 她都那么明显的赶他走了,他还能主动请缨留下来。 罢了,还是处理正事吧! 沈意欢将目光落在杨管家身上, 冷声斥道:“连自己的女儿亲孙子都能舍出去,也不知道杨管家心里,还有什么是最放不下的。” 杨管家脖子一梗,“事到如今,我也算看出来了,今夜小姐给老奴玩了一出黄雀在后的招儿。 成王败寇,你要杀就杀,要刮就刮,随你心意。” “王?” “寇?” “凭你也配?一介贱奴罢了!” 沈意欢冷冷一笑,眸子尽是讽刺,“看来,杨管家是认定了,我奈何不了你了,是吗?” “自然,你就算将他们杀了又如何?事到如今,我根本就不在乎了!” 杨管家此时心里盘算着,他们死了就死了,反正也是贱命一条。 只要他的萍萍母子均安,他就是死,也认了! 最起码,他的儿子能够脱离奴籍,堂堂正正的读书做人。 还有那么多银子,也够他们母子一世无忧了。 “是啊,杨婆子人老珠黄,杨旺又烂泥扶不上墙,你自然看不上他们了。 有了他们母子在这里做对比,你的美人外室与她生的儿子,那可就太得你心了。” “你你胡说什么?” 杨管家心虚的咆哮,还夹杂着被人拆穿的恼怒与绝望。 他不相信,沈意欢来这里短短时间,居然连他的外室都知道了。 “他爹,你居然找了外室?”杨婆子沙哑的嗓音带着无尽的恨意。 “怪不得,你把我送出去被人糟蹋,怪不得,你连虎子都敢杀~” 杨艳芸疯狂似的挣开牵制她的人,朝着杨管家扑去,“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别人的孩子就那么好吗?” “你还是不是人了?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欺负我的吗?” “虎毒还不食子呢?你的心肠比畜生还不如啊!” “我不是……以后” 杨管家嘴巴动了动,被女儿逼的往后退了退。 杨艳芸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越发的狰狞,她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撕碎了。 “畜生,老畜生!” “你看看虎子的尸体,你个畜生!”杨艳芸双手被捆着,只拿脚去踢他。 她那么信任他,而他呢,却让别人强奸了她,他知不知道,她在被人扯了衣裳压住的时候,有多绝望。 “怪只能怪你想不开,你嫁人了还不是得跟男人睡,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杨管家被她一再的用畜生咒骂,索性也不装了。 殊不知他这话,是压垮杨艳芸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她肩膀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随即,目光空洞的望着头顶的天空。 突然,她疯了似的大笑,“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亲爹,居然是我亲爹说出来的话呀!” 她疯笑着,朝着杨管家撞去。 只听见“扑哧!”一声。 沈意欢抬起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来。 就见杨管家手里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扎进杨艳芸的心脏。 她嘴角不时流出血液,一双眸子淬了毒似的瞪着他, “做你的女儿,太脏太苦,我现在把命还给你!” “下辈子宁愿当猫当狗,都不愿……” 话没说完,杨艳芸浑身抽搐了两下,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第218章 仇富 “不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杨管家看着女儿倒下的身体,吓得松开匕首,跳着脚往后退了几步。 杨艳芸重心不稳“嘭”一声倒在地上,胸口赫然插着那把匕首。 杨婆子见女儿倒下,疯了似的冲过去, “艳芸~艳芸~” “艳芸啊~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傻?你还有娘,你还有娘啊” 她抱着女儿大声哭了起来,“你这孩子,傻子啊,你怎么这么傻~” 杨旺已经被家里的变故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就那么傻傻呆呆的望着儿子的尸体。 只觉得眼前是一大片的血色,也不知那血色是妹妹的,还是儿子身上的? 沈意欢看着这一场闹剧,眸子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心说今日的一切,都是他们贪婪惹得祸端。 比起别人,他们虽为奴仆,可她常年不在这里,他们一家完全自由。 并不需要伺候主子,看主子脸色行事。 若是他们利用空闲多出去赚钱,完全可以靠自己踏踏实实赚到钱。 手里有了闲钱,也可以让虎子去私人学堂读个三年五载的。 有了学问,哪怕将来去做个管事,也算熬出头,不用再给人卖力气了! 可他们却没有走正道,而是一直像是寄生虫一样,靠在她这个主子头上吸血吃肉。 妄想掏空主子,来填补他们毫不收敛的贪心。 “都怪你!” “贱妇,都怪你,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杨管家走到这一步,已经顾不得其他,指着沈意欢咒骂,“都是你们这些有钱人逼的,都是你们逼的。 要不是你们步步紧逼,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这宅子,我都住了近十年了,你若是大大方方的将这宅子让与我们,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争端? 你们这些贵人,啃着我们低贱之人的血肉存活,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啊?” 杨管家抬头望着头顶的天空,“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瞧瞧,我们这些人过的什么苦日子啊? 你怎么能如此不公平? 生而为人,凭什么我们世代为奴为婢,过着下等人的日子,凭什么他们生来就高贵? 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难道我们就活该一辈子过苦日子吗?” 聚在一起的丫鬟婆子们低着头,有人眼里闪过赞同,有人眼里一片茫然。 有人暗暗笑杨管家痴心妄想。 可所有人的这一切心思,都被黑夜笼罩着,融纳其中。 只沈意欢,与身后的几人忍不住叹息。这杨管家,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看不清,这场闹剧的本质。 其实是他们一家人的贪心,可他倒好,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倒是责怪起了沈意欢这个主子。 杨管家自以为是的质问,惹得沈意欢摇头嗤笑,“呵,杨管家,真没想到,你挺会甩锅呀? 就你这样贪得无厌的卑贱之人,也配问凭什么? 你是眼瞎看不到吗?街口的阿婆一把年纪了,还在为生计奔波。 巷口外的大嫂们,寡居多年,却靠着一双手养活子女。 他们不苦吗?她们又何曾抱怨过老天爷的不公平? 你吃我,喝我的,住我的,每个月还有月钱领。 你一家老小团聚,不用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你拿着我庄子上的粮食变换银钱,养可大的养小的,竟然还不满足。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们一家使唤着奴婢,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如今,你居然敢跟我说不公平,你有什么脸叫嚣着要公平?” 她目光望着远处的天空,“你知道绥烬之战死了多少人吗?” 杨管家眼里闪过茫然,他不知道绥烬之战是什么? 沈意欢叹了口气,“我来告诉你,绥烬之战死了多少人。 绥烬之战折了大周将士五万六千三百八十四人。 大将军寇流云战到最后,浑身中了一百多箭,整个身体都被敌人射了筛子。 连尸体都被敌人拖走毁了个彻底。 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也是别人的丈夫,他们更是国之栋梁。 他们放弃了京城里的繁华,披上戎装远赴边关,时刻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你猜,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你再猜,战死沙场的那些将士们,他们看着如今的百姓安居乐业,会不会觉得他们死的不值得,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牺牲的将士们,就连援军前去替他们殓尸,都拼凑不完整的一具身子,残肢断臂横在战壕里,就如庄稼地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秧苗一样让人不忍心多看。 身首异处,死无全尸,暴尸荒野,连入土为安都是奢望。 你猜,他们恨不恨?忘了他们曾经奋力厮杀的你们?” 沈意欢说到这里,眼眶猩红,他们尚且还能被后人提起。 可她的爹爹呢? 连被人提起都不配。 明明也是为大周牺牲的,可除了她,没人记得,爹爹是怎样的英雄! “你以为,不给你大宅子住就是不公平,你以为,不给你良民的身份就是不公平。 可殊不知,世间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你又为别人付出了什么,你又有什么特殊,凭什么要先满足你? 你如今的安稳日子,是他们曾经的血肉换来的。 是十五岁的九皇子只身闯入了北临,是他身经百战,是他斩杀敌人无数,是他用自己的肉体凡胎护着你们,是他,背着红缨枪赶走了豺狼换来的。 你猜,他一个天之骄子,受伤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去了北临吃苦受累? 他本该坐享高台,无视底下人如蝼蚁一般的前仆后继的去北临送死。 可他没有,他舍弃了安乐窝,只身冲在前线,护住了北临,紧紧守着大周的关口,才有了如今的大周百姓的安稳日子。 是皇上下令,禁止寡妇为亡夫守节,才让一个个女人幸免了被活埋的命运,让一个个寡居的女子,才有了活路。 你只看到勋贵们锦衣玉食,你可曾看到她们舍了丈夫,舍了儿子,再舍了孙子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苦?” “没人欠你的,我不欠你,京城的勋贵更不欠你! 相反,如今的好日子,是别人拼上性命为你争取来的,你最没有资格叫嚣所谓的公平。” 明明可以一世无忧,却偏偏贪得无厌。 对上者充满了嫉恨与排斥。 殊不知,那些权贵之所以为权贵,是他们的子孙受先辈蒙阴,即使富贵,那也是因为人家的先辈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换来。 他们拼杀赔上性命,才为子孙后代带来了一隅的舒适。 并不是谁生来就有的。 那些武将世家,哪一个不是折进去无数好男儿,才过来了后宅妇人的荣华与安稳? 杨管家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铤而走险的折腾,落得今日下场,只能说是他们活该! 宸月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越发的模糊,又深感清晰。 他从不知道,她竟然记得,她竟然记得绥烬之战。 那一仗之惨烈,是他们这些行伍之人不愿意提起的伤痛。 他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在她心目中,竟是这般与众不同。 他保护百姓,是皇家使命所在,是他要建功立业,要证明自己,是他想要让喜欢的女子看到他! 可阴差阳错,她所嫁非人,如今时过境迁,才发现,他真的让她看到自己了。 哪怕,不是他心里想的那样,但至少,他在她心里,存有一席之地! 左膀站在原地,他本以为,主子喜欢的姑娘,足够美,也足够有胆识。 可今日才发现,她心有丘壑,并非只是容貌出色,富可敌国这这两点。 她有更可贵的品格。 也是,主子多年念念不忘的女人,她又岂是一般人? 明明,手里有那么多钱,可以肆意挥霍,可她却将那么多钱,投入到了军需中。 其实,她才是心有大爱的女子吧! 沈意欢不知道身后人心里的想法,只是盯着杨管家,对身后的护卫们吩咐,“将他们堵了嘴捆起来,明日一早送到衙门去。” “是,小姐!” 护卫们一拥而上,将杨管家一家全部捆了关在柴房里。 这场恶奴欺主的闹剧,终于到这里结束。 第219章 公堂 次日一早,扬州府公堂。 家奴伙同外人谋害主家性命一案,在扬州府传的沸沸扬扬。 罪犯被关在扬州府的监牢里,三天后知府大人亲审。 扬州知府亲自审判的这一天,围观百姓之多,可谓是空前绝后。 “杨老头私自侵占主家财物,以主子自居,假借名头,将主家粮食变卖,置换白银五千余两。” 另置办宅子一座用于养外室萍娘子母子,置办成衣铺子,每月收成十五两。” 再有置办良田十亩,记在萍娘子名下,丫鬟婆子数名,用来伺候萍娘子母子日常生活。 一切花费,均是挖空心思从主家那里得来的。 沈姑娘来扬州后,杨家人再生歹心,与贼人王老五合谋放火杀人,妄想霸占沈姑娘宅子,谋财害命,罪大恶极。” 师爷念完,不自觉的摇头,这杨家人简直是罪大恶极。 “杨老头,杨婆子,杨旺?金氏,你们可认罪?” 当念出杨管家侵占主家粮食,变卖银钱五千两之余时,在场诸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天,多少?” “五千两?” “也太贪心了吧,这可是五千两啊,若是我们有了五两银子,都得谢天谢地了,他们竟然还想害人性命。” “要不怎么会被押到公堂上,还由知府大人亲审呢,这实在是太贪心,太可恨了了!” “可不是嘛,畜生不如,我要有这样事儿少的主子,我天天给老天爷磕头,保佑她长命百岁,好让我一辈子都过这舒坦日子。” “哎,谁又不想呢!好主子难求啊!” 几个府上的下人,一阵唏嘘。 要不是这老货这样贪,他们怎么可能会受主子冷眼? 经此一事,主子一定会严加防范,他们再想搜刮那点子油水给孩子补补身子,简直是难上加难。 不说搜刮油水,就是以前的拿出来的,说不定这会儿还得吐出去。 这样一想,那些能捞着油水的管事们,恨不得将杨管家大卸八块。 一些府上本来就待下人宽厚,如今被杨管家这样一折腾,主子也不敢再随意对下人释放什么善意。 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成为第二个沈意欢。 尤其,被一个比自己低贱的奴仆唬弄,说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掉大牙。 沈意欢十年不曾来扬州,尚且还能说的过去。 他们这些当家夫人若是犯了同样的错,还不得被圈子里的人笑话死? 哪怕为了面子,装也得装的威严一些。 杨旺与杨婆子二人人,已经被几声惊木堂的声音吓得一动不动。 杨管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跪着不说话。 金翠翠恨恨的看着他们,目光朝着沈意欢那边瞥了一眼,连忙往前跪行一步, “大人,奴婢认罪,奴婢只是不敬主子,其他的事情,奴婢都没有做过,一切都是公爹经手的,跟奴婢没有关系。 起火那夜,奴婢的儿子虎子,还跑去救人,结果公爹怕他说出去,居然残忍将他杀了。 就连小姑,也曾被他送给王老五糟蹋,最后又杀了她。 大人,求大人为奴婢的儿子与小姑做主。奴婢的儿子还小,他还不曾做过坏事,他罪不至死啊大人。” 知府大人听完金翠翠的话,转头看向下首,“沈姑娘,此事可为真?” “回大人,此事为真!” 沈意欢拱手回答。 “大人,是真的,他本来想用迷药迷晕了我们,再放火烧死我们,让我们与主子小姐一起死的。 可奴婢那晚的迷药被杨旺喝了,奴婢与虎子就逃过一劫。 可奴婢可怜的儿子,逃过了大火,却没逃过他祖父的屠刀啊大人。 求大人为奴婢的儿子做主,严惩杀人凶手。” “天,杀了亲孙子,他这是连绝后都不怕了啊??” “屁,你没听见,萍娘子是他的外室吗?指不定,他打着杀了全家为他陪葬,再来一出灯下黑,与萍娘子双宿双飞的戏码呢!” “可萍娘子丈夫不是刘二豆吗?” “嘿,那刘二豆说不准就是给这两人打掩护的呢!” “啧啧啧,虎毒还不食子,这老东西又杀孙子又杀女儿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真是头一次见这么狠毒的人。” “谁说不是呢,啧啧,也是绝了!” 这话从外头传了进来,萍娘子脸像是被火烤了一样,又红又涨。 不远处的婆子闻言,嗤笑一声,“这男人啊,为了裤裆下的二两肉,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之前不是还有那小子与寡妇勾搭成奸,老母亲拦着不让出去,一榔头打死母亲,跑去寡妇家鬼混的吗? 指不定杨老头这样狠毒,都是萍娘子教的。 那小子就是被寡妇叉开腿勾搭的,老子娘都不认了。” “真看不出来啊,平温温柔柔的一个人,逢人三分笑,哪知道原来私底下是这般的贱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以前我还买过她家的衣裳呢,呸~真是恶心透了。等下回去了我就一剪子绞碎了去。” “你这么一说,我也买过她店里的帕子呢,我这会儿就回去扔火盆里烧了,没得留着恶心。” “我也是,我跟你一起去,真是晦气,我还买了大红的布料,准备给我姑娘绣嫁妆用呢,真是气死我了。” 两个女人气冲冲离开了,人群中的议论却还没有停歇。 知府大人端坐在上首,目光时不时扫向下首的沈意欢,满心复杂。 也不知道这位与北临什么关系,一大清早居然收到了北临来的手信。 看来,今日这案子,得顺着这位的心思判了,否则,北临那边儿可不好交代。 不过,也没什么可徇私的,杨家人罪证确凿,他不过就是隐瞒一下,王老五真正的意图罢了。 小事一桩,不为难自己,同样,又能与北临扯上关系。 再则,还能落一个好名声。 “啪——” 知府大人猛地一拍,“萍娘子,你可知罪?” “大人,小妇人不知犯了何罪,小妇人与丈夫经营成衣铺子,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杨家的外室了。 大人,成衣铺子的掌柜就是小妇人的丈夫,小妇人与表哥亲梅竹马,周围邻居都清楚的。” “小妇人这儿子,跟夫君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是杨家的儿子。 大人,小妇人跟他没关系,小妇人冤枉啊,还请大人明鉴。” 萍娘子咬死了不认。 这个时候,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和杨老头扯上关系。 本来与他就是逢场作戏为了钱,如今杨老头都要死了,她没道理不与他划清界限。 “贱人,你敢骗我!” 杨老头一听她说这话,像是恶鬼上身一样,冲到萍娘子跟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 “贱人,老子本想护着你,让你们母子逃过一劫的,你个贱人,你居然给老子戴绿帽子,老子捏死你。” “啊,救命~救命” 萍娘子吓得脸色发白,浑身都颤抖着,脖子被他掐住,再说不出话来。 “你个贱人,你胸口不知道被老子咬过多少回了,你居然敢说跟我没关系?” “你个贱人在我身下浪叫的时候怎么不说没关系?” “贱妇,婊子,你个臭婊子,我掐死你——” “啪——” “放肆!” “快拉开他们!” 知府大人一声令下,衙役们立马动手,两人才被彻底分开。 萍娘子捂着胸口咳了很久,才满脸恨意的指着杨老头, “老东西,你以为我稀罕你吗?要不是为了你的钱,谁愿意委身你一个糟老头子?” “贱人,贱人——” 杨老头被她气的,半边脸直抽搐~ 可萍娘子一旁跪着的刘二豆,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第220章 死刑 “贱人,要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被城外的乞丐轮了,哪有你如今的好日子?” “你不感谢我也就罢了,你还敢背着我,拿着我的钱养这个野男人,你个淫妇,你该死。” 杨老头胸口上下起伏道。 当初是自己看她可怜,是她主动勾引自己要了她,是她求着自己才救了她。 是她自己说要报答他的,如今居然又倒打一耙,真是贱妇。 萍娘子被他一口一句贱妇淫妇骂的满脸气愤,指着儿子说道: “哼,你骂吧,你就是骂破了天去,小宝也不是你儿子。 你做的坏事,是你自己贪心,是你自己一手做的,跟我们母子可没有任何关系。” 萍娘子这话一出来,杨老头脸色越发阴沉,他盯着她旁边的男人,与小宝做着对比。 果然,越看,越觉得小宝与他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原来,他疼了那么久的儿子,不惜搭上自己一家子性命,也要让他们母子过好日子的儿子,是个野种。 根本就不是他杨家的种啊! 笑话,他果然是个笑话! 杨老头垂眸跪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一样,没了支楞起来的力气,“大人,老奴认罪,老奴认罪啊!” “一切都是老奴做的,老奴是畜生,老奴为了一个野种,杀了自己亲孙子。 老奴还将女儿送给王老五糟蹋,害的她死了。 老奴还想霸占了主子小姐的家产,那些钱与萍娘子这贱妇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好日子。 老奴咎由自取,老奴认罪求大人赐死罪奴吧!” 杨老头眼神麻木的认可罪,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一样。 “这个贱妇住的房子,手里的铺子,都是我买的,都是我掏了主家的钱买的。 大人一定要收回来,不能让这贱人逍遥法外。” 杨老头一脸阴毒的看着萍娘子,“孩子不是我的又如何,反正,你也被我睡了那么多次了。 你靠一副烂身子陪我睡养的男人,没了我的银子给你赚,我看他以后会不会继续对你好。”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萍娘子果然慌乱的看向一旁的男人,可男人却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的对话,也惹得人群里议论纷纷,从一开始的咒骂杨老头一家痴心妄想。 又变成了咒骂萍娘子不要脸勾三搭四害人性命。 是啊,杨老头他搭上一家人性命想要护着的女人,原来对他避之不及,唯恐与他扯上关系。 就连孩子都不是他的,他落得如今的地步,终究是他活该。 就是可怜他的虎子,想到虎子,杨老头终于又哽咽哭出声来,“虎子~爷爷错了” “错了啊~” “老畜生,你错了,你现在知道错了,我儿子死了,被你杀了啊畜生——” 金翠翠猩红的眸子,如有万千利刃一样,朝着他射去。 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杨婆子牙齿打颤,浑身抖个不停。 她竟然到最后才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打算? 哪怕他杀了孙子,她还是不信,她还是觉得是误会。 可现在她才知道,她的子女孙儿,都不及这贱人双腿叉开让他上心。 她的儿女,竟然是这老东西为野种母子铺路的踏脚石。 她们母子的命,竟然这般不值钱? 杨婆子浑身气的软了下来,一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恨! 她太恨了呀! 杨老头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磕头,“虎子,艳芸,我错了,我错了啊~” “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为了贱人害了你们……” 对于杨老头临死前的忏悔,沈意欢只觉得可笑。 若是萍娘子的孩子是他的,若是萍娘子没有与表哥你侬我侬,杨老头还会后悔吗? 他不会! 他只会觉得这一切值得! 他害了大儿子杨旺一家,换来了萍娘子母子的一世荣华,他只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筹谋得当。 毕竟,他杨家的后人,终于成了有钱的良民。 不再是世代为奴为婢了! 可世事弄人,如今,不但杨家绝了后,就连萍娘子母子,也背叛了他。 真正的孤家寡人! 不外乎如此! 知府大人见罪人认罪,随即宣判了他们的罪行,让他们在罪状上画押。 杨婆子趁着杨老头画押的时候,扑上去咬住他的一只耳朵,“啊——” “啊——放开我——” 杨老头疼的拳打脚踢,可此时的杨婆子,早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死死咬住他的耳朵不放,直到将他一整个耳朵咬下来,“呵呸——” 她满嘴血红,像是恶鬼一般盯着他,“老东西,你缺了一只耳朵,死了投胎千万次,也只能做被人宰杀的畜生!” “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为我们母子,为艳芸与虎子赎罪!” “我服侍了你一辈子,没得到你一点心疼不说,还害的我的艳芸我的虎子被你害死。 你这样的畜生,不配有子孙后代。我诅咒你,死了以后暴尸荒野,尸体被野狗啃,被蛆虫钻,被蚊虫扎堆分尸。” 知府大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杨婆子发疯。 可见她说的这般恶心,实在忍不住了,挥手让衙役们出手。 杨婆子还在咒骂,两旁的衙役就已经将人分开堵了嘴! 杨老头看着她眼里的恨意,嘴巴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目光看向一旁的萍娘子,眸子阴沉的如六月的蛇一样。 可,也仅限于此了! 除了让她名声臭掉,他并不能将她怎么样! 最后,知府大人判了杨老头斩首示众。 杨管家伙同王老五纵火伤人,监守自盗,偷盗主家等诸多罪名,被判了秋后处斩。 杨婆子判了十年牢狱。 杨旺与金翠翠,则是被判了去矿场服劳役终身。 王老五一行人,除了已经死去的王老五,其他参与纵火之人,一律秋后问斩。 大周对于纵火,从来都是重罚的。 “沈姑娘,这是萍娘子的铺子与宅子的房契,还有十亩良田的地契。 以及她这些年经营所得的一半盈利,都一并归还于你!” 师爷将这一切当堂给了沈意欢,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谢知府大人为民女做主!知府大人果真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 沈意欢谢恩,接将房契与地契,盈利的银子,趁人不注意往师爷手里塞了一张,“诸位辛苦了,天气热,劳烦师爷请大家喝碗甜水。” 师爷神色复杂的瞥了她一眼,余光看向上首的知府大人! 见他示意,他才将银钱拢入了袖子里,对着沈意欢微微点头。 “沈姑娘以后遇到麻烦,尽可来官府求助,咱们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谢大人!” 沈意欢再一次感谢。 丢下杨家众人扬长而去。 从官府出来后,宸月摇着扇子走到她身边,意有所指,“沈姑娘,这天气可真热~” 沈意欢回头看他,眸子里浮出浅笑,“还未谢公子昨夜相助之恩呢!” 她想着,突然眸光一闪,“宸公子,前头有家酒楼,不然,我请你吃午饭怎么样?就当是感谢公子昨夜的相助之恩?” 去! 昨夜的英雄救美一笔勾销! 不去吧! 他又不想错过与她一起相处的机会! 沈意欢看他盯着自己不说话,暗暗思索,是不是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了时。 他灿然一笑,“沈姑娘,请!” 沈意欢嘴角一抽,这人是不是眼神啊好,不喊夫人喊姑娘,有她这般,儿子都齐了腰的姑娘吗? “宸公子请!” 她笑着做请的姿势,陪着一同上了二楼。 第221章 过敏 衙门口,知府大人仰头捧着一百两银票看来看去。 惹得师爷一个劲儿的瞧他,“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难不成,这银票上有花儿不成,您都看了大半个时辰了?” “看出什么问题来了没?” 知府大人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懒洋洋道:“银票能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那位身着紫袍的男子。” 知府大人皱着眉头,“本府活了这么大岁数,唯一见过的美男子,还是京城里的那位九皇叔。 当然,那只是一张背影的画像,至于正脸,估计见过的没几个人。” 听完知府大人的话,师爷只觉得他想多了。 “大人,总不能那位紫袍男子,与九皇叔能扯上什么关系吧?” 这也太扯了。 九皇叔常年驻守北临,寻常人哪里能见的到他? 若说那位沈姑娘,也不过就是长的美了些。 怎么想,不可能让九皇叔千里奔袭,只为了来陪她打官司吧! “也许本府想多了!” 知府大人摇摇脑袋,并不多说。 可是眼前的那男子,离开时的背影,确实像是画上那位的气韵。 不行,他得好好打听打听这沈姑娘的来历。 京城里的公子哥一个个的花样儿多着呢! 万一这沈意欢跟那位扯上关系,他不得好好巴结着呀! 知府大人急匆匆回家,想着让夫人组个宴会打听打听,沈意欢的来历。 而离开了衙门的萍娘子,则是与他的丈夫拿着仅剩的银钱,灰溜溜的离开了扬州。 毕竟,他们一家三口像寄生虫一样,抱着杨老头吸血,给人害的家破人亡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 他们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被周围邻居日日笑话,他们根本受不了流言蜚语的打击。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萍娘子的丈夫,不止萍娘子一个女人。 他早就在外头养了一房外室。 待一出扬州城,他就与外室抢了小宝,将她赶出马车,丢下跑了。 只留下萍娘子一人,绝望的趴在路上大哭自己命苦。 酒楼包厢,沈意欢声音轻柔的举杯,“宸公子,昨夜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谢谢你及时出手,我敬你一杯!” 宸月看着她眉眼如画的浅笑,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的酒杯上。 心说她手里端的这一杯酒,要是新婚夜的交杯酒,该多好。 一杯酒下肚,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揽着她在人前,唤她一声“夫人”,或者,“娘子”也不错。 “宸公子?” 沈意欢见他又发呆,心说这人怎么总是走神? 难不成,他有急事? 自己喊人来吃饭,是不是耽误他事了? 宸月被她唤的一句“宸公子”回了神。 忙端起酒杯伸过来,“好说好说,之前沈姑娘从那婆子手里救了我,昨夜在下无意间又帮了姑娘。 沈姑娘说,咱们之间这缘分,是不是有点深了。” 宸月话一出口,就暗恨自己嘴笨。 他见过京城里的那些郡王对着姑娘示爱,似乎不是他这样硬邦邦的直白。 人家好像先是投其所好,送料子,送首饰,送喜欢的点心之类的。 沈意欢无语浅笑,早知道,也送他一百两好了! 省得这会儿面对面,被这浪荡子调戏! “呵,宸公子说笑了!” “这一来一回的,咱们也算是扯平了,话不多话,来,干杯!”沈意欢心说,今儿赶紧谢完你,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牵扯了。 可宸月心里却暗暗惊喜,“意意好干脆呀!” 宸月跟着举杯,随着一杯酒下肚,兰叶与左膀分别伺候在二人身边。 沈意欢低着头小口用餐,宸月则是,看她,吃菜,看她,忘了吃菜。 左膀戳一下他提醒,再吃一口菜,再看她。 如此循环! 沈意欢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又不肯认输,抬头盯着他看。 宸月见状,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果然,意意注意到他了! 这会儿都正眼看他了! 故作姿态的坐直了身子,心说看吧看吧,就算看上我的美貌也没关系。 我还会用钱,用权势来砸你。 可沈意欢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用餐,心说自己可真幼稚 居然跟他玩上了! 沈意欢摇摇头继续用餐,宸月却一头雾水! 这是,没看上他的脸? 今日,他还刻意刮了胡子,头发也再三确认过,梳的一丝不苟。 早上的衣裳,他来来回回换了三套,最终才穿的这身儿。 难不成,她不喜欢这打扮? 越想,感觉嘴里的菜没啥滋味儿,眉头也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总不能,她觉得他这张脸,不如宋巍那厮好看吧? 不行! 没上战场就认输,可不是他的风格。 咽干净了嘴里的菜,他端起茶杯漱口后,这才看着沈意欢, “沈姑娘,冒昧问一句,韫儿他爹,没陪你一起来这里住啊?” 虽然知道了一切,可他就是想从她嘴里知道,她怎么看待宋巍的。 沈意欢瞥了一眼认真看着她的男人,将嘴里的菜咽下去。 才抬头看他,“宸公子,食不言寝不语!” 一句话,又让男人紧锁的眉头瞬间散开,“知道了沈姑娘!” 他笑起来时,一颗虎牙尖尖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明媚。 她这话,本意是想让对面的男人安静用餐。 可谁知,他又乐上了! 这话,有值得他乐的? 她不明白,这男人一会儿看似很傻,一会儿又让人觉得他是个勾搭良家妇女的浪荡子。 一会儿又能文能武,听阿大说,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王老五。 他们几乎就是跟在后面捡漏的。 这男人虽然风流,但是不觉得他下流,尤其是,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很容易就让人对他宽容一些。 沈意欢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索性又低头吃饭。 只男人却越发的放肆,吃饭傻笑不说,看沈意欢的眼神,还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就连左膀都觉得,他家主子有些太过于直接了! 可当事人自己,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食不言寝不语! 意意这是提前训夫了呀! 也对,好不容易跟她吃饭了看她就饱了,哪里顾得上说话。 再说寝,多难得的机会啊,睡一起不做点儿别的,他还说那么多话,真是该死! “咳咳咳~” 左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提醒,可他仍旧一副傻笑的模样,时不时还偷看一眼沈意欢。 “宸公子,这家的鱼头豆腐不错,你尝尝!” 沈意欢不想吃个饭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随意说了一句。 “好,沈姑娘说好吃,就一定好吃!” 他说着,下巴示意,让左膀给他夹豆腐。 “公子,这是豆腐……” “夹菜!” “可” “在盛点汤我尝尝!” 宸月眼神警告。 左膀无奈,只得撇了撇嘴,忍着难受给他夹了一小块豆腐。 又盛了一碗鱼汤给他。 真是不要命了,为了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明明豆腐过敏,非得这会儿逞能。 等着吧,只一会儿浑身起疹子,看他怎么挨的住! 沈意欢不知道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却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毕竟,他们之间还没有熟到互相打听的那种地步。 宸月见她看过来,对着沈意欢笑了笑,“这汤真好喝!” 又夹了豆腐送进嘴里,“豆腐也好吃!” 沈意欢摇摇头,心说这人话可真多! 殊不知,刚一口豆腐下肚,男人就脸色微微变了变。 紧接着,就看到对面的男人红着脸站了起来,开口,“沈姑娘,在下突然想起有点事要去处理,改天,在下再回请沈姑娘,告辞!” 话一说完,他就像是有狼追一般,嗖的一下跑出了包厢。 只留下沈意欢与兰叶面面相觑! “他这是怕我让他付钱?” 沈意欢下意识的开口,楼梯上的男人闻言,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失策啊! 他怎么就成了这种人了? 连忙踢了一脚左膀,指着楼下的掌柜的那儿, “左膀,去给钱!” 第222章 天仙 左膀摸了摸胸口,眼神闪躲,“公子,今儿出来的急,属下忘带银子了!” 宸月闻言,恨不能一脚给他踢出去。 这狗东西越来越放肆了,出门不带银子,指望他这个主子自己带? 自己带? 他突然想起,自己确实带了银票。 想着,宸月便朝袖袋摸去,“哼,靠人人倒,还是自己最靠谱。” “不是……我钱呢~” 话说到一半,他又顿住。 他怎么给忘了,为了与意意见面给她留个好印象,他可是换了三套衣裳。 银票,好像是在上一套衣裳袖袋里。 “我……”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 眨眼的功夫,宸月身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远远一看,就像是连在一起的一大片红斑一样。 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红斑,羞愤之余,他慌乱的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 幸好,意意没出来!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样,她喜欢男人貌美,不喜丑男。 他咬咬牙,“走,回去……” 银子的事儿,等改日疹子消了再解释不迟! 可今儿这张脸,他绝不能让她看见。 “是,主子!” 左膀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心说主子越来越不正常,他也越来越蠢了! 总被主子嫌弃! 哎,实惨! 好想念右臂~ …… 沈家的宅子被杨管家一家人伙同外人放火烧了,周围的邻居都很替她不平。 看到阿大等人在收拾倒坐房与大门口的狼藉。 便主动上前帮忙。 沈意欢回到家时,就看到很多生面孔,在帮忙刷洗门前被烟熏出来的污垢。 “小姐,这些都是周围的邻居,主动过来帮忙的。” 阿大看到沈意欢疑惑的眼神,连忙上前解释,“我本打算找泥瓦工来干的,结果他们太热情了,我拦都拦不住。” 闻言,沈意欢目光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心说底层的百姓就是这样,今日会为了一根葱,几个铜板儿与你争个上下。 也会在需要的时候,一声不吭的过来帮忙。 人心都有自私的时候,也有柔软的地方! 她转头就跟白桃吩咐,“一会儿叫厨房里煮一锅绿豆汤,另外在煮一锅米饭,多买些时令菜回来炒了。 大家付出了劳动,我们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干活。” “是,小姐!” 白桃应了一声,“绿豆汤奴婢早就让厨房煮了。剩下的,我这会儿去交待他们去办。” 沈意欢听着白桃说解暑的绿豆汤有了,目光不经意落在房顶上拆瓦片的男人身上。 他的裤腿短了一截,后背上的褂子,也有着好几个补丁。 只是缝上去的针线很细密,补丁缝的平平整整,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再看其他人,也有和他一般穿补丁的,但大体一看,都比他身上的衣裳要新,要好一些。 她转身又低声叮嘱,“多加几个荤菜,一会儿就说,家里不方便留人吃饭,将菜分了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几日来帮忙的人,一日三餐我们都会安排。” 倒坐这边修葺,不是一两日就能干完的。 人家帮忙一两天还说的过去,后面就不行了。 今儿就算了,明天若是还来,必须得给人算银子。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 白桃说着,上前看着干活的人开口, “各位大叔大兄弟们,今天谢谢你们来帮忙。 为了感谢大家,我家小姐安排厨房里为大家准备了一些饭菜,一会儿都别急着回去,等打了菜再回去吃。” “那感情好,今儿出一把子力气,还能混上姑娘一顿饭。” 年龄大些的汉子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大大方方的看着沈意欢。 婆娘说这女人好看,还真没说错,不愧是京城来的人。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不过人家好看是好看,也只能欣赏看一眼。 像他们这样的人,都喜欢他婆娘那样,能干持家,平时大嗓门。 喜欢拎着爷们警告,精打细算的会过日子的女人。 其他年龄小的,都红着脸,有的没敢吭声。 有的则是故作镇定的,“沈娘子,都是应该的,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就是,邻里之间帮一把也是应该的。” 沈意欢看着他们笑笑, “好,多谢各位好邻居的帮忙,一会儿,我让厨房里多准备几个硬菜,犒劳下大家。” “嘿嘿,不用不用,一般的饭菜就行,我们又不是那种占便宜的人。” “就是就是,沈娘子不用客气!” 几人虽然知道人家有儿子,有丈夫,还是京城来的娇娇客。 可还是架不住她长的好看,在沈意欢看不见的地方,几个小子一眼又一眼的偷看她。 他们哪里是来干活的,他们是听说京城来的天仙娘子家被烧了。 这才趁着机会帮忙修整屋子,顺便多看她一眼。 没见着人也就罢了,这一见人,才知道大家的夸赞还是保守了! 他们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大家有心来帮忙,我自然也能让大家饿着肚子的,宝琴,快去厨房里看看,绿豆汤好了没?” 沈意欢笑笑。 心说处于市井烟火中,方知是生活。 “啧,她可真好看,我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亮晶晶的,比夏日里映在河面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真美~” 十二岁的郑八斤,还不会太掩饰自己,夸赞的话脱口而出。 “啪——” 他爹闻言,重重给了他一巴掌,“快干活,没听见人家准备了饭吗?你偷懒了,我还怎么好意思让你跟着蹭饭。” 其实说白了,邻居之间互相帮忙,主家都会准备饭菜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只不过菜的好坏,丰盛与否,取决于主家的穷富,女主人抠不抠而已。 人家过来的都是一个人,且来的都是壮劳力。 像他这样带个半大小子来的,很少。放在一般人家,主家都会嫌弃他这样的,因为孩子干活不如大人,却还要吃饭。 可,他儿子今儿非要跟着来,他再三叮嘱,让他好好干活才带来的。 若是给他丢脸,以后邻居肯定笑话他。 郑八斤皱眉,低声求饶,“爹,你别打了,我这就好好干!” 少年红着脸看了眼沈意欢的方向,见她的目光正看向另一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感觉有些失落。 失落什么呢? 应该是天仙没看自己,在看别人吧! 不过天仙再好看,也没有画眉好看,画眉小小的人儿,长大了定然更好看。 左膀怀里还抱着从房梁上拆下来的木头,看到几位少年狼一样趴房顶不干活,只一个劲儿的偷看沈意欢。 再也坐不住了! 这话不给主子说,他定得被主子好好收拾一顿。 将木头丢下后,左膀顾不得手上脸上蹭上的黑色,转身就往一旁的宅子冲过去。 第223章 吐了 “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去见她?” 宸月坐在椅子上,一张脸上红彤彤的,全是小疙瘩,密密麻麻的看了让人头皮发麻。 左膀心说那怎么办? 反正话他是带到了。 “主子,要不然,属下这会儿过去帮忙,顺便盯着些。 不然,万一有人打沈姑娘的主意怎么办?” “滚滚滚,快滚!” 宸月烦躁的一挥手,左膀连忙出了房间。 “滚去帮我煎药!” 左膀走到一半,掏着耳朵又进来,似是不敢置信一般,“主子,您刚刚说,让属下去煎药?” “是属下以为的那个煎药吗?” “废话,你要是聋了就滚去火头军里烧火,赶紧滚!” 里面的人咬牙切齿的吼他,有种不为人知的恼怒感。 左膀抹了下头上的汗,抬头看着高挂的太阳。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连忙马不停蹄的去抓药,买黄连,生火煎药一气呵成。 他看着咕嘟咕嘟的瓦罐,心说主子过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就是主子见不得药里有黄连,而且,主子最怕喝汤药。 所以,吃食上,从来都是格外注意,主子的餐桌上从来不会出现豆腐一类的。 哎,主子也是,为了沈姑娘可真是拼命。 为了她,豆腐吃了,这会又为了她,黄连水也喝得了。 也不知道陈大夫知道了主子能喝的下去汤药,会不会被气死。 毕竟,主子身上的药丸,可都是因为他咽不下去汤药,陈大夫才不得不想办法,没日没夜的给他制了许多药丸带在身上。 若是服用药丸,就得三四天才好。 若是汤药的话,顶多一晚上,就消下去了。 本来,这是为主子被人陷害,危险情况下使的。 却不想,这一天,居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如今,主子不喝汤药的毛病,也被沈意欢治好了。 沈姑娘的威力可真大! 左膀一边煎药,一边心里碎碎念。 二楼的宸月,则是一脸烦躁的望着沈意欢家的方向。 一边忍不住,指甲扣着桌子。 眼前一会儿浮现出她跟钱多多说话的娇俏样子。 一会儿又幻听了一样,似是听到她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声音。 “嗯!” 他拳头抵在墙上,感觉浑身的火气都没地方散。 闭着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走到镜子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真恨啊,什么过敏不好,非要吃豆腐过敏? 真是气煞他了! 宸月坐在镜子前,面前摆满了瓶瓶罐罐,手里的药膏被他涂了一层又一层。 “主子,药熬好了!” 门外传来左膀的声音。 男人顶着一张红红绿绿的脸,冷声丢下一个“进”字。 就沉着脸看向别处。 他迫不及待的想去帮忙干活。 可真要让他顶着这张脸去见她,不如杀了他痛快。 左膀进来后,看着他紧绷的后背,以及,紧紧攥着袍子的手。 心说主子这汤药,或许也不一定能喝的下去。 沈姑娘虽然重要,可这汤药,主子他 “端过来!” 还不等他多想,男人就已经转过身来,从他手里端走了药碗。 “主子,您” 左膀本想说药还有点烫,晾凉再喝。 哪知道, 以前从来视汤药为洪水猛兽,哪怕是受伤了也是硬撑着不喝汤药的人。 这会儿,居然自己乖乖的端着一大碗黑漆漆的汤药,一只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往他自己嘴里猛灌。 这豪放的喝药名场面,看的左膀一阵揪心。 可别,这样子灌的猛了,吐的也快! 左膀的担心并不多余,宸月逼着自己,将一大碗汤药下去,本想着快快喝下去,也能少受点罪。 可惜的是,药在胃里转了一圈,里面一阵翻涌,直接反了上来, “呕~” 一阵恶心从胃里袭来,他下意识就想趴下吐。 可一想到不喝药,他就要好几天见不到她。 只是瞬间的功夫,他一把捂住嘴,愣是用毅力,将嗓子眼里的那股药,重新又逼回了肚子里。 左膀被他主子的操作直接惊呆了! 这还是那个嫌弃这嫌弃那的主子吗? 反上来的药,他居然……哔,不敢往下想了,再想下去,该吐的人就是他了。 “呵~呵~” 宸月靠在椅子上,胸口上下起伏着,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脸上的小红疹子涂了一层绿色的药膏,一张脸上,哪怕五官再牛逼,这会儿也是红红绿绿,罗刹一般见不了人。 “主子,您没事儿吧?” 左膀拿了帕子替他沾了沾发间的细汗,突然有些心疼起他家主子来。 像他这么大年纪的,怀里不知道滚了多少女人了。 偏他家主子,顶着断袖的名声,也要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他家主子才是真男人! 以后,他成亲了,也要向主子看齐,只对一个女人好。 男人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后,喘着气吩咐, “再端一碗药来!” “主子,这药得隔一些时间再喝第二碗~您这样” “端!” 男人固执的一个字,左膀也无可奈何。 只得乖乖应了一声,又出去煎药去了。 不多时间,又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被送上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男人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将碗送到嘴边,屏住呼吸一口气干了一碗汤药。 随即立马用手捂住嘴,不让反上来的汤药浪费一滴。 “再来一碗!” 男人出声,惊的左膀瞪圆了眼睛,“主子,这是药,不是茶水,您这” “多嘴!” “是,属下这就去!” 左膀叹了口气,认命的又煎了一碗药上来。 第三次,男人喝的比头两次更顺畅丝滑! 只是,头上渗出来的汗珠也越来越密了。 胃里翻江倒海似的,灼烧的厉害。 待药喝完,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端着茶杯,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水。 茶壶里的水被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个干净。 左膀站在一边,一眼又一眼的,去瞅他的肚子。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他家主子这肚子里,看样子都能养鱼了! 三大碗药,两壶温水! 真不知道他肚子里怎么装的下去的! “主子,您要不然起来走一会儿,一直这样坐着,撑的慌!” 等了半天不见回复,却见主子握着茶杯的手越捏越紧,另一只手又死死抵着肚子。 头上的汗一颗接一颗的,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此时此刻,宸月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 他紧紧咬着牙,就连呼吸都屏住了,感觉多呼吸一口空气,就要控制不住接下来的这场面。 他用眼神示意,让左膀离开。 奈何,他这眼神给左膀,就像是给瞎子抛媚眼,真是白费劲。 “主子,您眼睛怎么了?” 左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甚至,还回头看了眼自己背后。 他背后没人啊,主子这是怎么了?想着,他又凑近了一步。 男人只觉得这个下属,蠢的可爱(***)。 就在他深深压制着那一股,即将喷发的洪流时。 左膀又没眼色的凑上来了,他看见主子头上的汗珠滚滚,连忙上前查看。 “主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上痒的很?” 他一手在男人的后背上,“啪~啪啪——”的拍着。 另一手搭在男人的胳膊上,歪头凑到他面前,一脸担忧的问他,“主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锐利的眸子,闪过一抹让人看不明白的晦暗。 眼睑下垂, 似乎在说:这可是你自找的! “哗……” 一股夹杂着中草药最原始味道的洪流,迎面涌了出来。 左膀话还没说完,就见证了他家主子这一生,唯一的最狼狈的时刻。 以及,脸上挂着的,正说着下巴往下流的汤汤水水。 此时此刻,他想不明白,是他更狼狈,还是主子更加不好看! 亦或者,刚刚是他嘴痒,还是主子身上的疹子痒? 他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脑子都已经空了。 唯有眼前浮现的那一句,“死定了”久久徘徊在脑海中。 “小姐,金翠翠死前,要求最后见您一面,您看……” 唯一惨死的虎子与杨艳芸,沈意欢吩咐下人在城外选了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安葬了。 第224章 工钱 “白桃,外面什么声音?” 次日一早,沈意欢还在睡梦中,就被外面叮里哐啷的声音吵醒。 她半支着脑袋,从枕头上爬了起来,闭着眼睛问。 “小姐,您醒了?” 白桃听着动静连忙迎了进来,“这天儿还早,要不然您再躺一会儿吧!” 沈意欢摇摇头,“不了,外面这声音,吵的我头疼。” 她一向起的迟,总是等睡饱了,睡够了才从床上爬起来。 今儿被中途吵醒,心里憋着烦闷,脑袋有些重,带着略微的起床气。 白桃自然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没睡够,闹脾气呢。 将一边的床幔挂起,扶着她起身靠在软枕上,这才解释, “今儿来的帮工的邻居,可比昨天多了好多,天还没亮,他们就在外头忙活了。 奴婢早上让厨房准备的饭菜,他们也没动,这会儿就已经干了一个多时辰的活了。 小孩子在外面拾砖头瓦片,大人在房顶上忙活。 就连大门口被熏黑了的青砖,也被大婶嫂子们拿着草刷,刷洗的一干二净了。” 白桃欢喜的说着邻居们前来帮忙的事情。 虽然昨天他们准备了饭菜给人带回去,但着实没想到,大家一大早就来帮忙。 沈意欢没有说话,靠在床头醒了一会儿神,才睁开眼睛,“昨天我们准备的饭菜大多为荤菜,他们估计心里过意不去。 来帮忙的,大多都是一些实诚人,剩下的,要不就是来出一把子力气混口饭吃。 要不就是看别人来,他也跑来凑凑热闹。 无论那种,但凡他们来做事,就让厨房准备下他们的饭菜。” 扬州城里不缺有钱人,可天下穷人一大把。 来帮忙的人,大多都是周围么一些普通邻居,要么就是经常出去打散工补贴家用的壮年男人。 “今儿来的人,大人孩子都按照市价给他们开工钱,饭正常管就是看。 咱们也不缺那点儿,既然他们干活踏实,咱们自然也不能小气了。” 倒坐的房子,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修完的,大家帮一天忙是靠在邻里情分上,是同情她一个女人不易。 可后面的日子却不行。 毕竟,谁也不容易。 “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壮劳力出去打短工干苦力,一天也就是三十五文,好一点的四十文。 女人出去干活,最高是二十文,差一点的就是十三四文。 孩子一般都是八文,大一点的能给到十文钱。” 白桃与前来干活的嫂子们明里暗里已经打听过了。 这会儿沈意欢一说,她便将自己打听到的全部告知。 沈意欢想了一会儿,思忖着看向白桃, “那就男人给三十文,女人二十文,孩子十文,要二十个人差不多就够了。 昨天来的那些,今天要是还来,就都留下。 今天来的人里,你挑几个勤快,话少的留下。 一日三餐照常管上,早上来了可以在这儿吃,中午和晚上的那一顿,他们可以打了回去吃。 中午吃过饭后,在家也可以休息一下再过来干活。” 白桃听着沈意欢的话音,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 “小姐其实是想让他们打了饭回去给家里人一起吃吧!” 白桃说完,又径自感慨, “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有一掷千金的有钱人。 扬州与京城,在穷富上,倒是差别不大。” 沈意欢点头,“那是自然,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能熬出头的却不多。 不过比起之前,如今已经好了太多了。 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只要勤快一些,孩子去了书院用功一些,总也是有盼头的。 不像以前,穷人的孩子连书院的门都不敢摸一下。” 可不是嘛,比起先帝,如今的皇上真的是好上太多。 可这话,白桃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毕竟,妄议皇家可是要杀头的,更不要说妄议先帝了。 倒坐的房顶上,郑八斤正在与他爹一起钉板子。 “爹,夫人给我们的饭菜,都是肉菜,儿子今儿感觉浑身都是力气。” “那你就好好干,你看谁家小子跟着干活还算一个壮劳力给饭吃的。” 郑铁牛说着,看了眼二楼的方向,“这家夫人心善,没有嫌弃你是个孩子,还能给你饭吃。 等爹今年在攒一攒,攒够了买笔墨的钱,秋季了你就去书院里读书去。” 听到他爹说读书,郑八斤又泄了气似的,“爹,我去读书,谁帮你干地里的活儿,谁伺候我娘? 我不去,反正这辈子打零工,也能过活,我去读书坐在凉房房里,你们勒紧裤腰带受罪,我办不到。 咱们爷儿俩好好挣钱,争取给我娘把病看好。” 郑八斤说完,转头抱了板子过来,压的平平整整的,手里的锤子一下又下的,将板子钉在木头上。 他娘生了弟弟妹妹后,身体一直不好。 他要是再不懂事,万一娘出了事,他就成没娘的孩子了。 郑铁牛看了眼固执的儿子,脸色沉了沉,低声诱惑他,“你不是说这家夫人好看嘛,你长大以后不想找个这样的婆娘过日子了?” “想!” 郑八斤半天了,嘴里才憋出一个字。 眼前浮现出息了小姑娘,怯生生给他送钱的眸子来。 下一瞬,他将幻想沉入心底,老成如大人一般,说: “可我娘更重要,啥样的女人都能过日子,娘没了,我就成没娘的孩子了!” “你娘的身子已经好多了。”郑铁牛皱眉。 “可是还没好彻底,弟弟妹妹也小,反正,我不会去书院的。”郑八斤说完,低头认真干活。 父子俩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 唯有敲打木板的锤子捶打的声音,自外面的倒坐,传的到处都是。 宸月站在原地,看着大家手里拿着工具,各干各的都没人理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他是来帮忙的,可是看了半天,好像也没什么是他能干的。 “你也是来帮忙的吗?” 八斤看着房檐下的宸月,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嗯!” 宸月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屁孩看着他这么激动做什么? “公子,你上来,我教你钉板子,一会儿还要抹泥,撒瓦片呢。” 八斤说着,指了指内院的方向,“你在房顶上干活,主家夫人能看到你。” 宸月嘴角勾起,“看到又能如何?” 这毛孩子可真逗。 “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八斤看了眼在另一边钉板子的老爹,低声说。 “哦,那你说说,我是来干什么的?” 宸月搞好笑的仰头看他。 “你是来看仙女娘子的。” 上头的八斤看了眼他身上的衣裳,“你身上穿这么好的衣裳,总不能跟我一样,是为了混一顿饭才来吧!” “我猜,你就是来看人的!” 宸月看着他,“人小鬼大!” “教我怎么钉板子撒瓦片,我给你辛苦钱。” 父子俩的谈话,他一字不落的听了。 这孩子家情况不好,他很缺钱。 “行,你上来我教你!”八斤一听有钱收。 立马笑着指向一边梯子,“你爬上来,我来教你!” 宸月瞥了眼一旁的竹梯,嘴角抽了抽,刚想着提气跳上房顶,就听的一旁的左膀提醒他, “主子,低调些!” “不然,和大家融入不到一起!” 听完左膀的话,宸月好看的眉头狠狠拧了拧。 战无不胜的北临王,上个房顶居然还要用提议,传出去了,敌人不得笑死? 可,目光看了眼二楼的方向,他艰难的挪动双腿,朝着一旁的梯子而去~ 第225章 程雪 “公子,要不然,你还是回去换一身衣裳再来吧,你这衣裳弄脏了可惜。” 八斤看着宸月身上在阳光下闪着光的袍子,看了心疼的不行。 这衣裳一看就不便宜,怎么能穿着来干这种粗活呢! 宸月本想说你教你的。 可一转眼就看到沈意欢带着丫鬟从二门出来了。 连忙低下头,说了句,“你话真多!” “快点钉,我看一眼就会了!” 宸月脸色有些白,许是昨夜吐了一晚上,又许是药喝的过量了! 亦或者,是他脸上的疹子消下去了,皮肤本就脆弱的厉害,被太阳一晒,有种粉白的滑嫩。 总之,整个人看着有些病殃殃的惨白,又带着一抹粉红。 半斤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沈意欢过来时,眼里闪过了然,“你拿着锤子,把板子两头钉上在圆木上。 两块板子之间的缝隙,不要留的太大,不然到时候抹不住泥,不好撒瓦片。” 宸月看了眼他钉好的,拿起锤子“哐哐哐”的钉了起来。 其间,还偷摸看了眼院子的方向。 八斤一看他钉的有模有样,心说这公子长得好,干活悟性也好。 索性就给他递板子,送钉子,将自己当成了小工伺候他。 沈意欢站在院子里,看着房顶上那抹紫色的身影,眨了眨眼睛,看向一旁的阿大,下巴点了点,“他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邻居过来帮忙,还能图一口吃的,他不缺吃不缺穿的,跑来费这个劲做什么? 阿大神色复杂的看了房顶上的人一眼,走过来低声说道:“小姐,这位宸公子说他是来帮忙的,当时周围人都看着,属下也不好拒绝他。” 阿大看着他挥舞着锤子,熟练的钉板子的样子,莫名就有些想笑。 一身贵气的公子哥,手拿铁锤在那儿挥舞,干着泥瓦匠的活儿,怎么看怎么不合时宜。 也不知道他是体验生活,还是兴之所至才起了心思。 沈意欢抿了抿嘴,她倒是有些看不懂这宸公子了! 衣裳一天一换,且又都是价值不菲的料子。 却巴巴跑来她这儿干粗活? 他这是图什么啊? 真是想不通。 兰叶看了眼自家小姐的侧脸,不自觉的想起,小多那天的话。 “小姐,他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兰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惹来了阿大的震惊,沈意欢的白眼。 “你想多了!” 沈意欢说着,给了兰叶额头一个爆栗,“你与其说他看上我了,不如说是他想体验下普通人的生活。” “既然是来帮忙的,那就按照正常工价,与其他人一样,记得日结工钱。” “哦,奴婢知道了小姐!” 兰叶揉着额头,心说这宸公子若是没看上小姐,她把头拧下来当板凳坐。 不过,小姐既然不信,那她就瞧着,看看这宸公子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能为了小姐做点儿什么? 沈意欢出了大门,看到门口还有几个拿着刷子,刷洗地面上黑色痕迹的妇女孩子,挥手对身后的白桃说道: “你去让厨房里端一些馒头小菜之类的出来,给门口那些嫂子们送一些。”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她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婶面前,弯腰喊她, “大娘,您坐这儿歇一会儿吧!” “哎,沈娘子,是不是我们干活吵着你了?” 老大娘脸色不自然的看着沈意欢,心里还在为昨夜的那一大碗肉菜白米饭过意不去。 “哪有!”沈意欢摇摇头,又朝着不远处墙角下的几人喊, “嫂子们,你们也歇一歇,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一大早就来干活!” 几个女人低着头,你推我我推你的,挤来挤去的,忸怩着朝沈意欢走过来。 就是不抬头看她。 只有一个女人,笑容明媚,大大方方的, “沈娘子,我们好点儿活儿哪里就值得你说谢谢了!” 女人牵着孩子走过来,一脸感激的看着沈意欢, “沈娘子昨儿给我们那一大碗肉菜,我们今儿才分着吃完呢。要说谢谢,得我们谢谢你才是。”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已经睡着的,“昨儿我男人干活回来,我们娘几个可算是解了馋了。” 女人一看见沈意欢就说个不停,见她脸色疑惑,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是苏瑾的女人程雪,大家都叫我苏娘子。 我男人他以前读过书,要不是家里遭了难,他指不定就能考上状元呢!”程雪说起男人,一脸的崇拜。 “沈娘子你瞧,那个长的最好看的就是我男人。” 程雪看着正在干活的苏瑾,仿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沈意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苏瑾一身补丁褂子,虽然在一众汉子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可浑身的气度,确实与其他人又不同。 程雪偷偷看了眼沈意欢,见她看向自己男人时,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心里的不安才压了下来。 大家有时候开玩笑,说她有些配不上表哥。 她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表哥长的,比一般的女人都要好看。 而她,只是一般~好看! 如今看沈意欢这般貌美又有钱,在她面前时,程雪骨子里的自卑不经意又蹿了出来。 沈意欢看到程雪脸上一闪而逝的失落,笑着说了句,“你们真般配!” “看得出来,你丈夫很在乎你!” “沈娘子,你说的是真的吗?”程雪闻言,一瞬间笑靥如花。 一双手不知道放哪里似的,紧紧攥着衣襟。 “沈夫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般配。”程雪脸红红的。 “当然般配,你瞧,你男人他,干活干一会儿,往下望一眼你,这不就是很在乎你吗?” 这样平淡的日子,未尝就不好。 若是苏瑾真如程雪所言的那样,中了举。或许,程雪与他的夫妻感情,也会像她与宋巍那样,从一开始的轰轰烈烈到最后的夫妻反目,从而走向陌路。 夫妻之间,共患难易! 同富贵其实很难! “嗨,那是我肚子里有娃儿了,他那是担心孩子呢!” 程雪红着脸往房上看了一眼,嘴上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些。 “你怀着孕,还来干活?”沈意欢有些过意不去。 “小姐,吃的来了!” 恰在这时,白桃与几个小丫头提着篮子出来。 “小姐,厨房里还做了一些绿豆饼,奴婢做主也拿了一些。” 听到白桃的话,沈意欢点点下巴, “好,分给孩子们吧,干了一早上活了,给他们吃点儿甜的,喝口水歇一歇。” “哎,孩子们,快来这儿洗洗手,等下有好吃给你们。”白桃提着点心去给小孩子分了。 而沈意欢,则是拿着点心,第一个分给了程雪。 “别客气,快拿着吃!” “沈娘子,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昨天就占你便宜了,这吃的万万使不得。” 程雪不好意思的推辞。 “就是,昨天我们男人拿回来的饭菜,已经够好了。” 女人看着瘦瘦的,说话声音也小,身后还跟着一双三四岁的儿女。 孩子看到沈意欢手里的点心,明显咽了咽口水。 “大家出力气帮我干活,我管饭不是应该的嘛,怎么还扯上占便宜了。 嫂子们要是把我当自己人,就过来歇歇脚,让孩子们也歇一歇。 这天儿多热呀,你们没事,孩子可不禁晒。” 女人还想推辞,程雪却舔了舔嘴唇,“嫂子们,你们再推辞,我就忍不住流口水了!” 她本来就怀着孕,嘴馋,这会儿实在有些忍不住。 沈意欢看着她笑笑, “就是,苏娘子还怀着孕呢,你们不坐下吃,她也不好意思。” 话到这份儿上,几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程雪已经洗了手坐下了,他们才扭扭捏捏的洗了把手坐下。 “来,吃个绿豆饼!” 白桃提着篮子,给几个孩子一人一块的分。 “大娘,嫂子们,你们都动筷子垫吧垫吧,可不许跟我客气。 以后我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你们也不能推辞。” 沈意欢笑盈盈的与她们说话,并没有京城来的贵人身上的架子。 几个女人也都放开了许多,与沈意欢坐在一起说起了闲话。 “原来你真是个好相处,我还当我当家的为了让我宽心干活,骗我的呢!” 女人说完这一句,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谁说不是呢,我一直觉得漂亮的女人不好相处,我长的黑,总怕别人笑话我,没想到沈娘子子,不嫌弃我黑。” “嫂子哪里黑了,不是正常皮肤嘛,嫂子这样的看着身体就好。” 沈意欢笑着与他们说话。 女人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看她笑盈盈的这么好说话,一见面时的拘束与紧张,不知不觉也散了些。 第226章 蹭饭 眼看就要到了午饭时间,八斤看着钉板子的熟练程度,已经超过他的宸月。 眉头紧锁着。 一会儿就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他该不该问一声,这公子刚刚说的给他辛苦费的事,还算不算数。 可张嘴问吧,他又实在问不出来。 毕竟,他也没教人家什么? 都是人家自己悟性好,看会的。 可不问吧,他真的很需要钱,不管是娘的病,还是其他,他都需要。 “怎么?怕我不给你钱?” 宸月一眼就看透了,眼前的少年在为什么而烦恼。 “我嗨,算了吧,我也没教你什么?” 八斤说完,低着头继续钉板子,心里盘算着,地里的活儿要下来了,他最近应该能找到小工的活儿。 “放心,答应给你的,就不会食言!” 宸月说着,掏出一两银子给他,“给,辛苦费!” “这~” 八斤激动的捂着嘴,四下看了看,发现大家都没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问他, “这么多?” “你给我一文,我都高兴的很!” 他干一年活,都指不定攒不够一两银子。 没想到,这公子居然给他这么多。 “拿着吧,你还小,攒点钱去书院读两年书找个出路。若是对科举没有把握,去军中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话一说完,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钉完最后一块板子从房顶下来。 八斤呆呆的攥着手里的一两银子,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他的那句话,“去军中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是啊,读书需要耗费大量的银子,可从军却不需要。 甚至,他听说干的好了,当个千夫长什么的,还能攒下银子补贴家用呢。 穷人家的孩子读书,哪怕书院不要钱,可是笔墨纸砚这些,都是烧银子的。 出门游学,同窗之间互相切磋,品茶,踏青,他都打听过了。 这些都是很费钱的,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有藏书阁供他们阅览。 他呢? 穿着补丁短衫,连学子衫都穿不起,更不用说,求学路上盘缠一类的。 他家负担不起! 再说,他没有书,基础本就不如别人,年龄又大了,他这样的悟性,光凭夫子教的话,他肯定出不了头。 他又不是文曲星下凡,还能不看书就中了童生? 读书这条路,以他家这样的条件,根本走不通! 倒是从军,可以回去考虑考虑。 尤其,这个宸公子像是很了解,他找机会多跟他打听一下。 西北的镇北将军听说是穷人出身,或者,他能去西北军也不错。 北临的九皇叔,战无不胜,是大周名副其实的战神,这两个都是他崇拜的人。 若是能在他们的军中做事,也是他的荣幸! “大家快来吃饭,回家歇一歇了再来干活。” 院子里,厨房里的饭菜已经抬出来了,就等着给他们打饭。 八斤闻着肉香味儿,无心多想,便也跟着下了梯子。 周围来帮工的男人们,打了饭就急匆匆回去了,毕竟,沈意欢给的这一顿,跟家里的凑一起,可以让一大家子人吃个尽兴。 一刻钟的时候,两个厨娘几个丫鬟帮忙,给人打完了饭。 宸月主仆打了饭,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反而站在院子里,顶着大太阳就开始吃。 “公子,要不然,咱们去阴凉处吃?” 左膀抬起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他家主子晒出来的薄汗,忍不住提议。 “再等等!” 宸月低着头,哪怕是站在那里,依旧难掩贵气。 庄稼汉子似的的站在大太阳下吃饭,硬是给他吃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来。 沈意欢看着他一身贵气的袍子上沾染的泥巴,以及被刮破的料子,忍不住开口,“宸公子,去厅里吃吧,外面太阳大。” 哪怕是知道他什么心思,可人家帮她干了一早上的活了。 总不能就这么晾着人家在大太阳下晒着。 “哎,沈姑娘,这就来!” 宸月扬起笑脸,似乎专门等她这一句似的。 捏着筷子的手还提着袍子,一手端着碗,朝着沈意欢拾阶而来。 “沈姑娘,你也还没吃吧,坐,我们坐下一起吃!” 宸月坐在椅子上,先入为主的邀请沈意欢一同用餐。 兰叶睁大了眼睛看他,心说这个人脸皮可真厚。 在小姐的家里,邀请小姐一起用餐。 他怎么想的呀? 沈意欢被他这一出搞的有些哭笑不得,看了眼兰叶,吩咐她,“让厨房多添一副碗筷,重新上些热菜。” “是,小姐!” 兰叶警告似的看了宸月一眼,这才吩咐小丫鬟去厨房里催菜。 “宸公子,后面打的菜都凉了,要不然,稍微等等,一会儿吃点热乎的?” 沈意欢本意是,这人看着就不像是吃过苦的。 可别因为给她干点活儿,再吃点了凉菜,吃出什么毛病来才好。 可这话听在宸月耳朵里,被他过度解读成了:意意心疼我,生怕我吃凉菜对身体不好。 要留下我跟她一同吃点热乎的呢,意意对我,跟对别人,果然不一样! “宸公子?你觉得呢?” 沈意欢看他盯着手里的碗筷发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当然可以!” 宸月眸子看过来,一本正经的点头。 “我的这个小厮饭量大,他一个人吃我们两个的没问题。” 这话一出来,左膀连忙很有眼色的上前,“多谢沈姑娘留我家公子吃饭。 嘿嘿,我终于可以好好的饱餐一顿了!” 左膀说着,将宸月面前的碗端了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那个丝滑程度,让人看了就觉得这事儿他没少干。 “他一碗吃不饱啊?” 沈意欢目光扫过左膀手里的大碗,有些疑惑的问。 “嗯,他很能吃!” 宸月凑近她,像是说悄悄话似的,“你别看他干活卖力,可他饭量实在太大。” “刚刚,他不好意思开口,其实,他还想再多吃一碗的。” 沈意欢听了,垂着的眸子闪了闪,心说怪不得刚刚他们俩都不走呢。 肯定是觉得兰叶他们打饭打的不够,想在这儿多吃一些吧! “宸公子你放心,来我家干活,不可能让你家下人饿肚子的。” 她虽然觉得宸月不是啥好人,但是人家干活可没偷懒。 她也不会吝啬于一顿饭。 宸月听着她的话,心说真是个小傻瓜。 明明被别人那么算计欺负过,可她这心还是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随便说个话,她就当真了。 “沈姑娘,你真好!” “嗯?” 沈意欢挑眉,“我好?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好了?” 那些人可都是骂她骂的三天三夜都不想睡的。 这个男人跟她才认识几天,就敢轻易下结论说她好。 “哪里都好,沈姑娘就是最好的!” 宸月直白的夸赞,让沈意欢有些不自在。放在桌下的手,抓着裙子的一角,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证明,她不好。 “小姐,宸公子,饭菜好了!” 恰在这时,白桃领着小丫鬟端着菜过来了。 沈意欢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打定主意,今天过后,绝不让宸公子再来帮忙。 也暗暗警告自己,不要与他走的太近! 否则,没有好下场! 第227章 赶人 这一顿饭,沈意欢吃的极不自在。 宸月哪怕再收敛,可是他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火辣辣的,就连两个丫鬟都觉得有些难为情。 更不要说当事人沈意欢了! 宸月看着她的频率,已经让她困扰到,要是桌子上有个洞,她都能钻进去的程度。 好不容易挨到一顿饭后,她借口午休,就回了弄花小筑。 一直到下午邻居们来开始干活儿,她都没有出现。 宸月坐在房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八斤送瓦片,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一个时辰后,大伙儿歇下,两人才并排坐在一起,仰头望着天空发呆。 “宸公子,你在想什么?” 八斤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在考虑,我要不要听你的话,去军中谋前程去。” 八斤说完,低头看着自己破洞的鞋子里露出来的大拇指,眼里闪过惆怅。 “前程,其实也不是那么好谋的。” 宸月目光望着二楼的方向,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能看到她住的房间的窗户。 他去谋了前程,却错过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我吗?” 八斤偏过头看他,脸红了又红,“我家太穷了,没有姑娘看得上我的,我从来不敢生这个心思。” 八斤说着又低下了头。 其实,他喜欢花船上打杂的画眉,可是画眉说,她要出花船,得二十两银子才能赎身。 更何况,花船上的妈妈养着她们,就是等年纪到了接客赚银子。 画眉已经九岁了,再过两三年,说不定就被妈妈推出去赚银子了。 而他,三年攒够二十两,怎么可能攒的够呢? 更何况,三年后,万一妈妈又涨价,他手里没钱,他又该如何面对画眉? 他不敢给人家承诺什么? 他根本攒不够二十两银子。 他连娘的药费都筹不够,之前一次,还是画眉借给他三钱银子应了急。 后来,他虽然给画眉还钱了。 可总觉得,一个男人拿女人的钱花,就在她面前矮了一截子。 画眉看他的眼神,他明白,可他不敢应承人家什么! 他怕自己无能,让她失望! 本想一直将秘密藏在心里的,可不知为何,被宸公子问起,他又想说了。 “我想娶花船上打杂的姑娘,可我没钱,无法替她赎身。 况且,我这么穷,她未必就愿意,跟我过苦日子。” 八斤今年一过,就已经十三岁了,该懂的都懂了! 自然知道,他与花船上的姑娘,中间隔着什么。 宸月低头看着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他也曾因为种种原因忐忑着,一直没敢下定决心。 就在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将一切准备就绪时。 才发现心上人已经嫁人,那种爱而不得时的沮丧,几乎将他脊梁压垮。 心若被凌迟一般痛苦。 他一度以为,他此生,再也无法拥有她,那个被他藏在心尖尖上的姑娘。 可阴差阳错,却终于又有了站在一起的机会。 少年人在最好的年华,他贫穷,赤忱,除了年轻,一无所有。 “她喜欢你吗?” 八斤摇了摇头,“她不敢喜欢我!”少年人眼里闪过茫然。 眼神望着远处,眸子里透出一股与年纪不符的世故。 “我没钱娶她,况且,爹娘在上,他们…… 暂时,我的婚事我还做不了主,她命苦,也不敢赌。” 八斤说完话,低着头,鼻子酸酸的,一股苦涩涌上喉咙。 男人看着少年浑身的挫败,巴掌拍在他的肩膀, “去北临吧,男人想要的一切,需要自己去努力,去不择手段的争取。 读书这条路,你已经走不通了!或许,从军可以。” 他抬头上看二楼的窗口,心说心上的姑娘哪怕不爱他。 可她心里欣赏他。 没有将他当作纨绔,更没有听信流言,对他抱有偏见。 所以,哪怕中间错过几年,但,她还是他心中最干净,纯粹的好姑娘! 这一刻,他对眼前这个少年,怜悯之心。 为着他,与自己曾经一般的炽热,为着他,还有机会。 八斤低着头,回想着他娘病重时,他跑遍所有亲戚,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 可画眉,却主动送上银子,那银子,是她忍受花船上脾气不好的姑娘的打骂,低三下四伺候她们攒下的。 他知道,她的念想就是攒够了钱出了花船,过正常日子。 可他不敢应! 眼前再一次浮现出,画眉小跑着给他送银子的画面,娘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画面。 八斤咬着腮边的软肉,“宸公子,我会说服爹娘,去北临入军中的!” “看你!” 宸月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这种事情,只能自己做决定,他就是多了句嘴而已。 八斤没有离开过扬州,一想到要去北临,其实心里还是忐忑。 就在他还想再问点儿什么时,他爹弓着身子小声叫他了。 “八斤,起来干活,你小子还歇着呢!” “中午吃了主家那么多饭菜,你可别给爹丢脸!” 在郑铁牛眼里,吃了人家的,就得踏实给人干活。 八斤虽然是孩子,可人家打饭的时候,可是按大人的量给的。 “爹,我知道了,我这就干活!” 八斤起来干活,宸月也拍拍屁股起来,与他一起配合着撒瓦片。 这其中,还忍不住望着二门的方向,搜寻着沈意欢的身影。 让他失望的是,从午饭后到他们离开,沈意欢也没有出现。 傍晚时分,兰叶与宝琴站在院子里,与大人说着沈意欢的意思。 “诸位来帮忙,也是看在同位邻居的份儿上,我家小姐说了。 昨天的就当大家帮忙了,可今天干活,就不能这样算了。 有一个算一个,都要结算工钱。 孩子的工钱十文,嫂子们今天来干了一早上的,给十文。下午又来帮忙的,一整天就是二十文。 男人干的重活,每个人每天三十文。各位,等下打了饭,别忘了领工钱。” 兰叶话一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复杂的互相对视,眼里有激动,有占人便宜后的羞臊。 “兰叶姑娘,咋的又算工钱了,我们吃的好,就图这一口吃的,来帮忙也是应该的。” 郑铁牛第一个说。 “沈姑娘给我们一日三餐,我们也不过一把力气的事儿,怎么还算上工钱了!” 苏瑾看了一眼人群外的妻子,也跟着开口。 她们夫妻俩带回去的饭菜,一家人可以吃一整天了。 再要钱,有些说不过去。 其他人沉默着,没有拒绝,也没有开口。 毕竟,三十文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家人好几天的嚼用。 既然人家说了给,他们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兰叶看着他们笑笑,“我家小姐说了,帮忙哪有一帮就帮好几天的,有来有往的方能长久。 再说,大家出去做工也是这个价,我们小姐小短工来干活也是这个价,咱们也算是互惠互利。” 话到这份儿上,人家诚意满满的要给钱,除了苏州和郑铁牛,其他人都一个劲儿的夸赞沈意欢大方。 而兰叶那边,已经开始发工钱了,苏瑾二人,则是不好再说什么? 其他人领了工钱,打了饭欢欢喜喜的回家了! 到了苏瑾这里,兰叶则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苏公子,这是你的工钱,大家都有,谁也不能不收。” 兰叶笑眯眯的看着他,将银钱给了他们夫妻。 心说小姐让她多注意着苏公子,也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打算。 “多谢姑娘!” 苏瑾看了眼妻子背上睡着的孩子,默默收下铜钱,从她背上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想着明天就好好干活,攒一攒,给她们娘几个扯一身清爽的料子。 “宸公子,这是你们二位的,一人三十文!” 轮到宸月与左膀时,兰叶一视同仁,将工钱接了。 宸月看着手心里的铜钱,心说这是他第一次,拿到三十文的工钱。 “对了宸公子,我家小姐说了,公子也不是缺钱的人,明天的活儿就不用公子来了。 周围的邻居日子都过的一般,公子明儿不来,其他人就可以多来一个,赚点银子补贴家用。” 这话一出来,宸月刚刚勾起的唇角,瞬间就抿的像一条线。 左膀的心也随着兰叶的话,狂跳了起来。 目光紧紧盯着他家主子,就在他以为,主子肯定会问原因时,却听的他家主子淡淡嗯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这是什么话? 第228章 活着 “主子,咱们明儿个,真不去沈姑娘家干活了?” 左膀看着他家主子沉默的样子,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从回来到现在,主子除了用餐时嘴巴动了动,这么长时间一直不说话。 就这么看着手里的铜钱发呆。 真是想不到啊,堂堂战神九皇叔,干一天苦力才三十文。 如今还被人嫌弃的赶出来! 怎么看怎么想,都是沈姑娘不识好歹啊! 可偏偏他家主子,却什么反应也没有,似乎没有觉得被赶出来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跟主子以往小气吧啦的做派,实在是有些不符啊! 可看着主子时不时看着铜板儿痴笑的样子,左膀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主子小气吧啦?那是对他们。 对上沈姑娘的时候,主子从来都是大方的不得了的。 当年,主子得知沈姑娘嫁人,战场上差点没命都面不改色的人,硬是跑死了三匹马,一口气从京城赶到北临,直挺挺躺在床上三天。 一度不吃不喝,差点吓死一众副将。 有人对此不屑,提议去京城绑了她送来主子帐中,却被怒急的主子一枪挑翻在地。 整整清理了半年的茅房,这才让主子消了气。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沈姑娘这三个字,成了主子心底不可触的伤痛。 从此以后,他们都在心里默默记下,沈姑娘在主子这里,一句重话都说不得。 也是,谁让人家是沈姑娘呢! 沈姑娘在主子这里一直都是有特权存在的。 沈姑娘就是一巴掌呼主子脸上,主子估计还会凑上另一半脸,还问她手疼不疼? 宸月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铜钱,慵懒的嗓音带着三分漫不经心, “自然要去的!” “啊?” 左膀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主子,难不成,咱们要装聋,假装没听到兰叶姑娘说的话吗?” 那也太跌份儿了吧? “蠢!” 宸月掂着手里的铜板儿嫌弃的瞥了他一眼。 “意意说短工不需要我们去,可没说白干活的也不需要啊。 打短工的,是周围的邻居,热心帮忙的,是你家主子我,这可不一样。” 能给意意做事就是他的荣幸,还要什么工钱啊?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钱全部堆到她面前呢! 左膀抿了抿嘴,这事儿听起来主子是占便宜了,可奈何他吃亏啊! 他那点银子,都被主子扣的差不多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咱们不要工钱,过去帮忙干活啊?” 左膀说着,眼神偷瞄了眼他手里的铜板儿,不多不少,一共六十文。 其中还有他的三十文。 今天的就算了,要是明天沈姑娘客气,再给他钱他一定先伸手。 不能让主子先接过去。 像是能看透了左膀的心思一样,男人将一枚铜钱扔起来,又用食指拇指夹住,挑眉看着左膀,似笑非笑, “怎么?你还想要钱?” 左膀看着他辛苦赚来的铜板被主子昧下,内心苦哈哈,抿着嘴许久,才不情不愿, “啊这~主子,属下当然不要钱了?” “能为主子追到沈姑娘出一点力气,是属下的荣幸。 能让主子把玩它,也是也是这铜钱的荣幸。” 左膀狗腿的口是心非道。 他有什么办法,主子被成亲他就算攒够了老婆本儿,又能如何? 越过主子成亲,定要被他嫉妒死。 “哼!去查,看看钱家父子此行目的是何处,他们这么多年究竟又在找谁。” 宸月眯着眼睛,心说该不会是沈文轩还活着吧? 这几年,意意看似人在京城,可钱家父子,似乎一直没有放弃找人。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一说到正事,左膀立马正了神色,拱手应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 而留在房间里的男人,也没有闲着,换了一身衣裳后,趁着夜色从窗口一跃而下。 不远处的沈家,沈意欢靠在床前的摇椅上,正与兰叶说着话。 “小姐,您对这个苏瑾,为何这般关注?” 兰叶蹙着眉头,终究没忍住问了出来。 论容貌,苏瑾比宸公子差了些,尤其,他已经成家了,而且还有孩子。 小姐断然没有看上他的可能。 唯一能过得去的,便是他妻子口中的,苏瑾有状元之才。 难不成,小姐想资助苏瑾,让他去考状元? 将来好利用他? 沈意欢微眯眼睛,“兰叶,你没觉得,你家小姐我跟苏瑾,长的有几分相似吗?”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不止兰叶顿住了。 就连坐在一边,手里拿着天青色褂子在缝的白桃,也是停下了手中的针线。 静静看着她,不知道小姐这话是何意。 “小姐,这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苏瑾跟您像,也没什么的吧?” 兰叶心里这样想的,嘴上也是这样说的。 倒是白桃,放下手里的针线走过来,“小姐,您是怎么想的?” 以小姐的行事,能说这话,就代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兰叶闻言,目光静静落在沈意欢的脸上,“是啊小姐,您是什么打算?” 沈意欢目光淡淡的,落在兰叶身上,抬手被兰叶扶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到窗口的位置,目光盯着运河上星星点点的水波,沉沉的开口,“我娘当年生的,应当是双生子!” “昭儿跟我们回了京城,另一个孩子,我不知道被爹爹送到了哪里? 我清楚的记得,娘生孩子的时候,一前一后,两声婴儿的啼哭,我虽然小,但我自认为,我没有记错。” 兰叶与白桃闻言,眼里闪过惊诧。 老爷当年就因为双生子遭了祸端,若是担心儿子步了后尘,送出去一个,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兰叶蹙眉道:“所以,小姐觉得,苏公子或许是小公子?” 兰叶心疼小姐藏着秘密这么多年,她一把握着沈意欢的手,“小姐,您想做什么,奴婢与白桃都支持您。” 本以为,远离京城会让小姐快乐起来,却不想,小姐心里的伤,谁也不能使之愈合。 或者,一日找不到小公子,小姐的心,一日就不得安定。 也罢,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的。 “再等等吧,再等等,等与他再熟悉一点,我们在慢慢打听。” 沈意欢说的有些忐忑,有些怕。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就是觉得,心里很慌乱! “小姐,这事儿交给奴婢,我看苏公子的妻子程雪,是个爽朗善谈的妇人。 待明天她来干活的时候,我将人拐到厨房里去,让她帮忙干点儿轻省的活儿。 到时候,一边干活一边跟她说说话,一来二去熟了,还怕问不出什么来吗?” 白桃觉得,还是从程雪身上下功夫比较简单。 毕竟,她看起来,不像她丈夫苏瑾公子那般谨慎。 “小姐,奴婢觉得这般也行,到时候,我屋白桃二人轮番进出厨房,说不定就真的问出什么来了呢!” 兰叶也觉得白桃的提议不错。 闻言,沈意欢思忖片刻,点头,“婉转一些,别显得太刻意,让她生了防备。” “小姐放心!” 白桃兰叶齐齐出声道。 夜正浓,沈意欢与兰叶正说着苏瑾夫妇的事情。 而与她隔着两条巷子的苏家,苏瑾正坐在母亲的床边,看着她虚弱的面容,低声道: “娘,您心上一直记挂着的事情,说不定,就要有眉目了呢!” 第229章 姨母 “子林,你没有骗娘吧?” “你真的,找到你姨母的消息了,是吗?” 老妇人闻言,神色瞬间变得激动,挣扎着就要起来。 “咳~咳咳咳——” 老妇人还没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就咳的停不下来。 苍白的脸色,因为这停不下来的咳嗽,染上了薄红。 “娘,你先别激动,来,喝口水!” 苏瑾一看她娘红了的眼眶,以及,咳的喘不上气的样子,赶忙端了小炕桌上的碗过来,伺候她喝水。 老妇人就着儿子的手,大口大口喝了一碗水,这才抓着他的袖子,“子林,这一次,是真的吧?” “你没有骗娘,对吧?” 苏瑾看着他娘眼里的期待,缓缓放下碗,伸手握住她皮包骨的手,抓在手心里,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娘,我与雪儿今日去干活的主家夫人,”说到这里,苏瑾沉默了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肯定。 只是,心里隐隐有个感觉告诉自己,或许,她就是那个母亲口中,被姨母带走的孩子。 “主家夫人,她如何?”苏母眼神灼热的盯着儿子。 “她与您……娘,主家夫人与您有几分像。” “确切的说,是与您年轻时,有几分像。” 苏瑾说完,就敛下眸子,一边看着他娘的脸色,一边嗫嚅着,“最主要的是,她姓沈!” 听到儿子的话,老妇人反手攥住儿子的手指,胸口上下起伏着,脖子上的皮随着呼吸的起伏,一张一弛,青筋骤现。 她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地面, “姓沈?” “和我有几分像?” 她嘴巴张了张,喃喃道。 “子林,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呀,子林,娘终于,娘终于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娘终于可以放心的去见她了!” 这句话,几乎是她哽咽着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苏母颤抖着,浑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靠在儿子的身上。 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恐惧,夹杂着眼底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肆意的发泄出来,“梅儿,那傻丫头,那傻丫头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傻丫头,傻丫头啊!” 苏瑾听着母亲又哭起了姨母,心里也是万般感慨。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惦记着姨母。 可打听来打听去,除了觉得京城的沈家,曾经死了一个贾姓外室与姨母有些关联,他们再没有探到半点,关于姨母的消息。 就连沈相府上的外室,也是他们花了大力气才打听到的。 这么多年一路走来,母亲不知道流了多少泪,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次,才被他劝着,渐渐没那么热衷于寻找姨母以及表姐的下落。 明明,他一次次打定主意,劝母亲不要再去寻他们,收了心好好养身子的。 可是看着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眼里的期待逐渐熄灭时,他还是于心不忍。 他不想,辜负了母亲对亲人的那份惦记。 再三思考后,他还是将沈意欢说了出来。 不知道为何,明明还没有与她确认过,可他就是下意识的觉得,这次,或许真的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寻到真人了。 沈意欢,也许真的就是姨母的女儿,是母亲一辈子的记挂,是他的表姐! 苏瑾一边拍着母亲的后背,一边言语安抚她, “娘,您也别太难过,其实,儿子也不确定,只不过,看她的面容,与您有五分像,这才忍不住跟您说了。 待明天,儿子让雪儿跟她套套近乎,说不定真的能问出些什么呢!” “好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若是她好说话,你就跟她打听一下,京城里的沈家,有没有去过一个叫贾梦梅的女子。” “如果她不是你表姐也没关系,主要帮娘问问,你姨母她在京城,过的好不好,那个男人,有没有好好待她?” 苏母说着,脸上不觉多了一丝温柔以及心疼。 “你姨母她长的好,一双眼睛跟兔子似的,那模样,可比娘年轻时好看多了,乖巧又灵动,谁见了都想多看她一眼。 你跟娘长的不太像,倒是像极了你姨母,只不过这许多年,娘身体不好,让你受苦了,反倒是又没有那么像她了。 乍一看,你现在更像娘,远不如你姨母那般惊艳。” 苏母絮絮叨叨的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姨母美貌这事儿,苏瑾从母亲嘴里听过不下数百次。 惹得他对姨母的容貌,也生了好奇! 毕竟,在他眼里,母亲年轻时就已经绝美了。 只不过,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之生了他以后身体不好,所以才苍老的不似同龄人。 苏母眼里带着怀念,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妹妹, “小镇上的好儿郎,谁不多看你姨母一眼,就连你爹,当年看上的也是你姨母。 可你姨母那人,看似跟小兔子似的,实际上固执的很。 压根就看不上你爹一个杀猪的,这不,才让娘捡了漏。” “可娘命不好,没能守住你爹,让他就那么丢下我们母子,去了那边享福去了。” 苏瑾听她说起父亲,眼里划过一抹茫然。 父亲的影子在他脑海中,一直很淡。 所有的印象,都是从娘这里听来的。 娘这些年,或许是经历的打击太多,有时候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 一会儿说她生自己的时候,爹心疼她心疼的跪在地上大哭。 一会儿又说,他还没出生时,爹爹就被闯进镇子上抢粮食的敌人砍死了。 父亲的死法,在娘的嘴里有几百种。 土匪杀的,为了救她,被人杀的,或者为情所困,外祖母不同意,父亲伤心之下跳河的。 总之,父亲可以有一万种死法,但是姨母,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被沈姓的男人带走了。 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未说错过一次。 苏瑾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母亲与姨母之间的感情。 只轻声细语安抚她, “娘放心!” “待儿子确认好了,就带她来见您,一定让她好好跟您说一说,姨母之前的事情。” “好,你好好打听打听,你姨母是个美人,她要是真是你姨母的女儿,她也定然是个大美人。” 苏母眼神空洞,嘴角却微微带着笑,“你姨母她,美极了!” “儿子知道,母亲,您早些歇着,再不要熬夜了,您好好养着眼睛,等她来了,您才能好好看一看她。” “哎,子林,你说的对,娘要好好休息,娘这就睡!” “你快去休息去吧,忙了一天了,你也累坏了。” 苏母说着,连忙钻进被子里,枕在枕头上紧紧闭上眼睛。 苏瑾看着这样乖巧听话的母亲,眼里一闪而逝的复杂。 也就只有说起姨母的时候,母亲才会这般温顺。 他替母亲拉好被子,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意,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眼里闪过一抹复杂。 出了母亲的屋子,他轻轻关上房门,站在院子里。 仰头目光望着夏夜的繁星,听着门缝里传出来的,母亲压抑的的,低沉的呜咽声,心隐隐作痛。 他几乎可以预见,母亲一定是将脸颊埋在枕头上,牙齿紧紧咬着,双手抓着枕头的两侧。 努力不让别人察觉,她内心的苦楚与酸涩。 “子林哥,不早了,进来睡吧,孩子们都睡着了。” 程雪的脚步声连带着她的声音响起,屋里的哭泣声瞬间消失不见。 苏瑾回头看了眼他娘的屋子,回了句“好”,就抬脚朝着对面的妻子走去。 “沈姑娘人真好,给孩子送了点心,今儿吃一个,明天还能再尝尝解解馋。 要不是怕放坏了,我真想多留几天,让他们省着点儿,隔几天尝一块。” 月光下,女人眉眼间的欣喜与得了好处的窃喜,让男人的心口,酸酸胀胀的疼。 “明儿一早就给他们吃完吧,明天不吃就放坏了!” 苏瑾伸手揽住她的腰,“你也尝一尝,别都给了他们俩,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 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可以跟孩子一样吃点心。 “你作甚?别人看到了要说闲话哩!” 女人扭捏的搡了他一下,却也没真的将男人推开。 反而是红着脸,与他贴的更近了。 “说什么闲话,我们可是夫妻!”男人大力的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揽着她进了房间,“明天就不要去干活了,明天你在家,给我煮一壶凉茶,记得晌午给我送过去。” “哼,指望你一个人干活,怎么养得起一家子人,才四个月,那就那么娇气了。 再说,我可舍不得我男人一个人干活。” 程雪说着,将打好的水端过来,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子林哥,洗脚!” 苏瑾定定看着她的脸颊,直到看的程雪心慌意乱,他才起身,将人摁在椅子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坐下,我帮你先洗!” “可是,我是女人~” 程雪压低了声音,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往紧闭的房门那里看了一眼。 “是女人,那也是我苏子林的女人~” 苏瑾说着,霸道的给她脱了鞋,捏着她一双脚放入了水中。 程雪抿着嘴,看着他的俊脸偷笑,“子林哥,你说是我好看,还是沈娘子好看?” 苏瑾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盯着她的眼睛,如鬼魅一般诱人的唇,轻声道:“一会儿床上再告诉你~” 一句话,就让程雪脸上挂了粉红,再没心思想其他! 什么沈姑娘尚姑娘,都不如眼前的男人重要~ 第230章 拐人 次日一早,宸月与左膀早早就上了房,直接不给兰叶催他们离开的机会。 沈意欢出门送韫儿去书院的时候,经过二门,随意瞥见宸月撅着屁股撒瓦片的样子,一向平静的眸子似是要裂开般,颤了颤。 “他……怎么又来了?” 沈意欢眉头狠狠皱了皱,每天一身新袍子,爬来爬去的,干着庄稼汉的活儿给她修房子? 怎么看,都觉得与他那张脸不搭吧! “小姐,奴婢也没注意,他们什么时候上去的。” 兰叶说着,看了眼房上的男人一眼,心说难不成,这人真的赖上小姐了? 明明她昨天说了,不让他们来的。 没想到还挺会钻空子,趁着她不注意,就直接上房了。 沈意欢默了默,还是觉得不要与他有关系的好。 目光收了回来,低声吩咐, “既然人家已经来了,那你记得,将今天的工钱给他结一下,顺便再提醒他一次,明天不用来了!” “是,小姐,奴婢记住了!” “嗯!” 沈意欢看了眼房顶的紫色身影,牵着韫儿就出门了。 大门口,几个妇人带着孩子一起正推着手推车,配合着清理墙角堆下的砖头土块。 她们一边干活,一边打趣程雪,“难得呀苏娘子,你居然来迟了,今儿没跟你男人一起来干活还真是个稀奇事。” 一人说罢,另一人又开口, “该不会,你们昨晚没干好事,今儿累的起不来吧?” 闻言,另一个女人搭腔又说: “你家小秀才可真会伺候人,瞧你这红脸蛋儿,跟三月里的桃花似的,啧啧,一看就知道,你们昨夜就没少折腾。” 女人眼神上下打量着程雪,目光落在她领口的位置,意味深长的笑了。 程雪顺着她的目光,将领子往上拉了下, “哎吆嫂子们,能不能不说我了,我家男人可是读书人,你们不能这样说他。” 程雪被他们的荤话说的一脸娇羞,偷偷看了一眼房顶上,心说幸亏她男人这会儿离得远,不然,恐怕又得红了脸。 他那个人,出门在外最是不喜欢别人说屋里的事儿。 沈意欢出来时,只听了一耳朵程雪的抱怨,并未听到前面的一段。 她出门的第一眼,就看到程雪一身粗布褂子,头上攒着一枚梅花的木簪。 梅花栩栩如生,上头的花瓣儿纹理分明,花瓣儿被染了淡淡的粉红。 中间的花蕊根根分明,看得出来,做簪子的人很用心。 程雪察觉到沈意欢的打量,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头上的梅花簪,下意识就想取下来。 “苏娘子,这梅花簪子真好看,衬的你气色都好了几分。” 沈意欢夸赞的话张口就来,让程雪在她面前生出来的那点自卑,散了几分。 可这话,也再一次让她的脸蛋爆红。 连忙慌乱的找借口, “哪有,沈夫人,您才是最好看的女人。” 话一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尴尬,眼神瞥过一旁的韫儿, “您要送少爷去书院吧,我不耽误您,我去干活了!” 昨天要不是她没事儿干,非要男人说她跟人家沈夫人谁好看,怎么会惹得男人胡来。 今儿一早,她都羞得差点出不了门。 沈意欢对程雪这般的反应,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多想。 只目光扫过坐在台阶上拿着树枝写字的小男孩儿。 苏瑾与程雪的儿子。 眸子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悲伤,昭儿小时候,也是这样乖巧。 给他一本书,他能坐在那里坐两个时辰不动。 苏瑾的儿子与昭儿小时候,真的好像! “娘,我们走吧!” 韫儿看到他娘迟迟不动,忍不住仰头看她。 沈意欢听着韫儿的声音回神,低头浅笑, “好,娘这送你去书院!” 韫儿回头看了眼,那个坐在台阶上拿着木棍写字的孩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娘把最好的都给了他,他沈韫就是娘的骄傲,他一定不能比那个孩子差。 苏瑾的儿子看着沈意欢母子离开的背影,眼神闪过羡慕。 可是一想到他爹爹教他认字,他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毕竟,他爹爹比这里好多人的爹爹都厉害,他没必要羡慕别人。 反正,别人会的,他爹爹都会。 以后,他一定会把爹爹会的,全部学会,他不比别人差。 房顶上的人,借着天然的高度,一直望着沈意欢离开的背影。 直到母子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回神,怅然若失的里头继续干活。 兰叶看着他不加掩饰的样子,不满撇了撇嘴,转头就去搭讪正在门外捡木头的程雪, “苏娘子,你在这儿忙着呢!” “兰叶姑娘,这会儿怎么出来了?”程雪有些小心的看了她一眼。 该不会,人家嫌弃她大着肚子不好好干活,这会儿是来让她回去的吧? 其实,她月份也不算太大,不耽误干活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的兰叶凑近了她说道: “我家小姐吩咐,让我找个利索的人去厨房里帮帮忙,也是二十文工钱,苏娘子去不去?” 程雪闻言,心狂跳起来,目光忍不住看了眼房顶。 下意识就想询问男人的意见,可苏瑾在另一边做事。 她喊人也不太好! 更何况,旁边还有几个嫂子们在呢,她又怕自己的活儿被嫂子们抢了。 厨房里的活儿,哪有外头的活儿苦。 当即就点头,“兰叶姑娘,你别看我怀孕了,我干活还是挺利索的。” 得先让兰叶姑娘知道,她不会偷懒,也不会因为怀孕就比别人干的少。 不然,今儿一过,明儿人家不要她了可怎么办? “当然,苏娘子干活很卖力,不然,我也不会直接来找你。” 被兰叶认可,程雪激动的搓了搓手,“兰叶姑娘,你稍等下,我安顿好孩子,就跟你去厨房里干活。” “好!” 兰叶点点头,目光看着台阶上坐着的小孩子。 “珩儿,你在这儿画字玩儿,娘进去厨房里帮忙去了,你可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娘,我知道了,你小心肚子!”苏景珩点点头,还提醒她注意肚子。 “一定记住,不许乱跑,小心有拍花子的!” 程雪叮嘱了儿子两句,就跟着兰叶往厨房里走去。 她边走边挽起袖子,做好了干活的准备,哪知道一进门,就被白桃塞了一块点心, “苏娘子,给,尝尝红豆饼,先填饱肚子再干活。” 小姐让她将人拐进来,可不是让她干活的。 “不兰叶姑娘,我” 程雪抿了抿嘴,想要拒绝,可是肚子里的馋虫勾的她忍不住,想要美美咬上一口。 “还有这莲子羹,早上少爷要喝的,我给煮多了,幸好,来了一个怀孕的,不然,咱们几个可喝不完。” 厨娘端了一碗莲子羹过来,递给程雪就去干活了,全程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兰叶姑娘,我还没干活呢,就吃上了,这不合规矩吧?” 程雪想吃,可又有许多顾虑。 第231章 亲人 “快吃吧,厨房里哪有那么多规矩,大家都说先吃饭再干活,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兰叶拍拍她出去了。 剩下的几人,该洗的菜也差不多洗完了。 都各自拿了吃的,一边吃一边说话,仿佛已经习惯了这般。 程雪闻着红豆饼的香气,趁着她们不注意,塞进了怀里。 这红豆饼好吃,就着给她的珩儿和珞珞吃。 虽然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另一边的几人,似乎都没有看到一样,一边低头喝着莲子羹,偶尔说几句话。 “苏娘子,过来喝呀,这儿还有早上煮的红薯,又甜又面,你也来一块。”看她没动,厨娘笑着唤了一声。 “哎,谢谢嫂子,我这就来!” 程雪感激的笑笑,走到她们身边坐下。 本以为厨房里的活儿很多,却不想,程雪除了坐着小板凳洗菜,也没做什么重活。 反而是,被厨房里的几人轮番投喂了不少好吃的。 回去的时候,程雪一整个人喜气洋洋的,甚至还觉得,白桃她们人真好。 程雪心里丝毫不觉得,白桃等人随口一问,她随口一答的身世,都是他们刻意提起,引的她开口的。 “子林哥,你不知道,沈娘子人有多好,今天让我进厨房里干活,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了。” 苏瑾听着她的话,端着饭菜的手顿了下,“哦,原来娘子今儿在厨房里干活呀,怪不得呢,为夫望眼欲穿,都没能看见娘子的身影!” “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程雪一边说,一边摸着怀里油纸抱着的几块点心,四下看了看,凑到他耳边, “厨房里能吃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给了我好多早上剩下的点心。 正好,一会儿去了给娘几块,珞珞和珩儿也可以吃个够。” “看样子,娘子跟厨房里的人相处的很好呢!” 苏瑾漫不经心的说着,瞥了眼一脸单纯的妻子。 “那是自然,我一直以为,白桃兰叶应该出身很好,谁知道,她们没遇到沈娘子之前,其实也吃了很多苦。” “是吗?”苏瑾嘴角微微勾起,“那娘子跟她们都说了什么?” “就是说说我的以前呀!”程雪笑的一脸幸福。 “虽然我没有见过爹娘,但是舅母对我很好的呀,尤其嫁给子林哥,也很好呢!” 一阵风吹来,路边的花瓣儿飘飘洒洒,苏瑾看着她的侧脸,抬手拂去她落在她肩膀上的残花, “哦,我还当你觉得嫁给我,亏了自己呢!” “子林哥,我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我一直觉得嫁给子林哥,是” “是什么?”苏瑾胸口明显的颤动,惹得程雪抬头,对上他眸子里的笑意时。 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红着脸哼了他一声,说了句“子林哥,你真是学坏了”,就撇下他几步走到前头。 可没走几步,就又缓下来,回头看他。 她到底不舍得,与他闹脾气! 苏瑾笑笑,朝着她走去。 心说,这次若是能了却母亲的心愿,往后他好好做工,肯定也能好好养着她! 不至于,让她一个女人大着肚子,还要去别人家帮工贴补家用。 夜里,沈意欢洗漱完毕,靠在窗口的圆椅里,听着兰叶与白桃的汇报。 “小姐,苏娘子从小父母就不在了,她自记事起,就是养在苏家的。 据她自己说,她与苏公子是表兄妹,而婆婆贾氏,其实就是她的舅母。” 兰叶说到“贾氏”这两个字的时候,沈意欢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颤了颤,心口的位置,胀胀的,有些难受。 “还有吗?” 沈意欢的手抓在圈椅的扶手上,指节泛着白。 “她有没有说过,苏瑾是谁的孩子?” 她问的有些急切,垂下的眸子里,似有泪光闪过。 兰叶默默摇了摇头,“小姐莫要心急,苏公子是不是当年的小少爷,奴婢一定会打听清楚的。 倒是苏娘子提起一件事,或许,真的和老夫人有关。” 兰叶一脸郑重的看着她说。 “什么?”沈意欢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白桃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 “小姐,我们从苏娘子口中打听到,她婆婆贾氏,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一个人。” “找谁?” 沈意欢心里隐隐有些预感,苏瑾的母亲,应该是自己母亲那边的亲人。 因为,她姓贾! 苏瑾又跟她很像! “小姐,苏娘子说,她舅母,也就是她婆婆,其实一直在暗中打听自己的妹妹。 其实,苏娘子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亲妹妹。 但她婆婆很在意这个妹妹,他们家其实不算太苦。 就是因为婆婆坚持要找妹妹的消息,所以,被人骗了好几次钱,家里这才慢慢的不好过了起来。 再加之,她婆婆这两年身体不好,他们才在扬州租了宅子住下来,不然,他们还得去好多地方。” 兰叶接过白桃的话头,“听苏娘子那意思,他们去过很多地方,一直在打听小贾氏的消息。” 具体的,她们也不好细问,但,从苏娘子话里的意思,能听出来,她婆母对于找妹妹这件事,有多执着。 沈意欢手指收紧,心里忍不住的想,苏母,会不会真的,就是母亲的亲人。 她这么多年找的人,会不会真的是母亲? 若不是,便罢了! 可若真的是呢,那她该怎么告诉她,母亲早就去世了? 一个人抱着多大的执念,才会找一个人一辈子了? 到头来发现,这个人死了,那她,会不会没了活着的勇气? 这一刻,沈意欢想要寻找真相的心,又退缩了些。 “你们说,苏瑾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是我娘的亲人?”其实,她还有一句没说出来。 那就是:他们会不会是我的亲人? 母亲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 沈意欢目光落在白桃与兰叶身上,目光忐忑。 “小姐,奴婢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兰叶握住沈意欢的手,“无论,他们是不是小姐的亲人,奴婢与白桃,一辈子陪着小姐。 我们就是小姐与韫儿的亲人,永远都是。” “没错!” 白桃点头,“奴婢也是从小没见过父母的苦命人,如今跟在小姐身边,那小姐就是奴婢的亲人。” “小姐,您若是想知道什么,便去见见她,一切就都明了了。”两个丫鬟齐声说。 “你们都赞同我去见见她吗?” 她心里其实很慌乱。 她恨了母亲很久,一直觉得是她只顾着跟爹爹的情情爱爱,顾不上他们姐弟。 后来,无意间发现了双生子的秘密。 才一查就是这么多年,终于得知,娘亲的不易,以及,她当初看着沈文渊那张脸,有多恐惧与无助。 如今,看着苏瑾那张脸,听到苏娘子口中的贾氏,她想去寻找一个真相。 想知道娘亲少女时,是怎样的人。 想知道苏瑾,是表弟还是她素未谋面的那个亲弟弟。 可她又怕! 她怕查到了真相,却不是她想要得到的那个结果。 她已经被自己的自以为是蒙蔽过一次了! 她怕! “当然赞同,无论结果如何,小姐总归要去面对的,或许,苏公子只是与小姐长的像呢! 毕竟,贾又不是什么稀有姓氏,说不定见了就会知道,事情,不一定就是小姐想的那样呢。” 白桃嘴上这般说,其实,她有预感,苏公子母子,定然是和小姐的母亲,有关联的。 与其让小姐在这儿这劲儿的东想西想,倒不如让她去直面问题。 沈意欢其实,也知道自己该去见苏母。 可心里,却偏偏有些恍惚,她怕见了她之后,她问起母亲时,她词穷! 思忖许久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你们说的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明天,就跟苏瑾谈一谈,或许,从他那里,可以知道其他的,关于他母亲的事情。” 第232章 坚定 “厨房里有人?” 程氏回到家里,本想去厨房里热一热中午剩下的糙米饭,就着沈家带回来的菜,一家人刚好吃顿晚饭。 却不想,刚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厨房的烟囱里冒着青烟。 苏瑾一个跨步跃过妻子,进了厨房一看,眼神微颤,“娘,您怎么起来了?” 这些年,娘因为惦记姨母的事情,整夜睡不好觉,又吃不下东西,身体也不怎么好。 这两年,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让她上手了。 怎么今儿~ 苏瑾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该不会,娘这是老人口中的回光返照吧? 程雪听着声音,连忙将她扶着坐下, “娘,您快躺下去,厨房里的活儿有我呢,再不然,珞珞能帮忙烧火,热个饭的事儿,不用您。” “娘没事~” 苏母摇摇头,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其实没啥大病,就是心里放不下,总念着她。 这些年也是苦了这两个孩子! “什么没事,瞧瞧您头上的汗!” 程雪说着,掏出了帕子给她擦,“娘,您好好养身体就行,珩儿和珞珞也大了,家里的事情不用您操心的。” 擦了汗,又用手指梳理了下她的头发,这才将油纸包着的糕点给她, “娘,快吃一块尝尝。这是沈娘子给我的,今儿我可享福了,沈娘子让我去厨房里帮忙,我有吃有喝的。 最主要的是,不晒太阳干活,还能有钱拿。” 苏母手颤了颤,目光望着程氏手里的油纸包,眼里闪过泪花,“雪儿,去给珞珞他们吃吧,珩儿带着妹妹在后院里练字呢。” 她想问问儿子,今天有没有跟沈娘子说上话,有没有问到,妹妹的下落。 程雪看了眼表哥,打开油纸包, “娘,好几块呢,又不是没有他们的,您也尝尝。” 她将一块点心塞到婆婆手里后,这才又说道:“夫君,你把菜当蒸屉上,等下我来热。” 罢了,就拿着点心去找自己的一双儿女。 娘心里藏着事儿,有时候愿意说,有时候不愿意让她知道。 或许,今儿她又从哪里听到姨母的消息了吧! 程雪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后院走去。 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是两间屋子那么大的地方,被苏瑾做了沙盘,给儿子女儿用。 兄妹二人经常待在后院的沙盘这里写写画画。 厨房里,苏母看程雪一出去,就一把扯着儿子的袖子,“子林,你问了没?” “她是不是你表姐,到底是不是你姨母的女儿? 还有,你姨母她去了京城,没受过罪吧?” 母亲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苏瑾放碗的手顿了顿。 “娘,今日沈娘子忙着其他的事情,没有来外院,儿子不好找她直接问。 况且,沈娘子似乎是一个人带着儿子来的,家中没有男人,儿子若是贸然寻去了后院,恐怕惹人闲话,给她招来是非。” 苏瑾蹲在他娘面前,“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也别急,待找到合适的时机,儿子一定和她打听清楚。” 听到儿子的话,苏母眼里闪过失望,却也没有怪他,反而摸着他的头,“你做的对,若是贸然给她招惹来闲话,娘心里也过意不去。” “嗯,娘,沈娘子今日让雪儿去厨房里干活,她的两个丫鬟明里暗里打听雪儿的身世。 娘,您也别难过,且再等等,若是沈娘子主动问起来,要比咱们这般打探,顺利的多。” 苏母一听,眼里瞬间又多了几分期待,“真的吗?她们打听雪儿的身世?可雪儿跟她没关系呀?”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些许失落。 “娘,雪儿是我娘子,您不是说我这张脸与姨母更像吗? 若是沈娘子真的知道什么,有我这张脸,她也会问雪儿的。” 苏瑾说着,眼底闪过无奈。 但愿母亲知道了姨母的消息后,能好好养身子。 “你说的对!” 苏母听着儿子的话,忍不住起来,双手绞在一起。 嘴里喃喃自语, “娘应该多走动走动,身体好了,面色也好,或许她见了我,才不会嫌弃!” 说着,她扶着门框出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转着圈儿。 苏瑾眼神落寞的低下头,起身走到锅台边蹲下,将菜放进锅里热。 洗漱完后,沈意欢靠在圈椅上,面上看似平静,可心里却依旧忐忑。 “娘,你怎么了?” 韫儿进来,看到他娘整个人周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悲伤,连忙凑上来,仔细盯着沈意欢的脸打量。 “娘没事!” 沈意欢摇摇头,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人抱到腿上坐下。 “韫儿,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家寡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有家的人。 她的下巴搭在韫儿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那当然了,儿子身上流着娘的血呢,我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韫儿两只小手抓着沈意欢的手指,头微微偏着,在他娘脸上蹭了蹭。 “傻孩子!” 沈意欢笑笑,刚刚席卷全身的那种孤独,突然就一扫而空。 “娘最近都没有好好跟你说话,书院里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 “没有!” 韫儿摇头,“夫子说我很有悟性,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在外面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娘! 娘永远都会保护我的韫儿,知道了吗?” 沈意欢抱着儿子,声音轻柔的说。 韫儿说的是夫子对他很好,却没有提一句,同窗之间相处的如何。 “你的同窗呢,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一个外来的学子?” 韫儿闻言,顿了顿才说:“娘,书院里有人喜欢儿子,自然也有不喜欢。 不过,这一切都不要紧,儿子目前还能处理,若是儿子自己处理不了,一定会跟娘说的。” “好!” 沈意欢应了。 既然儿子不想她插手,那她就尊重他,待他处理不了的时候,她在出面也不迟。 韫儿是男子,并不适合被她一直护在身后,孩子之间的口角纷争,他还是要经历的。 “嗯,娘你真好!” “娘以前不好吗?” 沈意欢逗他。 “娘一直都好,娘是最好的娘!”韫儿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娘,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好!” 沈意欢鼻子酸酸的,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但这一刻,他知道儿子口中的一直,便是他认为的一辈子。 她想,她知道,明天该怎么做了。 是儿子,让她的心再次变得坚定。 第233章 坦诚 次日一早,大家照常早起,来沈家干活。 沈意欢靠在二楼的窗口,目光一直望着干活的人群里,那个身材修长,干瘦的男子。 努力将他的那张脸,与自己脑海中的那个爹爹重叠起来。 可不知为什么? 她记忆里的爹爹,笑容已经变得模糊,她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 再努力想要拼凑出他的脸时,却发现脑子里出现的,是沈文渊那张老脸! 晦气! 沈意欢心里憋闷,索性就下了二楼。 “小姐,苏娘子还是在厨房里干活,您看,要不要从她那儿问一问小公子的事情?” 兰叶看到沈意欢下楼,其实一颗心也悬着。 小姐一心要找小公子,可万一苏公子不是,她该有多难过? 沈意欢垂着眸子,一言不语的穿过回廊,直到二人抬脚入了八角亭,她才开口,“你帮我请一下苏公子。” “苏娘子知道的事情,或许并没有苏瑾那般详细。” 闻言,兰叶微微欠身,“小姐,奴婢这就去请!” 既然小姐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么,无论结果如何,她也一样支持小姐,陪着她。 前院里,郑铁牛跟苏瑾一起干活,看他穿的干净的衣裳,忍不住叨叨, “苏公子,你今儿看着,怎么比昨日更俊了些?” 不止衣裳干净利落,连胡子也刮干净了! 头发用土蓝色布条高高束起,整个人有一种别忘的风采。 “郑兄说笑了,昨日娘子嫌我糙,刮了胡子罢了,庄稼人,哪关心什么俊不俊的。” 苏瑾手里的家伙事儿不停,一边干活一边应了句。 “是吗?” 郑铁牛见他说的一本正经,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嘟囔了一句就又开始干活了! 兰叶过来的事情,几人正干的起劲儿。 “苏公子,下来一下!” 兰叶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惹得几人将目光落在了苏瑾身上。 兰叶打量着苏瑾的侧脸,心说以前还不觉得,今日突然发现,苏公子与小姐,起码有六分像。 “苏瑾,兰叶姑娘叫你下去休息呢!” “对对对,快去快去!” “怪不得呢,今日打扮的不一样,原来是生了攀高枝儿的心啊!” 隔着不远,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兰叶姑娘稍等,在这这就来!” 苏瑾无视别人的目光,从梯子上爬了下去。 目不斜视的走到兰叶面前,“兰叶姑娘,可是家妻有什么不妥?” “她怀有身孕,若是做事不便,我这就领她回去!” 眼前的男子眼神清明,一双黑瞳给人一种琢磨不透的深沉。 可他说话间,眉眼带动的浅笑,又恍如春风拂面。 让人有种忍不住接近的冲动。 “兰叶姑娘?” 苏瑾再次提醒,兰叶才后知后觉,她刚刚居然失态了! “苏公子,这边请!” 兰叶连忙敛下眼眸,做请的手势! 苏瑾没有再问,只点点头,便随她入了二门。 “唉唉唉,你们说,苏瑾这小子,该不会是被兰叶姑娘看上了吧?” “切,苏瑾拖累那么大,兰叶姑娘才不会看上他呢!” 一直盯着兰叶的杨澄突然开口说。 他从第一天来,就盯上了兰叶姑娘。 本打算等熟了再和她说一说,自己打算求娶她的事情。 却不想,苏瑾这穷小子,居然得了兰叶姑娘的脸。 “行了你们,好好干活,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苏瑾识字,指不定就是沈娘子请他帮忙干活呢!” 郑铁牛这话一出来,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说的是,苏瑾虽然穷,但是跟程氏之间可是很要好的,不至于背着程氏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这倒是,人苏瑾虽然穷,但疼妻儿老娘是实打实的疼。” “这话没错!” “对了杨澄,你小子刚刚那么激动做什么?说的苏瑾,有没有说你!”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听你们造谣人家兰叶姑娘!” 杨澄说了一句,红着脸背过他们开始干活。 几人见状,忍不住摇摇头。 人家看我姑娘头上戴着首饰,身上穿着长裙,光是那绣鞋,就不是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人家看着是丫鬟,可过的却比小户千金的日子还好。 杨澄肖想人家兰叶,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杨家虽然比他们好一些,可也是个泥腿子。 兰叶姑娘怎么可能看的上他! 不过这话,谁也没有挑破,便只当不知道。 八角亭里,沈意欢目光一寸寸打量着娃眼前,稍显得拘谨的少年。 若是昭儿活着,是不是也会早早娶妻,如苏瑾这般,有一双儿女承欢膝下? 苏瑾虽然面前强装镇定,可他的心里却着实不能平静。 太像了! 之前远远瞥了几眼,只觉得她与母亲很像! 如今近身打量,才发现他们两人,也很像! “苏公子,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沈娘子来自京城,不知可听说过一位,名叫贾梦梅的女子?”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噤声,目光落在对方脸上,仔细盯着。 从看到他这张熟悉的脸,以及,刚刚从他口中说出“贾梦梅”三个字的时候,沈意欢几乎已经相信,苏瑾,就是母亲那边的亲人。 她忍着眼睛里的酸涩,哑着嗓子先开口,“苏公子,你能否跟我说一说,你跟贾梦梅,是什么关系?” 她好想听一听,母亲的亲人口中,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好!” 苏瑾点点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声音悠远,“ 关于贾梦梅的一切,都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 贾梦梅,是母亲的妹妹,也是我的小姨母。” 苏瑾回忆着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切,“外祖只生了母亲与小姨母两个女儿。 当年,边境的敌人时常骚扰百姓,那一年冬天,敌人突然夜袭镇子,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镇子上死了很多人,是外祖母将她们两人锁在地窖里,才幸免一难。 可,目睹了父母惨死后,母亲说小姨母受了惊,有些呆呆的,母亲去哪里都带着她。 她们就这样相依为命,直到有一天,母亲要去很远的山上挖草药,就将姨母安顿在邻居家里。 姨母心性单纯,想要出去找母亲,便偷偷溜了出去。 那时候,镇子上的懒汉很多,他们想要欺负姨母,幸运的是,姨母被一个男人救了。 母亲去的那座山,遇到了山体滑坡,母亲受了伤,很久之后才回到镇子上。 听镇子上的邻居说,姨母带着那个男人回了家,还成了亲。” 苏瑾一边回忆着母亲的话,一边说着关于贾梦梅的曾经。 其实,母亲有时候的思绪,好像是错乱的。 前一句和后一句,有时候根本对不上。 第234章 抛妻 “苏公子,能否,安排我屋令堂见一面!” 沈意欢与苏瑾各自听了彼此的故事,沈意欢已经认定,苏瑾的母亲就是自己的姨母。 但她,还是想要与她见一面,再确定一次! “好,若是沈娘子不介意寒舍荒芜的话,改日我跟母亲说好,安排你跟她见面!” 苏瑾垂下的眸子颤了颤,他忍不住的想,会不会,母亲要找的人,其实不是姨母。 而是眼前的女子。 或许,她不是姨母的女儿,是母亲生的,也不一定! 毕竟,他们的脸,是如此的相像! “当然不!” 沈意欢连忙摇头,没有听到他说今日见面,心里有些失落。 却也自我安慰,总能见到的,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 沈意欢嘴巴抿着,其实,她想问他一句,能否喊她一句姐姐。 可,她又怕对面的人拒绝。 话到嘴边,又改成了,“苏……公子,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哪天方便了,一定让我与令堂见一见,或许,我的母亲,正是她要找的人!” 苏瑾放在腿上的手,半握成拳,闻言紧了紧。 心里闪过一抹失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起身说道:“好!” 便朝着沈意欢点点头,往前院走去。 沈意欢看着苏瑾离开的背影,与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叠起来。 突然就有些疑惑,她与苏瑾,到底是表亲,还是真的亲姐弟? 沈意欢坐在椅子上,回想着苏瑾说的,以及,自己记忆里的画面,结合自己这些年查母亲的死。 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努力在脑海中一点点的串联着过去的事情。 可怎么也连不起来,就好像是,中间有什么,被突然切断了一样。 回到前院的苏瑾,比往日更加的沉默,一个人沉默的干活,无视别人时不时看过来的目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从沈意欢的话里,他知道了,姨母曾经还生了弟弟。 却又死于后宅的妇人之手。 而姨母自己,也是死于后宅里的阴私,虽然沈意欢没有明说。 可他多少却能猜到一些。 母亲口中的姨母,单纯善良,人见人爱。 可这样单纯的人,如何是从小就浸泡在高墙大院里的女子的对手? 光是听一听,就知道姨母的下场并不怎么好。 如今得知了真相,他更不敢与母亲言明,沈意欢就是姨母的女儿。 而她一辈子惦记着的妹妹,他的姨母,早早就被折在了那堵高墙里。 这话,他对着母亲,是无论如何也说出口的。 傍晚下工后,程雪跟在男人身后,脸色惨白。 刚刚有人和她说,子林哥要被兰叶姑娘抢走了。 她还不信! 可是现在看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突然就有些信了。 子林哥,他正在为难! 兰叶姑娘对她好,给她好多点心,还让她别干重活,小心身子。 可她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抢自己的子林哥呢? 没了子林哥,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程雪跟在男人身后,无声的落泪。 男人想着心事,丝毫未察觉,身后的妻子已经泪流满面。 甚至还喃喃一句,“雪儿,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来,程雪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了! 吧嗒吧嗒的落在地面上,呼吸间也带上了哭腔。 该怎么办呢? 她也不知道啊! 她不想失去子林哥,可人家兰叶工钱比她多,养家糊口比男人还要厉害。 兰叶腰比她细,她跟人家没法比。 她跟人家有什么可比性…… 越想越觉得,她要失去子林哥了。 苏瑾半天没等来程雪的搭腔,偏头一看才发觉不对劲儿。 他连忙按着妻子的肩膀,“雪儿,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程雪心里的委屈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呜呜呜,子林哥,你别不要我,大不了,我给你当小,我不想珩儿他们成了没娘的孩子。 我知道兰叶姑娘比我能干,但是,我可以留下伺候娘的,子林哥,我从小就跟你在一起,我离开你,我还能去哪里呀?” 程雪越说越伤心,“我大着肚子,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你不要我了,我就没有活路了。” 苏瑾听着她的头,一个头两个大。 路过的人还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他。 “雪儿,你在说什么呀?什么你当小的,什么我不要你了?” 苏瑾好好的眉头紧紧皱着,他还没想清楚,怎么跟母亲说姨母过世多年的事情,怎么雪儿又说自己不要她了? 苏瑾黑了脸看她,“说清楚,谁又跑来胡说八道了!” 程雪被他吓得呆住,一滴泪还挂在脸上,磕磕绊绊的,“就是他们说,你跟兰叶姑娘说话去了,还说你要娶兰叶姑娘。” 程雪说完,心虚的低下了头,其实,想想也不对,可她刚刚就是忍不住,越想越难受。 凭什么他们都说她配不上子林哥? 明明,她配得上的。 苏瑾叹了口气,一手揽住她的肩膀,“雪儿,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可他们总说,我配不上你!” 苏瑾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脸上的泪,“你听他们胡说呢!” “世人多浅薄,只喜欢好看的皮囊,你家夫君我,只喜欢我家的哭包。” “任凭她有惊世之颜,又与我何干?” 程雪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看了他一眼,又缩了回去。 “哎,我家雪儿凶悍如虎,我苏子林,就钟情你这只小老虎,嗯~” 苏瑾看着一旁已经偷笑,却故作姿态的妻子,“西湖的荷花开了,明日本打算带你去游湖的,既然如此,便” “骗人!” 程雪仰头看他,“难不成,明日你不来做工了吗?” “当然,赚钱就是为了养家,如今沈家的宅子也差不多好了,这两日西湖人少,也不至于碰着你肚子,去不去?” 苏瑾心说这正好是个机会,或许,冷静下来,脑子才会更清楚一些。 程雪扯着他的袖子,“子林哥要我去,那我肯定去!” 不去沈家,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子林哥就是她一个人的。 程雪天真的想着。 苏瑾心说,他与雪儿母亲三人相依为命,别说他不在乎皮囊,就是在乎,他也不可能做出抛妻弃子之事。 曾经在瓜州小镇,他宁愿让要不回租宅子的钱,也要连夜带着他们离开。 就是为了不让县令的千金仗势欺人,让他抛弃妻子。 如今,他自然不可能做出那等下作之事! 雪儿很好,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 一个满心满眼只自己的女人,他若是放手,那他才是傻! 第235章 信她 “听说苏家人手脚不干净,被沈娘子赶出去了。” 杨澄看了一圈儿,苏瑾没来,造谣的话张口就来。 “你可别胡说,大家邻里邻居的,这样可不好!” 郑铁牛看了眼杨澄,心说这后生怎么茶摊子上的长嘴婆子似的,啥话都说。 人家苏公子可是读书人。 那一手字写的不知道多好,都说字如其人。 他可不信苏公子手脚不干净。 “就是,苏公子昨天是跟兰叶姑娘说话去了,怎么可能会偷东西。” 有人附和着郑铁牛的话。 “哎我也没说是苏子林啊,那程氏这几日可是在厨房里干活的,昨天哭兮兮的一路,很多人都见了。 程氏被沈家赶出去,苏子林也不好意思来做工,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 大家闻言,一个个由一开始的相信苏瑾,到有时候的半信半疑。 杨澄看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暗自窃喜,兰叶姑娘,指定是他杨澄的。 谁也别和他抢。 “干活吧,没有证据的事儿,还是少说为好。” 郑铁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澄,转身就去干活了! 其他人见状,也一个个的散开。 他们本就是图主家大方,有钱拿,还有吃的给家里人带回去。 若是因为管不住嘴惹了事,那就不划算了! 杨澄见状,撇了撇嘴,扭头到另一边干活。 不管他们信不信,只要苏瑾没被兰叶姑娘看上,那就好。 除了杨澄之外,谁也没将苏瑾夫妇没来干活放在心上。 早饭后,沈意欢照例送完韫儿去书院,回来的途中,路过前院,目光在做工的邻居们身上一一扫过,却没有发现苏瑾的影子。 “兰叶,苏瑾他们,今儿没来干活吗?” 沈意欢神色有些复杂。 “小姐,苏公子让人来说了一声,说是今儿要陪苏娘子出门一趟,今日就不过来做工了。” 兰叶心里也忐忑着,昨日小姐刚想着与他们相认,却不想,小姐迈出去了这一步。 苏公子却退缩了! 看来,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让他母亲与自己相认! 也是,这么多年没有音信,突然来了一个表亲,他们出门打听消息,也是能理解的。 “罢了,既然没来,那就等改日吧!” 沈意欢说着,提裙迈过了二门,“总归,这件事情要大家面对面的谈一次。” 认不认的没关系,她只是想知道,爹爹与娘亲之间的事情。 “小姐别多想,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兰叶无奈,却也只能说这一句。 “走吧!”沈意欢摇摇头,是她有些急切了。 角落里干活的左膀,听到沈意欢主仆的对话,心狂跳起来。 心说,完了完了! 他家主子,可能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沈姑娘看上了! 本以为赶走了陶世忠,支开了钱多多,沈姑娘的眼里就能看见主子。 谁知道,沈姑娘人家喜欢苏瑾那一挂的。 也是,苏瑾那人,虽然看着落魄,但是一张脸没得说。 若是打扮起来,恐怕与主子不相上下! 本以为,主子一张脸就能够让沈姑娘动了心思。 谁知道,又冒出来一个苏瑾! 不行,这事儿得赶紧告知主子,否则,迟了可没他好果子吃。 从左膀口中得知,沈意欢看不上他,反而看上了拖家带口的苏瑾时。 男人捏着雕花瓦片的手下意识的收紧。 “啪啦”一声,瓦片碎成了几个小块。 他一时想不明白,自己与苏瑾比,差在哪儿了? 从来到扬州开始,他就将钱多多视为对手,并没有注意过,苏瑾这个已经成婚的男人。 却不想,他一时疏忽,居然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主子,您也别难过,苏瑾他有妻子还有儿女,还穷,脸又没你长得好,他跟您没法比的!” 左膀原本是想安慰他的。 却不想,这话更戳了他的肺管子,“你的意思是,我有钱,脸比苏好看,还单身,可她却还是看不上我,更加看中苏瑾,对吗?” 这…… 左膀眼神闪躲,救命,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他竟无力反驳! “话都说不清楚我要你何用?”男人黑着脸。 “嘭!” 对着左膀屁股就是一脚。 “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吧,我看你真是饭吃多了,脑子被糊住了!” 男人嫌弃的说完,又捡起一块雕花瓦片,往屋脊上撒。 左膀揉着屁股,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他明明一字不落的传达了沈姑娘与兰叶的对话,还将自己的担忧都告诉了主子。 为何还是换来了主子的冷眼? 有的想念右臂了! 男人冷着一张脸,浑身的火气噌噌的往外冲。 哪怕知道她对苏瑾绝对没意思,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 为什么? 她没有问一声自己来没来,偏偏关心苏瑾夫妇来没来? 一瞬间,心里酸酸涩涩的,感觉比那天的黄连水还要难捱。 傍晚,左膀耷拉着脑袋回去,却发现白天他念叨的人真的来了。 “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主子最近阴晴不定的,我都快熬不住了!” “说说,你又干什么蠢事了?”右臂往嘴里扔了一颗瓜子,不在意的问。 右臂随口一问,左膀却哒哒哒将自己最近受的委屈一并倒给了他。 右臂听完左膀的话,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可真蠢,主子嫌弃你,真的没嫌弃错。” 右臂忍不住摇头,这人怎么还摸不透主子的心思呢? “你什么意思?”左膀猛地站起来,气冲冲的盯着他问。 “呸~” 右臂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你想啊,宋巍一个镇北将军,他领了个女人回来,沈姑娘都不受那个鸟气,更何况,你说的那个穷小子。” “你的意思是,沈姑娘没看上苏瑾?” “要不怎么说你蠢呢!” 左膀撇了撇嘴,忍不住反驳,“我哪蠢了?” 右臂见他这般迟钝,凑近了小声给他解释,“主子最听不得别人说沈姑娘坏话,你说她对那穷小子上心,不就是说沈姑娘看上有妇之夫了吗?” “这跟你怀疑沈姑娘人品有问题,有什么两样?主子没狠狠罚你,你就偷着乐吧!” 真是不长脑子,沈姑娘是谁,那是主子心尖尖上的肉,说沈姑娘打听别的男人,还是有妇之夫,这小子真有种! 左膀挠了挠头,“这这么复杂啊?” “以后,好好跟着哥哥我学学吧,否则,以后有你好果子吃!” “切,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就直说,这会儿该怎么办吧?” 左膀拍着他的肩膀问。 主子啥时候才能和沈姑娘有结果,才不折磨他啊? 他的头发,快掉光了! “来,你凑近我告诉你!”右臂勾了勾手指说。 第236章 刺激 苏瑾夫妻最后的几天,都没有来做短工。 倒是宸月与左膀二人,到点就来干活,饭点就又回去。 滑不溜秋的,给人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沈意欢站在窗口,心里想着苏瑾他们,目光出神的落在楼下,正与郑八斤说话的男人身上,眼神微微顿了顿。 她已经明确表示,让他不要来了,没想到,他居然天天来。 似乎是沈意欢的目光过于直白,男人陡然抬头,看着二楼的方向。 明知道他在楼下看不见自己,可沈意欢还是心虚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她这般明目张胆的看一个男人,无论何种原因,总归是不合适的。 就是不知为何,心跳的好快! 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心说她可真是点背,刚做坏事就被人抓包。 可转头一想,她也没有刻意看他,而且,她趴在自己家的窗口,想看什么看什么,谁也管不了她。 她又静下心来,靠在圈椅里发呆。 宸月仰头望了许久,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他下意识就觉得,她就在那里,刚刚正打量着自己。 想到这个,他低下头,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有人说,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情,总是从好奇开始的。 她这般看着自己,是不是代表,她对自己有些想法了? 至于苏瑾,他信她注意他,并不会是因为看上他了。 她那般骄傲的人,不屑与人争抢。 想到这个时候他脸上嗯笑容又大了些,宋巍已经是过去,钱多多脸不如他。 苏瑾有妻有子她看不上,陶世忠年龄太小是个毛小子。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最合适当她的丈夫! 有钱,长的好,对她一心一意,还能保她一世无忧。 他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八斤跟着他抬头,又看着他低头,目光望着,男人眉眼如春日花开似的瞬间舒展。 想到他对自己的提醒,忍不住凑近他提醒, “宸大哥,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是沈夫人她,你还是别想了吧!” “嘭!” 回应八斤的是一记爆栗,“你不懂就别胡说!” “干活!” 意意跟她,可是天定的缘分,让他不想意意,相当于劝他自杀。 这臭小子,别想混了! 以后还是让他在家待着干苦力吧! “可是,你家父母定然不会同意,你与沈夫人的事,你可别害她,她还有” “嘘!” 宸月食指堵在嘴上,眉眼冷了下来,锐利的眸子扫过八斤的脖子,“这事不该你管!” 郑八斤被他这一眼看的,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宸公子,我知道了!” 八斤低着头说完,又去了另一边干活。 心里却依旧为沈意欢担心。 宸公子敢保证他去北临能混口饭吃,就说明他家世背景雄厚。 这样的他,家里怎么可能同意让他娶沈娘子? 像他这样的穷小子,爹娘都容忍不了娶个花船上的姑娘。 更不用说,宸公子这样,一看就有钱的人了! 已经有人和他打听,宸公子的家世,甚至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了。 哎,有钱真好,都不用自己找妻子,就有人凑上来。 不过也不好,宸公子太有钱,所以注定娶不到沈娘子。 八斤离开后,宸月默不作声,闷头干活。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风风光光的娶了她。 有人不信他对她的感情会长久,有人不信他会为了她打破门户之间的偏见。 更有人不信,他能接受,意意带着孩子嫁给自己。 可笑这一切,明明不过是别人的猜测,却非要强行按在他头上。 好像只有他嫌弃意意,对她始乱终弃,看不上她,才是正常的。 可这么多年,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对意意的心思,从未有过瑕疵。 等了这么多年,梦里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与她成亲的画面。 就连如今的离她近一些,也是他以前百般祈求不得的。 至于别人的质疑,他根本不在乎。 他有一生的时间,去打脸所有人,他会好好爱她。 一下午的时间,宸月想了许多。 而他,也没有像平时一样,一到晚上下工时就离开。 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沈姑娘,河畔的那家甜水味道很好,能邀请你一起去尝尝吗?” 或许,自己是被她关心苏瑾刺激到了! 也或许,是八斤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对他的劝阻与不信任,让他有些急躁,让他急于证明自己,他对她,是认真的。 宸月直白的目光落在沈意欢脸上,无比真诚。 沈意欢讶异于他的大胆,也有些意外他的直白。 眸子对上他的时,坦坦荡荡,仿佛在说,我的心给你,你收不收? 这样的一双眸子,从里面漫出来深情,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眸光流转间,沈意欢的心也跟着颤了下。 一眼看过去时,男人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深情与痴迷。 与他对视时,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深渊,就让人沉溺其中。 甚至会以为,这个男人他爱你! 这个男人,明明可是靠着这张脸横行无忌,可偏偏与她对视时,无端给人一种小心翼翼的错觉。 这种错觉,会让人误以为,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甚至会不由得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爱情! 不,她已经不相信这个年纪的男人心里会有爱了。 唯一一次看的这种眼神,是从十八岁的宋巍眼里。 难不成,这个男人,爱上自己了吗? 沈意欢敛下眸子抿了抿嘴,袖子下的手指紧了紧,深吸一口气后,将这般荒唐的想法抛之脑后。 再抬头,一脸认真的看他,“宸公子,我是个寡妇!” “你该清楚,一个男人与一个寡妇出现在人前时,会有什么后果吧?” “那又如何?沈姑娘人品贵重,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男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说。 “宸公子,既然那家的甜水很好吃,宸公子应当带着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吃。 而不是邀请我一个,带着儿子寡居的妇人同去,宸公子不惧人言,我却不得不在意。” 沈意欢委婉拒绝了他的提议。 其实,她也不打算再嫁人,她也没有娘家,也没谁能把她怎么样。 所以,与他现于人前,无非就是被人说几句闲话。 可相处这些时日,她觉得他或许不像自己以为的那般肤浅,浪荡。 所以,她不愿意,因为自己,让他名声受损。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给别人机会,让他们对自己非议,进而伤害到她的韫儿。 别人的看法于她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可韫儿不行,他还小,很容易因为母亲的德行,被别人言语攻击,甚至孤立。 她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孩子受这个罪。 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就要因为母亲的名声背负骂名。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其实她私心里,是不愿意让自己与任何一个男人扯上关系的。 男人嘛,就那么回事! 情绪上头的时候,情呀爱呀的,恨不得把命给你。 可天长日久的,新鲜感过去了,新的女人出现了,他的爱,他的欲又会转移到新人身上。 这种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又何必让自己再重蹈覆辙呢! 沈意欢的拒绝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亲耳听着这话,他的心还是酸酸的,从心口处泛起一股涩味儿。 一直蔓延至整个喉咙处,感觉吞咽时,嗓子里都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男人心里席卷着海啸,可面上仍旧挂着浅笑,面不改色的看着她。 甚至试探性的开口, “沈姑娘,可是觉得在下哪里不好,能不能说出来,在下会为了你改。” “宸公子很好,但,我们不合适,宸公子还是将心思,放在别处的好。” 沈意欢依旧拒绝。 第237章 入赘 她眼尾淡淡瞥了他一眼,本以为,自己这般拒绝,会令他恼羞成怒。 甚至,她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他会因为失了面子,而对自己恶语相向。 毕竟,世人眼里的他,风流倜傥,而她,是带着孩子的弃妇。 他们两个,云泥之别,一个高贵,一个卑微! 高贵的人向卑微者低下了头颅,卑微者就该敲锣打鼓昭告世人,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可她并没有,她偏偏还不知好歹的拒绝。 这与世人所想的不一样。 那便是,不识抬举! 沈意欢在等,等他将自己痛骂一顿,或者言语羞辱一番,她也好死心。 却不想,对面的男人眉眼间一片朗朗,唇角挂一抹浅笑,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眉眼柔和,越发衬的他温润如玉。 与他对视时,他的眸子里若有星辰闪烁,似有一种将人吸进去的魔力。 甚至,哪怕是被她拒绝,也依旧是落落大方的姿态。 反而再次邀请她, “沈姑娘,枯木尚可逢春,我朝并未规定,寡居之人不可二嫁。” 他大方的说着,甚至,得寸进尺似的,对心沈意欢道: “今日的甜水沈姑娘不喜欢,那沈姑娘下次可否赏脸,与在下共赏一轮月?” 这是比邀请她去河畔的甜水铺子还要暧昧的邀约。 本还是孟浪之言,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时,竟然让人有一种“今天的风吹在脸上真舒服”的错觉。 沈意欢一脸认真的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眉眼间寻摸到一丝戏弄。 想要从他脸上寻找出一丝,邀请自己答应后,再冷眼嘲讽的痕迹。 但,眼前的男人一副坦诚至极的模样,眸子若有星星跃出来。 声音极尽温柔, “沈姑娘你慢慢考虑,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在下也……其实也可以入赘的。” 随着话落,男人耳尖儿上泛滥起可疑的红晕。 “你了解我吗?你就敢说这个?”沈意欢睁大了眼睛看他,他知道入赘意味着什么吗? 看他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会入赘到别人家的男人啊! 却见对面的男人脸色微红,眼睛盯着她说道: “嗯,沈姑娘很好,长的好看,又有钱,还有儿子以后给我们养老。 我觉得,跟沈姑娘成为一家人,是一件让人很向往的事情。” 不等沈意欢开口,他又自报家门,“我家有兄弟九个,哥哥们都已经成亲生子。 他们都有钱,但对我不好,因为我不能传宗接代,不能让女人怀孕。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直到遇到沈姑娘你,我觉得我们是天定的缘分。 同时到了扬州,又住着同样的宅子,还成了邻居,于万万人之中,我们相遇,相识,沈姑娘,我觉得我们能相识,老天爷安排我们来这儿的。” “以前那些女人,一听我不能让她们怀孕,就恨不得离我三丈远。 要么,就是长的太丑了,还想让我喜当爹。 沈姑娘,你长得好,我也长得好,你有儿子我有钱,可以供他读书,或者随便他出去挥霍,都可以的,我都听你的。” 男人一张嘴就哒哒哒个不停。 甚至,还自曝短处,将他不能人道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停,宸公子,是这样啊,虽然我同情你不能人道,又被哥哥们嫌弃,但是,恕我无能为力! 我不想找男人的,真的,你可知去外面瞧瞧,还有大把的姑娘等着你。” 沈意欢看着他的大体格子,心说真是白瞎了。 居然不能人道。 怪不得一见面就想勾搭她呢! 真是越缺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 她其实也能理解,那种事不行,就多勾搭几个女人,让自己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这样一想,沈意欢的眼里不自觉的挂上了同情的神色。 男人一见,心说这才得了,不能让他怀疑自己啊! 他上前半步,一脸恳切的看着她, “沈姑娘,虽然我没办法让女人怀上孩子,但是,房事是可以的,虽然我还没有试过~” “但是沈姑娘,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不行的男人,其实” 呸! 他怎么越解释越不对? 为何要说自己不孕呢? “你在说梦话吗?”沈意欢下意识的看了看他的脑袋。 居然连这个都说。 “宸公子,我没有要”找个男人的想法。 “沈姑娘,你慢慢考虑,戌时三刻,我在桥头等你!” 不等沈意欢拒绝的话说出口,男人就脚步慌乱的跑了。 他,居然跑了! “小姐他这是什么意思?” 兰叶两眼冒着泡泡,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姐,这就是话本子里写的,一见钟情吗?” 兰叶抱着沈意欢的胳膊,一个劲儿的摇晃, “奴婢真没想到,他对小姐的感情,已经到了要主动来入赘的地步了” “哇,真的好浪漫呀!” 沈意欢低头看了眼一脸陶醉的兰叶,目光扫向一旁已然石化了的左膀, “你家公子都走了,你还不走吗?” “我走,走~” 左膀眼神空洞的转身,“嘭·~” 左膀一时不察,额头重重撞到了柱子上。 “嘿嘿,刚刚眼花了!” 左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手脚不听使唤的往外走去。 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居然不孕了? 又是什么时候,被女人嫌弃的? “阿嚏——阿嚏……阿——嚏——” 远在京城的皇帝,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来。 “皇上,您这是得了风寒啊,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大太监李德全被喷嚏声惊的,连忙跪倒在地,嘴上叫唤着要去请太医。 “猪脑子,这大热的天得风寒?你个狗奴才,这点儿常识都没有吗?” “是是是,奴才没见识,皇上息怒!” 皇上手肘撑着桌子,半握拳揉了揉鼻子,“你说,这小九在外头干什么呢?” “皇上,九王北临,那定然是保护边关的百姓,带着将士们整日的操练,万万不敢懈怠。” “嘁~” 听着李德全的声音,皇上忍不住冷笑。 “不敢懈怠,呵……朕能不知道他?” 皇帝起身,路过李德全身边时,嫌弃的踢了他一脚,“以后少吃,光长身子不长脑子!” “奴才遵旨!” 李德全圆滚滚的,皇上在他屁股上一踢,整个人就翻了个个儿。 卡在雕着金龙的柱子旁,半天也起不来。 皇上望着北临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臭小子,准是你在骂我!” 若不是他实在走不开,他真想北临瞧瞧,这臭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就不信,他真的能藏的那好。 雕虫小技,能骗得了母后,却骗不了自己这个从小养大他的兄长。 哼! 第238章 颜控 “入赘好啊小姐,这样小姐就可以自由自在,不受别人管束。 而且,还能有个貌美的夫君相伴左右,简直一举两得。” 白桃白桃得知宸月想要入赘的时候,满心赞同。 比起找个小倌儿伺候小姐,那她自然是觉得有个貌美的男人入赘更好呀,毕竟,男人入赘以后,好拿捏一些。 别的男人倒也罢了,主要是宸公子这张脸就很牛了。 再加上有入赘这一条加持,白桃觉得,他就是小姐后半生的完美选择。 “没错,光入赘这一条,我就站宸公子这边。” 世上的男人都有几个能抛下面子入赘的? 尤其,还是宸公子这种长的好看的,真是世间罕见呐! 两人自认为让宸公子入赘是个好事情,皆一脸期待的看着沈意欢。 想等她拍板决定,盼着自家小姐有个暖床姑爷。 沈意欢蜷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裳料子,听着两个丫鬟的话,心里闪过一抹异样。 却也只是一瞬,就将那个念头压了下去,继而坚定的摇头, “你们俩可别胡思乱想了!” “你们也不想想,就他那个穿着打扮,上有好几个兄长宠着,又是父母的老儿子。 一看就是随心所欲惯了的男人,他那样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入赘于一个二嫁之妇?” 沈意欢唇角勾出些许自嘲, “男人想要哄骗女人动心时,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一旦新鲜感没了,指不定又会恶语相向,谁又能保证,他明天还会今日这般的想法! 他今日这般诚恳,指不定就是因为我没有像其他女子那样,沉溺在他的美貌中,故,让他生了征服欲罢了。 一旦达到目的,便又会觉得,也不过如此罢了!” 沈意欢也只是沉溺了片刻,就清醒过来了。 当初的宋巍,以一腔赤诚待她,暴雨中跪着求她,求她不要坠入空门,承诺会一辈子爱她,护她。 那时的他,是如何的掏心掏肺,恨不得将命给自己。 当时的承诺,她信他是真心的,也信他对自己的感情。 可后来呢? 呵! 后来,他们都偏离了初心,忘了曾经那些海誓山盟。 忘了他们曾经也有过,让人未曾踏入的那块,独属于他们彼此的一方净土。 不止肉身,乃至灵魂,都被世俗缠绕其中。 一开始纯粹的感情,夹杂了太多的欲望,贪婪,以及,各种复杂的东西, 她以为自己可以为了他,忍受他家人的无理取闹。 可是事实证明,她不能! 她甚至恨不得,将宋家那几人打包丢出去。 他以为,他能够做到从一而终,会一心一意爱她。 可结果告诉他们,他不能! 后来的她,往宋父身边送女人,让宋家处于水深火热。 从骨子里看不上宋母那样,吃拿占的性子,瞧不上宋倩粗鄙却又贪婪毒舌的那张嘴。 后来的他,爱上了别人,爱上了新鲜感,爱上了他自以为的解语花。 无视自己跪着求回去的妻子,甚至不惜将她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所以,再深的感情,都有变质的一天,都有失真的时候。 抛开教条规矩,其实男人于女人来说,或许就是床上寂寞时的慰藉。 男人,亦是如此吧! 否则,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在后院养那么多女人呢? 他爱谁吗? 并不,他只爱自己! 男女之间的感情,摊开了讲,其实就是当下的那一瞬间,承诺出口的那个刹那,是真实可信的。 之后,就可以当作风一样,来时无声,去时不留痕迹。 无论宸月此时打的什么算盘,无论他的承诺,亦或者真心。 她都没有力气去深究,也不想去浪费自己的心力了。 来扬州,本就是想远离人情世故,远离曾经那些熟悉的面孔。 只随自己欢心! 又何必与一个男人牵扯在一起,没得生了烦恼让自己难受。 “小姐,你真的不试试吗?” 白桃看了眼兰叶,“我听婆子们说过,女人一旦成亲,夜里就习惯了有个男人暖床。 这猛地没有,会失眠,还会变老,有的还会神神叨叨,精神不好呢。” 兰叶闻言连忙点头,“没错,小姐你就当男人是一味药,治疗失眠,或者夜里抱着暖和,就当汤婆子使呗!” “而且,话本子里也有很多好男人,奴婢觉得,男人嘛,跟女人一样有好也有坏,指不定,宸月公子就是小姐命定的那个好男人么!” 兰叶总觉得不公平,凭啥男人和离了还有女人柔情蜜意的陪着。 女人和离了就该旷着,后院那几个婆子都说,男人就是最好的养料。 凭啥她家小姐不能有养料养着。 沈意欢的拒绝,在兰叶与白桃的眼里,就是小姐太守规矩了,又畏惧人言。 其实,宸公子入赘了以后,谁知道说不着小姐什么的。 “小姐,而且,我看那宸公子,一表人才,干活的时候看他也很踏实,要不然,你就考虑考虑嘛!” 白桃总觉得,宸公子脸好看,就是一个大杀器! 小姐长的好看,就该找个好看的男人陪着。 看着两个丫鬟一脸着急的模样,沈意欢坏笑着,伸手分别敲了下她们的脑门。 “嘭……嘭……” “哎吆,小姐~” 看着两人呲牙咧嘴的模样,沈意欢才悠悠开口, “以后多看点有用的,别有事儿没事儿就看话本子。 小心看的多了,被话本子里的情情爱爱迷了眼。” “万一呢小姐!” “奴婢觉得宸公子这张脸,还有那身段儿,哪怕当成小倌儿睡,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小倌儿,您就不能假装一下嘛?” 兰叶揉着脑门,不服气的看了她一眼,凑到沈意欢身边, “再说了,话本子也是人写的啊小姐,有人能写出来,必定也是有根据的。 万一宸公子他就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呢,您连他入赘都不答应,那岂不是错过了?” “错过就错过,你家小姐我,暂时没有想要一个男人来暖床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省省这份心吧。” 沈意欢提着裙摆上了二楼,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人,威胁道: “你们这么喜欢话本子里的好男人,不然,等我寻摸到,能让你们满意的男人了,再给你们俩一起嫁出去好了,省的你们一天天的给我找男人。” “还有,那些话本子,以后都压箱底儿吧,不然,哼哼~” 沈意欢说完,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勾着唇去了韫儿的房间里。 她又不是什么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这两丫头怎么成天到晚想着找男人给她暖床。 她看起来像是很渴望男人来暖床吗? 啧,真是一天操的闲心啊! 再说了,那宸月可是兄弟九个呢,光是妯娌相处都能费劲死。 她可不想劳心劳神的让自己早死! 她知道这两丫头跟自己一样喜欢好看的人和物。 可没想到,居然这么热衷于给她找个好看的男人! 真是,万一不是找了好男人回来,万一是引狼入室呢? 毕竟,她在外人眼里,可不就是个有钱的寡妇吗? 娶了她才是夺家产的最好办法! 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可不像着了美色的道。 楼下,两人听着沈意欢的威胁,对视一眼。 “怎么办?我不想嫁人!”白桃肉眼可见的慌了。 第239章 约会 她真的不想嫁人啊,嫁人了可要伺候男人公婆,还要应付难缠的小姑子。 嫁人哪有跟着小姐香,她发誓,她再也不敢多嘴了! 白桃轻轻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一巴掌。 “你这话说的,谁又想嫁呢!” 兰叶撇了撇嘴,“哎呀,这也不能怪我们俩。 都是那宸公子惹的祸,他要不是大白天就说梦话,我们俩哪里会劝小姐收了他呀。真是的,害的我们也被小姐嫌弃!” 能怪别人的事儿,千万别为难自己。 况且,这就是宸公子的错。 “就是,他那话骗骗小孩子还行,骗我们小姐,简直痴心妄想!” “还说什么入赘之类的话,我才不信呢,他家里那么有钱,还有八个哥哥,怎么可能软下腰杆来入赘。” “就是,他那种人,也就长了一张好脸,八个哥哥肯定都讨厌他,所以他才会跑出来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两人虚张声势的说着话,一同上了二楼。 一进房间,就赶紧搜罗自己藏起来的话本子。 两人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将私藏的话本子一个个的推到床底下,直到拿东西挡住,这才安心不少。 另一边,宸月从回家开始,就在柜子里翻来翻去的寻找衣裳。 一会儿摸摸这件,一会儿又看看那件。一看就知道,他正在为晚上的相约做打算。 左膀看着他主子兴奋的眉眼,心说人家沈姑娘都拒绝他了。 也不知道主子这会儿还乐啥? 难不成,他还指望,沈姑娘临时又同意和他一起出去吗? 一会儿说自己不孕,一会儿又强调自己房事厉害,主子真的越来越不像以前了! 自从来了扬州,主子这张嘴说谎话就跟吃饭喝水一样随便。 刚刚他在沈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他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会儿他还没从主子的变化中缓过神来。 人家已经在找衣服,为晚上的见面做做准备了。 怪不得,右臂骂他没脑子! 就是给他十个脑子,他也想不明白,人家沈姑娘明确表达了拒绝,主子还费心打扮有什么用? 人沈姑娘不去,主子就是打扮的再花枝招展,又有什么用? 想了半天,左膀觉得,还是提醒下主子比较好。 免得主子最后等了半夜,人家沈姑娘不出来他又拿自己撒气。 左膀大着胆子上前,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酝酿着即将要劝出口的话。 宸月低着头,手里攥着天青色的袍子,微眯着眼睛,宛若睡梦中。 雨过天晴,头顶挂着一道七色彩虹,湖面上荷花如洗,色泽鲜嫩。 荷叶青翠欲滴,上面还站着几颗俏皮的雨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 一对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携手泛舟的画面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船飘飘荡荡,拨动沿途的荷叶左右摇摆,一颗颗水珠顺势滑落,没入湖中消失不见。 行至河中心处,荡荡悠悠,女子靠在男子的怀中,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逗的她掩唇浅笑。 画面一转,两岸灯火阑珊,水面上像是藏着无数星星一样,星火璀璨。 船上的女子眉眼如画,被男子揽在怀中,男子高大俊美,一双含情眸看向女子时,若有情意溢出来似的。 女子小鸟依人,半依着,仰头看向男人时,眸子温柔的能挤出水来。 察觉到女子的目光,男子眼眸含情,凑近了女子,低头回应她。 两人目光相接时,女子被羞红了脸颊,羞怯的躲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子闷声笑着,胸口一颤一颤,就连头发丝儿都表达着他的愉悦。 女子睫毛微颤,人面桃花,惹的男子一双眸子追寻。目光顺着她的眉眼,下滑,一直到秀气挺翘的鼻子,再到粉粉的唇上,久久停留。 而后,他喉咙上下滚了滚,低头,棱角分明的唇,循着她的小巧樱唇处,凑了过去。 眸子轻轻闭上,想要感受,将她拥入怀中的感动。 “主子,沈姑娘已经拒绝了您,说不与你们一同吃甜水,您准备这么多也没用啊。 更何况,您在京城将自己伪装成断袖,如今又说已经没法绵延子嗣,万一这话传到京城,皇上定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就在男子刚要吻上去的时候,刺耳的声音传来,陡然破坏了这美感。 宸月拳头紧了紧,抬起头时,荡漾的脸色陡然变得冷冽起来。 他的眸子紧紧盯着左膀,恨不能将他丢出去。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吻上去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又是这个蠢货,怎么每次关键时刻,都要让他不痛快? 一双杀人似的眸子,将左膀剩下那几个字逼回了肚子里。 他说错什么了吗? 主子为什么又用这种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看他? 左膀心狂跳。 “主子,您这是” “我想吃鱼,运河里现抓的,你亲手去抓!” “不抓够一百斤鱼,你不许回来!” 宸月的目光瞥过他的嘴,心说这张嘴话真多,关键时刻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一遍遍的说。 要不是今晚他要去约意意,这会儿一定给他狠狠揍一顿。 “啊?” “主子,您不是不吃鱼吗?而且您不是,” “啊什么,赶紧滚!” 他是一刻也不想再看见这个蠢货了! “嘭——” 左膀茫然的捂着屁股,他只是好心提醒主子,为何,受伤的总是他? 男人看着他蠢兮兮的样子,心里琢磨着,等右臂今晚回来,一定让他滚去京城,一个人反省一下。 刚刚就差一点,就能得偿所愿了,明明他感觉自己的唇都碰到意意了,谁知道这个蠢货,早不喊他,晚不喊他,就偏偏关键时刻喊他。 “是,属下这就去!” 左膀揉着屁股往外挪着身子,心酸的想着,果然主子求爱不得时,还是将怨气撒在了他身上。 哎,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真盼着沈姑娘能应了主子,让他这个小人物,也能安心过两天好日子。 他堂堂战王的属下,本该上阵杀敌的,如今居然沦落到了下河摸鱼,上房抹泥巴的地步! 这还不止! 还要随时接受主子求爱不得将怨气发泄在他身上。 他真的好不容易啊!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被拒绝的男人这么可怕! 左膀的碎碎念宸月丝毫不知道。 他洗漱完毕后,丢下手里天青色的袍子,索性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锦袍。 天青色克他! 刚刚就是拿着它,所以才没有碰到意意的唇。 这个眼色跟左膀那个蠢货一样,克他! 现在一看,还是紫色更衬他,毕竟,她该夸赞过自己,将紫色穿的独一无二的贵气。 穿戴一新,黑亮的鸦发高高束起,再三打量后,赶在约定好的时间前两刻钟,宸月手里拿着折扇,轻摇着出了门。 无论意意今夜出不出来,他的诚意是要有的。 宸月行至沈意欢宅子外头,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 如画卷中的走出来的妖物一样,在灯火的映衬下。 一双眸子显得越发勾人! 郑铁牛从路边经过,认出来他,“吆,宸公子在这儿做什么?” 话是问他的,眼神却是看向沈家大门紧闭的宅子。 “我约了人,在这儿等一等!” 宸月摇着折扇,笑的荡漾的眸子看似什么也没说,可任谁看了,都猜得出他这是在等谁。 “那宸公子你慢慢等,我先回去了!” 郑铁牛心说这宸公子果然是冲着沈娘子来的。 不过可惜了,沈娘子与他,不怎么般配,毕竟,沈娘子孩子都那么大了。 宸月站在沈家路边的桂花树下,一动不动的站着。 眼里看不出一丝的不耐与急切。 似乎正在欣赏夜色一样,面上映着点点灯火的波澜。 “白桃,你瞧~” 兰叶准备关窗的时候,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小姐,宸月公子在外头等她。 第240章 心乱 “你说,会不会我们的想法是错的,小姐想的才是对!” 白桃看着桂花树下,一身紫袍的男子,沉思着说。 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的优越男子,怎么可能会毫无保留的说要来入赘呢? 她们觉得小姐好,是因为知道小姐的好,小姐也对她们好,她们互为家人。 所以才会觉得小姐配的上任何人。 可是别人不这样想。 别人眼里的小姐,是二嫁之妇,且,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在身边。 除非是歪瓜裂枣,否则,不会看上小姐。 更不用说,还主动要求要来入赘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对不对,但是,这个事情我们说归说的,跟小姐同不同意,从来都不冲突啊!” 兰叶趴在窗口,一只手掌托着脸颊,“小姐之前不是说过嘛,让我们该说的说,至于做不做,听不听的,那都是她的事儿!” 听到兰叶这话,白桃眼前一亮,她拍着手说道: “你说的对,这事儿还是得告诉小姐一声!” “至于小姐知道了宸公子来邀约会怎么做,那都是小姐的自由。 但宸公子在等小姐这个事儿,我们看见了,就必须告诉她一声!” “不错,是这个道理!”兰叶点头。 两人达成统一,便去告诉了沈意欢,桂花树下有人在等她! 沈意欢听了两个丫鬟的话,提着裙摆走到窗前,看着路边那个,浑身都染了暖黄色灯火的男人。 眸子一片复杂! 男人似有所察觉一般,目光从桂花树下掠过来,视线望着沈意欢所在的窗口的位置。 哪怕知道,自己身处这个高度,他不可能会看见,可沈意欢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而后,又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至于! 不至于一个男人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就这般反应! 转身将自己装进圈椅中,手支在窗口的黄花梨桌面上,手扶着额头垂着眸子思忖,万般情绪尽数隐藏在小刷子似的睫毛下。 而男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目光虔诚望着她的窗口,去,或者不去,主动权都在她手里。 又不是七十的老妪,面对一个俊美男子的追捧,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可,哪怕是心里有一股叛逆的冲动,告诉她出去见他,告诉自己,就这么疯狂一次,可多年来的处变不惊,仍让她面色如常。 寻常看不出破绽。 只几息的功夫,理智就战胜了内心深处的那股叛逆与冲动。 她调整好自己,将刚刚的失态归结为,男人长的太妖媚,她心跳加速也不过是人的正常反应。 任哪个女人看了这般貌美的男子,对上他黑漆漆的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听着他低沉又充满侵略性的表白,都不可能平静的下来。 她也是凡人,自然也会被美貌吸引,也会被几句情话说的虚荣心膨胀! 没错,就是这样! 但是,任凭她心里万般情绪,面上依旧稳如磐石。 “闭窗,我要睡觉!” 沈意欢说着,脚步匆匆的往床边走去,睡一觉就好了,她一定是没有家人疼爱,所以,只要是个人对她表达好感,她就忍不住动容。 从前是宋巍,如今是宸月,他们都是一样的。 这种毛病,绝对要改! 一定要改! 兰叶虽然诧异于主子的紧绷,却也还是乖顺的应了,“是,小姐!” 伺候沈意欢躺在床上后,兰叶才走到窗前,看了一眼依旧置身在河边的灯火中的男子,快速的收回视线,双手抓着窗扇,“吱呀”一声将窗户阖上。 又将窗锁扣上,这才退出去到了旁边的耳房去。 沈意欢板着一张脸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床帐,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窗子可以关上,可殊不知,心口松动的那道裂缝,却正在一点点的扩张,蔓延,攻城掠地。 一点点蚕食着,她用理智固守的那点地盘。 只等时机到了,好将她的理智与冷静,都吞噬殆尽! 睡觉,绝对不能让他影响自己,她要远离男人,远离男人! 尤其远离宸月这种长的好看的男人! 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有毒的东西都能要人命。 所以,她不能被宸月迷惑了心神。 沈意欢打定主意,不能让自己被宸月迷惑,索性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里面的人,心里七上八下,万般复杂,外头的男人,亦是如此! 男人站在树下,目光直直望着弄花小筑,直到看见窗户被关上,心里那股忐忑才落回了肚子里。 阖上折扇紧紧攥在手心,眼睛却一动不动的望着高处。 “意意,你可真是狠心呐,就不能多让我做会儿梦吗?” 男人嘴角滑出浅浅的自嘲,却也没有离开。 一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一手又打开折扇摇着。 暗叹自己的脸,为什么对她没有吸引力? 他将整个身子靠在桂花树上,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成双成对的男女,或是感叹自己原地踏步,或是羡慕人家抱得美人归。 不能气馁,意意是个好姑娘,值得他好好等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要的是意意给他一辈子,不是三五年,所以,他有的是时间等她,等她爱上自己。 等她将自己装进心里。 等她,再一次勇敢向前一步,再一次相信,爱情! 一行三人过来,女子被他的容貌气度所吸引,红着脸支着兄长前去搭讪。 “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要不要去那边喝一杯?” 男人闻言,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颔首浅笑, “多谢好意,只是,在下刚被娘子赶出来,这会儿若不哄好了她,余生怕是不能安稳了呀!” 男人说着,还往高处看了眼。 男子被他这话说的,满脸通红,一旁的女子更是羞得不知道藏哪里才好。 “兄台与娘子感情,让在下敬佩,相信嫂夫人,一定是个极好的女子!” 男子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看自己妹妹。 “是,内子与我青梅竹马,等了十余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娶她的机会!” “原来起青梅竹马,怪不得感情如此深厚,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兄台了,告辞!” 宸月微微颔首,道:“兄台好走”,便继续靠在树干上,仰头嗅着桂花的香味儿。 脑海中回味着刚刚一行人口中的嫂夫人!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散! 若是带她去北临,一定会有更多的人,叫她“王妃”。 三人待离的远了些,男子低头训斥一旁的女子,“往后切莫再让哥哥丢人了!” “人家有家室,看你干的好事!” “那又怎么样?” 女子不以为意的撇嘴,“要是不问一下他,不知道他成亲了,那我一直惦记着怎么办?” “这样干脆利落的多好,他成亲了,那我继续找下一个。 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合眼缘的男人娶我!”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人家两个青梅竹马,不是很好吗? 为何你跟陌桑就不行呢,你们俩也一同长大啊!” “那怎么能一样,陌桑哥哥就跟你一样,我能跟自己哥哥成亲啊?我才不呢!” 女子任性的说着,撇下两个男子,独自往前去了! “陌桑,你瞧她,一点女子样都没有!” 男子看着妹妹的样子,忍不住抱怨。 “哪有,我觉得她挺好的!”被唤做陌桑的男子笑道。 眼底却挂着一抹窃喜,只要她一天找不到合心意的,那他,就还有机会! “你呀,你就惯着她吧!” 男子拍了拍陌桑,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插曲就此过去,桂花树下又恢复了宁静。 第241章 桃花 偶尔有人被他一张脸倾倒,可介于他浑身的贵气,也没人敢上前搭讪。 甚至有人,生怕他有什么毛病一样,路过的时候,恨不得离他三丈远。 别人的小心思,他无心琢磨。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娶一个姑娘! 浑身每一个器官都叫嚣着,让他将那姑娘娶回来。 那个姑娘。 是他从很久之前,就肖想着,就藏在心里,就想将她风光娶回来宠着,纵着的那个人。 男人想到她,眉眼间又多了几分温柔,目光掠过她窗口,仰头望着天空星星点点的光。 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看到自己时,究竟会怎么想? 是讨厌?意外?还是觉得他的出现,让她困扰? 他想紧紧追着她,又怕她嫌弃自己死缠烂打,想要不远不近的看着她,可是又见不得,她与其他人走的那么近。 尤其,当他得知他与苏瑾面对面说话那一刻起,说实话,他很嫉妒。 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虽然,他知道以她的骄傲,肯定看不上苏瑾,肯定是因为有事才见他。 可是,他还是难受,他嫉妒别人跟她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迫切的想要,让自己与她有某种分不开的牵扯。 让她,眼里有他。 她今日拒绝自己,其实,他明白她担忧什么? 顾虑什么? 但这些,于他而言都不是问题! 她的顾虑,他会一一打消。 她的担忧,他也会用行动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是能靠得住,是可以依赖的人。 他会给她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他闭着眼睛,想象她躺在床上的模样,甚至幻想,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在这里,便睡不好? 翻来覆去,也如他这般。 “这位公子,快要下雨了,你还不回家吗?” 李今纾本是被爹娘念叨的烦了,想要出来喘口气,却不想,竟然遇到了这般人物,眼珠子闪了闪,当即就上前搭讪。 一见周郎误终身,或许,她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眼前的男子,才是她李今纾想要嫁的男子。 而不是知府家那个只会无法弄枪的,跟黑熊似的那个粗人。 男人被人打断有些不悦,他睁开眼睛,瞥了眼弄花小筑的窗口,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说了句,“马上就回了”,就又闭上眼睛,全程都没有往她身上看一眼。 若是别人这般冷待她,李今纾早就生气了,可眼前的男子,让她一眼就忘却了天地为何物。 她看上的男人,在她这里,自然,是有特权的。 李今纾顾不得女子的矜持再一次开口,“公子,小女子姓李,我家爹爹是扬州通判,这把伞,留给公子!” 李今纾自以为,只要报上父亲的名号,这位公子便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谁知,男人连眼皮子都没抬,回了她一句, “不用了!” 这句话,让李今纾挫败的同时,却又让她升起了一股胜负欲。 扬州的男人,对李今纾拒绝的不近人情的,眼前的这人,还是第一个。 至少,在李今纾的丫鬟看来,是这样得。 她为自己主子抱不平,“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你?” “我家小姐好心问你,你爱搭不理也就算了,小姐给你伞,说声谢谢总是要的吧?” “翠屏,不得无礼!” 李今纾出声制止了丫鬟,“公子,丫鬟不懂事,还望公子不要生气! 这把油纸伞,小女就给你留在这儿了!” 男人眼尾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懒懒靠在树上,眸子陡然睁眼,似笑非笑的朝着李今纾看过来, “这位小姐,我家后院里有八十多个妾,你知道她们平时最喜欢什么吗?” 男人不等她回答,又说道: “她们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在家主面前装模作样。 那些个妾,总觉得自己是主子,人前扮着一副菩萨像,背地里却让丫鬟做恶鬼的招数,我见的多了。” “你~” 李今纾被他内涵的满脸通红,她没想到,这个男人长的这样好,嘴却堪比腊月的冰。 简直让人无法招架。 男人瞥了眼脚下的油纸伞,又道:“还有,别人没有伸手的时候,切记不要自以为是的做圣母,没人喜欢欠别人人情,尤其是,女人的人情!” “你……哼,不识好歹!” 丫鬟再一次抢在主子前头出声,恨不得上来揍他一顿似的。 “是,是我不识好歹,二位请吧!” 话一说完,他又闭上眼睛,将扇子捂在脸上,“伞拿走,我娘子看到了会不高兴!” “哼,我家小姐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没想到你居然出口伤人。 小姐,这种人不值得您同情,奴婢知道您心善,却不是谁都配您释放善意的。” 丫鬟翠屏冷嘲热讽男人的同时,还不忘捧一捧她家小姐的菩萨心肠。 这一次,李今纾没有制止她,只示意她捡起树边上的油纸伞。 目光扫过男人的下巴,哽咽着丢下一句,“公子误会我了”,就故作坚强的挺直腰杆离开了! 夜色笼罩下,李今纾袖子里的指甲,紧紧抠着手心。 这是第一次。 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般无视,被人这般羞辱,也是第一在一个男人面前,有如此挫败的感觉。 她挑挑拣拣这么多年,经营着心善的好名声,就是为了嫁得良人。 却不想,好不容易相遇,居然是个已婚男子? 不过,她李今纾,可不做小! 她在扬州的名声有多好,人人皆知。 就连知府夫人,也被她哄的对她有求必应,也一再的表达想让自己嫁入孙家,但她一直以想多陪父母为由,唬弄过去了。 今晚之前,她甚至在想,为了前程,要不要忍一忍,嫁给那个武夫,嫁到孙家去。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却变了! 她不甘心,也不想就这么嫁到孙家去了。 刚刚的那个男人,气质高贵,一看就不凡。 扬州城里有钱的公子哥,她几乎都让人摸过底了。 这个男人,她敢笃定,绝对不是扬州本地人。 李今纾藏着心事,回头看了眼男人,目光渐渐望向他左手边的宅子。 眉眼划过一抹深沉,成亲了又如何? 她李今纾看上的男人,整个扬州城,没人,敢跟她抢。 她靠着父亲扬州通判的身份,在一众公子堆里如鱼得水。 平日里吹捧与赞扬,让她已经失去了判断。 以为他口中的八十妾,不过是随口一提! 殊不知,男人口中的八十妾,全部是他父亲的女人! 此时的李今纾全然不知,就因为今日的一次遇见,助长了她的征服欲与不甘。 才会让她生了好奇心,对着一个仅一面之缘的男子生了心思。 以至于在查他的途中,惹了不该惹的人,也因此,造就了她李家整个家族的覆灭! 让李家在扬州多年来积攒的根基,尽数被除去! 第242章 疯狂 此时的男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 听着二人远去的脚步声,只忍不住冷笑。 这种一借一还,攀扯关系的戏码,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见过多少。 比这高明的多了去了的,他都亲眼目睹。 这种小伎俩他若是都能中招,那他恐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和意意有结果了! 取下面上的扇子,他抬头望着弄花小筑的窗口,真遗憾,要是让意意知道了他是知道多么洁身自好的男人就好了。 可惜,她这会儿已经睡了! 夜晚的凉风散去,一阵阵狂风,将路边的旗子吹的啧啧作响。 偶尔还能听到风灯与门廊相撞的声音。 夜已深,运河边儿上的小贩们开始收拾摊子。 两岸的行人从喧闹嘈杂到安静,只听得见偶尔一声水鸟求欢的歌声。 河畔璀璨的烟火从明到暗,再到只有几家大门口的气死风灯还固执的随风摇摆着。 而桂花树下的男人依旧靠在那里! 河畔的风拂在脸上,带着丝丝凉意,伴随着桂花的阵阵清香。 沈意欢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可任凭她怎么努力,仍旧挥不去那人的影子。 眼前浮现的,依旧是那人白天与她说话时的那双漆黑瞳色。 似有一股魔力,直入人心深处,搅乱一池水。 那双含情眼,就那么看着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翻来覆去折腾一阵,哪还有瞌睡可言? 加之窗户被关死,屋里居然生了股闷热。 既然睡不着,索性坐起身子,想着找点儿事情干。 沈意欢微眯着眼睛,将外面的床幔挂起,只留下一层轻薄的纱幔。 高几上的油灯透过纱幔,映衬的她身上的杏色睡袍染上昏黄色,带着几分暖意。 她揉了揉脑袋,愣了会儿神后,下床绞了灯芯。 夜里做不得针线,再说,她已经好久不曾拿针了。 索性从床头拿起兰叶之前买来,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子翻了起来。 随手一拿,便是一本封面画着美人图的本子。 翻开一看,简介是关于一书生进京赶考途中,遇到一心上人的故事。 初看还觉得正常,倒叙了书生离开时,对女子的不舍与牵挂。 大意为,“书生远赴京中行,远见秋千荡故人。满心欢喜奔赴去,只见溪上水中影。 “秋千荡,意难平,进京之路怎能停。但愿归时尘与名,八轿明娶故里人。” 看到这里,沈意欢还觉得,这书生也算是有点儿良心。 虽然诗一般,倒是情意值得,也不枉女子与他相识一场。 可当沈意欢翻着翻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书中写到书生行至破庙,夜宿草堆时,望着破庙上空的星星银河时,忍不住又想起了与女子在一起时,温香软玉在怀时的感触。 只见书中写,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 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可意郎,俊俏郎,妹子留情你身上。 床儿侧,枕儿偏……” 沈意欢看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怎么还将淫词艳曲搬到这儿了? 本以为,这话本子讲的是,有貌美书生进京赶考,途经一庄子时,看到秋千架上的天真的少女动了心,两人两情相悦。 书生约定考中就回来娶她,女子忍着相思,藏在秋千架后面送别。 可谁知,看了这前半句后,再回头看那句秋千架,总觉得好像没那么单纯了! 想起前面看到的,自己不以为的那句,“秋千架,晃悠悠,我的郎啊在上头”这句时。 一阵鸡皮疙瘩席卷了全身,沈意欢不由得一个激灵。 顿时,手里的话本就跟烫手似的,被她丢在一边。 另捡起一本,想洗洗眼睛,只见封面就是,《狐妖与小将军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翻开一看,开局两人就是在祠堂里,小将军的袍子被一阵风吹起,落在供桌上,狐女伸着舌头,落在将军的胸口,咦~ 又拿起一本,《哦,我那迷人的嫂嫂她真俏》。 嫂嫂腰软又多娇~园子里与她一夜不休! 再看,另一本,依旧是,《俏寡妇她如狼似虎,惹得猎户尽折腰》。 小寡妇揉着腰求饶,“奴家错了,奴家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吧!” 甚至还有人写出的《战神榻上的女副将》的。 敢将九皇叔代入其中,写出来的话本子,这人也是真的勇。 沈意欢不信邪的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居然都是不正经话本子。 俏寡妇,嫂嫂,人妖? 秋千架,祠堂,园子里? 叔嫂,霸道王爷哭包丫鬟? 强悍猎户娇弱寡妇? 这俩丫头要上天啊简直! “呸!” “这两个臭丫头,居然给她搜罗了一大堆女子禁书!”沈意欢不禁骂出声来。 本是屋里闷热睡不着,想拿话本子酝酿瞌睡。 谁知,越看越热~ 索性,她将话本子随手一扔丢在地上。 放下床幔将自己包裹进被子里准备忍一忍睡。 哪知道,脑海中全是拿着话本子的标题,什么“二嫁高门,被禁欲王爷强制爱,什么觊觎他人之妻,终于得手了。 亦或者,我就喜欢姐姐,姐姐温柔又很会撩。” 这言语直白到,三岁小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沈意欢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忍不住再骂一声, “这两死丫头,真是害人不浅!” 她一手扇着领口,丝滑的下床去开窗,屋里像是烧了火炉一般,热气熏红了她的脸庞,烫的厉害。 窗户打开的刹那,声音响起,桂花树下的男人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目露惊喜,目光直勾勾盯着窗后的位置。 意意她,到底是心软了,这个时候开窗子,肯定是想看看自己还在不在吧? 他伸手,朝着沈意欢的方向激动的招手,“意~沈姑娘,我在这儿!” 幸好他及时收回了一句“意意”,否则,她一定会嫌弃自己轻浮。 “沈姑娘,这儿!” 男人兴奋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听着声音,沈意欢顺着往外看了一眼,才发现,大门外的桂花树下,还站着一个男人。 哪怕看不仔细他的脸,光是从他雀跃的声音,沈意欢却想象的出,这一刻,他一定是笑着的。 她怎么给他忘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在! 窗外的桂花树下,男人笑靥如花的望着,窗口那里,被灯火映衬出来的心上人的影子。 窗口的女子,发丝随着风轻轻飞扬,在灯光下,根根分明,别有一番风情。 男人就这么仰头养着她,一直望着! 沈意欢看着底下的男人,抠着桌面的手指逐渐收紧。 理智驱使着她,让她下意识就想去关窗子,可又有些舍不得窗后吹进来的凉风。 两相僵持下,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任由窗外的风,吹散她身上的闷热。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话本子影响,她突发奇想的觉得,养个小倌儿,似乎也不错。 如果,那个小倌儿,脸跟宸月一样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沈意欢被自己这疯狂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黑色接纳万物,黑夜更是藏污纳垢。 于这一刻的她而言,今夜的黑,今夜的疯狂想法,是属于一个女人的,最彻底的荒诞似的奢华。 风夹着雨丝吹落在脸上,有的雨丝钻入了领口,冰冰凉的,冰冷的触感,一瞬间就让她清醒过来。 低头看着小臂上竖起来的汗毛,沈意欢不再犹豫, “啪”一声。 利落的关上窗户,她赤脚踩过地上的话本子,一口气爬上床钻进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她一定是夜里睡不着,熬的脑子坏了,才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不,这一定不是她! 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醒来,等天一亮,她还是端庄大方的沈夫人! 是韫儿最最尊敬的好母亲! 对,就是这样! 明天,她一定要把话本子全部扔了! 不,烧了才好! 第243章 黄谣 大雨过后,街道与屋檐上的尘埃都被洗刷的干净。 枝叶上脉络分明,青翠欲滴。 许是夜里熬的太晚,这一觉,沈意欢睡的格外的沉。 待她醒来时,门外的桂花树上,一群麻雀正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沈意欢伸着懒腰推开窗户,听着动静往外看去。 屋脊上,树枝上,墙头上,尽是小鸟飞掠过的残影。 楼下亭子顶上,几株狗尾巴草后面,两只鸟儿你啄我我啄你,互相梳理着羽毛。 偶尔叽叽喳喳交流两声,惹的人忍不住驻足目。 不一会儿,有另一只飞了过来。对着原先的两只鸟叽叽喳喳叫着。 却不想,还没等它靠近,就被原先在的一只扑着翅膀,尖叫着赶跑了。 外来者被赶跑,原本的两只鸟儿又凑在一起,抵着脑袋互相蹭了蹭。 偶尔还交颈亲昵一会儿,清脆悦耳的歌声传向远方,似乎向万物炫耀它的好心情。 沈意欢看着它们,眼底泛出一抹浅笑,鸟儿的世界原来也这般精彩。 随即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昨夜桂花树下的男人。 目光不由得从恩爱的鸟儿身上,又转移到了桂花树下。 大雨洗刷过的青石板路,越发的干净透着光。 桂花树的香气也越发浓烈。 可树下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心里虽有些淡淡的失落,但理智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结果。 于他是。 于她,也是! 宸月的告白,像是随着大雨一起被冲刷掉的尘埃一样,自雨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沈意欢,也只是微微自嘲了下,就将此事抛之脑后。 毕竟,像他那样看起来就没吃过苦头的男子,怎可能会泡在雨中一夜。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时,门外传来了白桃的声音。 “小姐,苏公子来过了!” 苏瑾? 沈意欢眼眸微闪,将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我知道了!” 白桃进来时,看到地上随意扔着的书本,连忙蹲在地上捡。 “记得丢的远远的,以后在我房里,不许放这种东西。” 沈意欢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羞恼。 “是,小姐,奴婢这就收走,绝不碍您的眼。” 白桃哪里敢再多说,她怕小姐真的一生气,给自己嫁出去了。 “苏瑾呢?” 看她一脸忐忑的收拾完,沈意欢才觉得昨夜里那种只可意会的冲动与疯狂,散了些。 既然苏瑾来了,那就说明,他准备好了,安排自己和他母亲见面。 也不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想想,一定也和母亲很像吧,毕竟,苏瑾与自己有些像。 “小姐,苏公子只留了话就离开了,苏小少爷倒是在正厅,阿大正陪着他。 说是家中备了饭菜,请小姐过去一同用饭。” 听着白桃的话,沈意欢心忍不住狂跳了起来,却也只是深吸了口气,“白桃,去帮我拿那件杨妃色的裙子来,一会儿你和兰叶陪我去苏家。”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拿!” 白桃麻利的取了裙子出来,伺候沈意欢梳洗完毕。 二人方才下楼。 楼下正堂里,苏景珩正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看到沈意欢下来时,连忙起身走来,“沈娘子,我家祖母与娘亲备了酒菜,还请娘子赏光,上寒舍用餐。 珩儿代祖母与爹爹娘亲,来请沈娘子屈尊下榻。” 苏景珩躬身行礼道。 沈意欢看着小小年纪,便一副懂事知礼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珩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这孩子,真像昭儿小的时候,越看越觉得像。 “您随意!” 珩儿偷偷看了她一眼,目光瞥过沈意欢身后的兰叶。 心说爹爹应当看不上沈娘子的婢女。 毕竟,她看起来虽然年轻,但是,他觉得,她肯定没有娘亲那么温柔。 他可没忘记,那天干活的婶子们嘴里说的话,还有她娘偷偷哭的样子。 “真乖!” 沈意欢看到他,忍不住就想到了昭儿。 若是,她再努力一些,会不会昭儿就不会出事了? 沈意欢盯着珩儿,眼里满是难过,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昭儿。 “沈娘子,你怎么哭了?” 珩儿轻轻摇了摇她的袖子,仰头看着她,“有人欺负你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娘子流眼泪,他也觉得有些难过。 就跟看到娘哭的时候一样,一样的心疼。 可沈娘子又不是他娘,自己为什么会替她难过呢? 珩儿有些疑惑。 “没有,刚刚过来的时候,被风迷了眼睛。” 沈意欢收回思绪,摸了摸他的脸,“珩儿真乖。” “珩儿,你在这儿吃块点心,稍等一刻钟,我们再去你家,好吗?” “嗯,好!” 珩儿点头。 目光看了眼桌子上的点心。 娘亲说让他不要乱动别人家的东西,刚刚他闻着香味儿都没动。 这会儿沈娘子说了他可以吃,那他自己不吃,给妹妹拿一块,沈娘子应该不会生气吧? 珩儿开心的想着。 沈意欢捏起一块点心给他,“珩儿,来,吃一块!” “你要是喜欢吃,以后就常家,韫儿跟你一般大,你们一定可以玩到一起。 你要是有什么喜欢吃的,就跟厨房说一声,让她们去做。” 珩儿满心疑惑,却也接了她的点心,他们又不是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去人家厨房里呢? 他带着不解,小口咬了一口点心,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想要将手里的没吃完的给妹妹留着。 沈意欢看他这般,只觉得心疼,目光里还带着他看不懂的遗憾与失落。 一盏茶的功夫后,白桃与兰叶准备好了见面礼过来。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 “好,那就走吧!”沈意欢深吸一口气,牵着珩儿的手就往外走。 白桃按照沈意欢的意思,给苏家每个人都准备了两身料子。 点心,糖茶,药材一类的,各拿了两包。 还有一些给珩儿和珞珞准备的小零嘴儿一类。 周围的邻居们看到沈意欢牵着珩儿,一个个都有意无意的打量着。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 “看来,苏娘子要下堂了,以沈娘子的容貌与家世,哪怕她是个寡妇,苏公子一定也会动心的。” “是啊是啊,之前还以为是给丫鬟找,现在才发现我们搞错了,人家,是给自己找男人呢!” “不愧是京城里的,手段就是高,这才几天啊,就将苏家小娃都哄的向着她。”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有钱,小孩子嘛,拿几块点心哄一哄,哪里还记得他娘是谁。” “你一说,还真是,你瞧沈娘子身后的丫鬟提的东西,看样子,这是要去苏家啊。 程氏怀着孕,这位又是个寡妇没男人,苏家后生在她们家干活那几天,这一来二去,指不定两人早就搞一起了。” 几个碎嘴的妇人,便是之前沈家没收她们做短工的。 这会儿,恨不得将什么脏的臭的按在沈意欢头上呢。 珩儿听了气不过,盯着几人想要上前与她们理论。 爹爹分明不是那样的人。 沈意欢扯着他的手往身边带了带, “珩儿,以后要多读书,这种人成日张家短西家长,就是没有读书,也没有人教她们道理。 所以他们不知道,造谣别人,其实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她们自己管不住嘴,也会影响自己的孩子,长大以后又变成像她们这样的长舌妇。 一辈子又会蹲在家门口,目光短浅只知道散播流言蜚语,却不知,别人都当她们是污秽。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读书能明理,能醒脑。 才会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才不会被这种言论影响。 只有你自己知礼,才会影响你身边的人,让她们也变得有脑子。” “莫要将一些污垢放在眼里,她们不值得你浪费时间。” “珩儿谨记沈娘子教诲!” 珩儿说完,收回看向路旁的目光,心说沈娘子说的,跟爹爹之前教她他的一样。 想到这里,韫儿挺直了后背,目不斜视的牵着沈意欢,带她往家里走去。 沈意欢看着他小小的侧脸,唇角滑出一抹欣慰的笑。 心说这孩子,当真跟昭儿小时候一样,让人觉得懂事! 第244章 忐忑 苏家的宅子虽小,却也打理的整齐干净。 一进门的左手边,墙角下用篱笆围成的小菜园,里面种了各种青菜,长势喜人。 菜园旁边,便是一棵桃树,树上挂着绿绿的青桃子。 正房是苏母在住,旁边的小耳房是苏景珞住,另一侧耳房,则是做了饭厅,以及,用以家中来人的招待之所。 西厢房一间是苏景珩在住,另外一间,则是杂物间。 东房是苏瑾夫妇的住处,隔壁就是厨房。 正房旁边的耳房过去,又开了一道角门,应当是他们家的后院。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沈意欢站在苏家门口,打量着苏家的宅子,神色有些复杂。 程氏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扶着婆婆的胳膊,看到沈意欢时时刻刻脸上露出局促的笑, “沈娘子,您快请进!” 程氏目光落在沈意欢牵着珩儿的手上,眼神微顿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紧张了,总觉得一眼看去,丈夫与沈娘子,比她更像一家人。 尤其,她牵着珩儿时,给她一种,他们是母子的错觉。 就在她心狂意乱之时,珩儿懂事的开口, “沈娘子,请进!” 沈意欢侧头对他一笑,继而看向苏家的其他人,一一问好,“苏老夫人,苏娘子,苏公子,打扰了!” 其实,看到苏母的这一刻,她也是慌乱的。 虽然苏母的这张脸,带着病态的惨白,以及沾染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但,她依旧看的出来,她的这张脸,与自己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几乎是有六分像。 “梅儿~” 苏母看到沈意欢的刹那,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巴嗫嚅着,一句一句叫着,“梅儿” 她从儿媳妇儿手里抽出胳膊,一步步朝着沈意欢跑来, “我的梅儿~” “梅儿~” 她紧紧地拥抱着沈意欢,泪如泉涌,放声大哭道: “梅儿,姐姐找你找得好苦啊~” 妇人的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她的双手紧紧抱住沈意欢,仿佛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她似的。 不停地拍打着沈意欢的后背,似乎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关爱和思念都传递给她。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顺着妇人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沈意欢的脖子处,浸湿了她的衣领。 沈意欢平日里很少与人如此亲近,此刻猛然这般亲近,她的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然而,她听着怀中人悲痛欲绝的哭声时,自己的心中,不由地也涌起一股酸楚之感。 她的鼻头渐渐发酸,眼眶也开始湿润起来。 她想,母亲若是和爹爹恩爱一生,老了也是这般爱哭的吧! 毕竟,爹爹是个很好的人! 一定会将母亲养的很好很好! 苏瑾第一次,看到母亲这般崩溃似的,带着发泄一般的肆意的哭声。 程雪更是一脸的无措。 从她被领回苏家的那一刻,她没见过婆婆这般失态过。 就连两个孩子,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的祖母,抱着沈娘子痛哭。 而沈娘子,也是回抱着她,湿了眼眶。 哭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也有跟着沈意欢他们过来凑热闹的邻居。 苏瑾瞥了眼门外故意走来走去的邻居,提醒他们回屋说话。 “娘,沈……姑娘,先回屋再说吧!” 苏瑾握了握拳,一句沈夫人在嘴里拐了个弯儿,又喊成了沈姑娘。 “小姐,老夫人,苏公子说的没错,先进屋再说吧!” 兰叶也上前提醒。 她们知道小姐或许和苏公子是表亲,可没想到,苏老夫人与小姐这么像啊! 若是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她们才是亲母女呢! 沈意欢听着他们的提醒,也知道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微微拍着她的苏母的后背, “您也别太难过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其实,沈意欢心里也忐忑着,她又想找回亲人。 又怕他们像祖母那样,养着她,只是为了让她安分下来。 让她和世俗的女子一样,安分守己的嫁人生子。 不要给沈家大房添堵。 对于和苏母相认,她的心,其实也一直悬着。 终归到底,她还是怕自己失望。 苏母抬起头看沈意欢,抓着她的手就往里面带, “好孩子,我们进去说,快,跟姨母进屋!” 从看到沈意欢的第一眼,苏母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绝对是梅儿的女儿,她的亲外甥女。 门外的邻居们,很少见苏母在人前,这会儿猛地看见沈意欢与苏母两人在一起,都惊呆了似的。 “天,这沈夫人该不会是苏家的女儿吧?我怎么瞅着她们长的有些像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沈夫人跟苏家这后生有些像,该不会,她们是兄妹吧?” “我看差不多,不是亲的应当也是表亲,长的确实像!” “这么说来,苏家岂不是要发达了?” “也不一定吧,人家沈夫人有钱,不一定就会给他们苏家人花钱。 你们怕是不知道,苏家住的这宅子,可都是他们租下来的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说着苏家的穷,说着沈意欢的有钱,说着说着,又将目光放在了院子里的程雪身上, “哎,程氏,你跟我们说说,那沈夫人跟你们家,什么关系呀? 真是羡慕你呀,有那么个有钱的亲戚,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温婶儿呀,去年,我还给了你一头蒜呢。” 温婶子一脸贪婪的往苏家客厅的方向探着脖子,恨不得头跟身子分离一样。 “就是就是,我去年还给你们家丫头给了一颗杏儿呢,咱们可不能生分了。” 兰嫂子也不甘示弱,在程雪面前说着自己曾经的功劳。 生怕说的迟了,就没有好处了一样。 门口的婶子大嫂们一个个热情的可怕,程雪却觉得很可笑。 这些人明明天天跑来嘲笑她家穷,嘲笑她配不上子林哥。 她借了温婶子一头蒜,硬是还了她三头才算完。 兰嫂子给珞珞一颗杏子,哄着珞珞叫她娘家侄女儿叫娘。 一个个的这会儿还敢拿出来说事,真是不要脸极了。 程雪冷下脸,“无可奉告,别在我家门口杵着,我要关门了!” “啪”一声。苏家的大门从里面被关上。 “呸,牛批什么啊,谁知道苏瑾有钱了会不会抛弃她,还跟我横。” 兰嫂子见状,骂骂咧咧的,可心里却想着,苏家捧上贵人了,马上要变成有钱人了。 要不要让侄女儿过来,想办法跟苏瑾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她也好跟着沾光? 越想,兰嫂子越觉得可以,连忙说了句“我还有事”就急着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知道打探不了什么,撇着嘴骂骂咧咧的离开。 只有大门里面的程雪,将大门关上后,满心的慌乱。 婆母说,沈夫人是外甥女,她如今又是一个人? 以婆母对那个未见过面的姨母的惦记,会不会让子林,照顾沈家表姐的后半生?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毕竟,婆母这些年,对姨母的那种惦记,丝毫做不了假。 那她呢? 她该怎么办? 是做小?还是被赶出去? 第245章 残酷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主子,沈姑娘去苏家了!” 左膀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屋里,男人正坐在圈椅里处理公务,听到左膀破锣嗓子,眉头皱了皱。 扔下手里的笔,目光落在门口的方向,眸子泛着冷光。 候在一旁的右臂见状撇了撇嘴,沈姑娘去苏家,主子早就知道了。 用的着大惊小怪吗? 本来主子就是找了公务来让自己冷静,左膀倒好,这会儿又来扰乱主子心神。 等着吧,左膀不遭殃,他把头拧下来。 下一瞬,左膀就大步迈进门槛儿,几步跃到男人面前跪下,“主子,沈姑娘去了苏家!” “嗯,我知道了!”男人冷淡的眸子落在他的头顶,默了默,说。 “好,我” “什么?” 左膀惊讶的抬头,“嗯,我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主子他,不怕沈姑娘被苏瑾勾走了魂儿吗? 他无意间听兰叶姑娘说,要给沈姑娘找个家世简单,好拿捏的男人来暖床。 想想,苏瑾就合适啊! 苏瑾家穷,长的好看需要钱。 沈姑娘又没打算与谁长久发展,他思前想后,苏瑾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左膀挠了挠头,“主子,沈姑娘去了苏家,还带了礼品去呢。 属下想着,沈姑娘肯定是去讨好苏老夫人去了,您不着急啊?” 左膀心说沈姑娘诚意这么足,一定是去说服程氏,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都这个关头了,主子怎么一点正常的反应都没有啊? 难不成,主子气傻了,没明白他刚刚的意思? 左膀同情的看了主子一眼,嘴巴砸吧了几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主子,苏瑾年纪小,脸也不差。” “我知道!” 男人的眸子沉着,放在圈椅上的大拇指与食指摩挲着,似乎在思考,他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一个蠢货在身边? 左膀回头看了眼右臂,眼神示意他,“主子为什么这个反应?” 右臂翻了个白眼,低头继续装死! 心说主子这会儿恐怕满肚子酸水儿,在他们面前,不过硬撑罢了。 偏偏左膀倒好,一句又一句,往他心上扎刀子。 左膀这货,他属实带不动! 面对喜欢的人,理智是不受控制的好吗? 他觉得,主子这会儿,已经忍到极点了! 从右臂这里,得不到反馈,左膀一脸迷茫的看着面前的主子。 见他脸色有些不好,连忙低头思考着退路。 要说主子不在乎沈姑娘,这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的可能就是,主子已经知道了沈姑娘去苏家的事情。 所以,他这会儿来报信,主子才会无动于衷! 想明白了这点,左膀看向右臂时,眼神哀怨。 似乎在埋怨他抢了自己的活儿。 右臂见状,扭过了头,心说,这厮的脑子还真是时有时无。 一上战场就在鬼精鬼精,一下战场,就跟脑子被人偷了一样,简直惨不忍睹! 左膀没有从右臂这里得到回应,试探的开口, “主子,你也不要太难过,沈姑娘她,应该不会看上苏瑾的,毕竟,苏瑾他拖儿带女的,上有老母下有孕妻。 苏瑾他,跟主子您没法比,沈姑娘她去一趟苏家,一定会想起主子的好的。” 左膀自以为是的安慰,却让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敢情,在他眼里,自己这个主子就活该一直是后备军呗? 前有宋巍后有苏瑾,他就只能干看着? 男人深吸一口气,手指逐渐收紧,中指的骨节对着左膀的眉心,狠狠掷下去, “托你的福,你家主子我,这会儿不难过了!” “嘶,主子,属下知道您心情不好,可您下手也太狠了些!” 左膀只觉得自己脑门子嗡嗡的响,额头疼的感觉鼻子都有些酸了。 左膀揉着脑门嘟囔,心说自己好心回来报信,怎么主子还这样呢? 昨夜他可是泡在水里大半夜的,要不是突然的暴雨,他估计得泡个一夜。 男人听着他的话,眸子沉了沉,一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 “太子妃有孕在身,此事非同小可,即日起,你快马加鞭,秘密回京一趟,盯着东宫的动静,没有我的消息,不许离开!” 这话一出来,左膀眼睛亮了亮,主子这是,要对东宫下手? 难不成,主子有心那个位子? 不应该呀? 主子曾言,只喜欢自由自在,不喜欢困在深宫里的呀? 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一般,男人转身,眸子里掠过复杂,“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 “是,主子!”左膀见状,连忙正了脸色,谨慎道是。 “记住,重点盯着太子妃身边的人,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有孕在身的妇人,有什么情况,随时传信过来!” 主子这话的意思,太子妃要拿孩子做文章? 公主换皇子? 想到这里,左膀忍不住开口, “主子的意思是,太子妃会借着身子,玩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左膀刚一说完,就惹来了右臂的侧目。 这会儿又有脑子了?怎么不见刚刚有所反应呢? 男人叹了口气,果然,留他在这里,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去吧,仔细盯着!” “是,属下这就出发!” 一盏茶的功夫,左膀就背着小包袱离开了。 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右臂,“你多安慰下主子,我大概觉得,沈姑娘不会跟苏瑾好的。 毕竟,苏瑾比宋巍那厮还多了两个孩子,主子大概率还是有机会的。 你多说几句让主子宽心的话,让主子感觉到,他追回沈姑娘,还是有希望的,主子才不会给你脸色看。” 右臂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这会儿不是看的挺明白的,怎么刚刚那么蠢?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好,去了京城多加小心!” 看着左膀出门后,右臂才深吸一口气,转头往主子屋里走去。 虽说沈姑娘与苏瑾不太可能,但是主子这人吧,遇上沈姑娘的事情,就比较拧巴。 可他又不想让沈姑娘知道,他其实不喜欢她跟别的男人太亲近。 哎,感情这种事情,真的磨人呐! 罢了,进去给主子出出主意,看看能不能早日让主子抱得美人归! 这边主仆三人各自有各自的愁,苏家这边,苏母拉着沈意欢的手,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 “我其实,并不是你母亲的亲姐姐,而是她的堂姐。 父亲的油铺子被敌人洗劫一空,抢走了东西,还打死了父亲,母亲惊惧之下生了我。 从那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直到我三岁的时候,油尽灯枯,将我托付给了二叔二婶儿。 我就一直跟着他们生活,后来,二婶儿生下了妹妹,最高兴的人,莫过于我。 以前他们忙了,我都是一个人。 妹妹出生后,我可开心了。 二叔二婶经营着粮铺子,后院里我们姐妹二人天天腻在一起。 一家四口,别提有多快乐了。” 苏母脸上带着幸福的回忆,说着说着,却又变了脸色,“可是后来,他们那么好的人,还是没躲过敌人的残杀。 那些豺狼一样的人,趁着所有人半夜熟睡闯了进来。 他们,逢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家里的鸡鸭牲畜,全部被抓走,粮食也被抢走。 二叔二婶儿,也是那个时候,离开我们的,她将我与妹妹藏在粮食窖里,引开了敌人,我们姐妹这才躲过了一劫。” “姨母,后来呢?” 沈意欢紧紧攥着手心,心一整个都揪了起来。 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失去了父母双亲的庇护。 在那个敌人随时来袭,还有周围的男人虎视眈眈,可想而知,她们简直寸步难行。 她不敢想象,姨母她与母亲,是怎么熬过那段日子的。 第246章 痛苦 “后来啊~” 苏母看了沈意欢一眼,握着她的手微顿,目光移到地下,浑身都有些紧绷, “后来,梅儿被吓到了,性子有点傻乎乎的。 我带着她,一直藏在地窖里,吃着二婶儿早早准备下的粮食。”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做好了随时被敌人洗劫一空的准备。 也准备好了,随时逃窜的退路。 遗憾的是,二婶儿为了掩护她们,放弃了唯一的生路,选择让她们姐妹活着。 苏母垂着眸子,将所有的悲痛隐藏其中,又说: “再后来,粮食吃完了,我就跟梅儿两个抹花了脸,出去找吃的。 就这么过了四五年,我们都长大了,也能找到一些活儿干,勉强还能过日子。 在后来,我出去找活儿干,耽误了些时间,回来的迟了。 梅儿等不来我,一着急就跑出去了,不曾想,路上遇到了坏人。幸运的是,梅儿遇到了你爹爹。 他从坏人手里救了她。 梅儿等不回来我,一个人害怕,就赖上了救她的男人。 而我,回来之后,没看到梅儿的踪影,便第一时间去找人。 却被人误导找错了方向,去了人迹罕至的后山。 我一心只想找回妹妹,根本没有多想就去了。 去了后山才发现,后山根本没有妹妹,而误导我上山的人,也是为了让我死在山上,她好替了我在酒楼打杂的活计。 那个活计,足以支撑我和妹妹填饱肚子,不会饿死。 后山路不好走,我又急着寻人,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山崖。 幸运的是,我跟妹妹一样,碰到了好人,跌下山崖却被他救了。 当时,我的一条腿又几乎是断了的,等我养好了伤翻过山,费心才回到住处之后才发现,我跟梅儿住的地方,早就被人占了。 最让我绝望的是,那个时候,我已经找不到你娘了。 向周围的邻居再三打听,他们也只是说,听过梅儿叫一个俊美的男子‘沈哥哥’,我问了许多人,打听了很久,也不曾找到妹妹。” 苏母说到这里,肩膀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似的。 沈意欢听到这里,明显感觉苏母隐瞒了很多事。 至于去后山一事,沈意欢觉得,她定然是隐瞒了内心最不愿意面对的部分。 说的人如同诉说别人的故事一般,波澜不惊的说着。 可听的人,却深知其中的艰辛。 沈意欢自己就在外面行走数年,她自然知道,姨母定是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太多苦。 才能一步步的熬到今日。 一时间,满心酸涩,还有对她的心疼。 苏母见她眼泪直落,叹了口气,已经从回忆里抽身,看着沈意欢笑笑, “别哭,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姨母比你母亲大五岁,但我,成亲却比她晚了许多。 我嫁给曾经救了我的男人,子林他爹是个杀猪匠。 嫁给他后,我也托人打听妹妹的下落,可一直都没有结果,直到后来我怀孕了。” 苏母说到怀孕时,眼底漫出一丝浓烈的恨意。 可转瞬即逝,在场的几人都没有看见,她隐藏在睫毛下的仇恨。 ”那一年,姨母身子不便,就歇了一阵子,直到我生下子林。 那一年秋,又有敌人偷袭,子林他爹护着我们母子逃离,自己却没有逃过敌人的屠刀。 那个时候,我与雪儿她娘两个寡妇相依为命,互相支撑着过日子,共同养育各自的孩子。 直到雪儿她娘死后,我又接了雪儿过来,跟子林一起养着。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你娘的踪迹,可我们能查到的,关于你爹的的消息,实在太少了。” 苏母满眼都是遗憾,她第一次听到关于妹妹真实的消息,居然是从外甥女的口中听到的。 这么多年支撑着她活着的,就是将妹妹找回来,有朝一日去二叔二婶儿坟前赎罪。 可如今, 可如今才知,妹妹早就去地下与二叔他们团聚了,她没想着等等自己这个姐姐。 回忆过去,满目尽是遗憾! “姨母,你已经尽力了。”沈意欢摇头。 “能在那样吃人的世道护着娘,姨母已经很了不起了。” 沈意欢佩服她,也心疼她。 “哎~你不懂……”苏母摇摇头,眼里的光渐渐淡了下去。 沈意欢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脸上被岁月狠狠刻下的烙印,胸口又胀又闷的。 父亲的身份注定了,他要为新皇牺牲,要为如今的皇帝,曾经的太子以身挡刀。 而母亲,姨母口中的母亲,经历了敌人偷袭,父母被杀后,有点心智不全。 通俗一点,就是有些孩子心性,有些单纯! 难听一点,就是别人口中的傻子。 她不敢想,母亲那个时候,在察觉到身边的男人不是自己熟悉的丈夫的时候,该有多么的可怕? “是我对不起母亲!” “我还曾经怪她,我还曾怪她没有护着我~” 沈意欢眼眶红肿,像是被撒了辣椒粉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终于明白,当年母亲,为什么那么依赖父亲! 当年的边境,不似如今的边境这般安稳。 如今的边境,南有二王爷镇守。 西面有宋巍,北临又有九皇叔,也就是近十年,在九皇叔那一战以后,边关百姓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好孩子,不怪你,不怪你啊!” 苏母拍着她的后背,“你娘她总是这样,总喜欢让别人追着她跑。 小时候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又丢下我了! 本以为她比我小,这最后一程,怎么也是我走在她前头, 却不想,她竟是又早早就撇下我,自己去寻二叔二婶儿了。” 苏母的眼泪,从沈意欢进门,就没有止住过。 说起自己的妹妹,更是难过的无法自已。 “姨母,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过日子,您在我心里,跟我娘一样的。 去了我那儿,您喜欢住哪里就住哪里,在我跟前,就跟您在子林跟前是一样的。” 沈意欢已经决定,想要为姨母养老。 从姨母这里知道了娘的过去,她对母亲更加的愧疚。 姨母当初护着母亲长大,她有能力,也要好好养着她。 让她余生无忧,再无波澜。 “那哪里行呢,姨母跟着你,你夫家不得给你脸色看。 如今见了你,知道你过的好,等我去了地下,跟你娘也有的交待了。” 苏母摇头。 “你的心意我知道就好了,你跟你娘长的可真像。” 苏母说这话时,其实心里已经存了死志。 沈意欢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苏瑾,眼神询问: “你没告诉姨母,我已经和离的事?” 第247章 傻事 苏瑾抿了抿嘴,心虚的看了沈意欢一眼,微微摇头,这种事情他怎么敢说? 他怕娘哭的撅过去。 沈意欢见状,只得试探的开口,“姨母,您怕是不知道,如今的沈家,我才是家主,任何事情,都是我做主。 您跟着我一起住,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那也不行!”苏母再拒绝,“夫家尊重你,是你的福分,姨母可不能不知礼数。 再说,有子林在呢,姨母哪里轮得到你养着。 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姨母就已经很知足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沈意欢也知道,有些事情早说早解脱。 今日可以瞒着,那明日又该如何? 再者,她在扬州住个一年半载的,总不能一直哄骗姨母吧!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姨母,其实,我带着儿子和离出夫家了。 我的儿子沈韫,如今随我姓,所以这沈家,我说了算。 我想养着姨母,替母亲照顾您,谁也干涉不了我。” 沈意欢一股脑的说完,苏母才后知后觉的看了儿子儿媳妇儿一眼。 只见她们都紧张的看着自己。 看样子,他们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 “好孩子,你受苦了,姨母没本事,但是给你讨个公道还是可以的,就是亲拼上这条老命,姨母也不能让他们欺负了你。” 苏母听到沈意欢带着儿子和离了,自动代入,男人负心薄情,将自己的妻儿赶出家门了。 “梅儿啊,是姐姐对不起你啊。” “也不知道是哪家眼瞎的,连你这么好的姑娘都放出府了。 可见,那家人一定是眼瞎心盲,定不啥好东西。” 苏母嘴上骂着负心汉,伤了沈意欢的心。 越骂越心疼,一时间又忍不住对沈意欢的心疼,抱着她又哭了一场。 苏瑾看着母亲今日一场又一场的哭,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求救似的看着沈意欢。 沈意欢拍着怀里的妇人,低声安慰着她, “姨母,你别误会,就算和离了,我也有好多钱。 足够我潇洒过完后半辈子了,养您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您也别难过了,和离,没什么的!” 苏母在她的安慰下,苏母终于止住了眼泪。 “没错,和离不是你的错,一定是那男人不好。 你也千万不要因为自己和离了,就觉得矮人一截。 姨母告诉你,你就是和离了,那也是最好的姑娘。” 苏母哭完了,反过来又安慰沈意欢。 “姨母其实也知道的,和离不是一个人的错,更不是女人的不是。”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苏母看她眉眼间真的没有因为和离而郁郁寡欢,这才又松了一口气。 她靠在椅子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后,转头看着一旁,已经完全呆住的儿子,一脸严肃的叮嘱, “子林,你跟娘发誓,以后你一定要护着你姐姐。 你姨母不在了,你表姐如今离了夫家,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 你是咱们两家唯一的男人,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你姐姐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随叫随到,以她事事为先,你记住了吗?” 苏母这么多年独自养大儿子与儿媳妇儿,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再加之她惦记着寻找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几乎是一天闲适的日子都没有过过。 如今听沈意欢说自己与夫家和离,又心疼她没有娘家护着。 又心疼她早年离了母亲孤苦求生存,忍不住就想让儿子多照顾着她些。 听着婆母的话,程氏一下子慌了神。 她全程低着头,因为陪着二人哭过一场的缘故,眼睛红红的。 听着婆母让夫君照顾表姐的事情,她的心,也跟着狂跳了起来。 忍不住鼻子一酸,一包眼泪又涌了出来,没有滴落的眼泪,挂在眼睛上,形成一个半圆。 眼前的视线,也因为这个晶莹的半圆而逐渐模糊。 程雪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保持着一个姿势站着。 心里却默默想着,其实,她也可以为了报答婆母的养育之恩,愿意让出正室的位置,给子林哥做小的。 要不是婆母养了她,指不定她早就随着娘一起死了呢! 这世上哪里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更何况,婆婆不仅好好的养大了她,又将她嫁给了自己一心爱慕的子林哥。 这对她来说,真的已经很好了,她不能贪心太多。 再者,表姐看着不像是那种刻薄之人,就算她嫁进来,应该也不会赶她们母子几人出去。 所以,权衡再三,程氏已经说服了自己,让沈意欢做大,她当小。 沈意欢没想到,姨母会这般叮嘱子林,让他事事以自己为先。 她长这么大,身边的亲人,从来没有人说过,事事以她为先。 祖母养着她,是为了沈家大房。 沈文渊对她好,也是为了赎罪,让他自己心里好过些。 而眼前的姨母,一心一意,只为了她这个人。 哪怕,是因为她是母亲的女儿。 沈意欢沉浸在姨母对自己的偏爱中,没有开口。 而苏母,则是在等儿子的态度。 沉默的间隙,程氏几乎已经认定,婆母口中的照顾,是让苏瑾娶了沈意欢的意思。 苏瑾看着母亲殷切的目光,抿了抿嘴,目光偏移到沈意欢身上。 看着她明艳的模样,郑重说道: “娘,您放心,儿子发誓,我一定当表姐是亲姐姐一样照顾!” 表姐长的好,若是被人知道表姐此时有钱又没男人,那些懒汉与光棍儿一定会闻着味儿凑上去。 如今相认了就是一家人,不用母亲叮嘱,他也一定会好好护着她的。 在苏瑾的心里,不止为母亲认回了表姐,了却心愿而高兴。 他自己内心,其实有些暗暗的窃喜,原来,他们家也有亲戚。 他也有一个姐姐! 他虽然想亲近表姐,但,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亲近。 而是与亲人重逢的那种,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她的感觉。 程氏听了丈夫口中“亲姐姐”三个字,心头一阵激动,努力忍着泪水涌出来的酸楚。 心里暗暗说道:“子林哥,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往后你与表姐成了一家人,我一定会高高兴兴,好好替大家照顾几个孩子。 无论是表姐的孩子,还是珩儿与珞珞他们,她一定会好好照顾。 只要,能守在他跟孩子们身边,这一点委屈,她不觉得是委屈。 苏母听到儿子这样说,连忙点头,“这就好,你一定要说到做到,否则,娘就是到了地下,也不会原谅你!” 沈意欢听着她像是交待后事一般的,心里猛然有些不安。 姨母,该不会是想做傻事吧? 第248章 替身 “姨母,子林他一个男人,怎么照顾我。 依我看,应该是您这个长辈,给我们把把关,做好我们两家的大家长,好好提点我们才是,免得以后我们做错了事也没地儿哭去。” 沈意欢不安的拉着她的手说。 她不知道姨母跟母亲之间,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以至于她一辈子都念着她。 但,她清楚的知道,一个人若是失去了一直以来坚守的东西,她会崩溃的。 “你们都长大了,那里还需要姨母把什么关。 子林很懂事,且有极有担当,压根不需要我多说什么? 你这孩子,既然有主意能从夫家那样的泥潭里脱身,那就说明,你也是和极为有主意的人。 姨母老了,不拖累你们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能做什么? 你跟子林互相照应着,只要日子过的好就行,姨母能知道你娘的消息,能见你一面,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苏母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自然知道沈意欢从夫家带走儿子的艰难。 这世道对女人,虽然没有几十年前苛刻,但一女人和离出府,并且还能将孩子带走,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情。 子林要不是有她这个拖累,一定不会受了这么多苦。 如今看着他们都有儿有女,其实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姨母,您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事情呢,您才不是我们的拖累呢!” 她说着,眼尾的余光不经意瞥了眼一旁的程氏。 看她一副惶惶不安,又暗自垂泪的模样。 心思百转间,凑到苏母面前,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 又说:“如今有没有寡妇不二嫁的说法,我还这么年轻,您总不能看着我余生都是一个人吧?” “还是说,姨母其实也嫌弃我,是和离之身,不愿意搭理我?” “胡说!”苏母斥了她一句。 “姨母哪里是不愿意搭理你,姨母是心疼你呀傻孩子。” “你还这么年轻,哪里能一个人过一辈子? 一次遇到不合适的男人,不代表后面遇到的还是不合适的,你呀,可不敢这么想。” 苏母心说她怎么可能会看不上她,她心疼这孩子都来不及。 从小就离了爹娘,在别人府上仰人鼻息过日子,还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呢! 她这个当姨母的,哪里会看不上她,她是心疼,是心疼她那么小就一个人啊! “您不嫌弃我就好,就怕您看不上我,不想跟我亲近呢!” 沈意欢笑笑,脸色故作羞涩的瞥了她一眼, “实话说,我倒没有那种为谁守一辈子的心气儿。 就是,我这双眼睛不如姨母利,我怕下一次,再找个歪瓜裂枣回来。 所以才迟迟不敢在起心思,独自带着韫儿生活。 要不然,姨母您多出门走动走动,到时候,还得劳烦姨母帮我物色一个好男人呢。” 沈意欢说着,抱着她的胳膊摇了起来,私心里,她不想让这个身上有母亲的味道的妇人,就这么消沉下去。 再者,她寻了母亲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如今姨母又是她在这世上,除了韫儿唯二的亲人。 她想好好跟她相处,弥补自己曾经的缺失。 更让珩儿他们,与韫儿多多相处。 自己得不到的,她想让她的韫儿全部都拥有。 听完姨母跟她说的过往,沈意欢第一次知道,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原来姐妹之间,也可以没有算计,没有利益冲突。 一心一意,只为了彼此过的好。 哪怕分开多年,依旧会将对方放在心上,惦记着,穷尽一生的寻找着。 她渴望这样不带目的,不掺杂利益的感情。 况且,对于母亲,她有心无力。 但是姨母还在,她想像照顾母亲一样,好好照顾她。 苏母听到沈意欢的话,眼神中有些犹豫。 她自己独自带着一双儿女长大,自然知道,女人一人抚养孩子有多艰难。 尤其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平。 什么脏的臭的,只要知道你家没男人,就想闻着味儿来膈应你一口。 若是她这么就这么去了,妹妹会不会怪她? 会不会怪自己,没有帮着这孩子找个好归宿? 见她有些松动,沈意欢趁机又说: “我自己眼光不怎么好,选不到适合自己的人,耽误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这才有了和离这么一遭,也连带着让韫儿,成了没爹的孩子。 我都怕下一次找个,还不如上一个呢,我倒没什么,就是我怕连累了韫儿受苦。” 沈意欢说着,故作难受的低下了头。 声音闷闷的, “姨母您多有远见啊,而且眼光又好,早早就给子林亲手养了一个好媳妇儿。 看着子林夫妻之间恩爱的样子,我就知道,听姨母的话选男人,准没错。” 沈意欢说完,眼神安抚的看了程氏一眼。 她是来认亲的,不是来搞破坏的。 更何况。 同为女人,程氏在担心什么,她心里自然也猜得出一二。 毕竟,刚刚姨母说让子林照顾自己的话,猛的一听确实有些歧义。 自古以来,长辈最喜欢的就是表兄妹结亲,程氏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 沈意欢的贴心,让苏母有些动容,却也依旧没有答应,只难过的自言自语, “我哪有什么远见啊,我若是有远见,就不会把你娘弄丢了 我若是有远见,一定会好好安顿好她再出去,而不是让她一个人跑出去,还差点遇到危险。” “姨母,那个时候,您才多大啊,您可千万不要将那些事情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你想呀,要不是阴差阳错的遇上我爹,这世上哪里来的我呀?” 苏母自然知道,这孩子是想哄她高兴。 可想起妹妹,她就感觉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姨母,当年那个乱世,姨母能护着我娘长大,没有将她丢下不管,这都已经比一大部分父母厉害了。 更何况,我娘跟着爹爹离开,是爹爹救了她,说不定,娘她是将爹爹当成了姨母呢。 毕竟,姨母一直护着她,她总依赖姨母,后来爹爹救了她,她以为爹爹是姨母,会对她好,所以才跟着走的。 姨母,您要这样想,我娘走失,真不是姨母的错。” 沈意欢插科打诨的说着说着,哪怕心里难过,她还是扬起笑脸看她。 “真的吗?” 苏母眼睛亮了亮,“你真的觉得,你娘是将你爹爹,当成了我的替身吗?” “当然!” 沈意欢肯定的答。 虽然有些疑惑,姨母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个,但她,还是顺着她想听的话说了。 第249章 念想 “总之,说这么多,我就是想让姨母帮我把把关,免得我将来又碰上不合适的人。 姨母您这会儿躲懒不管我,把我丢给子林可不行。 他一个大男人,光是弟妹和珩儿珞珞,他都管不过来,哪来的时间管我呀。” 沈意欢眨了眨眼, “再说,我可不信他的眼光,我就信姨母您,我信您将来,一定会帮我物色一个好夫婿。” 苏母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拍着她的后背,“你这孩子,怎么比你娘小时候还会缠人。” “小时候只要她那双眼睛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恨不得能摘下来星星捧到她面前。” 苏母原本要追随妹妹而去的心,在这一刻,又被沈意欢动摇。 她怕,就这么去了,妹妹会怪她。 随即,叹了口气道: “姨母这辈子,算是栽在你们母女手里了。 到时候姨母给你选个癞蛤蟆,你可别哭!” 听到这话,沈意欢眼睛一亮,“姨母才不会呢,姨母跟娘一样,肯定会疼我。 说不定,将来找个夫君,我再有了孩子,还得姨母伺候我坐月子呢,总之,我就是赖上姨母了。”沈意欢耍赖。 “你呀,可真是不知羞,什么话都敢说。 这一点,你倒是跟你娘不一样,她只会撒娇,你却是个会缠人的。” 话落,苏母长舒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又打起了精神。 苏瑾见状,也对沈意欢投去感激的眼神。 沈意欢无声笑笑。 头靠在苏母的胳膊上,心里却感慨万千。 人活着,就得有点念想。 她不能让姨母绝了活下去的念想。 从前,姨母活着的念想,是找到母亲,打听到母亲的消息。 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她真怕姨母一个想不开,就离开了她。 好在,她利用姨母对母亲的姐妹情,利用姨母的善良,又将自己的余生,促成了她的念想。 从今以后,那她沈意欢的幸福,就是姨母的念想,她一定要让姨母好好活着。 健健康康的活着。 程氏听完沈意欢的话,臊的脸通红,一阵阵热浪从脸上蔓延至脖子。 她为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误会表姐会顺势而为嫁给子林,而感到羞愧不堪。 表姐说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吧! 表姐根本就没有心思,子林哥也没有要和表姐有什么的心。 只有她自己,患得患失的,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生怕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小心眼。 越这样想,她越觉得对不起表姐待她的一番心意。 两只手绞在一起,嘴巴张了好几次,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道歉吧,这个时机不合适! 她装不知道吧,心里又愧疚的要死! 苏瑾看了眼像眼睛红的兔子似的妻子,眼角蔓出一丝浅笑,“雪儿,厨房里的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话,听在程氏耳朵里,无异于救命良药。 她感激的看了苏瑾一眼,转头对着苏母说道: “娘,姐姐,夫君,厨房里的饭菜好了,我去打水,你们洗洗手,一会儿咱们边吃边聊。 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相认,可不能让姐姐饿着肚子说话!” 程雪又哭又笑的,脸上满是泪痕,沈意欢与苏母,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听到这话,便笑着回应, “好,那麻烦弟妹了,一会儿,我也尝尝弟妹的手艺。” 沈意欢看着她温柔一笑。 “哎,我这就去打水!” 程雪打量着沈意欢和婆婆的脸色,见她们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小心眼儿。 脸上也没有责怪她的表情,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自己刚刚的小心思被婆母与表姐知道了,看不上她。 觉得她小家子气! 沈意欢不知道她怎么想,若是知道了,一定会说。 程雪这么在乎苏瑾,她为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怎么会怪她。 夫妻之间,若是一个人不在乎另一个人,哪里会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心生惶恐。 程雪这般的情意,她只会觉得苏瑾娶对了人。 珩儿看了他娘一眼,连忙开口, “祖母,姑姑,爹爹,娘,我去帮忙打水吧!” 说罢,也跟着他娘往外跑去。 一边走一边暗暗责怪自己,都怪自己心智不坚,居然被外头的长舌妇影响了。 误会了爹爹和姑姑他们。 也是,姑姑在京城,什么人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看上爹爹呢? 珩儿这般一想,越发觉得自己意志不坚。 很容易就被别人几句话动摇。 却也忘了,他自己不过是个六岁孩子而已。 犯个错多正常呀! “珩儿少爷,我陪你一起去打水!” 门口的兰叶,红着眼睛跟在珩儿身后说。 珩儿被她一声少爷,喊的惊了一下,转身一看是兰叶,立马红着脸央求, “兰叶姑姑,您快别叫我少爷了,叫我珩儿就好。” 珩儿第一次被人这样叫,羞的小脸滚烫。 再加之他又是误会姑姑和爹爹,又是怀疑兰叶看上爹爹,如今单独对上兰叶,他恨不得逃开三丈远。 “知道了珩儿少爷!”兰叶摸着他的头笑笑。 表少爷也是少爷! 她喊的可没错。 依着自家小姐那护短的性子,珩儿定是要被她送去书院的。 喊少爷,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珩儿见她这般,无奈的瞥了一眼正房的方向,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带着她去打水。 很快,两人就打来了温水,兰叶与白桃伺候沈意欢与苏母洗脸。 而珩儿,则是站在一旁,给她们递棉帕子, “姑姑,这是娘新绣的棉帕,还没用的。”她看着姑姑面如桃花似的粉白,忍不住说。 沈意欢听着他这话,忍不住笑笑,“你娘手艺真好,不止将你和妹妹养的好,绣的帕子也好看。” “娘是很好!” 珩儿听到沈意欢夸他娘,小嘴巴勾着,压都压不下去。 说着,他将帕子递给沈意欢。 珞珞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沈意欢接了哥哥的帕子没有嫌弃,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姑姑,你真好看!” 这是沈意欢来苏家,珞珞说的第一句话。 苏母目光落在自己这个孙女儿身上,“你姑姑好看,你长大了也不差。” “老人言,侄女儿肖姑,你姑姑如今这模样,就是你长大了的样子。” 沈意欢听着她的话,眼神微顿,却也朝着珞珞招手, “姑姑真的好看,那你怎么不到姑姑这里来?” 沈意欢说着,朝她招手,“来呀,到姑姑这儿来。” 她真喜欢这么大的小姑娘。 “祖母,你说我长大,真的会像姑姑一样好看吗?” 珞珞迟疑了下,还是往沈意欢身边走来。 “当然,我们珞珞现在是漂亮的小姑娘,长大了也是跟你姑姑一样的大美人!” 听完苏母的话,珞珞歪头想了想,“可是祖母,我不想长那么好看。 兰婶婶说,长的太好了,娘会把我卖到花船上。” 珞珞不想被卖掉。 可是兰婶婶说她家这么穷,要是不卖掉她的话,娘肚子里的弟弟根本就活不了。 第250章 歹毒 珞珞这话,让在场的几人同时黑了脸。 “珞珞,娘肯定不会卖你的,你别听兰婶子胡说。” 珩儿第一个跑到妹妹跟前,安慰她说。 “咱们家什么时候说过要卖女儿了,你娘看你跟眼珠子似的,怎么可能会卖掉你?” 苏母脸上的神色也疑惑了起来,她当年那么苦的日子,都没想过放弃程雪。 难不成,程雪真跟人这么说过? 沈意欢看苏母脸色铁青,连忙走到珞珞身边,“你娘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会卖了你呢! 珞珞,你能不能跟姑姑说说,那个兰婶子,她是怎么跟你说你娘要卖了你的?” 程雪压根不像是那种歹毒的女人。 再加之苏瑾很疼两个孩子,她不信程雪会背着苏家人卖掉珞珞。 沈意欢倒是更愿意相信,是别人嚼舌根,让珞珞误会了! 珞珞看着蹲在眼前的漂亮姑姑,看了眼脸色不好的祖母,低头攥着衣襟,小声的说道: “兰婶子说,我娘又要生弟弟了,我该懂事点儿,主动苏花船卖了自己做事。 她还说,我这模样一看就是老爷们喜欢的,只要上了船一开苞,躺着就能赚钱。” 珞珞眉头蹙着,虽然她不懂兰嫂子的躺着赚钱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知道,花船上的女人干的都是不好的营生。 她们穿的衣裳很少,身上味道很难闻,之前碰见一个,她鼻子难受了好久,总打喷嚏。 娘平时总说让她在家附近玩,不要跑去花船那边。 珞珞这话,成功激怒了沈意欢,以及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兰氏,真真是欺人太甚。” 苏母感觉胸口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恨不得立马出去找兰氏算账。 “我去找她算账去!” 珩儿说着就要跑。 却被沈意欢一把拉住,“别急,这事儿有大人在,你一个小孩子,莫要与那种长舌妇对上,免得脏了自己的嘴。” “可是,我气不过!” 珩儿眼眶红着,明明,妹妹是他们家最宝贝的人。 她凭什么这样说妹妹。 “总有法子制她,你且等着,看姑姑如何给你妹妹出气。” 沈意欢安抚好珩儿后,又将珞珞抱了起来,坐回椅子上, “珞珞,跟你说这话的人,定是嫉妒你爹爹娘亲宠着你。 想让你去花船,将你卖给拍花子的人。” “真的吗?” 珞珞惊恐的往外看了一眼,拍花子的她知道,娘和爹爹总说,拍花子的人会把小孩子的舌头割掉,让他们一辈子也不会说话。 再也喊不出一句爹爹和娘亲。 她才不要被拍花子的买走。 “所以,以后绝对,不要去花船那里,记住了吗?” “嗯嗯,我记住了,我一定不去花船那里。” 珞珞连忙点头,生怕说的迟了就被拍花子的抢走了。 “这就对了,咱们家可不缺钱,以后你们兄妹几人的吃穿嚼用,都有姑姑呢。” 沈意欢说着,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金锁,挂在珞珞的脖子上,“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珩儿也有!” 沈意欢又拿出另外一块,说。 “姑姑,这我们不能要!” 珩儿一看是金锁,连忙摆手拒绝。 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可不敢收。 珞珞看了眼哥哥,也有样学样的说道:“姑姑,我不能收。” 沈意欢看着他,故作沉默的叹了口气,似有些伤心的说道: “有什么不能要的,姑姑拿不出其他值钱的东西,也就只能给这个了,难不成,你嫌弃姑姑给的见面礼俗气不成?” “姑姑,我不是嫌弃,真的是太贵重了!” 珩儿心说,谁会嫌弃金子俗气啊! 他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苏母看着沈意欢身上的衣裙,再看她的打扮,点点头,“收下吧,等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你姑姑。” 苏母一发话,再加之沈意欢做出一副他们不收,她就很受伤的表情。 珩儿才在两人的鼓励下,接了沈意欢的金锁。 珞珞也低头摸着自己的金锁,黄灿灿,金光闪闪的,真好看呀! 她第一次见,金的金锁呢! 小云有个指甲盖大的银锁,都不知道在她面前显摆了多少次了。 “祖母,这金锁太过贵重,您也不常出门,还是您帮我们收着吧!” 珩儿虽然收下了金锁,可还是觉得让祖母收起来比较稳妥些。 苏母叹了口气,“我给你保管着,等晚上了给你娘,让她帮你们收起来。” 听她这样说,沈意欢索性又将另一块拿出来,“姨母,弟妹肚子里那个的,劳烦您也一道,给她收着吧!” 两块是收,三块也是收,苏母没再拒绝。 将三块金锁收了起来,“珞珞,以后谁说要你懂事,要你去卖身,都不可信,知道吗? 你姑姑给你的这块金锁,就是养你一辈子都有剩的。” 珞珞听着祖母的话,似懂非懂的点头,“祖母,我知道了!” “姑姑,谢谢你!” “吧唧~” 珞珞在沈意欢脸上亲了一口,“姑姑你真好!” 沈意欢看着小姑娘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眼里若有星辰闪烁, “珞珞也好!” 沈意欢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以后别跟兰婶子说话,她若是叫你去哪里,你也别听她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姑姑,她还让我喊那个丑女人叫娘,我丢了她的杏子跑了。 我才不叫呢,我只有一个娘,没有两个娘。” 沈意欢听着珞珞的话,将一抹锐利压下,笑着亲她, “没错,我们珞珞只有一个娘,珞珞的娘亲是最好的娘,可不能叫别人娘亲,这样会让你娘亲伤心的。” “嗯!” “我知道了姑姑,我才不叫别人呢!” “做的好,我们珞珞真乖!” 珞珞被夸奖,双手抱着沈意欢的脖子,高兴的枕在她的肩膀上直笑。 珩儿看着珞珞,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娘总说,妹妹性子单纯,不似他这般成熟,让他多护着些妹妹。 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却不想,妹妹还是被人欺负了。 若不是听姑姑和祖母这样说话,他竟是不知,兰婶子这般恶毒。 “祖母,姑姑,你们坐,我去厨房里看看!” “好,这事儿莫要让你娘知道了,她怀着身子,不好生气!” 程氏最看重子林跟两个孩子,若是知道了兰氏的心思,一定会找她拼命。 苏母叮嘱孙儿说。 “祖母放心,孙儿省得!”珩儿说完,就出去了。 “这个兰氏,真是欺人太甚。” 苏母眯着眼睛,心说她子林小两口好好的过日子,偏这个兰氏这般挑拨是非,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沈意欢转头对上她气愤的目光,“姨母,你放心,这事儿,我会妥善处置的。” “可是,你” “姨母别担心,我们是一家人,弟妹身子不便,我这个当姑姐的替她出头,也是应该的。” 沈意欢示意她安心,自己会处理好。 她没说的是,其实,从和姨母见面的这一刻起,她就有些怀疑,子林,究竟是姨母亲生的,还是说,他其实就是,爹爹送出去的那个孩子? 第251章 大吗 厨房里,苏瑾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捏了把程雪的腰,“别胡思乱想,谁也抢不走你男人!” 程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将一盘子菜丢出去。 一颗心狂跳着,扑通扑通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半天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子林哥,你你怎么能胡来呢!” 姐姐和她的丫鬟还在呢,要是让人家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 苏瑾眸子噙着笑,他就喜欢她这副,谁都想抢走自己的小醋模样。 程雪对上他噙着笑的眸子,呆了片刻,似是被他这不羁的模样给看呆了, 她嘴巴微张着,抿了抿口水,眼睛眨了眨, “子林哥,你你胆子真大!” 苏瑾看着她吓坏了的模样嘴角勾起,“大吗?” 程雪红着脸子林哥,他应该没有其他的……意~思吧! 程雪心里为他开脱。 男人眸子含笑,定定看着她,找准时机,对着她唇凑了上去, “波~” 在她微张的唇上嘬了一口。 随即端起案板上的两盘菜,一本正经的出了门。 只有程雪,脸色爆红,心一下又一下的,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同时,又微微有些甜蜜。 她低头咬着唇,看着他出去的背影,小声的骂他, “子林哥,你真坏,一会儿还要去见人呢,这要是被娘和姐姐知道了,她可真就羞死了。” “哎呀,要死啊,她都快没脸见人了!” 程雪微蜷着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上面似乎还有他留下的体温。 “娘,您一个人在说什么呢,我来帮忙端菜!” 珩儿已经将情绪尽数隐藏了。 妹妹的事,他会私下和爹爹商量,娘怀着身子,万万不能让她知道的。 否则,以娘对爹的那个在乎劲儿,知道了兰婶子哄珞珞喊别人娘,肯定气的吃不下睡不着。 还会碎碎念好几天! 珩儿一张口,将她从刚刚的甜蜜中唤醒。 “你你没看见什么吧?” 程雪有些心虚,生怕刚刚他们两口子的孟浪,带坏了儿子。 “看见什么?” 珩儿疑惑看向她,“娘,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哦,不用了不用了。珩儿,你帮忙拿筷子就行。” “好,我这就拿筷子过去!”珩儿应了一声,将筷子数好,就往客厅走去。 “快去快去,你爹爹都端菜过去了,没筷子怎么吃。” 程雪背着儿子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后,赶紧端了一盘菜往外走。 母子两人都藏着心事,一时间谁也没发现,彼此的不对。 端着菜去客厅的路上,程雪还暗暗庆幸,幸亏儿子来的迟。 否则真要看见了什么,那她才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程雪端着饭菜进来,连看一眼苏母和沈意欢都不敢。 只红着脸放下盘子,就赶紧又去厨房里端菜。 苏瑾看着她脚步匆忙的背影,心里担心她脚下不稳,又借口去端菜追了出去。 也不知道他去厨房里又说了什么,程雪端着菜进来后,坐在沈意欢的一侧,脸越发红了。 半个身子都偏向沈意欢这边,全程都没给苏瑾一个正脸。 苏母稀罕的看了眼,这个平时恨不得跟儿子粘在一起的媳妇儿,以为是沈意欢在,她不好意思。 便没有在意。 倒是沈意欢,看着程雪小媳妇儿似的红着脸,苏瑾又看似目光直视前方,实际上,眼尾一直关注着程雪的样子。 心下暗暗好笑。 成亲这么久,两个孩子都快要六岁了,像这两人这样黏糊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姐姐,你尝尝这耦合。” “娘,你也吃!” 苏瑾面上挂着浅笑,一边招呼沈意欢吃菜,一边给苏母夹菜。 还不忘给红着脸的程雪夹一筷子鸡蛋,“你怀着身子饿得快,你也多吃点儿。” 苏瑾这举动,更是惹得程雪越发的面红耳赤,目光定定落在碗里的鸡蛋上,恨不得将碗里的鸡蛋盯出一朵花来。 偏偏始作俑者的脸上,一副正色,给一双儿女夹了菜后,又道: “姐姐,都是一些家常菜,但雪儿手艺还不错,你多吃些。” 苏瑾这话一说完,就惹来了程雪的侧目。 这个子林哥,为什么今天话这么多? 她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让脸上的热浪散一散。 沈意欢被他强行投喂的这一波狗粮,惹的有点想笑,她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苏瑾私下里,是这样的性子。 “弟妹还怀着身子,做了这么多菜,真是辛苦你了!” 这么一大桌子菜,虽然都是一些家常菜,但是程雪做这些,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不辛苦的姐姐,真的。”程雪红着脸说了一句,看沈意欢的笑脸,以为她不信,又解释道: “真的不辛苦的,好多菜都是子林哥和我一起收拾的,而且,子林哥也帮我烧火了,我其实,就是挥锅铲炒一下而已。” 程雪从丈夫嘴里知道沈意欢要来家里,也准备了她自认为最丰盛的饭菜。 葱烧豆腐,清炒莲藕,红烧鱼,肉沫茄子,还有炸好的藕盒,酸辣白菜,丝瓜鸡蛋,清炒虾仁,菌子炒青菜,再加一盆菌子汤,凑了九菜一汤。 程雪在沈家干活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拘束。 突然得知是亲戚的刹那间,再加上刚刚自己给子林和姐姐两人之间加的戏,这会儿不自觉的有些心虚。 再加之,沈意欢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吃惯了好的人,程雪生怕自己做的饭菜不合她口味。 一颗心都悬着。 第252章 执念 沈意欢今日这饭吃的,光是看这俩秀恩爱都要饱了。 她看了眼一旁的姨母和珩儿与珞珞,见他们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似乎,只有自己像个乡下汉子进城,头一回见了大姑娘给惊着了似的。 沈意欢定了定神,看着程雪夸赞, “弟妹真能干,这饭菜光是闻着,就要把人的馋虫给勾出来。 吃一口的时候,越发让人觉得弟妹的厨艺了得。 子林,你可真有福气,能娶到弟妹这么好的妻子。” 苏瑾看了程雪一眼,眼里漫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温柔,“姐姐说的是!” “雪儿持家有方,孝顺又体贴,是个难得的好妻子!” “姐姐你多吃些!” 苏瑾这一番夸赞,惹的程雪频频瞪他,可他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只浅笑用餐。 沈意欢看了眼一本正经的苏瑾,心说这个夸法,她真是平生第一次见。 一般人,都是人前客气,背后再对妻子道一声辛苦。 苏瑾却不! 他在妻儿面前的这般好脾性,倒是又让她想起了爹爹。 尤其看着他们你侬我侬的样子, 更让她脑海中,又想起了那个有些模糊的,将她架在脖子上的面孔。 如果说,子林只是姨母的孩子,为何他身上会有爹爹的影子呢? 沈意欢看着苏瑾的侧脸有些出神,程雪有些害羞的看了她一眼,生怕这个刚认的姐姐会不喜欢她。 毕竟,子林哥与她这般,在旁人家是要被骂一句“没规矩”的。 也不知道她在京城的娘家,规矩大不大,若是个重规矩的,那她这样,指定不招人待见。 苏母看到沈意欢盯着儿子的眼神,手里的快你微顿, 只当她是不习惯儿子与儿媳妇儿的相处模式,看着她笑了一句,“意意,你多吃些菜,这两人啊……呵,跟他们待的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习惯了!” 苏母的言下之意便是,她都已经看惯了这两人。 沈意欢闻言,收回了视线,对着苏母浅笑, “看他们这样,挺好的,小两口嘛,就要互相惦记着对方才有意思。 姨母,您也别光操心我了,您多吃点儿!”沈,说完,咬了一大口耦合。 心说你们恩爱就够了,他们这些凡人,还是要填饱肚子的! 一顿饭罢,这认亲也就算是过去了。 本以为世上再没有与自己血脉相关的亲人,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了亲姨母。 甚至,有可能子林,其实也是她的亲弟弟。 沈意欢瞬间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并没有她以为的那样了无生趣。 自此以后,她隔三差五就往苏家跑。 不但鼓动的苏瑾又重新拿起了书本,还将苏景珩这个侄儿,也送去了梅花书院。 与韫儿一起读书。 本来,苏瑾身为男人,自然是拒绝沈意欢为他花钱的。 可奈何,沈意欢生了一张巧嘴,硬是以借银子给他,让他考取功名,以后护着她为由。 将人给忽悠的同意了! 毕竟,能够安心科举,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苏瑾渴望的。 将苏瑾父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以后,沈意欢又做主,将苏家住的孩子给买了下来。 苏母看到房契的这一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这丫头,姨母本想让子林照顾你,哪知道到了最后,竟换成你养着一大家子了。” “姨母,您说的这什么话。”沈意欢将房契塞到她手心,“我们是一家人,难道您想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们这般艰难?” “您也不想想,您就我娘这一个妹妹,就我这一个外甥女儿,如今我有钱能让你过的好,却迟迟不动,你猜我娘会不会托梦臭骂我一顿?” “胡说,你娘才不会呢,你娘那个人,最是不会骂人。再说,她怎么可能舍得骂你?” 苏母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着妹妹,不让别人说她一点的不好。 那个这个人是沈意欢,妹妹的亲女儿。 “好好好,娘温柔,娘不会骂我,好了吧!” 沈意欢笑着看向她,心说姨母一定是疼极了娘这个妹妹。 以至于这么大年纪了,娘都不在了,她还这么护着她。 “对了姨母,房子的事情,你暂时别让子林知道,我怕他知道了心里有负担。 这件事情啊,你知我知,不需要第三人知。” 苏母闻言摇摇头,“你呀,真是想着法儿的补贴娘家。 要不是现在一个人,怕是要被人说嘴得。” “谁叫我如今是自由身呢,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既能照顾你们,也能过的自由自在。”沈意欢不在意的说。 其实当个有钱的小寡妇也挺快乐的。 有钱有儿女有娘家人,有下人使唤,想干嘛就干嘛。 不用早起给婆婆请安,不用夜里照顾迟来的夫君! 这日子挺美! 就是可惜,好多女子没机会,也体会不到她现在的快乐。 听她这么一说,苏母倒是想起了她一开始提的,让自己给她把关,挑个可靠的夫君。 “可不能一直这样,等我过一阵子了出去打听打听,有那身世清白,家世简单,相貌清秀的好儿郎,一定给你选一个。” “姨母,这事儿不着急,我也不急,真的。” 沈意欢有些想哭,她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要用男人拖住姨母。 真是完蛋,看这样子,姨母好像真的上心了~ “是不能急,得慢慢找,不行,我得跟子林说一声。 让他干脆去书院里读书,多接触一些读书人才行,他天天待在家里,不接触一些人,我也无从下手。” 听着姨母信誓旦旦就要行动,沈意欢心说,将子林送去书院这儿她赞同。 但是为了给她找男人才去书院,真的大可不必啊! 可姨母这么上心,这个时候她也不好扫她的兴,只得强行拐了话题,聊了一会儿借口去接韫儿,赶快逃了。 苏母看着门口的方向,低头看着她留下的房契,一手摁着房契在胸口,一拳又一拳的捶打着, “梅儿,你怎么就不能跟姐姐一样,熬一熬,等孩子大了呀?” “早知道早知道姐姐就不那么护着你了,你竟是,没熬得住,就那么去了。” 如今两个孩子都这样孝顺,她每天都有好日子过。 可妹妹,却埋在地下,已经成了一捧黄土。 “子林,你可得争气点儿,等将来你高中了,娘要去京城,亲自为你姨母报仇!” 苏母眼里满是恨意,一股浓浓的杀意在她眼底蔓延。 她的梅儿那么好,凭什么死的那么惨? 那么难熬的岁月,她都将妹妹护的好好的。 没想到京城那般的都富贵宝地,竟是逼的妹妹惨死在后院里。 她可不是意意这孩子,看似冷血实则心肠软,三观又太正,下不去手,也做不下太多孽。 待她去了京城,她一定要将所有伤害过妹妹的人,千刀万剐,抽筋扒皮。 好让他们知道,她的妹妹,并非没有人疼爱。 不是谁想欺负,就欺负得了的。 替妹妹报仇这个念头,从初相认的那一天,就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第253章 又醋 “沈姑娘,你这是要去苏家看姨母去啊!” 宸月看着从门口经过的沈意欢,明知故问。 沈意欢最近被程雪与苏瑾喂了好些的狗粮,面对宸月这般明知故问的搭讪,也不觉得有多尬了。 点点头,打量着他的俊脸说道:“是啊,去看我姨母,宸公子这是要出门?” 这个男人,虽然她不大可能与他有什么? 但是这张脸吧,是真的好看! 无论何时看,都让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不能拥有,欣赏一下还是可以的,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宸月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的脸,身子挺的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不!” “在下是专门为沈姑娘而来。”宸月说着,丝毫没有一点退缩的样子。 沈意欢眼神微顿,“为我而来?” 她看了眼他身后的大门,心说出门就出门,还为她而来? 这从何说起啊? 总不能他自己出门,是为了她吧! “是!” 男人一脸认真的点头。 看着沈意欢我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又道: “沈姑娘每隔两日,便要去苏家看望姨母。 我这个时候出来,正好能见姑娘一面。” 沈意欢抿了抿嘴,这话让她怎么回? 早知道,刚刚她就不开口了! 她本以为,自从上次他开口邀约,她果断拒绝,这个男人就歇了心思了。 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放弃! 难不成,是越挫越勇? 不应该啊! 沈意欢深吸一口气,“宸公子,我已经有孩子了。 我相信,没几个男人会接受,儿子不是自己的吧? 宸公子还请另寻他人,我相信,宸公子一定会得偿所愿,遇到一生挚爱的。” 沈意欢想让他主动放弃! 她可不想招惹这样难缠的人,毕竟烈女怕缠郎,她真怕他对自己上心,到时候又步了上一段婚姻的后尘。 毕竟,人心易变! 沈意欢本意是告诉他,韫儿是别人的孩子,他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喜当爹。 哪知道,男人因为她这一句话,却误会了!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点点挪到她的肚子上,眼眶陡然红了许多, “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沈意欢有些疑惑。 不过她也没多想,张口就是一句,“因为我爱他呀!” 这么简单还用问,自然是不愿意找个男人虐待她儿子呀! 她的韫儿是她最宝贝的亲人,是她忍着恶心从宋家抢出来的。 她自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忽略了自己的孩子。 男人听到这话,低垂的眸子里涌出浓浓的自嘲,握在袖子里的手抖着,极力忍耐着,要暴走的冲动。 原来,就算没了宋巍,没了苏瑾,她还是看不上他! 压根就没想过要考虑他! 这才多久,她就已经有孩子了! 努力将湿意憋回眼眶,他笑的一脸惨淡,“沈姑娘,我知道了!” “他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不等沈意欢开口,他又补了一步,“算了,你走吧!” 他可真是会自取其辱,她愿意给他那个男人生孩子,在她心里,那个男人自然是重要的。 何须多此一问? 他,真是惯会将自己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沈意欢看了眼情绪有些低落的男人,心说他这下应该放弃了吧! 也好! 好聚好散,千万别给她添麻烦了! 她真是烦透了大户人家那点子勾心斗角的算计。 “她心里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人,他们连孩子都有了,呵,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了她的眼。” 右臂看着沈意欢与兰叶等人离开的背影,听着主子几近哽咽嗯声音,忍不住开口, “主子,你先别急着哭,” 男人红着眼瞪他,右臂赶紧又道: “没哭没哭,主子,我的意思是,你先别急着难过,属下觉得这事儿吧,是不是我们想复杂了?” 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又一次被沈意欢放弃了的失落中,被右臂这句说的,又生了几分希望, “仔细说说!” “是主子!” 右臂看着沈意欢的背影,点了点下巴,“其实吧主子,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得逞,属下觉得,您就是太君子了!” “太君子了也不行?” 男人有些不明白。 意意不喜欢他,和他太君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行了主子,沈姑娘跟其他女子可不一样,您呀,不能用老法子来打动她。 得有点儿新意,挑起她对您的兴趣才行。” 男人和女人之间,其实这个暧昧到极致的拉扯,才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 像主子这样,明明心里在乎的要死,嘴上却是一副端方公子模样,哪里能让沈意欢产生好感呢! 男人看了眼沈意欢消失在拐角的身影,眯着眼睛看向他, “具体说说!” 右臂一看主子对自己的话感兴趣了,这才小声说道: “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男女之间的这种拉扯,花船上的那姑娘,青楼里的女子,可比咱们精通多了。” “不行,意意是良家女子,不能用那招。” 男人瞬间就拒绝了! 将意意当作青楼女子去哄,他办不到。 “哎呀主子,属下说的不是沈姑娘。” 右臂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言外之意很明显。 男人几乎片刻就领会了他的意思。 恼羞成怒的丢下一句,“你真是放肆”,便大步回去了! 意意都怀上别人的孩子了,他这会儿才去学怎么勾搭她,岂不是已经迟了? 这个蠢货,怎么不早点给他支招儿。 让他爬别人的床他办不到,但是意意的床,他是很乐意得。 要是这样能得到她的心,他愿意冒险。 右臂紧随其后跟了进来,一看他浑身直冒冷气,连忙又劝,“哎呀主子,这沈姑娘在意沈少爷,您就对症下药,帮她解除了顾虑就行,干嘛生闷气呀! 沈少爷跟您在京城,不是相处挺愉快吗?怎么换了个身份,您还怕了不成?” 男人沉着脸瞥了眼窗外,眼里一闪而逝的痛苦。 他可以不择手段赶走意意在乎的男人,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肚子里的孩子。 “本王什么时候怕韫儿了,本王难受,是因为意意肚子里的孩子。” “的肚子里的孩子?”右臂都惊呆了! “沈姑娘什么时候肚子里有孩子了?她亲口告诉你的?” “难不成,沈姑娘又怀孩子了?” “还用特意告诉吗?刚刚不是说了。” 男人冷着脸,想起意意刚刚的那种语气,他感觉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一样,疼的厉害。 第254章 花船 刚刚? 右臂努力回想着,刚刚沈姑娘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怀了孩子的话。 想来想去,想了半天,也没有回想起,沈姑娘那一句话,提到自己又怀了孩子的呀? “主子,是不是您听错了?” 右臂试探的开口,引来了男人的一记冷哼。 “你家主子又不聋!” 右臂被骂也不生气,反而是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主子,您该不是误会,沈姑娘口中的孩子,是她肚子里的吧?” 难道不是? 男人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眼神反问。 “啪——” 右臂拍了下手,“主子,误会啊,这绝对是误会!” “哼,意意亲口说的事儿,有什么可误会的!” 男人背过身去,目光失落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右臂抿了抿嘴,心说幸亏今天是自己在,要是左膀那个缺心眼儿的,指不定要误会到什么时候去呢! 他看着主子浑身都散发出来的悲伤,忍着笑开口, “咳,那个~” “主子,有没有可能,沈姑娘说的最重要的人,其实是韫儿少爷?” “咻~” 这话,像是一剂良药注入了久病不愈之人的身体般。 让刚刚还被悲伤与痛苦包裹着的男人,像是溺水之人沉入底又被救起来一般惊喜。 男人猛地转过身,眼神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期待, “你说的可是真的?” 右臂点头, “那当然了主子,沈姑娘是什么人啊,她连主子都不给好脸色,哪里看得上其他庸脂俗粉!” 右臂心说主子真是被沈姑娘给吃的死死的。 一点风吹草动,就引的他坐卧不宁。 明明一句最简单不过的话,哪里能想到,主子竟然都联想了那么多呢! 看着右臂,男人突然朝他走来,重重的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惊喜的说道: “不错!” “意意口中的孩子,定然是韫儿,她自认为最重要的人,肯定也是韫儿!” “没错,就是这样,意意怎么可能会认为别的男人重要呢!” 男人长舒一口气,似乎没看到右臂撕牙咧嘴的耸肩的样子。 继续说道: “你说的不错,是我误会意意了!” “意意她,不是那样的人,怪我,怪我,都怪我。” 真是,关心则乱! 他居然误会意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真是不应该。 他怎么能误会意意呢? 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右臂说的对,他这般接近意意,一直毫无进展。 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 他真怕有朝一日,有人比他抢了先,夺了意意的心。 男人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右臂,心说这小子说的或许有用。 毕竟,在北临的时候,他可没少往青楼里钻。 或许他这般看似正经的男人,真不受意意待见也不一定。 就是不知道,学了那些不正经的,意意会不会觉得他太轻浮孟浪? 毕竟,这么多年,他可从未涉足青楼之类嗯地方,一直都洁身自好。 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向她证明,他从来都是坚定的选择她,从未有过动摇的一天。 可不去吧,他也没有其他可以商量的人。 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去了碰碰运气。 右臂被主子看的心里发毛,刚想开口打断这沉默时,就听的他说道: “走!” 男人丢下一个字,就大步往外走! 右臂还愣在原地。 见他已经出门,连忙三两步追上去,打量着主子的脸色询问, “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饶是机灵如右臂,也有心跟不上主子的脑回路。 刚刚不是还在说沈姑娘的肚子吗? 怎么这会儿又这般着急出门了? 男人眉头皱了皱,眸子不自然的看向另一处。 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只耳朵尖儿像是染上了胭脂一般,红透了。 见他这般模样, 右臂突然就福至心灵的想起一个地方,恍然大悟似的上前,狗腿的讨好道: “是属下多嘴了,属下知道该去哪里了,主子请!” 幸好,幸好他反应的及时。 否则,又该耽误主子追回沈姑娘了。 他家主子这些年,从未进过青楼楚馆,一直为沈姑娘守身如玉。 哎,真是苦了他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硬是熬着! 光是主子大半夜洗裤子,都被他撞见过好几次。 在他的印象中,主子一直是个极能忍的人。 曾有副将提议给主子帐中送个女子,差点没被主子打个半死! 主子这样的好男人,沈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这世上,真心难求! 这么多年,只守着一颗真心为一人的主子,更是世间少有。 此时正在苏家与程雪婆媳说话的沈意欢,丝毫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番话。 惹得某个男人难受了好一阵子。 甚至是, 让一个从不踏足青楼的男人,为了讨得她的欢心而转了性子。 主动踏上花船,去向船娘“拜师学艺”。 只为了能博得一人心! 第255章 勾引 扬州通判李正的府上,李今纾正靠在美人榻上,吃些剥好皮的葡萄。 丫鬟看着她的脸色,一脸谄媚的说道: “小姐,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那位公子,根本就没成亲。” “没成亲?” 李今纾闻言,连忙坐了起来。 “你确定他没有成亲?” 李今纾眯着眼睛,紧紧盯着丫鬟。 自那日见了那位公子一面之后,李今纾便对他日思夜想,派了好些人出去打探那男子的消息。 本以为还得一阵子,却不想,这么快居然就有消息了。 丫鬟见她这般急切,连忙点头, “奴婢发誓,府中的下人打听到的消息,就是那位公子真的没成亲。”翠屏抬手发誓说。 听完翠屏的话,李今纾又躺了回去。 眼神玩味的捡起琉璃盘子里的葡萄,丢着玩儿。 “没成亲?” “这就有意思了,明明没成亲,却偏偏误导别人,他已经成亲了。” 想到他那天站的位置。 李今纾嘴角疯狂的上扬,“原来,是有心上人了呀!” “呵,心上人?” 她手指捏着一枚葡萄,食指拇指一同用力, “噗呲~” 葡萄被她捏的直爆汁儿。 今日是心上人,明日怕是一捧黄土了,也不知道,他能惦记她多久。 翠屏抿了抿嘴,小心的拿起帕子伺候她擦洗干净。 眼尾的余光瞥过李今纾脸上那种似笑非笑,以及,摧毁一切的疯狂时。 翠屏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她又想起,小姐十岁那年去同知大人府上,为罗家女儿庆生时。 同去的大人都夸赞同知大人的小女长的珠圆玉润,夸她脸上有福相。 以后定能嫁得良人恩爱一生。 只是这般,小姐便嫉恨上了五岁的小女娃。 她哄着五岁的罗小姐去了湖边玩儿,领着她去了青苔多的地方摘荷花。 那个时候,只有十岁的小姐,眼睁睁看着罗小姐在水里扑腾,眼里没有一点点害怕,反而带着兴奋与解恨的快感。 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直到罗小姐沉了下去。 她才自己跳入水中,抱着罗小姐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按着她的头往水里沉下,反复多次,直到确认她死透了。 这才假模假样的朝周围大声呼救,大喊救命! 可怜的罗小姐,本该花团锦簇的,却不想,五岁生辰这一天,竟成了她的忌日。 而小姐,因着跳水救人一事,则是落的了一个好名声,还让同知大人认了她做干女儿。 不止同知大人的女儿,还有老爷后院里的姨娘们,但凡有怀孕的,都生不下来。 要不中途流产,要不就是生下没多久,孩子不明不白的窒息死亡。 府上人人都传,李家要绝后,可她却清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她不允许老爷与夫人有其他孩子,早在几年前,就设计让老爷没了让女人怀孕的本事。 如今,府中姨娘们也都放弃了,夫人面上也已经认命,通判府里只有李今纾这一个孩子。 只有老爷还不放弃,他不相信自己生不出儿子来。 寻丹问药的事情没少做,年轻的姨娘没少往进来抬。 外头的女人更是没少养,但是却无一例外,她们都没有怀上过孩子。 翠屏胆战心惊的帮她擦洗干净手指后,才又小心的站在一侧,掩下情绪等候吩咐,只听的她又说: “也好!” “我这个人最喜欢棒打鸳鸯的事儿,一敲一个准!” 李今纾说着,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翠屏身上,“可有查到,他倾慕的那女子是谁?” “回小姐,那公子姓宸名月,宸月公子的心上人,是住在沈宅的妇人,姓沈名意欢。 府上婆子打听回来的可靠消息,她是从京城来的,有个五六岁的儿子,如今正在梅花书院读书。” 听完翠屏的话,李今纾脸色微冷,“妇人,五六岁的儿子?” “呵,原来也是个荤素不忌的,竟然喜好人妻。” 李今纾说着,从美人榻上起来,整理了下裙子,就往外走,“管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有我在,他就必须喜欢我。” 李今纾霸道的说完,看了眼一眼身后的翠屏, “走,我们去找爹爹,爹爹一出马,他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来求娶我。” 李今纾笃定的说。 她爹是扬州通判,正六品官,与同知大人一同辅佐扬州知府处理公务,分掌粮税,盐税,江海防务,水利等。 扬州知府没有女儿,同知大人年纪小,府中有女儿,但还是三岁孩童。 只有扬州通判李正有女儿,便是如今的李今纾。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今纾在扬州一众公子千金堆里吃得开的缘故。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在扬州这个地界上,就没有她李今纾得不到的东西。 若是有,那便是她没有搬出爹爹的名号。 扬州城里的男子,从来对她都是客气有加,一个个捧着她的。 没成想,宸月竟然是第一个看穿了她的虚伪,又拒绝了她的男人。 这,更加激起了她的兴趣。 她想要将这样一个原本看不上她的男人驯服,让他心甘情愿的,不得不匍匐在她脚下。 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日日谄媚讨好于她。 翠屏闻言,连忙扶着她奉承讨好,“这是自然,等老爷出马,那公子一定会来府上提亲的。” “哼,有了我爹爹出马,他什么荣华富贵享不到,不过一个人妻而已,还比权力的诱惑大吗?” “小姐说的是!” 主仆二人说着话,就往前院去找通判大人了。 而被她惦记的男子,此时正一本正经的坐在花船上,听着船娘南琴的琵琶声。 一曲终了,南琴自信的开口,目光勾人似的盯着他,“公子,奴家的琵琶声可还入耳?” 男人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丢下一锭金子在她面前,“现在可以说了吗?” “如何,才能让我喜欢的女子,喜欢上我?” 男人目光清冽,丝毫没有沉迷其中的意思。 这般清醒自持,让一向高傲的南琴不免生了一股不甘。 这么多年,只要上了她的花船,就没有一个男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旁的女人。 眼前的男人一身紫色锦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冷感。 我五官俊美,气度不凡,容貌是她见过的所有的男人中,一等一的俊俏坚毅。 这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陶醉在她的琵琶声中的人。 她不免存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他这般劳心挂念。 不惜让这样的男子,屈尊来她这里舍下脸面,讨教求欢之法。 “公子这般情深义重,倒是让奴家生了好奇,究竟是怎样貌美的女子,让公子你这般牵心挂肚?” 南琴说着,一甩袖子,手指做兰花状拂面,“公子觉得,与奴家与公子心中的那位女子相比较,谁的容貌更胜一筹呢?” 南琴自以为做出了撩人的动作,目光暧昧的盯着他。 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男人对她的魅力视而不见! 第256章 贪腐 男人神色自若的起身,一步步朝着南琴走来。 呵,刚刚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此时不一样上钩了? 南琴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这样一想,便越发得意。 她故作不经意的歪着身子,将胸口的衣裳扯了扯,露出更多的雪白。 她在船上见过很多男人,有权有势的的官员,巨富的商贾,甚至那些只为了见她一面的世家公子。 但他们都没有眼前的男人这般,让她想要紧紧抓住。 哪怕她知道,她如今的行为是在惹火,可万一呢! 万一他被自己的美貌折服,那她余生,便也知足了! 哪怕明知飞蛾扑火,可她依旧还是这么做了。 对面的男人,一步步朝着她走来,一点点靠近,她听得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狂跳起来。 哪怕,这么多年,游离于各色男人身边,说着口不对心的话,练就了一身本事的南琴。在遇到这个男人的刹那间,也可耻的心动了。 男人停在她面前,目光定定打量着她,许久之后才道:“姑娘跟她,不一样的!” 声音带着无限缱绻爱意,他看向南琴的眼神,再正常不过。 可就是这在正常不过的眼神,却如同一把刺刀一样,扎进了南琴的胸膛。 她忍着酸涩与泪意,扬起脸看他,“公子可是觉得奴家脏,不配与那位姑娘比?” 南琴的眼里闪过一抹自嘲,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一介妓子,别人面上叫她一句姑娘,指不定背后如何嘲弄她这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呢。 她竟妄想,与人家冰清玉洁的心上人相比轿。 也是,眼前的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他喜欢的女子,自然也是美貌与家世与之相当的。 她这般行径,无疑是自取其辱罢了。 就在她以为,面前的公子会嘲笑她时,他开口说道: “世人本就求生艰难,姑娘能活着,衣食无忧的活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姑娘不该将自己的念想,放在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身上。 在下并非看不上姑娘,只是想提醒姑娘一句, 人活着的念想,从来都是自己,而非外物,亦或者是旁的什么人,更不是男人,姑娘身处风尘,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男人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从上了花船,看到女子在他面前卖弄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可能来错了。 他的意意,哪怕是沦落到这般境地,也一定会好好活着。 让自己舒服自在的活着。 而不是,将余生的安稳,寄托于来来往往的男人身上,她从来都是遇水化龙,落地便生根,心强志坚之人。 “公子~” 南琴不甘心就这么放他走,“公子,奴家可以做你的丫鬟,余生只想伺候公子,公子可愿怜惜奴家?”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一个男人说,女人活下去的的念想应该是自己,不是旁人@更不是男人。 可他越是这般说,她便越想抓住他。 她自信,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男人闻言,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只声音清浅道: “还望姑娘见谅,在下余生,只会对她一人用心。 姑娘若是需要赎身,在下可借银子给你姑娘,旁的,恕在下无能,今日多有打扰,告辞!” “呵,公子请吧!” 南琴凄惨一笑,“公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一句笑话,公子竟然当真了。” 骄傲如南琴,第一次生了从良的心,却换来了满心失望。 “姑娘保重!” 男人闻言,丢下一句话后,似乎没有听见南琴嗯哽咽,转身就走。 男人走出船舱,吩咐船公将船开往岸边。 自己则是站在船头,沉着眸子听着隔壁船上咿咿呀呀的声音沉默。 他从来不知道,扬州的官场竟是这般混乱不堪。 若是寻常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身着官袍狎妓。 哪怕有琵琶声遮掩,还是让他听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其中几人,不乏扬州的盐商,粮商以及分管各个码头锻造的分管官员。 甚至是割据一方的扬州世家大族的话事人,居然都聚在花船上寻欢作乐。 如今扬州正是产粮季,他们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无非就是鸡鸣狗盗之辈欢聚一堂,商议如何搜刮民脂民膏,如何欺上瞒下罢了。 想事情的功夫,船已经到了岸边,候在一边的右臂连忙上前,“主子,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主子脸色阴沉的可怕,难不成,是那船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主子怒了? 不应该呀! 主子一般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突然,他目光冷冽的瞥了一眼花船,“主子,可是船上有什么可疑之人?” 男人的脸色越发沉了下去,转头望向流光溢彩的花船, 压抑着怒气,道: “管粮同知与通判,以及扬州占据良田最多的世家商户,全部汇聚在一处。 我怀疑,他们聚在一起的目的,与今年的漕运相关。” 这话一出来,右臂连忙正了神色,如今正是扬州产粮时节。 这些人聚在一起,一定是如主子猜测的一般,与漕运有关。 扬州盛产粮食,若是扬州的漕运出了问题,后半年的军粮从何处来? 扬州不能乱,扬州若是官商勾结,欺上瞒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主子,需要属下去安排监听吗?” 以主子的性子,这件事既然撞上了,那就没有放任的道理。 “切勿打草惊蛇,扬州官场的水,恐怕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浑。” 男人眸子掠过他,望向远处,眼底闪过一抹坚定, “跟我走!” 右臂认命的点头, “是,主子!” 主子若是插手此事,皇上一定会知道,他没有去北临,而是在扬州。 若是主子不管此事…… 不,主子不可能不管此事,哪怕冒着被皇上罚的风险,主子也一定会将此事管到底。 右臂能想到的,男人自然也能想到。 十五岁就能为了北临只身上战场的人,这会儿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之私而退缩。 扬州贪腐,一定不是今年才开始的。 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从百姓口中套出来扬州官府近几年来的地税是多少? “你去郊区找个老农打听一下,往年扬州的地税是多少,将这几年的地税打听清楚。 再去普通商户那里打听清楚,每年的商税又是多少?分别整理成册,我有用。” “是,属下这就去!” 听到这话,右臂拱手道了一声是,就消失在了人海。 他敢打赌,主子这一回,一定会网一兜子鱼送到皇上跟前去。 右臂前脚离开,男人后脚就离开了。 “宸月?” 沈意欢看着眼前一闪而逝的身影,眼睛眨了眨。 “小姐,怎么了?” 兰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疑惑了问了一句。 “没什么?” 沈意欢摇摇头,虽有些疑惑,但也觉得正常,毕竟,哪个男人来了扬州,不去销金窟见识一番? 第257章 出气 宸月已经好几天没有来门口偶遇沈意欢了,而她,一日日的与苏家几人凑在一起。 难得的过了些许从小便向往的,普通人家一大家子在一起的简单日子。 这日,沈意欢与程雪出门要购置一些东西。 想着一会儿就回来,且苏母又在家里,便没有强行带珞珞一起,反而随她心意,同意让她坐在门口看蚂蚁。 “珞珞,你爹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有钱的小娘呀? 瞧你身上这衣裳,滑溜溜的可真好看,就是你穿这身吧,不适合,显得妖妖娆娆的,不正经。” 兰嫂子看见珞珞一人在门口玩儿,起了欺负她的心思。 又想要从她这里打听一下关于沈意欢的事。 珞珞坐在小板凳上看蚂蚁搬食物看的正出神呢,听到兰嫂子的声音,抬头瞥了一眼。 “哼!” 珞珞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继续将手里的点心掐了一点,丢在蚂蚁堆里,看它们跑来跑去的分食物。 “嘿我说你个小傻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哼什么?” “好好的点心不给我吃,丢地上喂蚂蚁,你可真是傻子。” 兰嫂子皱着眉头舔了舔嘴唇,弯腰在珞珞头上,狠狠戳了一指头。 “你爹呢?” “是不是跟京城里的狐狸精跑了,啊,他是不是不要你们了? 你可真傻,人家给你一身衣裳,你就将你爹拱手送给人家了。 你跟你娘一样没用,肚子大了又大,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禁不住京城里的狐狸精勾人~” “要我说啊,你爹就该跟我侄女儿好,等他进了我娘家的门,我哥哥嫂嫂供他读书考取功名,将来享不尽的富贵。 如今倒好,被一个小婊子半路截了胡。” 兰嫂子阴阳怪气的说着,丝毫没有看见她身后的沈意欢,以及被气的红了眼的程雪。 她甚至在想,当初就该早点下手,好让侄女儿与他成事,他再怎么赖也赖不掉。 这会儿再想让她侄女儿得逞,怕是有些难了! 毕竟,一个又黑又胖。 一个京城的狐狸精,又妖娆妩媚,她要是个男人,她也选京城的狐媚子。 珞珞小手揉着后脑勺,仰头看向她的身后,“娘,疼~” “你傻呀,我说的让你喊我侄女儿叫娘,可没让你管我叫娘。 我都多大了,跟你爹可不合适,你别瞎叫。” 嘴上这样说着,脸上却带着一抹恶趣味似的讥讽。 沈意欢眸子泛着冷光,将气的浑身发抖的程雪推到兰叶身边。 “你还知道不合适呀!” 拍了拍兰嫂子的肩膀,冷笑道。 看嫂子一转身,看到沈意欢与程雪他们的时候,肉眼可见的慌了,“你我” “啪——” “你什么?我什么?不知所谓。这一巴掌,是替我弟弟扇你,扇你恶心他!” 白桃见状,哼了一声,上前把珞珞抱了起来,走到程氏身边。 “珞珞,哪里疼?”程雪看着女儿捂着头,心疼的眼泪直流。 “娘,姑姑,头疼,她戳我脑袋。” 珞珞指着兰嫂子,红着眼眶控诉。 “你为何总要欺负我女儿,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了。” 程雪看着女儿红彤彤的眼眶,气的浑身发抖。 她生完珩儿,已经脱力了,好不容易才又生下珞珞,她甚至比疼儿子还要疼这个小女儿。 却不想,别人这么欺负她的女儿。 沈意欢回头看了眼珞珞母女兔子似的眼眶, “啪——” “这一巴掌,是替我侄女儿扇你,扇你对她动手,扇你其心不良,想害了她。” “你” 看嫂子一手捂着脸,指着沈意欢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她又一巴掌打的住了口。 “啪——” “这一巴掌,是扇你多管闲事,挑拨我弟弟与弟妹的关系。” “啪啪啪——” “这几巴掌,是扇你污蔑我的名节,攀扯我与子林,我们可是亲表姐弟。” 沈意欢浑身散发的冷冽,将兰嫂子震慑在当场不敢动。 只捂着脸流泪,连还嘴都不敢。 她竟然不知道,这女人不是是苏瑾的的女人,而是他姐姐。 “你也一把年纪了,怎么净干一些缺德事儿了。花船是什么人去的,你会不知道吗? 知道的,知道你是坏心眼儿,见不得别人好,看见人家的孩子就出主意让苏花船哪里。 这不知道,还以为,你跟拐子是一伙儿的呢! 平日混迹其中,怂恿孩子们苏花船附近,其实是想将周围的孩子们都拐去卖了吧!”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人立马用看拐子的目光打量着兰嫂子。 刚刚看好戏的那种眼神,甚至是觉得沈意欢打人有些过分的邻居们,个个都不这么想了。 反而是一脸怀疑的盯着她议论, “哎嫂子,你说,她上次说我家二丫模样长得好,我的福气在后头,这意思是不是再打二丫的主意?” “指不定就是呢,自家二丫模样好看,若是卖了,肯定比旁的模样丑的要贵上几钱银子。” “这个贱人,亏我还觉得她是夸我以后老了享福呢,她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女人说着,眼睛狠狠剜了兰嫂子一眼,对着她的方向呸了一口,背过身站着。 “你这算啥,这个贱妇,她” 女人脸色有些不自然,顿了下,才有气冲冲的说道: “这个不要脸皮的,她前儿个还说” “还说什么?你倒是说啊?” 第258章 可恨 有人看她脸色微红,追问道。 “她,这个贱人,她竟然说……说我家三狗子牛?◥?i_?◤?子长的好。” “什么?真的假的?不会吧?” “怎么不会,这贱人前儿才说的,我怎么会记错? 她不止说我家三狗子牛子长的好,还说,要是我家里实在没钱活不下去,说不定可以让三狗子去楚风倌当小倌儿挣钱呢。 她说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儿,今儿一听,突然觉得,指不定这贱人就是跟那些人勾结起来害人的。” 女人这话说完,人群里一阵抽气声,个个目光都盯在兰氏身上,恨不得给她盯出几个窟窿来。 “嘶,她怎么知道你家三狗子的那牛啥子~长得好? 莫不是她扒了你家三狗子的裤子看过?” 女人试探的问了一句,三狗子他娘立马怒气冲天。 “这个贱人,她可真无耻!” “就是,她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居然还干这事儿?” “切,她什么事儿不干,她娘家那个侄女儿,又胖又黑,见了人还流口水。 她到处物色男人去她娘家做上门女婿呢。 指不定,她就是打上你家三狗子的主意,想拐了他去兰家,让那黑胖大傻丫头那啥糟蹋的。 毕竟,兰家要是想留后,还得把那大傻丫头的肚子给男人搞大了才行。” “呸,真是不要脸,居然连三狗子一个半大小子都不放过,指不定附近的小子都被她扒拉过裤子呢。 我得回去跟我家小子说一声,他今年都十五了该相看人家看,可别被这贱人脏了身子。” 女人想起自家的儿子,拧着眉头晦气的瞪了兰氏一眼。 “等等我,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急啥,你家那才三岁,她总不至于这么禽兽吧!” “嗨,我打算给他换个裤子穿,之前不是总穿开裆裤吗? 从今往后,不再给他穿开裆裤了,还是打小护着的好,省得有些人的眼睛总往哪儿瞧。” 女人说着,朝着兰嫂子这边嫌弃的呸了一声。 两人挽着胳膊离开了。 “呸,臭婊子,等我们问了我家三狗子,有你好果子吃。” 三狗子娘最近还打算还三狗子相看呢,这下,是真气的不轻。 离开的离开了。 剩下没走的,,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兰嫂子。 甚至有些懒汉,看向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兰嫂子被大家的目光看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她不明白,她就是戳了下小傻子,怎么就跟拐子,扒人裤子扯到一起去了? 又急又臊慌,连忙朝着沈意欢辩驳,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是拐子!” 若是让大家误会了她是女拐子,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再说,那三狗子尿尿不避人,她也是无意间瞧了一眼,怎么就说她不要脸扒拉人裤子了? 看到她急了,沈意欢心说这女人当真是可恨又可耻。 “哦?”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 沈意欢勾唇一笑,“不是女拐子,那就是扒拉人家裤子的变态了?” “或者说,你就是想物色一个合适的男人,去你娘家播种,给兰家留个后?” “反正我觉得,几位嫂子说的没错,大家还是多注意家里的孩子吧,好在家家又不是吃不起饭,可不兴做出卖儿卖女那等下作事。 可万一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想毁了你也简单,那就卖掉你家的孩子,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你你胡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卖人家孩子了,你怎么冤枉人呢?”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我娘家侄女儿是胖了些,可我哥哥肉铺子生意很好,去了不愁吃不愁喝的,哪里就是你说的那样了。” 呵,沈意欢看着她自以为是的样子,冷哼一声, “吃喝不愁,那谁愿意去谁去,可你一直盯着我弟弟,那就是你故意恶心人了。” 沈意欢退后一步,歪头示意兰叶上前,兰叶点点头,一下就将兰嫂子的手反剪在背后。 “弟妹,你自己出口气吧,这种恶心人的东西,就得让她疼。 她日日惦记着子林,不就是觉得你怀有身孕好欺负,子林又是个男人,不好与她计较吗?” “今日,便将你往日在她身上积攒的怨气,一次清了吧!” 程雪闻言,抿了抿嘴走过来,胳膊抡圆了 “啪——” 美美的给了她一巴掌,“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我女儿,我一定打死你。” 程雪胸口上下起伏着,转身看向沈意欢,眼睛亮亮的,似乎在求表扬。 “弟妹,这一巴掌可不够,有些人啊,就是皮子痒痒,你不一次性给她挠舒服了,她隔三差五就来烦你。” 沈意欢话落,程雪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了!” “啪——啪——” “叫你欺负我女儿,叫你恶心我,叫你诅咒子林哥不要我。” “我来这里,没得罪你们谁吧,凭什么总说我。配不上子林哥,配不上,难道你们就配得上吗? 你们也不看看,你们自己是些什么东西?” 程雪边哭边打,要不是有兰叶在背后控制着,兰氏都要被她打倒了。 苏母扶着拐杖站在门内,听着程雪发泄似的,将兰氏狠狠揍了一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长得不丑,就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又要顾着孩子,又要照顾她,没时间打扮自己。 也好,意意让她这般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受的多。 况且,她这般将兰氏收拾一顿,周围人再也不敢对他们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多嘴多舌的议论了。 沈意欢看着她揍的差不多了,才上前将人拦住。 目光落在兰氏被抓花了的脸上,似笑非笑的警告, “你若不服,便去官府告我们,我倒要瞧瞧,官府会不会为了你这种,跑上门挑衅打人孩子的人,将我们抓进去。” 周围人听着这话,一个个都面面相觑,心说不愧是京城里来的人。 前脚将杨管家一家送进牢房,后脚就收拾了欺负苏家最狠的兰氏。 不过也是,看人家这穿着打扮,定然也是有靠山的人。 看氏今日这顿打,恐怕白挨了! 不过也是她活该! 谁让她跑上人家门口打人家的孩子呢! 兰氏本想还嘴,可是一转头,看见不远处阴恻恻盯着自己的男人时,吓得立马跪在地上求饶, “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我真的不敢了,你们饶了我吧!” 她在外头丢了这么大人,今晚回去,男人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只要你不再跑来这里闹事,自然没人再找你麻烦。” 沈意欢自然没错过,她刚刚的不对劲儿。 “哼,装什么可怜呢!赶紧滚,谁愿意看见你呀,你要不是跑来打我女儿,我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见你呢!” 程雪骂了一句,“姐姐,我们进去吧,她欺负珞珞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好,我们回家!” 沈意欢笑笑,一行人进了门,将兰氏一众凑热闹的人,关在大门外。 第259章 请帖 “小姐,知府夫人的帖子,说是邀请小姐一同去郊外别庄赏荷采莲!” 就在沈意欢沉浸在与苏家人的热闹中时,兰叶带来了一封请帖。 闻言,沈意欢慢悠悠松开握住的珞珞的小手,低声说道: “珞珞,等下去哥哥和韫儿弟弟那里,跟他们一起练字,晚上姑姑让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行吗?” “好” 珞珞乖巧的点头。 “珞珞小姐,跟奴婢走吧!”宝琴说着,牵着她往韫儿的书房里走去。 沈意欢看着珞珞出去,坐回椅子上淡淡出声,“知府夫人,倒是稀罕?” 她可不记得,她跟扬州知府的夫人,有什么利益勾连。 “来人说是她们夫人娘家姓季,外甥女嫁到了京城常家的旁枝。” 兰叶说着看了沈意欢一眼,又道:“许是小姐上次在处置杨管家他们时,被知府大人上了心。 孙夫人这才使人打听了一圈儿,得出了小姐与陆家二少夫人的关系,因此才来请小姐。” 听着兰叶的话,沈意欢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绕晕了。 陶苏叶和她要好,可嫁的是英国公府陆家,苏叶的婆母虽出身常氏。 可陆母的常家,孙夫人口中的姻亲常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自从祁家女儿,仗着有太子妃母女撑腰,被强行塞入了陆安邦的后院里。 英国公夫人常氏,就不再待见自己的娘家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孙夫人,绕了这这么大个圈子请她,所为何事? 既然他能打听到自己与苏叶的关系,那自然,也能打听到她与宋巍已经和离的事情。 她一个和离之身,还让孙夫人如此费心。 真不知道,若是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利益都没有从她这儿得到,孙夫人该有多失望。 “小姐,要不然,奴婢拒了吧,就说” “不用!” 沈意欢打断了兰叶的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沈意欢摇摇头道。 “只要咱们在扬州过日子,只要她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一定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请人。” 兰叶低头看着手里的请帖,顿时感觉有些烫手。 “小姐的意思是,孙夫人此举来者不善?” 沈意欢起身走到窗口,望着运河上的船只,陷入了沉思, “也不一定,或许,是我们想太多了!” 嘴上这般宽慰兰叶,可她心里却丝毫没有觉得,知府夫人会无缘无故宴请她这个无名小卒。 皇上虽然正值壮年,但谁又能知晓底下的那几位皇子心中到底是作何打算的呢? 毕竟,太子殿下至今仍无嫡子降世。 此外,太子对外的风评,皆是仁德过甚,杀伐不足。 若是其他几位皇子生了心思,夺嫡之争提前提上日程。 那么,作为孙夫人与其娘家姻亲,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太子党。 而她沈意欢,虽与宋巍已经和离,但他们还有韫儿。 再加之她与沈文渊的渊源,且韫儿在京城有拜在张老太傅门下。 如此一来,孙夫人请她,倒也说得过去! 只不过,恐怕要让孙夫人失望了! 她这个人,可不是谁想算计,就能算计的了的。 想明白这点,沈意欢也就清楚了,自己前往孙府,该扮演什么角色。 沈意欢转身,目光盯着兰叶手里的请帖,下巴点了点, “有提到,宴会定在什么时候吗?” “回小姐,时间定在五日后。” 兰叶说着,眉头微蹙。 京城里一般举行宴会,受邀之人都会在半个月甚至之前收到消息。 有充足的时间为了赴宴做准备。 而孙夫人给小姐的请帖,日子急促的,倒是像临时添上去的一般。 沈意欢听到兰叶说宴会定在五日后,眸子闪了闪,“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瞧一瞧,孙夫人还邀请了谁,竟是临时又添了我去。” “小姐猜到了?” 兰叶将请帖丢在桌子上,“这个孙夫人可真有意思,早就定好的采莲宴,偏偏临到了,又扯上小姐一起。” 听着兰叶的抱怨,沈意欢勾唇笑笑, “知府夫人的请帖,无论是邀请谁,都是抬举。咱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要交际应酬。 她倒是不怕去,只是懒得应付一堆女人你来我往的试探罢了。 “既然是去别庄,就得做好夜里回不来的准备,咱们得将韫儿安顿好。” 沈意欢可以去参加知府夫人的宴会,但是儿子晚上从书院回来,却是要保证安全的。 她万一赶不回来,韫儿就没人照应。 “你功夫比白桃好,你跟我去,白桃留下照顾韫儿。若是我们留宿,夜里,便让阿大警醒一些,必须要保证韫儿的安全。” 兰叶看着她凝重的脸色,有些不确定的问, “小姐,您是觉得,有人会害少爷?” “他毕竟是宋巍的儿子,且不说他与我如何,就凭他手握十万大军这一点。 你说,若是有人拿了韫儿威胁宋巍做点儿什么,你猜,他会不会得逞?” 沈意欢一番话,说的兰叶头皮发麻。 是啊,韫儿毕竟是宋家的孩子,宋将军哪怕和小姐和离,可韫儿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更不用说,宋巍自从和离后,一直都后悔莫及。 “去将阿大唤来。” 沈意欢指着脑袋坐在圈椅上,“我们来了扬州这么久了,也该有点动静了。” “是,小姐!” 兰叶屈了屈膝,转身就去外院寻阿大。 沈意欢则是望着眼前的空地,静静出神。 知府府上,孙夫人与李今纾正一起品茶,当她得知,孙夫人还邀请了沈意欢来时,有些意外。 “伯母,您怎么想起来邀请沈夫人了?难不成,您与她之间相识?” 孙夫人笑了笑,“我跟着老爷到任上,足足有十年没回过京城了,哪里会认识京城的人。” “不过是沈氏与我母家京城里的姻亲有些联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与她走动走动罢了。” 孙夫人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一句有用的都没说。 李今纾也懂事的没在问,反而夸起了她手中的茶,“伯母这茶,内质充足,与之前的似是不同。” “哦,说说?这茶有何不同之处?”孙夫人神秘一笑,示意她道。 李今纾见状,歪头想了想,“这茶比起之前的,入口蕴含一种厚度、一种稠感,暗藏力量在其中。 舌头推推茶汤,汤水流动都带着和舌头对抗的阻力。 喝完后,让人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我曾有幸尝过,送往京城的贡茶。 伯母这茶,与贡茶,倒也不相上下了。” 第260章 奸计 李今纾说完,面上没表示什么,但心里却充满了好奇。 孙夫人府上,怎么突然就有了贡茶? 她虽然最近没有来找她说话,可以前也没少来。 她确定,这茶是今日才尝到的。 以前的茶虽也是上品,但今日的茶,却是上品中的极品。 李今纾这般笃定,也只是因为这茶,她曾在某一位茶商公子那里得了少许。 听他说,这茶是送进宫里的。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孙夫人了。 可没想到,她现在才发现,孙夫人竟然还有宫里的门路? 孙夫人听完,眼神夸赞的看着她,“说的不错,这正是往宫里送的贡茶。” 闻言,李今纾连忙放下茶杯,“那我可真是有福了,居然能尝到贡茶,可都是托了伯母的福。” 听着李今纾的恭维,孙夫人眉眼间尽是得意。 “我娘家姻亲,跟宫里的贵人说的着话。 连带着我这个小人物,也被贵人提了一嘴,这不~” 孙夫人点了点面前的茶,“这贡茶,便是贵人的恩赐。 虽有幸得了贵人赏赐,却也只得了三两。” 孙夫人似是在嫌弃少,可只要不瞎,就能看的出来,她眼里溢出来的显摆之意。 精明如李今纾,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她故作震惊的看着她, “伯母,您这可是在贵人那里得了脸呢! 指不定,伯父多年来的功劳与苦劳,也要因为伯母的这际遇,被上头大加赞赏呢!” “你这小嘴儿,可真会说。不过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孙夫人听到这话,越发笑的开怀。 “哪里是我会说,还得是伯母您面子大呢,连贵人都惦记着。” 李今纾坐在一边,夸奖着孙夫人,将她哄的眉开眼笑的。 虽说孙夫人心里知道,贵人之所以抬举她,还是因为贵人有事吩咐她。 但是,谁不愿意听好话呢! 更何况,李今纾一个小丫头,又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是以,孙夫人也就当是她真心在夸赞自己。 两人聊着聊着,孙夫人又问起了李今纾的母亲, “对了,你母亲身子怎么样了?” 李今纾听到这里,敛下的眸子闪过一抹不耐。 她不喜欢别人提起她那个病殃殃,看似认命,实则一心祈求上天给她一个儿子的母亲。 她快速将情绪隐藏,再抬起头后,面色已经如常,只眼底有些明显的伤感,“回伯母,母亲还是老样子。” 李今纾说起母亲,脸上挂着浅浅的担忧和失落,让孙夫人以为,她是想起了母亲的身子难过。 叹了口气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你娘呀,会好起来的。 等你嫁进来了,我们还像现在一样处着,你娘那里,你要是担心她,你也随时能回去看她。” “多谢伯母,伯母心善,总是为我着想许多。 今生能的伯母如此真心相待,是我的福气。” 李今纾脸颊微红,适当的在孙夫人面前害羞。 “你这丫头,说什么谢不谢的,反正咱们迟早是一家人。” 孙夫人看着她,“对了,赏荷宴那天,成儿也会回来。 正好趁着人多,大家一同出去赏荷,你跟他也见见,私下多说说话。 免得都成亲了,你们两个还生疏的不行。” 孙夫人真心实意为李今纾着想。 儿子在附近的驻地,寻常没事也不回来。 回来了每次又与李今纾阴差阳错的,总见不上面。 她也是为诚心为他们打算。 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善言辞,性子木讷,但胜在品行端正,前途一片光明,再加之她早就看中了李今纾。 自然是一有机会就想方设法的撮合两人。 本来这次赏荷宴,就是专门为儿子儿子与李今纾才大费周章的。 李今纾听到她这话,脸色越发涨的通红, “哎呀伯母,您我不跟您说了~” 李今纾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故作娇羞。 实际上,却在思考对策,如何在赏荷宴上,让孙成主动提出退婚。 虽说他们两家只是口头婚约,可扬州城里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她是知府夫人看中的儿媳妇儿。 只等时机成熟,便安排两人的婚事。 孙夫人以为她是害羞,却不知,她是被眼下这被动的局面给气的。 她李今纾,满腹才华,才不要嫁给那个黑熊呢。 她要等爹爹打探清楚了那位宸公子的底细之后,再做打算,要不要嫁给宸月。 可孙成怎么办呢? 这是让她最为恼火的事情。 本来一个孙成就让她头疼,如今又来了一个长相在她之上的沈意欢与她为敌。 孙成?沈意欢? 突然,李今纾盯着地面的眸子一亮,有了! 她知道该怎么办了! 伯母不是邀请了沈意欢吗? 正好,将她跟孙成凑成一对儿,不但可以踢开孙成母子,以防他们继续扯她后腿。 又可以让沈意欢坏了名声。 她本就是孤身带着儿子来了这里,谁知道会不会深闺寂寞,这才打上孙成的主意? 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她用眼尾的余光看了一眼,还跟她喋喋不休说着孙成如何好的孙夫人。 心说你不是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才邀请了沈意欢吗? 那就让沈意欢,成为你的儿媳妇儿,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好了。 这样,更方便你忠人之事! 至于她李今纾,借着孙程与沈意欢勾搭成奸一事,摇身一变化为受害者。 不但可以借此与断了她与孙成的婚事,还能,让孙夫人对她满怀愧疚。 指不定,孙夫人一心疼自己,能给她更大的利益呢! 譬如,带她认识京城的贵人之类。 这样想着,李今纾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明日就是赏荷宴。 不过眼下,最难的,是如何让让孙成与沈意欢这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在宴会上生米煮成熟饭。 其实,两人之间就算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只要大家认为他们两人苟且,后勾搭成奸,那这件事,就成了! 到了那个时候,沈意欢不守妇道的名声传出去,宸月一定会对沈意欢死心。 而她这边,小意温柔的哄着他,她不信他无动于衷。 再说孙成这事成了,他一定没脸再让自己嫁给他。 而她李今纾嘛,便是此事当中,最大的受益者。 李今纾白日梦似的,想象着奸计得逞后的喜悦。 却忘了,面对别人的算计,没有人会束手就擒。 更何况,沈意欢她,本就是从后宅里杀出来的女子,怎会在她一个黄毛丫头手中栽了跟头。 第261章 赴宴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赏荷宴这日。 有的人看到沈意欢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你就是沈意欢?” 孙夫人震惊的看着她,试探着上前,心里还疑惑着,不是说孩子都大了? 怎的还这般嫩? “沈意欢,见过孙夫人!!” 沈意欢微微屈身道。 “快起来,行什么礼呀,你是陶家的义女,也就是陆家的亲戚,说来说去,咱们也是一家人了。” 孙夫人心说,那位主子也只是让她盯着看看沈氏,并未让她做什么? 在没有摸透那位的心思之前,她自然不会对沈意欢不客气。 “吆,这是哪家的娇客,让你给请来了?我怎么没见过?” 扬州同知的夫人任氏看到孙夫人对沈意欢的态度,热情的上前打量着试探了一句。 “任夫人说的是,要说咱们扬州也是美人如玉的福地儿。 可这般让人一看就呆住了的美人儿,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与孙夫人相熟的夫人们,一个个打量着沈意欢,或欣赏,或探究,或嫉妒的眼神,都没能让沈意欢脸上的浅笑消失。 而是立在孙夫人身边,静静等着,看她会如何介绍自己。 孙夫人往日就是个热情性子,如今听来人都这般夸赞沈意欢, “哈哈哈”大笑着。 “一群泼皮,这位,可是陶御史夫妇认的义女,姓沈名意欢。 陶御史的长女陶氏苏叶,如今嫁到了英国公陆家。 而我娘家姐姐的女儿嫁的夫君,正是英国公夫人的娘家,常家。” “沈丫头,这是扬州同知的夫人,任氏。” “任夫人好!” 任氏看着沈意欢仔细打量着,眼睛眨了眨,“沈妹妹好!” “这是黄师爷的夫人,牛漫娘,她不喜欢别人喊她牛夫人,你便喊她一声黄夫人,或者,漫娘也行!” “黄夫人好!” “哎,这不光是人美,声音也好听!”黄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她说。 孙夫人听了笑笑,又道:“这是李通判的女儿,今纾,她常在我跟前走动,你们年纪相差不大,以后可以约着一起出去玩。” “李姑娘!” 沈意欢笑着颔首行礼。 “沈夫人好!”李今纾屈了屈身,看似恭敬,实则颇有深意,一句话,就点破了沈意欢为人妇的事情。 本以为,沈意欢会难堪。 却不想,谁也似乎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顾着与沈意欢攀关系,套近乎。 毕竟在她们眼里,沈意欢从京城来到扬州,身后牵扯到了陶御史,又与英国公府有关系。 对于沈意欢的夫家,自然也是代入了京城的权贵之家。 一时间,也没人注意李今纾的小心思。 也是,孙夫人大概将她与沈意欢之间的关系透露了一些。 当然,至于英国公夫人的娘家,与她姐姐女儿嫁的常家,本就不是同一个常家一事,也是一笔带过。 在场的众人闻言,个个都神色复杂。 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孙知府的姨姐儿的女儿居然嫁到了常家。 要知道,京城常家,那可是太子妃的母家。 一时间,一群夫人又一窝蜂的开始了新一轮的吹捧。 “孙家姐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原来姐姐在京城还有这样的关系。” “以前你们也没问啊!”孙夫人无奈一笑,“这不是借着介绍沈家这位侄女儿,就跟你们坦白了吗?” “好姐姐,你可真是,要不是侄女儿来,你指定还藏着掖着。” “可不是,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您跟那位主儿的母家常家还有亲戚关系。” “咱们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只知道孙夫人是咱们的榜样,没成想,今儿才发现,咱们要跟孙夫人学的,还海了去了。” “那是自然,孙大人可是咱们扬州的领头人,孙夫人巾帼不让须眉,自然也是厉害的。” 知府夫人举办的赏荷宴,来的几乎是扬州城里所有的能叫的上名儿的,各家夫人。 本来在来之前,就被家中长辈丈夫仔细叮嘱过,来了就要事事以孙夫人为先,听她差遣。 如今一听孙夫人在京城的人脉,自然是不遗余力的,恨不得将她夸上天去。 一群人的夸赞,将孙夫人夸的红光满面。 连带着从京城来的沈意欢,也被夸了一圈儿。 扬州同知罗耀祖的夫人任氏,拉着沈意欢的手,低声跟她说话,“你这丫头,来了扬州也不和我联络。 要不是这次无意撞见,恐怕等你离开了,你都不会想起我?” 沈意欢听着这话,抿唇一笑,“任姐姐,怎么会呢? 我若是知道,姐姐嫁给了扬州同知,定然第一时间上门拜访。” 沈意欢心说,她压根没想到,来这里还会遇到熟人。 “你就唬我吧,我还不知你?要不是我今天遇上你,你肯定都不记得我了。” 任氏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当年的事,姐姐谢谢你。” “任姐姐,当年的事情过去就别提了,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沈意欢心说,其实她真的没做什么? 无非就是任家内部姐妹之间的斗争,惹得任氏衣衫不整,差点被毁了名节时。 恰好她路过,替任氏买了衣裙,又恰好捎了她一程罢了。 任氏听着她这般谨慎,心说怪不得人家当年那么小,就能看透本质,还救了她呢! “好,姐姐听你的。” 沈意欢闻言笑笑,两人又说起了别的。 李今纾看着沈意欢在一群陌生的妇人中游刃有余,手指抠的掌心都疼了。 她本以为,沈意欢今日来,定然会畏手畏脚,被扬州的贵夫人们给排挤了。 却不想,她居然与最难缠任氏都相谈甚欢。 任氏是扬州同知,罗耀祖的夫人。 自从她的女儿在五岁的生日宴上溺水之后,她就对自己冷淡了许多。 哪怕是罗耀祖对她跳水救人的行为大加夸赞,可罗耀祖的夫人任氏,依旧是不为所动。 甚至,每次看李今纾的眼神,都让她有一种,被她看穿了的错觉。 本以为她失去女儿后便成了这副嘴脸,不成想,她跟沈意欢居然相谈甚欢。 凭什么? 凭什么她会被任氏优待? 真想撕碎了她那张妖媚的脸皮,可一想到后续她给沈意欢准备的好东西。 又将那股嫉妒压了下去。 今日,她给沈意欢准备的重头戏,还在后面,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整个计划。 第262章 对联 一众夫人小姐们寒暄客气了好一阵子,便进入了今日的重点,全荷宴。 宴会设在水榭,所有的菜品,则是全部与荷花相关。 金荷香芥虾,荷香鲈鱼球,孖宝炖莲蓬,荷香清远鸡,荷香竞五秀,莲藕香扣肉,荷塘映月色,鲜虾荷叶饭,象形莲藕酥,蜂巢莲子角等,几乎全是与今日的赏花的主题相配的菜品。 就连酒水,也是孙夫人特意寻来的荷花酿,以及荷叶茶等饮品。 沈意欢因为与任夫人说定,只当她们两人是今日一见如故,所以用餐也没有特意坐在一起。 反而是与黄夫人,李今纾坐在一块儿。 所谓赏荷宴,也不过是一些夫人带着自家适龄的小姐们出来给各家夫人相看罢了。 用完菜品,便到了老生常谈的吟诗作对环节。 一开始便是以荷花为主题的,对着对着,就成了看身边的事物,出上联,自由点人对下联。 轮了几圈儿后,终于到了李今纾这边,她的眸子从沈意欢身上掠过,抬头看着水榭外遮阳的油纸大伞。 眼睛一亮。 思忖片刻,目光再次落回沈意欢身上,“沈夫人,我的上联你来对,可否?” 沈意欢闻言忍不住笑笑,本就是随意选人,你问一句可否,难不成她还能回一句否? 心里冷笑,面上却一派轻松,“李姑娘请!” 她倒是不知,这位李姑娘,一见面就来的那种恶意,究竟从何而来? 李今纾看沈意欢一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没来由的生了一股怒气。 微仰着脖子开口,道:“伞遮春夏秋冬雨,沈夫人,你来对下联?” 李今纾是扬州城里的才女,她自认为,自己出的上联,沈意欢不一定能对的上。 沈意欢看到李今纾不怀好意的眸子时,心里就道,来了来了,今儿的麻烦它朝着自己走来了。 虽然不清楚李今纾儿子自己莫名其妙的恶意从何而来,但沈意欢还是给她面子的,下联张口就来,“衣挡东南西北风!” “好,沈姑娘,反应好快呀!” “对的好啊,伞遮春夏秋冬雨,衣挡东南西北风,好对子!” 听着大家的夸赞,李今纾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沈意欢说的太快了,没有让李今纾感受到那种众星捧月的快感。 她顺势恭维道:“沈夫人果然不愧是京城来的,对起来丝毫不费力。” “李姑娘也不错!”沈意欢挑眉笑笑,想让她自己捧一个心比天高的小丫头,做梦吧! 李今纾似乎没想到沈意欢会这么接受了她的夸赞。 眼神探究的打量着她,嘴角勾了勾,道: “沈夫人真会说话。” 话一说完,她又紧接着提议,“沈夫人好文采,让小女敬佩,咱们再来一次,如何??”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妇人面上明显有些不悦。 本就是玩玩助兴而已,怎的还逮住一个人不放了? 再说,沈夫人今日,本就不是重点表现对象,今日的重点,其实是一众适龄小姐。 在场的夫人们,虽是看她们吟诗作对,但其实也是抱着相媳妇儿的心来的。 如今李今纾只顾着卖弄自己,抛下一众小姐的做派,于这样的场合,并不合适。 可李今纾是孙夫人看中的儿媳妇儿,此时,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就连孙夫人,也一副看戏的模样,似乎想摸一摸沈意欢的斤两。 沈意欢见状,无声冷笑,这些人是不是吃的撑了? 居然挑衅她? “好啊,李姑娘请!” 沈意欢无所谓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 李今纾哪怕知道,在场的人反感她这般,可她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声音带着急切,道:“日落千山静!” “我的上联是日落千山静,沈夫人请!” “月升万水明!” 沈意欢嘴角微扬,漫不经心的样子,给人一种她完全没有思考,张口就来的错觉。 “好对子!” 黄夫人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沈意欢,“日和月,落和升,千和万,山和水,静和明,上下联每一个字都一一对应,妙,简直妙极了!” 听完黄夫人的话,任氏紧随其后,护着忽略了一旁面色通红,尴尬不已的李今纾,夸赞起了沈意欢, “不错,上联的平仄,是仄仄平平仄,下联则是,仄平仄仄平,沈妹妹好文采!” 沈意欢对上任氏的目光,浅淡一笑,客气的说道: “不过是给大家助兴而已,让大家见笑了,比不得在场的小姑娘们,娇嫩鲜艳,叫人赏心悦目。” 沈意欢夸赞了在场的姑娘们,自然也是间接的夸了在场的妇人们。 “瞧瞧,这长的好也就算了,嘴还这么甜,我就喜欢你这样会来事儿的。” 黄夫人这话一出来,孙夫人也紧接着开口,“说的是,今日能听到这两人如此精彩的对子,还真是一件喜事。 姑娘们,你们随意些,不必太过拘束,今日,大家一定要玩个尽兴。 一会儿还有采莲子的比赛呢,到时候,看看那位好姑娘,能夺得今日的魁首,本夫人手上这金缧丝红宝石手镯,便是彩头。” 这话一出来,诸位小姐们眼睛都亮了。 这种红宝石手镯,她们自然不缺,可得了知府夫人的赏,那可是荣誉啊! 李今纾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互捧,手指抠着掌心,眼底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今日一过,她几乎可以想到,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小姐们,回去了以后会如何笑话她。 沈意欢没有理会她的尴尬,反而转头与黄夫人说起了话。 下一瞬间,黄夫人看着沈意欢身上的狼狈,“哎吆,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 黄夫人的呵斥刚落,添茶丫头就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 “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 李今纾听到丫鬟的声音,脸色陡然好了起来。 目光与丫鬟对视,看她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沈夫人,你没烫着吧?”黄夫人看着她身上的水渍,担心的问。 沈意欢低头看着地上的丫鬟,眼底泛着冷光。 正思考着,眼前的这丫头,究竟是无意之举,还是孙夫人,指使她这么做的? 亦或者,是今日宴会上的某一个人,故意要这般恶心她? 不过无论哪一种,她沈意欢可不会白白吃了亏。 正想着,便听到黄夫人的担忧。 抬头对上黄夫人与任夫人等人关心的眼神,沈摇摇头,“并没有,茶水不烫。 许是她不小心的,我去换身衣裳便可。” 这丫头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 这是黄夫人吗? 第263章 名节 沈意欢目光在黄夫人脸上停了一瞬,就移开了。 心里思索着,任姐姐跟她有故,不会害她。 那么,黄夫人呢,她在其中,又充当着什么角色呢? 毕竟,今日一再捧她场的,非黄夫人莫属。 可一想,她又觉得不像,黄夫人看她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算计! 或者,是一开始就与她过不去的李今纾? 若是她,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与李今纾,今日头一次见面吧! 真是想不通。 “蠢货,茶都倒不好,要你何用?” 孙夫人看着沈意欢身上的茶水,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其他人倒也罢了,可沈意欢却是第一次来她的宴会。 若是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岂不是丢脸丢到京城去了? “求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沈夫人,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孙夫人无视丫鬟的求请,一脚踢在她的身上, “蠢才,若是烫坏了人,我定饶不了你!” 看得出来,孙夫人是真的担心。 毕竟,贵人没有明确开口,让她怎么样沈意欢? 她自然也是怕身边人伤着了她,惹来贵人的怒火,给自己招来祸端。 在扬州一众夫人圈子里,她是最大的那个没错。 可放在京城,她这个知府夫人压根就不够看。 “无妨,茶水并不烫,不过就是有些不雅观罢了。” 沈意欢抖了抖衣裙上的茶叶,好脾气的说了句。 孙夫人闻言,目光投向沈意欢,打量着她的神色,却发现,她竟是看不透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妇人。 她这身衣裳,可是上好的雪缎,被丫鬟倒了茶,败了兴致,居然还能面色如常。 这沈氏,不愧是京城来的,当真是不可小觑啊! 就在孙夫人内心琢磨着沈意欢这个人时,就听的李今纾就抢在她前头开口。 为丫鬟求饶,道: “伯母,这丫头都吓成这样了,一看就不是故意的。 沈夫人也说了,茶水并不烫,且沈夫人又没有受伤。 沈夫人这般好的人,一定不会同她计较的,您也别太生气了。” 孙夫人闻言,蹙眉看了眼李今纾,似乎在不满她抢先开口。 却又迫于她是自己亲自选中的未来儿媳妇儿,不好开口责怪于她。 听完李今纾的话,其他人也是用一副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李今纾。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对沈意欢不喜呢! 不管茶水烫不烫,打湿衣裙这种事出现在宴会上,本来就让人不舒服。 毕竟,没有谁愿意在人前表露自己的狼狈相。 更何况,人家沈夫人还是第一次来,人家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又凭什么在这儿装好人,为丫鬟求的哪门子情? 可眼下他们都是客人,也不好说什么? 任氏想开口,却看到对面的沈意欢微微朝她摇头。 抿了抿嘴垂下了头,想到她那么小,就能看事情那般通透,便打消了开口的想法。 沈意欢见状,便从任氏那里收回目光,再抬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李今纾攥在在一起的双手。 赞同的点点头,道:“李姑娘说的没错,不过是一点茶水而已,又没有烫坏我,夫人莫要责怪于她。” 沈意欢说完,微微偏头,给了兰叶一个眼神后,又道: “等下我去换身衣裳便可,夫人不必怪她。” 孙夫人一听,连忙斥责丫鬟, “还不谢谢沈夫人大度,贱皮子,快滚下受罚?” “谢沈夫人,谢沈夫人!” 丫鬟磕头道完谢后,被一旁的婆子带下去了。 “来人!” 孙夫人一开口,立马有丫鬟上来,“夫人,您吩咐!” “快,带沈夫人去女客这边的休息室换身干爽的衣裳,机灵点儿,再跟那蠢货一般,回头小心你的脑袋。” “是,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小心伺候着。” 沈意欢在兰叶的搀扶下起身,跟几位点头示意后,便跟着绿衣丫鬟离开了。 丫鬟低着头在前面领路,沈意欢与兰叶跟在她身后。 从水榭出来后,路却越走越偏,夹道两侧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片荷叶,以及开的正艳的荷花。 除了脚下的这条,竟是连条分叉路都没有。 若是前头遇上了什么,她们还真是求救无门。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沈意欢放慢了脚步,目光望着偏头婢女的背影,问。 “回夫人,奴婢小红!” “小红,好名字!”沈意欢笑笑,一听就是假名字。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沈意欢与兰叶对视一眼,“就是不知道,你这个红,是哪种红?” “嘭~” 沈意欢话音刚落,兰叶就挥手,朝着小红的后脖颈砍了一手刀。 “嗯~” 下一瞬间,小红就软软的倒了下去,躺在沈意欢脚下。 “小姐,现在怎么办?” 兰叶踢了踢脚下的人,恨恨的,“她们今天请小姐过来,竟然敢用这般下作的手段。 若不是小姐早就细心防范,恐怕今日要栽跟头了。” 沈意欢拍了拍身上的衣裳,哪里还看得见茶渍,简直就跟新的一样。 她不紧不慢的欣赏着荷花,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慢悠悠的开口,“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越过栏杆,伸手折下几朵荷花,又折了荷叶作配。 欣赏道:“荷花开的这般好,插瓶才好看呢!” 她低头轻嗅着手里的荷花,花的香气与荷叶的清香,丝丝缕缕在面前萦绕。 “走吧,我们去休息室,等着她们来捉奸。” “是,小姐!” 兰叶点点头,跟在她身后往来时路走去。 “哼,她们定是不知道,小姐的衣裳用特殊药材泡过,就算沾了茶渍,也不会留下印子。” 她家小姐只是懒,并非蠢。 今日的始作俑者,用如此法子算计小姐,还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对付女人,不歪乎哪几种法子,毁名节,是毁了一个女人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她既然想毁了我,那就不止泼茶这么简单,指定给我安排了个男人等着。 就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让她不如意了,竟是用这般法子来害我。” 沈意欢淡笑着说了一句。 兰叶闻言,心说小姐嫁到宋家,是以商户女的身份嫁进去的。 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宴会,不知道经历了几何? 那些人一开始的算计嘲讽,可比今日这小打小闹,刺激多了。 可她家小姐,从未在这种事情上栽过跟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与丫鬟带路的方向相反的地方,走到隐蔽的亭子里。 这才坐下欣赏着满池子的荷花,静等着背后之人主动跳出来。 第264章 就计 被一座小木桥挡住视线的亭子里,沈意欢正闭着眼睛,正回想着与孙夫人见面后,每个人与她交谈时的言行举止。 就听的兰叶小声提醒,“小姐,有人过来了!” 沈意欢闻言,睁开眼睛与她对视一眼,目光顺着兰叶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小厮扶着一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正往她们不远处的休息室走去。 看着男子明显神志不清脚步不稳的样子,沈意欢眉头皱了皱。 这边的休息室,没有挂着区别男客女客的牌子,如果这人是背后之人给她准备的奸夫,那应该是隔壁才对呀! 怎么,还给送到这里来了? “小姐,这人恐怕不是他们给小姐准备的。” 兰叶眯了眯眼睛,肯定的说。 依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一定会给小姐找个歪瓜裂枣。 这男子一身打扮,看着不是庄子上该出现的人。 沈意欢闻言,点点头,“确实不像!” “再看看!” 两人躲在亭子后面,身体有被大片的荷叶挡着,透过缝隙,正好能清楚的看到,男人被扶进了屋子。 “公子,小的去帮您端碗醒酒汤,您先在这儿歇一会儿!” “唔~” 屋里传来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 小厮看了眼男人所在的房门,抬脚就往别处跑去。 似乎是真的要去帮男人端醒酒汤。 兰叶转头,与沈意欢对视一眼。 两人心中同时想着,难不成,是她们想多了? 就在两人以为,没什么事情发生时,就看到男人旁边的屋子旁边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小姐,你看” “嘘~” 沈意欢示意兰叶噤声。 两人连忙又藏了起来,静静望着对面。 只见门被打开后,先出来一个身穿绿裙子的小丫鬟,四下打量了一番后,朝着门内说了句什么。 紧接着,就看到一美貌女子从屋里出来了。 “小姐,这会儿附近没人,可是,您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我已经决定了,成哥哥的妻子,必须是我。 她又不喜欢成表哥,却非要霸占着成表哥未婚妻的名头,凭什么?” 粉衣女子说着,眼里闪过嫉妒,“她竟然如此算计成哥哥,等过了今日,我定饶不了她。” “可是小姐,那妇人,没跟着丫鬟去女客那边,万一她误打误撞带了人来,您的名声怎么办?” “没去就没去,反正,只要她不和成哥哥睡在一起,我管她去不去女客那边呢! 至于名声,今日选了这条路,我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女子说完,眼神从犹豫,变得坚定。 随即,便闪身入了男人所在的房间,还不忘叮嘱丫鬟,“你去盯着点儿,别太快让她们发现这里。” “是,小姐!” 丫鬟点点头,看着房门从里面被关上,这才从身上掏出一把小铜锁,将房门从外面锁上。 “小姐,奴婢已经锁上了,你安心,我去找小红。” “去吧~” 听里面女子不耐烦的应了一声,丫鬟就跑出去了。 沈意欢这才与兰叶二人松懈了下来。 敢情,那个小红,真是带她们去女客那边的人。 “这姑娘,在宴会上怎么没见过?” 沈意欢低头问兰叶,“你可有注意到,这粉衣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兰叶思索片刻,脑海中没有这个人,只得摇摇头,“小姐,这位女子奴婢不曾记得。 但是这女子口中的成哥哥,应当是孙成。” “孙成?” “是,孙知府的那个儿子孙成,应当是在城外三十里驻地担任九品校尉。 就是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人给算计了。 听这位姑娘喊他表哥,不难猜测,这女子,便是孙家已故姑奶奶的女儿,贺清霜。” 自从接到孙夫人的帖子以后,兰叶就将孙家重点查了一番。 国字脸,面色有些黑,身子高大威猛,又出现在孙家别庄,再加之粉衣女子口中喊他成哥哥,由此推断,他应该就是孙成。 而粉衣女子,自然便是一直住在孙家,对外却没什么存在感的贺清霜。 “既然如此,那么,算计我与孙成的,便是李今纾!” “李今纾!” 主仆二人同时开口。 确定了算计她的人,就是李今纾无疑,沈意欢倒也不怎么担心后续了。 她坐在木凳上,脑海中联想着,今日这一出戏的整个过程。 应当是李今纾算计她与孙成时,被爱慕孙成的贺清霜无意间得知。 故才将计就计,以身代之,有了刚刚的那一出。 这女子原是打算让丫鬟将她支走,而她自己,则是与孙成正好成事。 半路杀出来的贺清霜,阴差阳错之下,竟是破了李今纾的局。 还真是无心插柳! “这女子,并不会有好结果的!”沈意欢望着碧绿的荷叶,似有感叹的说。 爱慕一个男人,爱慕到,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节也要嫁给他。 一开始,或许男人会趁着新鲜劲儿疼她一阵子。 可过日子不是看着新鲜劲儿的,若不及时止损,等后面,一定有她咽不完的苦水。 不过,个人有个人的选择,既然这女子这般义无反顾,想必,今日这一出的后果,她也是早就料到的。 沈意欢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去别处坐坐,便回水榭去。若是孙夫人问起,就说赏荷迷了路。 总归,既然小红是这姑娘的人,那她就不会抖出,是我们砸晕了她。” “是,小姐!” 兰叶看向沈意欢,主仆二人忍不住笑笑。 本以为要大展拳脚,好好与背后人耍一耍。 结果,半路杀出个痴情种来,抢了她们的活儿。 沈意欢与兰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便坐在一起说着话,“小姐猜她们会不会已经有所行动了?” 沈意欢笑笑,趴在栏杆上,随意拨弄着荷叶摇摇摆摆的。 眼底带着笃定, “距离咱们出来,约莫小半个时辰了,以李今纾的性子,她也该有所行动了?” “那小姐现在,是赏花还是去凑热闹?”兰叶挑眉看着她问。 “坏丫头!” 沈意欢点了点兰叶的额头,“你家小姐我,最不喜欢凑热闹。” “但今天嘛~” “这热闹必须凑!” 两人同时说出口,眼底均滑出一抹看好戏的浅笑。 沈意欢扶着兰叶的手,行走在无尽的荷叶当中,嗅着清香一步步朝水榭走去。 甚至,走到空旷处,还捧上了三两个行色匆匆的仆人。 兰叶折了两朵大大的荷叶当作伞,替她们二人遮挡阳光。 沈意欢悠哉悠哉的一边赏玩荷花,走走停停,微眯着眼睛向水榭的方向走去。 第265章 猫叫 而水榭这边,众人已经在李今纾再三提议下,准备乘小舟去采莲子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互相分组时,李今纾又开口了, “对了伯母,沈夫人还没来,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找她,免得她换好了衣裳再跑空。” 任夫人从一开始就盯着她,听到李今纾扯到沈意欢时,她心里暗道不好。 以李今纾的为人,可不像是关心意意的样子。 她这般热情,无非就是,意有所图。 “我看就不用了吧,好不容易大家一起采莲,去找人多耽误事儿啊! 照我说,我们还是先采莲子去吧,留下一个下人候在这儿,沈妹妹换好了衣裳,再让下人领她过去找我们便是。” “我赞同大家先行一步。”黄夫人看了任氏一眼,跟着开口。 目光触及到李今纾不满的小动作时,又道:“孙夫人觉得呢,咱们该不该去找人?” 将这最终的决定权抛给了宴会的主人,孙夫人。 “伯母,沈夫人第一次来赴宴,咱们丢下她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若是怠慢了沈夫人,她下次请不出来可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说,孙夫人顿时觉得有道理。 沈意欢可是那位点名,让她盯着的人。 虽然没有明确,可她深知,今日之事,绝不能冷落了她。 想了想,便道:“我们都是熟人,只有沈夫人是京城来的远客。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去寻她比较合理。” 见孙夫人同意李今纾的提议,其他人再看李今纾时,眼神又热络了几分。 心里暗暗琢磨着,原来李今纾这么受知府夫人看重。 纷纷附和,“不错,我们过去与沈夫人会合,正好与她一道儿,免得人家觉得咱们不够热情。” 见一群人最终,还是簇拥着孙夫人往休息室而去,李今纾眼里满是小人得志的张扬。 几人一边往前,一边又说起了采莲子的事情, “对了,一会儿咱们怎么分组呀,还有,沈夫人那样娇嫩的人儿,你们谁选她一组呀? 我这粗人是不敢的,站在那样的娇花儿面前,显得我跟那门神似的。 “哈哈哈哈,大姐这话说的没错,京城里的水养人,这沈夫人确实美的不似凡人,就跟那仙子一般。” “是啊,初见沈夫人,还真是被她的美貌给惊呆了呢!” 几位商户夫人说起沈意欢的美貌,忍不住都羡慕不已。 说话的耿氏和潘氏是都是圆脸胖乎乎的妇人。 耿氏女子嫁去了宋家,而潘氏,则是嫁去了耿家。 潘家族耿家,出身扬州四大家族之中的,以医术医德闻名的耿,潘二家。 李今纾听着她们对沈意欢不遗余力的夸赞,恨的牙根直痒痒。 不就是长了一张以色侍人的贱皮子吗? 就这么值得她们一个个的夸赞? 这群女人,可真是一个个没有脑子,除了想着用皮囊换取男人的怜惜,再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任夫人听着她们这样说,主动开口道: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和沈妹妹一组,那我和沈妹妹一组好了,我觉得,我还跟她挺投缘的。” “吆,这就喊上沈妹妹了?你倒不如说,你就是看人家长的美。 任夫人,这以前,怎么没见你待我这般热情过?” 黄夫人笑着指她。 “黄姐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对你也热情啊。 今儿好不容易,看着美人儿赏心悦目,你还不准我多看几眼了!” 任夫人嘴上这样说着,目光却始终盯着李今纾。 这可不是什么纯真的小姑娘。 她女儿溺水的那天,她分明记得,青苔上有前后两双脚印。 她一直怀疑,她的女儿,是李今纾推下水的。 只不过,当年李今纾年纪小,她这话说出去了没人信。 再者,这么多年她虽然一直怀疑,可除了当年的那双脚印,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今日看她对意意的态度,让她有觉得很不安。 就像是,她今日的一举一动,都在针对意意。 “既然有人愿意和沈夫人组队,那其他人就自行组队,可别输给了任夫人她们!” 孙夫人听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也插了一句。 “哈哈哈,肯定不会,我们虽然相貌没有沈夫人出众,但是采莲子,指定能赢了沈夫人。” “就是,总不能什么都给长的好看的人吧!” “伯母,小心脚下,我扶着您!” 李今纾不愿意听她们继续夸赞沈意欢,就几步走到前头,主动搀上孙夫人的胳膊。 “你这丫头到底没白疼,比成儿贴心多了!” 孙夫人夸自家未来儿媳妇儿,那诸位夫人自然是闻着味儿就来吹捧。 “可不嘛,李姑娘心地善良,又跟夫人长的像,要不是我们都熟悉,还以为你们是亲母女呢!” “可不嘛,夫人是双眼皮,李姑娘也是双眼皮,可不就是一模一样嘛!” 任氏闻言低头撇了撇嘴,心说这些人可真能扯。 天下人,不是双眼皮就是单眼皮儿。 难不成也都能扯到一家人身上去? 可这般话,孙夫人听了却是非常受用的。 “我呀,还真是拿这丫头当亲女儿疼的,以后成了一家人,可不就是亲母女了吗?” “哈哈哈,夫人说的是,您与李姑娘,本来就是一家人,迟早的事儿!”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穿过赏荷的木栈道,正看的起劲儿,突然,一道似似哭非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什么声音?” 黄夫人皱了皱眉,道。 “什么声音?” 孙夫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问。 不等黄夫人回答,就听的, “啊~~嗯~” “哦~~~嗯哼~”的声音,又从前面传了过来。 在场的夫人都是已婚妇人,谁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 孙夫人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先有沈意欢被泼了茶,又有庄子里的下人大白天躲起来偷情。 她今日,可真是丢尽了脸面! 第266章 引祸 李今纾看到里面的人,竟然不在自己原定计划的男客休息室,便有些疑惑。 可一想到那药后劲儿那般大,又暗暗窃喜,是不是沈意欢急不可耐,与庄子里的小厮搞在一起了。 一想到这里,她眼底涌出巨大的惊喜。带着得逞的那种兴奋,李今纾一脸天真的开口, “伯母,到底什么声音啊,怎么听的好像是猫叫,那边是有只猫吗?” 李今纾装的自己什么都不懂,可还是没逃得过,盯着她的任夫人。 她默默看了眼那边的屋子,心里蔓起一股担心。 看李今纾的目光,越发厌恶了起来。 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你这丫头,什么猫会这么不要脸,大白天就思春的。” 孙夫人说着,将李今纾往后推了推,“你躲远些,你这丫头性子简单,可别被里面的脏污脏了眼睛。” 任氏听到这话,嘴角微勾起,说李今纾性子简单? 你怕不是瞎! 等着吧,她迟早会揪出来李今纾的狐狸尾巴,为女儿报仇。 李今纾顺着孙夫人的力量,顺从的往后退了退。 目光在一众红着脸的千金身上扫过,恍然明白似的,捂着嘴巴嗫嚅,“伯母您的意思是是~” “天,真是羞死人了!” 李今纾故作羞耻的捂着脸,往身后的姑娘那里靠了靠。 “也太不要脸了吧,竟然大白天就干那事儿!” 李今纾自以为天真的发言,却让在场的夫人们眼底漫过嫌弃。 任夫人见状,扫了一眼装模作样的李今纾,心说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怎么知道“大白天干那事儿”不合适的? 自以为装的天真无邪,实则是个披着兔子皮的豺狼。 这不,得意忘形之下露出破绽了吧! 听着李今纾拱火的话,孙夫人却越发的生气,她从没有在大家面前,这样丢脸过。 “去,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脏的臭的,居然敢在本夫人眼皮子底下白日宣淫!” 孙夫人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咬牙切齿的说。 “去,把里面的狗男女给我拉出来,重重的罚!” “是,夫人!” 孙夫人身后的嬷嬷应了一声,就往那房子边走去。 黄夫人眸子闪了闪,“去,你也帮忙看看,万一里面的是贼人呢!” “可别让那贼人伤了孙夫人的人!” “老奴遵命!” 黄夫人这操作出来,其他夫人也纷纷效仿,示意让自家婆子去帮忙。 “是啊,庄子上空房子多,谁知道会不会有贼人进来。” “也说不定,是庄子上的下人在里面胡闹呢,毕竟,夫人又经常不来,那些个贱皮子不安分,也是有的。” 孙夫人冷着脸,听着身后几位夫人的议论,恨不得将里面的人给杀了解恨。 就在婆子们走到门前时,李今纾四下看了看,突然说道:“也不知道沈夫人在哪里换衣裳?” “幸好贼人在这里,而不是在沈夫人换衣裳的那边休息室。” 李今纾这话,明着是为沈意欢庆幸,实则却是引的在场的人怀疑,里面的女子,是不是沈意欢本人。 “李姑娘,话不可乱说!” 任氏听着她这明显有指向性的话,忍着怒气点了一句。 “义母,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就是担心沈夫人而已。” 她说完,低下了头,似乎很难过的样子,“我知道义母不喜欢我,可是我刚刚说的话,就是单纯的担心沈夫人呀!” “你最好是!” 任夫人被她一句义母膈应的不轻,忍着恶心说了一句,背过身子不去看她。 周围的夫人们,都是人精似的,谁不知道罗大人很是疼爱李今纾这个义女,可偏偏罗夫人任氏,却不怎么待见李今纾这个名义上的义女。 因为这,甚至背后有人散播谣言,说罗大人与李今纾这个义女的关系不一般。 所以,任夫人才会对李今纾这个义女避之不及。 不过,在场的与任夫人熟悉的几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无稽之言罢了。 罗大人与任氏,那是少有的恩爱夫妻。 本以为李家这姑娘是个好的,是任氏霸道,不愿意自己丈夫对别人的女儿好。 可今日一看,她们反而觉得,定是李今纾暗地里做了什么,才会让任氏这般明目张胆的表示厌恶。 对比任氏的人品,再看今日李今纾的做派,倒是不觉得,李今纾有多好了! “义母,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我心里还是会敬着你。 刚刚,我真的只是担心沈夫人而已,毕竟,这会儿就沈夫人不在这里。 而我想的不周到,难免惹得义母嫌弃,以后,我会注意的。” 李今纾说完,挑衅似的对着任夫人的背影微微一笑,似自言自语的又道: “真希望沈夫人已经换好了衣裳~”这语气,让旁边的黄夫人浑身一抖。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黄夫人盯着低头垂泪的李今纾打量了一番。 目光审视似的看着她,心想,从一开始的的吟诗作对玩乐时,就非要与沈夫人争个高低,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在针对沈夫人。 刚刚提议去采莲子的,也是李今纾。 提出来找沈意欢汇合的,同样是她李今纾。 再到此时此刻,遇到偷情的男女后,她又不遗余力的,将话题往沈夫人身上引。 惹得在场之人浮想联翩,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再往深了想,以李今纾在孙家的地位,买通丫鬟给沈夫人泼个茶,不过是小事一桩! 更不必说,李今纾今日,还为那泼茶的丫鬟求情一事。 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起来,竟然恰如其分的衔接上了。 似乎,这一切的走向,都是李今纾在做局,将京城来的沈夫人,往绝路上推。 就是不知道,京城来的这位沈夫人与李今纾相比,谁,会更甚一筹? 任夫人被她这番话气的不轻,却依旧忍着恶心,盯着已经到了门口的几名婆子,心里祈求着:“意意,一定不要是你啊!” 婆子走到门前一看,伸手就想推门,却不想,居然被一把铜锁挡住了去路。 “夫人,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劈开,快,那斧子给我劈开!”孙夫人气疯了似的,指甲抠着手心说。 第267章 意图 “哐当” 铜锁,被斧子劈开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门随着外力,被迫开出一条缝隙,里面的阵阵浪叫越发清晰的从里面传出来。 臊得一众夫人都面皮子通红,更不用说未婚的小姐们了! 孙夫人捂着胸口晃了晃脑袋,她真是要被气糊涂了。 竟然听着这狂徒的声音,像极了她的成儿。 不,这一定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成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哪怕心里不安,可她依旧却强撑着不信,甚至握紧了拳头,说道: “去,把他们给我押出来!” “是,夫人!” 随着孙夫人一声令下,婆子们疯了似的往屋里冲进去。 冲在前头的嬷嬷们,一些是从年轻的时候就自梳头做了嬷嬷。 一些是各家夫人身边的得力助手。 活到这把年纪。 她们不知道帮着自家主子处置过多少这样,爬男主子床的狐狸精。 今儿大庭广众之下,碰上这般香艳之事,谁不想上去大发雌威,满足自己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欲望。 将那平日里高攀不起的贵人主子们,踩在脚下狠狠羞辱撕打? 每每只有这个时候,任凭她们这些低贱之人千般折磨,万般羞辱。 昔日里高高在上,挺直了脊梁的不肯低下头颅的贵女夫人们,也只能是被她们一寸寸打折脊骨,任由她们发泄辱骂。 也不敢反抗半分。 更何况,听话听音。李姑娘刚刚那意思,骗得了小的,却骗不了她们这些人精。 今日春宫的角儿,有可能是京城里来的千娇百媚的那位美人沈意欢。 如今,高高在上的沈夫人,正与不知何等低贱的马夫甚至是花农交合,这让她们如何能不激动? 一进屋,几人便直奔床榻,哪怕是屋里熏的令人直呕的腥味儿,都没能击退她们抓人的热情。 反而一个个似是心有灵犀一般的配合,将屋里的两人裹进被子里。 又合力扯下床,婆子们的大手,穿过被子,对着里面的人又掐又抠的,一同拖着往外走。 “啊~好疼~” “哦~我的腰~” “啊~别~别太疼了——” “谁在掐我?” 女子带着哭腔求饶,男子则是红着眼,哪怕是到了地上被人拖着走,依旧本能的耸着腰。 “呸,贱皮子骚货!” “别说,奸夫这腰还有劲儿!” 婆子小声的说着,手还伸进被子又捏了把男人劲瘦的腰腹。 外头,看着婆子们一窝蜂冲进去的李今纾,紧紧攥着拳头,心里暗暗祈祷,一定要是沈意欢! 里面的女人,一定要是沈意欢! 正想着,就看到婆子们便七手八脚的,连人带被子都拖到了门口的空地上。 “夫人,奸夫淫夫,就在里面!” 婆子们站在被子周边,以包围状盯着里面的狂徒。 防止他们冲出来伤了几位夫人! “嗯啊~” 紧接着,被子里的人挑衅似的,呻吟了一声。 孙夫人只觉得怒火直冲天灵盖。 “贱人,贱人,快,拿绳子捆了,把他们给我吊起来!” “是,夫人!” 几名婆子刚准备动手,就听的李今纾又暗戳戳的开口,“呀,这这衣裳,怎么那么像庄子上给今日来的女客备的衣裳?” “啊——”李今纾一惊一乍的叫了一声,又捂住嘴巴, “沈夫人不是换衣裳去了,该不会是该不会真的是她吧?” “天,有夫之妇偷情,是要被沉塘的,沈夫人她,怎么这般不计后果呢?” 任氏听到这话,眼睛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这个贱人,该不会,真的害了意意吧? 毕竟,意意今日第一次见她,对她一个姑娘肯定不设防。 任氏正暗自担心,就听的有人与李今纾小声议论, “天哪天哪,该不会是真的,这女子就是沈夫人吧?” “呸,真下贱,还是京城里来的呢,也不过如此!” “本以为那么大度,不跟丫鬟计较被打湿衣裳是她善良,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偷情找借口呢~” “啧啧,京城里的女人也是人,又不是圣人~” 与李今纾关系好的几人,都捧着她的臭脚,顺着她的心思污蔑沈意欢。 听着她们的话,李今纾暗中勾着唇角,心说沈意欢,你拿什么跟我斗? 今日,就让你名声扫地,再也不能顶着那张脸招摇过市! “孙夫人,快将他们抓起来吧,真是给我们女人丢人。 不过沈夫人,这也太荤素不忌了,这庄子上除了贱民就是贱婢,她竟然如此不挑!” 各种催促声音充斥在耳边,听的孙夫人胆战心惊。 哪怕是隔着距离,可是自家儿子的声音,她还是熟悉的。 越听,她越觉得,这奸夫,像是自家儿子,孙成。 眼看婆子的手要掀开锦被,孙夫人惊恐的制止道: “不可!” “嗯~” 这话,让几位开口的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 却也不敢公然反驳孙夫人! 毕竟,她们都是商人妇,家族命脉还在知府大人手里捏着。 也不敢太过放肆! 刚刚附和,不过是顺着李今纾,提前巴结一下这个未来知府府的少夫人罢了。 如今知府夫人都发话了,她们自然听正主的。 可李今纾却不想放过这一机会, “伯母,我知道您心里不愿意相信,沈夫人就是今日偷情的主角,可事到如今,您就算在想帮她遮掩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孙夫人不敢相信,这是李今纾,她看中的儿媳妇儿说出来的话。 她眼睛里满是悔意,要不是听了李今纾的话,来这里寻找沈意欢,她又如何会为难至此? 若是贵人知道,她的儿子玷污了沈意欢,他们孙家…… 孙越想越怕,却也依旧拒绝让别人看到锦被下的人,“今日之事,是府中下人不守规矩,还望诸位回去了莫要乱传!” “孙夫人在说什么,我们可是什么也没看见呢?又会传什么?” 黄夫人带头说。 “是是是,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笑话,知府夫人的警告,谁敢不听? 本以为闹剧到这里,也就算了,偏偏李今纾不肯善罢甘休, “伯母,您怎么能如此偏袒沈意欢,就算她是京城来的,也不能做了如此下贱之事,还要让伯母为她遮掩吧?” 嘶…… 这也太敢说了! 诸位夫人有些疑惑的看向李今纾,她这是不想嫁到孙家去了? 竟敢这般跟未来婆母说话? 而且,她针对沈意欢的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这就差直说被子里的人是沈意欢了。 “李姑娘,你从哪里看出来,孙夫人偏颇于我了?” 沈意欢笑盈盈的从一众夫人小姐身后走出来。 看向李今纾时,笑的意味深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被子里吗?” 李今纾震惊到,连掩饰都忘了,指着沈意欢不甘的喊。 “李姑娘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我不过去换了趟衣裳,怎的,就该在被子里了?” 沈意欢边说,边笑着往她面前走来。 一众夫人小姐看着她身上的气势,不自觉的便给她让出一条道来。 第268章 反转 “沈夫人,你身上的衣裳~你你没换衣裳?” 本想狡辩的李今纾,看到沈意欢身上的衣裙时,突然就心慌了起来。 声音也尖锐破碎。 这贱人,为什么还穿着来时的衣裳? 自己今日折腾到这地步,她竟然毫发未损! 这,让她如何甘心? “沈夫人既然没换衣裳,怎么大半天不见人,难不成,是有不能对人言的事情吗?” “啪——” 沈意欢想都没想,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你打我!” 李今纾似乎没想到,沈意欢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眼睛要喷火似的瞪着沈意欢。 “你不该打吗?” 沈意欢挑眉,“恶意揣测别人,意图污了污了我的名节,打你都是轻的!” “我什么时候” 李今纾下意识就想反驳,可只说了几个字,就败在沈意欢平静的眼眸里。 “哼,幸亏你没事,有些人真的惯会颠倒是非,也不知道那心是不是黑的。” 任夫人悬着的心,在看到沈意欢的这一刻,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顾不得避嫌,紧紧抓住沈意欢的手不放。 “任夫人,我没事,多谢你替我说话,刚刚在那个亭子里,我都听到了!” 沈意欢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我本来是去换衣裳的,可领路的那丫头走到一半肚子疼,我便与兰叶一边走一边等她,却不想,不知不觉间,我这衣裳竟是被太阳晒干了。 这才想着,折回去寻大家。 奈何,我与婢女对庄子不熟悉,走着走着,竟是迷路了。 好不容易跑去水榭,又得知大家来寻我了。 这不,听着这边有声音,我们二人便追了过来。 却不想,刚走到那边,就听到李姑娘说我与人厮混,要被沉塘云云的。” 沈意欢这话,虽直只点了李今纾,可在场说过她坏话的几人,同样涨红着一张脸。 她们还是第一次这般,说人坏话被正主抓包的。 一时间,都红着脸低头看着鞋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沈意欢看着她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对着兰叶点了点头。 兰叶得了沈意欢的示意,趁人不注意,大步冲到几名婆子围着的地方。 干净利落的一把掀开了被子! “不要——” “啊~” 两道女声一前一后响起! 前者便是今日宴会的主人孙夫人,后者,则是今日上演着活春宫的女主角。 孙夫人本来想着如何挽回眼下的局面,有些分神。 待她察觉到兰叶的意图,想要阻止时,却为时已晚。 被子被兰叶掀开,露出里面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呀!” “孙少爷?” 有熟悉孙成的婆子震惊的叫出声来。 婆子一句孙少爷,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了孙成与怀里的女子身上。 孙夫人浑身血液瞬间直往脑门上钻,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这不可能!” 诸位夫人霎时脸色苍白,一个个的如临大敌一般。 任凭她们再怎么,也没想到,奸夫居然是知府夫妇的大公子! 今日撞破这般祸事,她们还怎么跟知府夫人来往? 一时间,众人又后悔起来,为何没在一开始时,就借口离开? “贱人,为何要祸害我儿,快,快把他们拉开。” 孙夫人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 孙家的婆子闻言,急忙拉起被子往两人身上裹。 可意识不清的男人,一挥手,就将被子丢出去老远。 赤条条的两具身子,就这么暴晒在阳光下。 “快,用水泼醒他们!” 听着孙夫人几乎要维持不住的怒吼声,婆子连忙就近打了水泼在两人身上。 “啊!” 终于,在男人怀里装死的女子,甩着头摸了把脸上的水。 孙家的婆子见着公子怀里女子的正脸时,不由得皱眉,“表姑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跟大公子赤裸在一起? 孙夫人看到女子的刹那间,几乎听得见自己气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舅母,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有人害我!” 身着清凉又被泼了一身水的女子,顾不得被人围观的羞耻,跪在地上,爬向一旁被子的方向,抓起就将自己裹了起来。 又一步步爬回男人身边,用被子将他的身子遮挡。 贺清霜此时一副雨打芭蕉的凄惨模样,若是平日,孙夫人恐怕会心疼她三分。 可今日,贺清霜祸害了她的儿子不说,还让她丢这么大人,孙夫人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算计,谁会算计你,与其说别人算计你,不如说是你贪心不足,设计了成儿。” “来人,将她给我就地打死!” 孙夫人对孙成这个长子,寄予厚望。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坏了他的名声,孙夫人爱子心切,如何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不剥贺清霜一层皮,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舅母,不是的,真的有人算计我,是她,算计我们的人,就是李今纾!” “她不止算计了成哥哥,还算计了沈夫人。 她给成哥哥下药,想要毁了成哥哥与沈夫人。 可惜,我得到消息赶来,还是迟了一步,成哥哥他已经神志不清,我们~” “呜呜呜,舅母,你信我,我真的是冤枉的。” 听到贺清霜的话,沈意欢挑眉,“啪——” “李姑娘,我不记得,我曾得罪于你,你这般害我,又是为了哪般?” 沈意欢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又道:“说你不在意你的未婚夫吧,你又如此草木皆兵,连我一个妇人都不放心。 可若是说你在意他,却又在他身上使了下作手段,给他下烈性春药。” “敢问李姑娘,你筹谋此番动作,又是为了哪般?” 沈意欢话音刚落,贺清霜立马抓住了机会, “她根本不喜欢我成哥哥,她成日游离于扬州城里的一众公子身边,怎么可能会为了成哥哥放弃他们? 她肯定是不愿意与成哥哥订婚,又不想背上主动背弃婚约的名声才这般。 李今纾,你别以为,所有人都和舅母一样对你不设防。 你的皮子底下藏着什么,我贺清霜一清二楚!” 两人一唱一和的,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李今纾推入众矢之地。 孙夫人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她,“今纾,你说,今日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孙夫人目光紧紧盯着李今纾的双眼。 “伯母,不是我!” 李今纾开口否认,脸顶着两个巴掌印,可怜巴巴的望着孙夫人。 “娘,是我强迫的表妹,今日之事,我会给她一个交待。” 从混沌中醒过来的孙成,面色阴沉的看了李今纾一眼。 将怀里的女子往身边带了带,护着的意图很明显。 第269章 落幕 “李姑娘既然早看不上我,该早点说的,我孙成,并非死缠烂打之辈。 况且,我对表妹早就心有所属,至于李姑娘,不过是家母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从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你大可不必为了退婚,搭上无辜之人的名声!” 年纪轻轻就能在驻地坐到校尉一职,可见孙成并不蠢。 听完贺清霜与沈意欢二人的指控,他自然知道今日之事的幕后推手是何人? 本来,母亲唤他过来,便是为了给他和李今纾创造独处的机会,不是她又是谁? 若是其他人,又如何能得知他会出现在这里。 还能精准给他下药? 他的好母亲,嫌弃姑母病逝后贺家无人,却不想,挑来挑去,竟是挑了一条毒蛇回来。 “孙少爷,不是的,我没有~她冤枉我。” 李今纾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她不认命的摇头,“你不能因为跟她睡了一觉,就可以任由她污蔑我吧! 她不是说我算计你和沈夫人嘛,那为何,跟你睡在一起的,不是沈夫人,而是她?” “啪——” 兰叶上前一步,一巴掌将李今纾扇倒在地上。 “张嘴就害人的本事,李姑娘没少练习吧?” “贱婢,你也配打我!” 李今纾狼狈的趴在地上,盯着兰叶恨不得撕了她。 “你可知我爹是谁,你一个奴婢,也敢对主子动手?” “呵!” 沈意欢笑笑,从兰叶身后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怎么?这是害人不成,又比起爹来了?” 她弯腰看着对上她的眼睛,“李姑娘有爹,别人就没爹吗?这么大的人了,害人不成,就想起让爹来善后,你也不怎么样嘛!” 沈意欢起身,瞥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目光落在一旁几近崩溃的孙夫人身上, “李姑娘这手段,不过是京城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玩剩下的。 你不会觉得,你的计划天衣无缝,我沈意欢就会顺着你挖的坑,往里面钻吧? 菜就多练练,不要被人揭穿了东扯西扯的,你爹若是要为你出头,尽管放马过来,我沈意欢随时奉陪!” 沈意欢说完,敷衍的对孙夫人屈了屈膝,“孙夫人,看来今日采莲是采不成了,家中还有小儿要照顾,我先告辞了!” “今日之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今日,是我对不住你!” 孙夫人哪怕气的要死,可她却不得不装的体面一些。 本以为,沈意欢会息事宁人,却不想在她的宴会上,掌掴起她的人来,毫不手软。 偏偏,她又不能跟沈意欢撕破脸,况且,今日本就是沈意欢受了委屈! 还有这个李今纾,真是没想到啊,居然藏的这么深! 连她都算计上了。 一时间,孙夫人看向李今纾的目光,恨不能给她抽筋扒皮。 沈意欢闻言,“夫人言重了,我倒是没被算计到,就是可惜了这位姑娘,这般折腾,以后可是要受罪的!” 言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孙成怀里的女子。 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落在任氏身上, “诸位夫人,我先走一步了,有缘再会!” “沈妹妹,我跟你一起吧!” 任夫人说完,转身又跟孙夫人说: “夫人先处理家事,以后咱们在一起说话。” 孙夫人疲惫的挥了挥手,“既如此,改日,我再宴请大家!” 又吩咐,让人送沈意欢她们到庄子外面去。 沈意欢点头回应后,带着兰叶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任夫人叹了口气,跟在沈意欢身后往外走,心说真好,最近扬州城里热衷于举办宴会的夫人们,应当要消停一阵子了! “孙夫人,既然要处理家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会!” 黄夫人说完,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黄夫人,我们一起!” “孙夫人,您保重身子,我们先走一步!” 其他夫人们也随意找了个借口,带着人赶紧往外走。 看着他娘不敢置信的盯着李今纾,孙成嘲讽一笑,“李今纾,如今的局面,你可满意?” “当初是谁怂恿母亲,不承认我与表妹的亲事的?不是你吗?” “怎么,现在又盯上哪个高枝儿了,就这么急着想着将我毁了,好成全你?” “我们有亲事?” 贺清霜不敢置信的抬头,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 母亲临终前,只说让她来舅母家,只要她懂事,一定会有一碗饭吃。 “住口!” 孙夫人急了! 孙夫人本就看不上这个娘家没人了的外甥女。 自从她来投奔,她千防万防,生怕她勾着自家儿子。 便一直不允许她外出,只许她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 却不想,事不尽如人意,今日这般,竟然让她与孙成又扯到了一起。 “母亲看不上表妹出身,背弃了与姑母的口头约定,给儿子找了这么一条毒蛇在枕边,母亲如今可乐意了!” “你你怎么知道?贱人,是不是你嚼舌根的?” 孙夫人的第一反应,便是贺清霜说了什么? “母亲临终前,从未说过我表哥,还有婚事。”贺清霜哽咽着说。 一定是母亲,不愿意让她被舅母看不起,干脆不告诉她。 “母亲不要胡乱责怪表妹,你跟姑母说话的时候,我就在门外。” 孙成的话,是像一道利刃刺入了孙母的胸膛。 “你你说什么?” 孙成目光沉沉盯着她,“我说,母亲与姑母口头约定的时候,我就在门外。” 孙成这话,让贺清霜眼里泛起了泪花,“成哥哥,幸好有你,幸好我还有你!” “你放心,只要我护着你,扬州城里,就没人敢说你一句闲话。” 孙成说完,目光沉沉望着对面的李今纾,眼神满是杀意。 李今纾不敢想,她本意是毁了沈意欢,却不想,居然促成了孙成跟贺清霜,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李今纾对这个结果不满意,自然,孙夫人也是不满意的。 听完儿子的话,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 “嘭~” 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这场针对沈意欢的闹剧,也以孙夫人的昏倒而停止。 而孙成,则是站了起来,抱着贺清霜,裹着被子朝着另一间屋里走去。 “来人,备水,再给少夫人准备一身衣裳过来!” 孙成话落,无视身后的下人簇拥着的孙夫人,直接进了屋里。 第270章 娶我 哪怕有孙夫人的警告在先,可是孙府大公子与李家千金的婚事散了,还是不胫而走,在扬州城里传的沸沸扬扬。 男女情事,一向是最能引起轰动与追捧的话题,如同盛夏的暑热一般,在空气里膨胀发酵。 扬州城的茶楼酒肆,食客交头接耳,互通最新的消息。 运河边上的茶楼里,沈意欢与任夫人相对而坐,两人听着隔壁的声音,均没有开口。 待隔壁声音停了,雅间的门被打开,里面的人出去。短时间又恢复了安静后,任氏才小声开口, “意意,你要小心那个李今纾,她不好对付!” 任夫人眼底有些凝重。 沈意欢对上她担忧的眼神,眸子微闪,“姐姐可是在她手里吃过亏?” 这一问,让任氏眼里多了几分恨意与伤痛。 抿了抿嘴,她开口道:“我有个女儿,十年前生辰当日,溺水而亡。 她溺水的时候,只有李今纾,在她身边。 我的宝珠已经没了声息,可她却一直抱着她,正往岸边托。 宝珠一直很懂事,她从来不会去有青苔的地方玩儿。 我不信她会溺水而亡,可事实就是,我的宝珠真的没了。 而李今纾,小小年纪,却被我那好夫君,认了义女。” 任氏说起这个,始终有些无法释怀,夫君对她很好,并非糊涂蛋,可是对认了李今纾做义女一事,却又固执的厉害。 “姐姐怀疑,是她害了宝珠?”沈意欢一针见血的问。 “是,我的宝珠,不可能自己跌下水里的。” “姐姐可有发现,宝珠溺水的地方有什么别的什么证据?” 任氏闻言,面色悲痛的回忆, “事后,我日日吃不下,睡不着,围着池子一圈一圈的走。 就在李今纾口中所说的,宝珠溺水的位置,居然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双脚印。 我猜测,前面的小脚印,便是我的宝珠。 而后面的大一些的,便是李今纾的脚印,是她,在后面推了我的宝珠下水。 之后,眼睁睁看着她淹死,又假好心的下水装好人救她。 这个假设,我想了一夜又一夜,可我始终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无缘无故,害我的宝珠。 直到那日,她又开始不遗余力的,将那女子的身份,往你身上扯,我便可以肯定,李今纾,就是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她本性就恶,跟对方是谁,没有关系,或许就如她陷害你一样,莫名其妙害了我的宝珠。 可惜的是,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除了那双脚印,我根本没有其他证据!” 任氏积压在心中那么多的痛苦,时隔十年,才又对沈意欢说起。 “任姐姐,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今纾她如今,不是名声烂大街了吗? 宝珠的仇,你当心,一定会有人替她报的。” 沈意欢心说,李今纾惹到她,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 “哎,不说了,我今日来,就是提醒你,多加小心,免得她狗急跳墙,伤了你。” “我知道,多谢任姐姐!” “我们之间,何须这般客气!”任氏摇摇头,又与沈意欢说了一会儿话后,说是不放心家中的小女儿,又急急忙忙回去了。 沈意欢看着任府的马车离开,端起茶杯又浅浅饮了一口。 目光望着消失在人海中的马车,突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意欢看到两人面对面正说着什么,突然就有些明了,李今纾为何,会对她那般! 呵! 沈意欢讥讽一笑,“原来,是个处处留情的浪荡子!” “小姐是说?” 兰叶闻言,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沈意欢摇摇头,“没什么,我们也回吧!” “是,小姐!” 兰叶不再多问,扶着沈意欢便往楼下走去。 本以为是李今纾嫉妒她这张脸,才会招来祸端,却不想,竟然是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 又是花船寻乐,又是勾搭良家女子,果然,是她对他期望高了些。 本以为最近不来招惹自己,是放弃了她。 却原来,是跟李今纾又牵扯上了。 主仆二人出了茶楼,朝着一处繁华的闹市而去。 与她们离开的方向相反的街头,一女子正对着眼前的男子控诉, “为什么不愿意?”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了?” “你真以为,你能拒绝得了我爹爹吗?我爹爹亲自请你,你若是拒绝,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女子有些歇斯底里,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比不上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了。 男人闻言,无动于衷,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只眸子盯着她身后的方向,若是刚刚没有看错,那个男人,应当是北狄二王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陪在他身边的,便是李今纾口中的李正,最倚重的属下,李忠民。 眼看他们二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男人连忙往前一步,准备追上去。 就听的李今纾又开口,“你就不怕,我杀了她吗?” 她说了半天,这个男人居然连一点点回应都不给她。 男人脚步一顿,“你试试!” 刚刚还无所谓的人,此时浑身戾气,让李今纾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一想到跟孙家已经不可能结亲,她就不想放过眼前的男人。 她深信,今日与他无意间偶遇,就是他们有缘分!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李今纾不要命的挑衅,甚至还朝他放狠话,“在扬州这个地方,她一个寡妇跟我斗,下场会很惨的。” 男人目光沉沉落在她的身上,放弃了追疑似北狄的那行人。 反而转了身子,正面看着她。 李今纾以为,他被自己唬住了,便开口,“要么,你跟我成亲,我给她挑一门好亲事。 要么,我让她去城外的乞丐窝里,当乞丐婆,你再娶了我,宸公子,你觉得如何?” 李今纾眼神勾人的看着他,她坚信,这男人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男人喉咙动了动,心说,“取你”后面加个“命”,他倒是挺赞同的。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就这么想嫁给我?” “是,宸公子与我,若是成婚,便是天作之合!” 李今纾答。 “既然李姑娘这般看重在下,那便,让我瞧瞧,你的诚意有多少?”男人轻诮的看着她。 “公子想要纾儿怎么表达诚意?” 李今纾挺了挺胸,意有所指的问。 男人看着他的眸子,从一开始的阴沉,到勾唇轻笑,“敢跟我走吗?” 这话,让原本就对他势在必得的李今纾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宸公子太小看我了,我对宸公子,可是一心一意的。” 男人闻言,背在身后的手做了几个手势后,似笑非笑的眸子,从她脖子上扫过,随即做请的姿势, “请!” “宸公子,一会儿,你可得温柔点儿,人家是真心喜欢你的呢。” 男人没有说话,率先抬脚,朝着僻静处走去。 李今纾见状,提起裙摆连忙跟上。 心说,沈意欢,你不过如此嘛,喜欢你的男人,很快就成她李今纾的了! 第271章 蠢货 “宸公子,你要带我去哪里呀,这儿已经”很偏僻了。 “呃~” 李今纾话没说完,就被人捏住脖子提了起来。 “呜呜呜” 不要,不要啊! 李今纾眼神迷茫又惊恐的挥舞着双手,两只脚瞪个不停。 她不明白,刚刚还好说话的男人,怎么一瞬间就变了个人似的。 眨眼就要她的性命。 男人面色沉冷的盯着手里的女子,直到她呼吸微弱,双眼阖上时,才松开了手。 “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头发丝儿,我定会将你抽筋削骨,你若是不信,你便试试。” 男人掏出帕子,细心的擦拭双手,他知道她听的见。 待将一双手擦拭干净,才将刚刚涌起的那股杀意压了下去。 “李今纾,别人吃你这套,不代表所有人荤素不忌,见着一块臭肉就扑上去。 警告你,以后给我离她远一点,她,不是你能动的起的人。” 男人警告了一番,抬脚就往外走去。 地上瘫软的李今纾,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拼命压制着嗓子里要咳出来的痒意。 浑身抽搐着抖个不停。 这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 明知道她的身份,却依旧敢这么戏弄自己,宸月他凭什么? 她一定要搞清楚这个男人的身份,让他跪着求娶自己,以报今日之耻。 这样一想,李今纾眼里一闪而逝的疯狂! “宸月,我记住你了!” 她声音嘶哑着,“以前是我喜欢你这张皮囊,现在,我喜欢你跟我一样的狠劲儿。”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只有我李今纾,才是配得上你的人。” 李舔了舔干的起皮的唇,说。 躺在地上休息了一阵子,勉强恢复了体力后。 她一手支着身子爬了起来,一手揉着红肿的脖子,目光阴鸷的盯着地面, “宸月,既然你这么在乎她,那我偏要试试看。 看你会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扬州府通判对你抛出去的橄榄枝。” 李今纾站在原地,摸了摸刺痛的脖子,阴毒一笑,只身往城外走去。 热闹的大街上,右臂亲眼看着李正一脸客气的将几人请进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 确认他们在里面落脚之后,这才赶回去与主子汇合。 两人于约定处碰头,“主子,那一行人,属下拿性命担保,绝对是北狄人,接待的是李正。” 右臂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冷意,他们在北临费了多少力气,才将北狄打怕了。 如今扬州的通判大人,却公然与北狄人来往,简直就是踩着那么多兄弟的血肉不顾。 男人从右臂口中得知了几人的落脚点,沉默着往回走。 他从第一眼就知道,来人就是北狄二王子,他十五岁那年,在拓木措的脸上割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 如今,哪怕时隔十年,拓木措的打扮几乎与大周人无疑,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和李忠民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一个人在怎么掩饰,凸起的眉骨,高耸的鼻梁,深陷的眼窝,可是骗不了人的。 大周很少有人的五官长的那么立体的。 除非是在北临,或许会有带着北狄血统的人。 以前北狄人每每闯进去时,都会强奸妇女,那些带着北狄血统的孩子,身上脸上,才会有北狄人的影子。 可这里是扬州,女子娇小,男子清秀俊朗,个头也是随大众。 然,李忠民同行的那几人,却个个都身高远超正常人许多。 且他们的身高,眉眼,在结合他们走路的姿势,不难猜出,那几人就是北狄人。 看着主子的侧脸, 右臂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道:“主子,李今纾,要不要属下去” “嗯~” 右臂暗暗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暂时不用,让意意自己出口恶气了再说。” 男人淡淡出声,现在杀了她,可太便宜李今纾了。 就在刚才,男人本可以杀了李今纾。 可是一想到,报仇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才痛快解恨。 他便又收了些力道。 留了她一条狗命。 再加之,李今纾在扬州做的蠢事,并不比她老子李正少。 他还需要放长线,钓大鱼! “属下知道了!” 右臂心说,主子可真体贴,连杀人这种事,都考虑的这么周全。 果然还得是沈姑娘,面子真大! “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 右臂看着前头的主子,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他暗自思忖着,这条路可不是回家的方向啊! 男人微微侧过头来,眼神冷漠地看了一眼右臂,冷冷地说道:“去知府衙门!”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孙家,孙夫人指着贺清霜,恨不得将她打死了事。 可偏偏自己儿子与夫君都护着她。 气的孙夫人只得将贺清霜罚跪出出气。 可如今的孙成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绵羊了,他看到贺清霜跪在地上时,提起衣摆也跪下, “母亲,清霜很好,为了儿子的身体,连自己的名节都不顾了,你还想要她怎么样?” “她身子本就不好,你让她跪在这里,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儿子的嫡长子,岂不是要死在自己的亲祖母手里?” 一听这话,孙夫人越发生气了。 她指着儿子质问。 “你说什么?” “贺清霜,你有了?” 贺清霜不敢开口,只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又将脖子缩了回去。 “你,一脸狐媚相,你说话!” 孙夫人看她这样,恨不得将贺清霜的头给拧下来。 “母亲,那天她跟了我,指不定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呢! 一个月后,若是儿子回家不见清霜,或者她死了,那么,母亲就等着,替儿子收尸吧!” “放肆!” 孙知府装模作样的拍了下桌子,“成儿,怎么跟你母亲说话呢!” “父亲,儿子说的是真心话。” “哼,混账,你们两个,回去反省去,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是,父亲!” 孙成说完后,拉着跪在地上的贺清霜起身,“走,我们先回院子,让母亲自己冷静冷静。” “成哥哥,我们” “你不用管,有我在呢!”孙成一把抱起贺清霜,就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站住,你给我站住!” 孙夫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勾搭的成儿忤逆我。” “好了夫人,你坐下!” 知府大人头疼的揉了揉脑门,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李今纾就是在利用你,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 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婚姻大事怎么能胡来?” 要不是李今纾身后有牵扯到的人,他哪里会放任夫人宠着那么一个东西。 “以后,你也长点儿脑子,要不是清霜一心为成儿,我这顶乌纱帽,就要因为你的愚蠢,摘掉了!” “老老爷,你骂我?” 孙夫人有些不敢置信,老爷对她一向温和,今日竟然骂她愚蠢。 眼看她又要哭,孙知府连忙开口,“我知道你想哭,但你先别哭!” 第272章 赔礼 自家这个夫人,虽然心眼没那么多,少了许多麻烦。 可有时候太没有脑子,真的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想到自己琢磨了几天几夜才得出的结论,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你知道,沈意欢是谁的女儿吗?” “陶御史的干女儿!” 孙夫人想也不想的说。 这事儿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打听好了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了,怎么他还忘了? “哎吆,我的夫人嘞,沈意欢沈意欢,她姓沈不姓陶啊,我的祖宗?” 孙大人扶额叹息,他当年是不是被她一张脸皮给骗了,怎么现在越发觉得,夫人太过愚蠢呢! “那她,是谁的女儿?难不成,她还能是沈相的女儿不成?” 京城沈家,不就是以沈相为首吗? 孙大人给了她一个“你还不算太蠢”的眼神后。 又道:“她不止是沈相女儿,她沈意欢,还是宋巍,镇北将军宋巍的前夫人啊! 宋巍当年求娶沈意欢时,虽然不怎么盛大,但是有耳朵的人,都能打听的到。 你是怎么敢将人请过来,还让李今纾那蠢货害她的。 也就是跟成儿睡到一起的是清霜,但凡人是沈氏,咱们一家子都得被那位砍头。” 孙知府收到警告的第一时间,就又让人去查了沈意欢在京城的事迹。 再结合上一次,他怀疑北临王亲临扬州一事,对比北临王这些年回京的时机。 想到这里,孙大人不由的惊出一身冷汗。 沈意欢成亲,北临王回京! 沈意欢生子,北临王回京! 沈意欢和离,北临王回京。 传言还说,北临王亲口曾言,七年前痛失所爱,七年后成了断袖。 这个时间节点,正好是沈意欢成亲的时间啊! 如今沈意欢在扬州定居,他又恰好收到,北临的书信。 这一次,更是被人支着脑袋警告,沈意欢若不是北临王七年前的所爱。 他把脑袋割下来当凳子坐。 “怎么会那么严重?不是没受伤吗?怎么还能跟杀头扯上关系呢?” 孙夫人抿了抿嘴有些疑惑。 “再说,我可没让她害人,老爷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我还能害自己儿子不成?是那小贱人太恶毒。 再说,那沈相也不能不讲理呀,沈意欢她,不是没事儿吗?” “你还想让人家有事啊?”孙大人想翻个白眼。 “说来说去,还是李今纾的错,要不是她利用我的真心,怎么会有这一出丑事。 你不知道,我都不敢出门,这大半个月,我一想到这么多年我的一腔热情喂了狗,我就气的半死。” 孙夫人说起李今纾,也是气的牙根儿疼。 孙知府故作没有看到她哭嘁嘁的样子,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对着夫人说道: “这样,速备上厚礼,你亲自去沈家,向沈氏赔礼道歉。 就说这段日子,忙着准备成儿与清霜的婚事,这才耽搁了,今日特向她赔罪,一定要让她亲自开口,原谅咱们。” “我不想去,我这几年都不出门了,我都丢死人了,我还去给她道歉。” “你不道歉,那行,我去!”知府大人作势就要起身。 “哎呀,你坐下,别激我。”孙夫人一把扯的他又坐下。 “夫人呀,你就去给她道歉吧,就当为夫求你了!” “可是,”孙夫人还是不想去,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外头的流言蜚语。 她真怕丢死人了。 在人前夸上天的未来儿媳妇儿,给自己儿子下药。 还差点害了别人。 光是一想,她就能知道@别人心目中,她是个怎样的蠢货了。 “哎吆你别可是了,你再耽搁下去,成儿就别想有以后了。” “可是老爷,你也说了,她是宋巍的前夫人了,如今她也不是宋夫人了,她一个和离的妇人,还能将成儿如何?” 镇北将军总不能管到驻军的头上来吧! 她堂堂知府夫人,去跟沈意欢赔礼道歉,她真低不下这头。 见她这般,孙大人为了以后保证妻子不干蠢事,开口道: “你凑近过来!” 孙大人朝着她招手,孙夫人不明所以的靠近。 “怎么了?” 孙大人凑到妻子耳边,说道:“沈意欢是和离了,可她,却被上头的那位看上了。” 孙大人指了指头顶的位置。 在孙夫人目瞪口呆的眼神吓,语重心长的说道: “所以,夫人呐,为夫的前程,儿子的前途,可就挂在你的身上了,这道歉,你去还是不去,就看你心里有没有为夫与成儿了!” 孙大人意味深长的拍着她的肩膀,故作深沉的留给他一个背影就走了。 直到孙大人离开她的院子,孙夫人才恍然回神, “啪——”孙夫人一拍桌子。 “我知道了!” “我可真是猪脑子,我竟然没想到,贵人的意思,竟然是这样?” 第273章 铺子 孙夫人简直惊呆了! 她差点就误会了贵人的意思,好心办坏事了。 那位对沈意欢的心思,能够让太子妃都不得不讨好,绝对要好好的捧着。 这样一想,孙夫人对于沈意欢的受宠程度,也一再的震惊。 和离了,还能被头顶那位看上,沈意欢她什么好命啊? 寻常女人和离了被这个那个嫌弃算计,沈意欢倒好。 这么大一惊喜,居然这都砸她脑袋上了。 也是,要不怎么贵人也要拜托她照顾好沈意欢呢! 原来,她们迟早会是一家人。 提前讨好一下那位喜欢的女人,为太子谋取一些好处。 太子妃她可真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妻子与小辈。 想到这里,孙夫人直呼:“谢天谢地,祖宗保佑,幸亏沈意欢没事。” 幸亏,她什么也没做,幸亏贺清霜跳出来了,否则,整个孙家,恐怕都要毁在她的手里了。 想到还有补救的余地,孙夫人大手一挥, “来人,开库房!” 为了老爷的前程和成儿的将来,她就算去给人磕头赔罪又能怎么样? 她还能少一块肉不成? 现在不拜,等人家进了宫当了娘娘,她就是想去给人家磕头,都没有机会呢! “是,夫人!” 嬷嬷听到她要开库房,虽有些疑惑。 可一想到老爷说要给表小姐和大公子办婚礼,便也没多想。 随后,孙夫人就抛下一众奴婢们,自己率先钻进了库房里。 “夫人,您拿这个做什么?” 嬷嬷看着她掀开了珊瑚摆件上的红布,心说这可是夫人最宝贝的一件珊瑚摆件了。 就算大公子成亲,也不至于将夫人的心头好搬出去吧! “叫人仔细抬出去,这尊珊瑚摆件我要拿去送给沈姑娘。”孙夫人摸着珊瑚摆件,丝毫没有舍不得意思。 嬷嬷闻言,连忙凑过来,“夫人,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东西了,您真要送给她啊?” 孙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要是靠这个能拉拢意欢姑娘,让她在贵人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那可比这个珊瑚摆件值钱多了。” 孙夫人心说,只要老爷和成儿的仕途顺遂,别说这珊瑚摆件了。 让她去伺候沈意欢一阵子,她都乐意的很。 嬷嬷听了,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称是。 挥手让家仆将珊瑚摆件小心的抬了出去。 选了珊瑚摆件以后,孙夫人像是真的看透了一样。 什么贵挑什么? 什么稀有挑什么? 什么独一无二拿什么,那大方的样子看着,比任何时候都豪爽。 大手一挥就是往外抬。 挑挑拣拣,选来选去,整整挑了大半天,才终于选定了一马车礼品。 看着满满一车的礼品,孙夫人这才深吸一口气,带着贴身嬷嬷上了马车,忐忑不安的往沈家赶去。 “你说,沈姑娘她应当不会直接将我给赶出来吧?” 来的时候强装镇定,可越走,心越慌乱,孙夫人时不时就想最坏的结果。 “夫人怎么会这么想,您可是堂堂知府夫人,亲自登门道歉,她还能拿乔不成? 她在京城再怎么厉害,到了扬州地头上,那也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 “住口!” 孙夫人连忙往外看了一眼,“你这老货,下次口无遮拦,我可不饶你。” “是,老奴知错!” 嬷嬷不知道夫人对沈氏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的这般恭敬,正低着头不解。 就听得夫人又开口,“沈姑娘可是贵人想护着的人,老爷的前程,或许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所以,以后见了沈姑娘,都给我管好嘴!” 嬷嬷一听,连忙又磕头,“是,老奴知错,老奴以后一定谨慎,对沈姑娘一定客气恭敬。” “嗯!” 孙夫人烦躁的吐出一口浊气,心说,但愿今日去,沈意欢还像上次一样给她面子,不要将她赶出来才好。 此时的沈意欢,丝毫不知道孙夫人的担忧,反而是带着兰叶买买买了好一通,才坐车往回去赶。 之前在京城,身边的人,事,像苍蝇一样烦人。 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做,如今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感觉做什么都很有意思。 马车停在苏家门口,苏母看着她大包小包提了进来,忍不住唠叨, “你这孩子,过日子也不是你这么过的。 你瞧瞧,这家里哪一处没有你买回来的东西? 你心疼姨母,也不能一个人养着一大家子吧。” “是啊姐姐,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总不能都靠着你吃吃喝喝。 万一个个都养成懒骨头了,可怎么办?”程雪看着沈意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最近有姐姐投喂,她都胖了不少。 就连肚子也长的快了一些呢。 “怎么会!” 沈意欢笑着随她们走了进去。 “我今天,其实是打算将那边的铺子收拾一下,弟妹若是愿意,可以自己做点儿小生意,也能赚一些钱贴补家用。” 程雪一听这话,看了眼婆婆的脸色,见她并没有反对,欣喜的看着她, “那我自然是愿意的,我做饭的手艺还不错,我还会做简单的小点心,倒是可以试试。 只不过,姐姐的铺子,我们还是得付租金,不能让姐姐一直破费。 不然,我怕夫君他一个男人总花姐姐的钱,心里不好受。” 屋里看书的苏瑾听到她们的对话,推开门出来,看着妻子笑笑, “我没什么不好受的,我花姐姐的钱,花的挺心安理得的。 反正你们推来推去,到最后还得是姐姐想方设法的送过来。 与其让姐姐这般费心,倒不如直接听姐姐的话,让她安心。” 苏瑾这话一出来。 苏母跟程雪二人呆了呆。 他是怎么说的出口这话的,怎么感觉花姐姐钱,他还挺得意的? 不过话倒是没错。 哪一次她们没有收沈意欢送来的东西?推来推去,最后不也都收下了吗? 沈意欢看着他脸颊两侧不再凹陷进去,也跟着笑。 总算,将他养的,笑起来时,更像昭儿了。 苏瑾一步步朝着她们走来,对上沈意欢看他时一脸欣慰的笑,竟有些窃喜。 站在妻子与母亲身边,他一本正经的开口, “娘,雪儿,姐姐待我们真心,当我们是一家人,你们也不必和姐姐太过客气。 再说,家中有粮,心里不慌,有姐姐的铺子在,雪儿也有事干,娘若是有空,可以带珞珞去姐姐那里坐坐。 或者也可以去铺子里帮忙,跟周围的大娘说说话,别总是闷在家里。 一家人生活有了着落,儿子与珩儿好好读书,只要我们父子俩有出息,以后报答姐姐的机会有的是。” 他不想因为所谓的脸面,再出去卖苦力了! 靠他一身力气,能干什么的? 姐姐本就貌美,靠他一身蛮力想要护着她,简直就是做梦。 他只想静下来心读书,趁着还有机会,好好去拼一把。 待他高中,才能庇护家人,让他们不受别人欺负。 到了那时,无论姐姐再嫁,还是守着韫儿过日子。 他这个弟弟有出息能为她撑腰,姐姐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第274章 敬茶 “子林说的是,是我们娘儿俩想佐了!” 最终,还是苏母开口,应下了沈意欢口中的铺子。 “今日既然说了这话,那我也将话放在这里。 往后无论是何身份,你都要护着你姐姐,家中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你安心去书院读书,只要你们父子俩能考中,才不枉费你姐姐的一片苦心。” “儿子自当竭尽全力!” 苏瑾弯腰,对着母亲行礼,“姐姐,子林,定不负姐姐期望。” 沈意欢笑笑,“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 她还以为,自己总是往来送东西,这个弟弟心里会不舒服呢! 没想到,他倒是看的挺开。 从苏家出来,沈意欢与兰叶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等程雪准备的差不多了,你让厨房里的人去帮她两天,教她做一些京城里好吃又不难做的小点心。 不贪多,只教会她几样,都可以当作招牌了。” “小姐说的是,扬州这边的铺子里,点心一类的都是本土的。 若是挂上京城糕点的名头,就冲着这个新鲜劲儿,也能将生意做起来。” 正说着呢,就看到白桃冲着他们这边跑来了。 看到白桃的瞬间,兰叶忙开口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跑的这么急?” “小姐,兰叶,是孙夫人,孙夫人来了,她说是来给小姐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她亲自来?” “是啊小姐,孙夫人亲自来的。亲口说因为上次的事情,牵连了小姐,今日特来给小姐赔礼道歉。” 白桃点头说。 沈意欢瞥了一眼兰叶,两人都有些不解。 若是庄子上那件事的话,也不该这个时候来吧? 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才想起来道歉? “你信吗?” 沈意欢挑眉问了一句。 “我不信!” 兰叶与白桃异口同声道。 “孙夫人带了好多东西来,看着就不便宜。 道歉,也不该拿这么厚的礼吧!反正,小姐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白桃的话,让沈意欢越发好奇,这位孙夫人屈尊降贵,跑来她跟前道歉,究竟又是为了哪般? 沈家正堂里,孙夫人坐立不安,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瞧一眼。 宝琴见状,连忙上前续茶,“夫人,喝茶!” “哎,不用不用,我不渴!” “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 孙夫人摆摆手,又坐的端端正正的,她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喝茶呀! 先把这小祖宗哄好,别让老爷与成儿被贬回家种地就行。 来的路上,她是越想越怕,心里头还有些埋怨太子妃娘娘。 既然都点了名,让她盯着沈姑娘,怎么就不能说的清楚一些呢! 若是说清楚些,她知道这位将来可是要进宫做娘娘的,那她指定换一个方式待人家呀! 谢天谢地,那天和成儿钻被窝的是贺清霜。 也幸亏是贺清霜,幸亏是她! 否则,他们一家子的坟头这会儿怕是都长草了。 说来说去,还是李今纾这死丫头不知死活。 居然敢暗害那位惦记的女人。 也不瞧瞧人家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她就敢下手。 还有啊,她这么多年对她就像亲女儿一样,哪里对不住她了? 让她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畜生事? 因为这,孙夫人被气病了,硬生生躺了小半个月。 要不是府上离不开她,她真想就这么躺着死了算了。 实在是太丢人了! 孙夫人肩膀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眼神盯着面前的空地发呆。 一会儿庆幸,一会儿又在心里暗暗咒骂李今纾不得好死。 沈意欢一行三人进来时,就看到孙夫人双目无神,眉头紧紧皱着。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提起裙摆移步正堂, “孙夫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孙夫人今日大驾,让您久等了!” “不是,是我不请自来,给你添麻烦了。” 孙夫人听到沈意欢的声音,连忙从椅子上起来,看着沈意欢的目光里,陪着小心与讨好。 “怎么会是麻烦呢,您来我就高兴,您快坐下!” 沈意欢客气的请她坐回去,自己走到另一侧坐下。 面色如常的将茶碗挪了下,示意兰叶倒茶,“孙夫人,您喝茶!” “哎,多谢沈姑娘!” 孙夫人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心里原来准备了许多道歉的话。可人家来了后,她又脑袋空空,一时间只能低着头喝茶掩饰自己的狼狈。 虽说现在这位暂时是住在扬州,可人家迟早是要进宫的。 她有几个脑袋啊,居然差点让这尊大佛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这个李今纾,着实可恨又无耻。 她的成儿那般的男儿,她看不上也就罢了,竟还那般羞辱于他。 差一点,幸亏差一点,要不然,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会因为李今纾,被砍了脑袋了。 沈意欢看她一直低头喝茶,眼睛眨了眨, “沈夫人,家里那事儿,处理好了吧?” “啊~咳咳咳咳……” “咳咳咳……” 沈意欢见她反应这么大,连忙让人端了清水过来。 “您喝口茶,润润嗓子。” 孙夫人被呛的咳嗽了半天,还是一旁的嬷嬷帮着拍背顺气,兰叶伺候她灌了一口清水。 这才止了咳嗽。 她脸色涨红的看着沈意欢, “沈姑娘,我这半个月,实在是没脸来见你呀。” “孙夫人您说什么呢,哪有什么有脸没脸的,那件事情又不是您做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我还怕那件事给您气坏了呢,今日一见,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夫人这脸,都瘦了一圈儿了吧!” 听到沈意欢这般说话,孙夫人提着的一颗心才稍微缓了缓。 心说不愧是那位看上的女人,果然是温柔如水,心地善良。 沈意欢也被李今纾算计了,可她竟然没有怪她,也没有给自己脸色看。 这样一来,孙夫人说话也放开了一些,“沈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真拿那丫头当女儿待,可她竟然那般利用我,还差点害了你。 自从那日回去以后,我又气又想不通,一下子就病了,浑身提不起力气。 再加之,清霜她那样了,我又怕她肚子里有孩子了,以后来不及,还得硬撑着准备成儿的婚事。 你别怪我没早点来赔罪,我就谢天谢地了,沈姑娘,那天的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 孙夫人端起茶杯,“沈姑娘,我给你赔罪来了!” “别,您也太客气了!” 沈意欢连忙拦住她,笑话,让扬州知府的夫人给她敬茶赔罪,她还要不要再扬州混了? 第275章 不熟 “小姐,这东西收了真的没事吗?” 沈家大门口,白桃看着孙夫人的马车消失在路口,忍不住开口。 “虽然上次小姐差点被李今纾算计,但孙夫人也不至于送这么多东西吧? 而且还一副小姐不收东西,她就要被怎么着了一样,真是奇怪。 我刚刚可是瞟了一眼,孙夫人送来的东西中,大件儿,不止有一扇半人高的珊瑚摆件,还有四君子的湘绣双面屏风呢。 其他小件更是不计其数,装了满满一大箱子。” 要说孙夫人今日态度这般热络,着实是她们没有想到的。 沈意欢也被她这般态度搞的一头雾水。 听完两个丫鬟的话后,她转身往回走,“既然孙夫人送来了,今日让她带回去,也不好看。 登记在册存档装入库房,待孙家大公子成婚时,咱们给她补上差不多一二的贺礼就行。” “奴婢记住了!” 白桃点点头,心说人家诚心送来的东西,拒绝的太过也不好。 小姐说的对,等孙大公子成亲时,折成贺礼送过去,正好合适。 “小姐的意思,孙家即将会有喜讯传来?” 兰叶心说,照那天的样子,表小姐,明显不是孙夫人看得上的儿媳妇儿。 本以为会让她做个妾。 却不想,竟是真让她称心如意了! “这种事,她应当没有必要撒谎。”沈意欢说着,往二门里走去。 “孙成年纪不小,且贺清霜与她那般,若是肚子里有了孩子,孙夫人自然舍不得,让孙子一出生就背着私生子的名分。” “也是,人人都说隔辈亲,孙夫人与孙大人想抱孙子,倒是也能理解。” “你们说的有道理。” 沈意欢听着白桃与兰叶的话,笑笑应了一嘴。 她其实好奇的是,孙夫人对她自己的态度。 第一次见面,哪怕她对自己表现的热情有加,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知府夫人的傲慢。 当然,身为扬州的第一夫人,她有傲慢的资本。 但是今日,孙夫人不止亲自带了重礼来跟她道歉,甚至,还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从一开始的沈夫人,变成了今日的沈姑娘。 也是让人想不通! 沈意欢心里想的,难不成,是沈文渊他给扬州知府打过招呼,让照顾下她,所以孙夫人才会这般,对她客气? 亦或者,是宋巍良心发现? 不像啊! 沈意欢皱了皱眉,索性撇在一边。 反正,无论是谁给她的便利,她都只当不知道,安心受着好处就行。 扬州知府的夫人与她交好,能省去很多麻烦。 毕竟,扬州的环境,她还是挺满意的。 沈意欢扶着栏杆上了二楼,径自坐下帮珞珞准备适合她的字帖。 白桃与兰叶,则是去处理孙夫人带来的礼品。 日子就这么不疾不徐的过着。 又一日, 沈意欢照旧早上送了韫儿去书院,顺便再去苏家,接了珞珞过来教她读书写字。 下午有空,便去程雪她们准备的吃食铺子里看看。 帮着程雪写一些糕点小食的单子。 这日下午,沈意欢过去帮忙,铺子门口不远处,始终都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徘徊。 时不时还往铺子里望一眼。 一连好几天都看到熟悉的身影后,苏母终于坐不住了,拉着沈意欢站在铺子门口,指着外头的人问: “意意,你瞧瞧那人,你认识他吗??” 沈意欢手里还拿着毛笔,被她这么一问,有些茫然的顺着姨母的目光看去。 是他?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她已经好久没注意过他了。 本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 可后来几次三番碰见,他不是从花船上下来,就是跟李今纾有牵扯。 在几个女人中间游刃有余。 却不想,这几日他又像是想起了自己一般,时时出现在她眼前。 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那种任由男人撩拨的女子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生了怒气,面上却一派平静的看着苏母, “姨母,那人,好像是是跟我隔着一条巷子的邻居,说过几句话,不过不熟。” 听到沈意欢这话,苏母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笑笑,“原来如此!” “他这几日都在这里徘徊,来来回回的总往里看,我还以为~” 苏母试探的看着沈意欢的脸色,“还以为他是来找你的。” “应该是凑巧办事吧,我们不熟,他找我做什么?” 沈意欢歪头点了下手里的毛笔,“姨母,我先干活去了。” “哎,你去忙!” 苏母嘴上应了一声。 看沈意欢去里面了以后,索性又搬了小凳子过来, 观察着门外的男人。 她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这人指定是看上意意了。 谁家办事儿会一直站在那里走来走去? 第276章 尾随 “男的女的,长的太好,都是祸端。” 苏母看着男人俊美的脸,念叨了一句。 若是再普通一些,她还可以打听打听底细,可这人一看就不行,长的太招人了! 他出现的这几天,就连铺子门口经过的小姑娘,都比以往多了起来。 这男人的脸太招人,女人嫁给他以后要受苦的。 这两日,哪怕隔着一道门,都能闻着外头女子身上脂粉香味儿了。 苏母摇摇头,心说幸亏意意没看中他,不然以后啊,可有的苦头吃。 子林那张脸,比这男人差了些,没有他这样显眼,就惹了不少是非。 那还是他们家太穷的缘故,要不然,指不定扑上来多少女子呢。 这男人一看就有钱,有钱又长的好,家中女人不会少。 这个,不适合意意! 第一次见面,男人就被苏母排除在外。 哎,她一定得好好把关,帮意意找个能依靠终身的男人。 苏母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沈意欢坐的端正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沈意欢坐在里面的小桌子旁,沉着脸提笔,写完一道点心名字,便将笔搁置在一旁的笔架上。 她的心,到底还是无法平静。 其实,就算姨母不说,她也知道,宸月在铺子门外好几天了! 可就是他这样的行为,让她有些可笑又深觉困扰。 明明就是浪荡子,三心二意肆意玩弄别人的感情。 却偏偏装的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她气自己,明明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还是会会被他的假面给迷的情绪不稳定。 她很不喜欢,自己的情绪这么轻易,就被一个人影响。 呼出一口浊气后,她定下心神,再次提笔,帮着程雪将剩下的名字全部写完。 “姐姐,你这字真好看,跟你的人一样好看。” 程雪端着一盘子点心出来,坐在她身边,“姐姐,你尝尝,看看哪里需要我改进的。” 程雪如今对沈意欢,那是一万个信任,就想从她这儿取取经。 “姐姐,我总觉得,我做的点心,跟姐姐的人做出来的味道,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 “好,我尝尝!” 沈意欢闻言笑笑。 搁下笔,洗了手后,拿了一块酥饼,轻轻咬了一口。 不等她咽下去, 程雪就急忙问她,“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沈意欢抿了抿嘴,细细回味着酥饼的味道,再无自己之前吃过的做对比。 直到将嘴里的酥饼咽下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才说道:“弟妹做的酥饼,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香甜,我吃起来是觉得不错的。” “不过,扬州这边口味与京城有些不同,与其他地方也略微有些区别。 弟妹可以试着做一些咸口的,或者添加一些干果碎的佐料,做成干果味儿。 或者,少量加点儿蜂蜜,做成不那么甜的,应当也是可以的,每个人的口味不一样,多做几种口味儿的,卖出去的机会也多一些。” 听完沈意欢的话,程雪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就知道,跟姐姐说话,可以让她长脑子。 当即就兴奋的起身, “我知道了姐姐,我就说嘛,这馅儿吃起来,总感觉缺点儿什么? 这下我知道了,里面还有一些馅儿,我这就重新去弄。” 程雪说完,兴冲冲进了后院继续研究点心。 沈意欢看着她干劲儿十足的样子,提醒了一句,“也别太累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知道了姐姐,我这算什么,怀头胎的时候,我还下过苦力呢!” 对程雪而言,开铺子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会比下地累? 她现在得趁着还没生,将铺子开起来。 不然,夫君读书可费钱着呢! 沈意欢听她那声音,就知道她压根没在意。 也罢,反正有姨母盯着,她就不多赘述了。 “姨母,都收拾差不多了,您跟弟妹也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哎,你快回去歇着去,已经没有活儿了,最近都给你累瘦了,明天就在家歇着,不用过来了。” 苏母说着,似是不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 没有看到那男人的身影,这才放心的让她回去。 “好,我知道了姨母。” 沈意欢看着姨母那样子,故作不知的离开了铺子。 看着河面上洒下的点点金光,心情也好了起来。 最近的日子,是她感觉最踏实的时光。 虽然身体累,但是心情好了许多。 一边欣赏着满眼的烟火气,一边心里想着,韫儿在书院,有没有被人欺负? 这个点儿,回去歇一歇换身衣裳,正好可以接韫儿下学。 没多久,她就发现,原本消失在铺子门外的男人。 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她,目光如炬,惹得路上行人频频打量。 沈意欢蹙了蹙眉,他到底什么意思? 这么跟着她让他们成为别人眼里的异类,很高兴吗? 也许是他们二人,一个冷着脸,一个满脸情意,引的有人吹着口哨打趣, “这位兄台,惹你娘子生气了吧,这么标致的娘子你也舍得凶她?” “是我的错!” 男人对着路人拱了拱手,一副好脾气嗯样儿。 这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就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扯到了夫妻上去,沈意欢想打人。 他什么意思? 诡计多端的狗男人,又要造谣她跟他有关系了? 沈意欢气的加快了步伐,心说惹不起,她还躲不起? “确实是你的错,娶了这样的天仙人儿,你还惹她不开心,要我,我一般都供起来。” 另一男子摇着扇子,可惜的说。 “得了吧你,你能配的上人家?你也不看看咱们长啥样,这这位兄台与他娘子长啥样儿。 你要是觉得护城河的水照不清楚你的猪脸,可以让你儿子借你一泡童子尿。” “说什么呢你,我就这么一说,人家小两口郎才女貌,这公子貌比潘安,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多谢二位兄台抬举,我叫宸月,改日有空一起吃茶。”男人说着,往前看了一眼。 “我叫张三,他叫李四,不打扰宸兄去哄嫂夫人了,告辞!”男人说着掂了掂怀里的孩子。 “二位好走,改日再会!” 男人听着路人的打趣,嘴角压都压不住,偏偏又是装的一副他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一双眸子更是牢牢粘在沈意欢的背影上,笑的温柔。 脚步不疾不徐,却偏偏与沈意欢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听着一路上被别人误会他们是夫妻,偏偏,他却故作高深的不解释。 沈意欢咬咬牙,这个男人,哄骗女人果然有一套。 沈意欢实在气不过他那样一副对自己一片真心的虚伪样儿。 索性,便停住了脚步,就那么回头看着他。 她倒要看看,他一直尾随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男人看到沈意欢停下来,脚步快了两分。 心说右臂这回出的主意,终于有点用了,死缠烂打还是好使的。 这不,意意已经停下来等着他,而且,还拿正眼看他呢。 第277章 上山 “沈姑娘,好巧!” 男人摇着扇子上前,端的是一副清风明月的贵公子模样。 沈意欢仰头看着他,心说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勾三搭四的坏家伙。 她差点又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 “宸公子,可是有事?我看你跟在我身后好半天了!” 沈意欢毫不客气的点破。 男人也不尴尬,只合了折扇握在手里,“沈姑娘,可是在下哪里得罪你了?” 男人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最近他忙着查证扬州积压下来的贪腐一事。 只能偷偷挤时间来找她。 可好几天她明明看见自己了,却故作无视自己。 这让他很是心慌。 沈意欢对上他的眸子,抿了抿嘴移开了视线,心里一阵无语。 他这双眸子,惯会勾人。 哪怕知道他的秉性,可是对上这双眸子,心还是有些不平静。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宸月这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公子何出此言?” 沈意欢定了下神不去看他,“我们本就萍水相逢,只是普通邻居罢了,又何来得罪一说?” 普通邻居? 男人很快将眼底的失落敛了回去。 “沈姑娘,可是你已经好久不理我了,每次碰面,我感觉你都躲着我。” 男人上前一步,带着急切靠近。 沈意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还望公子自重,我是和离妇人,公子不在意名节胡乱开口,我却不行。 你我之间,不过是点头之交,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公子这话,倒是让我糊涂了。” 沈意欢垂眸说完转身就要走,男人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你撒谎!” “我们才不是没有关系之人!” “你做什么?放开我家小姐,否则,我不客气了!” 兰叶上前,做好了与他动手的准备,“公子放过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还有一家子人要养,禁不起公子的红颜知己迫害。” “宸公子,我之前就和你说清楚了,告辞!” 沈意欢推开他的手就想走,却再一次被他抓住。 “意意,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 男人趁机抱起沈意欢就跑,兰叶与白桃丢在后面。 “你放开她!” 兰叶追在后面,气的想杀人,可奈何男人速度太快,她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去追小姐,你去接韫儿,就说我跟小姐出门办事去了。 对了,你记得告诉阿大一声,就说小姐被宸月抢走了,让他顺着记号来找我。” 兰叶叮嘱了白桃一番后,就追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跑了。 小半个时辰后,男人甩开兰叶,就将沈意欢放了下来,看着她愤怒的脸色,无所适从的扯了扯她的袖子,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我没有红颜知己。” 沈意欢挑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涨啊! 李今纾那样害她,不是因为他? 还敢说没有。 男人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一样, “我喜欢你,是真的想要娶你的,上次我说的可以入赘,也不是骗你的。” “沈意欢,我真的喜欢你,能不能认真考虑下我!” 男人眼眸深邃,很容易就让人沉溺于他的深情里, 沈意欢故作没看见他的神色,将头扭到一边。 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后,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 刚刚听他粗重的呼吸,她真怕自己被他丢下去摔死。 “哦,你喜欢我什么?” 沈意欢往旁边迈了一步,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心说她这会儿要是不答应,他应该不会杀了她吧? 这男人杀她就跟捏死一只鸡一样简单。 男人看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喜欢你的所有,你的什么我都喜欢!”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深情,满目疑惑,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话是真是假。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的眼神,这样看着你说情话的时候,有一种满心满眼都是你的错觉。 他的眼神,会让人不由得想去相信,相信他的真心。 相信,他真的好爱你! 可,这怎么可能呢!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我,可我确实想照顾你,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上次你说,你有孩子了,我以为,你又怀孕了,我甚至在想,只要孩子他娘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其实不要紧。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完完全全,只喜欢你,跟你生没生别人的孩子,没有关系。” 听着男人这近乎虔诚的告白,沈意欢也有些傻眼。 可是一想到他之前出入花船,她索性就直说了, “你是不是也是这般,跟其他人诉说你的真心的?”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不想让自己受伤。 沈意欢这话,让男人眼里蔓延出一丝挫败。 他深吸一口气,“意意,你所谓的其他人,是指?” 他从来没有对除意意之外的女人说过情话。 哪怕是软话也没有过。 除了哄母后的时候,说过几句好听话,其他时候,他身边全是一帮男人,哪有什么其他女人听他的情话? 看着男人眼里的迷茫,沈意欢冷下了眸子。 好啊,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意欢深深看了他一眼,“宸公子,一边和我表真心,一边又去花船上寻开心。 另一边,又与通判府的千金大小姐打得火热。 怎么,其他两人还不足以让宸公子收心吗?怎得又来拿我寻开心了?” 沈意欢一张口,男人就心道坏了。 怎么两次与女人碰头,都给意意看见了呢! 他该怎么狡辩,意意才会相信,他跟她们没有关系? 男人手握成拳,心越发慌了起来。 难怪,意意最近躲着他,原来是将他当作那种朝三暮四的男人了。 “怎么?宸公子不说话,这是默认了吗?” 沈意欢看他低着头不说话,以为他是无话可说。 “宸公子,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经不起你这番戏弄的。 别人若是知道了我被一个男人扛到山上去,会怎么看我,又会怎么议论我的孩子? 这种不理智的做法,还望宸公子是最后一次。” 沈意欢看着下山的路,眉头皱了皱,说话就说话,一言不合就上山做什么? 她这样子下山,衣裙指定第两侧的荆棘和枯枝扯的不成样子。 怕是更要惹来非议了。 要不然,先等等兰叶与阿大他们? 男人察觉到她看向小路的目光,一把抓住沈意欢的胳膊, “意意,你听我解释!” 第278章 死装 “好啊,你解释!” 话一出口,她不由得紧紧闭上嘴巴。 不知道为何,对上他恳切的目光时,沈意欢还是动摇了。 她可真是,听一个浪子说情话也就罢了,怎么还会答应这么荒谬的要求。 他们什么关系啊? 需要他向自己解释? 不给她冷静下来的机会,男人抓着她肩膀嗯手紧了紧, “意意,我就知道,你还是愿意相信我的,对吧?!” 男人话里话外都是惊喜。 一双眸子陡然变得灿烂,像是她的答应,对他来说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沈意欢下意识的打量着他,“我相信你又如何?不信你又如何? 我们相识不久,我并不觉得,我对你的看法,很重要吗?” 她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但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以前,她或许会这么认为,她也曾自恃美貌,觉得男人为她倾倒不是什么难事。 真心才最难得。 可如今,她早就过了二八年华,已经不相信男人的誓言有用。 更何况,她这样的妇人,已经不再是世人眼中好妻子的首选,哪怕,她再貌美,都是徒劳。 她不明白,宸月他是为什么? “是,很重要!” “非常重要!” “在我心里,你是不同的,从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认定了你,跟你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没有关系!” “我喜欢你,想与你共度余生的心,从来不会因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而改变!” 男人眼神温柔,说出的话,让沈意欢越发的慌乱。 她不信,她不信他会不在乎她的身份。 女人没了象征贞洁的那道屏障,在世人眼中,就是不干净,就不是好女人。 女人若是不从一而终,就不配被当人看,就该被世人唾弃。 这是所有人骨子里就残留下来的,与生俱来的,对女人的鄙视。 无论男女,对女人的鄙视,都是一样的。 女人看不起女人,男人更看不起女人。 他们只当女人是工具,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暂束之高台,暂且搁置。 用各种枷锁,套上贤德,持家有道,宽宏大度的外壳,将她们困于后宅里,终身都不得自由。 自古以来,女子依靠父兄,丈夫,子嗣立足于人世。 妻子死了,男人会重新娶,可女子死了丈夫,急于嫁人,就会被刻上不正经的烙印。 从小耳濡目染之下,怎么可能会有男人,对她这样和离的女人产生浓郁的感情? 看宸月的穿着,也不像是看重她的钱的那类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缠着自己,所为哪般! 沈意欢打量着他,目光一寸寸在他脸上搜寻,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许是她眼里的迷茫太过厚重,男人眸子里涌出浓浓的心疼。 “你信我,好吗?” 男人看着她眼神迷茫,小心翼翼的靠近,“花船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李今纾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给你听。” “好!”沈意欢在他的诱惑下,不自觉的点头。 男人抿了抿嘴,脸色有些尴尬,“花船的事,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你说!”沈意欢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如何狡辩。 男人看沈意欢饶有兴致的等着他的下文,反而是没有先说花船的事情,反而是先说起了李今纾的事情。 “意意,我那天见李今纾,完全就是意外碰上的,她想嫁给我来着,” 男人试探的看了眼沈意欢的脸色,见她无动于衷,心酸酸的,又说道: “不过意意你放心,我没看上她。那日我只是警告了她一番,让她以后不要惹你。 听闻那次是她算计了你,我很生气,本来是想揍她一顿给你出气的,但是你当心,我没打死她,我怕你有其他的打算。” “你打了她?” 沈意欢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个男人,竟然打女人? “嗯,是啊,她拿你威胁我娶她,我看不上她。然后她就说,我要是不娶她,她就要欺负你,就被我揍了一顿。” 沈意欢听完他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是真的勇啊! 连扬州通判的千金都敢打。 察觉到沈意欢落在他身上一寸寸扫视的目光。 男人有些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意意该不会嫌弃,他的手动了李今纾吧! 下次,下次他一定不亲自动手。 只要有异性的,都让右臂他们代劳。 就在他被沈意欢的眼神盯的,想要主动保证,以后他一定不沾女人的一片衣角时,沈意欢又开口, “李今纾这事儿算你有理,那你说说,花船上找乐子一事,又该怎么解释?” 沈意欢这话刚一说完,男人的脸色突然就红了。 从耳朵尖儿到脖子,全部变成了粉红色。 沈意欢看他这样,心说这会儿他脸红什么? 从花船上下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又不是没见。 这会儿倒是装上了?真是死装死装的。 “说啊,怎么不说了?” 男人飞快的瞥了沈沈意欢一眼,又硬生生移开,看着远处,声音小小的说道: “那我可说了,你听了可别笑我!” 沈意欢压着好奇,目光盯着他红透了的耳朵点头, “好啊,你说!” “我保证不笑!” 第279章 脸红 “你脸红什么?” “难不成,你去花船上,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反正这会儿靠自己是下不了山的,倒不如先陪他聊聊,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一会儿等阿大与兰叶来了,再算一算,他将自己扛到山上来的账。 听到沈意欢话里的揶揄,男人轻咳了一声。 “咳,其实~” “其实我那天去花船,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 “因为我?” 沈意欢看他的眼神,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指着自己问。 她眼睛盯着男人的脸打量,他用这张妖冶勾人的脸,说过多少这样无耻的话? 去花船快活,也能甩锅给她? “是啊,就是因为你,我才去的,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呢!” 男人似乎还有些委屈,眼神控诉的看着沈意欢。 “不是,宸公子,咱能好好说话吗?什么叫去花船是因为我呀? 你去花船逍遥快活,怎么能说是因为我呢? 是我让你控制不住欲望?还是我让你去花船寻乐子的?” 沈意欢只觉得自己难得的好脾气,也要被他给磨没了。 脑子不好使,脸再好看也没用。 她怕他的智障会传染给自己。 沈意欢垂下眸子,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那样的,你别躲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真的是为了你去花船的。 男人看着她生气的脸,突然就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了。 是啊,说他去花船取经,如何讨好自己喜欢的姑娘吗? 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在撒谎。 毕竟,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沈姑娘,你要相信我家公子啊!” “我家公子去花船,是因为他嘴笨,不会讨你欢心。 那段日子他苦恼的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我就推荐他去花船跟船娘取取经,学一学,怎么讨你喜欢。” “沈姑娘,我家公子,只喜欢你一个人,只为你费心费力,真的。” “住口!” 男人瞪了他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脸色又红又白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意欢,生怕从她眼里看到嫌弃。 沈意欢意外的看了眼羞愤万分,恨不得将开口之人打死的男人,眸子突然就有了笑意。 不愧是主仆啊,演起戏来,配合的当真是天衣无缝。 “哦?那你说说,你家公子,都是怎么喜欢我的,居然喜欢到,跑去找船娘讨经验去了。” 这话一出来,男人的心越发有些忐忑。 说她生气吧,她眸子闪着光,唇角上扬着。 说她高兴吧,可看向自己的眸子,却意味深长。 就在男人还捉摸不透她的心思时,右臂再次开口, “沈姑娘,我家公子是这个世上最喜欢你的人。 其实,公子他一直洁身自好,之前一直就喜欢你,沈姑娘是我家公子第一次心动的女人。 我家公子整个人为可沈姑娘倾倒,就连公子在睡梦中,都叫着沈姑娘的名字呢!” 右臂看着英明神武的主子在沈意欢面前宛若哑巴似的。 实在是急的听不下去了,跳出来一股脑儿的解释了一遍。 他不敢想,依靠这两人鸡同鸭讲的解释,啥时候才能让沈姑娘领会到主子对她的深深情意? 这个传话筒外加解释的机会,就得他来! “沈姑娘,我家公子对你朝思暮想,若是沈姑娘不喜欢他,我家公子定然会被相思折磨病了的。” 右臂说的倒是痛快了,可听的两人,一个比一个脸色红。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山上原本清凉的空气,也在这时,灼热了几分。 树叶哗啦啦的随风摇摆,吹起了沈意欢鬓角的碎发。 细小的绒毛轻抚着脸颊,有一股催促人挠一挠的痒意。 这痒意,从脸颊一路向下,一直蔓延到了嗓子眼儿。 她嘴巴张了张,轻咳着,“咳~咳咳~咳咳~” 沈意欢追问,原本只是当作乐子打发时间, 可一听完他的话,沈意欢只想说,这是哪里的憨货? “意意,你没事吧?” 男人听她的咳嗽,心里一慌脸色陡然破碎,大步上前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心,弯腰去看她的脸色。 整个身子半弯着,远看就像是将沈意欢护在怀里一样。 “沈姑娘,你没事吧?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比真珠还真,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右臂蹙眉,伸手准备发誓。 对上右臂凑过来的黑脸时,男人用一副你死定了的眼神狠狠瞪着他。 “你话真多!” 这种事情,他不会自己说吗?要他多嘴。 这般口无遮拦,万一暴露了他的身份,那他这辈子就别想跟意意有结果了。 右臂撇了撇嘴,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反而是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话已经说了的无赖姿态。 他要是不开口,这两人光是解释花船上的事情,就能解释到明天去。 快刀斩乱麻总还有点用处。 “我没事!” 沈意欢听着他的关心的话语,感受着后背的皮肤被他的大掌炙的滚烫。 以及,他强有力的,像是随时要跳出来的那如鼓擂的心跳声。 自己的心也跟着狂跳。 他掌心像是自带火焰一般,灼烧着她,后背的滚烫随着他的关心,一点点蔓延开来,让她自己的面皮也烤的成了粉色。 沈意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往前一步摆脱了他的轻拍。 男人手下一空,看着自己还保持拍背姿势的手掌,心口涌起一阵酸酸胀胀的感觉。 眼里闪过受伤,却也很快就敛去情绪,僵硬的收回了手,脖子仿佛千斤重,不敢抬头去看她。 沈意欢往前两步,与他保持了距离后,才抬起头看他。 “你” 本来她还有些难为情,可当她看到宸月那张粉粉的俊脸时,不禁有些想笑。 “咳~他说的,可是真的?” “还有,他口中的很早,是什么意思?” 他们认识,是在开口扬州之后,那他的下人口中的很早,是什么意思? 沈意欢强压下好奇,看着眼前无所适从,甚至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男人,问。 男人肉眼可见的慌乱,生怕沈意欢想到什么? 在他没有与她正式成亲前,他可不敢让她知道,他那么早就惦记上她。 不等男人开口,右臂又暗戳戳开口道: “沈姑娘,我家公子确实很早就喜欢你了,而且,他一次没去过那种地方,这次,还是小人怂恿的。 您可别怪他,他梦里喊的都是沈姑娘你的名字。 我家公子他对沈姑娘的心,天地可鉴。 沈意欢,你一定要相信,我家公子真的很早就喜欢你了。” 第280章 爱她 “滚!” 要不是怕吓着她,他真想拔了右臂的舌头。 嘴那么快做什么? 他自己不会说吗? 需要他代替? “是,公子,我这就走!” 右臂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一个箭步就往山下跑去。 主子这不就是觉得他太直接了嘛,当谁不知道呢! 可他不这么直接,这两人磨磨唧唧,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释清楚呢! 北临那边需要主子,主子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的。 他这也是为主子考虑! 沈意欢看一眼右臂离开的方向,再将目光落在恼羞成怒的男人脸上。 “宸公子,他说的很早,是什么意思?” 沈意欢探究的打量着他的脸,这么美的男人,没道理她之前见了,没印象啊! 男人敛下眼皮,将一抹慌乱深藏,再抬起头时,面色微红的看着她问: “你还记得来扬州的船上,你遇到百花庄刺杀的那一夜吗?” “嗯!” 沈意欢点点头,她怎么可能会忘了那一夜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成了百花庄盯上的人。 那一夜,幸亏船上有高手救了她们。 男人见她沉思,又道:“我们也算是共患难过了!” 沈意欢闻言,瞳孔微微一震,“你的意思是,你是那夜救我的公子?” 男人眸子不自然的闪了闪,看着她应,“是!” “其实,一上船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后面就一直注意着你。” “那天晚上,幸好你没事。” 其实,他有些怕,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船上监视她。 沈意欢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百般滋味齐齐涌来。 原来,那一夜救了他们的,是眼前的宸月。 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之前的救命恩人,是宸月。 怪不得,阿大说,船上的人都没有见过救她的人。 只听说是一位容貌极佳的公子。 是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呢,那天下船的男子中,还有谁比宸月好看? 她也是大意了! “宸公子,还要谢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呢!” 沈意欢微微屈身道谢。 那天要不是他,她们指定要被百花庄的人抓走。 “不,你永远不需要跟我说谢谢。” 男人摇头。 “意意,我没有跟踪你,或者要偷窥你的意思,只是我忍不住不去看你。 刚刚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满脑子都是你,一有时间,就想你。 那天,我承认是我一直关注着你,夜里转转反侧睡不着,所以才会发现那些人对你图谋不轨。” 这话,真真假假掺杂,但是他对沈意欢的情意,却是半点也不掺假的。 况且,他那天登船,就是为了要保护她。 这么说也没错。 沈意欢没有在意他的称呼,只定定看着他, “为什么?” “什么?” 男人茫然的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是我,我都已经有孩子了,这世上好看的女子一大把,你何至于?” “我带着孩子,你不觉得,我这样的身份,与你不合适吗?” 沈意欢抬头看着他,她一直都清楚,自己带着韫儿,对于任何男人来说,都不是最佳选择。 既然这个男人早就知道她曾和离的身份,她不明白,他为何还要这般坚持? “什么是合适?什么又是不合适?” 男人看着她,“我只相信,一个男人想要照顾一个女人,想要好好爱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合适的。” 可若是不想爱两个人,无论家世多么门当户对,只要他们不相爱,那就是不合适的。 “感情一事,哪里能扯上那么多?”男人眸子闪过笑意。 “对我来说,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管她是谁,管她是什么身份呢!” “我只喜欢你这个人,我庆幸的是,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和离了,你是自由身。” 话落,他偷看了沈意欢一眼,拳头紧了紧,故作镇定的看向她: “再说,世上女子千千万又如何,她们都不是你。” 男人说完,紧张的看着她。 她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堪,相反,她在他心里是最好的姑娘。 她从小受尽了苦楚,却又坚毅勇敢有主见。 善良坚强,心有丘壑,她这么多年做的事情,比官场那些酒囊饭袋不知道了强了多少倍。 他若是连这样的女子都不喜欢,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值得他去爱。 他这一生,功名利禄于他而言易如反掌。 托生在宠后的肚子里,长兄又亲自抚养他长大。 放眼京城,在找不到比他的出身更为尊贵之人。 十五岁之前,京城里人人捧着他,偏偏他却没有长成歪瓜裂枣。 相反,他一直是众人眼里的佼佼者,比他大的侄儿功课不如他,骑射不如他品性更是不如他。 京城的世家公子,谁不以他为先! 十五岁以后,他更是一战成名,将侵扰大周十年的北狄人打的落花流水。 十六岁,她一举将侵扰大周边境十五城的各个部落尽数打散,打的他们捧着牛羊矿山来求和。 他,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战神,是英雄,是年纪轻轻就得封的北临王。 可谁能知道,他一开始,只是为了挣的功名捧到她面前为聘求娶她。 他前半生,顺风顺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求而不得。 如今,他有幸得老天垂怜,有了第二次机会拥有她,守护她的机会,他万万不敢再错过。 沈意欢对上他刻进骨血的深情,神色颤了颤。 掌心的薄汗沾湿了她的袖口,目光望见他发缝里渗出来的几滴薄汗时,心说原来他也和自己一般紧张。 对上他一副任由她处置的眸子,她不禁怀疑,他难不成真的是纯情少年? 可看着不像啊! 他这张脸,就算不主动,喜欢他的女子都不会少。 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人呢? 看到他跟自己一样紧张到直流汗,沈意欢索性又生了逗弄的心思, “宸公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啊?你很紧张吗?” 男人抿了抿嘴,心里叫嚣着,去堵住这张小嘴,狠狠咬一口。 可理智控制着他,在她没有答应,给自己一个机会的时候,他不敢对她这般放肆! “是,第一次面对喜欢的人,我很紧张。” 男人这样坦白,是她没有预料到的,她眸子闪了闪,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宸公子,难不成,你以前,真的没有过女人?” “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缺女人的男人啊!” “我怎么可能” 第281章 真心 “我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男人说着,耳朵尖儿一阵滚烫,心也不听话的狂跳。 “你怎么可能没有女人?” 沈意欢反问。 不缺钱,不丑,母亲尚且还在世,长兄还有一大堆,他怎么可能没有女人呢? 对上沈意欢诧异不可置信的眼神,他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以前没有女人,很好笑吗?” 沈意欢对上他控诉,以及似是委屈的眼神,察觉到自己眼里的质疑太过露骨。 连忙收敛了下神色,“没有没有@就是有些意外。” 话虽这样说,可她再抬头时,依旧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他。 心里想着,他这话,是真是假? 她不信他都这般大了,身边还没有女人! 男人见她一直打量自己,认命似的看着她,“你想笑话就笑吧?” “反正,我以前没有过女人。” 男人打眼瞧她,心说以前偷摸亲她的时候,不算。 那个时候,他可是以陈暮萧的身份偷着去的。 沈意欢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摇摇头,“没有笑你!” 她只是有些意外。 他以前怎么可能会没有女人呢? “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十三四都会给他安排通房丫头,你没有吗?” 沈意欢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看你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怎么会没有女人呢?” “你母亲,没给你安排吗??” 被她这般问,男人一时有些尴尬,却又有些失落,她问自己这个,为什么不害羞? 她难道不应该红着脸吗? 他想看看,能不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些小女人的眼神,可惜的是,沈意欢的眼神里只有好奇。 有些挫败的抿了抿嘴, “我是家中老小,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早就去世了,家中兄长母亲比较娇惯我。 他们不会管束我,我那时候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沈意欢,心说哪里是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是对她以外的女人不感兴趣。 “哦!” 沈意欢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其实,也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对你就挺有感觉的。” 像是生怕她误会什么似的,男人又急着解释了一句。 “我那个时候一心只想学本事,十几岁就出门跟着家里人经商到处走了。 这几年我自己也赚了点钱,靠自己也可以养的起妻儿了,便跟家中母亲约定,出门寻自己的心上人。 沈姑娘,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定,你是可以与我共度一生的女子。” 男人眼神认真,目光落在沈意欢身上,温柔又深情,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我对你的心意如何,余生很长,你可以慢慢感受。” 男人的拳头紧紧握着,手心潮湿而又滚烫,如同他肋骨下那颗只为她热烈的心脏一样,清晰的诉说着情意。 沈意欢对上他炙热的眼神,有一种偷了东西的心虚感。 若他真是一个浪子,她尚且还有对付他的法子。 哪怕两人有缘则聚,缘灭则散,也就罢了。 可是遇上一个痴情种,眼里只看的见她一人的时候,她倒是有些怕了。 想到他家中的长辈,沈意欢忍着心跳的劝说道: “宸公子,你可有考虑过,你家中的兄长母亲的感受?他们若是知道我的情况,可还会放任你这般任性,与我这样一个和离之身的女人纠缠在一起?” 眼看他要开口,沈意欢摆摆手,示意他等自己说完。 “宸公子,我愿意相信公子此时的真心,我也很感动,可真心瞬息万变。 宸公子今日贪图我的的颜色予我的真心。 待到将来,我容颜衰退,宸公子遇到更好的人时,想要将一颗真心收回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的孩子,又该如何在世间立足,他会因为我这个母亲,被人钉在耻辱柱上。”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男人有些自嘲的低头,眼底胀胀的,有些湿润。 沈意欢看着他受伤的眼神,转身看着远处,“是,我不信公子。” “我亦不信,这世上会有人爱谁一辈子,我自问,我也做不到。” 沈意欢故作镇定的说。 “我之前也曾将一颗心许出去,可时过境迁,我才发现,真心并不能被善待。 真心会在各种生活的繁琐中,消磨殆尽,只剩下一身狼狈。” 她与宋巍,也曾有过炙热的爱情。 可,那些爱情,依旧在他家人一而再的奚落中,在他的背叛中,化为齑粉。 “我不想公子有朝一日后悔,后悔娶了我这样的人。 我也不想承受将来被你家人追责的羞耻。 我更加不愿意,去为了不确定的未来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况且,以宸公子的条件,我相信并不缺一个容色倾城的妻子。 宸公子,望你莫要任性,今日之事,我就当公子一时兴起!” 沈意欢说完,置于腹部的手紧了紧,仿佛听到胸口有一道裂开的声音,钝钝的疼。 青山郁郁葱葱,微风吹动身旁的树叶,耳边响起“哗啦啦”的声音,远处的青山深处,偶尔传来一阵鸟鸣,莫名让人觉得烦躁。 男人只觉得,他的肋骨像是被人用重物砸裂了一样的疼。 眼眶里泛滥着压不去的晶莹。 宋巍!!! 他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 让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防备心这么重。 第282章 钟情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哪怕,明明对他不是没有感觉。 可她却连尝试一次的勇气都没有,他真是不配她那般为他周旋。 就如男人想的一样,此时此刻的沈意欢,内心深处,并不似她口中说的这般平静。 她的心被两股力量撕扯着,理智告诉她,该远离他。 用狠话绝了他的心思,断了他的念想,才是她该做的。 可她内心深处还有一股情绪,使的她纠结,内耗自己,叫嚣着催促着她,让她答应他。 宸月这样的人,世间难遇,若是能相伴白头,是一大幸运! 可,偏偏他这样毫无保留将一颗心掏出来的人,却也是最不能随随便便就可以招惹的。 他的感情是纯白的,是无瑕的,是最经不起被伤害的。 她与他,中间隔着太多跨不过去的鸿沟,她今日若是答应了,他们将来面对的困难重重,太累。 男女之情在世俗的目光中,在亲人的冷眼和打压下,在孝道面前,微不足道。 她太怕自己又会重蹈覆辙了! 她信他是很好的人,信他配得上更好的姑娘。 她却不信,他会为了她这样拖着孩子和离的,离经叛道的,世人眼中的坏女人而与他的亲人反目,而置孝道于不顾。 她不想让两个人都陷入了挣脱不开的深渊里。 察觉到宸月认真了的那一刻,沈意欢下意识的就想回避。 她怕自己承担不起,他这般一腔赤诚的深情。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眼里全是心疼与深情。 他立在原地不动,眼神中满是不甘, “沈姑娘,上次我给你说的,我想入赘沈家,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男人看着她僵硬的后背,一步步上前,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家中兄长早已成亲生子,而我作为家中幼子,亲事早就约定由我做主。 我与兄长早就约定,无论我选择如何,他们都只会尊重。 家中经商多年,兄长分了我一大半家财。 若是我们成婚以后,我便将全部身家都交于姑娘保管。” 男人一字一句,诚意满满,试图用自己的真心,将她半关的心打开。 “沈姑娘,枯木尚可逢春,你为何不信,我宸月能与你共度余生的心呢! 你将自己看的太低了,在我心里,你配的上这世间的一切好。” 男人一步步走到沈意欢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只手轻轻一提,就将沈意欢的身子转了过来。 迫使她抬头看他。 他对上沈意欢明显退缩的眼神,认真的盯着她问: “沈姑娘,连机会都没有给我,又怎么知道,我宸月对你的真心是瞬息万变呢?” “我宸月,我们根本不可能的。” 男人目光一寸寸逼迫,逼的她目光闪过,看她狼狈的后退,却因为他双手的桎梏退无可退。 怒极而笑,“沈姑娘连机会都不给我,就笃定我与你不可能?” “是,根本不可能!”沈意欢将头偏过去不看他。 “沈姑娘不会是怕了吧?” 男人修长的双手一寸寸上移,直到托举到她的脸庞,让她仰头对上自己的眼睛,黑瞳紧紧盯住她不放, “沈姑娘为何不敢看我,是怕你自己嗯心欺骗不了我吗? 为什么要说我们没有可能,为什么不相信,你面前的这个男人,早就已经疯狂的为你着迷,非你不可呢?” 男人一双眼眸盯着她,瞳孔倒映着她自己的眼睛,似乎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他在意的人,唯有她沈意欢而已! “你~” 沈意欢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她的心跳的好快,差点就脱口而出答应他了。 是啊,枯木尚可逢春,那她呢? 他就是自己的幸运吗? 对上男人温柔的能溺死人的眼神,她没出息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 她不敢赌! 她已经有过一次婚姻,她不敢轻易再尝试第二次了。 哪怕,她相信眼前的男人,这一刻是真心的。 见她又不说话,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凑近,“你怕什么?” “嗯~” “我喜欢的人,兄长母亲都阻拦不了,他们做不了的主。 我亦有能力,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护得住你,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嗯?你告诉我,你还怕什么?” 男人歪头盯着她的唇,两人之间的距离,暧昧至极。 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浑身被他的气息包裹着。 沈意欢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砧板上即将烹煮的鱼。 而面前的,托着她脸的男人,就是要将她拆穿入腹的凶物。 沈意欢对上他期待的眼神,可耻的眼神慌乱,忍不住就想逃 她不敢答应他什么! 她的心很慌乱! 错过他,或许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男人一样,让她这么悸动。 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挑动她的情绪,可是,她不敢再用剩下的生命,去赌一个男人的真心。 她怕输! “我不喜欢你!”她违心的拒绝,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却不想,本就心慌意乱再加之山上湿滑,她刚一退,整个身子就朝着后面歪了下去。 眼看整个人就要从山崖上栽下去,沈意欢紧张的, “啊——” “别怕!” 惊恐的声音刚出口,她就被人揽进了怀里,紧紧抱着。 熟悉的松香裹着她,让她不敢再挣扎。 “别怕,只要有我在,我就永远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随着男人的承诺,胸膛“咚咚咚”狂跳着。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抱着她,勒的沈意欢气有些不匀。 她在他怀里大口喘着气,就听得头顶传来几乎祈求的声音, “意意,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男人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祈求道。 第283章 亲吻 “我不求你现在立刻马上就答应我,只是下山以后,别再躲着我了,好吗?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觉得我真的能给你依靠了,你再回复我,我来提亲,你来娶我都行。” 男人眼神盯着她,里面蕴藏着化不开的心疼。 “没有谁会选对一个人一辈子,也没有人会一辈子选不到对的人。 你起码听听自己的心,问问它,愿不愿意接纳我,至少,给我个机会,让我争取一下,好吗?” 男人声音闷闷的,“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解决。 只要愿意嫁给我,你所有的顾虑,我都会搞定,不会让你烦心,好吗?” 沈意欢听着男人的话,忍不住仰头看他。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何看向她时,眼里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就像是,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一样。 “我们之前见过吗?” 沈意欢的疑惑脱口而出。 “或许上辈子,我们是夫妻也说不定呢!”男人避重就轻的回了一句。 男人抱着她,见她没有立刻躲开,心里窃喜的同时,又得寸进尺, “意意,你不需要丈夫,你总需要个男人吧?” “我这样的,有钱,身子干净,还对你死心塌地的,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男人看着她还在犹豫,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反正,他这辈子栽她身上了。 或许,得到她,与她共度一生生儿育女,是他这一辈子的执念。 他不敢想,自己若是再一次弄丢了她,那他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你刚刚说什么?” 沈意欢有些震惊的抬头,一边欣赏着他刀削似的下颌骨。 一边暗自疑惑着,是不是她刚刚听错了。 其实,她已经打算与他试一试了。 人生这么短,每天都有新的八卦出现,离开了京城,谁认识她是谁? 她何必考虑那么多。 “你不要丈夫没关系,免费送上门的男人,你总要收一下吧,我的钱,我的身子,以后都属于你。” 男人厚着脸皮又说了一遍。 沈意欢挑眉盯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男人说出的话,与他这个人的长相,也太有违和感了吧! 她都不知道,他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你什么意思?” 男人果然都是喜欢顺竿爬的家伙,这就已经开始忽悠她了? “就就是那个意思啊,我可以给你写个契约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行。 反正,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你的。” 男人低着头,隐晦的说着自己的小心思。 “哼,你想的美!” 沈意欢从他怀里抽身。 男人讪讪的摇着腮边软肉,怪他,得意忘形了不是? 男人眼眸含笑的看着她, “不然,你和我选个日子成亲怎么样,当个赘婿,我也有个正当名头照顾你,如何?” “不如何!” 沈意欢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她还没答应呢,他就已经安排安排上了。 她要是一点头,他不得卷了铺盖上她床上来? “意意,不要再拒绝我了,我真的快要疯了。 你若是不信,你可以把这里挖出来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的全是你。” 男人的大手包裹着她的葱白似的手指,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发出的邀请。 “我又不是妖精,挖心什么的也太血腥了。” 沈意欢不安的抽出自己的手,就差一点,她就要答应了。 这个男人,真的有让女人为她神魂颠倒的本事。 她分明是不愿意和他扯上关系的。 可是一靠近他的时候,她就浑身发烫发软,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真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就要被他蛊惑的立马成亲了。 “意意,我真的那么差吗?” 男人又将她的脸托起来,“为什么,你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沈意欢心说救命啊,她那是不看吗? 她压根就是不敢啊! “意意,看着我的眼睛,问问你自己的心,愿意跟我试试吗?” “好好问问它,问问它喜不喜欢,想不想,让我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 沈意欢对上他眸子里浓烈的情意,胆怯的咽了咽口水。 喜欢吗? 那自然是喜欢的。 谁会不喜欢一个长相出众,眼里只有你的男人呢? 可是以后呢? 眼下是轰轰烈烈了,可她以后怎么办? 不等她想太多,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意意,让我照顾你,好吗?” 男人垂眸看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盯在她脸上,似乎她不答应,他就要碎了一样。 沈意欢原本想拒绝,再观察他一阵子的,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她突然就想放纵一次了。 观察一阵子又能如何? 她微微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你若是能保证将韫儿当作亲生孩子疼,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也算是,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男人闻言,瞳孔瞬间变大,一股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激动,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意意,你刚刚说好,对吧?” “我没有听错,对吧?” “你真的答应我了,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男人像是不敢置信一般三连问? 两只手拘着沈意欢粉白的笑脸,对上她浅笑的眸子,低头狠狠在她眉头“啵”留下一吻。 激动之余,又将她抱了起来在原地打转。 他原本没有抱希望的,他不敢相信,她真的会答应他。 (?′?`?)*??* 他今日抢了她上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沈意欢看着眼前激动得不能自已的男人,抿了抿嘴,轻拍他的肩膀, “你先放我下来!” 男人闻言一愣,以为她生气了,连忙将人放下, “意意,我对不起,我太高兴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可能是在做梦。 我刚刚,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你打我吧!” 男人兴奋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目光一下又一下的看她,像是怕自己因为他这般就反悔似的。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臂的距离,都能听的见他的心在狂跳。 男人抓着袖口的手指,不自觉的抖着,她答应和他试试看,就能让他这么兴奋吗?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那么好,让他这般痴迷。 第284章 试试 “意意,试试的意思,就是你答应给我机会了,对吧?” 男人一而再的向她确认。 其实,她并不讨厌他,相反,靠近他的时候,心跳的无法控制。 她不是没有爱过,她知道自己的异常是因为什么? 她对眼前的男人,并非没有感觉。 “嗯,我们可以试试!” 沈意欢说。 “不过,你若是对韫儿不好,或者有朝一日你先变心,我希望你能说出来,我们好聚好散。” 沈意欢看着他,突然就真的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不——”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永远不会给你离开我的机会,我会拼命对你好,对韫儿好,让你们不舍得离开我。” 男人脸上,终于洋溢着,满是爱的灿烂。 “意意,太好了,你终于答应我了。” 男人一把将沈意欢打横抱在怀里,一边兴奋的笑一边转圈圈。 半山腰上,阿大与右臂两人打的难舍难分。 一个急着上山救人。 一个不准他坏了自家主子的追妻大事。 就这样,你一拳我一脚的,谁也不让着谁。 “我劝你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 右臂一脚踢在阿大肚子上,趁着他闪躲之余,气喘吁吁的说了一句。 “呵!” 阿大冷笑一声,助跑几步,狠狠踢了过去,一脚踢在右臂肩膀上,将他踢的后退几步,冷笑,“我打不过你,你就能打得过我了?” 哪怕他知道,右臂没有跟他使出全力,可他依旧输人不输阵。 小姐被宸公子带到山上去了,他怎么可能因为打不过对方就放弃去救她? “行,劝不动,那你打吧!”右臂无奈的说了一句,故意引着阿大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很快,阿大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撇下右臂,往山顶跑去。 右臂见状,连忙又追上去纠缠。 就这样,右臂与阿大谁也不让谁前进半步。 互相打斗纠缠在一起,阿大前进几步,就被右臂缠住,打着打着又退到原地。 两人越打越激烈,一时只顾着打斗,竟然忘了山上的两位主子。 沈意欢被宸月带下山的时候,只有兰叶焦急的守在那里。 “小姐,你没事儿吧?” 兰叶看到沈意欢的时候,连忙拉着人从上到下一寸寸的打量着。 “我没事!” 沈意欢红着脸看向别处。 心虚的厉害。 “喂,你下次再敢动我家小姐,我饶不了你。” 兰叶气冲冲对着沈意欢后面的宸月警告。 提着拳头就冲了过去,哪怕功夫不如他,也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 也就是小姐毫发无损,若不然,她一定跟他拼命。 “嘭——嘭嘭——” 兰叶的拳头打在男人身上,他却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任由兰叶发泄着怒气。 沈意欢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垂眸没有说话,心说兰叶今天不出口气,回去了肯定不理她。 与其让兰叶责怪自己,不如让她揍一顿宸月。 反正,他皮厚肉糙的,兰叶打他就跟挠痒痒似的。 哎,她也是昏了头了,怎么能一冲动就答应了他呢? 兰叶这么生气,她回去了怎么给她们解释?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她刚瞄了一眼男人,就被他抓包,“意意,你答应了我的事情,可不许再反悔!” 像是看透了沈意欢的心思一样,将她的后路堵死。 沈意欢抿了抿嘴,白了他一眼后,垂下眸子不作声,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 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刚刚在山上,她鬼使神差的点头时,他既惊喜又小心翼翼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不过就是点头,答应和他试试而已,他就激动的,好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他那种眼神,让她不自觉的就想答应。 “你乱喊什么呢,意意也是你能叫的吗?” 兰叶拳头对着他的脸,就要挥下去。 却不想,被男人闪身躲开,“兰叶姑娘,我这张脸还有用,可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兰叶一连出击好几次,都没能再近他的身,更不要说像刚刚那样打他几拳了。 她气宸月轻而易举就甩开了自己,却也气自己技不如人,拳脚功夫不争气。 “哼,功夫好又怎么样?欺负女人的男人可算不得好汉。” “我没有欺负女人,更不会欺负你家小姐,兰叶姑娘误会了!” 男人摇摇头,目光始终落在沈意欢身上了他期待,她能够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那谁知道呢!” 兰叶打不到人,气冲冲的哼了几句,走到沈意欢身边, “小姐,你真的没事,对吧?” 宸月看小姐的眼神,明显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怀疑,宸月在山上威胁了小姐什么,不让小姐说实话。 兰叶探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 “没事,我们先走,回去了细说!” 沈意欢瞪了一眼宸月,拉着兰叶就跑。 男人被瞪了一眼,却也好脾气的提醒她,“意意跑慢些,别累着了!” 沈意欢脚步一顿,跑的越发快了。 男人脚步轻快的跟在她二人身后,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兰叶回头看了他一眼,被他那一脸笑看的直打哆嗦,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身边的沈意欢, “小姐,你该不会在山上,强迫了宸公子吧?奴婢怎么看他一脸娇羞,小媳妇儿似的?” 啪! 沈意欢感觉自己的心裂开了似的,“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明明是那厮强制抱了她好吗? “很明显啊,小姐你一脸做了错事的样子,从下山到现在,您连正脸都没给奴婢,不就是心虚不敢面对我吗?” “我不是,我没有!” 沈意欢心说,她在贴身丫鬟眼里,这么孟浪的吗? “我相信小姐!” 兰叶一副标准假笑,嘴上说着相信,可是那眼神,任谁看了都明白,她根本就不信。 沈家,韫儿坐在窗口,时不时看一眼身后发呆的白桃。 “白桃姑姑,娘有说,她要出去做什么吗?” “啊,没有,只说要出去办一点事。”白桃将头歪向一边,不敢看他。 “哦,我知道了!” 韫儿点点头,“白桃姑姑,你去忙吧,等娘回来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那你好好做功课,我下去厨房里看看。” 韫儿看着白桃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头沉思,娘亲,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白桃姑姑一见他就思绪不宁,无论他说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似的。 白桃姑姑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一点,那就是,娘亲她,遇到麻烦了! 第285章 地税 右臂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他为了给主子留下足够多的时间,愣是拖着阿大痛快打了一场。 看到主子坐在书案前发呆,他不禁好奇,“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今儿还是没有跟沈姑娘表明心意? 不应该啊! 他故意放水,拖着阿大放水,甚至还假意被打倒好几次呢。 若是主子这边一点进展都没有,那他岂不是白白被阿大揍了一顿? “我在想,该准备什么聘礼?” 既然答应了意意要入赘,那就得早点行动起来。 “聘礼?”右臂惊讶道,“主子您动作也太快了吧!” 快吗? 他还嫌弃太迟了呢! “让人盯着李正,还有他身边的李民忠,有什么消息速来报我。” “是,主子!” “小心行踪,莫要打草惊蛇。” 说罢,男人便开始思考起聘礼的事宜。金银珠宝头面首饰自是不能少,还有各种珍贵的布匹香料,孤本字画。 以及,意意自己喜欢的东西,全部都要准备好。 男人屋里的灯,燃了一夜,整个书案上,全是他亲自写下来的,要准备的聘礼单子。 第二日,恰逢韫儿书院休息,沈意欢早早就带了珞珞与韫儿他们,去了附近的庄子上,那里不仅可以摘莲子吃,还能摘一些果子吃。 几个孩子一听可以出去玩儿,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苏母与程雪忙着铺子里的事情,苏瑾要专心看书。 正好两个孩子都交给沈意欢带出来玩。 沈意欢庄子上,有一个小山头,山上种的是各种果树。 属下养着几百只散养鸡,池子里种了莲,里面还有鱼。 “一会儿让阿大叔叔陪着你们,你们可以自己坐在船上摘,今天就好好放松了玩儿。” 几个孩子看到小船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尤其是听到沈意欢说他们可以自己坐船摘莲子的时候,韫儿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就连昨晚因为担心他娘没有睡好的困意,也被她这一句话冲散了。 “娘,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可以自己坐船摘莲子?” 韫儿一脸期待的望着他娘,他在京城,很少这么放松。 珞珞和珩儿虽然没开口,但是眼睛里流露出的,是跟韫儿一样的眼神。 “当然,本就是让你们来玩的。” 沈意欢指着后面的山坡,“一会儿还可以上山摘果子,逮鸡回去炖汤喝。” “谢谢娘!” “谢谢姑姑!” 三个孩子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阿大,你费心些,莫要让他们掉下水里去。” 虽然天气热,但是这边的水却还是有些凉。 “小姐放心!” 阿大看着沈意欢保证。 “去吧,跟着去摘莲子吧,好好玩儿!” “哦,摘莲子喽!” 孩子们笑着喊着,拥着阿大跑了。 沈意欢听着他们的笑声,一步步走到了亭子里坐下。 “老奴见过小姐!” 候在一旁多时的管事见她得空,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庄子上的所有人也跟着跪下,“见过小姐!” “嗯,庄子上最近没什么事吧?” 沈意欢端起茶碗,轻轻拨弄着茶叶,神色叫人看不出来喜怒。 “回小姐,庄子上没什么事情,这是最近的山上的果子与鸡蛋卖出去的账单,您瞧瞧。” 管事跪在那里,态度恭敬客气,双手捧着单子。 兰叶走过去将单子拿了过来,“小姐,您过目。” 沈意欢随意翻了翻单子,就放在一旁,“起来吧!” “大家都起来说话。” “谢小姐!”众人又道谢! “之后庄子上的产出,只要满足了我的要求,超出的部分,用来给庄子上的所有人平分。” “是,小人替他们谢小姐赏!” “谢谢小姐赏!” 众人也跟着道谢。 能有好处拿,谁不高兴,这年头租子越来越高,不仔细着点儿,以后可怎么办? “嗯,你们去忙吧,单子照例每月一次送到沈宅,只要你们安分做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可谁若是敢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杨家一大家子的下场,就是你们的结局。” 沈意欢声音淡淡的,眼神在每一个人身上扫过,让他们不由的缩了缩脖子,齐齐保证, “小人不敢!” 他们又不是活够了,怎么可能会跟杨家人学。 外头的租子不知道涨了多少了,他们在这里的地租却一直没有涨过。 “小姐,您这几年一直没有涨租子,小人便是靠着小姐,才吃了几年饱饭,若是咱们再欺瞒小姐,咱们死了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一个老头头发苍白,看向沈意欢时,眼里满是感激。 “老人家,你先起来!” 沈意欢起身,目光落在一旁的管事身上,“外头的租子这几年涨的很多吗?” 没有听说,朝廷让涨地税的风声啊! “回小姐,其他庄子上的佃户,已经快坚持不下去了。 前几年还只是三十税一,慢慢涨到十五税一,现在已经快涨到十税一了。 如今地税一年比一年涨的多,层层递进,到了小人们这里,最后落到实处的粮食,连自己都养不活。 更不用说养孩子了,要不是小姐这几年从不涨租,咱们这些人,也是没有活路了啊!” “是啊小姐,都是小姐心善才让我们有口吃的活命,那杨家一大家子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小姐大恩大德,咱们要铭记在心,给小姐磕头!” 众人说着,又一窝蜂跪下磕头谢恩。 “好了,你们起来吧!”沈意欢神色凝重的看着他们。 扬州的地税竟然从三十税一,涨到了十税一的的高度。 扬州知府那边,就没个说法吗? “地税收的这样高,扬州四大家族的家主,没有反应吗?” 沈意欢转身看着身边的管事问。 “回小姐,扬州四大家族手里掌握着扬州几乎三分之二的良田,他们上交的地税,可能与咱们这些人交的,不一样。” 管事一脸愤慨,可也只能背后骂一句罢了。 “你且说说,怎么个不一样法?”沈韫儿眉头皱了皱。 管事闻言,小声说道:“小人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四大家族的地虽然多,但是四大家族的能人也多。 四大家族的田地,其实都是挂在别人名下的。 一个秀才名头就可以免去七八十亩地的地税。 再加之家族中的官员名下挂的,总之,地税涨不涨的,对他们的利益毫无影响。 受影响的,一直都是咱们这些普通人。” 听完管事的汇报,沈意欢沉默良久,才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嘴紧一点,咱们这边租子如何,莫要张扬出去。” “小人省得,小人会叮嘱他们出去不要乱说的。” “嗯!” 沈意欢看着远处的小山坡,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第286章 学武 “小姐,想不到扬州城里表面上花团锦簇,内里却烂成这般了。” 兰叶气愤的看着地面,“小姐身为局外人,都没有袖手旁观,为边关将士们送去无数粮食,他们食君之禄,为何会这般行径?” 她家小姐为了给生活不下去的伤兵一个营生,不知道了搭进去了多少银子。 可扬州的官员,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啊?竟然将百姓逼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 “嘘~” 沈意欢朝着她摇摇头,“不可乱说!” “是,奴婢知错!” 兰叶红着眼眶,她也是饿过肚子的人,她最能体会穷人吃不饱肚子是什么感觉。 沈意欢看着她们,语重心长的叮嘱, “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私下莫要议论,记住了吗?” 兰叶与白桃看到沈意欢脸上的凝重,连忙点头, “记住了!” “嗯,这件事情,可不单单是佃户付不起地租的事情,咱们管不了,也不能管。” 沈意欢目光沉沉的望着地面,这件事情单看,就是扬州官府与四大家族勾结在一起,恶意增加赋税一事。 可若仔细思量,背后的真相恐怕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 四大家族并非普通的大户,他们背后靠着的,可是从扬州考出去的,各个地方上的官员。 若是他们官官相护,京城过来多少人,恐怕都是无济于事。 扬州官商勾结,与四大家族口径统一,就算有钦差大臣亲临,不一定能扳倒他们。 再往坏处想,若是整个江南从上到下,都有人暗处操纵,背地里布局,那么,背后之人恐怕所图不小。 对上这些老虎狮子互斗,她跳出去,无异于是去送死,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会搭上自己以及一切。 毕竟,若是被人知道她手里的银子足以养的起一支十万人的军队,那么,活不下去的就不是扬州的百姓佃户,而是她自己了。 “小姐,你说,孙夫人她们,知道扬州的百姓,快要吃不上饭了吗?” 白桃想起孙夫人来的那日,竟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不说她们了,咱们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我们管不了的事情,就等着别人管吧! 腐肉刚臭的时候,是闻不到味儿的,只有臭气熏天,臭不可闻的时候,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只有更多人的利益被割据,才会有人站出来讨公道。” 沈意欢说完,起身往山坡上走去,“摘些果子回城吧,以后,恐怕要少来这边了。” 她这边的庄子上都是好多年的老佃户了,他们说的话应当不会有错。 地税不是小事,第一个跳出来的人,不能是她。 这件事情一旦查出来,整个扬州的官场,怕是要大清洗了。 白桃与兰叶闻言,跟在沈意欢身后往山上走去。 本想着出来放松一下,让孩子们好好玩一玩,谁知道,居然会听到这般要人命的消息。 沈意欢几人满心烦恼,倒是几个孩子,跟着阿大玩的不亦乐乎。 “韫儿,给你,吃!” “哥哥,给你吃!” 珞珞坐在小船上,小手剥着莲蓬,左一颗右一颗的喂着两人。 “妹妹,你也吃,哥哥等会儿自己剥别把指头剥疼了。” 珩儿看着她,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我手不疼,我喜欢剥莲子给你们吃。” 珞珞笑着,又开始剥了起来,她不止想给哥哥和表弟莲子吃。 她还想亲自剥莲子给姑姑和娘亲她们吃呢。 以前小云总是和别人笑话她家吃不起肉。 现在她天天吃肉,比所有邻居们家都吃的好。 她也想用自己的力量报答姑姑。 韫儿吃着莲子,看着珩儿摸珞珞的头,听着他们俩对话,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珩表哥不但有珞珞妹妹,以后还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叫他哥哥。 而他,以后肯定不会有弟弟或者妹妹的吧! 这样想着,他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感觉嘴里的莲子也没有那么清甜了。 “韫儿弟弟,给你,你是我们三个中最小的,我要好好照顾你。” 珞珞说着,手心捧着小半把莲子到韫儿面前,“姐姐剥的,你快吃!” 对上珞珞宠溺的眼神,韫儿脸红了红,“表姐,你自己吃,我一会儿自己剥。” “你自己剥什么,姐姐剥的你就吃好了呀!” 珞珞直接拉过他的手,拳头一松,白嫩嫩的莲子就落在韫儿的掌心。 “谢谢表姐!” 韫儿不自在的低头,总感觉表姐看他的眼神,像娘看他那样,怪不好意思的。 “谢什么,你个小傻瓜,我娘说,我们是血脉亲人呢! 我是你姐姐,以后你遇到麻烦,我第一个保护你!” 珞珞学着哥哥的样子,在韫儿头上揉了揉。 心说,原来当姐姐是这样的感觉。 真好! 尤其看到韫儿被自己关心疼爱时,他又高兴又傲娇的小眼神儿,她真想狂吃三碗饭。 感觉照顾弟弟的时候,她的心跟天上的白云一样软绵绵。 韫儿第一次被自己大半岁的人揉脑袋,小脸有些激动,还有些害羞。 珩儿看着妹妹暗戳戳偷笑的样子,心说原来妹妹也有这样的一面。 “珞珞说的没错,咱们是一家人,我是哥哥,有危险哥哥肯定保护你们!” 珩儿坐了过来,看着他们俩说。 “我也会保护你们!” 韫儿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怕他们不信,还指着船上的唯一的大人,“我跟阿大叔叔学功夫呢,我都能接住阿大叔叔一招了,等我长大,我肯定能保护你们。” “哇~” 珞珞拍着小手,“韫儿弟弟,你好厉害呀,你连阿大叔叔这么大的块头都能打过!” 珞珞自动过滤了那句能接住一招,小眼睛带着光一样崇拜的看他。 “韫儿弟弟,你真这么厉害呀,那以后,我能不能跟你学功夫,我也想变厉害。” 珩儿一听表弟都会功夫,整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 “啊,跟我学吗?” 韫儿有些为难,“可我不会教人怎么办?” 韫儿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阿大,“阿大叔叔,你能不能教表哥呀?” “表少爷要是想学,跟着少爷一起学就是了。 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我随意的。” 听到阿大答应,珩儿有些意外,“阿大叔叔,你真的愿意教我吗?” 他激动的攥紧了拳头,他没想到,阿大真的愿意教他。 “当然!” 阿大点头说。 他是小姐的人,表少爷也算是半个主子,要不要教,只是小姐一句话的事儿。 况且,韫儿也需要有个互相切磋的对手来练习。 表少爷正好合适。 “太好了,谢谢你,阿大叔叔!” 珩儿看着阿大,眼里满是激动,恨不得立马磕头拜师。 韫儿看他这般,便开口提议,“阿大叔叔,今天也玩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找我娘吧!” “好的少爷!” 阿大看着船上堆的莲蓬,心说,差不多是时候上岸了。 第287章 见面 “怎么办怎么办啊?” “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守着这么多东西,我的心好慌啊!” 沈家院子里,宝琴围着几十口大箱子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并非她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实在是宸公子他送的太多了啊! 光是各种鲜亮的料子,就堆了十大箱子。 光是一些蜀锦,云锦,就让她大开眼界。 更不用说一些孔雀裘,缂丝,罗布,莨纱,花萝等她在京城只听别人提起过的好料子。 莨纱被称之为“软黄金”,缂丝更是是被人称为千年不坏的织品。 光是这些布料,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 却不想,布料只是开胃菜,宸公子让人送来的,还有四五箱子的头面首饰。 她只是瞄了一眼,就看到那红宝石跟鸡蛋那么大。 一匣子比拇指还要大的粉珍珠,更是散发着莹莹珠光。 这样的珍珠,光是一颗就让人觉得了不得,可是宸公子送来的居然有一匣子。 这些就已经闪瞎了她的狗眼,可是看到装书的箱子,以及各种名贵的笔墨砚等的时候,她还是咽了咽口水。 宸公子送来的书画以及一些药材,香料,足足有五大箱子。 金银更是满满的几箱子,光是那缝儿里透出来的光,感觉就能照的她金灿灿的。 宝琴看着满院子堆下的宝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生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这是怎么回事?”沈意欢回来时,就看到弄花小筑的院子,被几十口红木箱子挤满了。 宝琴听到声音,嗖的一下冲过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奴婢都要吓死了。” “小姐,隔壁宸公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你们前脚刚走,他就让人送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一开始,奴婢也拒绝了,让他等您回来了再跟您说。 可他非说您和他说好的,让我只管收就行。 奴婢和他们在院子里守了一整天了,您看,这怎么办呀?” 宝琴看到沈意欢就像看到救星了似的,提着的一颗心终于回了肚子里。 “娘,宸公子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们?” 韫儿眸子落在半开箱子上,箱子里面装的,是他最喜欢用的洮砚和端砚。 “娘稍后跟你解释,你先跟宝琴姑姑回房洗漱一下,今儿累了一天了。” “儿子知道了!” 韫儿应了一声,没有追着问。 “三位小主子,快跟我走,早点洗漱完,也好早点休息。” 宝琴得了沈意欢的暗示,宝琴带着三个孩子上楼了。 兰叶随手打开箱子,“小姐,是孔雀裘!” 沈意欢闻言,目光落在箱子里的孔雀裘上。 孔雀裘又称雀金裘,它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用孔雀毛拈了线织的。 她在京城多年,可从未听说京城哪家夫人,得过此物显摆的。 宸月他,究竟是何人,竟然这般大手笔? 莫言说这孔雀裘千金难求。 就说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抬进来这么多东西。 这人恐怕并非他口中那般,只是个普通的商户人家吧! “这拳头大的红宝石?” “心事缂丝,罗布,还有香云纱?” 刚和丫鬟每打开一个箱子,沈意欢的心就狂跳一分。 她一步步走到一楼的客厅里坐下,看着满院子的东西揉了揉脑袋。 这个宸月,简直要将她吓死! “好了,把箱子合起来吧,兰叶你去宸家传话,让他去桥头与我见一面,就说我有事要告诉他。”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白桃看着沈意欢,思索再三,还是开口,“小姐,宸公子他,没跟您说过,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 沈意欢深呼一口气,摇头,“我只知道,他出自商户之家。” “我要是知道,他出手就是宫里都没有几件的东西,我昨天一定不会答应他。” 白桃看着沈意欢脸上的愁容,第一次觉得,人太有钱了也不好。 宸公子要是一般有钱,她都恨不得他跟小姐原地成婚。 可现在,罢了! 看小姐自己的打算吧,关键时刻,她可不敢乱出主意。 “小姐,你说宸公子他们家,有没有可能是皇商啊?” 白桃看着院子里的稀珍宝贝,转头问沈意欢。 “不可能!” 沈意欢摇头,绝了白桃的幻想,“你见过哪个皇商手里有这么多好东西的? 不说其他,就说扬州往宫里供云锦的商户,他们敢将这料子藏起来自己私用吗?” 根本就不可能! 这个宸月,有问题! 宸家大门口,兰叶一脸复杂的看着一脸期待,往她身后瞧的男人,将沈意欢的意思传达了一遍, “宸公子,我家小姐约你,去桥头见一面!” “好啊,现在就去吗?” 宸月一听沈意欢要约他见面的瞬间,喜笑颜开。 恨不能立马就跟兰叶一起去。 可是一想到她的性子,心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似的。 他盯着兰叶的眼睛,问: “是不是你家小姐,不喜欢我送过去的聘礼?” 兰叶抿了抿嘴,看着他眼里的小心翼翼,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宸公子一会儿过去就是,我家小姐会跟你见面说的。” 兰叶丢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平心而论,她其实是看好宸月的。 她作为旁观者,能看出,他对小姐的那份隐藏不住的情意。 可奈何小姐经历了太多,宸月今日的大手笔,不但没有起到正面的作用。 或许,还会吓退了小姐。 毕竟,宸月身份越是不一般,小姐跟他成亲以后,就意味着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宸月看着兰叶离开的方向,心说果然,她肯定怀疑他了! 是啊,她那么聪慧的姑娘,一定是觉得他身份不一般吧! 可,他就是想给她最好的啊! 一般的那些当作聘礼,他实在是拿不出手。 在他心里,她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要是她知道,他准备给她的聘礼大头还在后面,院子里那点只是冰山一角,她会不会被自己吓跑? 不管她今天是不是想退缩,但他是不会给她机会让她丢下自己的。 男人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去换了身衣裳,就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 不过,这还是意意第一次邀请他见面呢,这也算是好兆头了。(?′?`?)*??* 第288章 夜会 沈意欢出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男人一身绯色锦袍,一手握着折扇,一手置于背后,郎艳独绝,气质高贵。 桥头上来往女子,攥着帕子偷摸打量,却碍于他身上冷冽的气质,不敢靠近。 沈意欢站在路口,望着背影萧条的男人时,眸子微沉。 这样一个,放在京城被世家哄抢的郎婿人选,真的会对她无所图? 沈意欢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生了怯意。 “小姐去吧,奴婢在这里等您。” 兰叶松开了她的手,站在路旁,看向沈意欢的眼神全是担心。 “不用等我,你回去吧!” 沈意欢拍了拍兰叶的手,以示安慰,“放心,不会有事!” “是,小姐!”兰叶福了福身,心说宸月功夫比她高出不知多少。 真要对小姐怎么样,她就是在这儿也没用。 沈意欢垂下眸子,提起裙摆一步步迈上台阶,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昨夜告诉自己,随心而活! 今日,她却又生了退意,她已经能想象到,男人听了她的话时,脸上会有什么神色。 也许是沈意欢的眸子太过专注,男人有所感应似的回眸。 再看到沈意欢的刹那,原本板着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 “意意,你是不是躲着我啊,我昨晚激动的一夜未眠,今天跑过去找你,她们说你出门了。” 男人大步朝着她走来,疾行中袍子随着劲风外扬跟在身后,几根鬓发被晚风吹的摇曳生姿。 抛开其他不说,这个男人光是一张脸,确实拥有让人为他神魂颠倒的资本。 加上他的爱,还有他的钱,对一个女人来说,就是绝杀。 提着裙摆的手,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她怎么会想到,将他给放走呢? 不说他的身份,单说,他要真有那么大本事,那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与其跟他你逃我追,你爱我不爱的折腾几年再了结,倒不如,大胆一试。 他不是说,遇上任何事,都有本事护着她吗? 那她就看看,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沈意欢浅笑着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答反问: “你等很久了吧?” 男人心慌的厉害,站在桥头等她的时候,他想了很多。 她问这句话,是不是下一句,就要跟他说算了? “意意,你吃过饭了没,你饿不饿,你没吃饱的话,我带你去吃好吃?” 男人手伸到一半,却又顿住,他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牵住她。 沈意欢打量着他眸子来不及隐藏的小心翼翼,伸手握住他的,“好啊!” “啊?” 柔软的指腹摸上他掌心的瞬间,心头一颤,眸子里突然溢压不住的欢喜,一股巨大的喜悦自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意意,你你” 男人攥住她的手,却又微微松了松,生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捏疼了她。 “不是要带我去吃东西?怎么还结巴了?” 沈意欢挑眉笑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她一句话患得患失的样子,嘴角勾了勾。 下巴点了点桥对面,“我还没有好好逛过扬州城呢,宸公子有没有兴趣?” 男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我的荣幸!” “意意,小心脚下!” 沈意欢挑眉一笑,任由他扶着自己,一步步下了台阶,朝着人流如织的夜市走去。 扬州的夜市不像京城那样早早就结束,反而夜生活异常热闹。 路上碰见的一对对男女,或是趁着夜色偷摸牵手,或是躲在一边说着情话。 亦或是一家三口出门,男人脖子上架着幼儿,幼儿手里拿着小食在吃,男人护着幼子,旁边跟着妻子,一家三口惬意的闲逛。 偶尔也有出门捡便宜买的老妪,但更多的,却是年轻男女。 男人看着一家三口擦身而过,眼里一闪而逝的羡慕。 不知道意意什么时候开口,会将他打入死牢。 可眼下,他只想牵着她,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倍加珍惜。 沈意欢抬头看了眼男人紧绷的下颌,故作不知的低下了头。 眼底却闪过一抹狡黠,哪怕是心里有了他,也不能让他知道的太早。 “姑娘公子,吃甜水吗?” 路旁的婆子吆喝着,照顾两人。 男人不想这么快就走完,歪头看着沈意欢,“意意,你想吃吗?” 沈意欢转头看着婆子袖口的一层又一层的补丁,点头,“好啊!” 男人看她点头,转身对婆子说道: “老人家,我们要两碗甜水!” “哎,姑娘,你快坐,我这就给你打,放心,我家卖甜水都卖了二十年了,绝对正宗好吃。” 听到他们要吃,婆子肉眼可见的欢喜,笑容也从她的声音里跑出来。 “来,坐下!” 男人扶着沈意欢坐下,自己才坐在她的外侧,防止她被人撞到。 婆子一边打甜水,一边跟他们说话,“你们是刚成亲的小两口吧?长的真标致咯!” 婆子利索的打了一碗甜水端过来,再去打第二碗。 “我老婆子卖了二十年甜水,第一次见有小夫妻的容貌旗鼓相当,你们可真不是一般的般配。” 沈意欢转头看着一脸窃喜的男人,故作没有看到他的失态。 低头尝了一口甜水,心说确实好吃,不愧是卖了二十年的老师傅。 本就心慌的宸月,看到沈意欢没有开口,手掌在膝盖上摩挲着,猜测她到底什么意思? “意意,甜水好吃吧?”男人凑近了问。 “好吃,很好吃!” 沈意欢故作没看见他眼底蕴藏的另一层意思。 “公子,给!” 就在这时,婆子端了另一碗甜水过来给他。 又拉着小板凳坐在两人旁边,看着他们吃。 “阿婆,你每天晚上都来这儿摆摊吗?” 沈意欢看着夜灯下她灰白的头发,忍不住开口问。 “是啊,一直都来卖甜水!” 阿婆揉了揉腰,“本来前几年就打算让我儿媳妇儿出来顾着摊子的,可地税涨了,我腰不好,下不了地。 干这个倒还能坚持,就继续在这儿支着摊子讨点营生了。 孩子们在家里干活,我在外头贴补一点,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听着阿婆话,沈意欢没有作声,心里却有些悲凉。 按理来说,江南是产粮大区,一年两茬稻子,百姓的日子不应该过的这么苦。 可事实就是,扬州城外的百姓食不果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年到头靠着野物度过大半年。 听到这话,沈意欢一旁的男人,拿着勺子的指节收紧。 沈意欢似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又跟阿婆说起了话, “阿婆,按理来说,您这边支着摊子,家里还有地,日子应该好一些啊,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过不下去了一样。” 第289章 腐烂 “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阿婆坐在板凳上,手肘支在腿上,掌心托着半边脸看她。 “是啊,我们刚来扬州不久,在这里住一阵子。” 沈意欢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 “怪不得你们不知道呢!” 阿婆四下看了眼,才小声抱怨,“你们有所不知,扬州的百姓,日子过得苦啊!” 阿婆说着,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咱们前几年开了荒地的,本不该收税,可如今却要按照中田收。 一亩地,产三石粮,就要上交一石,一年两茬下来,头茬还罢了,二茬根本不足三石。 等两茬子税粮交上去了,家中勉强够吃七八个月。 剩下几个月的口粮,大家都拼命凑,山上的野菜,水里的鱼虾王八,能碰上野兔子更好,肉多些。” 阿婆说完,叹了口气,又道: “就这,还是好一点的人家,家中壮劳力多,地也多的。” “那差一点的呢?” 哪怕已经从庄子上打听了许多,可她还是想从阿婆嘴里听到不一样的。 “差一点的啊!” 阿婆眼里闪过一阵酸楚,“差一点的,地不够的,佃了富户的田,先交五成租子。 剩下的一半,还要交上去填补家中不足的地税,余下来的,才是一家人的口粮。” “碰上好一些的主子,在庄子上干活,主家赏口饭吃,也不至于饿肚子。 碰上刻薄的,天天催着你牛马一样干活,肚子里灌的还是凉水。 一天干完活,眼前直冒金花儿,那凉水灌的吆,走路都能听到水在肚子里打拍子的哐当声,也不知道这苦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哇!” 听着阿婆的话。 男人将碗里的甜水吃的干干净净,放下碗后,这才开口, “城中富户,也是跟你们一般交税粮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 阿婆摇了摇头,“不过我听客人聊天说过,人家那些富贵老爷们,都是免税的。 人家的田可和我们的田不一样,人家家中子弟有出息,都挂在秀才的名下,上万亩都可以不交税。” 他们扬州的百姓,人均不过一亩,可人家那些富户,家中良田少说也要上万亩。 有的更多,她都不敢想。 “哎,生来就是命,谁叫咱们命不好,没有投胎到富贵窝里呢! 熬吧,熬一天算一天,这日子是苦,总比十几年前好过些,起码我们家儿郎还活着。 咱们人呐,要知足,人家北临王十五岁就上战场,人家多尊贵呐,那么小就去了北临赶跑了敌人。 扬州是产粮区,咱们多交一点,咱们大周的将士们,就能在边关填饱肚子不受罪。 他们吃饱穿的暖,有力气打仗,咱们才能安下心来过日子。” “老人家对北临,还挺了解的。” 男人手放在腿上,紧握成拳,似是随口一问。 “那可是,我那男人,没少跟我夸王爷。 正是因为有他们,我们才有了好日子过。 我男人当年虽然断了一只手,可他却是活着回来的。 那时候家里才揭不开锅呢,要不是北临王给三两银子,我们全家都要饿死了。” 阿婆说起北临王,满脸都是感激。 可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却如坐针毡,一张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战争不断的时候,百姓尚且还能有活路。 如今风调雨顺,正是丰收的年岁,他们却被逼的上山吃草度日。 可笑的是,当年只要断手断脚的伤兵,他让人发下去的,是十两银,而不是三两。 当年送回去的八百伤兵,走的是他私银。 “阿婆,会好起来的,咱们要相信朝廷,他们不会一直让百姓吃不饱饭的。” 沈意欢起身,借着说话的间隙,将几颗碎银子扣在碗下。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男人也紧跟着起身,面色映在黑色夜空下,“老人家,好好保重身子!” 他将银钱放下,牵着沈意欢就要走。 “公子两碗甜水,这用不了这么多钱。” 婆子急忙上前拉他。 “老爷子是保护百姓的英雄,就当是给他补身子的,莫要拒绝。” 再拒绝,他会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只他这一句话,就让阿婆瞬间泪如泉涌。 捂着嘴低声呜咽起来。 她在这里为了争摊子,被人骂是废人的婆娘时,她梗着脖子和人打了一架,浑身是伤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可此时此刻,被人说她男人是英雄时,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浑浊的泪水肆意流淌。 原来,真的有人在意,有人记得他。 “保重,日子会好起来的!”男人颔首行礼。 夜市灯火辉煌,月光打在水面上五光十色,璀璨夺目,叫卖声,欢笑声,小童的嬉闹声,声声入耳。 敲锣打鼓声,女子笑骂声,唱曲儿的歌女子声音咿呀哀怨,琴声顺着运河而来,抑扬婉转。 可此时两人,谁也没有从中感受到半分热闹与盛世繁中的安宁。 有的,只是胸口压抑着,散不出去的酸楚与憋闷。 明明,他们随手浪费的粮食,就是百姓一家子十天半个月的口粮。 可他们还在拼命的从百姓身上搜刮,不榨干他们不罢休,不逼死人不罢休。 沈意欢看着他浑身都浸在悲伤中,回握了下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宸公子,可是在为刚才的阿婆难过?” 手心里的柔荑一点点将他浑身的冰冷化开,“是啊,一直以为,扬州比其他地方繁华,百姓的日子也会好上太多。 哪里知道,扬州的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男人摩挲着她的手指头,突然将她抱住,“意意,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事情,不要再反悔,好不好?” 他本以为,只要他足够强大,将所有骚扰大周的敌人打的落花流水,大周的百姓就会过强富足的生活。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英雄,他可以实现抱负。 却不想,是他太想当然了! 他打的跑敌人,打散了部落,他却控制不了人心。 阻止不了他们的贪欲!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扬州这座看似花团锦簇的外表下,遮住的全是见不得人的丑陋与恶臭。 曾经的与他共同御敌的战友,他自以为安顿妥帖,可事实就是,他没有保护好他们! 心爱的女人,他只顾着打仗,他一心想要拿着荣耀与军功求娶她,本以为,结果会是皆大欢喜。 可事实却是,他错过了与她在一起的最好时机,弄丢了她。 就是今晚,他猛然发现,曾经发出去的银子,没有到需要的人手里。 而他喜欢的人,也不曾被人善待,以至于她瞻前顾后,不敢再托付真心。 曾经的他,看似什么都做了,可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做好! 而眼下,他明明承诺要陪着她,可事实却告诉他,北临出了蛀虫! 或许长达十余年之久! 北临是这样,扬州是这样,其他地方呢? 是不是也是表面光滑,内里臭不可闻,已经腐烂了? 耳边就是他带着压抑的呼吸声,沈意欢好脾气的没有打断他。 任由他抱着自己。 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他才将人松开,“意意,答应我以后,就不要再丢下我了。” 沈意欢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笃定,自己会丢下他。 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默默陪着他,任由他平复着情绪! 第290章 收粮 扬州城里的热闹依旧日复一日,仿佛那一日所见所闻不过是大梦一场。 “将衣服料子都留着,其他暂时用不上的东西,都送去库房去吧!” “是,小姐!” 沈意欢决定答应与宸月试试之后,便吩咐下人将宸月送来的聘礼登记入册。 兰叶与白桃从来都是以她为主,沈意欢怎么说,她们便怎么做。 吩咐府上下人们,将一箱子又一箱子的聘礼抬到库房锁了起来。 将一些好料子抬上弄花小筑,打算给沈意欢做一些裙子。 既然收下了东西,自然是随她处置。 沈意欢将砚台一类的,全部送到了儿子的房里。 就连珩儿与珞珞,也一人得了一块。 解决了自己与宸月的问题之后,她又开始做正事。 一边又吩咐兰叶给沈氏商户传信,一边又让人盯着李今纾。 所有沈家铺子,都得了主家命令,命他们最大限度的购入了一大批粮食。 “扬州秋季最是雨多,那么多的粮食,不好储存啊!” 白桃一边帮着她整理手中的账本,一边担忧的说。 “而且,陈粮的价格竟然比新粮还要贵,咱们在京城买的新粮,才三十文。 扬州的陈粮,竟然已经到了一斤六十文的高价了。 又不是灾年,扬州的粮价可是比京城的新粮贵了整整一倍的银子。” “是啊,扬州的粮食贵,可我们该买还是得买来存着。” 沈意欢看中了手中的账本,“扬州的大户们,将去年以及更早积攒的陈粮投到市场,无非是认准了百姓家中无余粮,他们不得不买陈粮度日。” 沈意欢垂眸看着地面,一双眸子随着窗外的风声沉沉浮浮, “咱们现在买,以六十文的价格,起码还能买到看的过眼的粮食。 这个时候不买,真要等到新粮上市的时候,恐怕我们想买都没有门路了。 秋季过后,百姓交完税粮后家中所剩无几,冬日苦短,山上又寻不到吃的。 到那个时候,他们又会哄抬价格,扬州的粮价又会再创新高。 不但要花大钱不说,买到的粮食是不是现如今那般干净的都不一定。” 白桃听完沈意欢一番话,心再次沉了下去,“小姐的意思是,等到冬日无粮时,他们会在粮食里面掺沙子?” 沈意欢叹了口气,“差不多!” “畜生不如!” 白桃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小姐,他们根本不缺百姓的那点儿粮食,为何要做这等缺德事?” 是啊,他们根本就不缺,为什么却要这么做呢! 无非就是贪而已! “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人一旦生了贪心,那便欲壑难填。 娇妻美妾,良田万顷,亦或者将龙椅踩到脚下,都不会让人就此收心。 反而要怨恨苍生,怎就不能造出一座登天梯,送他入了那九重天位列仙班? 城外的百姓,挥汗如雨,正在田里劳作,而城里繁华依旧。 “罢了,也不见得咱们这次收的粮食,就要砸手里。 或许,要不了多久,咱们还得腾出更多的地方,来储存粮食呢!” 沈意欢望着运河上来来回回的小船,走到书准旁,提笔书写。 兰叶默默陪在一边帮她研磨,待沈意欢洋洋洒洒写完,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自家小姐要做什么? 明明嘴上说着不管,可是到底还是心软,小姐啊! 她呢好小姐,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这般,明明志存高远,心存大爱,却不得不压抑着自己。 只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点点释放着自己的光明。 沈意欢吹干了纸上的墨迹,折好装进新封,这才交待她, “将这信分开,送到苏叶的手里,另外一封信,送到陶府。” 兰叶接了信封,一脸郑重道:“是,小姐,我心就去安排!” 她大概知道小姐要做什么了! 沈意欢这边行动迅速,沈氏名下的商铺纷纷出动,大量收购往年的陈粮,甚至还比市面上的粮价高了一两文。 有些商户眼看新粮要下来,甩手就将陈粮转手卖掉。 扬州的粮商们虽好奇是谁大手笔大肆收粮。 可这个节骨眼上,一些被大户压着的粮贩子,只能卖掉陈粮,等着新粮下来再捞一笔。 按照以往的经验,新粮下来了,陈粮价格就不会太高。 这个时候出手,或许会吃亏,但更多的确实以防万一。 第291章 勋章 烈日当空,摸不到一丝微风,远处的蝉鸣有气无力,像被抽走了生命力的垂垂老者,发出最后一声叹息。 城外一处隐在半山腰的村口,见不到一个村民。 这个点,大人基本都在田里收粮食,孩子们也跟着下地,帮忙拾穗子。 一身黑色衣服的右臂,指着最边上的一处宅子,“主子,这应当就是当年从北临回来的伤兵,牛满银的家。” 紫袍男子盯着村口的方向,面色沉沉浮浮,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 看着主子沉默的样子,右臂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主子,当年那件事,不怪您!” 主子少年成名,曾是京城里顶尖的好男儿。 一心想着保家卫国,将敌人赶出去,给大周百姓一个安宁的生活。 哪里会想到,他那么信任的人,暗地里会朝着他背后捅刀子。 安置伤兵一事,可从来都是陈国舅一手处理。 主子将银钱给他,放手让他全权处置,却不想主子撒出去的那么多银子,不过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不怪我,又该怪谁?” 男人哂笑一声,眸子闪过悲凉。 “怪我识人不清,害他们多年忍受别人冷眼,连基本生活都不能保障,这一切,若是不怪我,又该怪谁?” 男人喃喃说着,一步步朝着低矮的房屋那里走去。 站在大门口,低矮的院院墙,挡不住他的视线,从外望去,里面的境况一览无遗。 大门正对着的是三间土房,左手同样有三间。 右手边是搭的棚子,里面放着一些农具。 院子里扫的干干净净,东西摆放有序。 低矮的屋檐下,放着一木头做成的长凳。 长凳上面,正晾着竹子编好的簸箕,以及几个形状较好的竹编花篮。 看样子,应当是送去城里卖的东西。 长凳底下的一头屋檐下,骨瘦如柴的老头正坐在台阶上劈竹子,他一手拿着劈刀,将竹子分成细条。 劈完一根竹子。 又捡起另一个根继续劈。 老头用左手将竹竿固定在右边腋下,靠着大臂小臂与肋骨一起用力,将竹竿固定在腋下。 才又用原本左手的捡起地上的劈刀,将竹竿劈成均匀的几份。 之后,再靠着一只脚踩着竹竿,左手与右脚配合着,将竹竿分成细条。 然后,在捡起劈好的细条,再分成可以用来编竹篮的细细的竹条,。 看他那般熟络的样子,任谁都想象的出来,他一定是无数次的练习。 用了十足的力气,才能够保证,劈刀劈下去的刚刚好,不会伤到那只没了手的残臂。 老头稀疏的白发,用看不清颜色的布巾扎在头顶。 额头与脸颊以及脖子,被太阳烤成了黑红色,偶尔使劲时,撑开的皮肤褶皱里,能窥得见一点点肉色。 老头除了偶尔看一眼草堆上的正睡着的小孙子,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劈竹子上。 一连劈了七八根竹子后,才长舒一口气,伸了伸微躬的腰身,一手背在身后,捶打着酸疼的后背。 目光触及小孙子染了尘土的屁股时,老人咧开嘴巴,无声笑了笑。 继续又拿起竹子,继续劈。 穿着开裆裤小童,正睡着老头不远处的阴凉处。 身下铺着一团稻草,怀里抱着一只鸭子,哼哼着翻了身后,四仰八叉又睡了过去。 院门口的桂花树,枝叶蔓延伸到了墙里头,正好帮他遮住了头顶的太阳。 老头劈着竹子,偶一抬头,看到门外的男子时,手顿了顿。 眯着眼睛打量了许久,确认不是本村的人后,才开口, “公子,你要喝水吗?” 老头看着门外一身华服的男子,有些局促。 家中粮食不多,这般省一省,还能撑到年底,他连问一声人家吃不吃饭都不敢。 哪怕,如他这般打扮的人儿,不可能吃他们家的饭。 可,他还是问不出口。 以前,他也是个很大方的人,可现在,他饿死不要紧,小孙子才两岁。 男人站在门口,看了他许久! 直到老头发现他,一步步朝着他走来,男人才垂下了眸子,将情绪尽数藏好。 “老人家,谢谢你,路过这边,刚好口渴了,能不能进去喝口水?” “你要不嫌弃,我给你倒碗水?” 老头拍了拍身上的竹屑,张口露出微红的牙床。 “进来吧!” 老人推开虚掩着的木门,请他们进来。 男人看着他脸上的沟壑,干瘪的牙床,鼻子酸的厉害。 跟他一起出生入死,保家卫国的兄弟,竟然过着这般艰辛的日子。 “公子,你坐,我去给你倒水。” 老人佝偻着身子进去,不久又端出来一碗水。 “没有茶叶,你别嫌弃,白水解渴。” 左手端着碗,右手微微藏在背后,眼神小心的看着他,像是怕他嫌弃似的。 “不嫌弃!” 男人仰头,将那股涩意冲进了喉咙,一碗水下肚,他笑着开口,“老人家,谢谢你啊!” “这水真解渴!” 他将碗还给他。 “谢啥,一口吃的都没给你,不过一碗井水罢了。” 看人接了碗还喝了自家的水,说话大大方方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老人局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看您这打扮,不像是这儿的人,您莫不是出来游历的学子?迷路了?” “老人家,我来这里,其实是想打听一下,本家的一个叔叔。 早年间,他入了北临王的麾下,后面战场受了伤,听说是跟着伤兵来了扬州。 这段时间正好经过这里,家中亲戚便托我在这儿打听一下。” 老人一听北临王,看他的眼神都亲切了几分,“听你口音,是京城人士吧?” “您老猜的对,我本家是京城的。” “你这可算问对人了,当年,我也是跟着北临王,上过战场的。” 老人说着,挥了挥右手,“要不是我这手被砍了,王爷让我们回家安置,说不定,我就还在北临跟着王爷杀敌呢。” 老人说完,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嘿,瞧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杀敌啊,这手,没吓着你吧!”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这手,是为了保护百姓失去的,是荣誉的烙印,是您战场上留下的勋章。” 男子尊敬的目光,让老人有些动容,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觉得,他不是废物。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这只断手,不是拖累,是荣誉! “你这孩子,说话怪好听哩,对了,还记得你那叔叔,叫啥名儿吗?我帮你打听打听。” 第292章 蛀虫 “陈九!” 男人随口说了一个名字,趁着老人抬头回忆时,在簸箕下压了一块银子。 “陈九,有些熟悉,只是我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了。” “当年人太多,记不太清楚很正常。”男人说着,目光落在老人脸上, “劳烦您老给说一说,当年跟您一起回扬州的人名儿,我一个个找过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见过他。” “行,我给你说名字,你记一下。” 老人拿起烟锅点燃,美美吸了一口,“当年回来的人,一共有八百多,跟我顺路来扬州的,也得有个七八十。 但是那个时候的名字吧,大家都随便叫,不知道现在他们还叫不叫那名字。 我说了,你就当试试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人。 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在不在人世,还两说。” “您老说的是,您说人名儿,我就当尽个心,回去了对家里人有个交待。” 老人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他眯着眼睛,嘴里吧嗒吧嗒抽着烟锅,嘴里吐出一个个,曾经与他一同回来的兄弟们的名字。 “二牛,新粮,有余,旺年……,有财,河娃子……” 老人絮絮叨叨一连说了几十个名字,还将自己大概知道的几人的大概大概情况说了说。 “当年用活着回来,全靠北临王少年英雄。 他一马当先,摔我们端了北狄人的老巢,那一仗打的,才叫痛快呢!” “当时我们是跟着陈副将,从后山包抄过去的,与前面的北临王一起打配合,杀了他们措手不及。” “那你这手,就是那个时候伤了的?” 老人闻言,眸子的光淡了, “是啊!” 他抬起自己的断手,似有稀罕的说道:“我这手,其实没断彻底。” “罢了,咱们就这命!” “老人家,是不是当时军中大夫不够,没给你治手啊?” “嗨,大夫不够,那确实不够,不过我这手,要是包扎一下,用了药,应当是问题不大。” “奈何没药啊,咱也不能为了一只手,丢了命不是? 一起的兄弟看我手感染了,便咬牙替我剁了去。” 老人说着,摇了摇头,“知足了,我起码还活着。 一起的兄弟,晚上还一起睡觉哩,第二天就找不见了! 我是老兵啊,要不是九皇子那时候来了北临,打了胜仗,我哪有偷来的这好日子。” 难得有人愿意听他说过去的事情,老人便从他离开他家时,儿子尚且还在襁褓之中。 可他回来时,儿子都成婚了。 也幸亏他回来的及时,拿着手里的银子贴补了一些粮食。 不然那一年,儿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指定保不住。 从牛家出来后,右臂咬牙切齿的,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愣是红了眼眶,“主子,牛满银,根本就不应该算在那八百伤兵之中。 年纪太大的老兵,属下一一登记在册,每人都有二十两安家费。 当年的伤兵,是在之后才回来的,而老兵,是前面一批。” 右臂听完牛满银的话,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手为什么会被砍。 并不是他的手保不住,而是有人为了混淆蒙蔽主子,硬生生剁了他的手。 给他从老兵,又算到了伤兵当中,贪污了那二十两银子的份额。 他相信,牛满银不是个例。 “你确定,老兵的安家费发下去了吗?” 男人回头,浑身紧绷着,他不敢想,那个人他,居然连这种钱都敢贪。 他如此妄为,是仗着有母后,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以为皇兄会看在母后的面上,放过他吗? “主子,属下敢拿脑袋保证,那一批银子,属下亲手连同名单,亲手交给的陈副将。 还说王爷信任他,一定会好好安置之前的那些老兵,让他们回去安享晚年的。” “呵,安享晚年?” 男人眸子带着讥笑,“他们哪有机会安享晚年?恐怕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赴了黄泉吧!” 男人说这话时,浑身血液都沸腾着,恨不得立马飞到北临,亲口问问他,为何要那么做? “主子您这话什么意思?” 右臂心颤着,不敢置信的看向他,“主子的意思,他们将当年遣散回去的老兵,杀了?” 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们那一批人,是经历了无数次厮杀才活下来的啊? 怎么能? 他们怎么能死在自己人手上呢? “你以为,死去的人,光是我们查到的这些呢? 在我接手北临之前,那些死去的将士们,究竟是死在北狄人的手中? 还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没查到结果之前,谁也不能保证!” 右臂越听越麻木,那个时候国将不国,差点出被被敌人打通了大周的门户闯进来。 他怎么敢,怎么敢趁着国难当头的时候,将将士们活命的银子,昧着良心扣下的? “主子的意思是,您去北临时,从您去北临之前,他就那么干了?” 男人点点头, “皇兄当年对陈家宠信有加,又对他委以重任管着军需。 我去了军中,除了领兵打仗,其他的一切照旧。 他管着军需,看我没有查他的意思,自然越发得意。 再加之我与他的关系,军中粮食哪怕有人知情,也不敢来我帐中揭发他。 本以为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却不想他从入了军中开始,就这般中饱私囊。” “主子,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么沈姑娘送到北临的粮食,以及给将士们的鞋袜等,恐怕也落不到实处。” 右臂简直不敢想,陈国舅这么多年,到底昧下了多少银子。 “这件事情,阿漓会盯着他的。” 他决不会让意意辛苦送到北临的粮食,喂饱了那蛀虫的脏腑。 男人手指轻捻着指腹,“先回城,给阿漓他们去信,先盯着他,待这边处理完,我再去北临,亲自审问他,” 他怀疑,扬州贪腐一事,与陈家脱不了关系。 若是背后牵头之人是李家,他倒不意外。 毕竟皇后野心勃勃,太子又是皇后所生。 她为了太子争权,暗中笼络江南的大臣还能理解。 可是陈家,为何会从多年前就卷入进去? 母后年纪已经大了,皇兄看似对什么都宽容,可这些年,谁也不敢轻视皇兄。 这背后究竟是他一人所为,还是整个陈家都参与其中? 必须要一点点查清楚! 右臂感受着他身上的低气压,也不再多说。 “是,主子!” 应了一句后,让人便又疾行往城里赶去。 第293章 打架 梅花书院,夫人手拿戒尺,从台上走下来,指着打瞌睡的学生问: “白茗,你说,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何意?” “我”白茗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揉着眼睛翻书,“老师,您刚刚说啥,学生没没听见!” “噗哈哈哈~” 学生看这般,哄堂大笑。 夫子见状,脸色冷了下来,手中的戒尺敲打着他的脑袋,“下次在课上睡觉,就叫你爹来陪着。” “哎,是,学生知错了,下次再不敢了!” 白茗一听老师说他爹,吓个半死,连忙诚心认错。 夫子看他认错态度可以,又将问题问了一遍。 一手拿书于前,一手拿着戒尺置于身后,眯着眼睛等他回来。 白茗左看右看,甚至还踢了一脚自己前面的沈韫,以及自己的后桌蒲磊。 可老师眼皮子下,谁敢不要命的帮他做假? 况且,今日可以做假,明日可以做假,后日呢? 又该如何? 难不成,自己日日不学,只等着别人帮他? 这样投机取巧,能哄人到几时? 周围人一个个低着头,不给他回应,白茗气的脸色铁青。 捏着书本的手心,都渗出一层汗来。 眼看老师今日打定主意让他开口,白茗索性就破罐子破摔, “回老师,‘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的意思是,‘富贵满屋,德行满身,这人被养的心胸宽广,白白胖胖’。” “噗~哈哈哈哈” “富贵满屋,德行满身,可不就是吃的白白胖胖吗?” “真是笑死!” 听到同窗的嗤笑,白茗瞪了一眼他们,哼,得意什么? 一帮穷鬼! 会读书又如何,一个个穷酸的玩意儿。 “伸手!” 夫子睁开眼睛,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臊的白茗脸色一阵阵滚烫。 却也乖顺的将左手伸出来。 “啪~啪~啪~” 夫子惩罚他完毕,一步步又走回高台,“外面有多少人没有机会读书识字,你却不用心上课打盹睡觉,一问便胡扯八道。” 话风一转,“浮光,你说!” “是,老师!” 沈韫站了起来,大方的说道: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诚其意” “这句话出自《礼记·大学》,意思是,‘财富可以增饰房屋,道德可以润泽身心,心胸宽广,可以使的身体康健。不生妄念,不生私心,心静自然美,行事便从容舒展。’” 韫儿说完,老师面色温和,又道:“你说的不错。” “故仁人之寿者,外无贪而内清静,心平和而不失中正,取天在美而养其身。” “只有高尚的情操可使人身心常保愉悦,心理与身体的健康,便可长存,年少莫要贪玩,年老莫贪睡,待将来,悔之晚矣!” “坐!” “谢老师!” 沈韫谢过老师后便坐下。 “你也坐!” 白茗握着拳头瞪了沈韫一眼才坐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明明以前,他上课也还算认真的。 可从沈韫来了这里,每个老师都夸他。 每个老师明里暗里都嫌弃他,同窗更是因为老师的态度,一而再的巴结沈韫。 而他,哪怕是给他们再多好处,他们背后还是会骂他,嫌弃他一无是处。 将来只能回家卖茶叶,根本不能与他们一样,靠着读书,看着科举走出一条路来。 凭什么? 明明以前,他们没有这么嫌弃过他的! 接下来的半节课,白茗满脑子都是将沈韫狠狠教训一顿。 “上个月小考中成绩,沈浮光当属头一名,你们好好向他学习,莫要贪玩虚度了岁月,若是再这般妄为,将来,有你们哭的时候。” 夫子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出去了。 当夫子说上个月月考中了头一名的又是沈韫时,白茗气的脸都青了。 夫子前脚一离开,白茗喊上了平时与他关系好的几个商户子,将沈韫团团围住。 “沈浮光,你得意什么?” “你不过是个没爹的野种罢了,你以为你会读书,就了不起了吗?你若真有本事,你和我打一场?” “白茗,你凭什么这样说浮光,你自己上课睡觉被夫子抓住,关浮光什么事?” 蒲磊为沈韫打抱不平。 “呵,你个棺材瓤子,也配跟我呛声?” 白茗一把推开蒲磊,“也难怪你们要好呢,一个没爹的野种,一个睡棺材的棺材子,能玩到一起,倒是挺配的。” 蒲磊反手就推了回去, “白茗,你看不起谁呢?做棺材生意咋了,这年头,谁家不办丧事呀? 我们家是做棺材生意的没错,可我们家不偷不抢,没有害过人。 再说了,你得意什么呀,到时候你爹死了,指不定还得上我们家订棺材呢!” “你敢咒我爹,蒲磊,我看你是不想在扬州混了吧?” 白茗指着他,“我就不明白了,他一个没爹的野种,你这么护着他做什么? 就因为他是京城来的,你就上赶着是吗? 我可听说,她娘是做人外室的呢,这种人你也护着?” “嘭!” 原本在整理书本的沈韫,听到白茗竟然敢侮辱自己娘,想也不想,一拳就打在了他的嘴上。 “啊——” 白茗惨叫一声,后退两步撞在桌子上,疼的呲牙咧嘴。 “以后再敢说我娘一句,我打烂你的嘴!” 沈韫面色沉沉警告他的样子,将一众同窗都震慑住了。 他们这些人里,最大的今年都已经十七了,沈浮光是他们同窗中年龄最小的。 加上他平时客气有礼,学问又好,他们平时还挺照顾他的。 唯有白茗,总与他过不去,但之前都是无伤大雅的。 没成想,今日居然看到了这个小师弟打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五岁多,居然能将九岁的白茗一拳打倒。 “你你别过来!” 白茗捂着嘴,看到沈浮光往他这儿走来,吓得支着身子往后挪了挪。 眼看沈浮光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白茗吓得大哭起来, “血,你都把我打出血了,你不准再过来。 呜呜呜,娘,儿子要被人打死了,儿子都流血了。” 白茗没想到好脾气沈浮光会打他,更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你这嘴怎么就这么脏呢?” 韫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娘不是你能说的人,再跟你们说一遍,我虽然姓沈,但是我有爹,我爹正在西北保家卫国。 这话,我今日只说一次,谁再敢拿我身世说我娘的闲话,我一定打烂他的嘴。” 第294章 淋尿 白茗被沈浮光打了,在一众同窗面前丢了脸。 下学后,便与几个和他要好的人商量,要教训一顿沈浮光。 “你们几个帮我出出主意,怎么个才能让他得到教训?” 这里可是扬州,不是京城,沈浮光居然敢对他动手,他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他沈浮光敢跟自己斗,就是死路一条。 “要不然,咱们在他饭里放虫子恶心他怎么样?” 李洋想了想说。 他们李家铺子赚不赚钱,全凭白老爷一句话,他不敢得罪白茗。 “这算什么主意?” 白茗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又问另一个,“刘勇,你说,我怎么才能让他丢脸?” “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报复回去,让他知道小爷厉害。” “茗少爷,你就不怕得罪了他,惹祸吗?” 刘勇十一岁,脑瓜子也比白茗好使。 “惹祸?哼,你怕什么?他爹指不定已经死了呢,有什么好怕的。 他爹要活着,能让他跟着母亲的姓?我可不信。” 白茗下意识就想贬低沈浮光。 刘勇一听,心说也是,“茗少爷,不然,咱们趁着他出恭,给他撕了作业怎么往?那样的话,夫子肯定会狠狠骂他一顿。” 刘勇心说沈浮光读书很厉害,才五岁就超出他们一大截了。 以后若是做了官,他还能跟别人说起,他们之前是同窗。现在欺负他,真到了沈浮光出头的那一天,那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呸呸呸,这算什么报复?” 白茗挥了挥手,依旧觉得不满意。 “哎~有了!” 白茗一拍手,突然朝着他们凑近,“你说,要是将茅厕里的尿倒他头上,会不会很爽啊?” “啊,这不行,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李洋第一个反对。 “是啊,沈浮光可是夫子最看重的学生,我们这样整他,万一被夫子赶出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刘勇家里并不是太富裕,他要是被赶回去,他爹肯定揍他。 “怕什么?出了事,有我呢!”白茗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哼,等着吧沈浮光,我一定要让你丢脸。” 听到白茗的话,两人对视一眼,均是一脸愁容。 待三人走远后,隐藏在暗处的男人这才出来,“这么小的孩子,心思竟然这般歹毒。 给人孩子头上灌尿,缺不缺德呀?这大热的天,那尿味儿劲儿多大呀!” 也不知道这个沈浮光怎么惹他了,让他这么恨。 沈浮光? 这不是小主子的名儿? 男人回头看了眼消失在路口的三个孩子,连忙往回跑去。 这绝对是大事! 千万不能耽搁了! 次日一早,白茗就一直盯着沈浮光,就连上课时,也是时刻注意着他。 恨不得他立马就去茅厕,自己好找到机会报复他。 “李洋呢,那个废物怎么没来?” 刘勇抿了抿嘴,“茗少爷,李洋拉裤兜子了,昨天一直拉,今天请假了。” “晦气,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拉肚子,该不会是装的吧!” “你也是没用,不知道将沈浮光哄过去吗?一整天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憋得住不去尿尿的。” 白茗气李洋关键时刻掉链子,骂骂咧咧的将怒气发泄在刘勇身上。 盯了一早上,愣是没看到沈浮光单独去茅厕。 白茗等了一肚子火气没地儿撒。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换个法子整他时,恰好看到沈浮光朝着茅厕那边去了。 “刘勇,走!” 终于让他给逮住了机会,白茗一脸兴奋,对着刘勇打了个手势后,起身离开了座位。 书院的茅厕,只有一整天结束时,才会有专门的人来收拾。 大半天过去了,所有的恭桶几乎都要满了。 读书是个力气活儿,书院里的学子们能吃能拉,再加之少年人火气旺,那味儿,隔着老远都冲鼻子。 “快,跟上,一会儿你抱住他,我往他头上倒尿!” 白茗催促着刘勇说。 “我知道了!”刘勇应了一声,脚步却慢了下来,心说他自己怎么不抱去? 他抱着沈浮光,岂不是跟着一起被淋了尿? 他就知道,白茗没安好心。 刚这样想着,就听的前面“扑通”一声。 紧接着,就传来了白茗鬼哭狼嚎的叫声,以及一阵阵的呕吐声。 “你怎么了?” 刘勇大步追上来,一看眼前的一幕,捂着胸口忍不住干呕起来, 原本要去给沈浮光泼尿的白茗,此时正被半人高的恭桶倒扣着。 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出一点干净的地方。 他的上半身在恭桶里挣扎,两条腿在地上蹬来蹬去的。 蛆虫苍蝇在恭桶上蠕动,飞来飞去,发出阵阵嗡嗡嗡声。 刘勇伸长了脖子,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鸡一样,吐的脸色惨白。 下一瞬,他看到沈浮光面色如常的从另一个茅厕出来,看到在恭桶下挣扎的白茗,眼睛都没眨一下。 不有的一阵胆怯。 反而是沈浮光一脸平静的走到他面前,熟稔的问他,“刘兄,你也来出恭啊!” “我~” 话到嘴边,刘勇却不敢说出来。 “呕~” 只忍着恶心点点头,随即又扶着树干狂吐了起来。 沈浮光目不斜视的掠过一旁的白茗,朝着书舍而去。 刘勇见他这般,不由得被吓出一身冷汗来! 沈浮光,明明只有五岁,为什么,他这么冷静? 他虽然给他透露了消息,可他没想到,他会这般还击白茗。 他这么小,居然能挪的动比他自己高出一大截的恭桶? 刘勇怎么也想不明白。 眼看恭桶下的人声音越来越小,刘勇生怕他出了意外,牵扯到自己。 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上前将,一边吐一边将恭桶从他身上推开。 白茗几乎是顶着一身污秽,被人抬出书院的。 看着人群里毫发无损的沈浮光,他气的牙痒痒。 一用力,竟是听的嘴里打出“嘣”的声音。 紧接着,浑身一阵恶寒,他翻身又狂吐了起来。 白茗回家以后,整整将自己泡在水里,洗了一夜。 自那日回家以后,就滴水未进,每天一睁眼就是吐。 吐累了再昏睡过去,醒了继续吐。 短短几天时间,白茗整个人脱了相似的,整整瘦了十几斤。 白母怕他再不吃会活活饿死,便强行给他喂了些米饭。 不喂还好,喂了饭之后,白茗更是大吐狂吐。 最后吐出来的,全是黄水。 白家父母在城里请遍了大夫,依旧不能让他止吐。 唯一的儿子从书院抬回来,浑身污秽,再加之又不吃不喝就是一个吐。 白家父母快心疼死了,打听了一圈儿,听说是儿子跟京城来的学生有冲突后,便找上书院闹了起来。 第295章 闹事 “快,将凶手交出来。” 白母带着丫鬟婆子堵了书院的门,一边哭一边大骂: “你们书院包庇学子杀人,我要告官。” “我儿好好的来读书,你们书院却放任京城来的野种淋了我儿一身尿,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决不罢休!” “堂堂梅花书院,居然包庇杀人凶手,京城来的就了不起吗?” “你们这般拥护他,莫不是因为他的寡妇娘长的一副狐媚子相吧?” 白母叉着腰站在书院门口,尽情发挥着白家发家前的彪悍泼辣。 有好事者听着动静也凑了上来。 听到白母的话,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京城来的,不就是杨家的前主子吗?我记得她,上次杨家人就是被她送到牢里的。” “难不成,她跟书院里的夫子还有一腿?” “这谁知道呢!”有人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不过,沈氏人确实长的好,脸又白又嫩,那个腰肢儿啊,细的跟我大腿一样。 不知道京城里的女人,是不是都跟她一样美?” “嗨,谁年轻的时候不美呀,咱们要是跟她一样年轻不受罪,咱们也美。 我嫁人那晚上,我家那口子还说我脸蛋红红白白的,可诱人了呢!” “e?(?>?<)?3哈哈哈哈,婶子,你可真会说。 人家沈氏那脸蛋儿,咱们就是年轻到娘胎里,恐怕也比不上。” 几人说说笑笑,并没有咒骂沈意欢的意思。 这让白母有些不满,转头又跳着骂起了书院, “原本以为书院是干净地儿,没想到竟是男盗女娼,看菜下碟的。 怎么,我们这些正经女人不会勾引你们,就不能让孩子安分读书了吗?” “只有那长的跟狐媚子一样的女人,才能让他们安心教人孩子不成?” 白母一番话,臊的书院里夫子们面红耳赤。 “书院门口,焉能由着你胡说八道?”姚掌院被几名夫子簇拥着来。 哪怕是太过愤怒,却也只骂了这一句。 “呸,我胡说八道?你怎么不说你为老不尊呢?明明与人妇勾勾搭搭,你还敢不承认?” 姚掌院一介书生,受人尊敬大半生,平生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气的山羊胡颤了几颤。 “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书院的恭桶,是下人没有放稳,白茗小儿跑的急,撞翻了将他扣在底下。 这件事情,书院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可若是你再敢胡乱攀扯坏人名声,莫要怪我不客气!” 这已经是姚掌院说的最狠的话了。 “不客气,你还想怎么不客气?我看你你就是心虚。” “来人,将恭桶抬过来,将他口中的杀人凶手带过来。让她好好瞧瞧,一个五岁小童,是如何将九岁的孩子扣在恭桶下的。” 姚掌院一发话,书院里的夫子连忙去带了沈韫过来,到书院门口,又命人将扣了白茗恭桶抬了过来。 指着恭桶说道: “白夫人睁眼看看,京城里来的五岁小童正是这位五岁学生。 他知道小童,如何能搬得动书院的恭桶,又如何能将一桶污秽倒在他身上的?你简直信口雌黄。” “天,臭死了臭死了,快拉远些!” 白母捏着鼻子往后退了退,看向沈韫的目光微闪。 旁人一看那么小小的娃娃,忍不住议论起来,“该不是她胡说的吧,这么白嫩的小男娃,怎么可能会将那大的桶扣在人头上?” “就是就是,而且里面还是装满屎尿的。” “估计就是胡说,刚刚夫子说了,是她儿子跑的急,自己撞倒了恭桶,真是无语死了,这是风吹倒了也要赖天爷?” “哼,你们闭嘴,明明就是他们一起算计我儿。” “不是他又怎么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帮着他倒我儿子的?” 白母一听风评不利于自己,又开始胡搅蛮缠。 夫子冷笑一声, “明明有小童专用的恭桶,白茗却不用,非要跑去踢专门收集污秽的大恭桶,他这是自作孽,怪不了别人!” “沈浮光自从来了书院,一心读圣贤书,必不会那些歪门邪道。 倒是白茗,好几次被学生反映,私下里为难沈浮光。” “哼,你跟他娘有一腿,你当然护着他,谁不知道他娘是狐媚子!” “你胡说!” “谁告诉你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前者稚嫩愤怒,后者漫不经心。 “娘~” 韫儿站在门内,看到来人时,嘴瘪了瘪,小小喊了一声酿。 娘听到别人这样骂她,一定难过极了,他真没用。 总说要保护娘,可是总让娘被人说嘴。 “关你什么事?” 白母转头对上沈意欢一张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咽了咽口水。 “你可别被这小崽子骗了,他娘是狐狸精。”白夫人看着沈意欢还劝了一句。 “看来,白夫人不认识我!” 沈意欢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一步步走到书院门口,对着几位夫子福了福身,“小儿给诸位添麻烦了,我代他给几位夫子赔罪。” “哎,沈夫人客气了,浮光他,听话又懂事,今日之事,与他无关!” 夫子自然是护着他这个徒弟的。 “多谢夫子为小儿证清白。”沈意欢再次道谢后,转身看着白夫人,“白夫人,你从何处得知,我与书院的夫子们有染?你亲眼见过吗?” 沈意欢问罢,一步步朝着她走来, “刚刚听白夫人说,我是个寡妇?白夫人,敢问,你从何处得知啊?” “我我” 白母一脸菜色,“我哪里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问我做什么?” “我做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意欢瞥了一眼攥紧拳头的韫儿,又问:“你可知,随口造谣,污蔑别人名节,可是要去官府挨板子的。” “谁谁造谣了,别人都那样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白夫人看着她冷静的面容,心慌了下。 该不是,她有什么大背景吧? “别人都这样说,麻烦白夫人告诉我,这个别人,都有谁?” “是谁在污蔑朝廷大臣的家眷,坏了他的名誉的?” 沈意欢心说,韫儿是宋巍的儿子,说是家眷,也没错。 毕竟,改了姓,也改不了他身上流着宋家血脉的事实。 “朝廷大臣的家眷?你你糊弄谁呢?” 白夫人紧张的往后退了退。“我才不信。” “白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京城打听一下,沈韫的父亲是谁。” “沈夫人,我能证明,恭桶不是浮光打倒的。” 刘勇第一个站出来说。 “刘勇,你敢背叛我儿?你就不怕你爹打死你吗?” 白母看到刘勇站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怎么敢的?” “你靠着我家吃饭,居然敢倒打一耙污蔑我儿? 你个小贱种,你就不怕我家老爷断了你家的财路,饿死你们吗?” 第296章 除名 “我其实是白茗要我跟他去给浮光淋尿,我不想这么做,就想劝他。 结果他自己不小心踢到了恭桶被扣了进去,还是我把他拉出来的。” 刘勇这话一出来,就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刘勇,此话当真?” “是,白茗一直嫉妒浮光读书好,被夫子夸赞。 他背地里一直找浮光的麻烦,只是浮光身边总围着人,他没机会得手。”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刘勇也没用再瞒着。 反正,在他没有帮着白茗的时候,就已经与他撕破脸了。 姚掌院听完此话,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他的学生,可以脑袋空空,但不能小小年纪就如此蓄意算计,只因别人学识在自己之上,便生了歹心。 见姚掌院低头沉思,蒲磊看了眼一旁的沈浮光,上前一步,道: “没错,白茗一直盯着浮光,看他去了茅厕,立马就追过去了。” 蒲磊一站出来,其他同窗也跟着站了出来。 “我相信浮光,毕竟他这么小,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我看见浮光是从另一个茅厕出来的,他去的是小童常用的那边,白茗是被扣在大童的那边茅厕口。” “原来真的是白茗害人反害己,他真是我们书院的败类。” “我们相信浮光的人品,这事儿肯定不是他。” “没错,这一定不是他干的,肯定是白茗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跟浮光无关。” 书院里跑出来的学子,一个两个的都站出来,为沈浮光作证。 证明这一切都是白茗自导自演失败了的结果。 白夫人涨红着一张脸,“刘勇,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刘勇避开了她的目光,“就是白茗自己踢倒的恭桶,我没有骗大家。” 这是他让爹和白家脱离关系的最佳时机。 他跟在白茗身后装蠢早就装够了。 他也想要好好读书,在夫子面前好好表现,争取能过了童生试。 “好,好好,好的很!” “好你个刘勇,你给我等着。” 白夫人指着刘勇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却被姚掌院一句话惊在原地。 只听得他说:“白茗以后,从梅花书院除名,将他的生活一应物品,全部整理出来,送还与他!” “不不要将我茗儿逐出书院,姚掌院,我儿他很聪明的。” “夫人请吧,梅花书院,容不下这等嫉妒心重害人的学生。” 姚掌院铁了心要将白茗赶出去。 “姚掌院,给他一次机会吧,我儿他一定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误会?这么多人证在这里,你敢说误会?” “白茗,以后不用再来了!”姚掌院可不惯着她。 白母见求情没有用,冷笑着看了沈意欢一眼,丢下一句“呵,你给我等着”就跑了。 现在知道跑了,可惜已经迟了! 沈意欢见状给了兰叶一个眼神,兰叶微微点头后,立马追了上去。 沈意欢自己,则是走到书院开的小门旁,“给各位夫子添麻烦了!” “夫人言重了!” 姚掌院与几位夫子一脸惭愧,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白茗嫉妒浮光读书好,总被夫子夸奖,生了嫉妒才想害人,却不想最后自作自受。 而眼前的闹剧,完全就是白母在无理取闹,将沈夫人牵扯了进来。。 沈意欢见他们完全没有对自己不满,这才放下心来, “韫儿,好好跟着夫子读书,与书院的同窗好好相处,人最主要的是品性要好,今日都是误会一场,你别害怕。 你记得谢谢大家,谢谢他们愿意相信你,愿意为你作证。 改日娘做些好吃的,你好好谢谢他们。” “夫人不用客气的,浮光可是我们的好宝贝,什么问题不懂,一问他准知道呢!” 蒲磊一手搭在韫儿的肩膀上,护着的意图很明显。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表示会好好与韫儿相处。 “回去上课!” 姚掌院一挥手,学生连忙往里小跑去。 “娘,我先去读书了!”韫儿挥了挥手,跟着大家回了号舍。 “姚掌院,给您添麻烦了!” 沈意欢无奈一笑,韫儿的身世,她跟姚掌院提起过。 “无妨,老夫教出的学生无数,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性子佐了扳不正的。 今日之事,让你们母子受了委屈,对不住!” “您言重了,孩子小,还得您好好教!” 姚掌院与沈意欢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让人关了大门。 众人一看皆大欢喜,没什么热闹可看,也一个个的散了。 白桃对上沈意欢冷下来眸子,体贴的上前,“小姐,您别为了那种人气着自己。” “自然不会!” 沈意欢一边走一边说。 “走吧,过去瞧瞧,这位白夫人,究竟受了谁的指使,跑来污蔑我的名节。” 偏僻的巷子里,白夫人被兰叶堵在马车上。 “你你干什么?” “刚刚姚掌院都家里我儿子赶出书院了,你还不满意吗?” 白夫人被脖子上的匕首吓得不轻。 可是她靠着娘家嚣张惯了,哪里会低声下气的求饶。 “呵,你儿子被赶出来,是他品行低劣,道德败坏,活该!” “而你被我堵在这里,自然也是因为你这张嘴奇臭无比,肆意散播谣言败坏别人名节,需要好好教训一顿。” “你你敢?” 白夫人吓得咽了咽口水。 “我表哥可是扬州通判,你若是得罪了我,就不怕被杀头吗?” “吆,蛇鼠一窝呀,原来你跟李今纾认识,看来,又一个蠢货被人利用了呢!” 沈意欢与白桃过来的时候,兰叶该问的已经问差不多了。 “小姐,这位白夫人仗着跟李家一表三千里的表亲关系,可没少造谣别人。 她刚刚还说,她早就打听清楚咱们的底细了呢!” “哦,我倒是好奇,白夫人走的什么渠道打听的?,我又是,怎么个底细呀?” 沈意欢懒懒的看着她问。 “哼,你得意什么,你勾三搭四的,迟早被打死。” “啪——” “说的好,确实该打死!” 沈意欢给了她一巴掌,吹了吹打红了的掌心,笑盈盈的抬眼瞧她,“怎么,不服气?” “啪——” 抬手又是一巴掌,不服气就忍着,“你若是在我面前恶语相向,我还能饶了你。 可你偏偏找死,在我儿子面前污言秽语不停,我又岂能就这么放过你!” 白夫人脖子上被兰叶架着匕首,又被她左右两巴掌,头偏过去的时候,脖子利刃割了一道口子。 血珠顺着道口慢慢渗了出来。 白夫人又疼又怕,“你你就不怕我家老爷报官?” “报官?” “呵,白夫人,你可真是蠢的不一般呐!” 第297章 丢下 “女人之间因为闲话打一场,不是很正常吗? 怎么就扯到报官上去了? 要是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报官,扬州的衙门还不得给人挤塌了?” 沈意欢看着她眼里的吃惊,不以为意道: “我看村里人,因为谁偷了谁男人,谁捡了谁家门口的猪粪,都能美美打一场呢,你不会这点儿见识都没有吧!” “你刚刚污蔑坏我名节,该好好打一架了。” “啪——” 沈意欢说着,又是一巴掌! “你你无耻,你凭什么打我?”白夫人气的要死,可她被兰叶控制着,动作都不敢太大。 “凭什么打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造谣我跟梅花书院的夫子不清白。 我若是不打你,别人岂不是觉得我怂了? 或许,她们还会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因为我心虚,默认了你的污蔑呢!” “啪——啪啪——” 白家的婆子与马夫,被兰叶捆了丢在一边,眼睁睁看着白夫人被沈意欢打。 对上高手,兰叶技不如人。 可对上几个婆子与马夫,那她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被你这样泼脏水,你还指望我还无动于衷?对你笑脸相迎?” “啧,怎么就这么天真呢?你不会以为,我跑来扬州,是因为我在京城待不下去了吧?” 难道不是? 白夫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嘴上虽然没说,意思却不言而喻? “哈哈哈,你好蠢呀!” 沈意欢拍着她的脸,笑的疯狂,“我在京城杀了人,想来扬州杀两个玩玩,看看扬州人的脖子是不是比京城的女人脖子软呢?” 说着,她伸手在白夫人脖子上试了试手感。 “你这脖子,也不怎么牢固呢!” “啊——” “疯子——” 白夫人被她的笑吓到尖叫。 沈意欢见状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哈哈哈,说你蠢,你还不信,你果然蠢。” “给我打!” 沈意欢打了几巴掌累了,便靠在马车上,盯着兰叶与白桃揍人。 她微微眯着眼睛,巴掌声响一下,她就默数一声。 她来扬州,没想过惹事的。 可偏偏有人来触她霉头。 “啪啪——啪”的巴掌声,在空旷的巷子里都有了回声。 巷口偶尔有人路过,探出头看一眼,又缩了回去。 只敢躲在暗处偷窥。 数到二百下时,她心里的那股劲儿才散了些。 而地上的女人,披头散发,满脸血痕与巴掌印,已经看不清楚面容。 沈意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回去告诉李今纾,若是下次害人,记得找个机灵点儿的来,你这样的蠢货,不够我玩的。 哦,对了,顺便再告诉她,下次害人记得藏好爪子,否则,我不介意亲手剁了她的狗爪。” 沈意欢带着人狠狠揍了白夫人一顿,将她打成猪头,还大摇大摆的离开一事,很快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有人觉得她打得好,名节对于女人何等重要,人家没割了她的舌头都不错了。 有些人却觉得,沈意欢行事过于狠辣,将人打成那样子,有些太过了。 消息传到李家时,李今纾气的砸了好几套茶具。 “贱人,这个贱人,她凭什么这么嚣张? 还敢威胁我要剁我的手,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李今纾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嘴里不停咒骂着沈意欢。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我一定要让她求死不能,求生无门。” 李今纾骂骂咧咧的换了身衣裳后,坐上马车就往城外去了。 她已经等不及上次约好的时间了,她一定要尽快,让那贱人跪在她脚下。 李今纾做着美梦出城后,一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而沈意欢这边,看着一回家就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她盯着他的头顶,问: “为什么跟别人打架?” 韫儿跪在地上,后背挺立,小嘴紧紧抿着,就是不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娘问你呢,你为什么跟别人打架? 人家比你大那么多,你就不怕自己打不过他,让自己受伤吗?” 沈意欢看着儿子,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 半天时间,她就已经查到了韫儿与白茗之前打架的事情。 她心里难受的不是韫儿跟人打架,而是心疼他,明明这么小的人,有事还瞒着她。 要不是珩儿与蒲磊几个帮他,他肯定要被白茗伙同他人淋一身尿的。 “娘,你不怪我吗?” 韫儿眼里憋着一包眼泪,鼻子一吸一吸的,委屈极了。 听到沈意欢不是怪他跟别人打架,而是生怕自己受伤后,眼泪再也憋不住了。 扑到沈意欢怀里就哭,“娘,你真好,我以为你要怪我。” “傻孩子!” 沈意欢拍着他的后背,下巴抵在韫儿的头顶, “娘怎么会怪你,娘还能不知道你吗?若不是那人太过分,你必定是不会与他动手的。” 沈意欢低头看着儿子,“娘虽然叮嘱你好好读书,不要惹事。 但是别人欺负到头上来的时候,也不能干等着挨打呀。 你是娘的孩子,你遇上事情怎么不跟娘说呢。 你还小,别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娘还没到护不住你的地步。” 她舍不得骂一句的孩子,却差点被别人在书院里淋了尿。 她不敢想,那么大的恭桶,若她的韫儿被人丢进去,会不会有命活着出来。 李今纾,若是让我查到,白茗针对韫儿,是你三番两次挑拨,我沈意欢定会让你好看。 看着他娘脸色沉沉,韫儿讨好的伸手,握住她的大手摇晃,“娘,我没事儿!” “虽然我小,但是我跟着阿大叔叔学功夫,他打不过我,我根本不怕他。” 白茗嫉妒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他原本也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淋他一身尿的。 却不想,是白茗自己不长眼,撞翻了倾脚工收集好的恭桶。 韫儿想到那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恭桶,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为何从来都是晚上送恭桶的倾脚工,要在白天收拾? 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沈意欢听他这话,敲了敲他的脑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切记,不可以仗着自己会一点拳脚功夫,就大意。” “今日不过是同窗,你尚且还有胜算,若是遇上一个行家,恐怕要吃亏。” “娘,我记住了!” 韫儿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要更加勤奋的练习功夫。 只有这样,将来才能好好的保护娘。 将来? 将来,娘还需要他吗? 想了想,韫儿抬头,紧张的看她,“娘,你会不会丢下我嫁人?” 韫儿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打架的事情,反而问起了沈意欢,会不会丢下他这个拖累去嫁人? 第298章 接招 “为什么会这么问?” 沈意欢看着他眼底的不安,手指缩紧,心头一颤。 不管她嫁不嫁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十月怀胎的儿子丢下。 甚至,她其实是将韫儿放在第一的。 怎么,这孩子还会有这种想法呢? “娘,我知道宸公子送那么多东西,是想求娶你。” 韫儿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不想成为娘的拖累。 我想娘有人陪着,也想娘有人护着,我不想娘孤孤单单一个人。 是我太小了。 我根本保护不了娘,他们骂娘的时候,我除了生气,我什么也做不好。” 韫儿说着低下了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沈意欢抚着他的脸,心疼的要死。 却忍着想要杀人的冲动,擦干了韫儿的眼泪。 “傻!” “你见过哪个娘将孩子生下来,不疼不爱,不照顾就能长大得。 娘有手有脚,还有钱,哪里就到了靠你保护的地步了。” 她将儿子脸上眼泪擦干,双手托着抱了起来。 将他放在自己腿上,眼睛看着他说道: “娘被人骂几句,有什么要紧,都是一些无中生有的事罢了。 至于娘嫁不嫁人,你是不是娘的拖累,你永远不要这么想。 嫁给你爹爹时,是娘最狼狈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熬过了最难过的岁月。 后来,我们度过了很幸福的一段日子,才有了你。 怀上你的时候,娘激动的一夜不敢睡,生怕压着你。 你在娘的肚子里,娘又哭又笑,别人生下是奶娘喂大的,而你,是娘一夜又一夜熬着,陪着过来的。 夜里醒了无数次,你哭你笑,你第一声喊我娘,都像是画卷一样,存在于我的脑海中。 生你的时候,你爹他,亦是红着眼眶,跪在门口盼着你平安出生。 你是爹娘最疼爱的人,亦是娘最重要的人。 无论娘的生命中,会不会有其他人,你,在娘这里,永远最重要。” 沈意欢脸颊贴在儿子的脸上,“大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 你也不要怨恨你爹。 感情上头,有时候是分不清好坏的。所以韫儿不要因为爹娘的事情,就觉得自己不好,不要觉得你是拖累。 哪怕娘与他和离,他也是西北军的主心骨,是大周的英雄。 他对娘的感情淡了,不代表他人品有多坏。 他总归是流血奋战,护住了西北的百姓。 你身上流着他的血,所以,不要因为别人的话,而觉得自己不好。 你不知道,娘孤孤零零活在这世上,曾经有多孤独,有了你的那一刻,娘才觉得,活着,好像也没有那么苦。” 听着沈意欢的话,韫儿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 “娘~” “可是她们说,宸公子那么好,要是没有我就好了。 没有我,娘肯定会去做正妻,有我这个拖油瓶在,娘指定要做小的。” 韫儿一边哭一边将他无意间听到邻居们的闲话说了出来。 听着儿子哭的都抽抽了,沈意欢心如刀割。 她不明白,自己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碍着谁的眼了,她们要在一个孩子面前这样说。 “傻孩子,娘连你爹的平妻都不屑,又怎么会做旁人的妾? 宸公子他,是娘觉得比较合适的上门女婿人选。” 沈意欢拍着儿子的背心,“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娘这辈子,不可能做小的。” “娘,你真的要让宸公子当上门女婿吗?” 韫儿眼角还挂着一滴泪,他听到宸公子要上门,有些不敢相信。 “他送来那么多的聘礼,我还以为,是想让娘舍了我嫁他呢!” “人小鬼大,娘费了多大力气才将你从宋家人手里抢过来。 怎么可能再把你丢下,转头自己去嫁人。” “娘,你真好!” 韫儿闻言,这才安心。 他靠在沈意欢怀里,小手揽着她的腰身,就那么靠着。 也许是从他娘这里得了肯定,心里松懈了下来,也许是哭了一场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意欢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眼底的厉色渐渐被一抹温柔取代。 “小姐,您抱了好一会儿了,让奴婢抱他去床上睡吧!” 兰叶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抱着韫儿,连忙上前帮忙。 “我自己来吧!” 沈意欢长舒一口气,抱着韫儿朝着床边走去。 将他放在床上,替他盖好小肚子后,这才坐到床边上, “兰叶,你说,我到底该不该,让宸月当上门女婿?” “小姐,别人说的那些,你别当回事儿,她们不过是嫉妒小姐。” 兰叶看着她脸上的茫然,心里恨的要死。 怎么就见不得人好呢? 明明,小姐不欠她们任何人,可他们却偏偏要管小姐的闲事。 “嫉妒也好,怎么着也罢,他们不该在韫儿面前说他是我的拖累。 哪怕我与宋巍感情破灭那一刻,我都从没有觉得,我的韫儿是拖累,她们凭什么?” 沈意欢想到自己最近做的事情,冷笑一声,“且等着吧,今日还有力气说闲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饿得爬不起来了呢!” 扬州官场乱象丛生,好日子,也没几天了! “小姐说的是,今日多嘴多舌,等来日,有她们哭的时候。 对了小姐,扬州三分之一的陈粮已经都被咱们收了。 剩下的,他们还在观望,想着陈粮价格歪抬上来一些再出手呢!” “安排人去,将咱们收回来的,原本的陈粮价格,往下压三成转手卖出去。” “小姐的意思,咱们左手出右手进?” 沈意欢点头轻笑。 兰叶闻言,眼睛一亮,“这样一来,他们便会后悔之前价高的时候,没有将手里的粮食出手。 趁着他们后悔之际,说不定,咱们还能低价再收一批粮食呢!” 沈意欢给了她一个聪明的眼神,轻轻拿起扇子轻轻摇着为儿子扇风。 “奴婢这就去安排!” 兰叶应了一声,匆忙下楼了。 沈意欢则是看着儿子的睡颜,浅笑着筹谋。 李今纾,你父亲可是扬州的管粮通判,若是今年的粮食凑不齐,倒要看看他该怎么给朝廷交待。 扬州赋税本来就重,扬州的富户们又想趁着新粮下来狠赚一笔。 若是赋税再加一成,李正就是将自己的脑袋往铡刀下面推了一寸。 若是想要自保,便只能动了扬州大户的利益。 可扬州的那些世家大族盘踞扬州几十上百年,不知道斗过多少朝廷命官。 李正,他有本事从他们嘴里抠出来粮食,凑够运往京城的税粮吗? 目光望着窗口,她忍不住笑,呵,李今纾,我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第299章 聘书 接下来的一个月,扬州的陈粮,价格一跌再跌。 跌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一斤二十五文的低价。 好多百姓几乎是哄抢,能低价买到陈粮,他们便掏出手里的银子,到处求人打听买陈粮。 兰叶看着账本,每出去一斤粮食,她就觉得是赔出去了一大批银子。 这会儿往外出的,可都是他们之前存的高价粮啊!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如小姐说的那样,将那些人逼的不得不出手? 手里存着大量粮食的扬州富户们,本想着美美赚上一笔,却不想,粮价已经低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地步。 查来查去,根本不知道扬州的粮价,是被谁搞下来的。 粮价跌到四十的时候,他们在观望,以为粮价会回升。 粮价跌到三十的时候,他们心里慌了下,却也不信会一直跌。 直到粮价跌到二十五,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眼看粮价还能再跌到二十以下,那些指着靠陈粮大赚一笔的聪明人,再也坐不住了! 这个时候,新粮马上要下来,陈粮不卖出去,哪来的地方存放新粮? 更何况,陈粮价格跌的这么厉害,他们再压下去,只会全部砸手里。 “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终于在新粮上市的这一天,迎来了好消息。 整个扬州的陈粮,除去她们卖出去的那一批,几乎全部到了沈意欢的手里。 往年靠着粮食大赚一笔的商户,空着粮仓等着今年的新粮入库时,却传来了大皇子代天子南巡的消息。 这个消息,如同一滴水落入油锅一样,将扬州的官场炸开了花。 知府大人的书房里,灯火通明,通判大人与同知大人,以及衙门里当差的人,一个个夹着尾巴,生怕行差踏错一步。 夜里,李正坐在书案前,与几名心腹一起填补往年地税的大窟窿。 本想着让扬州的商户们出粮出钱先垫上,哪里知道,粮商的仓库,一整个都是空的。 如今,新粮还在庄子上没打出来,陈粮几乎都转手卖掉了。 一时间,扬州官场从上到下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而隐在背后的沈意欢,则是大隐隐于市,完美隐藏功与名。 “小姐,少爷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兰叶提着一个小包袱进来放下。 “您真打算让他去啊?” “少爷还是第一次离开我们的视线呢,总觉得心里舍不得。” “让阿大暗中跟着,不会有事的。” 沈意欢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月亮很圆,微风顺着窗口吹拂在脸颊上,短暂吹去闷热。 她又何尝不是舍不得儿子离开她的视线。 可人生漫漫,她不能陪他一辈子。 将来,他要成长为妻儿的大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得。 该经历的,他必须经历。 “总有一天,他会长大,现在学着放手,对他没有坏处。” 书院里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安排学生去书院里的庄子上收粮食。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只有在实践方能出真知。 书院这般安排,对学生来说,是锻炼,是历练,也是让他们体会底层百姓的不容易。 更是给他们机会了解民生,结合现实情况,了解百姓需求,若将来真有幸能步入官场,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小姐说的是,是我太小心了,不过去的是书院他们自己的庄子,应该没有问题。 奴婢打听过了,往年去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没什么意外发生。” 沈意欢听到这里,点点头,“去睡吧,韫儿已经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她是看着孩子睡着才过来的,这是韫儿第一次离开她的视线,她的心里,比谁都舍不得。 次日一早,韫儿就自己带了换洗衣服,由夫子们带着,去往书院的庄子上。 梅花书院在城外的田庄,一直都是由书院里的学子们每年亲自耕种,亲自收割。 打了粮食送到书院,用来给一些家境贫寒的学生补贴一些吃用。 这个传统,自从梅花书院建院以后,一直延续至今。 沈意欢站在队伍最后,看着儿子身上背着小包袱,笑着跟他挥手。 韫儿偷偷跑过来,抓了下她的手,“娘,你别担心,以往去的师兄说,我去了就是捡稻穗的,我不用拿镰刀。” 沈意欢摸着他的头, “娘知道了,去了听老师的,不拿镰刀,你就勤快一点儿,帮着其他师兄打打下手,总之,要注意安全。” 韫儿歪着头往她掌心贴了贴脸,亲昵的任她揉着自己的头,“娘,就几天时间,你不要太想我哦!” “好,韫儿也不要太想娘!”沈意欢指了指前头的队伍,“快去吧,不然,追不上了!” “嗯,娘,儿子走啦!” 韫儿说完,转身就往队伍里跑。 沈意欢站在最后,看着排着队的学生们一个个的消失在视线中。 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姐,阿大已经出发了!”兰叶奉上一杯茶过来,“一刻钟的时间,足够他追上少爷他们了。” 学生出去,不能坐马车,只能步行。 一路上夫子还会教他们一些生活中的常识。 认识一些粮食,教他们春种秋收的规律。 “知道了,去盯着李今纾的人,回来了吗?” “未曾回来!” 沈意欢端起茶碗浅浅饮了一口,若是李今纾想要搞什么小动作,这次书院集体出行,便是她最佳时机。 “宸月回来了吗?” 兰叶静静站在一边,听到她问起宸公子,愣了下后连忙摇头,“小姐,宸公子这两日,都不曾出现。” “您找他是……” 沈意欢放下茶碗,“既然他心悦我,也不能光是嘴上说说。 我想问他要两个人,暗中配合阿大,护着韫儿。” “您的意思,少爷这次去田庄,会有危险?” “是,书院里也有护院,再加上其他学生的家中,肯定也有安排人暗中保护,看似没什么问题。 可万一韫儿落单,阿大一个人顾前不顾后呢? 毕竟,这里是扬州,李家盘踞在这里多年,李今纾不可能会就这么错过这次机会的。” “小姐说的是,奴婢去宸家问问,看看宸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兰叶话音刚落,白桃就从楼下跑上来了,她胸口上下起伏着, “小姐,宸公子来了,他说,说是来送聘书。” 沈意欢与兰叶对视一眼,心说刚念叨着呢,这人就来了。 这个时候来送聘书,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走,下去看看!”沈意欢心跳了一下。 第300章 死出 “宸月,你怎么来了?” 楼下正厅里,男人背手立在一侧,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 看到沈意欢的刹那,眼睛一亮,浅笑着朝着她走来。 “意意,我来送聘书!” 男人大步走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停在她小臂处,顿了下又放下。 沈意欢看着他,眉头微挑,“宸公子这般着急?” “是啊,免得夜长梦多。” 男人一本正经,似乎没听出她话里的揶揄。 兰叶瞥了他一眼,扶着沈意欢越过他坐在椅子上。 白桃见状,连忙奉茶,“宸公子,请用茶!” 男人微微点头后,便坐在沈意欢另一侧。 身子慵懒的靠在扶手上,歪向沈意欢的一侧,一双深情的眸子,定格在她的脸上。 似是想从沈意欢的表情里,窥得几分她收下聘书的把握。 沈意欢被他看的面皮滚烫,假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内心的慌乱。 一口清茶入口,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她放下茶碗,斟酌开口, “宸公子,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己上门送聘书的。” 这个男人,行事随心随性,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咳~”男人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我这不是先来听听你的意见吗?” 沈意欢对上他有些不安的眸子,心下了然。 抿着嘴强忍着笑,“你是怕万一我不收?有旁人在,你面子上过不去?” 男人瞥了她一眼,眼神哀怨,似乎在说:你知道就好了,为什么还要说出来? “吭~” 沈意欢低头捂着脸轻笑一声,目光瞥了一眼兰叶的方向。 兰叶见状,给白桃使了个眼色后,二人退出了正厅,不远不近的立在一边。 “咦~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桃小声嘀咕着。 “我也是,情话张嘴就来,跟第一次见他惊为天人时的感觉,不一样了。” 兰叶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努了努嘴道:“你瞧他那死出,自从跟小姐吐露了情意之后,他身上哪里还有半点高冷劲儿? 要不是见过他面对别人时依旧臭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都要以为,他一直这个样子了。” 白桃闻言,顺着兰叶的目光往里面一瞧,只见男人歪着身子,眼里全是笑意,身子往沈意欢那边扶手靠去,一副讨好的嘴脸。 “意意,这聘书,礼书,迎书,我都准备好了,只要你点头,我保证将婚礼办的体体面面的。” 他早就去信给姨母了,估计这两天就能到。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盯着他道:“这三书六聘不该是应该由我来准备的吗?” “怎么,你这是后悔了,不愿意入赘了?” 男人喉咙滚了滚,压低了声音,“哪里,我是入赘没错。但是为你准备三书六礼,是我心甘情愿。 与你成亲的这过程,由我来准备,最后成亲的时候,我嫁过来不就成了?” 说到“嫁过来”时,男人脸色不自然的红了些许。 “再说,哪有让女人准备这些繁琐的事情,肯定是我来。 我上赶着入赘,自然是由我来做这些比较妥当,谁让我非你不可呢。” 沈意欢听他这般说,倒是有些意外,上赶着又不是什么好话。 这人还能笑着往自己头上扣。 “也罢,那就听你的!” 沈意欢点点头道。 男人闻言,激动的刚想站起来说什么? 就听的她小嘴儿叭叭又道:“不过你也知道,我如今认回了姨母,家中也算是有长辈在。 三书六聘,理应与家中长辈商议,原本是我该与姨母商议好,去宸家向你提亲。 奈何宸公子今日先开了口,一心想要给我一个体面。那姨母那边,就全权交给宸公子了,我相信,以宸公子的能力,定会说通姨母的。” 沈意欢说的言笑晏晏,宸月却听的满心郁闷。 他之前去那铺子门口守意意的时候,她姨母可没少防备自己。 苏母看他的那个眼神,就像是牧羊人见了狼似的警惕。 虽然意意刚刚说的那话,大可能是忽悠他的。 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他是不可能放弃得。 “怎么?宸公子这是怕了?” 沈意欢提起茶壶,径自给她倒了茶,又给宸月添上。 “若是宸公子觉得这事儿自己不行,办不到的话,那我” “怕?” 男人切了一声,“意意你也太小看我了,那个男人上岳家门上会怕? 为了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宸月在所不惜!” “咳~咳……”沈以欢有些无语瞪他。 可男人却像是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似的,反而越发没正形, “意意啊,你别说我不行,这话太能伤到我了。” 他活了二十五年,就准备娶她回家抱着卿卿我我呢,怎么能说他不行? 沈意欢听着他这厚脸皮的话,心说自从那天山顶劫了她,这人在她面前,越来越自在了! “好啊,那就看你本事了!”沈意欢端起茶碗示意。 男人见状,笑着端起茶碗,与她隔着桌子互敬。 “意意,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我宸月喜欢一个人,上穷碧落,生生世世,也要与她捆在一起。” 男人眉宇间尽是得意。 这话,让沈意欢的心跟着一颤,他眼里的认真,告诉自己他是真的在努力想要跟她在一起。 可她还是怕! 真正将自己交付给他后,将来又会是一场短暂的相守。 她抿了一口茶,不知是不是茶叶放多了,入口居然有一股涩味。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能还没到那一步,就自己先给自己推到绝境去。 “宸月,你身边能用的人,能不能借我两个?” “借人做什么?难道有人要对你不利?” 男人说着,眸子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似乎只要她说一句是,他就能去杀人一样。 沈意欢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心说这样的他,果然不是一般商户能养出来的人。 身上随时释放出来的上位者的威严,让人有一股不得不臣服的错觉。 她将心里的猜测压下,摇头, “倒不是!” “韫儿去了书院的田庄,也许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我心里不安。 想让人去田庄,暗中护着他,若是没事也就罢了,若真遇上事情,也不至于毫无防备。” 其实,也不是毫无防备,她让阿大过去了。 阿大对付几个人倒是是没问题。 可她怕的是人家调虎离山,故意将阿大引开,再去对付韫儿。 韫儿一个五岁孩子,哪里是李今纾那女人的对手。 闻言,男人身上的冷冽散了些,反而用一副等着夸奖的眼神看向沈意欢, “意意,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将韫儿当亲儿子养吗?” 沈意欢神色有些意外,这跟她借人有什么关系? 第301章 好脸 “宸月,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沈意欢心里疑惑,便看着他问了一句。 清凌凌的眸子对上他的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男人却丝毫没有在意,沈意欢对他的不信任。 反而往来凑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意意,你能想到的,我即将为人父,自然也能想到。 毕竟,以后,韫儿他就是我儿子了。” 男人说着,脸上还有着窃喜。 沈韫儿看着他,上下打量着,想要搜寻出他是不是脑子有病的迹象? 哪有人这么上赶着当爹的? 男人却像是没看的她的打量,反而越发得意的说道: “韫儿前脚刚走,后脚我就让右臂去了田庄周围,去查探地形。 韫儿一旦有危险,右臂一定会去救他的。 你呀,安心在家等着,我去搞定姨母,顺利过了六礼,咱们也好早日成为一家人。” 男人得意的在她面前卖弄着,“咱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的不就是你的嘛,哪里还用得上一个‘借’字?” 男人幽怨似的嗔了她一眼。 听到他说右臂去了田庄,沈意欢眼里再次划过一抹意外。 她确实没想到,他会关注韫儿去田庄的事情。 更没想到,他居然会提前让右臂去田庄查看地形。 这个男人,好像真的,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将她在乎的人,也特别关注着。 可就是这般,事无巨细的关心,若是将来有一日反目时,才会最伤人! “宸公子,我替韫儿谢谢你!” 沈意欢看着满脸都是“是吧是吧,我做的好吧,快表扬我,快嫁给我”的眼神。 突然笑了起来。 “宸公子,那么,姨母那里,就靠你搞定了哦!” 男人听到她这话,激动隔着桌子去拉她的手, “意意,你自己已经答应了,对吧?” “切,你看他,要不是我们俩还在,他能把小姐抱起来丢着玩儿~” 兰叶看着沈意欢脸上的笑容,莫名就为她高兴。 小姐在宋家,起初也是快乐的。 可是后来,宋将军经常不在家,宋家二老经常作妖。 宋倩又是个拎不清的。 小姐虽然不搭理他们,但是,她知道小姐不快乐。 如今,看到她脸上如此肆意的笑容,她第一次觉得,小姐二嫁宸公子,或许是对的。 毕竟这几年,她真的很少在小姐脸上看到这样纯粹的笑容。 小姐在宋家人面前,从来都是端着的,一直带着贤惠的面具,应对京城的所有人。 如这段日子这般嗔怒,大笑,羞涩,亦或者因为出去见了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心虚的女儿家姿态。 都是因为宸月,才有的。 是他将小姐从一潭死水一样的日子里扯了出来,让她变得灵动起来了。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小姐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很少真正的为自己打算过。 她希望这一次,小姐一切的出发点,都是她自己。 或许是兰叶的的目光太过炽热,沈意欢心有所感的往外看了一眼。 瞬间红了脸庞,“你做什么?登徒子!” 她甩开了宸月的手,偏过脸不去看他。 这个人真的是,总对她毛手毛脚,这下好了,兰叶跟白桃全看见了。 男人脸色讪讪的往外看了一眼,“意意,你别生气吗?” “你那手长的跟羊脂玉一样,我哪里忍得住不去触碰?” 男人伸着脖子看她,故作姿态的说道: “罢了,你要是生气,那我打自己一巴掌。” 沈意欢还是坐着没动,她脸实在烫的厉害。 刚刚他的手抚上自己的手时,心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狂跳着。 几乎要被他那双眸子勾走。 此时明知道他是装的,可她还是有一种忍不住想回头的冲动。 男人看她还是不理自己,便又凑过来一点,“哎,意意不理我,那我真打了。” “只是,我去了姨母家,她看我脸肿着,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回她啊?” 男人语气中带着苦恼。 “啪” 一手拍着手背,让沈意欢误以为他真的打了一架嘴巴子。 “你你打自己做什么?” 她慌乱的回头,却发现他正看着她笑的灿烂。 “意意,你心疼我了吧!” “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你心里肯定有我。” 男人笑的像个孩子。 好似抢到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一样,卖力的炫耀着。 “意意,你是不是不舍得我打自己?” 男人抬起自己的手背,“我没打脸,打的手背。我怕万一破相了,意意看不上我了,那我该哭死去了。” 男人捏着下巴看着靠近她,“想我宸月,也算是家财万贯,可奈何意意瞧不上,只这张脸还勉强能博得意意一笑。 我哪里敢打意意喜欢的这张脸啊,这可是唯一让我觉得,生一张好脸还有可以骄傲的地方呢!”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得意,以及他手背上的红印子,才知自己被他骗了。 “好啊你宸月,你敢骗我!”她脸色又红又烫。 一下子从椅子上起来,瞪了他一眼,“兰叶,送客!” 话罢,抬脚就往楼梯口走去。 男人被她一个眼神勾的心颤了下,见她跑了,顿时有些傻眼,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大步跑去追她。 “意意,你别生气吗?其实,我就是想你多看我一眼罢了。” “宸公子,上头是我家小姐的闺房,您可不能去!” 兰叶及时跑来,将人挡在楼梯下。 “哼,活该~” 沈意欢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看着他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捂嘴笑着进了房间。 男人见状,知道她没有真的生自己气,眼角的笑容晕染至唇角。 他可真是,爱死她了! 不过,意意刚刚肯定是害羞了吧,所以才故意跑掉了。 摸摸手都害羞成这样了。 等他搞定了苏姨母,走完六礼让意意嫁给自己。 嘿嘿,那个时候,夜夜跟自己睡一个被窝,她岂不是要羞得下不了床? 兰叶看着他盯着二楼的方向傻乐,心说这人真是跟他一开始冷冷的贵公子形象太不符合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热情的有些可怕。 “宸公子,请吧!” 兰叶的声音打断了某人的幻想。 “哼!” 男人脸色瞬间拉了下来,甩了下袖子就往外走去。 兰叶……什么臭脾气? 她收回刚刚的话。 男人走到正厅外,又折回来两步,对着二楼嗯方向喊:“意意,这两天,我会去跟姨母商量婚事的,你记得跟姨母提一句,别让她太为难我哦! 其实,也不用太刻意提醒,免得她说你胳膊肘子往外拐。 意意,你安心在家等着,等我带着聘礼来嫁你哦!” 沈意欢……这人可真不害臊,话这么多! 兰叶…… 白桃…… 真是服了,入赘很光荣吗?扯着个嗓子就喊。 没有等来沈意欢的回应,男人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的出了沈家。 “哈哈,意意,你就快要喊我一声夫君了!” “嗯!” “这次一定要把她拿下,永远不能放跑!” 骄阳如火,就如同他心一样,滚烫炽热。 沈意欢站在二楼的窗口前,看着男人出门后,挥舞着拳头自言自语的样子。 微扬的唇角,也随着他的动作,涨了弧度。 余生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陪着,也许会很不错! 第302章 怂货 三日后,宸家门口停了一辆大气不失华贵马车。 就在众人正好奇时,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位中年美妇人,被丫鬟簇拥着进了宸家大门。 与之随行的,还有一位男子。 二人进了宸家,入了内院以后,连忙行礼, “臣妇见过王” “臣见过王爷!” “姨母,快起来!” “表兄,快快请起!” 不等他们二人跪下去,男人大步走来将妇人扶起,“姨母,表兄,一路舟车劳顿,你们辛苦了!” “辛苦什么?姨母多年未见你了,一听到信听说你在这里,可不就赶紧来了。” “谢王爷,王爷言重了,臣并不辛苦!”蒋胜拱手道谢。 蒋夫人要自己来,蒋家父子不放心,便派了蒋胜这个长子一同陪着走这一趟。 在蒋家父子的心里,从收到书信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一直觉得王爷想见他母亲,也许是个幌子。 王爷这次找他们蒋家,一定是另有要紧事。 妇人上下打量着他,“宸儿,你怎么在这里,要不是看到你的信物,我差点以为,是有人在唬弄我呢。” 男人闻言,扶着她的手顿了下,“姨母,表兄,咱们先进屋,进屋慢慢再聊!” 蒋夫人看他脸色严肃,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大事。 点点头,顺着他说了一句“听你的”,便跟着宸月回了房。 刚坐下,她就饶有兴味的看着他问: “跟姨母说说,你母后她还好吧?她那动不动就装病的死出,改没改?” 蒋夫人进了屋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靠在椅子上,自在的与刚刚在院子里端着时的状态天差地别。 身后的嬷嬷被她这句话吓得虎背一震,轻轻用手戳了戳她的胳膊。 将夫人歪头看了她一眼,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毫不在意嬷嬷的提醒,反而盯着宸月,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一样。 “王爷,母亲她年纪大了,胡言乱语呢,您别放在心上。” 蒋胜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为何总跟太后姨母过不去? 明明宫里每年都会往江宁送一大批赏赐。 这也是母亲在蒋家受重视的最主要原因。 “哼,母亲如今正值鼎盛,怎么就年纪大了?”蒋夫人瞪了儿子一眼。 转头又盯着这个外甥。 蒋胜被骂了一顿,有些不满的抿着嘴,却也老老实实不再开口。 “无妨!”男人摇摇头,示意他不介意。 “姨母喝茶!” 宸月被姨母打量的有些不自在,却也强装镇定。 将茶端给她,避重就轻的说了句,“还是姨母了解母后的性子。” 母后被父皇宠了一辈子,那骄纵爱捉弄人的性子,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改的。 他跟皇兄,也都任由她的性子来。 其他几位兄长,也都尊重她,所以,母后的性子嘛,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变过。 蒋夫人似是早就料到了一样,“哼,当初要不是她骗我,我哪里会嫁到江宁去。” “你说吧,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只要能让你母后不痛快,我便高兴的很。” “姨母说笑了!” 男人面色如常的将茶碗往这边推了推。并不搭话。 蒋夫人摇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端起茶喝了后,将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打发出去,才盯着他, “宸儿,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大老远将姨母请来,到底什么事呀?” “是啊王爷,我来时,父亲给了我一个奇兵营的人。 只要王爷一声令下,臣必定以王爷马首是瞻。” 他爹曾提过一嘴,扬州的官场有些不清白,恐怕这两年朝廷就会出手。 没想到,这次终于让他逮住机会了。 他们蒋家,这次恐怕就要跟着王爷立功了。 想想就很兴奋。 宸月被母子二人如此盯着,一时间有些难以启齿。 “宸儿,你倒是说呀,总不能,你是要我来,帮你唬弄你母后,成全你与那个男人吧?” “母亲!” 蒋胜恨不得上去捂住她娘的嘴。 连忙跪下磕头,“王爷赎罪,母亲她年纪大了,您不要” “表兄,快起来!”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姨母她,还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听风就是雨的。 “哼,还不能让娘说句实话了?” 蒋夫人白了儿子一眼,“宸儿快说,到底什么事?” “姨母,这次请您大老远跑一趟,其实是想让您以母亲的身份,帮我提亲,以及操办婚事。” “你果然喜欢男人?” 蒋姨母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第303章 母亲 “王爷,不可啊!断袖是要遭人耻笑的。” 母子二人,一个是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兴奋。 一个,则满脸都是你敢娶男人他就要跪死在这里的决绝。 宸月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发愁。 姨母这般不着调,他的婚事真的能指望的住? 对上两人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眼眸,他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姨母,表兄,谁告诉你们我喜欢男人的?” “你那个好母后!” “太后姨母!” 蒋姨母与儿子齐声说。 原来如此,看来,母后又给你姨母写信哭诉了。 既然姨母知道,那,那些堂姨母,堂表姨母,估计全部知道了。 宸月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看着二人摇摇头否认,“姨母,都是误会!” “误会?” 蒋姨母不信。 “是啊,我喜欢的女子,如今在扬州定居。 这次请姨母过来,就是想让姨母帮我以长辈的身份主持婚事。 对外,您就是我的母亲,表兄就是我的长兄,此次请你们过来,就是为我的婚事而来。” “好啊!” “不行!” 蒋胜母子齐声说道。 蒋母一脸激动,蒋胜也是欲哭无泪。 宸儿要她这个姨母假扮母亲娶媳妇儿,一定娶的是她那个好姐姐不喜欢的姑娘。 只要她那个好姐姐不喜欢的,那她肯定就喜欢。 无论如何,这个忙她一定帮。 蒋胜却是一脸后怕,皇上有多宠爱九王这个弟弟,天下谁人不知? 他长了几个脑袋,敢冒充九王的长兄? 蒋姨母一看儿子的皱巴巴的脸就知道他想什么呢? “嗨,你要是怕死,你就说自己是老二呗。” 蒋姨母嫌弃的白了一眼自己儿子。 “那也不行,二王爷可是南边儿一霸,我哪有那个胆子冒充他?”蒋胜想也不想的拒绝。 “出息!” 蒋姨母看着自己儿子一副苦哈哈的神色,抬手就是一巴掌,“你怕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就跟你爹那个死鬼一样一样怂。” 宸月看着斗嘴的母子俩,默了默,深吸一口气后出声安抚, “表兄安心,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不会让母后怪罪于你的。” “不行啊王爷,你的婚事,可是皇家的大事。 就这么偷偷摸摸办了,太后跟皇上追究下来,肯定会怪罪的,到时候” “什么叫偷偷摸摸办了?”蒋姨母炸了似的瞪他,“你会不会说话?” “咱们这不是来好好帮你表弟操办婚事的吗?什么叫偷偷摸摸?又不是秃子娶寡妇,还能用的上偷偷摸摸?” 宸月…… 虽然他不是秃子,但是意意她~罢了,意意她也不是寡妇。 毕竟,宋巍还没死呢! 蒋母骂完儿子,转身看着宸月,笑的像是哄孩子去卖掉的女拐子,“宸儿啊,你跟姨母说说,那姑娘什么情况? 家里几口人,父亲官居几品?姑娘年岁几何?模样俊不俊?好不好生养?? 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什么时候过小定? 你将这些全部告诉我之后,就将一切都放心交给姨母,姨母指定给你把婚事办的妥妥当当的。” 她那个好姐姐,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亲喊她这个姨母“娘”,指定得气的半个月吃不下饭。 哈哈哈哈,一想到这个,她就恨不得立马拜堂成亲喝一口媳妇儿茶。 宸月看着她兴奋的眼神,默了默,神色有些复杂。 他真好奇,母后当初怎么得罪了姨母,让她这么喜欢跟她作对? 见他沉默,蒋姨母忍不住催促, “宸儿,你倒是说说她的情况呀,怎么不吭声了?” 看他半天不说话,蒋姨母眉头皱了皱,一副看穿了的样子, “你这么吞吞吐吐的的,该不会,你口中所谓的姑娘,他其实是个男人吧?”蒋姨母一脸了然的看着他。 她真没想到,太后信里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宸儿,虽然爱情能叫人生死相许,但是咱们生而为人,还是要在乎一下公公母母的。 你这要是不生个孩子,不是白瞎了你这张脸吗?” 见她误会了,宸月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 “姨母说笑了,她叫沈意欢,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蒋姨母闻言,这才抿了抿嘴,心说,她了可不信,不过男人女人都好。 反正哭的不是她。 是她那个好姐姐。 宸月不知道姨母正在想着算计他母后,嘴角含笑的说起了沈意欢的事情。 “意意她很好,就是家里情况有些特殊。” “哦,怎么个特殊法?” 蒋姨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说大外甥,玩的够刺激啊! 不过也是好男人,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大张旗鼓的给他一个名分。 真是好奇,那个男人长成了什么模样,竟然让他这般上心。 “宸儿,你放心说,我听着呢,无论你喜欢的人,是啥样的,我都能接受。 而且,你将他的情况说的越仔细,我准备婚事的时候,心里才越有把握准备周全些。” 蒋姨母说着话,面上看不出什么,可攥着衣裳的手却越来越紧。 宸月只当没看到她的激动,自顾自的说道:“她比我小两岁,有个儿子,今年五岁。” “咳咳咳——” 听到她有个五岁的儿子,蒋姨母一副惊呆了的表情,咳嗽的停不下来。 “什么?你有儿子啦?” “姨母,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年轻人嘛,我都明白,儿子略过,你继续说别的。” 宸月…… 你明白什么? 姨母那眼神,怎么也不像是明白的样子啊。 “快说呀,你们怎么认识的,又经历了你母后怎么样的棒打鸳鸯,有情人终成泡影的? 如今又是如何冲破枷锁,解除误会的,只有我更了解他们,才能将婚事帮你办的体面。” 蒋姨母压抑下咳嗽,一脸激动的看着他问。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母后的,姨母这张嘴,指定缝的严严实实,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虽然宸儿喜欢的不是男人有些遗憾,但是,算了,毕竟是外甥。 跟她那个“好姐姐”还是不一样的。 第304章 感动 听完宸月对沈意欢的痴迷与爱恋,蒋姨母眼眶都红了。 她第一次听到,比话本子里的爱情还要曲折的剧情。 虽然宸儿忽略了很多,但是她就是知道,他们一定是经历了很多的磨难,走到这一幕,太不容易了。 “呜呜呜呜,太感动了,宸儿才是真男人啊,我一定要让他称心如意。” “我的不到的爱情,经过我的帮忙,宸儿终究会得到。” 听着他娘神神叨叨又开始说起往昔,蒋胜一个脑袋两个大。 “娘,您简直胡闹!” “我爹真是给惯的不成样子了。” “您怎么能擅自答应九王爷帮他去提亲呢?” 蒋胜都要吓死了。 一张脸苦瓜一般,脸上皱纹甚至都多了几分。 “我答应提亲怎么了?我是成全他们的爱情。” 蒋姨母手里捏着帕子擦眼泪,时不时抽咽一声。 “我的亲娘诶!” “太后定是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九王爷才打了您的主意,怎么您看不明白呀,您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着他胡闹? 母亲,您知不知道这样子,会给太后娘娘气死的呀?” 蒋胜拍了把脑袋,欲哭无泪的将自己塞进椅子里, “不然,你还是先弄死我吧,免得回去了爹打死我。” 他爹也是,来的时候让他劝着点儿娘,别冲动,别气着她? 呵,这他怎么劝? 他劝了还能不气着她? 他爹简直拿他当猴子耍。 蒋胜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娘非要跟太后过不去。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呀! 有什么事情是几十年了,还惦记着之前那点儿破事,跟亲姐姐过不去的? 亏得他爹还惦记着他娘,给了他一个奇兵营的人。 要是爹知道来扬州只是给九王爷保媒拉纤,指定得气死。 不,指定又揍他自己,说他没劝住娘。 他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二老三不愿来,他们指定早就猜透了结局,才一致让他来顶锅。 “气死才好呢!” 蒋姨母嘴硬的说了一句。 “当年要不是她哄我,我哪里能嫁给你爹这个木头? 明知道我喜欢读书人,喜欢温润如玉的君子。 可她呢,故意给我找了个大黑牛,骗着我让我凑上去? 我凭什么不能记恨她,我非要记恨她,我到了地下我都要骂她一辈子的。 她一句话的功夫就促成了我的婚事,苦了我一辈子,也就罢了。 我是真没想到啊,她心这么狠,连自己的亲儿子的幸福都可以不顾。 我呸,她算什么好娘。 这次宸儿他看的起我,我就非要插手。我还要风风光光的给他们办婚事呢。” 蒋姨母心里虽然慌,可已经答应了的事情,让她再反悔,那比要她命还恐怖。 不然,她当年也不会赌气嫁到江宁去了。 “娘,我爹就差把你供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嫌弃他呢?更何况,读书人就一定好吗?”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万一是人家看不上你呢,你还惦记这么多年?” “你闭嘴吧你,跟你爹一样,张口就让人烦!” 蒋姨母挥手让儿子出去,“滚滚滚,快滚,我要选两身合适的衣裳,过两天去苏家提亲。 你最好给我管住嘴巴,坏了宸儿的婚事,我回去了让你爹打断你的腿。” “哼,不是看不上我爹?”将胜最嘴上嘟囔着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娘这么多年究竟就别扭什么? 明明他爹就很好。 见儿子出去了,蒋母才长舒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不行,我得出去打听打听,这个沈意欢是什么样的人。” 嘴上说着百分百同意宸月娶沈意欢,可是她到底不想让外甥吃亏。 一旁的婆子听到这话,抿了抿嘴,劝阻道:“夫人,九王爷亲眼看上的人,加之两人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 您就算打听了出了什么,又能如何呢?” 将母闻言,抬头瞥了她一眼。 而后又低着头沉默着。 婆子贴心的走到她身后,帮她捏着肩膀,“您想想啊,九王爷本该在北临的。 可这个时候却在这边,若真是为了沈氏女,就代表王爷打定了主意要跟她成亲。 是坚持要给他们母子一个名分的,无论她出身如何,品行如何? 她为王爷生了一个孩子的事实,不会更改。 而且,太后都阻止不了的事情,您又何必凑上去自讨没趣呢?” 婆子是她的陪嫁嬷嬷,跟了她一辈子的人了。 自然也是一心为了她好。 蒋母沉默许久,复又抬起头,“我又何尝不知,宸儿打定了主意。 可万一将来沈氏不是良配,那我岂不是害了他?” 婆子听到这话,心里暗暗好笑,恐怕小姐早就原谅大小姐了。 可嘴上却偏偏不服输。 若真的恨太后娘娘,今日痛痛快快,给王爷办了婚礼不就成了吗? 又为何会这般过度紧张? “小姐,既然王爷都这样说了,那自然就是考虑到了一切后果的。 不管他们将来是不是对方的良配,但眼下,他们就是良配呀!” 将母一时又有些迷茫,“我就是怕,太后趁着这个时候,在京城给他订了婚。 那我在这里帮着宸儿娶了妻子,那京城里的女子怎么办?” 婆子听到她这话,唇角微微勾起,“夫人,您其实,后悔了吧?” “什么?” “嫁给将军,其实,您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嫌弃,对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蒋母瞪了她一眼,却有些底气不足,遂偏头看向另一边。 婆子见状,微微后退,“夫人,老奴去跟王爷的人去打听打听,将该准备的细节在对一对,免得咱们失礼。” “至于太后会不会给王爷订婚,老奴觉得不会。 毕竟,王爷这性子,可不是任由人摆弄的主。 之前在京城搞出来的一系列动静,都是为了保护沈意欢母子。” “你说的没错,是我想岔了。” “两个人在太后嗯重压下,还能生下孩子坚守初心,真的太不容易了。 这世上像宸儿这样始终如一的有情郎,可不常见,” 婆子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她又说不上来。 “罢了,你~去吧!” “问问王爷,沈意欢她有什么忌讳的没。” 蒋母身子顿了下,应了一句。 婆子见她这般,摇摇头出去了。 夫人记恨了一辈子,其实早就该释怀了,老爷待她那可是实打实的好。 若当初真嫁给了那个读书人,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蒋母虽然答应的痛快,可到底还是私下叫人打听了沈意欢的底细。 更是让人在门外的巷子里守株待兔了一整天。 碰上沈意欢接韫儿的空隙,凑了上去。 “姑娘,等等,这是你弟弟吗?” 沈意欢牵着韫儿正想回家,听到声音回头,“夫人好,你是在问我吗?” 这夫人保养的可真好,一双眼睛灵动活泼。 第305章 赠玉 她第一次从一个年长的妇人眼里,看到属于少女的眼神。 这让她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一个为人母的都上了年纪夫人,拥有小鹿一般的眼眸。 沈意欢在打量蒋母的时候,她同样也在打量沈意欢。 蒋姨母第一次见沈意欢,刚刚看着背影,就有预感,她是个美人胚子。 却不想,见她正脸的瞬间,就被她的容貌惊呆了。 眉如远黛,眼似星辰,唇若樱桃,肌肤胜雪,真真儿是个美人坯子。 怪不得宸儿这么上心呢! 还有她身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有几分宸儿小时候的高冷范儿。 果然,好看的女人就该嫁给好看的男人,再生一个越发出众的孩子。 她那个好姐姐,倒是好命! “孩子,你长的真好看,第一次见你,就觉得我们有缘,来,这个收着。” 蒋母将随身带着的玉佩塞到了韫儿手里。 沈意欢惊讶的看她,“夫人,这使不得,韫儿,快还给夫人!” “是,娘!” “夫人,还给您。” “别呀,还什么还,咱们迟早是一家人。 这个是姨~咦祖母诚心给你的,你必须要收下。” 蒋母差点就露馅了。 幸亏她及时刹住了。 “沈姑娘,快回去吧,咱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蒋姨母生怕沈意欢将玉佩还回来,转身就朝着宸家的大门跑去了。 沈意欢母子二人看着她欢快的背影,“娘,她真有意思!” 韫儿仰头,对着沈意欢直笑。 记忆里,他的祖母总是冷眼待他。 眼前这个自称是他祖母的人,看他的时候,眼睛没有一点恶意。 沈意欢看着她跑进宸家的大门,脸色微微泛红,“你觉得有意思,那玉佩暂时先收着吧!” “嗯,谢谢娘,我觉得宸公子也很有意思!” 韫儿抿着嘴笑,一手摩挲着手心还带着体温的玉佩,一手偷偷勾了勾沈意欢的小拇指。 “娘,你觉得呢?” 沈意欢闻言,敲了他脑门一下,“小孩子家家,小心想的多了长不大。” “娘~” 韫儿撒娇似的叫了她一声,小手牵住她的,一摇一晃的朝着沈家走去。 原来,娘这么好,连带着让宸公子的娘,也不讨厌他。 沈意欢垂眸看着暗自傻乐的儿子,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原因,对她们释放善意。 宸月,谢谢你! 谢谢你的家人,没有看轻我的韫儿。 “娘,刚刚的场面,是不是丑媳妇儿见公婆呀?” “你知道的还不少呀?那你觉得,娘丑吗?” 沈意欢弯腰,双手穿过韫儿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 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跟他抵着玩儿。 “娘不丑。” 韫儿认真的打量着她说。 沈意欢见他这样认真,被她逗的直乐,“是吗?娘真的不丑吗?” “娘的韫儿怎么这么好,嗯?” 她笑着往回走,在儿子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她们母子的背影,落下一层昏黄的暖光。 宸月站在门内,听着姨母夸他找了个天仙王妃。 又说他们生的儿子长的像她,英气又秀气。 他可耻的没有反驳,反而越发自欺欺人的觉得,韫儿肯定是自己的儿子。 姨母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那个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的女子,而他的心,却早就随着姨母的描述,飞去了沈宅。 两日后,蒋姨母看着兴致勃勃准备提亲事宜的宸月,招手唤他, “宸儿,你到姨母跟前来。” “姨母,怎么了?可是还需要我准备什么?!” 宸月看着院子里的东西,眼里满是期待。 蒋姨母本不想打击他,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她攥紧手指,目光紧紧盯着他,“宸儿,沈氏女,曾嫁的是镇北将军宋巍,是吗?” 男人闻言,脸上的笑淡了些,“姨母查她了?” 蒋姨母见他眉眼间无意间射向院中下人时的凌厉,连忙笑着否认,“宸儿,你误会了,无意间听人说起罢了。” “沈氏容貌出色,你们又有孩子在身边,确实足以与你相配。” 男人听到这话,嘴脸勾起一抹弧度,“姨母以后就知道了,她可不只是容貌出色。” 蒋姨母见他这般,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决定,体体面面帮他办了这婚事,不再多嘴讨人嫌。 “宸儿,其实,你们各自欢喜对方,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情,真的不重要。” 这话说完,她才拿出单子给他,“你瞧瞧,这聘礼单子,可需要在添什么?” 蒋姨母还不知,他其实已经送过一次聘礼了。 “姨母办事,我最放心,今日起,我便喊姨母母亲,免得到时候忘了。” “哎这好好~好!” 蒋姨母心颤着应了一声。 如今是骑虎难下,这声母亲,她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了。 “如此,就有劳母亲与兄长了!” “哎,我我一定我知道了!” 蒋胜被他一句兄长喊的,差点就跪了。 站在宸月面前,硬生生躬着身子矮了半截。 他爹要是知道他冒充九王爷的兄长,会不会一铁锤打死他? “兄长莫要紧张,这里,没人认识你的。” “九弟弟说的是。” 蒋胜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说。 他哪里敢说不? 这满院子的聘礼,详细到一副耳坠子啥样儿,这个“弟弟”都要亲自盯着过目。 若是他敢掉链子,别说回了江宁被他爹揍。 就是他娘,这会儿指定得咬他两口,更何况,,眼前这个“弟弟”为了婚事筹谋了不知多少年。 他敢出幺蛾子,指定得断一条腿赔。 一开始得知沈意欢的身份后,母子二人还忐忑着。 毕竟,宋巍又不是死了。 他知道了沈韫不是他的儿子,会不会跟宸儿闹起来? 届时,太后与皇上不会怪罪九王这个弟弟与小儿子。 只会说沈意欢不守妇道,辗转在两个男人身边。 她担心的是沈意欢与韫儿将来的处境。 可一看九王爷这么坚定,他们也知道,九一心想要给她们母子名分。 索性就将精力投入到了准备聘礼一事中,不去想将来如何,只看眼下。 倒是免去了诸多烦恼。 三日后,提亲事宜准备就绪。 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宸月身着一袭华服,神色郑重而又带着些许紧张。 他的身旁,是假扮他母亲的姨母和兄长蒋胜。 身后是长长的抬着聘礼的队伍。 第306章求娶 “长兄,我这一身打扮,你觉得如何?” 宸月一身紫色袍子,气质高贵,面如冠玉。 为了今日的提亲,他已精心准备了许久。 可临出门,心里还是忐忑。 蒋胜看着他这个表弟,心说十五岁上战场能杀到北狄王宫的人,居然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突然就觉得,他也是个平凡人,也有视若珍宝的,求之不得的东西。 “弟弟安心,今日这一身,正合适,想必苏家长辈一定会满意的。” “那就好!” 男人闻言,暗暗舒了一口气,心说就是要让他们满意。 只有他们满意,他才能顺利娶到意意。 他请了城中最有名望的媒婆,备下了厚礼,那精致的礼盒摆满了马车,每一份礼物都承载着他对沈意欢的深情与期待。 手中紧握着的聘书,更是他满心诚意的象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沈家走去,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宸月的心中思绪万千,回想起与沈意近日相处的点点滴滴,脑海中闪过她巧笑嫣然的面容、以及她偶尔眼里掠过的狡黠,无一不让他心动不已。 终于来到了苏家门前,宸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媒婆上前敲门,门开后,苏瑾迎了出来,看到这阵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客气地将众人引入府中。 原来,姐姐说的是真的。 宸月真的会来提亲。 走进苏家逼仄的小院,苏姨母早已等候在此。 宸月恭敬地上前行礼,蒋姨母则在一旁微笑着,眼中满是慈爱。 心里却疯狂吐槽。 完了完了,她大概知道沈意欢出身商户,却没有想到,她的姨母家也是这般普通的人家。 这下,她感觉自己闯大祸了! 蒋胜此时,倒是比他母亲冷静。 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怎么也不能给“弟弟”丢人。 他从宸月手里拿了聘礼单子,适时地递上礼品和聘书。 双方寒暄片刻, 蒋胜刚准备开口,就听的宸月迫不及待的说道: “姨母,晚辈宸月,今日特携母亲与兄长前来,向府上外甥女提亲。 意欢小姐温柔聪慧、善良美丽,我对她倾慕已久,愿以真心相待,望能得您老成全。”他的声音坚定而诚恳。 蒋适时胜往后退了一步,心说“弟弟”真心急。 苏母与儿子对视一眼,面上带着客气的浅笑。 微微点头说道:“宸公子,你的心意我们已知晓,但婚姻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宸月闻言,心中一紧,但仍保持着镇定,说道:“姨母请放心,我定会好好对待意欢,给她一生的幸福。” “亲家母,我这小儿他,对贵府姑娘爱慕许久。 为表对沈姑娘的重视,特去了书信,让家中长辈来操办提亲事宜。 姑娘命苦,就您这么个姨母在身边,您疼她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 不过你放心,他们成亲之后,我是不会磋磨儿媳妇儿的。 我身边有长子长媳伺候着,这个小的嘛,只要他自己高兴,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着都行。” 蒋姨母说着,还指了下一旁的蒋胜,笑的一脸慈祥。 听完母亲的蒋胜抿了抿嘴,“母亲说的是,我是长子,自然会奉养母亲。”蒋胜差点就说成二老了。 得亏了他反应快。 不然,他上哪儿复活太上皇去? 不过他娘也忒能演了些,还说什么不磋磨儿媳妇儿,人家九王爷的宝贝疙瘩,她上哪儿磋磨去? 苏姨母闻言,并没有急着表态,反而是一脸凝重的看着蒋姨母, “宸夫人,不知道令郎有没有跟您提过,他与我这外甥女,其实并不是一般的男婚女嫁。 他其实,是要入赘沈家,做沈家的上门女婿的。” “咳……咳咳咳——” 蒋姨母一口茶没咽下去,咳的差点就背后气去。 “母亲,慢点儿喝。” 宸月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您就算是高兴儿子马上就要成家,也不能不顾着自己的身体呀!” “看,呛着了吧!” 蒋姨母抬头,对上他孝顺的笑脸,艰难咧开嘴巴,“是啊,我就是高兴!” 这真是孝出强大。 好姐姐,你的小儿子,真的疯了! 内心疯狂吐槽,嘴上却说着,“亲家姨母,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幸福我享福。 他们互相喜欢就好,我不在意什么娶进门还是入赘去别人家的。 总归,以后都是一家人,您也放心,我不是那种老顽固。” 这话说完,她又看向宸月, “你这孩子,也不早点告诉我们你与意欢姑娘的事情。 早知道你这般情深似海,我肯定不会来这么迟的。” 蒋姨母话说完,欲哭无泪的看向自己儿子,她想说,她现在逃,来得及吗? 入赘? 怎么能是入赘呢? 帮着他成亲就已经够出格的了,半路还来个入赘? “宸公子,你提前没给家里人说过,你是要入赘沈家吗?” 苏姨母的意思,但凡宸家人有一丁点的不乐意,今天这提亲就罢了。 反正,她是不太看得上宸月的。 男人长的太招摇了也不好。 子林都被县令千金看上过,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指不定就被抢了。 这个男人,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将军千金丞相小姐看上了去? “提了,怎么能没提呢!” 蒋姨母在宸月的眼神暗示下,笑的一脸夸张。 “只要孩子们愿意,只要他们幸福,我们做父母的,哪里能管束太多。 入赘不入赘的,他不都还是我儿吗?我无所谓的。” “之前是家里人不信他真的有了喜欢的姑娘,我们这才来的迟了,您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是很满意沈姑娘的。”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要来扮演他的母亲? 入赘?上门女婿? 呵呵,宸儿要不要干脆将她吓死算了,她的这个心脏啊,自从来了扬州,就没有落到实处过。 蒋胜低着头咬牙,默默吐槽母亲,心说都怪你要多管闲事。 他又不是你亲儿! 你上哪里有所谓去? 一边吐槽母亲,一边又担忧,苏家会不会拒绝亲事。 若真是拒绝了,那可真是遂了他的心了。 但是,表弟一定会伤心的。 当然,脸上他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得,毕竟,这家的姑娘,是九王爷的心头肉。 手心宝。 第307章痴心 苏姨母见宸夫人一点不反对儿子入赘,当个不值钱的上门女婿。 心里才安慰了些。 对宸夫人的态度也真诚几分。 “本以为宸夫人出身富贵,会瞧不起我们小门小户。 这次,我本就做好了准备的,宸夫人会笑我们自不量力。 却不想,宸夫人,与我印象中的贵夫人们,很不一样。” 苏姨母说完,目光落在宸夫人脸上,想从她那里看出一点,宸家对这门亲事的态度。 宸夫人闻言,微笑着回应道:“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里有什么高贵之处。 况且,婚姻之事,最重要的是两情相悦,门户之见实乃虚妄。 我打远瞧见过沈姑娘一眼,容貌气质皆属上乘。与我家这小儿也算是良配。 只要他们二人真心相待,相遇以沫能够共度余生,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姨母听了宸夫人这番话,心中更加踏实,连忙说道: “宸夫人真是通情达理,怪不得能养出宸公子这般的男儿,我相信,宸公子以后,定然也是能够善待妻儿的好郎君。 我本想着帮意意寻一普通人,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一心待她。 毕竟,大户人家更加看中门户之别,我们小门小户,生怕以后委屈了姑娘,也不好上门给她讨个公道。” “谁说不是呢,媳妇儿好娶,姑娘难嫁,咱们当长辈,可不就是忧心这个嘛!” 蒋姨母这话,确实发自肺腑的。 毕竟,媳妇儿进门,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女儿却不能时时看到。 “正是这个理啊!”苏姨母点点头,她确实担心,自己外甥女嫁到宸家,会被人磋磨。 蒋姨母知道她的顾虑,笑盈盈的开口:“咱们啊,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您有什么活儿,就让宸儿帮你去干,千万不必客气。 只要两个孩子相处的好,不让咱们操心,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蒋姨母已经不再挣扎了,反正这个母亲,只要她活着,就得当。 倒不如欢欢喜喜的将这事儿办了。 两人越说越投缘,你来我往的又闲话了一番家常,气氛颇为融洽。 宸月站在一边,心里万分着急,却又不敢催促着苏家人表态。 苏瑾与他同样在沈家帮着修过房子,这会儿倒是聊的颇为投机。 “宸公子,姐姐带着韫儿嫁过去,你真的不介意吗?” 他很好奇,宸月这样看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么会对姐姐这般一往情深? 其实,他对姐姐的觊觎,或许在修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探出了苗头。 只不过,那时候他忙着操心生计,没有注意过他对姐姐不一样的心思罢了。 “不介意,我喜欢的是她这个人!” 宸月说的一脸坦然。 蒋胜听的面红耳赤。 果然年轻人,表情达意都热情似火,不知含蓄为何物? 苏瑾抬眼打量着他,心里也微微讶异。 他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默了默,他又开口,“原因呢?” “只因姐姐貌美吗?” “若只是因为这般,将来姐姐容貌迟暮,宸公子娶了姐姐,岂不是后悔莫及?” “苏公子,我对意意的心意,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说的清楚的。 若我说,我很早之前就认识意意,且对她一见钟情,今日,是我盼了无数个日夜,是我曾经的求之不得呢?” 男人一脸郑重的看着苏瑾,眼里没有一丁点敷衍他的意思。 “苏公子信吗?” 苏瑾抿了抿嘴,其实,他不太信什么一见钟情,可是对上他的黑瞳,不由自主的便想要信他一次。 “好,我信你一次!” 苏瑾盯着他,“但是,若我姐姐不幸福,或者你对她不好,我一定会将她从你身边带走。” “你没那个机会的。” 男人想也不想的说。 若他让意意过的不幸福,不用说苏瑾,他自己就不会原谅自己。 “好,一言为定!” 苏瑾脸色严肃,却也极力向他表明了态度。 他会护着姐姐。 “希望宸公子说到做到,莫要让我姐姐再受一次伤。” “不会!” 男人肯定的说。 看向苏瑾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毕竟,没几个人敢直视他的眼睛,并且还一再言语威胁他。 蒋胜看的目瞪口呆。 心说这几天把未来小舅子搞定了吗? 好叭,他就是凑数的,只要太后姨母不杀到江宁来,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宸月这边,一切都很顺利。 而苏姨母与蒋姨母这边,两人也谈的差不多了。 苏姨母虽然心里满意宸月这个女婿,可毕竟他们是女儿,该矜持的还是得矜持些。 “宸公子一表人才,宸夫人又是个爽朗大方的,按理来说,谁家得了这么个好亲家,都该立马答应的。”苏姨母这话,全是松口了。 蒋姨母听着这话,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配合她点头笑着。 果然,下一瞬,就听得苏姨母说道: “但,你也知道,我这外甥女命苦,她父母又都不在了。 我这个姨母最想看见的,自然还是她过的好。” 宸月听到这话,连忙跨入门槛儿进来,对着苏母表态, “姨母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好护着意意,绝不让别人欺负她,谁也不准。” 看他这般态度,苏姨母才稍微安心。 要不是意意给她说了自己的心思,她其实,是不看好这个宸月的。 “二位夫人,既然大家的意思都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商量一下,后续事宜吧!” 来了大半天了,媒婆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您二位,可真是我刘媒婆碰见的,最好说话,也最为孩子着想的母亲。” 三言两语间,就定的差不多了。 这次真轻松,她只需要动动嘴就能得到厚重的说媒礼。 真是求之不得! “哪里,天下父母都一样,都谁不盼着孩子能过的好啊!” 蒋姨母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苏姨母也跟着点头,“是啊,见到宸夫人之前,我其实是不满意宸公子的。” 蒋姨母嘴脸扯了扯,心里吐槽,九王爷你都看不上,堂堂大周战神,要入赘你们家你还看不上? 你咋不上天呢? “但见了亲家母以后,看您这样,我又有些放心了,但愿宸公子,随了您的好性子。” “呵呵,是吗?” 蒋姨母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心说咱们两家都是姨母,也差不多吧! 反正,以后这事儿,闹出来也有宸月与沈意欢顶着太后的怒气。 跟她们两个姨母,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如此一想,蒋姨母索性放飞自我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双方就婚事的细节展开了商讨。 宸月始终表现得谦逊有礼,他的诚意也渐渐让苏姨母对他容貌产生的那点儿偏见,散了几分。 就在宸月以为,这次提亲万无一失的时候,苏姨母开口了。 第308章婉拒 苏母并没有如蒋姨母一开始想的那样,直接应下婚事。 反而是看着蒋姨母一脸郑重的说道: “夫人今日上门,诚意满满,按理来说我是该答应的。 可毕竟男婚女嫁,是女儿家一辈子的大事,既然宸夫人为了孩子的婚事来了,那就说明宸家是有诚意与沈家结亲。 当然,我冲着夫人这般知礼,也该相信,宸公子人品贵重,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儿郎。 只是,我外甥女的情况,你们也都清楚,婚姻大事也马虎不得。 以后的日子,毕竟起她跟宸公子在过,私下里,免不得跟她多商量商量,问问她的意见再做决定,宸夫人以为,如何呀?” 苏姨母以和沈意欢商量为理由,不过是个托词。 这推脱,蒋姨母自然听的出来。 女儿家矜贵,在男方上门提亲后,父母习惯性的会推脱一二,用来彰显女儿家的矜持。 这任何地方,都是有的。 她并没有将苏姨母的话放在心上。 可宸月不知道啊,一听苏姨母的拒绝了他们,瞬间就急了,“姨母,意意她她愿意的,她” “好了宸儿,” 蒋姨母拉了一下宸月,起身对着苏母客气的说道: “亲家母的意思,我明白。当然了,女儿家许人家可不敢大意,您谨慎也是应该的。” 这话罢了,她看了眼一脸愁容的宸月,又对着苏母说道: “只是您也看出来了,这小子一根儿筋,还望您早点给咱们一个准话。 我也好操办了他的人生大事,回老家给其他人报个信儿。 毕竟,大家都知道我来扬州,便是为了小儿子的婚事,早点回去,他们也好早点放心。” “这是一定的,待我问过了外甥女的心意,一早就差人来回信。”苏姨母回应说。 “好,今日打扰了,我们静待您的消息。” “好,夫人您慢走!” 苏母起身说完,看着儿子送他们出去,脸上却没有与宸夫人说话时的放松。 “苏公子,留步!” 门口,蒋胜对着苏瑾拱手告辞,这才扶着浑身软了的母亲爬上马车。 “娘,您脸煞白煞白的,咋了?” “咋了,你娘我快死了!” 蒋姨母喘着气儿,往外看了眼一脸傻乐的宸月。 “儿啊,娘总算是明白了。” “娘,你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咱们母子两个,都不是太后母子的对手。” 蒋胜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您才知道啊!” “姨母她身为太后,不知道宫里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才有今日。 您在我爹的庇护下,连妾都没有斗过,您怎么跟太后姨母比?” 蒋胜说完,见她一脸不服气,再说表弟,又指着外头的宸月,“你瞧瞧人家,十五岁就能掀了北狄王室,十六岁夺回大周十几城池,年纪轻轻靠着实力获封北临王。 儿子我呢,年纪一大把,才是个五品武将。 咱们跟姨母他们母子比?娘您怎么敢想的呀?” “哼,怎么敢的,娘一身狗胆想的,还怎么想?” “你跟你爹一样,胳膊肘往外拐,你滚下去走路去。” 蒋姨母瞪着儿子,心里却想着,这下,她好像变成对不起太后这个亲姐姐了。 真是烦死了! 一辈子都让她对不起自己,老了老了,居然还对不起她了? 该不是,这母子俩其实是串通好捉弄她的吧? “娘,我才不下去呢,您以为就兴您腿软啊,儿子一双腿,也抖的差点就走不了路了!” 他们母子胆子真大,居然帮着太后最宠爱的小儿子入赘做了上门女婿。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跟着娘这样胡来。 “哼,反正已经这样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后悔也迟了。” 蒋母一边嘴硬,一边拍打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双腿。 心慌的跟什么似的。 马车外的宸月,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离开了苏家。 他知道,这只是迈向幸福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但为了能与沈意欢携手一生,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 苏家正堂里,苏母看着沈意欢,满脸都是探究,“意意,你真决定好了,就他了吗?” “宸家看着,可不像是一般的富贵人家?我怕你去了会吃亏。” 苏瑾皱着眉头,“姐姐,我有在努力读书,若是你不愿意,我也能护着你的。 宸家看着不像一般人,光是聘礼单子上记得,就有九十九台。 他们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会让他入赘呢?除非,他有隐疾!” 苏瑾唯恐其中有诈。 毕竟,宸月一表人才,宸夫人贵气十足,明明儿子都这么大了,脸上却看不到一点点岁月的痕迹。 这样的女人,一看就是被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姐姐若是嫁过去了,指不定得受委屈呢! 至于宸月对姐姐的心意,他并不是很相信。 年轻时倒罢了,可以后呢,姐姐天长日久的,色衰爱弛,姐姐又该如何? 苏母听了儿子的话,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却也没有开口,等着沈意欢表态。 沈意欢看他们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姨母,子林,或许,事情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宸月之前同我提过一次,我说除非入赘,我不嫁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宸月为何非她不可? 可每次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想要冲动一次。 随着自己的心意,为自己选择一次。 “我们想的,是最坏的结果,若姐姐心里有数,我们就听姐姐的。” 苏瑾说完,看了一眼苏母,才又对着沈意欢说道: “不过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的依仗,哪怕他宸家家财万贯,也不能轻易将姐姐欺负了去。” “子林说的是,我们是小门小户,可我们也护犊子。” “姨母,子林,谢谢你们。” 沈意欢抱着苏姨母胳膊,“谢谢您,一心为我考虑。” “我相信,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不知道为何,她内心深处就是笃定,宸月不会让她到那一步。 苏母闻言,看着她脸上小女儿的情态,心里便明了,这两人恐怕早就互通心意了! 也罢,只要意意喜欢,大不了以后她逼着子林上进一点就好了。 子林聪慧,不出三五年,一定会在官场立足的,到了那个时候,宸家也不敢轻易对意意怎么样。 “意意,你的意思,姨母知道了。” 苏姨母看着她的眉眼,心里没过一阵酸楚,“这件事情,交给姨母,你安心在家等着消息就行。 只是,恐怕姨母不能给你太多嫁妆了。” 第309章后路 “不过你也别担心,虽然嫁妆比不上宸家,但是他们若是以此为由欺负你,我绝对饶不了他们。” 苏姨母嘴上说着狠话,心里却万分难受。 妹妹的女儿,就是她自己的女儿,本来她应该为她准备足够的嫁妆,以保她在婆家衣食无忧,可奈何她如今囊中羞涩。 就连如今的好光景,都是意意一手扶持着他们才变得好起来的。 宸月送来了九十九台,那么他们至少得回一半的嫁妆。 差不多就要五十台,可苏家小门小户,哪里去准备五十台实打实的嫁妆去? 她虽然看中了宸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但到底人穷志短。 心里仍旧担心意意嫁过去,被宸家的亲戚妯娌们说嘴。 虽说是宸月入赘,可意意这边又没个父母在,总归跟宸家人接触的早多一些。 沈意欢看着她眼底的愧疚,心猛的一疼, “姨母,您为我操劳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能让您为了我的嫁妆费心?” “宸月这般,是代表了他的诚意,也意味着他入赘了沈家,可以养的家。 我的嫁妆,多了少了,其实都无所谓的。” 沈意欢本就不在乎这个。 但宸月出的起聘礼,不代表她回不起嫁妆。 只是眼下,嫁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他的。 想到这里,沈意欢看了眼兰叶,“兰叶,把东西给姨母,让她且安心。” “是,小姐!” 听这话,苏母一脸疑惑的看着兰叶与沈意欢,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老夫人,这是小姐为您准备的,请您收下。” 兰叶走到苏母面前,双手呈上一个红色的酸枝木的锦盒。 “这是什么?” 苏母好奇的看了眼沈意欢,接过了兰叶手里的盒子。 “姨母打开看看。” 沈意欢下巴抬了抬,示意她打开盒子。 苏母虽不解,却也听话的将红盒子打开。 随着她的动作,沈意欢开口解释,“这是我名下的一些铺子田产什么的,我都让人划到您的名下了。” “另外的那些,是存取银钱的票号,可以到大周任意钱庄支取银子。” 苏母听完她的话,摩挲着手里的纸,一脸担忧的问她, “这,你给我这么多钱做什么?” “意意,你该不会是遇到麻烦了吧?子林,你瞧瞧。” 苏母震惊又不安的看着她,将单子递给了苏瑾。 意意可是跟宋巍和离的,虽然曾经是将军夫人,可宋家并不是富裕人家。 意意在沈家,并没有过的很好,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苏瑾垂着眸子,眼底尽是复杂,这厚厚的一沓纸,是多少人几辈子都积攒不下来的财富。 姐姐竟然就这么,全部给了母亲。 难不成,她真的如母亲所说的一般,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麻烦吗? 正想着,就听的沈意欢无所谓的开口,“姨母,您就当,是我孝顺您的还不行。” 沈意欢给出来的这些,不过是她明面上经营的一些铺子田产。 其他的大头,其实都在钱伯与小多手里掌握着。 “姐姐,你这是……” “孝顺母亲,自有弟弟来,怎么能让姐姐花银子? 而是,哪里孝顺老人,一抬手就给这么多银子的? 姐姐,你说实话,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苏瑾一脸郑重的看着她,心里担心的同时,暗暗感叹,说怪不得姐姐说,要养他们一辈子呢。 原来,她真的有这么多钱。 见他们母子都误会了,沈意欢索性也不再瞒着。 “姨母,你就当,是替我留一条后路好了,所有的田庄地契,都是姨母的名字。 若是将来,宸家对我不好,我跟韫儿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呀! 至少,我可以带着儿子放心来投奔姨母,姨母又不是旁人,总不至于把我赶出去吧!” 沈意欢故作俏皮的说。 若不是趁此机会,姨母肯定不会收了她给的东西。 他们日子清苦,她明着给,子林肯定不会收。 只能以这样的法子,让她安心收下这些钱。 其实,姨母大可以不必管母亲的死活,自己带着子林一大家子好好生活的。 可她却终其一生,都惦记着母亲。 母亲若是活着,知道姨母一辈子过的清苦,心里定然也过意不去。 哪怕她自己舍不得花,可手里有钱,心里自然也就安稳些。 再者,她将自己明面上的庄子给出去,也是试探一下宸家的态度。 毕竟。人心难测。 若是宸家得知了她的身份,故意让宸月一而再的接近她。 那么,这次将田产地契转赠给姨母,就是一个试探他的好机会。 果然,听她这么说,苏瑾将单子给了母亲,神色凝重的说道: “娘,替姐姐收着吧!若是将来宸月真的移心别恋,姐姐随时都可以来苏家。 只要弟弟活着一日,苏家,永远有姐姐的一席之地。 姐姐你……,罢了,希望姐姐永远用不上这些。” 沈意欢看着一脸郑重的苏瑾,“我知道,以后,我也是有娘家的人。” 话落,她转头看着苏姨母,神色淡然的安抚她, “姨母,安心收着吧,无论和谁成婚,我都不会亏着自己的。” “我自己也就罢了,可我还有韫儿,我定然会为他做好打算的。” 沈意欢指着房契,以及钱庄的票号叮嘱她, “您安心放在手里经营,能过好日子,就就不要苛待自己。 您拿我当亲女儿,我孝顺您又哪里不合适了。 再说,万一将来真有一天,我走投无路,说不定还需要姨母养着呢!” “到了那个时候,您可不许嫌弃我烦人。” “胡说!” 苏母在她头上点了点,“这钱可都是我的,你别想再要回去。” 做姨母的,自然是盼着她夫妻恩爱一生,将来儿女绕膝的。 哪里能想着将来,她又折回娘家来呢! 苏母说着,将一沓纸小心装入盒子放好,才又问她,“那下次他们再来,我可就应了这门亲了!” “还是说,我再推脱一次,等第三次,就答应了他们?” 沈意欢闻言,抿了抿嘴,看着她笑笑,“姨母不再刁难他们几次?” “我都听姨母的。” “你呀,口是心非!” 苏母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心疼的直拍她。 若是妹妹活着,意意一定会嫁给一个善良,将她宠成宝的男人。 哪里会是如今这般没人护着,导致她在婚姻里栽了那么大的跟头。 第310章定情 夜幕之下,花灯满城,运河上一只只游船穿梭其中,一对璧人立在桥头。 微风轻柔地拂过,撩动着女子的发丝。 男人一脸期待地望着她,那目光中饱含着极度的急切与深深的忧虑, “意意,你能不能跟姨母说说好话,让她早点松口呀?” 男人眼神定定落在沈意欢的脸上,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片刻安抚。 姨母已经请媒人去了苏家两次了,可苏姨母一直说再等等,他们还要再商量商量。 他不知道是意意在考验他,还是苏姨母哪里不满意他,这种念头一旦生根,便折磨的他整夜整夜都睡不着。 “意意,可以吗?” 男人的手轻轻碰了碰沈意欢的袖子,若是之前,他肯定要牵着她的手,以解相思之意。 可眼下,苏姨母还未答应他求娶意意的请求,他不敢太过放肆。 这段等待的日子看似不过一旬光景,可对他而言,简直如身处炼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 他的心悬在半空,明日姨母会再次请媒人上门,他生怕苏姨母再一次,拒绝他求娶意意。 沈意欢仰头,对上男人脸上那几乎哀求的神色,心猛地跳了一下。 月光洒在他俊朗却写满焦虑的面庞上,那心急如焚的样子让她不禁心生恍惚。 他好像真的很爱她。 比她想的那种爱,还要深一些。 可她实在想不出,他们之前是有在哪里见过面? 会让他对自己生出这般浓烈的情意来。 或者,他口中的很早之前,其实就是那次在船上见过? 他对自己,不过见色起意罢了? 可,这世间的好颜色又何止她一人,又不是二八年华的稚嫩少女,如何就让他这般迫切的想要娶她? 沈意欢思索的功夫,不过几息,可在男人这里,似乎过了几个春秋那般漫长。 “意意,你……,不愿意嫁给我吗?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想让我入赘吗?” 就这一句话,仿佛让他用尽了力气一样,浑身紧绷着,如一个即将被凌迟之人,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沈意欢抿了抿嘴,看他这般难过,心里也忍不住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其实,姨母并不是不答应,只是想考验他罢了。 然而,此刻望着他这般迫不及待的模样,她又窃喜,又感觉心像脱缰的野马似的,狂跳不止。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松香味儿,霸道的往她鼻孔里钻。 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那天在山上时,他霸道且惊喜的吻她时的场景,又勾起内心深处的那股不可言说的羞涩。 她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住脸上的滚烫,轻声说道:“你莫要这般着急,姨母她......” 话未说完,便被男人急切地打断。 “意意,我怎能不急?每一个日夜,我都心心念念着能早日与你同床共枕。 你不知道,如今这漫长的等待,简直要将我逼疯了!” “意意,求你了,别人十几岁就有佳人相伴,我都二十五了,二十五的老光棍儿了,意意你也疼疼我,好不好?” 男人说着,上前一步靠近,紧紧握住她的手,那掌心的热度炽热得近乎滚烫,仿佛要把内心的焦灼传递给她。 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只有情饮水饱呢? 他还想要吃肉啊! 他的身体每天都叫嚣着,夜里滚烫的梦里,都是她娇媚的眉眼,豆腐一样白嫩的躯体。 他是个男人,比正常男人还要讶异着,克制着欲望多年的男人。 他只想争取用更多的时间,与她腻在一起,做尽他想要对她做的一切坏事。 沈意欢大眼望着过往小船,扫过桥头来往行人的脚步声,轻轻挣脱他的手,娇嗔道:“你,莫要如此火急火燎的,姨母她,只是不放心我。” “我知道!” 男人心酸的看了她一眼,抬了抬手,“意意,连牵手都不行了吗?” “你摸摸这里,它一刻也离不开你了,它每时每刻,都为你跳动着。” 男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意意,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日月可表!无论怎样艰难的考验,我都甘之如饴。” 男人盯着他,眼里一闪而逝的痛。其实,他在乎的从来不是苏姨母拒绝他几次。 他在乎的是,她不敢遵从自己的内心,依旧对任何人防备着,高高筑起心墙,将他也排斥在外。 沈意欢对上他火辣辣的眼神,竟不知作何反应,就那么看着他,看着他将自己的手压在他的胸口。 难受着轻薄布料下,硬邦邦的肌肉纹理。 以及,他胸口上下起伏的狂跳。 似受了他的影响,她的胸口也跟着跳起来,明明人声鼎沸,可他们彼此的心跳,却在这一刻,清晰可闻。 刹那间彼此的心跳通过心灵的出口,向对方传递彼此的心意。 沈意欢咬唇,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随即又低头,忍着内心的彷徨,一字一句许下终身,“我愿以余生托付,盼君情意永长留。” 她红着脸,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君若无情我便休,独倚斜阳任我游。” 她敢赌上一颗真心赋予他,却不敢全心全意去信任。 眨眼的功夫,男人心狂跳着,眼眸流转间,如一树梨花般耀眼纯白,“意意,我宸月此生定不负你!!” “今生今世相守,盼来生再与你白头!” 只是下辈子,希望能早一点,遇到让他心生欢喜的姑娘。 好好照顾她,护着她,宠着她,随她骄纵任性。 “意意,你信我,你要信我,在我这里,你是唯一,是所有的例外与偏爱。” 男人低头,试探的看着她,大手抚在她的手背,一点点拉着她往自己怀里靠。 沈意欢故作不知男人的小心思,顺着他的力度,靠近了他的怀里。 脸颊被男人起伏的胸口一下一下的捶打着,随着肋骨下那“咚咚咚”声,唇角的笑如远处的灯火一般,一点点放大。 “好意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忍心让我熬着太久。” 男人仿佛被喜悦冲昏了脑袋一样,双手紧绷着抱紧了她,又怕自己太过大力,弄疼了她。 时不时低头问她,“意意,这样不疼吧?” “意意,你会不会嫌我力气太大了,抱的你不舒服?” 花灯璀璨的河畔,男人这话,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生怕被别人听到误会的沈意欢,轻轻捏了他一下。 却不想,引的男人一阵闷哼, “嗯~” 声音里似有愉悦,以及,鼓励她再来一次的渴望。 “宸月,你别太过分!” 沈意欢红着脸捶了他胸口一下。 这个男人,真是会顺杆子爬! 第311章拖着 在周围邻居的眼中的城镇中,宸夫人打扮贵气,身后奴仆成群,宸家一定是名声显赫的望族。 且宸月仪表堂堂,才情出众,是闺阁女子的梦中人。 可奈何,宸月总是神出鬼没,不给她们半点靠近的机会。 得知他对沈意欢的心思后,无数闺阁女子夜里哭湿了手帕。 殊不知,沈意欢竟连着两次拒绝了宸公子的提亲, 这事看在在别人眼里,多少是她有些不知好歹了。 沈意欢婉拒婚事如一阵疾风般,迅速在周围邻居的口中传开。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惋惜,有人窃喜。 而就在这时,一些心思活络的女子看准了时机,纷纷向宸月示好。这其中,尤以通判千金李今纾最为疯狂。 李今纾本就看中了宸月,几次示好都被他严词拒绝。 可眼下,扬州粮食一事,让他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对着她也几次都没有好脸色。 甚至还怪她,弄丢了跟孙家的婚事。 李今纾忍着郁闷,一边谋划着要让沈意欢好看,一边又想着帮他爹解决了粮食问题,重新获得他的倚重。 正当她烦恼时,府中打探消息的人告诉她,宸夫人来了。 在得知宸夫人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来了扬州之后,李今纾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为了赢得宸月的心,她几乎每日都找借口出现在宸月面前。 不是让人往宸家送上亲手缝制的香囊,就是主动邀请宸月共游花园。 可宸月的心中只有沈意欢,对于李今纾的百般殷勤,他感到无比厌恶。 但李今纾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因为宸夫人身上的贵气,愈发大胆直接。 一日,李今纾得知宸月与沈意欢在湖边赏景,她精心打扮,盛装前往。 “宸公子,你为何还要跟她在一起?她不是都拒绝了你的提亲吗? 你为何不回头看我一眼呢?只要你愿意娶我,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的。” 见到宸月,李今纾顾不得羞耻,直接表明心意。 面对宸月这样的男人,犹犹豫豫只会错失,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李姑娘自重,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在缠着我。 我宸月心中早有所属,除了她,别的女人在我眼里与男人无异。” 宸月烦不胜烦,伸手揽住沈意欢,直言自己心中已有他人。 若不是今日人多,他定然会一脚踢开她。 李今纾被他这般下了面子,却依旧不肯放弃。 甚至放下千金小姐的矜持求他,“宸公子,为何要这般冷落我,可是我真的做错了什么吗? 我不过时仰慕公子罢了,我没想与沈夫人争什么? 我只求陪着宸公子身边就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纾儿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啊!” 李今纾哭的情真意切,当场落泪,引得旁人侧目。 “呜呜呜,李姑娘对宸公子的感情,好感人啊!” “是啊是啊,她真的好勇敢啊,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可我没她这么勇敢。” “可是,人家宸公子不是拒绝她了吗?她这样哭哭啼啼,难道不是给人造成了困扰?” 有人为她的感情感天动地,自然也有人不认同她这样的行径。 扬州虽然男女大防没有那么严重,可是人家郎情妾意的,李今纾这种行径,很多有教养的女儿家,还是不认同的。 “也是啊,人家宸公子可一直喜欢的是沈姑娘呢!” 无论再怎么喜欢一个男人,人家自己明确不喜欢你了,你还缠着,那就是下贱。 “呸,什么姑娘,不过是个狐媚子寡妇罢了,也不知道宸夫人知不知道,她儿子看上的是这么一个货色。” 另一个痴恋宸月的女子恶毒的盯着沈意欢。 若是宸月看中的通判府的千金,她也认了。 可凭什么是沈意欢这样的寡妇呢? 她不服气! “我猜,肯定不知道吧,平心而论,谁会同意自己儿子娶一个破鞋” 另一个也顺势而为配合她一起羞辱沈意欢。 “啊——” “谁,谁打我?” 说话的女子捂着脸尖叫,血痕顺着手指缝隙流了出来。 其他人也被吓得后退几步,前面的人撞着后面的,后面的再踩着身后的人。 好几个女子脚下不稳,扑通扑通跌入了湖中。 “啊,我这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沈夫人,她们不过是爱慕宸公子,为宸公子打抱不平而已,你怎么能推她们下水呢?” “你脑子有病,眼睛也瞎了吗?我跟她们一丈远,能推的着她们?” 这女人还真是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 “沈夫人,您怎么这么冷血,她们可是落水了啊~” 李今纾一边看着水里扑腾的人,一边说。 沈意欢看着李今纾嘴脸的得逞的坏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想到韫儿那边的安全,她故作镇定的开口, “我们走吧,这里臭气熏人,我一刻也不想待了。” “水里的人,她们不过是觉得天气热想下水泡泡罢了,与我何干? 再说,李姑娘不是跟她们关系很好吗?救人的事情,就交给你李姑娘好了。 毕竟,我这样的悍妇,是绝对不会让我们的人,去沾上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的。” 沈意欢一番敲打,听的宸月神清气爽,心想,意意可真在乎她。 连忙牵着她的手笑的合不拢嘴,“意意,我都听你的!” “嗯!”沈意欢很喜欢宸月这样配合她,嘲讽的看了李今纾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而宸月,扶着沈意欢离开时,像看死人一样,瞥了李今纾一眼。 等那边传来消息,李今纾也就离死不远了。 “意意,你别听她们胡说八道,你拒绝我一百次,我都乐意,我是真心求娶你的。” “你……” 李今纾简直要气死了。 沈意欢故作姿态的瞥了他一眼,嘴上说着, “宸公子你别担心,你好好表现,姨母一定会看到你的诚意,应下我们俩的婚事的。” 心里却想着,姨母推拒了两次,你都能拉着我去桥头上啃。 要是拒绝一百次,你不得半夜爬墙,翻窗子爬上我的床? 想到那晚他抱着他躲到大树后面时的疯狂,沈意欢面色一阵阵的滚烫。 第312章淹死 宸月不懂沈意欢看她是何意思,但嘴上说的大方的很, “无妨,姨母拒绝了也没关系,我会用心证明给她看,只有我才是你的良人。 我相信,终有一天,姨母一定会同意让我照顾你的余生。” 两个聪明人,一唱一和配合着,将李今纾气的不轻。 实际上,苏家早在前两日,就已经应下了婚事。 宸夫人今日过去苏家,是奔着商量日子去的。 名义上的宸夫人,实际上的蒋姨母,与苏母越聊越投缘。 有时候不为儿女亲事,两人也要凑在一起说说话。 今日过去,说是商量婚事,实际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沈意欢与宸月两人说着话的同时,眸光不经意的往后瞥了一眼,眼尾的余光扫过李今纾攥着裙子的手。 以及她眼底压抑不住的怒火,转而脸上又道浮现出一阵诡异的笑容。 沈意欢就知道,她的直觉没有错。 韫儿离开已经小半个月了,阿大每日送回来的消息,都是一切顺利。 眼看这两日,韫儿与一众学子就要结束田庄的生活,回书院了。 却不想,今日居然在这里碰见李今纾,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就好像是,要出什么事情一样。 果然,看到他们一步步走远,李今纾头低着,抓着裙子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也能想象到,她的脸色是如何的狰狞。 一连走了好几步,李今纾还是毫无反应。 就在她以为,或许是她多想了的时候。 李今纾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突然跑过来跪在他们面前,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挤出眼泪看着沈意欢, “沈夫人,咱们同是女人,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 我不要名分,我只求能伺候你与宸公子。 我只想往后余生,都能够看得见他,这也不行吗? 为何你这么歹毒,连我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呢?” “沈夫人,我不跟你争宠爱,也不跟你抢什么,求你让我跟着你们,可以吗?” 沈意欢眯了眯眼睛,眸子锐利的盯着她,果然有鬼! 她这是要拖住他们呢! “意意,别理她。” 宸月上前,将沈意欢护在身后,“李今纾,你敢在意意面前耍手段,你大可以试试后果。” 他一脚踢开李今纾,毫不犹豫的牵着沈意欢往外走去。 沈意欢看着倒在栏杆一侧的李今纾,提着裙摆上前,“李姑娘,你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什么?” 李今纾捂着胸口,看了眼沈意欢站的位置,想着将她推下水淹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可是一看到紧紧盯着她的宸月,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沈意欢,她有更好的法子折磨她。 今日,就算了! 沈意欢眼神微冷,待李今纾靠近的瞬间,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凑近她的耳边,“李今纾,你的嘴,比梅花书院的恭桶,还要臭不可闻,下去洗洗吧!” 话刚落,她双手狠狠一掐,李今纾痛的“啊”了一声。 惯性使然,让她双手狠狠朝着沈意欢推去,沈意欢嘴角微微勾起,突然蹲下了身子。 “噗通——” 李今纾一头栽进了湖里。 宸月伸出去的脚,在看到沈意欢毫发无损时,又停住。 他的好姑娘,干的漂亮! 看着灌了一嘴泥水的李今纾,沈意欢夸张的大叫起来, “哎呀,你怎么能这样呢,真是害人反害己,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想要置我于死地呀? 李姑娘,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对吧?你肯定不是故意的。 你刚刚使劲儿推我,只是,只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刚刚看了全程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沈意欢。 “她好单纯呀,竟然相信李今纾不是故意推她的。” “是啊,明明就是为了推她下水,她竟然看不出来。 这么天真的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果然,宸公子喜欢的是真单纯的人,而不是装出来的。” 沈意欢听着她们的话,故意捂着嘴,带着哭腔朝着宸月走去,“原来,她刚刚想淹死我,她怎么这么不善良?” “她不是扬州最心地善良的姑娘吗?她的心怎么这么歹毒?” 宸月看着她坑了人还俏皮的小模样,心狂跳着。 他就喜欢她这张扬明媚的霸道劲儿。 不喜欢她一副心如死水的本分样儿。 熟练的牵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低头轻哄, “意意,对不起,我没想到今天会碰到这个神经病。” 男人眼神小心,生怕她以为李今纾迁怒了自己。 “没事。”沈意欢摇摇头,对上他的眼睛,声音有些脆弱,“宸月,我想去看看韫儿,可以吗?!” 今天,说好了要陪他一整天的,可此时此刻,她根本就无心游玩。 她的心里很不安。 李今纾唯一能威胁她的,就是韫儿。 今日她故意跑来这里,她觉得并非成心来恶心她。 或许,是想将她拖在这里,达到她目的。 “别担心,我们这就去找他去,韫儿那里,我安排了人守在暗处。” 宸月拍了拍她的背心安抚。 右臂在韫儿那里守着,以他的功夫,应该不会出事。 “嗯!”沈意欢虽然担心,但还是应了一声。 今日来之前,本就只他们二人,这会儿去田庄,恐怕不是很方便。 两人出了园子,看到门口的马时,她突然眼睛一亮,“我们骑马去找韫儿吧!” “好。” 男人只说了句好,就与门口牵马的人付了钱,带着沈意欢骑马出城了。 而在湖里挣扎了许久的李今纾,也被人救了上来。 待李今纾一身狼狈赶出来的时候,园子门外空无一人。 她以为自己的阴谋得逞,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 “宸月,你不会真以为,我还喜欢你吧?” “哼,你们合起伙来羞辱我,我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报应的。” 先让沈韫那个野种去死,让沈意欢伤心绝望。 再将沈意欢送给那群人,让他们作贱,将她那身皮子刮干净了。 尤其那双眼睛,一定扣下来踩爆了,到了那个时候,她倒是想知道,宸月还会不会喜欢她,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看看宸月,还怎么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说喜欢沈意欢? 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让他爬到她脚下,求着她的。 她爹可是扬州通判,她就不信了,她一个千金小姐,还比不上一个寡妇讨人喜欢? 哈哈哈,在扬州,谁也不能在她面前得意。 今日嘲笑过她的那几个人,她一定会将她们丢进乞丐窝里,一辈子不得翻身。 第313章厮杀 田庄里,穿着黑衣黑裤的贼人,将书院的所有人都赶到了一处。 “谁是沈韫,站出来!” 为首的领头人对着学生大声问。 不等他说完,姚掌院就大声喊: “你们还小,都不许说话,这里的主事人,是本掌院。” 韫儿站在珩儿与蒲磊中间,拳头紧紧握着。 “你不许说话,姚掌院都提醒了,你再跑出去,就是坏了他计划。” 蒲磊怕他冲动之下中了计,低声警告他。 “你们是何人?来我田庄,所为何事?” 姚掌院与几个夫子,以及大一点的学生站成一排,将小的学生护在身后,与贼人对峙。 “老头儿,看你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劝你别跟爷爷逞能。 只要你将沈韫交出来,我就放过你们所有人?怎么样?” “狂悖之徒,敢对我们姚掌院如此无礼,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找事的吧? 什么深涌浅涌,我们这儿可没有湖给你游,谁知道你说的什么?” 朱夫子一句话,向所有人表明,他要护着沈韫的态度。 书院的其他学生,也是一脸凝重,“老师,学生看他,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咱们读的可怕圣贤书,将来是要步入官场,为民做主的。 今日连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将来如何为民请命?” 站在朱夫子身边的学生,也都一一表态。 少年人的热血,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面对手持凶器的贼人,姚掌院与诸位夫子毫不退缩的态度,更让一群学子们热血沸腾。 几人指着对的贼人,“说,你们是何人,为何私自闯入我梅花书院的田庄?” “还不快速速退去,我家夫子最是大度宽容,你等离去,今日私闯田庄一事,也可以不予计较。” 站在朱夫子身边的,是他的爱徒秦知礼,已经中了秀才。 只等明年过了乡试便要大展拳脚。 今日也是朱夫子让他来,给师弟们做个好榜样的。 谁知道,却遇上了这等事情。 “吆,黄口小儿,你倒是口气不小啊!” 为首的贼子看了他们一眼,“不过今日,爷爷没时间跟你们玩儿。我只要沈韫,你们给了他,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若是还泯顽不灵不将沈韫交出来,那么,可不要怪我们兄弟们手中的刀不长眼睛了。 姚掌院,这么多学生,将来指不定都是国家栋梁呢,为了一个沈韫,让他们全部死在我的刀下,也不划算啊,你说是吧?” 贼人说着,朝他们这边挥了挥刀,有些年纪小的学生见状,吓得已经快哭了。 甚至,有人都已经动了将沈韫推出去的念头。 暴晒在太阳下,挥着镰刀干了许久的活,他们的精神与身体,已经都疲惫到了极点。 银色的刀刃泛幽深的光,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与绝望。 学生们额头上渗着水珠,顺着脖子没入领口,下巴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入泥里消失不见。 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原本一身学子袍的他们,如今像极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看向贼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恐惧,但仍有一丝倔强的光芒在闪烁。 “喂,给你沈韫,你真的会放了我们吗?”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说话的是个瘦弱的小学生,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又有着背叛同窗的羞愧与不耻。 “住口!” 姚掌院回头,朝着说话的小学生这边狠狠瞪了一眼。 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吓得小学生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闭嘴,姚掌跟夫子他们还在呢,你怕什么?” 旁边的学生将刚说话的学生的嘴捂住,不让他随便开口。 他的脸上满是紧张,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可他清楚,梅花书院建院以来,不可能只遇到这一次危险。 有夫子在,有姚掌院在,他们一定会无恙的。 姚掌院冷哼一声,继续在前方踱步,他的脚步踩在粮食茬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学生们的心上。 沈韫拳头紧紧握着,他恨不得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好啊,不愧是梅花书院的姚掌院,佩服!”贼人狞笑着拱手。 “给我上,一定要抓住沈韫。” “竖子休要猖狂!” 姚掌院一手背在身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指着贼人,颇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有我在,谁敢动我学生!” “哼,老东西,给你脸了!” “抓活的!” 男人看着姚掌院,一脸阴狠,“今日,谁抓住沈韫,谁先得赏银一千两。” 这话一出来,贼人瞬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姚掌院,你靠后,让我们来!” 就在这时,阿大与右臂一左一右出现在姚掌院身边,二人配合着,将冲到眼前的几人杀了。 转身,就又与其他冲过来的贼人缠打在一起。 书院里的护卫与他们互相配合着,护着书院里的学子与老师。 另外的不起眼的两人,穿梭在贼人当中,左一个右一个,杀人如同砍白菜一样随意,几息的功夫,就放倒了一大片。 “阿大叔叔来了!” 韫儿看到刚杀了一个贼人的阿大,激动的两眼放光。 “是啊,阿大叔叔好厉害!” 珩儿也兴奋的不行,他好想变得跟阿大叔叔一样厉害呀。 “阿大叔叔,在你后边,打他!” “嘭——” 韫儿话音刚落,阿大就一脚将身后的人踢出去。 右臂往前一步,正好踩上他的脖子,只听的“喀嚓”一声,那人就没了呼吸。 姚掌院看见贼人瞬间处于下风,眸子闪了闪,本以为他们即将逃过一劫时。 突然发现,田庄周围又逼近来了许多人,他们个个一身黑衣,头发包了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 正一步步朝着他们逼近。 “怎么回事?” 阿大看到来人时,心里居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些人看起来,跟刚刚的那些,可不像是一路人。 “你们是何人?” 看着他们训练有素的样子,眼里闪过疑惑。 他常年跟着主子在军中,最是熟悉,这些人身上的气息。 “抓沈韫!”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周围的人就冲着学生所在安全地带冲了过来。 宸月留下的暗卫,与右臂阿大几人,以学生夫子为圆心,跟他们打了起来。 “姚掌院,这不像是一般贼子,沈韫他,究竟得罪什么人了?” 朱夫子眼里一片复杂。 实在想不明白,沈意欢一个五岁小娃,怎么就能引的这么厉害的高手来取他性命了! “先看看再说!” 姚掌院一脸的担忧,这些人一看就是行伍中人,可行伍中人不在他们该去的地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扬州的天,恐怕要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右臂几人与几百人缠斗在一起,体力渐渐不支。 血腥味儿在太阳的暴晒下,腥臭冲鼻,学生们紧紧握着拳头,一动不敢动,气氛愈发压抑。 第314章神明 这里的的打斗声如此激烈,可外面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梅花书院的田庄,像是被隔绝在其中了一般。 一时间孤立无援。 来人比之前一波贼人,更为嚣张跋扈,丝毫不将姚掌院等人放在眼里。 “劝你们识相点,还是将沈韫交出来吧!” “否则,我不介意,今日血洗梅花书院!” 男人手持利器指着姚掌院,威胁他将沈韫送出来。 “你休想!” 姚掌院刚说完,男人就转头盯着阿大,“那就从他开始好了,去,先杀了他!” “剩下的,咱们一个个来,谁知道躲不掉!” 话刚落下,黑衣人就紧围着阿大攻了上去。 阿大小心应敌人,可到底势单力薄,一人不敌他们七人围攻,身上的衣裳挂了好几道口子。 “噗!” 后面的人趁机偷袭,阿大躲闪不及,胳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噗呲——噗呲” 右臂见状,手里动作越发凌厉,与暗卫分别杀了围着他们的几人,朝着阿大那边跑去救援。 一脚踢开了劈向阿大头上的刀后,顺利将他从包围圈里扯了出来。 “快,给主子发信号,今日之事,恐怕有诈!” 右臂话音刚落,不知谁往空中扔了一个东西,只听的天空“啪”的一声巨响,烟花一瞬间在空中炸开。 五颜六色的浓烟久久不散。 黑衣人见状,眼底划过一抹恐惧。 姚掌院手持软剑,站在所有人的身前,目光扫过天空的烟雾。 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回头看了眼被苏景珩死死拉住的沈韫,神色凝重,心思更是无人能猜透。 原本正赶往田庄的宸月,看到天空的求救信号,神色瞬间变得凌厉摄人。 他看了一眼跟自己并骑的沈意欢,大手一捞就将她扯到了自己怀里。 “意意,田庄可能遇到麻烦了,不过你别怕,右臂一定会誓死保护韫儿的。” 沈意欢被他突然扯过来,本就心还悬着,听到这话,更是一颗心狂跳起来。 “宸月,韫儿他,到底怎么了?” 沈意欢的声音,颤的不成样子。 “放心,韫儿不会有事的。” 他只能用这一句,来安慰她。 “驾——” “驾驾——” 他一手护着怀里的人,一手狂甩马鞭,在路上留下深深的马蹄印,扬起一人高的尘埃。 三名暗卫穿梭在黑衣人当中,浑身的衣裳往下滴着血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右臂与书院的护卫,阿大等人,围着书院里的学子们,护着他们,不让他们被黑衣人抓走为质。 后来的黑衣人,足足有四五百人。 而阿大他们,会功夫的加上姚掌院,也才不足十人。 学生们眼看阿大他们受伤越来越严重,胆子小的已经开始小声哭泣起来。 胆子稍大些的,也只是互相抓着同伴的手,努力从对方身上获取力量。 可双腿仍忍不住的打颤,腿上的汗水,顺着裤脚流在脚下的土地上。 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可这个时候,谁知道没有开口再提,将沈韫推出去的事。 “我好害怕呀,你说我们会不会死?” “早死早投胎,听说,横死的人要投畜生道的,可千万别让我投胎成猪啊! 过年杀年猪的时候,猪被捅刀子可疼了呢!” 说话的,是刚刚提议,要将沈韫推出去的学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明明是哭着的,可听的人,莫名却觉得好笑又好哭。 “你别怕,要是今天你因为我死了,下辈子投胎,你当我儿子,我护着你,我疼你。” 韫儿看着他,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说。 “呸,你想的美,我因为你死了,已经够可怜了,你还想让我喊你爹?你真不要脸!” “噗嗤……” 不知道谁笑了一声。 其他人也跟着抽抽搭搭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 其实他们明明很想哭一哭的,毕竟,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真的杀人的场面。 可被他们俩一来一去的对话,惹得差点忘了他们是在等死。 韫儿听见是兄弟们夹着哭腔的闷笑声,抿了抿嘴,他们为什么不信他呢? 他要是当了爹,肯定像他娘那样疼自己的孩子。 当他儿子有什么不好的? 可眼下,多说无益,唯有他们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要是外面有人发现了他们,来救人就好了。 “姚掌院,要不然,” “住口,想都不要想,你就算出去了,他们也不会罢休的。” 韫儿刚想说,要不然他溜出去找救兵怎么样? 就被姚掌院凶了一顿。 “韫儿,你别冲动,你看这些人,他们压根就不像是守信用的人。 你出去了无非就是白白送命,其他作用丁点儿没有。” 珩儿的手就没有松开过沈韫,爹爹来的时候,让他照顾好表弟。 他可不能让他有事。 一会儿万一他们逼着大家要人,他就冒充表弟出去好了。 他比表弟大,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呢! “你们别怕,我们几位就是拼上老命,也会护着你们的。” 朱夫子梗着脖子,双手撑开着,眼神警惕的望着杀过来的黑衣人。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越来越浓,死亡的气贯穿每一个学子的心。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我不想死!” “沈韫,他们为什么要找你啊?” “是啊,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遇到这样的麻烦。” “你们知道什么,沈韫的父亲可是镇北将军,你们受将军保护,难道不应该保护将军的孩子吗?” 蒲磊一句话,就将他们的抱怨堵了回去。 “是,我们护着他是应该的,可是我还是好害怕。” “真想这世上有神仙,会来救我们!” 从来只信书的学生,将一点点得救的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 身边刀光剑影不断,有人受伤,有人被砍断了脖子。 就连姚掌院,也用软剑刺穿了一个过来偷袭的黑衣人。 一群从来都体面鲜亮的学生,被太阳暴晒,被贼人恐吓,被血腥刺激着,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活着,几乎要放弃生的希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踏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宛如希望的曙光穿透了黑暗的云层。 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急促的马蹄声,让学生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他们不知道,外面的来人是敌是友,可还是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的望着马蹄声出现的方向。 姚掌院与几位夫子对视一眼,也将希望寄托于来人身上。 第315章得救 然而,当他们看到踏着尘土策马而来的娇美的面庞,以及那抹鲜红如血的裙子时。 心里燃起的那股希望之火,瞬间像是被一场暴雨浇了一样,跌入了谷底。 一个女子,怎么来救他们? 他们是男人尚且还能站着死。 可她一个女人,落到这帮人手里,哪里还有好下场? 这个时候冲进来,无非就是白白送一个人头罢了。 姚掌院的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担忧,却又为沈意欢能只身闯入这般的虎狼窝,而感觉的佩服。 看到来人时,所有人几乎都没了希望。 “本来以为有人来救我们,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妄想。” “呜呜呜,我想我娘,我想我爹,我还想我的大黄,大黄快生了,好惨呀,它以后可能要当寡妇了。” “大黄是谁?” 不知道谁带着哭腔问了一句。 “你也别太难过了,当寡妇总比死了的好。” “呜呜呜,我可怜的大黄,它陪了我三年了,本来还想着它生了崽儿带到书院给你们瞧瞧的,呜呜呜,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它了!” 王二毛哭他的大黄狗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大孩子忍着笑,小孩子哭笑不得,哭了笑笑了在哭。 “完了完了,我们真的要死了!” “呜呜呜呜,真的没有神仙来救我们了!” “沈韫,要是下辈子投胎,你记得多挣些银子,努力当个有钱的爹,早点把我领回去娇养着,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 金豆豆话里带着哭腔,已经盘算着下辈子的事了。 “我是因为你死的,你一定要善待我。” “娘,是我娘!” 韫儿看到来人时,眼睛都急红了。 “什么,你不当我爹了,你要当我娘?”金豆豆憋着眼泪,吸着鼻涕看他。 “我娘,是我娘来救救我们了!”韫儿急的捶了他一拳。 这么危险,他娘怎么能来呢? 娘一定是太爱他了,娘一定是与他心有灵犀,知道他有危险才来的。 他的娘,真的好爱他啊! “真的是姑姑!” 珩儿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马背上的人。 听着他们的话,众人睁大了眼睛瞧着马背上的女子, 这才发现,,她身后,竟还有一人! 随着那儿冲进来,两边的给你人倒下一大片,竟是被他们杀出一条道来。 沈意欢与宸月策马而来,她在前头,红衣似火,面色冷凝,一袭红衣随风猎猎作响。 明艳的脸庞上满是果敢与坚毅,眼神中透着无畏的光芒,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让人无法忽视。 她身后,男人剑眉星目,冷峻的面容犹如雕刻般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场。 两人风驰电掣般冲向人群。 宸月俯身夺了贼人的刀,他们便没入人群中策马乱杀起来。 宸月的招式凌厉狠绝,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气势,仿佛是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要将他们屠杀殆尽。 沈意欢也毫不逊色,她动作敏捷,身姿灵活,手里的刀如闪电般左右划过,随着马儿嘶鸣,精准地击中敌人的要害。 贼人以多欺少,本想玩车轮战累死阿大他们。 眼看已经伤了阿大与右臂他们,本以为今日抓沈韫就如探囊取物,却不想,居然见到了熟悉的这张脸。 来人可是煞神。 亦不是他们敢动的起的人。 他们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和宸月正面对上。 黑衣人看到宸月的瞬间,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转而却又扬起激动的神色,眼下他们的任务完成不了了, 但是,他知道了更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足以让他在主子面前,站稳脚跟。 随即一个动手,大喝一声:“撤!” 一声令下,黑衣人也不再痴战,训练有素地退后,迅速撤了出去。 宸月哪肯轻易放过,他将沈意欢一把提起,看她安全落地之后,策马追了出去。 紧追不舍,刀光剑影间,又有几个贼人倒下。 沈意欢脚刚落地,就朝着韫儿所在的人群冲了过来。 “韫儿别怕,娘来了!” “娘,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韫儿扑到沈意欢的怀里,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韫儿,没事了!” “孩子们,珩儿,已经没事了,你们有没有受伤?” 沈意欢一边拍着儿子安抚,目光在所有的学生身上一一扫过。 关心他们的情况。 “夫人,我们没有受伤,夫人你救了我们。” 哪里是她救了他们,是他们救了她的韫儿才是。 沈意欢转头看着一旁手里握着剑的姚掌院,“给您添麻烦了,对不住!” 沈意欢松开韫儿,给他行礼。 今日之祸端,完全是因她而起。 “前路漫漫,危难何其多,今日之事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他们将来要面对的,恐怕要比今日更加艰难的多。 夫人无须自责,本章院身为梅花书院的夫子,自然要以孩子们的安全为主。” 姚掌院话刚说完,学生们就七嘴八舌的开口, “沈夫人,不关你的事,是你救了我们呢!” “对啊对啊,刚刚我差点以为是仙女来救我们了。” “沈夫人,你来的可真是及时,刚刚那个人也很厉害。” 刚刚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杀死。 这会儿看到危险解除,他们又活跃了起来。 转而一脸羡慕的看着韫儿,羡慕他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娘。 沈意欢见孩子不怕了,安抚了他们几句后。 连忙过来查看阿大等人的伤势,见他胳膊上好几条伤口,衣裳破烂不堪,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出这些人。 狠狠报复回去。 沈意欢目光一一打量着书院里受伤的护卫们,心里万分过意不去。 “姚掌院,这几位护卫治伤修养的钱,您可不要跟我争,今日,还要这些姚掌院护着韫儿呢。” 姚掌院闻言,摸着胡子笑了笑,“当然,有人替书院省钱,我如何能拒绝。” “只要是老夫的学生,老夫就有责任护着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 再说,沈韫是宋将军的血脉,护着他,老夫义不容辞!” 沈意欢见他答应了,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先生高义,韫儿能拜到您的门下,是,他的荣幸!” 沈意欢对着姚掌院感谢道。 姚掌院只摇摇头,并没多说什么? 目光落在被马蹄扬起的尘土上,心说,今日之事,恐怕不简单啊! 第316章私心 沈意欢抱着儿子,目光落在书院里的学生脸上,有些孩子吃的胖乎乎的。 有些光看脸色,眼神,就知道家里条件不是太好。 其他的无能为力,出点儿粮食,捐点儿书本钱还是可以的。 “既然人走了,那咱们还继续收粮食,不能让大家的心血白费。” 姚掌院不想让孩子们沉浸在害怕与恐惧中,提议他们将地上的稻穗拾起来。 “是,老师!” 孩子们齐声答应。 “还有,今日你们都很勇敢,没有背叛自己的同窗,让我们很欣慰。” 姚掌院收起了软剑,一手背在身后,又恢复了他儒雅随和的模样,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学生,道: “宁以义死,不苟幸生,而视死如归。” “这便是今日,老师要教你们。今日你能坚守初心,将来若有幸入了官场,才能志存高远,不忘为民请命,尚且能护得三分初心。 若今日区区小事,便不能护同伴周全,他日敌人上门,你战是不战? 亦或者,做个叛徒,将同伴送出去,免于彼身之责?” “战!” “老师,我战!” 看着一个个炙热的,挥着拳头说战的脸庞,姚掌院才满意点点头。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所有的希望,都在下一辈的身上。 先皇时,永和公主远嫁和亲,不过三年而已,人就被犬戎折磨而死。 可那时的大周势弱,无法为她讨回公道。 直到如今的皇上,曾经的太子登基之后,强势实行了新政,九王爷一鼓作气攻下北狄。 二王爷守在南边,将犬戎的三皇子,也就是娶了永和的那人,活刮了以后,才算得上是为她报了仇。 让大周原本处于劣势的地位,提上了一个高度。 如今的大周,兵强马壮,西北军有宋巍,北临有就王爷。 南边的二王爷更是煞神一个,几人合力,将大周的守的铁桶一般。 本以为百姓会越来越好,却不想扬州竟已成了某个人追权逐利的脏污之地。 刚刚那些人,怎么看都是出自行伍之人。 一群行伍之人,对上一群手无寸铁的学生,看来,他们背后之人,并非君子。 “老师,我对不起,我太害怕了,等我们长大了,我一定不会做叛徒的。” 金豆豆站在原地,羞愧的哭了起来。 “沈韫,我跟你道歉,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想着把你推出去的。” “我没怪你!” 沈韫从他娘怀里出来,一步步来走到金豆豆面前,“你别哭了,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们。 而且,你不过是嘴上说说也没真的把我推出去呀!” “你真的不怪我吗?” 金豆豆以为,沈韫会骂他,甚至会嫌弃他,可没想到,他说不怪他。 “真的,人都会害怕呀,大家也会害怕,只是你比我还小,你喊出来了而已。” 姚掌院听着他们的对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今日之事,你们就当是一个经历吧! 去干活吧,只听说怕是要变天了,你们若是不抓紧时间,地上的穗子就要被泡了。” “知道了老师!” 金豆豆擦了把眼泪,“你们不许嫌弃我,姚掌院跟沈韫都原谅我了。” “嗯,不嫌弃!” 珩儿点头。 其他年长一些的学生,虽没有。说话,可是路过金豆豆身边时,有意无意的摸了摸他的头。 实际上,若不是金豆豆先开口被老师训斥,或许,开口将沈韫推出去的人,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了。 毕竟,谁愿意就这么去死呢! “经此一事,咱们书院的学生,更应该团结起来。 金豆豆一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谢姚掌院!”金豆豆哭着行礼道谢。 其他学生也齐齐应了一声,“是,老师!” 姚掌院见状,这才长舒一口气,摸着胡子看他们干活。 沈意欢听着姚掌趁机教育学生,心里也越发尊敬他。 但她的心里,却担忧着刚刚追出去的男人。 他们人多势众,宸月一人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韫儿看到他娘恍惚的神色,眼神微闪了闪,目光看向田庄外的方向。 抿了抿嘴,借着捡穗子的功夫走了过来, “娘,您能陪着我们吗?” “我好怕,但是娘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就当他没有良心好了。 就当他私心太重好了。 他只是想娘在他身边陪着。 哪怕,宸公子有可能已经受伤了,但他,却不想娘这个时候冲出去。 他不想娘受伤! 沈意欢垂眸,对上韫儿期待的目光,挤出笑容,“当然。” 她默了默韫儿的头,“别怕,娘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嗯!” 韫儿点点头,便沉默着与其他人一起,收拾被毁坏了的粮食。 穗子拾起来,还能打出粮食来,是可以吃的。 沈意欢望着门口的方向,心里暗暗难受。 虽然她知道,自己追出去了,大概也是他的拖累。 可骨子里的那种英雄主义,让她有些脸红。 正常来说,她就应该冲出去,追着他出去,与他共同御敌。 可,她有韫儿! 她不敢冲动。 沈意欢望着一边捡穗子,一边回头看她的儿子。 笑了笑。 是啊,韫儿在她心里,才是第一位的。 其他人,都是在韫儿之后的,哪怕是宸公子。 哪怕她自己对他动心。 但,她第一选择还是自己的孩子。 第317章受伤 宸月目光冷冽如霜,如风一般从田庄疾追而出。 他的身后,是训练有素的暗卫,护在他身后。 四周是一片荒芜的田地,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面前是三百多来不知底细的黑衣人,本该谨慎的人,此时此刻,一想到他们居然出动几百人只为了抓走韫儿,男人的眼底便只有杀意。 此刻沈意欢不在身边,他再无任何顾忌,招招毙命。 “说出背后指使的人,可以留你们全尸。” 男人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的望着对面的黑衣人,神色自若。 “今日之事是误会,告辞!” 领头人看都没敢看他一眼,拱了拱手就想跑路。 可奈何,男人今日追出来,就是为了要弄一个清楚明白,怎么会轻易让他们离开。 “既如此不识相,那便杀无赦!” 话音一落,数十名暗卫身轻如燕,流窜到黑衣人队伍中。 与之厮杀起来。 刀光剑影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烈日滚烫,宸月俯身掠下马背,身形如鬼魅,手中长剑挥舞,剑风凌厉,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倒地。 而他身旁的暗卫们也毫不示弱,个个身姿矫健,行动敏捷。 今日召集来的,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对上黑衣人,他们如猎豹般迅猛,飞身向前,手中短刃直刺向黑衣人的要害,溅起的鲜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暗卫相互配合,一人掩护,一人出击,默契十足。 将黑衣人打得措手不及,他们的身影在杂草间穿梭,带起一阵尘土。 夹杂着被太阳暴晒后的血腥味。 男人手持长刀,抵挡着来自各方的攻击,一刀下去,身边就倒下一个黑衣人,脚下的土地被踩踏得坑洼洼。 黑衣人频频倒下,损伤近半,领头人见状,惊惧之下便想弃之逃窜。 宸月见状,身形一闪,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领头人冲去。 领头人也绝非等闲之辈,挥舞着长刀,试图抵挡宸月的进攻。 却不想,他的花架子在宸月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一个只是训练出来的杀人工具,而宸月,则是从血海尸山的战场上杀出来的,身经百战的杀神。 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一会儿的功夫,疾风骤起,天空黯然失色,雷鸣声阵阵,狂风夹着沙石席卷而来。 劲风吹得两人的衣衫烈烈作响。 宸月剑招变幻莫测,时而直刺,时而横扫,黑衣领头人几乎应接不暇。 被宸月如逗鼠一样戏耍了一番后,一个侧身,避开了他的进攻,同时长剑一挥,砍伤了领头人的手臂。 黑衣人本就不是宸月的对手,能坚持这么一会儿已经是极限。 再加之胳膊受伤,动作迟缓滞后,宸月趁机一脚踢中他的膝盖,使其跪倒在地。 下一瞬,宸月迅速上前,用剑抵住领头人的咽喉,一把揪起领头人的衣领,眼神中满是杀意与威严。 四周的黑衣人见首领被俘,顿时乱了阵脚,暗卫则士气大振,乘胜追击,将黑衣人彻底击溃。 暴雨如约而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发出噼啪声。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地上的雨水就已经汇成了一道道水痕。 大雨肆意冲刷着这片血腥的战场,血水与雨水交汇,在土地上划开一道道浅红色的小河。 宸月站在其中,身上的衣衫染满鲜血,雨水顺着袍子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的,全是血红色。 暗卫们将剩下的人全部卸了下巴,等候主子的吩咐。 “说吧,谁指使你来,对她们母子不利的。” 领头人紧紧抿着嘴巴,哪怕浑身已经抖的不像样子,可还是没有将他背后之人供出来。 “还挺有骨气!” 男人冷笑着,用手里的剑踮起他的下巴,“既然如此硬气,那就去死吧!” 对上领头人不甘的眼神,男人冷笑着,一剑削去他的耳朵。 “嗯~” 男人闷哼一声,睁大了眼睛盯着地上的一只耳朵。 明明是想要反抗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就是没有力气,根本提不上气。 “敢动她,呵呵,唯有死路一条!” 男人说着,利落的斩下了他的脑袋。 “我只说一遍,若是有人想坦白的,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男人将黑衣人的头踢到了他们面前,泥水混合着血水的脑袋,就像是泥球一样,被随意踢了过来。 黑衣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狼狈的跪在地上,哪里还有刚才训练有素,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数三个数,若是没人开口那就都杀了吧!” 男人说着,抬起手里的剑,让雨水冲刷着上面残留的血迹。 一步步朝着面向自己跪着的人走来。 “我说~” 终于,有人熬不过心里上的恐惧,看着地上的人头与尸体,狂吐了起来。 “我我也说~” 又一个黑衣人出声。 能活着,谁愿意死? 更何况,他们家中也有亲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谁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 闻言,男人挥挥手,“带回去!” “是,主子!” 暗卫们押着黑衣人,往一处不起眼的庄子赶去。 而另一边田庄,大雨突然而至,沈意欢与学生们也被迫躲在田庄的棚子里躲雨。 她看着眼前密不透风的雨帘,心里万分焦急。 宸月一个人追了出去,而对方却有好几百人。 万一他们是诱敌深入,故意引着宸月追出去呢! 那岂不是,宸月有危险了? 这人也是,怎么就那么冲动的追了出去呢?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沈姑娘,你放心,公子他不会有事的。” 右臂伤的最轻,只胳膊划破了几道浅浅的口子。 刚包扎好,看沈意欢一直望着亭子外面的方向,便追过来宽慰了她两句。 “但愿如此!”沈意欢嘴上这样说,可到底肉体凡胎,一个人对上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不受伤呢? “娘~” “宸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韫儿也牵着她的手摇了摇,那些人功夫那么高,娘追出去也无济于事。 反正,他不会让娘陷入危险中的。 哪怕,那些人是为了他而来,但他,决不会让娘追着宸公子而去。 “娘没事。” 沈意欢摸了摸儿子的头,嘴上说着没事。 可眸子里的愁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增添了几分。 庄子外头,宸月一身袍子被割的破破烂烂,还不满足,指着暗卫开口,“来,上这儿割一道口子。” “是,主子!!” 暗卫见鬼了似的看他,可手底下动作却做的飞快。 其他人虽然低着头,可是眼尾的余光,却正打量着这个,致力于跟自己身体做对的主子。 新伤口的血一个劲儿的往外涌,原本胳膊上本就不怎么深的,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也被他使劲按了几下后,血止不住的往外涌。 “好了,你们去吧,仔细盯着他们。” “是,主子!” 暗卫将他护送到庄子门口,转眼就消失在大雨中。 宸月看了眼自己,心说这下,意意应该会心疼自己一阵子了吧。 说不定,她还会亲自照顾他呢! 嘿嘿,光是想想,心里就暗爽! 隔着一道门的田庄里,沈意欢望着漫天大雨心慌意乱。 就差一点点,她想要冲出去寻人时,就听得右臂说: “沈姑娘,那儿,那儿,我家公子~” “公子他回来了!” 顺着右臂的目光看过来,熟悉的那张脸,真的出现在田庄的门口。 一瞬间,沈意欢几乎想也没想的,冒着大雨冲了出去。 第318章反对 “意意,我好疼啊~” “你说,我会不会死啊,为什么我的伤口疼的这么厉害?” 男人躺在床上,胳膊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一脸委屈的看着沈意欢。 “哎吆,好疼,他们该不会在刀上涂了毒药吧?” 男人夸张的表演着。 “哪里疼,我瞧瞧?”沈意欢放下手里的药碗,有些担忧的看他。 明知道他有可能是装的,可是听到他说刀上有可能会涂毒,她还是无法继续冷静下去。 毕竟,他是为了救韫儿才受的伤。 只一想到这个,沈意欢便狠不下心来不管他。 甚至是有些予取予求,一副好脾气的的模样,顺着他。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里,都疼。” 男人指着包裹严实的伤口,一指指了七八个。 还不忘指着自己胸口,“这里最疼,疼的厉害。” 这下,沈意欢自然也知道,他又在装疼了。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吧,又想做什么?” “嘿嘿,意意,你能不能,帮我重新换下药啊,右臂那爪子跟熊掌一样,我不喜欢他给我上的药。” 沈意欢挑眉看着他,心说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他的伤口在胳膊和后背,她要是给他上药,岂不是要面对光着身子的他? “嘶~啊,好疼,好疼啊~意意”男人一边叫,一边偷看沈意欢的脸色。 右臂站在外间,一只手紧紧捏着自己的嘴皮,生怕手一松会笑出来。 他家主子,战场上差点活不下来,都没吭一声。 这点儿小伤口,要是搁以前,那都是随便撒点儿土就能过去的事儿。 眼下却哭哭啼啼,像是快不行了一样。 还是他硬气,胳膊上的伤口稍微处理一下,压根就无所谓。 对上右臂探过来的忍着笑的眼神,男人趁着沈意欢低头打量他胳膊上的纱布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警告他不许多嘴。 心说他一个没人疼的光棍儿,知道什么? 还笑话他? 为了让意意帮他重新包扎,他可是故意让右臂帮自己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却没有洒止血药的,男人嘛,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软弱一下怎么了? 怎么了? 右臂……您是主子,您说了算! 他继续捏嘴。 本就没怎么好好处理,这会儿他梗着脖子一使劲,伤口就裂开了。 白色的纱布上,有血迹渗出来。 沈意欢见状,到底心软了,“想让我帮你重新包扎也可以,你把药喝了。” 她重新端起碗,递到他嘴边。 “意意,我嘶,手有点木,好像好像动不了了。” 沈意欢唇角勾了勾,“是吗?那我来喂你好了!” “嘿嘿,意意,这怎么好意思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眼底难掩得意。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喂药而已,顺手的事儿。” 沈意欢说着,一手端着药,一手捏住他的颌骨处,就那么给他灌了下去。 “乖乖喝药,我才能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意意,你对我太真好!!” “太凶”两个字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又换成了“真好。” 沈意欢故作没看见他被药熏到泛红的眼眶,转头朝着外间的人要东西, “止血药还有吗?帮我打一盆清水过来。” “有,都有,都在这儿呢!” 右臂心说,哪里能没有呢,就等沈姑娘这句话呢! 门外的姚掌院听着里面的对话,偏头看向一旁的小徒弟。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又默契的各自移开。 看着脸色板正的小徒弟,姚掌院默默牵起他的手往外走,一老一少极有默契的退了出去。 谁也没有说话。 韫儿不用看也知道,他娘一定是捏着宸公子的嘴,将那苦苦的药给灌了下去。 哼,他休想让娘哄着他喝药。 只有他才是娘的小宝贝! 喝药的时候,娘会哄着他。 离开客房一大截子,姚掌院看自己的小徒弟比自己这个老头儿还沉得住气,忍不住有些好奇,遂逗他, “浮光,你可能要多个爹了!” 姚掌院坏心的看着这个平常总是板着小脸,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徒弟。 想从他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 韫儿抬头瞥了他一眼,“是啊,也不知道这个爹,好不好?” 之前那个爹,也是对他们母子好了一阵子,可是后来啊,他又对别人好了。 那还是他亲爹嘞! 也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对他娘好一辈子? 不过,他要是对娘好到他长大,也还行。 至少他长大了,娘就会操心他娶妻生子的事情,不会沉溺在痛苦的记忆里。 姚掌院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个小弟子在书院里总是很稳重。 唯一一次失态,便是被贼人围攻时,看到他娘来时,哭了一场。 本以为他这样逗他,他会哭一哭,却不想,他居然操心的是,这个爹好不好? “你不反对你娘二嫁吗?” 姚掌院好奇的盯着他看,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到他属于这个年纪的,对他娘的依赖感。 “为何要反对?” 韫儿一副你怎么这么奇怪的表情看着姚掌院。 他娘什么时候要二嫁了? 他娘是招婿。 姚掌院抿了抿嘴不知道说什么,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一个孩子给问住了。 “罢了,为师不过好奇,别人家的孩子都不喜欢自己母亲重新嫁人,你倒是想得开。” 姚掌院摇摇头,牵着他继续往外走。 “为何要不喜欢?” 韫儿停住脚步,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老师,为何母亲嫁不嫁人,要经过儿子的同意?” “儿子不喜欢娘嫁人,娘就不能嫁人吗?这是什么道理?” “这……”姚掌院对上韫儿的黑瞳,顿了下,才又敷衍道: “自古以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可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 “可是老师,娘过的好不好,只有娘自己知道啊,儿子又不知道,为何要儿子同意才能嫁人?” 韫儿眼神看着沈意欢所在的客房的方向, “老祖宗还说子要从母命呢,那母亲要嫁人,儿子却挡着不同意,岂不是大不孝?” 姚掌院侧目望着他,没有错过他眼底的狡黠。 “臭小子!” 姚掌院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背着手往前而去,嘴上喃喃,“伶牙俐齿,你倒是学得快。” 韫儿揉着脑袋追上来,“老师,等等我。” 姚掌院嘴上没应,可脚步却慢了下来。 是啊,母亲改嫁,何须儿子同意? 这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韫儿追上来又重新牵着他,“老师,你说,宸公子会对我娘好一辈子吗?” “什么是好?” “什么是不好?” 姚掌院随口问了一句,继续往外走。 这句话,倒是将韫儿问住了。 是啊,什么是好呢? 第319章浑水 “宸儿,你怎么伤成这样了,究竟是谁呀,胆子这么大?连你也敢动?” 宸夫人守在门口,不等他从马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就跑过来了。 她只知道宸月受伤了,却不知道严不严重。 沈意欢扶着宸月的手一顿,目光探究的看着宸月,宸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宸月故作没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掀开帘子看着蒋姨母,“母亲,我没事,那群贼人胆子确实大。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闯进书院的地界,还试图伤了学生,幸好,书院抹学生们没受伤。” 蒋姨母人精似的,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什么意思。 立马顺势过来扶他,“是啊,这些人胆子太大了,大白天就敢伤人,真是目无王法呀!” 她与沈意欢一左一右扶着宸月下来,看向宸月时眼里的担忧做不得假。 这让心里生了怀疑的沈意欢,又将那个念头生生压了下去。 她将明面上的钱财转给姨母,已经很不地道了,既然决定跟他在一起,那就再不能随意怀疑宸月。 他们刚刚议亲,宸月就受了伤,她回来时的路上,就已经做好了被宸夫人给脸色的准备。 却不想,宸夫人打量着宸月的脸色看了一会儿,竟对另一边的沈意欢表达了关心, “幸亏伤的是宸儿,不是意意你啊!” 嗯? 沈意欢有些意外,等来的竟然不是指责? 她预料中宸夫人的反应,应该是骂她是灾星,或者克夫什么的。 毕竟,他们刚议亲,宸月就受伤了,很多人都会将意外这么甩锅给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话。 或许是沈意欢眼神太过直白,宸夫人挑眉看她,“怎么?觉得我会骂你?” 沈意欢点点头,“按常理来说,您应该骂我一顿。” “我要是敢说你一个不好,我这傻儿子得心疼死。 再说了,男人嘛,风里来雨里去的,受点伤多正常啊!” 蒋父就是将军,时不时身上就会挂点彩。 蒋胜身上的淤青伤口更是家常便饭,她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身上的伤多半是自导自演。 起码,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么重。 也就是沈意欢,被他唬弄着,还搀扶着他。 要她说,宸儿这身子指定是半点事儿没有,甚至还能打死一头牛。 沈意欢被她一句话,说的面色通红,手也不自觉的从宸月胳膊上松开。 “让您笑话了,宸夫人,宸月就交给您了,我先告辞了!” 蒋姨母瞥了眼自己的儿子,笑着点头,“也好,照顾宸儿这个伤员,你也累着了,快回去休息休息。 回去了好好休息几天,后头啊,还有你忙的时候呢。” 这话,便是告诉沈意欢,她与宸月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是,您辛苦了!”沈意欢福了福身,看都没看宸月一眼,就转身朝着沈家走去。 蒋姨母看着自己望眼欲穿的“儿子”,戳了戳他的伤口,“嘶~母亲,你做什么?” “咳~那个,我没想到你胳膊上是真的伤口。” “伤口还能有假啊!” 宸月目光望着沈意欢消失的方向,心说意意回去了,他正好将那些图谋不轨的杂碎们收拾了。 脑子里想着事情,便嘴快的接了一句。 却不想,蒋姨母脸色不自然的看向一边,岔开话题,道:“咳,宸儿,快进去吧,里头有人在等你。” 听到蒋姨母的话,宸月点头应了声,说了句“好”,抬脚就往家里走去。 呼~ 蒋姨母暗自舒了口气,心说幸亏宸儿他没问。 不然,她老脸就丢尽了。 都怪那个老东西,长的跟木头精似的,谁知道花花肠子那么多。 装受伤来骗她。 还一骗一个准儿。 另一边,沈意欢回家刚换了一身衣裳,苏母就领着儿子杀过来了。 “意意,你哪里受伤了?” “姐姐,你没事吧?” 母子二人如出一辙的蹙眉,苏瑾尚且还保持风度立在原地,只眼神往她身上瞥。 可苏母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上前一把拉着沈意欢,上下左右前后的打量。 生怕她哪里不好。 “姨母,我没事儿,您快坐下。” 沈意欢拉着她往椅子上走去。“哎吆,到底怎么回事呀?我都吓死了。 你若是某个三长两短,我到了地下,怎么跟你娘交待呀?” 苏姨母坐在椅子上,腿还是抖的。 “韫儿珩儿他们回来,说是在田庄遇到杀手了,你不知道,我快吓死了。 还好你没受伤,要不然,可怎么办呀?” 苏姨母的眼泪擦都擦不及。 “都怪他宸月,为何领着你出去,还不能护着你,我都后悔,应了你们的事了。 意意,会不会是宸家的仇人啊,咱们这普通人,杀手肯定不会注意到的。” 沈意欢坐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安抚,“姨母,我真的没事,受伤的是宸月和阿大他们。” “娘,您别急,听姐姐慢慢说。” 看沈意欢脸色尚可,苏瑾倒没有母亲那般着急。 看着姨母急切的眼神,沈意欢知道,不给她说清楚,她指定担心的不行。 “姨母,那些人,其实是朝着我跟韫儿来的。” “朝着你们?”苏瑾母子震惊出声。 怎么会朝着意意母子么?他们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引的杀手过来? “没错。” 沈意欢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宋巍,或许是因为我在京城里得罪了人。 总归,他们的目的,其实是我跟韫儿。” 沈意欢隐瞒了李今纾报复的事情。 毕竟,李今纾的人,不过就是几个毛贼罢了。 可后面来的那些人,看着像是是训练有序的行伍之人。 就连宸月也这般认为。 所以,后来的那批人,一定是京城里某个人养在这边的。 他们抓走韫儿,或者用来牵制宋巍,或者用来威胁他,做一些他本不想做的事情。 亦或者,单纯的拿韫儿来要挟她,连带着将沈文渊父子,陶家父子牵扯其中。 若是再说的宽泛一些,那就还有陆家,连带着苏叶夫妇也要受她牵连。 “那怎么办?” 苏母急的从椅子上起来,“意意,要不然,你去别的地方躲一躲吧?” “不,也不行,他们能找到这里,肯定是有人盯着你。” 苏母慌乱的看着沈意欢,恨不能以身代之。 “姨母,您别急,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沈意欢安抚着她坐下。 其实,她想不明白,她在京城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让他这般报复自己? 沈家,史梅香,不可能有这个本事,手也伸不到扬州。 宋家,也不可能。 她从不主动招惹别人,也不轻易与谁结仇。 可京城里那些人,要是神仙打架波及到我们母子。 那她不介意,掺和其中,把水搅浑,浑水摸鱼,才最有意思。 第320章婚期 “娘,若是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姐姐,姐姐她又能躲去哪里?” 苏瑾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们。 “不过幸好,宸公子武功高强,能够在贼人手中救下姐姐和韫儿。 要是没有宸公子在姐姐身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苏瑾这话说完,他娘果然安静了下来。 反而是一眼一眼的打量着沈意欢,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沈意欢瞥了眼这个弟弟,与他四目相对,便明白了,他这个时候提宸月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不想牵扯太多人进来。 宸月也罢,苏家也好,她都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将他们拉下水的。 苏瑾则想的不同。 嫁人就要嫁给有本事的男人,能护着妻儿方为真英雄。 宸月对姐姐的心意,他看在眼里。 若是这般不指望他,那将来又哪里能指望的上他? 恨只恨,他自己还不够强大。 否则,他就不会将保护姐姐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正如苏瑾想的那样, 果然,苏母下一刻就提了沈意欢与宸月的婚事。 “意意,宸夫人看的日子是八月初八,姨母原本属意的日子是十月二十。 可如今看来,还是八月初八比较合适。” “姨母,我” “意意,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苏母打断了沈意欢的话,直接说道:“我与子林,再怎么也不方便近身照顾你。 可若是你让宸月上门,那他就可以替我们好好照顾你,保护你。 你也看出来了,子林需要时间成长,韫儿和珩儿更需要时间成长。我们帮不上你许多,但是宸月可以。” 苏母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或许你会觉得姨母太过现实,可是意意,有麻烦的时候不指望一个男人,什么时候指望他? 等你将来解决了麻烦,身边不需要有个与你商量对策的人的时候,有没有那个人,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女人如花的年纪,该依靠的时候,就要学会示弱。 若是等你到了姨母这般年纪,有没有男人,已经不重要了。” “姨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觉得您现实了不好。” 沈意欢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不突然的,你们两个彼此都有心,既然如此,那么你还犹豫什么呢? 宸月的表现,姨母知道看在眼里,宸夫人也不像是难缠的婆婆。 姨母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睡不起了。 意意,你若是心里有他,不妨给自己一个机会。 人一旦错过机会,错过一个心里装着自己的人,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沈意欢心里很乱。 她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姨母。 说她对宸月没有感情吗? 她确实动心了,可让她突然成亲,总觉得有些恐惧。 “姨母,能不能再往后推一推,我感觉太突然了。” 想了下,沈意欢还是觉得八月初八,太快了。 还有不到二十天,眨眼就过去了。 “那就八月二十九。” 苏母当机立断的说。 “八月二十九?” 沈意欢意外的看了姨母一眼,她感觉姨母好像就等着用这句话堵她呢。 “没错,折中一下,八月二十九也是个好日子,我找人算过了,这个日子成亲的人,将来会夫妻恩爱,子孙满堂。” 苏母一脸期待的看着沈意欢。 “意意,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个时间很好!” “母亲说的是,八月二十九,确实是好日子,姐姐你说呢?” 苏瑾也跟着点头。 她还能如何? 他们母子都觉得好,她还能说不好? 罢了,反正迟早有那一天。 沈意欢笑笑,“既然姨母说这日子好,那我听姨母的。” 反正,这小老太太不让她应下是不罢休的。 倒不如早点答应了,好让她安心。 反正,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 宸月那样的男人求着她入赘,她还能继续端着吗? 当然不。 听到沈意欢答应,苏母松了口气,立马起身,“子林,快走,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对了,我还得跟宸夫人商量商量,婚礼的细节问题。” 看着火急火燎就要走的苏姨母,沈意欢追在后面,“姨母,您不在多待一会儿就吗?” “不了,我回去了还忙着呢,你也没受伤,在家好好休息就成。 缓过神了,明儿记得去宸家一趟,给人宸夫人面前表表态,毕竟,宸月可是为你受的伤。” 苏母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样。 “子林~” 苏瑾回头看着沈意欢,“姐姐安心,我会劝着娘的,让她别这么着急的。” 沈意欢无声笑笑,“好!” 这还能劝得住吗? 瞧她跑的脚下生风的样子,现在恐怕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 真好,比起她们初相认时,姨母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精气神儿都好上太多了。 送走苏姨母后,兰叶有些担心地看着沈意欢,小心翼翼地道:“小姐,八月二十九,也没几天了……”她说着,看了沈意欢一眼。 沈意欢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眼神平淡无波,没有丝毫波澜。 八月二十九,确实没几天了,可这种事情,若真讲究起来,他们成亲就得后年了。 索性就这样吧,反正,她并不是很在意婚礼办的怎么样? 重要的,一直都是人。 兰叶见自家小姐如此淡定,不由得急了起来,“小姐,您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啊?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呀!” 沈意欢轻笑一声,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无奈,“着急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来。” 既然如此,那便坦然面对吧。 反正,迟早都是要办的,倒不如顺着姨母与宸家的意思,早点儿把这件事办了。 宸夫人不可能为了他们的婚事,在这里住上一年两年的。 与其推到最后大家都不乐意,倒不如在双方最热情的时候,将事情办的圆圆满满。 至于未来会怎样,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眯一会儿,刀老三他们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李今纾,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韫儿的主意。 可你非不听,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出手了。 兰叶看她疲惫极了的样子,连忙点头, “小姐您靠软榻上歇着吧,一会儿奴婢一定叫醒您,您安心睡就是!” “眼下都青了,您指定熬了好几夜。” “好,我去榻上睡一会儿。” 沈意欢说着,就往榻上去了。 兰叶说的不错,她确实好几夜都睡不着。 敌人躲在暗处,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能睡的安稳。 “放心睡吧小姐,只要他们一回来,奴婢第一时间叫醒您。” “嗯~” 沈意欢闭着眼睛,胡乱应了一声,就睡了过去。 她真的是累极了。 只有在兰叶她们面前,她才能卸下包袱与防备。 好好歇一歇! 第321章断腿 沈家的庄子上,刀老三推开地窖的门,躬身陪着一女子进来。 原本渴望来人会救她的李今纾,瞬间就尖叫起来, “沈意欢,怎么是你?”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今纾看到来人时,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怎么不能是我?” 沈意欢冷笑着上前,一脚踢在李今纾的胸口。 “啊,你干什么?”李今纾被她踢倒在地。 “干什么?”沈意欢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啪——” 随手就是一巴掌甩她脸上,“现在看懂了?” “啊~”李今纾痛的叫了一声,可奈何她的手被反绑着,根本动不了。 只能眼神狠狠的瞪着沈意欢,“沈意欢,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一个贱民,居然敢对我动手,我爹可是扬州通判。” “啪——” 又是一巴掌甩下去,“那又怎么样?一个小小通判府的千金而已!” 沈意欢扯着李今纾头顶的发髻反转,迫使她仰着脖子与自己对视, “李今纾,我早就警告过你,你跟我抢男人,可以。” “毕竟,好男人嘛,就跟那精美的头面一样,只要眼睛不瞎的,都看得见,都喜欢。 大家看上的东西,争争抢抢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我韫儿的主意。” “我没有,我没有打你儿子的主意,你信我!” 也许是沈意欢眼里的杀意太过明显,李今纾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傲慢,到此时的开口求饶。 “哼!” 沈意欢冷笑一声,甩开她,“李今纾,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 沈意欢转身走到椅子上,兰叶扶着她坐下,刀老三递了把匕首过来,“小姐!” “嗯~” 沈意欢接了匕首,一边在掌心拍着玩儿,一边审视着地上的李今纾, “从你一开始在湖边,拖着我不让我离开的时候,我就猜出来,你在田庄那里动了手脚。 不过可惜呀,让你失望了,我的韫儿毫发无损,而你的人嘛,呵呵~宸月替我杀了所有人。” 沈意欢护着用宸月刺激她。 果然,李今纾急了,“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一个被人搞出来的烂货罢了,也就宸月没脑子,拿你当个宝。” “等他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他肯定会抛弃你的。” “是吗?” “你又知道了?” “啧啧,通判府的千金,居然与海匪勾结。 李今纾,你说,若是朝廷知道了,李通判的女儿与海匪勾结在一起,你爹的通判府,还住的下去吗?” 沈意欢闻言,起身朝着李今纾一点点走来。 “哼,你休要信口雌黄,证据呢?” 李今纾听她这么说,嘴硬的看着她,“沈意欢,我劝你快点给我松绑,把我送回通判府。 否则,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过一个弃妇,而我,可是通判府的千金。 朝廷命官的女儿,你敢抓我私设刑堂,沈意欢,你怕是不要命了吧!” “通判府的千金?”沈意欢拿着匕首掂起她的下巴, “你威胁我?” “哈哈哈,李今纾,你不会以为,你拿一个通判府千金的身份,就能吓到我吧?” “叱~” 手里的匕首随意甩了下,李今纾的肩膀就渗出一大片血迹来。 “你你沈意欢,你别乱来。” 李今纾看到剪头红色的血迹,往后偏了下身子。 “你放了我,我跟你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不跟你抢男人了。” “那也得你有本事抢才行,说的好像你想抢,就能抢走一样。” 沈意欢抬抬手,将匕首倒立在李今纾的脸的上方,匕首上的血痕,顺着刀尖儿聚拢成一个圆圆的血珠。 “嘀嗒”一声,落在李今纾的唇上。 沈意欢玩味的看着她,“尝尝自己的血,味道怎么样?是苦的,还是甜的呀?” “唔——” 李今纾抿着嘴巴,不停的摇头,眼神祈求的望着她, “沈意欢,你放了我,求你了,你放了我!” 李今纾浑身颤抖着,生怕她再做出什么,自己受不了的举动。 “好啊,那你告诉我,那天的海匪是从哪里来的,还有,你打算将我韫儿怎么样?” “不是的,是有人,是有人要我杀了你儿子的。 不是我主动要杀了你儿子的,沈意欢,求你放了我吧。反正你儿子也没有怎么样嘛,求你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我吧!” 李今纾在扬州遇到的,无非就是你毁了我的衣裳,我推你下水,或者找几个混混毁了对方的清白。 可她没想到,这些法子用到沈意欢这里,根本没用。 “噗呲——” 沈意欢面不改色的将匕首扎入她的大腿,看着李今纾疼的面色惨白,汗水津津。 听着她“啊——”的惨叫,才又将匕首拔了出来。 “啊——嗯~沈意欢,求你,求你饶了我,我再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哪怕李今纾已经抖成了筛子,可沈意欢依旧没有心软,反而在她脸上擦着匕首上的血迹,“李今纾,你一直这样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吧!” “你闻闻,这血多新鲜呐,都不想让你浪费,你舔不舔?” 她索性蹲下身子,将匕首上的血水,往她唇上涂了点儿。 “哎吆,你瞧瞧,这人血胭脂颜色多正呐,看着好喜欢哦~” “沈意欢,沈意欢——” 李今纾惊恐的叫她,“你冷静一点,你不要折磨我了。 我真的真的,不敢,再和你作对了,你饶了我。 求求你了,你你饶了我吧,我有好多钱,我都可以给你的。” “是吗?” “你真的很有钱吗?” 沈意欢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似乎是心动了一样。 “没错,我有钱!” 李今纾一看有戏,连忙说道:“沈意欢,我有三万两银子,只要你放了我,我就给你,我全部给你。” “三万两银子,好多哦~” 沈意欢皮笑肉不笑的盯着她,“李今纾,我劝你不要耍花样,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些海匪的藏身之处,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不是的,真的不是我,海匪不是我找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不知道就算了!”沈意欢突然变了脸色,起身走到桌子旁,将匕首随意丢下。 提起一个凳子,就往李今纾腿上砸去, “嘭——”一声下去,腿骨断裂的声音随之而来。 “嘭——嘭——” “啊————” “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 李今纾双手被绑在后面,两只腿根本动不了一点。 “你叫啊,你好好叫,大声叫。” “你看看叫破了喉咙,有没有人来这里救你。” 沈意欢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的甩起凳子往她腿上招呼。 第322章底线 “呜呜呜,不不要不要~” 李今纾像蛆虫一般,拖着下半身在蠕动。 眼神惊惧的望着沈意欢,嘴里呜咽着,一边哭一边求饶。 沈意欢手里的凳子被砸的断了一条腿,可她手里的动作却依旧没停。 木头的断茬,扎在李今纾的皮肉上,被鲜血染成了尖尖的红色。 “我从京城来扬州的时候,身边可是有三十多个护卫的。 你不会真以为,我一个女人,带着儿子来扬州,就是来任人宰割的吧?” 沈意欢双手挥着凳子,对着李今纾狠狠砸了十几下,看着她的双腿扭曲变形,整个人疼到手指抽搐,才撇下凳子,继续蹲在她身前。 “李今纾,没有人再被我抓住的时候,还有胆子撒谎唬弄我。” “从来没有!” “你不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找到那群杂碎。” 沈意欢发泄够了,才重新走到桌子旁,理了理衣裳面色如常的坐下。 “小姐,喝茶!” 刀老三端了茶进来,与兰叶一左一右立在沈意欢的背后。 眼前是血淋淋的断腿,与李今纾痛不欲生的哭泣求饶声。 而椅子上的沈意欢,则是一脸平静的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两口。 “哐当”一声,茶杯与桌面磕碰的声音,惊的李今纾一个激灵。 她浑身紧绷着,头发被汗水打湿,一股一股的贴在脸上,随着身体的颤抖,而颤动。 沈意欢玩味的看着她笑, “李今纾,听说你爹日日在重金求子,可这么多年来,依旧没能再给李家添一男半女。 你说,若是他知道了,让他一辈子绝后的罪魁祸首,便是他一向倚重的宝贝女儿,后果会如何呢?” 随着沈意欢的话落,李今纾眼里一闪而逝的绝望。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了,其他知道这事的人,全部都死了。 “你若告诉我,海匪的老巢在哪里,我定然不会将你这个秘密说出去。 我只想知道,想要害我儿的到底是何人,至于你,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马。” 李今纾看着碎成几块的膝盖骨,浑身一阵阵的发冷,可就抿着嘴不说话。 对于海匪的踪迹,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没看出来,李姑娘倒也有讲义气的时候。李姑娘这般有骨气,倒是让人佩服的很。” 沈意欢轻叹一声,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佩服之意。 “你若一直这般硬气,不肯告知海匪的下落,那我自然要将你如何不声不响的,谋害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 以及,如何给自己亲爹下绝育药的事情,告诉扬州城里的所有人喽。 到了那个时候,李姑娘这么多年经营的好名声,恐怕真的就要毁于一旦了呢。” 闻言,李今纾缩了缩身子,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 在沈意欢来扬州之前,她是扬州城里最受欢迎的人。 沈意欢来了扬州之后,就像是她的克星一样,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对她好的知府夫人,厌恶她。 扬州城里的公子小姐们的话题,似乎也不再时时刻刻围绕着她。 一切,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都是她,一切都是沈意欢害的她。 要不是她,她李今纾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 她抬头瞪着沈意欢,眼里满是恨意与悔不当初。 早知道今日会为人鱼肉,她就该早早杀了沈意欢才是。 见她眼神恨意十足,沈意欢捂着胸口叹了口气,“哎呀,李姑娘眼神好凶呀,感觉要吃人一样。 不过,李姑娘也就在我这里凶一些了,等扬州城里传遍了李姑娘的丰功伟绩。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李大人先杀了你这个害他绝后的亲生女儿泄愤呢? 还是李夫人与后院的众小妾一起先撕了你这个佛口蛇心的贴心小棉袄?” “沈意欢,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姑娘,咱们已经交过手了,就不要再说这些膈应人了。” 沈意欢一拍桌子,“要么,你告诉我海匪的老巢。 要么,我让人将你害人的证据送到通判府。 二选一,李姑娘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明日若是还想不出来,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沈意欢起身,对一旁的刀老三说道:“仔细盯着她,明日若是还想不出来,李姑娘,任你处置。” “是,小姐!” 刀老三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脸上的那道伤疤随着他的笑,越发狰狞吓人。 “要我说,小姐还是心软了,就这种女人,就该丢到乞丐窝里,让她好好享受一下人生。” 刀老三一边送沈意欢出去,一边说。 “沈意欢,你回来,你回来,你别把我丢给这个男人。” 李今纾看她要走,连忙大声喊她。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害匪的下落还不行吗?求求你别丢下我。” 这个男人可比沈意欢可怕多了。 她真怕自己被他丢到男人堆里去。 沈意欢闻言,脚步顿了下,转头给了刀老三一个眼神。 “现在后悔了?迟了!” 她头也没回的说完,抬脚就往外走,“明日若是她说的是假的,那便按照你说的做,将她丢到乞丐窝里去。” “是,小姐!” 刀老三摩拳擦掌,一副欢喜极了的样子。 看向李今纾的眼神,让她毛骨悚然,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从地下踩着台阶出来,阳光洒照在脸上,眼睛酸痛的有些不适应。 沈意欢闭着眼睛片刻,待适应了后才又睁开,“走吧,明日我们再来。” 兰叶闻言,扶着她往外走去。 “小姐,干嘛不把她丢进乞丐窝里去?这女人对上小姐的时候,可从来没有留一丝余地。” “怎么?你觉得我心软了?” 沈意欢歪头看向兰叶,唇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是,无论她有什么下场,奴婢都觉得是她活该。 先撩者贱,她技不如人还不消停,无论被怎么样,都怨不得别人。” 沈意欢拍拍她的手,“我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我也可以,将她送去场外的破庙里,可兰叶,我是女人。 我知道,用一群男人来羞辱一个女人,是如何可耻的一件事。 我可以杀了她,也可以让她名声烂大街,亦或者斩断手脚,绝了她的希望,让她如猪狗一般。 但我不会,将她送去男人堆里,让她被他们侵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坚守的最后的底线。” 她沈意欢,想要杀人诛心,有的是手段。 在她眼里,女子的罗裙,从不是贞洁的象征。 打碎她的傲骨,断了她的后路,夺了她的生机,这才是她给对手最大的报复。 亦是李今纾这样的野心不小的女子,最大的报应。 沈意欢让人抓了李今纾在审,而另一边,本该躺着养伤的男人,也没有闲着。 第323章讨粥 远离扬州城的繁华,地处偏僻城外的田庄。 靠近最里面阴暗角落里,一间昏暗潮湿的牢房中,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迎门而入,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 几具尸体挂在柱子上,一人手里的洛铁烧的通红,摁在皮肉上时,瞬间冒出一股股白烟。 洛铁周围发出“滋滋”的声音,皮肉被烫的直冒油。 “嗯——嗯~” “呜呜呜……嗯~” 挂着的尸体,嘴被破布塞着,哪怕疼的浑身抽搐,也只能闷哼,呜咽着,只眼神求饶的看向手持洛铁的男人。 “认识本王吗?” 华服男人手里的洛铁,还在滋滋响着,一下又一下,在赤条条的肉体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烙印。 “嗯嗯嗯~” 男人嘴被堵着,疯狂点头。 他们来的时候,都看了画像,知道眼前的男人便是北临的王。 一杆银枪将整个北狄王室都挑了的主儿。 男子闻言,朝着一旁抬了抬下巴,立马有人上前,拔了他嘴里塞着的破布。 “啊——”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柱子上捆着的男人,嘴刚得了呼吸,就大声求饶。 “哦,你倒是说说,指使你们来杀人的,究竟是何人啊?” “回王爷,小人不知,小人都是听统领的话行事。 跟小人一起的兄弟们,也都是这般,只有他们才有资格与主子联络,头领不再,还有副统领,求王爷饶了小人。” “噗呲——” 男人话音刚落,就被男子一手结束了性命。 “居然算计到本王头上了,你们以为,咬死了不说,本王就查不到你们背后的人吗?” 男人手持洛铁,一边说,一边朝着另一边的角落走来。 牢房的另一角,蜷缩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瘫在地上。 正是刚刚那人口中所说的副统领。 他已经被断手断脚,卸去下巴,如一摊烂肉一般那么趴在地上, 看着男人手持洛铁朝着他走来,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你呢,说吗?” “嗯……”男人瞪着他摇头。 “去,给他下巴按回去,能说就说,不能说就杀了。 本王从来不信,大周还有我查不到的事,揪不出来的人。” 男人一身紫色华服,面如冠玉,就那么冷冷瞧着他。 “咯哒”一声,男人的下巴被按了回去。 “王爷,小人无意冒犯您,小人也是听令行事,求王爷给小人留个全尸。” 他被逼迫走上这条路,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若不是妻儿在那人手里拿捏,他又何尝愿意跑来扬州送命? 如今走到这一步,他怎么做都是错。 抓捕沈韫的任务失败,他的妻儿,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罢了,或许早一点过去,黄泉路上还能追上他们。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主,也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日。 伸手在地上写下两个字后,选择了咬舌自尽。 只听得男人,“嗯——”的一声,嘴角就已经流出了血迹。 一旁的暗卫连忙上前想要阻止他,却不想,没来得及。 “主子,已经没气了!” 蹲下的暗卫探了下他的鼻息,已经没了动静。 “死了就死了吧!” 男人盯着他留下的两个字上,竟是给气笑了。 他一脚抹去那两个字,喃喃自嘲,“真没想到啊,竟然会是他?” “可,怎么会是他呢?” 他想过任何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他指使。 男人丢下手里的洛铁,背着手就往外走去。 “呵,既然走上这条路,那就代表他们已经做好了随时随地牺牲的准备。 其他人留着也没用,全部杀了,处理干净。” “挖个坑,都埋了吧!” “是,主子!” 暗卫应了一声,交待里面的人将这里的痕迹隐去后。 才抬脚出了地牢,连忙跟在他主子身后。 “王爷,或许,他说的不是实话。” 右臂看着主子落寞的眼神,忍不住的心疼。 主子从十五岁就入了军营,如今整整十个年头了。 他收复城池,打走北狄,将北临治理的有模有样。 却换来了如今这样的结局。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右臂身为宸月的得力干将,不免也生了心酸。 夹杂着一股不甘与莫名的不服气! 凭什么?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叫将军享太平! 呵呵,真是心里不甘啊! 右臂眼眶湿润,忍不住为他们这些保护百姓的将士们委屈,更为他家主子叫屈。 他家主子,可从来都没有不臣之心? 为何要被人逼迫至此? 男人沉默了许久,久到右臂以为,他不会说话时。 他突然笑笑,“呵呵,跟我玩这种把戏,也太小看本王了!” “急什么?不过是他们嫁祸于人的小伎俩罢了,还能当真?” 刚刚一冲动,确实差点就信了,可待他冷静下来,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背后之人的诡计。 呵,也太小看他了,要是连那点把戏都看不穿,他还如何稳坐北临王的位置? 可笑! 男人突然发笑,让右臂有些懵,他以为主子被气的。 “主子,您这是被气傻了?” “你才傻了!”男人给了右臂一个白眼。 声音小到,似乎自己说给自己听的,喃喃一句“他不会的!” 到了这般年纪,他虽然有些看不透他了。 但是,那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男人一甩袖子,大步朝着外头走去,“走,回去,我想吃意意煮的粥了,你记得帮我要一碗。” “啊?” “这,怎么又扯上沈姑娘的粥了?” 虽然觉得自家主子这话题转的有些快,可右臂还是照着做了。 一回到城里,便眼巴巴的敲开了沈家的大门。 “右护卫,你有什么事啊?要不进来说话?”兰叶看着右臂,客气的问了一句。 既然自家小姐已经要和宸公子成为一家人了。 那么,对他身边的护卫客气一些,对小姐也有好处。 更何况,这人还为了保护少爷,受了伤呢! 右臂看着兰叶的笑容,还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她凶巴巴的模样,人家给他好脸,他倒是受不住了。 感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果然,他可能就是主子口中的那种贱皮子。 “右护卫,看什么呢?”兰叶见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顿时生气了。 凶巴巴的喊了一句提醒他,男人要自重。 “哦,没什么没什么!”右臂连连摇头,他好贱,人家凶他一句,他瞬间舒坦了。 这才说起了正事, “兰叶姑娘,我家公子伤口疼,不知道喝点儿什么粥好的快,让我来问问沈姑娘。 公子还说,那天在田庄喝的粥,就挺好的。” 兰叶闻言,朝里面瞥了一眼,“你等着,我去问问小姐!” 第324章梦想 “怎么了?” 沈意欢正陪着韫儿用餐,看到兰叶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口问了一句。 兰叶看了眼正认真喝汤的韫儿,抿了抿嘴,有些疑惑的开口, “小姐,宸家的护卫在门口,说宸公子想喝那天在田庄喝的粥了,让我们来问问,那粥是什么粥。” “咳咳咳~咳咳……” 兰叶话一说完,韫儿就咳嗽起来,小脸都咳红了。 沈意欢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一边拍儿子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忍着笑。 “少爷,喝口水润润喉咙。” 白桃见状,连忙递了温水到他嘴边。 韫儿一连喝了几口水,这才缓解了嗓子里的痒意。 故作镇定的拿起勺子想喝汤,却又顿住,又端起温水浅浅喝了起来。 “小姐,奴婢说的话,哪里不~不对劲儿吗?” 兰叶有些奇怪,少爷一副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很正常的样子。 小姐又是这样拼命忍着笑,就像是她说了什么笑话一样。 难不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兰叶刚说完,就看得韫儿从座位上起来, “娘,我吃饱了,您慢慢吃!” 沈意欢看着他面前的碗,觉得他吃差不多了,遂点头。 “好!” “娘,我去看看阿大叔叔的伤势怎么样了。娘若是有空,就去看看宸公子吧,免得他总惦记那碗糙米粥。” 沈意欢被儿子说的,面上有些尴尬,却也故作镇定的开口, “记得还有晚课呢,阿大受伤了,你们自己好好练习,你跟珩儿的晚课可不能落下。” “儿子知道了!” 韫儿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兰叶后知后觉的看着沈意欢,“小姐,少爷刚刚那话什么意思?” 沈意欢起身,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白看那么多话本子了,竟是连韫儿都不如。” “你去跟右臂说一声,就说我一会儿煮好了粥,就给他送过去。” “是,小姐!” 兰叶揉着脑袋,有些不满的下了楼。 她看话本子是消遣,韫儿看书那可是明智,醒神的。 她哪里比得上韫儿少爷? 再说了,少爷本来就脑子好使,她哪里比得过。 虽然心里疑惑,宸公子为何要惦记一碗糙米粥,但还是老老实实去门口传话了。 “右护卫,我家小姐说,一会儿粥煮好了,会给你家公子送过去的,你让他莫要太惦记。” “哎,好,多谢兰叶姑娘,多谢!” 右臂得了准信儿,嗖一下就跑了。 一边跑一边想着,主子要是知道了沈姑娘会过来给他送粥,一定高兴坏了。 兰叶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啪一声关上大门。 “不行,我得跟小姐打听清楚,刚刚他们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她不就是一天就没跟着小姐出去吗? 就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小姐的贴心大丫鬟了。 阿大的院子里,韫儿与珩儿二人正一起蹲马步。 两人面对面站着,趁着阿大不注意,小声的咬耳朵。 “韫儿,宸公子真的要当你爹了吗?” 他突然好羡慕韫儿呀,要有个那么厉害的爹了。 “嗯,可能是吧!” “宸公子那么厉害,你以后会不会也跟他一样厉害呀?” 韫儿眼睛亮了下,突然又垂下眸子,“不会的!” “为什么?” 珩儿有些不明白。 他爹读书很厉害,他现在读书也很厉害。 那是因为他爹会把自己学到的所有都倾囊相授。 如果宸公子成了韫儿的爹,那韫儿肯定是也会学到他的本事呀? 怎么会不厉害呢! “我不想太厉害,太厉害了会离开我娘的。 我想考科举做官,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去哪里都带着我娘了。” 韫儿低下头,眸子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成熟。 “那为什么更厉害了就不行呢?” 珩儿盯着他,“更厉害了岂不是能更好的保护姑姑,也能保护自己呀?” 当个好官有奸臣陷害刺杀,当个贪官百姓唾骂诅咒,自然也有人会刺杀他。 有厉害的功夫难道不好吗? 有了厉害的功夫,无论怎么样的环境中,都可以保护自己呀! 韫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若是一般厉害,我就能安心做个文官。 可若是我很厉害,我便不甘心,只做个文官。” 看到宸公子与阿大叔叔他们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的时候。 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去战场上厮杀的念头。 那个念头一经破土,便像是吸饱了阳光和雨露的小芽,卯足了劲儿在他的身体里生根,向上生长。 他不敢想,是因为身体里流着属于宋巍这个父亲的血液,还是因为他被宸公子以一挡百的功夫震撼到了。 他的心很乱! 原本从宋家离开后,他就立志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陪在母亲身边。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内心动摇了。 或者是他们在大船上被人偷袭的时候。 或者是看到娘为他将来的日子一点点谋划的时候。 又或者,是田庄里被人围困的那一刻,让他醒悟了过来。 他应该努力学功夫变得更强,而不是如待宰的羔羊一样,等着别人来救他。 如果那天没有宸公子与他的护卫们出手。 他不敢想,娘要是落到那些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他想要去战场淬炼自己,却又怕惹了娘伤心。 毕竟,若是宋巍留在京城,哪怕只做个门郎将,娘也不至于会走到与他和离的地步。 “表弟的意思,你若是功夫练好了,有机会你就会去军中?” “是!” 韫儿没有瞒着他。 他们俩以后几乎是吃住同行,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迟早会被他发现。 “姑姑会同意吗?” “我不知道!”韫儿摇摇头。“或许会同意,或许会不同意。” “不过,时间还长呢,我若是想去,怎么也得十年后了。” 也许那个时候,娘跟宸公子,会有其他的孩子。 等娘身边有了人陪伴,他去军中,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表弟,我支持你!” 珩儿眼里像是闪过一团火光一样,“不瞒你说,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从我看到宸公子与姑姑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田庄时,看他们与那群人厮杀,我就立志,要好好学功夫。” 韫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表哥可是认真的?” “当然,我爹那个脑子,若是入了官场,我敢说,他定是如鱼得水,一路高升。 有祖母和我爹在,他们护住姑姑不成问题。 所以,我也想去军中闯荡一番,想要试着走一走,与爹爹不一样的路。” “表哥,一会儿我们打一场?” “好!”珩儿笑着应了。 谁也不知道,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在四方小院里,彼此约定,将来要联手闯出一番事业来。 第325章示弱 宁静的庭院深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 二楼的房间里,散落一地的衣裳,被细碎的光切割成无数的碎片。 宸月捡起一件衣裳,在身上比划着,总觉得不甚满意,随意的丢在地上。 又钻进柜门重新翻找。 自从听说沈意欢要给他送粥,宸月那原本平静的心,瞬间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炸得他晕头转向。 右臂看着自家主子走路都跳脚的样子,活像个抽风的猴子。 满柜子的衣裳比来比去的,全部都不满意。 折腾着套到身上的就有三套。 先是一套月白色的长衫,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瞧瞧,这套怎么样?” 右臂听到问自己,连忙认真思考着夸人的话。 “主子,属下觉得很好,想要俏一身孝,这身月白色衣裳,沈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男人闻言,目光盯在自己包裹厚实的胳膊上, “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穿,看起来像个大白馒头吗?” 男人说着,嫌弃等瞪了右臂一眼,“一点眼光都没有。” 骂骂咧咧的赶紧将月白色袍子脱掉。又换上一套深蓝色的锦袍。 “怎么样?是不是颜色太重了?” “刚刚好,主子,属下觉得这颜色很深沉,很稳重,沈姑娘一定会被您身上这种成熟稳重的气质所折服的。” 右臂觉得,这已经是他这辈子夸人的最高境界了。 殊不知,男人站在镜子面前照了照,又开始脱衣裳,“深沉?稳重?” “你是说我已经老了,配不上意意了?” “主子,属下没这个意思啊,属下是真心觉得,您穿这衣裳很有气质啊!” 右臂都快要哭了! “哼,有个屁的气质,这颜色这么深,穿在身上,感觉像个茄子。” 男人说着,嫌弃的脱下深蓝色的袍子,又给扔一边。 “紫色?” “算了,最近出现在意意面前时,一直穿的紫色,也得换换口味,不然,意意看腻了怎么办?” 男人拿起紫色的锦袍提了提,又扔在一边。 选来选去,最后终于选定一套淡青色的锦袍,还自言自语: “这套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加之我又是伤员,倒是挺应景。意意看了我这身打扮。肯定会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胳膊上的纱布,裹得是一层又一层,明明快好的伤口,愣是被他动来动去,扯来扯去,折腾得又开始渗血。 偏他还美滋滋地,压根没觉着疼。 换好了衣裳后,又趴在镜子前, “你觉得,我这脸色够不够苍白,能不能显的我很脆弱? 你说,要不要在脸上抹点儿白面?脸色苍白,越发显得我很虚弱的样子,意意肯定心疼的不得了。” 宸月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袖,一边扯着嗓子问身后,正整理散落在地上的衣裳的右臂。 那表情,比登台唱戏的还夸张。 右臂怀里抱着一堆衣裳,看着他家主子一脸认真的模样,抿着嘴装聋。 一边继续收拾衣裳一边感叹,好想念左膀啊! 左膀在的时候,起码被主子嫌弃的不是他。 哎,心累! 果然远了香,近了臭! 他才在主子身边待了多久啊,就被这么嫌弃! 蒋姨母路过,听到他的话走了进来,看到他将自己折腾这副德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指着他就骂: “你快别作妖了,还抹点面,人家沈姑娘又不瞎!” “你快别丢人了吧!” 宸月一听,脖子一梗,嚷嚷道:“母亲,您懂啥呀!这可是关乎您儿子终身幸福的大事,不得好好拾掇拾掇。” 说完,眼睛还不停地往门口瞟,屁股像长了钉子,坐也坐不住。 蒋姨母哭笑不得:“宸儿啊,就你这猴急的样儿,沈姑娘不被你吓跑才怪。” 被姨母笑话,他丝毫没觉得怎么样,反而嘴里不停地念叨:“沈姑娘咋还不来,莫不是迷路了?” “牙长的半截路,还迷路?你可真是,啧啧我算是服了!” “噗嗤~”右臂实在没忍住。 他家主子真的,恨不得将院子重修一次。 蒋姨母第一次见这个小外甥,这样在意一个女子。 哪怕知道外甥喜欢她喜欢的不行。 可是看他这般,心里还是觉得震撼。 堂堂北临王,前阵杀敌眼睛都不眨的人。 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要来看他,紧张的手都没地方放了。 “你们说,意意该不会是半道被哪家的混小子给耽搁了吧?” 话一出口,就惹来了蒋姨母与右臂的白眼。 真的是,没救了! 终于,楼下传来了府中下人的声音,“沈姑娘,我家公子在二楼。” “我领您上去。” “有劳您!”沈意欢回了一句。 “您客气了,请!” 下人在前头领路,沈意欢跟在他身后,踩着楼梯一步步上来 听着她轻轻的脚步声,宸月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连忙跑去床边,斜斜靠在软枕上。 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副病恹恹的表情, 蒋姨母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连忙扭头往外走去迎人。 而右臂则是,将自己手里的最后一件衣裳塞进了柜子里,连忙立在一边搓了搓自己的脸。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正经。 “意意,你来了!” “伯母,打扰了!”在宸夫人面前,沈意欢稍有些不自在。 “瞧你说的,打扰什么?你是不知道,宸儿这两天在家,就盼着你来看看他呢,这孩子可” “咳咳~咳”宸月听着二人的对话,连忙咳嗽。 他生怕姨母嘴太快。 将自己刚刚要抹白面的事儿说出来。 “你快进去吧,你们聊,我去厨房里看看,正好做点儿我喜欢的,今晚不用给他留饭了。” 宸夫人说着,满脸堆笑的转身下了楼。 心里暗爽,好姐姐呀,你不是骂我没脑子,只知情情爱爱吗? 哎,报应来了! 你的小儿子,继承她小姨母的脑子,偏还就喜欢情情爱爱。 到时候,气死你! “梅儿花~红~啊~~梅花儿~香~……” 沈意欢听着宸夫人嘴里哼唱着曲儿,心说宸夫人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姑娘,里面请!” 不等她多想,右臂就出来了。 “我家公子在里面,沈姑娘请进!” “好!” 沈意欢点点头,瞥了兰叶一眼,示意她跟上后。 抬脚就迈入了门槛儿。 “意意,你竟然真的来看我了!”刚进门,就听着宸月委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意意,我都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了,我还以为,你嫌弃我是个残废,再也不理我了!” 沈意欢狐疑的看向右臂, 她记得,宸月伤的是手臂,不是脑子吧? “咳,沈姑娘里面请,我去给你们泡茶!” 右臂见状,赶紧找了个借口溜了。 他牙酸的实在不行了! 第326章肉麻 沈意欢轻移莲步,缓缓走入内室。目光触及他虚弱靠在床头的模样,忍俊不禁。 青色的衣裳恰到好处地映衬着他的面容,几分清冷之意悄然流露。 而胳膊上缠绕的纱布,以及上面渗出来的点点红色,更为他增添了几分病弱书生的韵味,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意意,你快坐,我身子不方便,没法给你搬椅子,你随便坐啊!” 看到沈意欢的瞬间,男人的眸子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明媚。 嘴角的弧度上扬的如一弯月牙。 给人一种,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的错觉。 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是不加克制的激动与欣喜。 意意真好,她刚刚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有点动心。 没错,就是动心的眼神,意意用那种眼神看他的时候,他好想把心掏出来给她。 还有,她的脸真的好美,意意这张脸他真是看一百年都看不够。 沈意欢打眼瞧着屋里的唯一一个靠近床边的凳子,心说要不是看到满屋子黄花梨木的家具。 她都要以为宸月屋子里穷的连凳子都没有了。 这不是明摆着只留了一个凳子等着她吗? 这狗男人,小心思倒是多。 她故作没有看出来他的小算计,反而语气轻柔的说道: “宸公子受伤了嘛,哪里还能劳烦你抱着凳子搬来搬去的。” “再说,宸公子这凳子放的,刚刚好,不远不近的,正好合适。” 沈意欢走到凳子旁,瞥了他一眼,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眸子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看的宸月面色通红。 “咳,右臂这蠢货,连个椅子都不知道给人加。” 将锅甩到右臂身上后, 又故作镇定的看向兰叶手里的食盒,“意意,你人来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呀?” “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宸月嘴上说着虚话,可那扬起的嘴角,真是挂个石头都难压。 沈意欢挑眉看他,这人可真是,将口嫌体正直表达的淋漓尽致。 听他说的这么假,兰叶无语的瞪着他,不是他让右臂来要吃的吗? 这会儿小姐熬好粥了,他倒是又装上了。 “意意,你还给我带了吃的啊?” 宸月一边眼神试探的问她,一边吸着鼻子。 “好香呀,闻着饭里,有意意的心意。” 百爪挠心似的,想要打开食盒一探究竟。 也不知道意意给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兰叶,把食盒打开给宸公子瞧瞧,看看有没有他喜欢吃的。” 沈意欢偏头看着兰叶,下巴点了点。 “是,小姐!” 兰叶说着,将食盒放在小圆桌上。 取出最上面一层的小米粥,上面有一层黄黄的米油,闻着就香。 “宸夫人刚刚说,晚上不给你准备饭了,这粥吃了刚刚好。” 说着沈意欢的意思,兰叶将粥端了过来,“宸公子,我家小姐亲自熬的粥,你可得仔细品尝一下。” 兰叶端着粥立在床前,示意宸月端碗。 “咳,那个……意意呀,我嘶~哈这个胳膊好像抬不起了。” “你说会不会是伤口又裂开了呀?”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裂开了?” 兰叶怀疑的看着他。 他感觉这人又在套路小姐。 他该不会是,想让小姐喂他喝粥吧? “嘶~真的疼,意意,你说我胳膊会不会断啊?怎么疼起来还一阵儿一阵儿的。” 宸月说着胳膊疼,五官有些用力过猛的挤在一起,看着皱巴巴的。 偏眼神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意欢。 似乎在期待她的怜爱。 沈意欢瞥了眼装模作样的宸月,从兰叶手里接过碗。 她拿着勺子一边搅拌粥,一边吩咐兰叶, “你把菜取出来。” “顺便,把小圆桌放到床边来。” “是,小姐!” 兰叶撇了撇嘴,真阴险,也就小姐单纯,信了他的鬼话。 心里不满,却也顺从的将小圆桌取出来,又将食盒里的菜取了出来,一一摆放好。 宸月看他心思得逞,免不了有些得意忘形。 “意意,你对我真好!” “我没想到,意意你居然给我带了这么多菜。 这些菜,还都是我爱吃的,意意,真想立马成亲,以后我们” “咳~” 沈意欢偏过脸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不要太过分。 宸夫人可还在呢,要是让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丢人的可是她。 “好,我不说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明白你的,我” “喝粥!” 沈意欢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只想尽快堵住这个男人的嘴。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还是个话痨呢? “哎,好,意意喂我,我肯定好好吃!” 粥进了嘴里,都没尝出来什么味儿,就已经咽下去了。 只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就是这一刻了! 都怪宋巍那狗东西跟他抢人。 不然,他怕是已经过了好多年被意意心疼的日子了。 沈意欢不知道他心里想这么多,拿起筷子,又夹了菜给他。 一勺粥,一筷子菜,轮流着喂他。 男人嘴不停的吃着,眼睛却落在她的脸上,一动不动。 看的沈意欢脸色一阵阵的滚烫,实在忍不了了,才瞪着他嗔了句,“你再别看了!” 再看下去,她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就是,兰叶你快出去,你看着我们做什么?” “我……” 兰叶被他气的有些结巴。 明明是小姐让他不要看了,还敢赖她头上。 这个男人,可真是狡猾。 “意意,我已经骂她了,你别生气了。” 男人凑过来哄她道。 沈意欢都给他气笑了,“你还挺会甩锅的。” 沈意欢说着,往他嘴里塞了一大筷子菜。 男人腮帮子憋的圆圆的,将菜咬碎咽了,才小声的说道: “意意,我身体结实的很,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的,你给我喂这么多,是不是怕我身体长不好呀? 你对我真好,你这么担心我,你心里一定也想着我,对吧?” 沈意欢……她没想到这么多饭菜,还堵不住他的嘴。 兰叶看着他嘴像抹了蜜似的哄小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气的转过身,背对着不去看他们。 要不是怕她跑出去会坏了小姐的名声,她真想赶紧出去吹吹风。 她和白桃,真是被他的皮囊给骗了。 明明就是个花言巧语的人。 刚刚那一通话,听的人肉麻死了。 什么高冷不爱说话不搭理人,都是骗人的。 第327章梦境 夜晚的阁楼上,男人一袭黑衣站在窗前,面前跪着一人,手里捧着一张纸。 “阁主,欢颜阁接了个大单子。” “哦,居然还有人能查到欢颜阁,本事不小啊!” “何人出资,取何人性命?” 男人眼神玩味,真是让人意外,扬州城里居然有人能找到欢颜阁这里来。 “回阁主,买主是沈意欢沈姑娘,沈姑娘出五百金,要通天寨所有人的人头。” “沈意欢?” “沈意欢~沈~意欢!” 男人唇角微勾,“她可真是让人惊喜万分啊!” 男人手指摩挲着指头上的扳指,目光盯着扬州城里的万家灯火。 那双眸子一寸寸扫过后,定格在某一处,思忖良久,道: “按她说的做!” “是,阁主!” 踢在地上的男人回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慢!” 又被叫住。 “若是以后,沈意欢再来与你联络交易,一律免费接单。” 男人闻言,顿了下后,立马躬身行礼,“是,阁主!” “去吧!” 男人前脚离开,被称为阁主的男子,后脚就从阁楼上一跃而下。 随之消失黑夜里。 沈意欢近日天天被宸月缠着给他送吃的,白天的时间几乎都被他占用。 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刀老三那里瞧瞧了,心里还惦记着通天寨那里的事情。 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突然不知怎么的,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阵翠鸟的鸣叫。 她被鸟叫声唤醒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木头制成的房子里。 身下躺着的,是兽皮制成的毯子毯子下面是一道石头床。 “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慌乱的从摊子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件兽皮做的裙子。 两只胳膊与双腿,都裸露在外面。 “被人抓了?” 她恍惚着从石头床上爬了起来,“有人吗?” 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朝着窗口走去。 趴在窗口处躲在一边,伸长脖子往外看去。 “有人在这里吗?” “有人吗?” 她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来回应她,便大着胆子往外走去。 窗外的翠鸟依旧在歌唱,几只山鸡飞来飞去的,丝毫没有被她突然出现给吓住。 从小木屋里出来,呈现在眼前的,是倒映着湛蓝色天空的湖水。 湖里的鱼儿成群结队,自由自在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湖的一边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朵,蝴蝶蜜蜂飞来飞去,在一朵朵花苞上忙碌着。 门口斜对面的湖边,有一草亭,亭子里放着一方木桌,上头是放置着两个竹子做的茶杯。 难道,这里有人住吗? 看桌子上茶杯的数量,应当是至少有两人。 正在她发呆时,有几只小鹿哒哒哒的跑过来,似乎很熟悉似的,用头蹭了蹭她的腿。 小鹿的绒毛,蹭在皮肤上,痒痒的,酥酥的。 沈意欢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它顺从的往她怀里偏了偏头。 “你不怕我吗?” “这里的小鹿,竟然不怕人?” 在她的印象中,鹿应该是很怕人的,为什么这里的小鹿会这么亲近她? “怕什么,你是我妻子呀?” 沈意欢的手还搭在小鹿的头上,猛然间听着男人的声音,吓得立马缩着身子。 “你是人是鬼?” “你出来!”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只见她面前的小鹿嘴巴张了张,“意意,是我呀!” 小鹿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竟然变成了人的眼睛。 这这怎么回事? 就在她吓得想要逃离时,只见她面前的小鹿摇身一变,突然就变成了一个男人。 他冲她一笑,嘴上说着,“娘子,你不认识我了吗?”一个熊抱,将她抱了起来。 臀上的双手抱着她的时候,触感是那么明显。 就像是真的一样。 “你啊——” “救命——” 沈意欢被男人吓得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借着昏黄的床头灯,她才发现自己还在床上躺着。 听着里面的尖叫,男人推开窗子直奔她的床头而来。 “怎么了?意意,醒醒,你怎么了?” “啊,你放开我!” 猛然间被人抱起,吓得她浑身紧绷。 “别怕,是我宸月,你别怕!”男人熟悉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她才稍微没那么害怕,心跳“咚咚咚的,”一下又一下,狂跳着。 她靠在他的怀里,任由心脏一点点平静。 男人抱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做噩梦了是不是?别怕,是假的,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不是梦里有人欺负你了?别怕,以后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你放开我~” 沈意欢带着颤音,语气是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与娇气。 樱唇微张着,大口喘着气,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蹦出来了。 她捶打着他,在他怀里挣扎着,不知怎么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意意,你你哭了?” “你别哭,我我放开你就是了!” 男人手足无措的松开她,又笨拙的抬手,用袖子给她擦眼泪。 “明明是你,欺负我的人就是你!” 这话一出口,她不由得顿了下,眼泪涌在眼眶里。 她感觉自己很矫情,甚至有些幼稚。 她以前,从没在男人面前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好好好,是我欺负了你,我帮你出气,你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都要烂了。” “啪!” 男人慌乱的看着她的眼泪,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什么?” 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在夜色的加持下特别清晰。 沈意欢被他这一巴掌,惊的抽咽声都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你干什么打自己?” 她往前挪了下身子,,摸着他的脸,“疼不疼?” “不疼!” “一点都不疼!”男人摇头,双手捧着她的脸,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巴掌而已,有什么好疼的,一巴掌就让他看出她心里有自己,他打自己十巴掌他都乐意。 “别怕,我永远永远,都不会欺负你的。” 男人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抱着,轻吻着她的头顶,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是怎么欺负你的,但是你哭的这么伤心,一定是我欺负你欺负的太狠了。” “你想怎么打我出气,都可以的,我绝对不反抗,任由你处置,怎么样?” 沈意欢靠在他怀里,梦里的那种惶恐一点点的被他抚平。 其实,那环境还挺好的。 就是他突然从一头鹿变成一个人,怪吓人的。 在男人的安抚下,沈意欢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她抬头看他,眼睛带着水光,“我刚刚,梦见你变成了一头鹿,然后又变成了人,然后你就欺负我……” “我都要吓死了~” 说着,感觉又有些委屈,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 “怪我,都怪我,吓着你了!” 男人吻了吻她的额头,“都怪我,变成鹿做什么?还欺负我家意意,真是欠收拾。 要不要跟我说说,我是怎么欺负你的?我也好想个法子,惩罚一下自己?” 男人低头凑近她的唇,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第328章留宿 这几天,他用尽了法子哄着她来喂他吃饭。 虽然看见她的时候,他真的很兴奋,可是,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能看却不能碰,鬼知道他忍的有多难。 以前,她是别人的妻子,他内心深处那股隐藏的欲望,使他感到羞耻。 让他觉得自己对她有那样的心思,是玷污了她。 可现在,她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 他压抑多年的那股欲望,势如破竹,恨不能将他烧融化了。 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能拥着她入眠。 不过好在,婚期快到了! 等成了亲,他就不用夜夜难熬了! 他就可以抱着她一起睡。 这么多年,他梦里都是抱着她一起的画面,与她成亲,与她生儿育女,是他这一辈子,最遥不可及的梦。 可如今,心爱的女人就在怀里,真的感觉像是做梦一样。 沈意欢被他看的红了脸,偏过头不去看他。 “你不要脸,竟然翻我窗子!” 虽然嘴上骂着,可是到底没有推开他的拥抱。 男人见状,兴奋的往她耳边凑,“意意,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真的,我发誓!” 沈意欢没有看他,只任由他抱着,感觉有片刻的心安。 这一刻,她突然想放纵自己软弱一回,就这么随心而为。 男人窥见她一丝丝的变化后,乐的跟傻子似的。 “意意,你做梦了没睡好,你安心睡,我陪着你,有我在,什么魑魅魍魉,都不敢入你梦里来。” 这话说完,男人还心虚的补上了一句, “当然了,我自己也不允许,我在梦里欺负你。” 也不知道自己梦里把意意怎么样了? 男人一边想一边拍着沈意欢安抚,心说他肯定没干好事儿。 就他对意意的这个心思,指定是做了那种他最想做的事情。 嘿嘿~ 男人不自觉的笑意,让沈意欢忍不住看他,“这么高兴?” “当然,你没有赶我走,我怎么能不高兴?” 男人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抱起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意意,你真的不跟我说说梦里我对你做了什么混账事吗?” “你还知道是混账事?可见你平时没少琢磨着怎么欺负我。” 沈意欢与他面对面坐着,仰起头看他时,修长白嫩的脖颈尽收眼底。 男人低头对上她的眼神,他在她唇上来回扫视。 “是,我承认,我无时无刻,都在肖想你。” 男人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他想去尝一尝樱唇的香甜,却又怕她觉得自己太轻浮,不爱重她。 一时间口干舌燥,却又不敢进行下一步,只梗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睡袍本就柔软轻薄,稍微一扯就松松垮垮,她睡袍的领口大张着,男人故作镇定的只看她肩头。 可身下的温度却越来越高,被他身上的体温烫的不舒服,她往后挪了下身子,却不想,就是她这一动。 激的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意意意,你别~乱动。” 男人胸口上下起伏着,声音似愉悦似痛苦。 喉咙一上一下,不停的咽着口水。 理智一再警告自己,一定要知足。 意意允许他这样抱着自己,就已经很好了。 他不能在得寸进尺,免得她厌恶了自己,到时候他可就惨了。 可脑海中,还有一个声音,鼓动着他,煽风点火,想要让他放肆一把。 男人拼尽全力,才能控制着自己,让理智短暂占据了高地。 身下的聚拢正在一点点苏醒,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清晰的刺激着她的毛孔。 沈意欢看着他的喉结,一点点向上,目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宸月,你这么紧张?” “我哪里紧张了?” “这~里~呀!” 沈意欢低头,意有所指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看的男人心慌意乱。 他不是故意的。 他已经在竭力控制了,可是它今日偏偏不听使唤。 沈意欢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还有这里,跳的好快哦!” “宸月,为什么啊?” 她眼神微微眯着,像是懵懂的孩子一样,仰头看他,嘴里说的话,却像是摄人心魄的妖精一样。 “你不会是真的,没有过女人吧?” “我……”男人脸色微微羞赧,他这个年纪,还没有女人,她不会看不起他吧? “咳~”故作姿态的咳嗽。 “那又怎么样?你是嫌我没经验吗?意意,别激我,就算我没有过女人,那也不妨碍我以后伺候的你舒舒服服的!” 暗哑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唇擦着她的耳边儿,气流随着他的话音,像是小扇子,又像是鹅毛,一点点扫过她的肌肤。 随之一个激灵从后背蔓延,肌肤瞬间就生了一层小疙瘩。 眼神也不复刚刚的脆弱,反而带着一股股媚人的娇羞。 “是吗?口气好大哦~”沈意欢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男人看着她的变化,身子顶了顶她,“意意,你感受到了吗?” “我在你面前,根本没有自制力,你别这么刺激我了。你允许我抱着你,允许我对你这样,就代表你也疼我,对吧! 意意,你终于也心疼我了,我盼了你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次梦。 梦里都是你狠狠丢下我,我一个人孤独终老的画面。你不知道我暗暗祈求了上天多少次,才能与你有今日?” “意意,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你今日不拒绝我,就代表你接纳了我,你再也不会丢下我了,对吧!” 听着他颠三倒四的话,隐隐绰绰的灯光下,男人眼里的委屈,泪水,清晰的映照在她的眼前。 不知道为何,她心软成了一片。 沈意欢感觉眼前的男人可能是妖精,她竟然因为他的眼泪,信了他的鬼话。 甚至,还想要抚慰他。 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也许是黑夜放大了她的脆弱,也许是他的眼泪让她生了冲动。 她的双手,攀上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吻上了他的唇。 她想,就让自己疯狂一回吧! 温软的唇贴过来,男人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就缴械投降了。 “意意,好意意,我就知道,你会疼我~” 男人含糊不清的说着,反客为主,尽情掠夺她的每一寸呼吸。 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他热泪盈眶。 原来,和她在一起,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真的流泪的。 他想,这一刻,他再不抓住机会,那他就是大傻子。 以前她不是自己的,他只能一夜夜的苦熬,他不敢想,不敢让自己的欲望从灵魂深处窜出来。 他在战场上用一杆银枪挑翻了无数敌人。 可每到夜里,他只能用疲惫催眠。 如今的画面,他连想都不敢想。 床幔被他一手甩下,烛火被吹的摇摇晃晃,他将她放在枕头上,脸贴在她颈窝里,一点点啃食着她, “意意,你再也不能后悔了,你永远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 “永远都是我的!” 颈窝里的泪,男人的哽咽,都让她迷惑,若不是她清楚的知道,她与他没有交集。 她几乎要真的相信,他爱了自己好多年。 颈窝里的湿热,让她心尖儿跟着一颤,她想,男人的眼泪,比女人的眼泪更能让人卸下防备。 她素手拍着他紧实的后背,“宸月,我再赌一次!” “希望,你别让我输的一塌涂地!” “意意,不,永远不会,若我负了你,生生世世不入轮回,永坠地狱,遭受” “唔~” 沈意欢凑上来,堵住了他的唇,她不信这些所谓的誓言,她只看结果。 若是将来,宸月真的负了她,那她一定~ “嗯~” 到底,没机会想好怎么报复他,呼吸在他疯狂到要吞了自己的吻中,碎了一地~ 第329章哭了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他肯定欺负小姐了!” 兰叶站在回廊里,听着屋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细碎的哭声,拳头都硬了。 “哎呀,你别坏了小姐的好事儿!” 白桃眼尖的一把扯住她,“你跟我回去!” “凭什么回去?我刚刚都听到小姐哭了!” “你别是怕了吧?他再厉害我也不怕,我一定将他打趴下。” 兰叶瞪着白桃,就是不跟她走。 “你个木头!” 白桃在她脑门上狠狠戳了一指头,“真是白瞎了我那么多话本子,喂了狗了。” “你骂谁木头呢!” 兰叶甩开她的手,揉着额头,还不忘伸长脖子向沈意欢的住处看去。 “还不是木头,小姐跟宸公子都要成亲了,人家俩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不行吗? 你说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瞎凑什么热闹呀?” “哼,白天让小姐伺候他吃喝,有多少感情培养不完,非要晚上来?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我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我非要” “我~” 兰叶说着说着,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羞涩的看着白桃,压低了声音,“原来原来你的意思是小姐她愿意的呀?” 兰叶脸红了再红,她可真是,万一小姐他们在那样,那她闯进去~ 天,她真笨啊! “嘘~” 白桃食指放在嘴边,“快走,别让小姐发现了我们在偷听。” “哦!” 兰叶傻愣愣的哦了一声,就任由白桃拉着她回房了。 幸好,幸好有白桃拦着她,不然,她恐怕已经推开门冲进去了。 “白桃,我刚刚真没想到,他们在那个~” “好了,快睡吧,一直说那个干什么?”白桃爬上床,打着哈欠说了句。 “我就是没想到” “有什么没想到的,宸公子那么喜欢小姐,这种事不是迟早的事吗? 我倒是挺高兴的,小姐能能纵容他留宿,说明她如今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样,她更知道爱自己了。 也不再是以前那样一板一眼的,刻意让自己失去灵魂一样的活着了,我觉得很好。” 白桃说完,头挨着枕头就闭上了眼睛,“你也快睡吧,明天小姐起来的迟,咱们还要送少爷去书院呢!” 兰叶闻言,这才慢吞吞的爬上了床。 “虽然这样挺好,但是我听着小姐的哭声,我怪难受的。” “那宸公子,万一是变态呢?” 兰叶说着,一把将白桃从枕头上扯了起来, “哎呀你别睡了,我看话本子上写的,有些男人看着一表人才,可是一到了夜里,就会暴露本性。 万一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折磨的小姐生不如死,我们偏偏还无动于衷,那你说,小姐她多” 白桃无语的瞪着她, “我求你了,你快睡吧,你再这样假设下去,小姐恐怕命都没了!” “我的姑奶奶,那种人就是万分之一,小姐哪里就那么倒霉,遇上个变态呢? 你快盼着小姐点儿好吧,你要实在放心不下,你就拿着棍子冲进去给人暴揍一顿。将人从房里拖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宸公子在小姐的屋里,行了吧祖宗?” 白桃气的背过身去,将头裹进被子里,干脆不理她。 “呸呸呸——” “小姐才不会遇到变态呢,我刚刚那话,肯定是反的。” 兰叶在自己嘴上打了两巴掌。 索性也在白桃身边躺下。 “我跟你一起睡,不然,我指定睡不着。”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姐被宸月欺负哭了的样子。 哪里能睡的着? 尤其是,夜里那种若有似无的啜泣声,折磨的她头都疼了。 白桃知道,以小姐的性子,若是不愿意,这会儿宸公子恐怕已经被她捅了。 既然宸公子能留宿在小姐的房里,肯定是小姐愿意的。 两人郎情妾意,成婚在即,她操的哪门子心? 倒不如装作不知道,免得小姐起来了害羞。 既然小姐自己愿意,那她就没什么担心的,头一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可兰叶不一样,兰叶总觉得宸月太狡猾,生怕小姐吃亏。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一会儿担心这,一会儿又担心那,唉声叹气的,感觉自己盼不到天明了一样。 直到外面传来一慢四快“咚——咚、咚、咚、咚”的打更声时。 兰叶才惊觉,天快亮了。 罢了,眯一会儿吧,过不了一会儿就要送少爷去书院呢! 终于松懈下来后,理智敌不过困意,本着眯一会儿养养神,却不想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而另一侧,沈意欢一手揉着小腰,另一只手抵在他男人的胸口,眼泪汪汪的威胁,“宸月,你再敢来一次,你别想和我成亲?” 呜呜呜,她怎么会突然生了反骨,留下这头狼在屋里啊? 她感觉自己快要碎了。 “意意,我不来就是了,你怎么能用这个威胁我呢~” 男人大手一捞,沈意欢就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大狗子一样粘人的拥着她,“意意,我就是没忍住,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这样。” “鬼才信你!” 沈意欢困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枕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在乱动,“你别闹了,我真的要不行了。” “我哪有~” 男人在她背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胸口紧紧贴在她的后背上。 一手搭在她腰身,一边帮她按摩放松酸痛的后腰。 一边不停亲吻着她的肩头,“意意,我第一次这样快乐。” “意意,我好爱你~” “嗯~好” 沈意欢迷迷糊糊应了一嘴,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摇化了。 她终于相信,这个男人真的没有过女人了! 可以说,从第一次挫败之后,后面的时候,他就像是突然间开窍了一样,越战越勇,不知疲倦。 而她,像是翻来覆去捶打过的面团一样,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 “意意,你真好!” 男人看着她累极了的模样,有一种将她塞进口袋里的冲动。 他自己的身体,本就伟岸,再加之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 如今一旦开闸,就横冲直撞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知节制,这可是他肖想了十多年的女人啊! 让他如何能忍得住? 别说这一刻睡在她身边,就是让他死在这儿了,他都觉得此生无憾了! 怀里的人呼吸绵长,睡的正香甜,而他正好偷香窃玉,一再的轻吻着她后颈与小巧的耳垂。 想要将这么多年,没有给她的吻,一一补上来。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生怕一闭上,就眼前的一切都化成了幻影。 就那么看着她,直到五更的梆子声响了,他才依依不舍的从她枕下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替她掖好被角后,盯着她的睡颜许久,在额头落下一吻后,推开窗口一跃而下。 快了,他就快要和意意夜夜相拥而眠了! 阿大听着外面的动静,望着漆黑的屋顶,心说但愿宸公子能善待小姐,能对得起小姐搭上的这一番情意! 莫要像宋将军一样将珍珠捡回去,却叫珍珠又蒙了尘! 第330章宝石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泻进来,细碎的光芒如金粉般洒落在沈意欢的脸上。 沈意欢慵懒地倚在榻上,如瀑的黑发随意散落,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美眸流转间带着几分慵懒与妩媚。 她正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兰叶进来后,便是这样一幅美人图,一时间竟是看的痴了! 细碎的阳光,轻轻抚摸着沈意欢的肌肤,勾勒出她脸部优美的轮廓。 听到脚步声,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怎么了?” 沈意欢看向门口痴痴望着自己的兰叶,歪头问了一句。 沉浸在沈意欢美貌中的兰叶,被她一句话唤醒。 连忙抱着盒子走来。 “小姐,宸公子让右臂送来的东西,说是让交给你。” 兰叶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观察着沈意欢的神情。 沈意欢一听宸月的名字,脸色陡然变得不自然起来。 那一瞬间的变化,没能逃过兰叶的眼睛。 明明方才还有些游离的眼神,在听到宸月两个字时,瞬间红了脸。 似羞似恼,还夹杂着一种意味不明的复杂。 沈意欢眸子落在兰叶手里的盒子上,轻轻撇下手里的书卷,转身面向兰叶的方向。举手投足之间,像是话本子中写的,山里的妖精吸饱了了精元后的样子。 美的不可方物! 兰叶凝神,深吸一口气,将盒子放在沈意欢手边的桌子上。 看着她娇媚的侧脸,心说话本子说的采阳补阴,也不见得都是假的。 小姐这脸色,只昨夜一夜过后,突然就让她觉得,每个毛孔都艳丽逼人,宛若回春了一般。 尤其她眉宇间,还暗暗含着一股女儿家的娇气,果然,白桃昨夜拦着她是对的。 否则,她恐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小姐这般的慵懒与妩媚不相上下的面庞了。 更不用说,眼前的小姐,看着羞涩又故作镇定的模样,让人觉得她,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正常女人情绪的尤物! 沈意欢见兰叶盯着自己频频出神,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将身上的薄衫扯了扯,试图挡住领口处的暧昧痕迹,故作镇定的问道:“可知里面是什么?” 兰叶摇摇头,“奴婢不知,宸公子没说。” “右臂只说让送到小姐面前,小姐自己看了便知道。” “不过,这箱子还挺沉的。”兰叶补了一句。 沈意欢微微皱眉,心里暗自揣测着宸月的心思。 “我知道了!” 沈意欢点点头,懒懒的倚着软枕,动也不想动。 “小姐,那你歇一会儿,缓缓身子,奴婢不打扰你了!” “好!” 沈意欢神思不定的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游离。 兰叶偷偷瞥了一眼沈意欢领口处的红痕,脸色染了红霞,心说话本子诚不欺我啊! 小姐身上果然青青紫紫的,也不知道疼不疼? 不然,她出去拿点药膏进来帮小姐涂一下? 这事儿,得跟白桃商量商量,万一她弄巧成拙了可不行。 兰叶一出门,就到处去寻白桃的身影。 而屋里的人,则是长舒一口气,身子微微放松下来。 这两个丫头,白桃尚且还能隐藏的好一些,兰叶直接是不加掩饰的,就差瞪着眼睛问她,昨夜房里是不是有人来? 幸亏,今儿进来收拾房里的是白桃。 不然,兰叶这丫头得盯她盯出一个洞来。 白桃虽然嘴上没说什么? 可那快咧到耳朵边的嘴角,什么也藏不住。 更不用说,饭桌上多出来的那一盅老母鸡汤了。 种种迹象无一不在说明,这两个人知道昨夜宸月在她房里。 微微羞恼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无可奈何! 这两个丫头也是担心她。 罢了,既成事实,再多想知道无济于事。 目光触及到桌子上的木盒时,她的眼前又浮现出男人那双,漆黑深情的瞳孔来。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这样想着,心口自己狂跳起来,她暗恨自己竟然跟个小姑娘一样。 却又因为他那双因迷恋自己而布满水雾的眸子而欣喜。 她想不明白,宸月怎么就,对她这般情深? 按理来说,不应该呀! 她的手搭在木盒上,好奇与心跳促使她,将盒子打开。 刚一打开,就看到盒子里,全是闪亮亮的石头。 各种颜色的宝石,在太阳光下的照射下,发出各种颜色的光。 “这是金刚石?” 她拿起一枚鸡蛋大的金刚石放在太阳底下,只见地上立马映照出各种各样的颜色绚烂的光斑。 “好漂亮!” 沈意欢哪怕是有许多华丽的首饰头面,可是见了这闪亮亮的东西,还是忍不住的开心。 红色的也好看,绿色的也好看,竟然还有蓝色的。 整整一盒子,里面全是各种颜色的金刚石。 粉色的,浅红色,浅绿色,还有无色金刚石,看着纯洁无瑕,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这个男人,还挺会讨人欢心的。 沈意欢手里握着一块浅红色的金刚石,心说,就是宫里的娘娘们,也没有这么多的金刚石做首饰。 这个男人,本事不小啊! 也不知道他们家具体做什么生意的,居然能挖到这种好东西。 沈意欢看着面前的一盒子金刚石,感觉身上的疲劳都淡了些。 果然,这种漂亮的东西,可以让人驱除疲劳。 另一边,宸月看着回来的右臂,忙逮住人问: “怎么样?送到了没?她喜不喜欢?” 对上主子期待的眼神,右臂揉了揉自己被摔的生疼的后背,后退了两步, “主子,属下没见着人,是兰叶姑娘搬进去的。” 男人见他的小动作,眉头一挑,“你跑什么?” “属下没跑!” 右臂摇摇头,不自觉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时候,蒋姨母蔫了吧唧的过来,“宸儿,你是吃撑了吗?一大清早就在院子里打,姨母年纪大了,你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 她姐姐还骂她没脑子,只知道情情爱爱。 她看这个外甥,才是顶级的恋爱至上吧! 也不知道沈姑娘给他说了什么?让她兴奋的一夜不睡? 不对,不是一夜不睡! “宸儿,你该不会昨夜没回家吧?” “怎怎么会?” 宸月声音大了些。 “姨母说笑了,我就是睡不着,想要找个人切磋切磋。” 右臂翻着白眼揉了揉腰,他差点被打个半死好不好? 这哪里是切磋,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他! “是吗?” 蒋姨母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不对。 第331章表态 “你确定,你昨晚在家里睡的?” 蒋姨母目光打量着他的神色,又问了一句。 她怎么觉得,宸儿这脸上,到处都写有一种被狠狠疼爱了的感觉? 难不成,他昨夜爬沈姑娘的墙了? “当然了,我不在家里睡还能去哪里睡?姨母快去午睡吧,眼看婚期快到了,姨母下午还有的忙呢!” 宸月一手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看着姨母的脸色,生怕她多想,对意意的印象不好。 蒋姨母看他紧绷的身子,点点头,“也是,你终于要如愿娶回沈姑娘了。兴奋的睡不着,也是能理解的。 那我先去午睡了,早上被吵醒,一整天头都晕乎乎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精力怎么这么旺盛,忙乎了一夜,早上还能捶几个时辰的沙包” 蒋姨母也不知道是信了没,反正她临走时,话可没少说。 宸月与右臂四目相对,哼了一声,“你说,姨母她信了没?” 这个? 右臂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啊!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舌头给人割了?” “主子,属下真不知道啊!”右臂苦着一张脸。 “蒋夫人觉得吧,小主子是您的孩子,那您就算是去找沈姑娘。 也没什么的吧,毕竟,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 这话他爱听! 宸月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想起他在京城与韫儿一起相处的日子,点头道: “没错!” “韫儿确实是我儿子!” “以后,宋巍小儿,休想和我抢!” 韫儿在京城的时候就喜欢他,没道理这个时候不喜欢他。 他们俩,才是天选父子关系! 越想,越觉得兴奋。 “走,随我去库房看看,帮你小主子找一些小玩意儿去!” 宸月大步向前,朝着库房去了。 右臂看着他兴奋到不能自已的背影,揉着腰提步跟上。 主子终于得偿所愿,要和沈姑娘成亲了! 真好啊! 他们跟了主子多年的老人,谁不知道主子对沈姑娘的心思?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老天爷可怜主子,所以才会让宋巍那么不知好歹。 将沈姑娘拱手相让? “能不能快一点,还没成亲呢就腰不好,这没用的样子,以后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宸月扬着脖子,看着一瘸一拐的右臂,坏心的嘲笑。 右臂……他可真贱! 他竟然会觉得主子可怜? 可怜的难道不是他吗? 傍晚时分,梅花书院门口,聚集着许多接学生的父母仆人。 宸月一身紫衣,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只闯入了鸡群的丹顶鹤,浑身不自觉的散发着矜贵又高傲的气质。 韫儿与珩儿等人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那天如天神一般出现在田庄里,救了他们的宸公子。 “是宸公子!” “宸公子!” “宸公子,你伤好点儿了没?” 大一点的学生还迟疑着,可小一些的学生,却想不了那么多。 看见宸月的瞬间,一边叫一边冲着他跑来。 原来手持折扇,还想以最好的姿态迎接韫儿的人,腿上瞬间就挂了好多孩子。 要不是他定力足够好,恐怕都已经将人甩出去了。 他这辈子,接触的最多的孩子,就是韫儿! 还没有被这么多孩子簇拥着的经历呢! “宸公子,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接沈韫的吗?” 金豆豆人最小,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忍不住的羡慕起沈韫来。 听说,沈韫的娘,要嫁给宸公子了! “是啊!”男人硬邦邦的回了他一句。 宸月丁次被这么多孩子围攻,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韫,有人来接你了!”金豆豆朝着书院的方向喊了一声。 “沈韫,宸公子来接你了,快去呀!”旁边有人推着他向宸月的方向走了两步。 宸月听着声音,视线触及到人群外的韫儿时,连忙招手,“韫儿,我在这里!” 看宸月被同窗抱大腿的抱大腿,扯衣裳的扯衣裳,沈韫看着他脸上的慌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宸公子,上次多谢你救了小儿的命,谢谢你呀!” “是啊,宸公子你真厉害,太谢谢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 “真是英雄出少年呀,宸公子不但侠肝义胆,还一表人才呢!” “宸公子,不知你年岁几何,可有婚配啊?” 有人怎得含蓄,有人直接了当。 “我娘家侄女儿今年十六,模样好,持家可是一把好手,宸公子,要不要见见她?” 宸公子这个名号,如今在一众家中口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他们一直没能见到本尊。 这会儿一见了人,不止孩子,家长也将他围了起来。 感谢的感谢,打探消息的打探消息。 谁也不想错过,认识这么一个有本事人的机会。 韫儿听到妇人的话,目光落在宸月的身上,他倒想看看,宸公子如何应对? “诸位,都是碰巧了,那天本来是看沈韫的。碰巧救了他同窗,举手之劳罢了。诸位不必如此客气!” “在下今年二十五,与沈姑娘姑娘定了婚约,婚期定是八月二十九。 宸某求了许久,才让沈家长辈同意,将沈姑娘下嫁于我,届时,若诸位有空,可以来捧个人场。” 宸月这话,将沈意欢捧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韫儿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上挑的眼尾,一一表达了他的好心情。 能够当众表态,是他要求娶娘,是他最满意他的点。 “表弟,他还不错!”珩儿拉了拉韫儿的袖子。 “嗯,眼下来看,确实尚可!”韫儿故作老成的说了一句。 惹来了珩儿的一记白眼。 明明很满意了,还装! “原来宸公子快要办喜事了,那到时候,我们一定来捧场!” 有人听闻他快要成亲,立马捧场道。 “没错,宸公子的婚事,我们一定得去热闹热闹。” 虽不能与宸公子结亲,但救了家中独苗苗的救命恩人,谁愿意得罪了! 是以,大家听见他这般坦诚,越发觉得宸公子人品贵重。 拉着自家孩子与宸公子一一告别后,便离开了! 孩子们依依不舍又羡慕的看着沈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书院门口。 宸月看着韫儿,笑着朝他招手,“韫儿,快来,今日我来接你回家!” “快去,我等下跟阿大叔叔一起回去,你跟他去吧!” 珩儿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跟宸公子先走。 第332章击掌 宸公子来接表弟,肯定是想知道,他于姑姑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表弟吧! 或许,爹爹说的不错,宸公子确实是对姑姑上了心。 但愿,他会对表弟好。 否则,就算他跟姑姑感情在怎么好,一旦让姑姑知道,他对表弟不好,姑姑还是会伤心。 甚至,会因此,与宸公子划清界限,站在表弟的那一边。 作为亲人,他自然是希望,宸公子对姑姑和表弟都好。 希望姑姑幸福的! 韫儿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后,宸月一伸手,他就不由自主的伸了过去。 被牵着后,韫儿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这会儿甩开,好像也不合适。 只又傲娇的把头偏向一边,“你是不是想讨好我?” 不等宸月开口,他又转过来头来,认认真真的盯着他, “其实,你不用对我好,也不用讨好我。 只有你对我娘好,就算你不讨好我,我也不会拦着她娶你的。” 韫儿故作姿态的将“娶你”两个字压的很重。 他想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做个上门女婿! 娘独自承受了太多,就算他不刻意去打听,偶尔从兰叶姑姑他们说漏嘴的间隙,也能察觉一二。 娘这些年,受了许多苦! 她看似对什么都洒脱,可实际上,她比谁都怕受伤。 他看的出来,娘对宸公子,跟对别人很不一样。 他不想宸公子让娘失望。 宸月听着韫儿的话,心里有些酸酸的,他蹲下身子,双手扶着韫儿的胳膊,与他四目相对。 一字一句的,郑重的说道:“韫儿,我在乎你娘,所以才更在乎你的感受。 我想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敞开心扉接纳我。 我并非讨好你,而是在用一个即将为人父的身份,与你平等的对话。 你的意见,你的想法,对我同样重要。 因为,在你娘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他爱她,所以爱她的孩子。 无关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因为爱她,所以,他想要以父亲的身份,疼爱他自己的孩子。 “你没骗我吗?” 韫儿睁大了眼睛看他。 “当然,我发誓,若是我们骗了你,我就一辈子孤苦终老,永失所爱!” 宸月抬起手,发誓说。 韫儿被他一番话,说的有些疑惑,他本以为,宸月再怎么喜欢他娘,也不会喜欢他的。 书院里的同窗,虽然没有恶意,可是他们有时候说的话,还是会让他心里难受。 他们都认定,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别人的孩子。 所以,他以后一定会被宸月赶出去。 甚至,还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多多讨好宸月。 一直到他长大为止。 那个同窗比他大十岁,拿他亲姑姑的例子揉碎了给他讲过一次。 说是他姑姑带着表哥嫁人后,起初继父对他表哥还不错,可是他姑姑后来又生了孩子之后。 先是继父对他冷言冷语,后来,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对他忽视良多。 他还说,他的表哥在那个家里吃尽了苦头,就因为洗衣裳洗的慢了,就被他继父狠狠打了一顿。 而他那个亲娘,就装作没看见。 要不是表哥受不住了逃出来,指不定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呢! 这些话,他虽然他怎么在意,他也相信,他的娘,跟别人的娘不一样。 可,他还是心里难受了好几天。 “好叭,那我勉强信你一次,但是,你一定要对我娘好哦!” 韫儿想了一会儿,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虽然我现在打不过你,但是我的阿潇叔叔可厉害了!” “阿潇叔叔?” 宸月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他没想到,韫儿还记得阿潇。 韫儿看着他,眼底划过狡黠,“我的阿潇叔叔,很厉害很厉害,比你还厉害。 最主要的是,他喜欢我娘,喜欢的要命。 要不是我娘那时候没心情,阿潇叔叔肯定娶了我娘了,指定轮不到你。 他要是知道你对我娘不好,肯定会来找你拼命的。 所以,你一定要记得,对我娘很好很好,知道了吗?” “嗯!” 男人嗓子发痒,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韫儿看他点头,心里有些窃喜,自己扯着阿潇叔叔的名头,还真是吓到他了。 随即又扬起下巴,道: “而且,你也不能随便打我屁股,虽然我还打不过你,但是我的阿潇叔叔很厉害,他可疼我了呢,你对我不好,他也会来找你算账的!” 听着眼前的小人儿,虚张声势的威胁他,男人没有觉得好笑,没有觉得他天真。 只忍不住鼻子一酸。 他知道自己小,便扯了一个宸月不知道的人,来做自己的靠山。 意图能够威胁到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阿潇叔叔吓到了?” 韫儿眼睛眨了眨,“你只要对我娘好,我就不会给阿潇叔叔报信。” 话落,他突然想到,他还没给你阿潇叔叔写过信呢! 也不知道阿潇叔叔他有没有生自己的气,到时候会不会帮他出气?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疼你,不让你有机会,给你的阿潇叔叔报信的。” 男人说着,心里有欣慰他对“阿潇”的依赖,又心疼他小小年纪,要考虑这么多,原本大人该考虑的事情。 一时间,他又将账算到了宋巍的头上。 这么好的孩子,他偏偏一点都不珍惜。 他双手从他的腋窝下穿过,将人抱了起来。 两只手一撑,就将人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突然被架的这样高,韫儿吓得两只手抱住了男人的头。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韫儿红着脸,说。 “放你下来做什么?” 宸月微仰着头,看着他的小圆脸忍不住笑笑,“你没发现,周围的孩子,都是被他爹这样抱着架在脖子上的吗?” “你不是!”韫儿撅着嘴说。 “很快就是了!” 宸月双手抓着韫儿的小腿,“你就当行行好,让我提前适应一下不行吗?” 男人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开心。 “我又不是你亲儿子!”韫儿嘴硬的说了一句。 心慌乱的跳了一下。 想起同窗说的,不是亲儿子,人家就不会真的对他好! “亲不亲的,又怎么样?” 男人无所谓的说。 “那些生不出孩子的男人,还抱养别人家的孩子呢,养大了不一样能替他们养老送终? 再说,你是你娘生的孩子,你娘以后就是我的妻子,那你自然,就是我的亲儿子!” 这么乖的儿子,他是疯了才不想要。 “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你约定,一辈子对你娘好,对你好! 所以,你就安心读书,吃好睡好,健健康康长大就好了! 你爹我呀,保管能给你们母子这一辈子,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听完宸月的话,韫儿想了想,低头看着他, “我也以男人的身份警告,你要是做不到对我娘好,我就让阿潇叔叔来揍你! 当然,我也会拼命揍你,为我娘出一口气的,我说到做到!” 宸月听到他又提起阿潇,忍不住笑笑,将一只手伸到头顶, “好,今天的谈话,是属于两个男人的约定,来,我们击掌为誓!” “啪!” 韫儿的小手,拍在他的掌心,一大一小,嘴角同时勾起! 第333章又来 夜里,沈意欢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窗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心中一惊,抬眸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口爬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 沈意欢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微微发烫,昨夜她疯狂过头,随着他为所欲为也就罢了。 这人他今晚竟然还敢来。 还有啊,他今日哄着韫儿出去,也不知道说了一些什么? 那孩子一回来就跟她表态,很支持她“娶了”宸月。 还跟她保证,宸月要是对他不好,他有的是办法惩罚他。 贿赂人倒是有一套。 男人自来熟似的走到床边,一手揽住沈意欢的腰,“意意,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沈意欢往后缩了缩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心说要不是男人的狗爪已经爬到她身上,她还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那你看也看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沈意欢噙着笑,拢了拢睡袍。 “咳~” 男人伸手摸了摸鼻子,眼睛控诉的看着沈意欢,意意怎么这样防备他? 怪让人伤心的。 沈意欢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偏过头看着高几上的盒子,说道: “对了,你让人送来的金刚石,我没动,你要不然拿,” “不要。” 男人立马截住了她的话,长臂伸过来,将沈意欢捞了过来,“啪~” 轻轻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干什么?” 沈意欢红着脸瞪他,真的要被这男人无语死了。 她多大的人了,居然打她臀? “你说干什么?我给你的金刚石,是让你拿了打首饰的,你让我拿回去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提裤子不认账,剁了我的身子就不认了? 你该不会,得到了我的的人以后,真的想抛弃了我吧?” 沈意欢听着他这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谁提起裤子不认人了?你可别冤枉我?” 说的她好像是什么负心女一样。 男人眼神委屈的盯着她的眼睛, “那你刚刚让我拿走金刚石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跟我划清界限吗?是不是你嫌弃我没伺候好你?” 男人说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你要是不满意,我可以更卖力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将你伺候的” “你闭嘴~” 沈意欢听着他这惊世骇俗的骚话,连忙捂住了男人的嘴。 “宸月,你再胡说……” 沈意欢真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我哪有胡说,明明就是意意你嫌弃我~” 男人眼眶有些湿,偏过头不去看她,声音听着委屈极了。 看他这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沈意欢忍不住有些心虚,难不成,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呸呸呸~ 她怎么能给他带偏了呢! “宸月,你给我说人话,我什么是嫌弃你了,我是觉得那些石头太贵重了,所以我才想着” “再贵重也不过是一堆石头而已,如果喜欢的人不要它们。 它们也没有发挥出属于自己的作用,那它们就永远只是一堆石头。” “如果你不喜欢它们,就扔了吧!反正,我一个大男人,拿着也没什么用。” 男人梗着脖子不去看她,可话却一句都没少说。 沈意欢有些意外的摸了摸他的脸,“不错嘛宸月,昨晚才从我床上下去。 这会儿就已经开始闹脾气了,你的胆子,好像变大了呢?” 沈意欢噙着笑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惯会得寸进尺。 但是,她好像一点也不讨厌他。 女人柔若无骨的手落在他的脸上,棉花一般触感,让男人忍不住后背人颤了下。 “意意你别生气,我我没有向你发脾气,我就是就是怕你不收我给你的东西~”男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 眼神小心翼翼的对上沈意欢的,眼底是浓浓的怯意。 他生怕她真的生气。 男人目光中蕴含的紧张与不安,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系于沈意欢此刻的情绪。 他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简单的话语,而是他心底最脆弱的秘密。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真的生怕她生气,生怕因为这一点点的误会,就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痕。 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焦急地想要解释清楚,却又害怕越说越糟。 沈意欢抬头,目光一寸寸的从他的脸上掠过,最终落在他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睛上。 她始终疑惑,一个男人,真的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对一个人女人生了非他不可的厚重的感情吗?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男人将她抱紧,下巴抵住她的头顶,祈求般的说道: “意意,你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舍得对你发脾气。 我准备这个东西,花了好多心思,就盼着你能喜欢。 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将打他们打磨成自己喜欢的首饰佩戴。 要是你现在不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哀愁,仿佛沈意欢的拒绝会是对他最沉重的打击。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互相依偎着的影子。 男人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沈意欢的脸上移开,他在等待,等待她的回应。 哪怕只是一个微微的点头,或者一个轻轻的微笑,对他来说,都胜过世间最珍贵的礼物。 沈意欢抬头看着他,“宸月,我不是不收,你送到姨母家的聘礼,已经够多了。 我喜欢安安心心过小日子,你这般大手笔,让我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她不敢多想,她真的会被一个人这么喜欢吗? 从爹爹与娘没了以后,她好像一直都是被人防备着的那一个。 祖母对她好,是想让她安安分分,不去大房搞破坏。 沈文渊三番五次示好,不过是因为他对爹娘有愧疚。 而非喜欢她这个侄女儿! 宋巍……短暂的喜欢了她几年,也变心了。 她找不到,自己被宸月这么喜欢的理由。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想,空有美貌,真的也会被人这么爱重吗? 可她问不出来。 或许,是她真的在意了,才会这么辗转反侧,一边觉得他喜欢自己理所当然。 一边又暗自怀疑:沈意欢,你凭什么? 第334章查他 “意意,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就是不要怀疑你面前的这个男人。” 宸月伸手,将她的脸托了起来,与她四目相对间,“意意,你不知道,你答应我的那一刻,我能有多兴奋。 如果可以,我都想着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有人被喜欢,不需要那么多外物的加持,不需要付出什么? 只要是她,只要她站在哪里,就连风都香的。” 沈意欢看着他眼底浓浓的深情,听着他几乎掏心掏肺的话语。 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就好像是,他们自己认识了好多年,好像是他托着自己脸颊的这个动作,很多年前还是很多年后,上演过无数次。 “宸月,我们以前,是不是真的见过?” 沈意欢喃喃出声,她哪怕再要强,她也渴望过,被人那么宠着。 可一旦真的有这个人出现以后,她又怀疑,是不是一场幻境。 就如同那晚的梦境一样,只是她自己的臆想。 “我们可能上辈子就是夫妻,所以这辈子,我才会这么执着的寻找着你。 意意,只要我给你的,什么都不要拒绝。” 他低头,凑近她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莫要多想,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也配得上任何人去爱。 而我宸月,此生便是你唯一的,最忠实的信徒。” 男人的吻,带着无尽的情意,他的唇,每吐出一个字,都让人觉得,美如音律一般。 “宸月,你真好!” 沈意欢靠在她的怀里,“这世上,没有人会无条件的去爱另一个人。 是你,让我说服了我自己,这世上,或许真的有,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爱情。” 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怀抱,会让人变得娇气脆弱,但她此时的状态,与她过去多年沉静的样子,截然相反。 “我哪里是无条件的爱你,我分明是有所图啊! 我想你过的幸福,我想成为你的伞,我想护着你。 往后余生,我都想让你只做你自己,快乐,自由,率性而为。都是我的爱你的条件。” 男人抱着她,从会计掏出一沓银票,“还有,我想让你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子。 在你的名字前,冠上我的姓,我还想,老了的时候,能够陪在你身边。 意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企图,都是我爱你的条件。” 沈意欢看着面前的一万两一张的银票,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最有钱的。 或许这个男人才是最有钱的人。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沈意欢看着一把捏不住的银钱,有些呆呆的问他。 他真是好有钱的男人啊! 亏她一开始,还以为他图自己的钱。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随兄长跑商跑了十几年嘛。 兄长给我分了一部分银钱,让我外出寻个喜欢的夫人成亲,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以后,好好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你家夫君肯定能养的起你!” 男人一边说,一边用脸蹭了蹭她,一副生怕她不收的样子。 男人都做到这份儿上了,她在拒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沈意欢扬了扬手里的银票, “说好了,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你可别想要回去。” “当然,你收下就行,我怎么会要回去,我恨不得把命给你。” “傻!” 沈意欢用食指戳了戳他,“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你不是说,以后要护着我吗?要了你的命,谁护着我?” “意意,你真好!” “嗯嘛!” “嗯嘛!” 男人像只兴奋的大狗子,在她脸上亲了两下。 沈意欢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从他怀里爬起来后,当着他的面,将银票放在床头的匣子里,拍拍盒子笑,“我的小金库,日益丰满啊!” 男人喉咙滚了滚,目光落在她挺翘的臀上,强行让自己偏过头。 今晚有正事,一定要忍住,可不能胡来。 他看着沈意欢脸上的笑,感觉心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意意,给我抱抱!” 他拍拍手,唤小孩儿一样叫她。 沈意欢闻言,笑着伸手,“刚刚不是抱了吗?还抱!” “多让我抱抱,今晚恐怕不能陪你了,待我们成亲后,我夜夜抱着你睡。”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只静静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男人不满足于拥抱,低头寻找着她的唇,狠狠吻了下来。 沈意欢仰头,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咽,被迫承受他汹涌的爱意。 一场吻,足足有一炷香那么久,男人嗯呼吸越发粗重。 欲望一触即发! 随着时间推移,窗外的鸟叫声越来越急促,男人才依依不舍松开了她的唇,将人狠狠抱在怀里。 沈意欢胸口上下起伏着,樱唇微微张着,双目微眯,眼神妩媚勾人。 男人大喘了口气,狠狠在她唇边亲了一口,才将她抱在枕头上,替她拉好被子,“意意,很晚了,早点睡,我改天再来陪你!” “唔~” 沈意欢红着脸应了一声,她刚刚已经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了。 呼吸打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麻麻的,像是被抽干了骨头一样。 浑身软的不像话。 男人坐在床边,一边平复着自己,一边轻轻拍着她入眠。 “意意,你安心睡,我陪着你呢!”男人看着她粉中带香的侧脸,心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酸酸的,胀胀的。 她明明吃了那许多苦,却还是这副温柔娇俏的模样。 若是早早娶了她,不让她吃这几年苦,他不敢想,她该有多美。 也许是累极了,床上的人在很快就睡着了。 男人听着她平缓的呼吸,跪在床边,轻轻在她的侧脸上留下一吻。 这才退出床去,眷恋的看了她一眼后,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口离开。 窗子被打开,又被关上。 床上原本熟睡的人,此时轻轻翻了个身。 眼里哪还有半点睡意,她静静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不是从小就关在后宅里的女子,自然听得出,外面的鸟叫声不寻常。 就是不知道,宸月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做事。 若是她自己,就是跟了一个土匪,那也随她开心! 可,她有孩子呀! 想到这里,她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被子琢磨着,严肃关中查一下宸家。 若是她误会了宸月,她可以赔礼道歉,也可以哄着他,求他原谅自己。 若是……宸月身份真是见不得人的,那她就得想办法,最起码,不能让韫儿受影响。 第335章行动 扬州城郊的一处别院里,大皇子萧时泽看到来人时,惊了一下,立马跪下行礼。 “泽见过九皇叔!” “属下见过九皇叔!” “起来!” 男人随手一福,便大步走到上首的椅子上坐下。 “谢皇叔!” 萧时泽眼神慌乱的从地上起来,他真没想到,父皇口中的得力助手,居然是皇叔。 “扬州的情况,你都知道了吧?” “是,皇叔,都已经了解过了,您让人送来的证据,全部都看过了。” 大皇子说完,又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兴奋,父皇这次让他来,不会是让他捡功劳来的吧? 有皇叔在,他还怕治不了扬州的贪官污吏? 皇叔的手段,可不是谁都能扛得住的。 就扬州这几个人,还不够皇叔塞牙缝的。 “父皇说,让我配合皇叔行事!”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扬州官场乱象丛生,官商勾结起来,后挂民脂民膏。 赋税更是重中之重,这次若是处理不当,周围几个府都有样看样,往后江南的贪腐,恐怕后患无穷。” 男人面色沉沉的看着地面。 若不是扬州的官场实在是烂透了,他真不想暴露自己。 “皇叔,所有贪官,一律抄家,罪魁祸首九族斩首示众,将他们贪污的所有粮食,归还百姓。 抄家所得,用来弥补百姓这几年多交出去的税银。 扬州的官员胆子这么大,背后一定还有人为他们出谋划策,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 不杀他们,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他们,就是助长了暗处之人的气焰。” 最主要的是,捣毁了那人在扬州的秘密据点,他回了京城,也能轻松些。 父皇性子平和,他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这次有机会冒头,他一定要在扬州干出一个样儿来。 等回了京城,他就可以跟父皇提出去刑部了! 听着大皇子的话。 男人长舒一口气,心说果然不愧是一心想进刑部的人。 说起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如此甚好,扬州知府倒是可以留一留,其他人,你自己看着杀。 放心杀,你后面还有皇叔为你撑腰呢! 天下仕子何其多,杀几个贪官罢了,想杀就杀!” 反正,皇兄也没打算在纵容他们母子俩! 倒不如,送大皇侄一个人情! 起码这小子,是真想进刑部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而不是致力于皇位之争! “是,皇叔,侄儿一定不会让您和父皇失望的。” 大皇子得了九皇叔的允许,整个人跃跃欲试,恨不得能立马就去砍了贪官的头。 京城那点子事情,压根轮不到他来干。 这次,他一定要抓住机会,让父皇看到他为百姓做事的决心!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男人说着起身,便要往外走。 大皇子一看,心说皇叔此言正合他心意。 立马跟在他身后,“跟上走,今晚咱们连夜进城!” 此时的扬州通判府,如往日一般,灯火通明。 扬州通判李正,正与几人一起伪造账本。 而后院里的李夫人,偶尔消失了半个月,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你说,今纾她到底去了哪里?” “自己的女儿不见了,老爷他也不管不顾,也不知道他当父亲的,到底有没有心?” 李夫人捂着胸口,满脸愁绪。 恨不能冲进书房让李正派人去寻找女儿! “夫人,老爷书房里的灯,燃了快一个月了,肯定是有公务要办。 您若是打扰了他的正事,恐怕要惹来老爷的不快。 您费心盼了这么久了,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身旁的老嬷嬷扶着她,看向李夫人的眼神里,是无法言说的复杂。 “是啊,我盼今日,不知道盼了多久了! 可是今纾她,很少消失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音信的。” 李夫人嘴上担心着女儿,可眼下真要让她去催促男人出动人手寻找女儿。 她也不敢! 联想到书房里一连半个多月彻夜不灭的灯火,男人最近时时紧皱的眉头,到底让她退却了! 不能为了一个女儿,让老爷讨厌她。 见她脸色松动,老嬷嬷又开口,道: “夫人,您想想啊,之前小姐也出去帮老爷办过事,若是这次,其实她是出去帮老爷做事了。 而此事,正是老爷不方便说的事情呢,您这么贸然去问,老爷才要生气呢!” “你说的也对,或许真的是怎么拍过担心了! 也许,今纾真的没事吗她是出去替他爹办事去了呢!” 李夫人果然,被老嬷嬷劝住了。 “您能这样想就对了。” 老嬷嬷一边说一边帮她揉着肩膀,“刚刚已经让老爷身边的民忠兄弟告诉老爷,今晚要过来主院一趟了。 您就安心等着,今夜一举怀上李家的嫡长子吧!” 嬷嬷这话,说的李夫人眉开眼笑的。 “当真通知老爷了?” “你安心,今夜,老爷一定会过来,您只消使尽浑身解数,多让老爷“写”几次身就好。” “你这老货,惯会哄人,我都多大年纪了,哪里还能像那些小狐狸精一样,花样那么多。” 她刚刚喝了药,净身后拜了送子娘娘,抄好的经书也刚好供奉了九九八十一天。 在加之妙善师太说,今夜便是最好的日子,若是夫妻伦敦,怀的一定会是儿子。 所以,她今夜必须跟老爷同房,只要在今夜子时前,与老爷交合,她就一定会怀个儿子的。 书房里,李正本不想浪费时间在房事上,可一听到,今夜同房会怀儿子。 又迟疑了! 他做了那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儿子吗? 若是错过今夜,真的错过怀儿子的机会,岂不遗憾? 想到这里,他叮嘱几人一番后,提着灯急急往李夫人住的院里跑去。 “夫君,你来了~” 看到来人,李夫人捏着嗓子唤了一声,此时的李夫人,身着轻纱,眼神故作娇媚的勾着他,原本还想与李正温存一番再进入下一步。 怎料李正急着回书房办正事,却又不想放过任何怀儿子的机会。 刚一走到床边,话都没说半句,一把扯住女人的脚踝,拉到床边上。 扯开她身上的薄纱就进行了怀儿子的步骤。 李夫人不满的扭了扭身子,刚想说什么,就被他“啪——”打了一巴掌。 别动,一会儿老爷我还有正事。 夫人已经老了,后院的妾还年轻,这会儿弄一回,去其他院子里再来一回,应该也来得及。 说不定一个月以后,后院里几个女人都给他怀了儿子呢! “啊——” 正当他想着美事时,就听着外头一声尖叫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有力的的脚步声。 心突然一慌,整个人已经萎了下去,手脚不听使唤的扯着自己的衣裳。 而床上的李夫人,则是不满的哼哼着,似乎在不满,又是那个小蹄子与她抢人。 第336章李家 一夜之间,扬州的官场几乎被大皇子带人端了个干净。 上至扬州知府,下至衙役小吏,全部被抓进了大牢。 沈意欢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 兰叶从外头得了消息跑来,“小姐,京城来人了,扬州的官场被人一锅端了!” 沈意欢听到兰叶的话,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京城来人,一定是冲着扬州的粮税务粮价来的。 他们购入了那么多粮食,会不会被盯上? “可知道,来的是何人?” 她压低了声音,看着兰叶问。 “回小姐,听说是大皇子!” 兰叶凑近她,“听说皇上赐了天子佩剑给大皇子,可以允他在扬州先斩后奏。” 听完兰叶的话,沈意欢久久没有出声。 皇上既然赐了天子剑给大皇子,那就足以说明,他对扬州整个官场的贪腐,是一清二楚的。 如今,怕是整个扬州官场的命运全部握在大皇子手里。 这一次大清洗过后,扬州从上到下,只怕都要成为大皇子党了! 那么,上次刺杀韫儿的人,与这次来的大皇子,有没有直接关系呢? 若是有。 那么,她们很快就会被大皇子盯上。 毕竟,宸月杀了所有人。 “宸月!” 突然,脑海中像是闪过什么似的,快的几乎让人抓不住! “宸公子他怎么了?”兰叶听闻,疑惑的看着小姐,不是正在说大皇子吗? 怎么又扯到宸公子身上了! “没事!” 沈意欢摇摇头,心说不会的。 怎么可能呢?宸月要真有那么大本事,怎么可能看的上她? 脑海中乱哄哄的,她深吸口气,“兰叶,让所有沈氏商户都低调一些。 除非有特殊情况,暂时可以先关门谢客。 待大皇子这一番火烧过去了,咱们在开门不迟。” “是,小姐!” 兰叶听着这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了,你让刘青云来一趟,粮库那里也得多加小心。 千万不能让大皇子的人闻着味儿摸过来,那些粮食,可不是给他们铺路的。” 沈意欢唯一怕的,就是大皇子会查到最近大批购入扬州陈粮的背后之人。 “奴婢马上让人通知他回来一趟。” “恩,让他们小心点儿,来的时候不要留下尾巴。 还有李今纾那里,也注意点儿,莫要让她真的死了。” 扬州一众官员被抓,也不知道任姐姐她怎么样? 若是罗大人也参与其中,那么,任姐姐最好的结果,便是卖身为奴,或者流放。 如果罗大人没有参与其中,或者,情节并没有那么严重。 最好的结局便是罗大人被查抄家产,夺了官身,被打回原籍。 任姐姐,再也不能做官夫人。 但是比起被砍头,贬官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届时,她倒是可以将李今纾交给任姐姐。 让她亲手为自己死去的女儿报仇。 或者,暗中予她银两,让她不至于穷困潦倒。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毕竟,她身后,也没有什么靠山,其他的,也是有心无力。 短短一天的时间,整个扬州府的监牢里,已经满满当当。 大皇子手持名单,将扬州的领头人抓了之后。 磨刀霍霍,天子剑直指扬州的世家豪族。 一开始还有人暗中鼓动世家们,出钱暗杀大皇子。 甚至,想要趁着机会,想要将大皇子永远的留在扬州。 “我们李家,虽与皇后娘娘的陇西李家,南辕北辙。 但,我们同样姓李,大皇子这样折辱我们李氏家族,恐怕有所不妥。 再者,贤良者身后必定会有无数支持者,咱们李氏家族,也可以为大皇子马首是瞻。” 李家的话事人,虽然态度恭敬,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嚣张无比。 他们李家盘踞扬州百年,若是今日被尽数下狱,往后,还怎么在扬州立足? 再则,大皇子一个从未出过京城的人,根本就不了解扬州的险恶。 他就不信,他们这么多世家联合起来,还不能将他如何? 李家大家长一番恩威并施,并没有让大皇子退缩。 “嗡——” “叱——” 反而是让他亮出了天子剑,走到他的面前,一剑斩了他的脑袋。 “李家盘踞扬州多年,占据田地数万,百姓几乎快要饿死了,可你们呢?就连你们府上的下人,个个都吃的膀大腰圆。 你还敢威胁本皇子,老而不死是为贼,本皇子看,李家最该死的,便是你。” 天子剑发出的嗡鸣声,还在耳边回荡。 随着大皇子的话落,李家家主的脑袋就已经滚落在众人脚下了。 “爹——” “祖父——” “呜呜呜~祖父——” 李家众人瞬间惊恐的大叫起来,他们在扬州,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以至于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子。 是可以瞬间就要了他们脑袋的人,李家的府兵,甚至对着大皇子一行人,亮起了武器。 大皇子身后的人见状,自然不甘示弱,手持兵器跃跃欲试,他们可是从京城而来的。 若是连这点事都怕,那他们早就死了上百回了。 “家父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何至于丢了性命啊! 苍天呐,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可言啊!” 李家大儿子跪在地上看着李父睁得大大的眼睛,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可一想到他身后还有李家几百众人,又不敢轻举妄动。 李家长子顾忌良多,李家小儿子却没有那么多顾虑。 他从府兵手里夺了兵器,冲着大皇子叫嚣着过来,“你还我爹命来!” “我爹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了他,你还他命来!” 李家小儿子今年十五岁,是李家家主的老来子。 也是李家家主最宠着的人。 “嘭!” 不等他靠近大皇子,就被人一脚踢到了三米远。 大皇子手里的天子剑甚至都没来得及动一下。 “皇叔~” 大皇子有些疑惑,皇叔不是说不插手吗? 为何要留下李家小子的性命? 大皇子一声皇叔,让李家众人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后的,戴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李家长子目光落在男人的鬼刹面具上,心思一转,浑身抖的停不下来,嘴唇哆嗦着,道: “北北临王——” “您是北临王?” 第337章认罪 男人没有正面回应,反而说道:“若是李家清白,我等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还想让妻儿活命,便乖乖交代吧!” 李家众人闻言,一个个都两股战战。李家长子更是恨不当初。 要是知道北临王亲临,他一定不会任由父亲胡来,白白丢了性命。 他回头看了眼地上的小弟,心说北临王也是先皇的幼子,或许是心有所触,这才有心保小弟一条命。 “北临王?竟然是北临王?” “草民见过北临王!”李家小儿子丢下手里的兵器,爬跪着朝男人这边磕头行礼。 李家长子回头看了眼吓坏了的妻子,尚且在奶娘怀里嗷嗷哭的一岁幼子。 拳头紧紧握着,仿佛在下某种决心似的。 “大哥,咱们家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出来,看看能不能让王爷从宽处理。 王爷最是公私分明,只要咱们李家没有做什么错事,王爷一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 大哥,你快说呀,爹已经没了,你不能让娘她们也跟着受罪吧!” 李家小儿子一听到来人中还有北临王时,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家肯定是不经查的。 北临王,从不欺压百姓,是保护百姓的神。 被他找上门,定然是父亲兄长做了什么? “呜呜呜,爹爹,珠珠害怕……” 李家大房的小女儿才五岁多,看到这些官兵拿着刀,本就吓傻了。 趁着奶娘一个大意,没捂好她的嘴,便大哭起来。 李家女眷跪在地上,一个个只敢暗暗垂泪。 李家长子看着父亲的脑袋,摇摇头,对着北临王的方向,狠狠了了一个响头。 “草民,认罪——” 这话一出来,大皇子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笑,“这样不是很好吗?” “非要逼的本皇子大开杀戒?” “来人,将李家所有男丁带过来问话。”大皇子说着,便朝李家的正厅走去。 身后有人立马将李家成年男丁押往正厅。 而所有女眷,则还是跪在地上。 为了让妻儿老娘活命,李家人不止交代了自己与官府勾结,哄抬粮价的事情。 更是揭露了其他几家,与李正狼狈为奸,将送往京城的税粮以次充好,从中牟利。 大皇子看着自己人,手不停的记录着李家众人口中的罪证。 眉眼间尽是得意。 皇叔在的时候,审这些人,真的比他刑讯逼供简单多了。 正厅外面,李家二房的嫡女看到大皇子对北临王的恭敬。 再加之百姓对北临王的战绩口口相传,刚刚又经历了她随手救下小叔的性命。 这会儿倒是生了旁的心思。 朝着北临王跪行几步,靠近他后,微微仰头, “小女多谢王爷为李家说话,王爷大恩大德,民女无以为报。 民女愿为奴为婢,终身伺候王爷左右,还望王爷给民女一个报恩的机会。” 李琴这话一出来,李家所有女眷都盯着她,大夫人看她不分场合就发浪的样子,恨不得起身捏死她。 老夫人靠在大夫人身上,头也没抬,只紧紧攥着的拳头,指节泛白。 三夫人怀里抱着熟睡的婴儿,眼底闪过嘲讽。 其他李家待嫁的女儿,有人羡慕二房嫡女的勇气,有人鄙夷她自甘下贱。 有人又忍不住奢求,她这一跪,真的会有用。 二夫人眼底闪过狂热的激动,她女儿的本事,她是知道的。 本来想明年送去京城李家攀个亲戚,看能不能嫁个好人家。 这会儿正好,北临王在这里,或许@他们李家,要出一个王妃了! 不,不是王妃,哪怕是侍妾,也是可以的。 王爷的侍妾,不是谁都可以做的。 李艳秋微微仰着头,一双眸子饱含情意,似露非露的脖颈,正对着他。 她自信,王爷也是男人,男人就不会拒凑上来的女人。 此时没有名分不要紧, 只要王爷得了她的身子,她就有办法能够怀上王爷的种。 到了那时,整个李家,都要看他们二房的脸色过日子! 他爹,可就再也不能骂她娘,说娘没有教好她了。 李艳秋看他没有立刻拒绝,暗暗觉得有了几分把握。 就连刚刚不看好她的李家众女眷,也生了些许心思。 看她的眼神不停的变化着。 就在李艳秋以为,男人要点头答应时,却听的他嗓音哑哑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李艳秋听到这话,心说王爷都问这个了,一定是要定她了。 连忙抬头,有了压抑着狂热,“回王爷,民女是二房的嫡女,李艳秋!” 李艳秋话一说完,放在腿上的手蠢蠢欲动,已经做着王爷要将她扶起来,带回王府的美梦了。 李家其他女眷也紧张的盯着她。 就在李艳秋以为事情稳了的时候,男人冷冽的声音如腊月的寒冰一样,从她头顶倾了下来。 “家中祖父人头落地,死不瞑目,父辈还在接受审问,一个不慎便是抄家灭族之罪。 你不为他们忧心便也罢了,还有心思在这勾搭男人,简直不知所谓!” 男人抬眼看着天色,心说赶紧回去找意意洗洗眼睛。 真是晦气! 男人一番话下来,不止李艳秋脸色涨的通红,刚刚生了心思的李家其他姑娘,也是脸色阵阵的滚烫。 大夫人听着他这一番斥责,却觉得痛快极了。 二房母女死性不改,这次总算碰到眼清目明的了! 眼神嫌弃的背过身子,对一旁看守李家女眷的士兵吩咐, “告诉大皇子一声,本王还有事,先走一步!” “是,王爷!” 男人头也没回的离开了,而李家女眷,看向李艳秋的目光,嘲弄意味儿十足。 “你们你们休要看我笑话,我刚刚还不是为了家族着想。” 李艳秋转身,看着自己身后跪着的众人,狠狠瞪了一眼。 “为了家族着想,就该一条白绫了事,免得成天到晚丢人现眼!” 李家老夫人眼神狠辣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这次李家能顺利度过难关,李艳秋这死丫头,是留不得了! 大皇子审问李家男丁,一审就是几个时辰。 若是收获颇丰! 有了他们的证词,去其他家族抓人的事,顺利的可怕! 大皇子这边进行的如火如荼,扬州四大家族,谁也没有躲过。 而抛下大皇子躲起来的人,此时摇身一变,成了即将与人成亲的准新郎。 夜夜偷袭沈意欢的窗户! 美其名曰,多多培养感情! 不过值得说的是,他还真的只是来坐坐,看着沈意欢熟睡后又径自离开。 一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模样,倒让沈意欢有些看不清了! 第338章预兆 “不,意意,不要过去——” “我在这里,意意,我在这里!” 男人仿若被无形的魔法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沈意欢的名字,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哀求。 然而,沈意欢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 浅笑着,身着嫁衣朝着另一个男人坚定地走去。 男人喊到嗓子嘶哑,眼泪流干,却终究未能唤醒她那颗渐行渐远的心。 眼看他们一拜天地,眼看他们二拜高堂,眼看他们夫妻对拜。 他站在原地,绝望的嘶吼着,依旧没能换来她有一瞬间的停留。 “不——” “不要——” 与扬州相隔甚远的西北大营,宋巍从一场梦中惊坐起来。 头上脸上,身上全被汗水打湿了。 就连身下的褥子上,亦全部都是他因恐惧而留下的汗渍。 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熟悉的床帐,才恍然发觉,刚刚是一场梦。 梦里,意意正巧笑嫣然的朝着另一个男人走去。 任凭他怎么呼唤,可她就像是听不到一样,丝毫不理会他。 他挣扎着连爬带滚的往她身边去,可浑身像是赘了巨石一样,寸步难行。 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从他眼里一步步消失,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画面一转,他们正在夫妻对拜~ “不……不会,意意她不会不要我~” 也许是梦里的场景太过于真实,宋巍呆坐在床上,嘴上不停说着,“不可能!” “她不会!她不会那样做的!” 她不会那么残忍,她是最心软的姑娘,她不会那么对他的。 “将军,您怎么了?是不是梦魇住了?” 葛青听到动静跑了进来,就看到平日里英明神武的将军呆呆坐在床上。 眼神空洞的像是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的抱着膝盖,嘴上喃喃自语,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看着宋巍头上正往下滚落的汗水,连忙拿了布子过来。 “将军,您先擦擦汗,下来坐椅子上喝口茶醒醒神,属下帮您重新换下褥子。” “你刚刚说我是梦魇?” 宋巍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葛青,刚刚她不要我了,是梦魇,对吧?” 葛青抿了抿嘴,将军睡梦中,经常唤前夫人的名字。 看来,这次的梦又是与沈姑娘有关! “没错,是梦魇。”葛青点头。 “来,您先起来坐到一边,属下把褥子换一下,都湿了。” 宋巍失魂似的起身,下床后将自己塞进椅子里,才心有余悸的说道: “是了,一定是梦魇,是我心理作用,是我太怕她不要我了。” “一定是这样,否则,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 宋巍嘴上说着,抬头看向正在帮他换褥子的葛青。 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梦里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切了。 梦里,他的意意正穿着红嫁衣,羞涩的笑着,被另一个人扶着下轿,与他一拜天地。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他们夫妻对拜时,旁人的起哄声。 不,一定是假的! 意意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嫁人的。 他追着她那么久,她才松口嫁给自己,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嫁出去呢? 不可能! 她最疼韫儿! 怎么可能会嫁人呢? 宋巍怕极了。 在他心里,沈意欢只要不嫁人,那他永远就是自己的妻子。 可她一旦嫁人,一旦心里装了别人,那么,他生生世世,便再不能走进她的心里了!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能没有她,没了意意,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将军,床铺好了,您换身衣裳再睡一会儿吧!” 葛青取了一套中衣过来,宋巍看着上面熟悉的针脚,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来,将衣裳贴在胸口。 “意意给我做的衣裳,你莫要乱碰。” 葛青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如今这般又能怎么样? “是,将军!” 他叹了口气,看着椅子上的人,竟觉得有些可怜。 “将军,夫人已经跟您和离了,您家里还有一个平妻,就是蔓儿姑娘,您” “住口!” 宋巍眼神如箭簇一般射向葛青,“那不是我!” “都说了不是我,将韩蔓儿带回去的人,不是我!” “我的心里只有意意,没有其他人,一定是我的身体被厉鬼控制了,才会那么伤害意意!” 宋巍对着葛青咆哮,他不知道,如何将那段不堪的岁月从他的人生里拆除掉。 他亦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意意受的伤从她脑海中抹去。 他听不得别人说这些。 “将军,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您记得所有的一切,为什么独独忘了您将韩氏带回去的那一段? 您醒醒吧,夫人已经跟您和离了,她或许过的很好。 您能不能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以夫人的性子,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过不下去的,您又何必这般?” 葛青不想看他一直这样沉溺在过去的痛苦里。 明明,夫人早就抽身而退,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了! 为什么偏偏将军一直这么折磨自己? “不,你不明白!” 宋巍摇头,“意意她,很没有安全感,她从来都害怕别人丢下她。 所以,她才会在别人稍微表达出一点点的冷淡的时候,就主动撤退。 她才会竖起浑身的刺,不允许别人先开口抛弃她的,她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样,你根本不懂她。” “将军,可事已至此,您这般又有什么意义?” 葛青实在是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这样? 明明,少爷已经那么大了。 他又不是要绝后。 为什么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呢? 等将来再进一步的时候,韫儿少爷难不成,还能不认他这个亲爹? 再者说,只要将军爬的位置足够高,夫人也不一定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将军,事已至此,您还是将心思放在军中吧。” 葛青的话,宋巍充耳不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他人在西北,可心,却早就飞到了扬州。 他一刻都待不住,想要立刻跑去扬州,哪怕远远看她一眼。 他知道就心满意足了! “对了,沈氏商户撤出西北一事,查到结果了吗?” “回将军,赵将军今日提过一嘴,说是明日,会将证据送到将军手中。” “立刻让赵同来见我,将最近查到的证据,全部送到帐中来。” 葛青看了眼天色,瞥了一眼远处即将升起的微光,躬身抱拳, “是,将军!” 宋巍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毫无焦距的盯着葛青出去的方向出神。 他不敢深想,今夜的梦,究竟是不是预兆着,他的意意,已经要嫁为别人妇了! 不,梦都是反的,梦做不得真。 所有的梦都是反的。 他的意意,还在! 宋巍自欺欺人的想。 第339章军杖 “将军,请您过目!” 破晓时分,葛青手里捧着一摞账册进来。 一一摆开,放在宋巍面前的书案上。 此时的宋巍,一身戎装高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的营帐的门外。 看到葛青送来的证据后,立马拿起一本亲自翻阅。 “呵,宋巍啊宋巍,呵~” 男人手底下的账本一本本的翻过去,整个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浑身不可控制的抖了起来。 立在他身旁的葛青,几乎能听得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将军本来就放不下夫人,如今这证据一出来,将军恐怕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宋巍红着眼眶,将所有的账本一一翻阅完,浑身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样,瘫软着身子,半天站不起来。 嘴里的腥甜一阵一阵,他喉咙滚动着,硬撑着将面前的账册一本一本的整理好。 就那么低着头,地上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桌下。 仅仅是瞬间的功夫,他整个人就如同行尸走肉般,老了十岁! 他不敢相信,他的意意,曾经为了他,付出过这般的心血。 可他又是怎么做的? 欺她,辱她,甚至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更甚至,用意意拥抱过的身子,与旁的女人翻云覆雨! 他为了旁的女人,甚至掌括了她与最在意的韫儿。 他的亲生儿子! 他宋巍此生,何德何能啊,能得她真心相待! 可他,却又生生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 他宋巍此生,不堪为夫! 更,不配为人父! 他,对的父母,顾得了百姓,却唯独,对不起她们母子。 长舒一口气后,他狠狠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后,便坐直了身子。 “嘭——” “来人!”宋巍颤抖着,一只手撑在面前的台面上,几乎站不稳。 “属下在!” 王霸和赵同一起进来,“将军请吩咐!” “所有参与强占百姓财物者,一律五十军棍,在外置办田宅,养女人的,一律八十军棍,生死不论!” 宋巍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几乎欲将他逼疯。 “将军,若是这般清算,恐怕军中副将千户几乎都无法幸免。 若不然,将军杀鸡儆猴,让他们知晓其中的厉害,也好过得罪一大片人啊。” 哪怕赵同深知,此事是宋巍心头上的顽疾。 可为了能够让西北军上下一心,他还是提议,杀鸡儆猴,只惩罚少数为妙。 在他看来,惩罚所有参与者,将军此法并非明智之举。 “哼,领着皇上给的俸禄,就该为民办实事。 若是在军中没有作为,甚至趴在百姓商户身上吸血吃肉。 拿着沈家商户捧上来的军需,一个个出去寻欢作乐养女人,本将军查不到便也罢了。 可让本将军查到,西北军中有如此败类,那本将军,是万万容不下的。” 宋巍下定决心要处罚,谁也不能说服他。 王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与赵同暗暗对视后,也跟着拱手,“将军,军中将领上下五百多人,若是全部惩罚,恐怕军心不稳啊! 此事确实该罚,但怎么罚,还望将军三思而后行。” “再说,您这般大的动作,若是皇上问起,您又该如何交待,难不成” “如实交代!” 宋巍打断了他的话,“本将军做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本将麾下的将领犯了错,那么本将自然也有监察不力,失职之责。 本将军也陪他们一起受罚,三十军棍,本将军首当其冲!” 宋巍这话一出来,赵同连忙起身制止,“将军,不可!” “将军,军中上下受罚,若是敌人得知了消息少来偷袭,军中将领全部受罚爬不起来,谁领兵出征?” 王霸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惩罚可以,但是这个关头不可以,到时候军心大乱,若是再有人蓄意报复,与敌人互通有无,恐怕西北军要大祸临头! 宋巍面色沉沉,丢下手里的名单,“本将军意已决,按照此名单一个不许放过!” “将军!” 赵同气的站了起来。 “将军若是这般固执,恕属下无法再信任将军,属下” “滚!”宋巍拿起手边的镇纸扔了出去。 “赵同,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宋巍一脸杀意的盯着赵同,“在西北,本将军的话,谁敢不从!” “好,好,好!” “宋将军果然不愧是抛妻弃子之辈,赵某佩服!”赵同捂着被砸破的额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放肆!” 宋巍一拍桌子,“来人,赵同不敬上官,目无军法,传本将命令,罚赵同三十军棍!” 话音刚落,就有士兵进来,将赵同的手反剪了起来。 王霸一看他来真的,也急了, “将军,你怎么可以罚赵兄,赵兄与我,咱们三人,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我们三人,与别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呵,过命的交情,放眼望去,本将军与西北军的所有人都是过命的交情。 若是人人都来与本将军攀交情,讲私情,本将军还怎么领军? 不过是给你几天好脸罢了,你还真是将自己当个人物了?” “将军,你说什么?” 宋巍的嘲讽听在王霸耳朵里,几乎是诛心之言。 耿直的汉子一瞬间就红了眼眶,恨不得上前给他一拳头。 “宋巍,是我看错你了,是我眼拙,竟然不知道,你是这般不分是非之人!” “本以为,我们三人的交情,不是官职地位的高地可以分开,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小人!” “辱骂上官,云麾将军这是,想与赵将军一起受罚吗?” “王霸,住口!” 赵同连忙出声制止了他,“眼前之人已非你我曾经的好兄弟宋巍,而是镇北将军宋巍,你我的顶头上司宋巍! 王兄,切莫要为了我,对上官不敬,毁了自己的前程!” 赵同眼眶猩红,深深瞥了宋巍一眼,甩开钳制他的小兵,拍了拍王霸的肩膀,转身就出了营帐。 赵同离开的这一刻,王霸拳头紧紧握着,目光看向宋巍,定定看了他许久,才失望的自嘲,“将军说的是,是属下逾矩了!” 他躬身行礼后,抬脚就去追赵同, “赵兄的等等我,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王霸与他,从此决裂,再无情意!” 校场上,赵同趴在长凳上被人围观受罚。 一军棍下去,他的脸色就白了。 众人都看着这个,昔日里与宋巍称兄道弟的归德将军受罚,一时间有些唏嘘。 将军不是跟他很要好嘛,怎么还这般不给他脸面呢? 当着下属的面这般受罚,让他以后在军中还怎么立足? 这不是一个人的心里话。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里话。 看着他屁股上血红一片,王霸恨不得替了他去。 而对宋巍的怨念,也在赵同被打昏过去的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可宋巍罚人,却不是只罚了赵同就算了。 军中所有副将,无一幸免,全部被他军法处置! 他坐在高台上,将所有名单上的将领,一一念了出来。 校场上,军棍声此起彼伏,西北军一时间人心惶惶! 第340章中计 军中将领贪污一事,宋巍铁面无私,冷脸守在校场,硬是不顾赵同等人的阻拦,惩罚了一大片军中将领。 这一举措果然引起了军中一些人的不满。 夜幕降临,月色黯淡,赵同趴在木板上,头上冷汗涔涔。 王霸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愤愤不平,“将军真是变了。 俺还以为,他还是咱们以前那个好兄弟哩,没想到,他竟然对你下死手。 明明,他之前领了姓韩的那妖女就是不对,还听着刘副将的话,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俺就觉得,沈姑娘挺好的,虽然看着冷冷清清,但是她心眼儿实。” “好了,将军如何,不是你我能指责的。 今日众将领都受了伤,你记得夜里警醒些,莫要让敌人钻了空子。” 赵同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忍不住劝了一句。 “这我自然清楚!”王霸刚说了一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小的听说赵副将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了,让厨房里给他留了碗粥,劳烦您进去瞧瞧,看看将军醒着没?” 赵同听见声音,眸子闪了闪,不等小兵进来通报,就朝着外面应了一句,“进来吧!” “是,将军!” 来人端着一大碗粥进来放在桌子上,眸子盯着赵同血糊淋啦的臀部。 “哎呀,将军您可真是受了老罪了,您上战场都没躺下。 这会儿倒是被将军打趴下了,小的瞧着,好几个帐子里,上官都疼的直哼哼呢!” 王霸见他总瞧赵同的屁股,连忙抹了药将衣裳给拉下来。 “你小子盯着赵副将屁股看啥?年纪轻轻可别学了那不好的东西。” “哪里,小的就是替赵副将难受。” “呵,官大一级压死人,谁让人家是将军呢! 可笑我们二人,还将人家视为兄弟,却不想,我们在他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哼,俺王霸平生最恨这种一朝得势,便趾高气扬看不起人的东西。 反正,以后我王霸,再不是他宋巍的兄弟。” “赵某亦如是!” “哎,赵副将,小人还得去瞧瞧其他人,给他们送饭,赵副将,您记得趁热吃啊!” “哎,好,你快去吧!”赵同挥挥手,让他出去。 又道:“快,王副将,你给我端过来,老子都饿死了。 你说老子是不是有病,跟他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赌什么气啊,快饿死了!” “来,我喂你!” 王霸的脚步声,说话声,勺子拨动碰到瓷碗上的声音,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 “嘶,好烫,好香!” “真是饿了,吃什么都香!” 是赵副将赵同的声音。 王霸伸长了耳朵,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哐当”一声将粥碗放在小桌上。 “俺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就俺是傻子!” “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赵同握住他的手,“一会儿你再去跟将军吵一架去!” “我啊?” “没错,你跟他打一架都行!” 赵同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面前的粥碗,“有内奸!” “有” “嘘~” 赵同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隔墙有耳。 “好,我这就去!” 王霸说完,一脚踢开眼前的凳子,“老子就是不服,凭什么他将咱们所有人都要罚一顿。 老子去找他说理去,老子就不信,他宋巍再将老子打一顿板子。” “你回来!” 赵同趴在床上喊他! “老子找他说清楚了再回来!” 王霸说着,气冲冲的朝着将军的营帐跑去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到将军大营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音。 冷眼观察了许久,见他们越吵越凶,甚至已经动起来手,隐在黑夜里的人才勾起一抹冷笑。 趁着夜色的掩护,摸了摸怀里的鸽子,偷偷将密信递了出去。 那起飞的鸽子,仿佛是罪恶的使者,在黑暗中传递着危险的讯息。 次日夜里,万籁俱寂。 敌人收到密信后,以为有机可乘,悄悄地摸了进来。 他们自以为行动隐秘,却不知早已落入宋巍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 宋巍身着战甲,威风凛凛,领着一众将士隐在山坡下。 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黑暗洞察一切。 身旁的王霸虎背熊腰,力大无穷,犹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那粗壮的臂膀仿佛能横扫千军,脸上的横肉随着他的表情抖动,更显凶悍。 个他娘的,好不容易活下来,竟然敢通敌让他们送死。 今日就让他们瞧瞧,他王霸爷爷的厉害。 “将军,他们来了!” 王霸瞧着他们如硕鼠一般,一个个闪身入了包围是圈,摩拳擦掌,恨不能立马就下场厮杀。 “再等等!” 宋巍眸光盯着一行人的尾巴,直到他们所有人都进入之后,才大喝一声, “将士们,敌人夜袭,都给我杀——” 当敌人踏入营地的那一刻,宋巍一声令下,声音如洪钟般响亮,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杀——杀——杀——” 刹那间伏兵四起,瞬间火光冲天,喊杀声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 “中计了,撤,快撤!” 敌军将领一看山坡上的火光,瞬间就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包抄了。 “孙子,哪里逃——” 王霸大喝一声,双手则挥舞着沉重的大刀,每一挥动都带起一阵劲风,所到之处血光四溅。 敌人慌乱之际,宋巍手持长剑,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敌阵之中,剑起剑落,敌人纷纷倒下。 眼见一名敌将朝着宋巍猛冲过来,宋巍侧身一闪,巧妙地避开了敌将的攻击。 就在敌将招式用老,来不及回防之时,王霸猛地冲上前,大喝一声,手中大刀用力一挥,敌将瞬间身首异处。 宋巍与王霸配合着,将前来偷袭的敌军全部击杀。 而另一边,赵同则是带着千人精兵,偷袭了敌军的粮草营。 “赵副将,你屁股没事呀?” 葛青推着一车粮食正往大营赶,看到赵副将健步如飞,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赵同笑的腼腆,一手推着粮食车,一手拍着屁股, “我屁股没事啊,能有什么事?” “可是之前不是受了罚,都烂了~” 葛青有些震惊,难不成,赵副将是用了什么神药不成,伤口竟是好的这样快。 第341章 戏弄 “你是想说,明明我屁股被打烂了,如如今看着,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是吧?” 赵同目光落在手里的推车上,叫人看不清神色。 “嗯!”葛青点了点头。 他确实好奇,明明校场上受罚的人,怎么可能短短两天就恢复如初? 甚至,还与他带人顺利偷袭了敌营? 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呀! “我问你,你昨天吃的什么?”赵同看着大营中的火光,脸上挂着笑,一边走一边问他。 “猪都炖白菜!”葛青老实回答。 “那不就是了!”赵同一张脸隐在月光下,咧着嘴笑时,像极了老人口中的精怪。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道: “之前给人看见的血肉模糊的屁股,其实是王霸给我覆了一层猪肉在上头。 也幸亏看见的人不多,否则,又如何能瞒天过海呢!” 赵副将摇着头,似乎在为他的掩人耳目而得意。 “赵赵副将,您开玩笑的吧?”葛青浑身一个激灵,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人吗?”赵同耸了耸肩。 “也幸亏我没你这么壮,屁股上覆了猪肉也没被他们瞧出来。 这要是你的话,就不一定了!你那屁股,一看就不行。” 赵副将说着,目光还往葛青屁股上扫了一眼。 葛青推着车子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鼓起。 不知道是该腾出手来捂住自己的屁股,还是该向赵副将确认,他的话是真是假。 就在他犹豫之际,就听的赵副将催促道: “我说你倒是快点儿呀,磨磨唧唧的,咱们早点儿赶回去,还能趁着天黑再补一觉!” 赵副将说着,几步超过葛青,推着车子走在他的前头。 由原本两人并排走,成了葛青跟在他后面走。 葛青一抬头,就看着面前赵副将躬着身子撅着屁股,推着车子前行。 随着他脚步匆匆,屁股也随之不停的左右扭动。 一想到自己吃过的猪婆炖白菜,他再按捺不住胃里的翻滚, “呕~”的一声。 葛青趴在车把上,一手抱着肚子,忍不住干呕起来。 “你咋了,又不是女人,咋还害喜了呢?” 赵副将将手推车停稳,直起身子讥笑着看他, “吆,葛青,你该不会是,吃了我屁股上的肉,这才恶心的吐了吧?” “其实,也不能这样说,是盖在怎么” “呕——” 他不开口倒还罢了,一开口,葛青吐的更欢了。 “呀,你还真是因为这个才吐的呀? 哎,其实话也不能这样说,那肉不过是在我屁股上盖了一天一夜,也不能说是我屁股上的肉。” “刚刚那话,是我说岔了,你快起来走吧,不过是一口肉,看你计较的。” 赵副将随手折下一根野草,在嘴里咬着,“葛青,你也太不经事了,我又没有上大号,你用的着这样嫌弃我吗?” “呕——呕——咳咳咳——” 葛青吐的眼泪都出来了,头上的冷汗直冒。 在场的人再怎么傻,也明白了赵副将是在整葛青。 大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龌龊,不敢随意开口,只默默听着葛青在那儿干呕。 “哎,你还是经历的事儿太少啊,咱们以前吃不饱的时候,那可是什么都吃。 莫说癞瓜瓜了,就连蛆蛆虫虫之类的东西只要抓到了就生吞。” 要不是沈氏送来了粮食解了燃眉之急,咱们早就饿死了。 “还有啊,我们以前被困在山上,找不到水源的时候,为了活命连尿都喝过呢! 猪肉虽然在我屁股上盖过,可那是洗干净煮熟才吃的呢,你还嫌弃什么?” 赵同说着,白了他一眼,“你们快点儿,粮食推回去了,指不定还能包一顿猪肉白菜馅儿的饺子吃呢!” 众将士:“知道了赵副将!” 葛青:呕…… 赵副将看时间差不多了,推着车大步就往前走去。 宋巍那时候像疯了一样,葛青了然也跟着发疯。 他虽然只见过沈姑娘一面,可沈姑娘却救了他们大家的命。 凭什么将军那样就两人赶出去了? 当初若不是葛青在其中搅和,宋巍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啊你韩氏迷了心智。 沈姑娘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是膈应一下葛青,他还是能办到的。 眼下夺了敌人过冬的粮食,在乘胜追击,就可以将周围几个部落赶出百里。 在冬天来临之前将他们赶走,他们冬天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就是不知道,这次大战过后,宋将军,又该如何偿还沈姑娘当初的帮扶之恩? 人在做,天在看!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宋巍,你负了一个好姑娘,余生,怕是永远要在愧疚与悔恨中度过了! 赵同仰头,眼里有泪水滑落,他盼着的那个傻丫头,被他们逼死。 他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她一面,只盼着这辈子做尽好事,下辈子会有机会,能与她再续前缘! 宋巍,呵,他明明身边陪着一心一意为他的好姑娘,可他偏偏不识真绝色,错把鱼目当珍珠,如今的结果,是他该得的。 他深信,不知好歹的人,永远不会幸福! 也坚信,沈姑娘那样的女子,一定会有配得上她的人,陪在她身边! 从山脚下爬上来之后,从此一路坦途,随着破晓时分的朝阳升起。 西北大营的军中,到处都呈现出一片叫好声。 赵同带着身后的将士们,推着大批粮食回来,军中留守的将士们正忙的热火朝天,处理尸体的处理尸体,清洗地上的血迹的正忙着洗洗刷刷。 “赵副将回来了!” “将军,赵副将回来了!” “告诉将军,粮食要不带回来了!” 赵同大笑着,将车上一袋子粮食提下来。 “哦~哦~” “赵副将!赵副将!赵副将!” 士兵围着赵同,举着拳头大喊着他的名字。 将他抬起来,用力抛出去,又接住,再抛出去! 这是属于他们狂欢时独有的方式! “兄弟们,好了!先放我下来!” “我去见将军,你们费心,将粮食整理一下,这可是咱们过冬的粮食。” “是,赵副将!” 众人情绪高昂的喊了一声,这才松开他。 将军营帐里,王霸见着他时一脸兴奋,“赵副将,恭喜恭喜!” “你们二位,都是好样的!” 宋巍看着,笑了笑起身,咱们计划一下,乘胜追击,将草原部落赶出去。 将抢来的牛羊好好养着,明年定能生一大批小羊。 “还有,这场仗打完,我要去一趟扬州,军中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们二位处理。” “将军,不可!” “我意已决!”宋巍摆摆手,示意他们。 “走吧,随我去瞧瞧,军中叛徒,长什么样子!” 宋巍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转身就往关押内奸的地方而去。 赵同不赞同的跟在他身后,他不想宋巍再去打扰沈姑娘。 错过就是错过了! 第342章相惜 扬州城,沈家,沈意欢斜斜倚在圈椅上,垂眸听着来人汇报通天寨的下场。 “小姐,通天寨的所有人,已经全部被杀!” “看来,欢颜阁的人办事,还是挺让人放心的。” 沈姑娘支着脑袋,心说狗胆不小啊,不过一些鼠辈,也配的上通天二字。 他们拿钱办事,想要她韫儿的性命。 那么,她也是拿钱办事,委托欢颜阁的人取他们性命。 同样都是拿钱办事,是她们钱不如她多,技不如人。 死了也是活该。 “李今纾呢?她还说什么了?” “回小姐,没有,她好像是疯了,但是小人都怀疑,她是装的。” 听到他的话,沈姑娘挑眉一笑,“疯了?” “李今纾那样从小就心思歹毒之人,心性何其坚定,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疯了呢!” “罢了,她真疯也好,假疯也罢,总归,留着她的性命,我还有用!” “是,小姐!” 来人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沈姑娘捏着扶手,手指一点点收紧。 李今纾她,不是最擅长以权压人吗?那她就要让她亲眼看着,扬州通判府,是怎么一点点的覆灭的。 而她李今纾,离开了通判千金这个头衔,又是如何的卑微不堪。 “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吧!” 兰叶偷偷扫了一眼沈意欢的腰,心说宸公子也太不要脸了! 这一连好多天了,天天来翻窗。 今晚,她一定要将窗子关上。 苏老夫人可说了,成亲前不能再见面了! 他天天来折腾小姐可不行! “好!” 沈意欢眸子闪了闪,没敢去看兰叶的眼睛。 那日她睡过头,这两个丫头虽然表现的什么也没有。 但是,那时不时往她身上瞟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洗漱完毕后,沈意欢换了一身睡袍,兰叶就自顾奋勇的上前,“小姐,要不然您躺下,我帮您按按腰?” 嗯?! 沈意欢抬眸,对上兰叶以前赤诚的眼眸,脸色通红。 “我无事,不需要按腰,你早点休息!” 她对上兰叶的关心,竟是有些心虚! “小姐,我都听见了,宸公子他那样凶,我都” “小姐,您早点休息啊,我跟兰叶也睡了!” 白桃一把捂住兰叶的嘴,扯着她出了房门。 “你要死啊,你没看见小姐脸都红透了吗? 你还在那儿说说说,说不够了是不是?” “我……” 兰叶撇了撇嘴,“我还不是心疼小姐。” “小姐有宸公子心疼就够了,你别上赶着。” 白桃拉着她回了房,“我可警告你啊,你以后不许再在小姐面前提晚上的事情。 我还盼着,小姐早点生下小小姐呢,少爷那天还偷偷问我,他娘跟宸公子成亲了,会不会生个弟弟出来? 我想,少爷肯定是想要有个自己的妹妹的。 你都不知道,少爷看着珩儿跟珞珞在一起的时候,眼神有多羡慕。” 白桃一手托着脸颊,满脸都是姨母笑,“少爷要是看到一个跟他长的很像的妹妹,一定会惊呆了呢!” “我不管,这得十个月以后才能知道,现在,我要去帮小姐关窗子去! 今晚,我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再溜进来。 苏老夫人说了,成亲前见面,对以后两个人的感情不好。” 她可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让小姐后半辈子不幸福。 “哎呀!” 白桃气的直跺脚,“我说了半天,你怎么不明白呢! 你这么去搞破坏,不想要小姐生个小小姐出来了? 再说了,小姐她是二嫁,顾忌那么多做什么?要我说,那都是别人胡乱说的。 男人变不变心,会不会疼爱妻子,跟婚前见不见面,可没什么关系。” “我想啊,怎么不想!” 兰叶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里,“我就是怕,万一宸公子得了小姐的身子,变心了怎么办?” “我真怕小姐受伤!” 听到兰叶的话,白桃身子顿了下,“不会吧,宸公子他,看着不像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防着点儿的好。” “你说的对!”白桃点头。 “但是,我们这会儿进去关窗子,太刻意了。 再说了婚礼也没几天了,你别在这么紧绷着了。” “我们这样,小姐会很没面子的,明天吧,明天我们早点儿帮她关好窗子,怎么样?” “嗯,那就听你的。” 兰叶一脸赞同,“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好了,咱们就往好的方面想,反正宸公子长的好,他跟小姐二人,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白桃说着话,关了窗子就往床边走去,拿起针线做了起来。 “你别想太多了,先睡吧,我把这几针收了。”白桃说完,立刻将心思放在了手里的绣活儿上, “你这衣裳做的,真好看,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是吧,我就是随便做的,反正小姐手里好料子多,我这个啊,其实就是凑数的。” 白桃摸着手里的锦缎,眼里满是期待。 她是希望小姐能跟宸公子有个好的结果,希望她余生都有人照顾。 她从跟在小姐身边,她就待自己如亲姐妹一样。 没有谁比她更渴望,小姐能够幸福了! “反正我觉得好看,你的针线,比一绣娘的都好,小姐肯定也喜欢!”兰叶说着话躺在一旁的床上。 有时候跟白桃比,她像个假丫鬟,针线做的像三岁小儿练手似的。 真羡慕白桃,亲手给小姐做衣裳。 白桃笑笑,没说话,她当然也希望,小姐能喜欢了! 她们三人,从一开始就惺惺相惜,尤其小姐,更是护着她们二人许多。 她自然要好好为小姐做一件嫁衣。 沈意欢站在门外,听着两个丫头的对话,脸上唇角微微勾起。 这两个傻丫头! 说来说去,还是放心不下来她。 她沈意欢,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若真的到了她们口中的那一步,她换个地方生活就是了。 天下之大,哪里不能为家? 更何况,若是真怀孕了宸月跑了,她还觉得庆幸呢! 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自然就是她自己的孩子! 是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以后,大不了她们娘儿仨,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天下事这么多,哪有人会记得她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沈意欢披着衣裳站在门外,嘴角挂着恬淡的笑。 本想提醒白桃早点睡,夜里做针线伤眼睛,可又一想,这傻丫头是准备给她个惊喜的。 索性,她就当不知道好了,免得坏了她的兴致。 随即,便提起裙摆又往房里走去。 她抬脚迈进门槛儿,轻轻的阖上门,刚想往床边走去。 就被人拦腰抱起了! “啊” “嘘,意意,是我~”男人熟悉的嗓音,出现在她耳边。 第343章玉簪 “你怎么还敢来?” 虽然知道来人是谁,可沈意欢还是心跳的快了好几拍。 从那一夜之后,她感觉自己真的变坏了。 从前那种恪守妇道的心思,被他一点点磨的看不见踪迹了! “意意,我怎么不能来?” “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好紧张,好激动,只要一想到你要嫁给我,我就开心的睡不着。” 男人下巴搭在她的颈窝,呼吸扫过肌肤时,一股颤意从脖颈蔓延至全身。 她试图躲避这炽热的气息,却又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她暗暗在心里说了一句:或许,她就是个坏女人! 她就喜欢有人带着她放肆一回带着她做尽坏事,带着她反抗那些所谓的教条与规矩。 男人打横抱着她,坐到了窗口的椅子上,沈意欢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 想要从他怀里下来。 声音娇气的要求他,“我要下去,你快放我下去!”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自己的竟然对着宸月,这般熟悉的撒娇! 就像是两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很熟悉了一样似的。 “别动,意意,让我好好抱抱你。” 男人非但没有松手,抱的更紧了,语气中满是宠溺。 他最近要忙着帮大皇子那蠢货善后,还要抽出时间来准备婚礼的事宜。 时间真的有些不够用。 沈意欢红着脸,嗔怪道:“宸月,你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翻我窗子,你不累吗?” 大晚上的,熬到这个点儿外面没人了再来爬窗子,他可真有精神。 男人不以为意,笑着回答:“意意,不累,一点都不累。只要能来见你一面,怎样我都愿意。 爬墙算什么?只要你不拒绝我来抱抱你,亲亲你,只要你让我感受到,你是愿意跟我成亲的。 我怎么样都高兴,就是让我爬上爬下一整夜,我都很乐意。” 男人的目光深情而专注,一边说着,一边小鸡啄米一般,在她脸上亲亲吻着。 沈意欢被他下巴上尚未来得及刮掉的胡茬戳着,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心口处拨弄着。 叫人下意识的想躲。 “下次一定清理掉,不叫它们烦了,惹恼了意意。” 男人伸出手摸了摸下巴,只瞬间的功夫,就捏着沈意欢的下巴抬起来逼近自己,“别躲了,嗯~” “啵~” 沈意欢被亲的有点懵,控诉的瞪着他,她嫁给宋巍好多年,两人亲吻的画面,都不及他一夜给的多。 “啵~啵~” 这个男人,他是有亲亲癖好吗? 总这样亲,一直亲,感觉亲不够似的。 正当她要伸手捂住自己的唇时, 只见男人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玉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髻, “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觉得与你极为相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玉簪上,折射出迷人而柔和的光泽。 男人目光痴痴的望着她,月光为她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清冷,几分妖媚。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 清冷与热烈互相碰撞,映衬的她像是暗夜里勾人魂魄的妖精一般。 不需要她做什么,只需要静静等待,足以让眼前的男人乖乖上前,心甘情愿为她献祭一生。 沈意欢被他的目光盯着心头一慌,微微垂下眼帘,掩饰着心中的欢喜,微微抬头,伸手抚摸着玉簪,“宸月,你觉得我好看吗?” 怀里的女子手抚玉簪,眼神含羞带怯,看向他时,还有些许的期待。 “好看!意意是世上最好看的人。这玉簪戴在你的头上,是它的荣幸!” 沈意欢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是把自己的心思剖在她的眼前,任由她打量。 而她,则是一而再的怀疑他。 这么一想,她竟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的坦诚与炽热。 可她经历的太多了,她需要改,需要一点点建立起,对一个男人的信任。 她恐怕,还需要好好学,学会怎么与他坦诚相待。 见她只看着自己不说话,男人以为她不信自己,不安的双手紧了紧,越发的抱紧她。 感受着胳膊下的,属于她的柔软肌肤,心头那股火,炙得他咽了咽口水。 “意意,你不信吗?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他的眼神虔诚的看着她,心说,母后年轻的时候,听说是艳压后宫,但他还是觉得,意意是最美的女人。 太后……你莫要太离谱,人家还没嫁给你! 沈意欢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我信你。 宸月,我想,以后多多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那样!” 沈意欢说着,在心里默默补上了一句,哪怕到最后,是我输了! 那我也认了! 相信别人,比揣测别人,更容易让自己幸福。 “意意,我的娇娇儿!” 男人激动的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唇角灿若夏花,“意意,你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意意,你信我一次,全心全意的信我,外面的一切,都交给我! 我会为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余生无忧! 让你一辈子都不会后悔,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意意,值得最好的一切!” 沈意欢被他突然抱起,吓得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眼里一闪而逝的复杂! 原来,她对他的不信任,他都看在眼里。 “我听说,婚礼事宜,都是你亲自盯着的,你不觉得麻烦吗?”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男人实在太好了,他好像专门为了她而来一样。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随着她的心情变化。 有时候,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她甚至忍不住唾弃自己。 都想问一句,她凭什么? 男人抱着她坐回椅子,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认真严肃的说道: “为了你,再麻烦我也甘之如饴。”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她的温度。 “意意,相信我,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我会永远永远的爱你,事事以你为先。若我做不到,便不得好死!” “你你不许胡说!”沈意欢急了! 她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这样说自己!” “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就算有朝一日,你背叛了誓言。 就冲着这些回忆,她也不会诅咒他去死。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 屋内,两人相拥而坐,沈意欢搭在他脖子上的双手,凑近的唇角,无一不在说明,她在努力的学着去爱人。 也在学会用正确的方式,爱自己!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股悄无声息的情意,将郎情妾意的男女,缠绕其中。 第344章密信 从大皇子代天子南巡到达当日,扬州城里的气氛就紧绷着。 就连百姓都重视的中秋佳节,也就那么草草而过。 不似往年那般热闹。 直到李正等罪魁祸首,以及几个与他狼狈为奸的世家家主被大皇子斩杀在菜市场。 李家女眷以及一干涉案人员尽数被流放岭南。 扬州知府孙思邈,因并非参与李正一案,又有孙成带领扬州驻军协助并配合大皇子办案,态度诚恳,这才侥幸捡回一条命。 被判了个失察之罪,贬去了西南边陲做个七品县令。 至于扬州通判罗耀祖,则是被直接罢了官。 择日谴回原籍。 大皇子看似雷厉风行的背后,其实都有北临王的影子。 叔侄二人一起发力,只用了不足一月的时间,就给扬州官场来了一场大清洗。 就连与李正勾连的北狄人,也被当作李正的走狗一并斩杀在了菜市场。 听说那口菜市场的血迹,洗了整整三天,又被大雨冲刷了一天一夜,才冲洗干净。 而看着贪官被杀的当日,百姓一边哭一边给大皇子磕头。 一些压迫的狠了的商户,也自发的组织起来,往大皇子所在的知府衙门,送了许多吃食。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官场大清洗,似乎就真的这么过去了。 就连沈意欢最担心的铺子被大皇子的人盘查的事情,也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般发生。 据铺子里的人说,大皇子的人来了以后,只是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开了,并未为难他们。 扬州知府府上,大皇子慢悠悠的品着茶,静静等着新一任扬州知府到来,便回京城复命。 他此次南下,可真是收获颇丰。 等一回了京城,父皇定然会大大的嘉奖他。 这次的经历,会为他进一步踏入吏部奠定基础。 他心中所属的吏部尚书的位置,不出三五年,一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正当他幻想着风光回京的日子时,就听的底下人进来说: “殿下,收购扬州陈粮的商户,查到了。” “哦?”大皇子闻言,瞬间坐直了身子。 “可有证据?” “回殿下,证据在这里!” 来人将手中的账册放在他面前,“已经审问过卖粮的富户了,证明买去粮食的商户,是挂着沈氏商号的铺子。 沈氏商户若是放在平时,有几大家族的铺子做噱头,看起来并不起眼。 寻常人若是不去细查,定然是注意不到的。” “只不过眼下有李正等人的人头做警示,那些富户一句也不敢瞒着。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凑齐了扬州陈粮的去处,便是这藏在人后的沈氏。” “除了这些账本可以证明,扬州的大批粮食进了沈氏的铺子,可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比如,去他们铺子里查探,打听一下粮食的去路?” 来人听完大皇子的话,犹豫了下,才硬着头皮开口: “回殿下,去沈家铺子查了,只浅浅问了几句话,王爷的人就来了。 说是让我们去别处查看,莫要在沈家铺子里浪费时间。” 听着来人的话,大皇子不敢置信的问他,“你是说,你们去查沈家的铺子,却被皇叔的人堵了出去?皇叔拦着你们,不让不查沈家铺子?” 来人紧紧握着拳,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就丢了性命。 可也不敢我有所隐瞒,只得如实说道: “是,属下只盘查了头三个铺子,王爷的人就出面了,说是沈氏商铺没有问题,让属下不要浪费时间。” 其实,从王爷的人出现的那一刻,他就清楚,沈家的铺子,大皇子是不能再查下去了! 否则,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大皇子再追查下去,若是惹恼了王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有意思!” 大皇子看着手里记录着大笔粮食去向的账册,卷起来拍打着手心,“难不成,沈家铺子背后的东家,其实是皇叔? 不应该呀,皇叔这几年,都在北临经营,何时来扬州置办的铺子? 按理来说,皇叔应当不会徇私,难道,沈家铺子真的没有问题? 可,这账本上清楚的记录着,沈氏商铺购入了大量的粮食呀?” 大皇子自言自语的斜靠在椅子上,眼底一阵阵的复杂。 皇叔买那么多粮食,难不成是秘密送往北临了? 可是父皇从未闪过少过北临的粮草呀? 虽然不能让他们吃撑,但是吃饱总也没问题吧! 再说,这几年大周兵强马壮,百姓上交粮食足够多,父皇就是亏着南边儿的二皇叔,也不会亏着他自己亲手带大的九皇叔的。 难道,九皇叔他,秘密屯粮,是要造反? 这个念头一出来,大皇子几乎是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是皇叔有那个心思,他在扬州的处境,堪忧啊? 要不,先一步回京城?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跑了! 他可是立志要做大周第一酷吏的人,这个时候跑了,算怎么回事? 他不能让父皇蒙在鼓里,必须将扬州的事情如数告知。 他来的时候,父皇可是说了,让他全力配合皇叔行事。 虽然他来了以后,皇叔并没有妨碍他,反而是支持他独自行动。 但,他不能因为这点照顾,就将此事瞒着。 “关于扬州市场上消失的陈粮一事,本皇子从未查过。 今日去沈氏,也是循例问候,记住了吗?” “属下明白!” “嗯,叮嘱所知悉内情的人,全部管好嘴巴,否则,惹出祸端来,本皇子杀无赦!” “是,殿下,属下们今日什么也没发现!” “去吧,去前面盯着些,皇叔来了让人通知我。” “是!”来人磕头后,立马退了出去。 而大皇子,则是自以为发现了九皇叔的秘密,一脸郑重的转身进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一只带着密信的信鸽,从知府的书房里飞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大皇子才长舒一口气,一头汗水的瘫坐在椅子上 他该做的做了,父皇是什么态度,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虽然他敬重皇叔在边关辛苦,但,他若是对大周不利,他自然也是要为父皇,为百姓,尽一份力的。 他从小便立志,要做一个清官,要让所有贪官不得好死。 哪怕因为沾了“长”,被皇后一再打压,他也没有因此放弃自己。 这是父皇第一次,对他这个长子寄予厚望,他不能让他失望。 第345章任氏 李家被流放当时,百姓涌在街道两旁,手里攥着石头土块儿,狠狠的往流放队伍中扔去。 “皇上圣明,终于杀了狗官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啊,就那么累死在田里了,可恨贪官,还嫌弃我们上交的将士不够。” 老者一头白发,哭的像个孩子一样,从一开始的小声呜咽,到最后的咆哮大哭。 人群里,都是哭声,石头砸在李家女眷身上的声音。 她们都低着头,身上破破烂烂的,头上被砸的流血,却不敢哭出来。 百姓只打砸她们,自己够克制了! 一开始的甚至我这人冲进人群,狠狠的撕扯她们的衣裳,咬她们的肉。 要不是有衙役们拦着,恐怕早就被掐死咬死好几个了。 沈意欢与兰叶隐在人群后面,朝着一处不起眼的宅子走去。 一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任氏抱着女儿,一脸防备的望着问口的方向。 浑身抖的停不下来。 “任姐姐,是我!”沈意欢看到,昔日里温婉的女子,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瘦的脱了相一般的。 心里一阵酸楚。 “没事了任姐姐,已经没事了!” “意意?” 任氏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看清楚来人,真的是沈意欢,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意意,竟然是你,你又救了我?”任氏放下孩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泣不成声的捂着嘴啜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送到这里,一开始,她是幻想着娘家人会来救她的。 可是想了一下,她还是否决了! 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用的女儿,浪费时间呢! 她甚至还幻想过,若是流放了也还可以。 起码一家人能活着。 被安置在这里,她惶惶不安的,生怕下一刻,就有人喊他们去砍头。 幸好,幸好来的是意意! “任姐姐,没事了!” 沈意欢一把扶起她,“任姐姐,好在是遣返原籍而已,你该笑,不该哭的。” “不……意意,我说不出口!” 任氏摇着头,似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可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红着眼眶什么也没说。 “姐姐,别哭了,让孩子吃点儿东西吧!” 沈意欢摸了摸任家小女儿的头,示意她去兰叶很少吃东西。 “快来,奴婢这儿有好吃的软糕,任小姐快来吃吧!” 兰叶看着她小小的眼神里,露出的惊恐,不免觉得心疼。 “去吧,这是姨姨,是对娘亲很好的姨姨,她的糕点,一定是最好吃的。” 任氏轻轻推了推女儿,让她去兰叶跟前。 “任姐姐,你也别想太多,扬州这潭浑水,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如今能够一家子在一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知府虽然被贬,可他却是被人抬着走的。 身上的伤口,没有两三个月,恐怕好不了。 再加之西南距离扬州数千里,拖着伤重过去,有没有命当那个县令,尚且不得而知。 更不用说,边陲小镇,民风彪悍不说,条件,也远不如扬州这边富饶。 加之被贬,无人敢提拔他,孙思邈这一生,恐怕都要困在那里了! “是,已经很好了!” 任氏努力掩饰着心酸,“只要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还有希望。” 听着她这话,沈意欢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试探性的开口,“罗大人他~还好吧?” 听她这么一问,任氏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还好,人没事,就是就是断了一条腿!” 任氏明明是笑的,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沈姑娘,劳你费心,将我们从牢里接出来。 沈姑娘大恩大德,我们夫妻铭记于心,若是有朝一日,沈姑娘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瞧我,又说大话了。沈姑娘,让你见笑了!” 屋里,罗耀祖的声音从窗口传了出来。 沈意欢的心沉了沉,追问道:“任姐姐,还有救吗?” “若是你们怕花钱,任姐姐大可不用担心。” 任氏抿了抿嘴,“我们没敢出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掐起来已经不知道疼了,膝盖那里溃烂化脓好久了。 好多人都受了刑,孩子他爹被扔回牢里的时候,还有气儿,很多人出去再进来,没一会儿就断了气了。 意意,也都怕你跟我们来往,会被人盯上。” 任氏既想跟她说会儿话,又怕给沈意欢惹来麻烦。 她自己带着孩子,已经够苦了。 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在拖累了她。 “放心吧,已经尘埃落定的事情了,他又能拿我怎么样?” 原来大皇子禁止所有人探监,是这个缘故。 怪不得,她让人去了那么多次,都没能见到任姐姐他们。 沈意欢摇摇头,“兰叶,你去帮罗大哥请个大夫,找嘴巴严一点的来。” “是,小姐!” 兰叶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意意,不可,若是别人看到我们有来往,以后恐怕会针对你的。” “怕什么?” “罗大哥,我跟任姐姐投缘,你也不用和我客气。 你的腿若是能看,我便找大夫替你治一治。 若是没有办法看,那咱们就再做不能治的打算。” 沈意欢话音刚落,任氏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意意,姐姐何德何能,这一生中,能有你这么个贵人。 每次遇到过不去的坎儿,都有你帮我。” “不说这个了!”沈意欢拍着她的手安抚,“任姐姐,李今纾,在我手上,姐姐要是想替女儿报仇,我就将她送到你面前。” “这是真的吗?” 任氏睁大了眼睛,甚至都忘了哭。 “我盼着她死,又盼着她活着受罪,可最近都没有她的消息,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替我那苦命的女儿报仇了。 没想到,意意你居然说,她在你手里。” 任氏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 上下打量着沈意欢,试探的问她,“意意,她是不是又害你了?” 如果不是李今纾那毒妇做了什么,以意意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去招惹她? 沈意欢点点头,“也是,也不是!” “任姐姐,她害人的时候,并不是没有旁观者,只是那个旁观者,也被她害死了。” “沈姑娘,她当真,在你手上吗?” 屋里的罗耀祖闻言,激动的从床上爬了下来。 第346章卖身 “扑通” 一声响,罗耀祖从床上甩了下来。 任氏听着重物落地的声音,赶忙朝着房门口跑去。 “你怎么下来了?另一条腿你也不想要了吗?” 任氏又心疼又担忧的骂着,将男人从地上半抱半扶的拖了起来。 沈意欢顺着她的声音望去,便看到借着任姐姐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的男人,一张脸瘦的脱了相。 头发乱糟糟的,哪里还看得出来昔日里俊朗的模样。 “沈姑娘,你真的知道李今纾的下落吗?” 罗耀祖看着沈意欢,说到“李今纾”三个字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无边的恨意。 “你先坐下。” 任氏将人放在台阶上,他的一条腿耷拉着,看样子是从膝盖处断了。 “是,她跟我有些冲突,试图找人害我儿子,如今被我打断了双腿,在城外的庄子上装疯卖傻。” 沈意欢一边说一边看着罗耀祖,之前听说,罗耀祖对李今纾这个“义女”可是宠爱有加。 “报应,报应啊!” “她当初害了我的宝珠,我却不能直接杀了她。 还要与她虚与委蛇,这么多年,我对不起我的女儿,对不住夫人啊!” 罗耀祖摇着头,眼眶猩红。 他忍了十年,足足十年,才将李正这么多年恶贯满盈的证据保留下来。 今日能留着一条命,看李家家破人亡,他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夫人,护不住女儿,是我没用。以后你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我对不住你们!是我欠你们的,下辈子我一定还你。” “爹爹,不哭!” 一旁的女儿跑过来,蹲在罗耀祖的身边,撩起袖子替她擦眼泪。 “爹爹,你很厉害的,那个人要扯我裙子,是爹爹护住了我,爹爹最好了!” 任家小女儿,带着几分稚嫩的话语,让在场的三人纷纷落了泪。 落耀祖搂着女儿,一个劲儿的低头呜咽。 任氏则是抱着他们父女放声大哭起来。 沈意欢红着眼眶,目光落在罗耀祖的断腿上。 在看他怀里乖乖的小姑娘。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遭遇。 眼前的小丫头,还有爹爹为了她的清白拼命。 而她,只能像狼崽子一样,靠着自己的狠,靠着自己不要命的那股劲儿,咬断了他的喉咙,割下他的皮肉,来护住自己。 明明,眼前的一家三口,浑身破破烂烂,看着惨兮兮的。 可,她却很羡慕。 对比之下,她又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可真是,明明是来帮任姐姐的,想那么多做什么? 她抬眸,对上罗耀祖的欲言又止,径直开口提醒他, “罗大哥,无论身陷什么处境,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有可能走出泥潭的。 千万不要生了死心,任姐姐他们母女,需要你。 我只能给予她们经济上的支持,却永远成为不了她们的精神支柱,罗大夫千万不要想不开。” “耀祖哥?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的针线活儿不错,就算你腿好不了,我也能养活你的。” 听话听音,任氏听完沈意欢的话,顿时明白了,她男人可能存了不好的心。 任氏慌乱的抓着他,“你别丢下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怕。 我就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为我们母女拼命的你了。” “我我如今这般,就是你们的拖累!” 罗耀祖捂着脸,他也想陪着妻女,可是他这个样子,只会拖垮了她们母女啊! “怎么会?沈妹妹会借我银子,我们先看好了你的腿,我们再慢慢攒钱还她。 你活着,你还能当我们母女的依靠,才能有机会报答意意,你若是不在了,你就不怕,我们母女会活不下去吗?” 任氏抱着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任家女儿看父母哭,自己知道跟着哭。 沈意欢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们,死里逃生的人,是需要好好哭一哭。 将那些怨气,不甘,通过眼泪狠狠发泄出来。 只有这样,才能重新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兰叶的声音, “小姐,大夫请来了!” 兰叶的声音出现,将一家三口的哭声止住。 沈意欢连忙起来相迎,,“快进来,大夫,辛苦您跑一趟了!” “不辛苦!姑娘客气了!” 老大夫看了一眼沈意欢,客气的寒暄了一句。 目光落在台阶上的罗耀祖一家时,眉头皱了皱。 指着罗耀祖问:“这是……” “哦,大夫,这是” “大夫,这是我家小姐买下的下人,实在不忍心他们一家三口分开,就连这男子也买了。 麻烦您给瞧瞧,看看这腿还有没有法子治好。” 兰叶连忙截住了沈意欢的话,给她使了个眼色后。 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纸,继续说道:“大夫您瞧,这是他们的卖身契!” 罗耀祖闻言,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兰叶。 脑海中突然想起,女儿与夫人差点被人侵犯的那一夜,有人二话不说,强行摁着他,让他按了手印的事情。 兰叶拿着卖身契在大夫面前闪了一下,拿到沈意欢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宸公子让人给的。” “他说,有了这个,小姐就算想留下他们,谁也说不了什么?” 沈意欢听完兰叶的话,看着手里的卖身契,突然有些安慰。 原来,宸月还知道,她与任姐姐的关系,前提为他们做了打算。 想到这里,沈意欢将卖身契收了起来。 “大夫,劳烦您,帮他看一看吧,往后妆自己的粗活,还得他干呢!” “好,姑娘是个好人啊!” 老大夫也不愿意惹麻烦,随口应了一句,便上前帮罗耀祖检查腿。 “任姐姐,你抱着孩子过来吧,不要影响了大夫!” “好!” 任氏忍着眼泪,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抱起退后几步。 若是丈夫的腿能好起来,她一定会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意意的大恩! “任姐姐,你安心在扬州待着,这卖身契,不过是权宜之计。” 沈意欢说着,看了一眼罗耀祖,心说一朝坐高堂,一朝为人仆。 罗耀祖心里,一定比他表现出来的更难过。 但愿,他能尽快振作起来,好好与任姐姐她们母女过日子。 第347章态度 “小姐,幸好罗大人的腿还有救,不然,任夫人母女也太可怜了。” 回去的路上,兰叶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挽着沈意欢的胳膊,声音里难免有些唏嘘。 沈意欢偏头看了兰叶一眼,心说,她不知道罗耀祖做了什么? 自然觉得他可怜。 可若是知道了,他为了给女儿报仇,纵容李正,甚至暗中通过李今纾,一再的给李正下套。 暗中替李正遮掩,助长了他的野心,这才使的那么多的百姓,饿死的饿死。没钱看病,硬生生挺着,直到病死呢? 她还会觉得罗耀祖可怜吗? 虽然他的初心是为了给女儿报仇。 可是搭上那么多百姓的命,这个初心,也就沾了血,带了臭。 这只是站在百姓朝廷的角度而言,要她来说,若是自己站在罗耀祖的立场上,或许她做的比他更隐忍。 只要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父母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就如看似一点都不沾的孙知府一样,他会不知道李正做的那些事情吗? 他自然也知道,可他为什么没有动他,也没有上报朝廷呢? 无非就是他,可以从中获得利益。 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就可以得到好处。 哪怕有朝一日事情败露,那也不关他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其中 若是来的是其他人,说不定孙知府还真的就去了一个好地方。 可这次来的,却是大皇子这么个一根筋。 他在京城时,就时时跑去吏部看他们审犯人,京城人人皆知,大皇子立志做一个酷吏。 所以,孙知府的算盘才会一再落空。 而罗耀祖也跟着倒霉被罢了官。 唯一让人意外的,便是罗耀祖断腿一事了。 这个男人,心里的算计恐怕不会少,眼下看,他虽然断了腿。 但她相信,他也不会就此贫困潦倒。 以他这么多年的筹谋算计,或许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想好了任姐姐她们母女的退路。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人也不一定就只分好坏。 “回吧,既然能治好个八成,那就先让大夫慢慢给他治。” “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算瘸了腿,其实,也没什么的!” 沈意欢眸子望着远处,心说任姐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小姐说的是!”兰叶听沈意欢这么说,也跟着点头。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他还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呢!” “是啊,死有什么可怕的,活着才难!” 沈意欢笑笑,踩着夕阳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才发现苏姨母过来了。 “姨母,等很久了吧!”沈意欢看到椅子上的妇人,脸上的笑容也温婉了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来。 “姑姑,珞珞也来了!” 珞珞小脸凑过来,习惯性的等着沈意欢摸她脸蛋儿。 “吖,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呀,粉妆玉砌的,怎么看着像个小福娃呢!” 沈意欢捏了捏珞珞的脸蛋儿,看着她身上的红裙子,逗她。 “嘿嘿嘿,我娘也说好看。” 珞珞被夸的小脸红扑扑的,“姑姑,你马上要做新娘子啦!” 珞珞说着,指了指一边的几口大箱子。 沈意欢这时候才发现,正厅的一角,放着几口大箱子。 “姨母,你这是?” “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 沈意欢惊讶的看着苏母,苏家根本就没有钱,哪里来的银子给她置办嫁妆? 还是这么多? 姨母该不会是,将自己给她的那些钱,又花到她身上了吧! 苏母看着她笑笑,“意意,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将这些送过来先放着。 那边宅子小,不方便你出嫁,将东西搬过来,好一些。” “其实,许多东西,都不是我们准备的。 我跟子林只准备了五台嫁妆,剩下嗯那些,都是宸公子悄摸让人送来的。 他重视你,也疼惜你,不愿意让我为了嫁妆费心。 我想着,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给我的那些,暂时放在假装里,也免得他们家小瞧你。 反正,那些上头写的是姨母的名字,等你成亲了以后,一慢慢在改成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遇到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容易,虽然姨母之前觉得他靠不住。 但最近看他的表现,我倒是觉得,你大可以放心嫁给他。 若是连宸公子,姨母都看走眼了,那,这世上,恐怕真的没几个好男人了!” 听到姨母这话,沈意欢心里是震撼的。 她不知道,宸月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让一直不怎么看好他的姨母,转变这么大。 “姨母,你以前不是说,他长的太招摇了,嫁给他会很辛苦吗? 怎么突然又觉得,宸月他还不错了呢?” 沈意欢好奇,宸月怎么就在姨母这里刷够了好感。 “那都是老一辈人的经验了,如今呐,姨母觉得,男人长的好看,其实也是没错的。 起码生的娃娃好看,再者,他有钱啊!” 苏母指了指地上的箱子,“你想想,你找个一般人,他条件又从行,以后变心了,又对你不好,又花你钱。 宸月跟我保证,他上门以后,他自己的钱,全部给你管。 哎,他这个态度就很不错,他最起码有钱养家的能力,还长的好。 以后他万一变心了,他有钱给别人花,他不会从你身上扣。 意意你说,姨母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沈意欢抿了抿嘴,这个宸月,还真是有一套。 居然拿钱将姨母给砸到他那边去了。 “姨母说的是!” 沈意欢把玩着珞珞的小手,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苏母看着她与妹妹如出一辙的美貌,心说嫁给一个搓窝窝,还真是白瞎了这样一个美人儿。 看着她的侧脸,苏母起身,“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在家好好养几天,最近不要乱跑了,小心给脸皮晒红了。 马上要当新娘子的人了,可不能晒伤了脸。” “姨母,我知道了!” “姑姑,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再来找你!” 珞珞摆着小手,笑眯眯的跟她挥手。 “好,明天我让兰叶姑姑来领你!”沈意欢摸了摸她的头。 心说珩儿为了方便练功夫,经常住在这边。 程氏又忙着铺子的事情。 珞珞肯定也孤单。 果然,听到沈意欢说明天让人来接她,珞珞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第348章吃味 “臣叩见大皇子!” 新任知府来扬州上任第一天,看到大皇子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 “起来吧!” 大皇子随手一挥,“扬州,就交给杨大人了,上一任罪犯李正就一步的烂摊子,欠百姓的粮食,杨大人一定要如数归还。” “臣谨记大皇子叮嘱,一定不负大皇子与皇上所托。” 杨大人闻言,连忙又跪倒表忠心。 他从没想到,此番来扬州任职知府的,竟然会是他。 “起来吧!”大皇子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皇叔,侄儿先走一步,万望皇叔保重身子。 北临环境艰难,皇叔这些年,吃了很多苦。 侄儿回去了,会跟父皇多说一说皇叔的不易。” 大皇子低着头,拉着他的手,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男人嫌弃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走大侄儿吧,再不走,一会儿天都热了!” “你年纪大了,莫要操心太多,免得夜里力不从心,家中子嗣不丰,皇兄又该说你了!” 一句话,就捏住了大皇子的命门。 将他尚且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个干净! 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六七八岁的皇叔,大皇子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样。 “皇叔,你也是,趁早成个亲吧,别让皇祖母与父皇担心。” 嘴上这样说,其实,他想的是,等他一把年纪了,皇叔才成亲生个娃。 三岁的小奶娃,跑来管他这个四十岁的人叫大哥。 他的儿子女儿们,抱着孩子还要管一个奶娃娃叫叔叔。 男人瞥了一眼眼前胡子拉碴的大侄儿,眼尾的余光瞥到出来的杨知府,催促道: “我心里有数,快走吧!” “是,皇叔,那就祝皇叔一路顺风!” 大皇子压低了声音,话一说完,就直接翻身跨上了马背。 鞭子一甩,“驾~”的一声,骑马离去。 皇上给他的羽林卫,分成两列紧随其后。 “臣恭送大皇子!”杨知府拱手,听着青石街道上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站在一旁与大皇子告别的男人,也从知府门前离开。 “你们可知道,那位公子是何人?” “回大人,小人不知!” 门口的门童摇摇头。 “罢了,不知就不知!” 知府大人摇摇头,转身去了前堂,贪官虽然除了,但是大皇子给扬州百姓承诺的,免三年税,外加每家每户领一石粮食的承诺,还得他来兑现。 他这个知府,可有的忙了! 扬州的官场,随着新任知府与通判等人的到来,一切步入了正轨。 而远在京城的皇上,从收到大皇子的密信开始,就又愁的睡不着了。 夜里,他大睁着眼睛,不知道数了多少只鸭了,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突然从龙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朝着歪头喊: “李德全?” “奴才在~” 李德全连忙进来,凑到床前一脸担忧的问他,“皇上,可是又失眠了?奴才帮您按按头,松快一下吧?” 皇上听着他的声音,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说话,朕本来酝酿的一点瞌睡,都被你一句话吓没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李德全有些委屈的跪下。 “皇~上,奴才是个没根的人,算不得男人~” 言下之意,便是他没法像男人一样说话。 “嘭!” 皇上随手砸了他一枕头,这些狗东西,一个个的都来气他。 “李德全,以你一个不是男人的男人的看法,你觉得小九他,会造反吗?” “这~” 李德全刚说一个字,就为难快要哭出来了! 刚刚皇上那一枕头,怎么没有砸死他? 皇上看着他皱成菊花的脸,冷冷丢下一句, “不说话,就是死!” “不说真话,模棱两可的忽悠朕,同样是死!” 皇上嘭的一下又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朕就不明白了,他到底看上什么样的天仙了,竟然变化这般大?”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想要造反?难不成,朕这个亲哥哥,还比不上一个女人重要吗? 小九在北临这些年,朕哪一日没惦记他? 朕日日担心他,睡不着的时候,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没有完成父皇的遗愿,将小九留在身边养着。 可是你瞧瞧,他为了一个女人,骗朕他是断袖,朕差点被母后骂死啊。 好不容易知道了他喜欢女人,我没那么操心他了,他倒好,他为了个女人,居然要跟朕反目啊! 朕,心里可苦啊!亲手养大的孩子,到头来居然要背叛朕。” 李德全眼看皇上越说越难过,忍不住自己先哭起来,“呜呜呜,皇上,您别说了,奴才鼻子好酸呀!” “呜呜,王爷一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皇上您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你有病吧?” 皇上“噌”的一下从床上翻了起来,“朕是好奇小九找的什么女人,你说朕想不开做什么?” “我奴才~” 李德全无语…… 他越来越摸不透皇上的性子了,也不知最近得罪了哪路神仙,动不动就被训斥一顿。 “滚,滚滚滚滚滚,快滚……” “是,皇上,奴才遵旨!” 李德全抹着眼泪出去了。 皇上这才一甩袖子,盘腿坐在床边,看着来人问:“可见到他本人了?” “回皇上,见到了!” “说说,他看上了谁,这么大费周折的,一次次的唬弄朕。” 要不是看在他这次私自跑去扬州立了功的份上,他绝不饶他,定然要捆起来,好好将那混账抽一顿鞭子不可。 来人抬头看了眼皇上的脸色,权衡着,他接下来说的话,会不会给皇上刺激晕了去? “贼眉鼠眼的做什么?有话就说,朕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呢!”皇上嫌弃的挪了下身子,目光里透着不屑。 来人闻言,便如实说道:“回皇上,九王爷在扬州正准备婚事呢!” “什么?” “已经准备上婚事了?” 话一出口,皇上的拳头就紧了紧,果然,心说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子。 到底是狡猾如他,不过,这小子再怎么狡猾,还是逃不过他的利眼。 早就被他看穿了! 皇上为自己当初差点的被骗找补。 想到这里,又挑眉道:“具体说说,他自己的婚礼,都准备了什么? 对外又是以什么身份,要跟人姑娘成亲的。 对了,他看上的人,是哪家姑娘,让他就这么费尽心机的想要将人娶回来。” “回皇上,九王爷在外的身份,是一商贾之家的小儿子。 他还请人假扮母亲与兄长,带着厚礼去看那姑娘家提亲。” 男子刚一说完,就感觉一股冷风,从皇上身上射了出来。 第349章弟媳 “你的意思是,他找人假扮了朕这个兄长不止,居然还找人还假扮了母后?” 皇上的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愤怒与难以置信。 他感觉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每个字都很熟悉,可拼凑在一起,怎么那么难以理解么? 他这个亲如父的长兄,也是能假扮的了的? 母后那般的人,也是随便什么人能代替的? 小九他,竟然这般不将他这个亲兄长放在眼里? 这样一想,皇上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冷气嗖嗖外放~ 地上的人察觉到皇上的变化,感觉自己头皮紧了紧,一股又一股的冷风自头顶的方向,直往他身上扎。 可眼下,扬州的事情却又不得不说。 是以,他便装作没有感觉到身上扎不停的眼刀子,故作平静的说道: “回皇上的话,确实如此,且假扮您与太后娘娘的人,在扬州已经有些日子了。” “放肆!”皇上气的拍了一把龙床。 阴恻恻道:“好啊!好啊!” 皇上给他这一番操作气笑了。 “原来,朕这个兄长,在他眼里竟然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代替的。” “你且再说说,他找了个什么样的蠢货扮演朕这个兄长。又是找了谁,扮演母后这个一国太后的?” 皇上努力压抑着怒火,放在膝盖上的拳头攥住又松开。 普天之下,胆敢冒充他这个皇帝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回皇上,王爷他找了蒋胜扮演您,蒋家姨母扮演太后娘娘。” 来人说完,浑身紧绷着,心说王爷他不仅找人假扮皇上与太后,目的为了能顺利与沈意欢成亲。 更让人费解的是,王爷他对外放出的话,是他要入赘沈家,成为沈家的女婿! 也不知道,皇上一会儿听了这个事情,会不会被气吐血? “蒋胜,他他也配?” 皇上脑海中想象着蒋胜父子俩的一张脸。 心说他长那么个模样,居然狗蛋冲天的扮演自己这个皇帝? 他是不是吃撑了他? 蒋姨母也是,她怎么能跟着小九胡闹呢? 虽然,她这样做大抵是为了和母后作对。 可,她怎么能放任小九这样子,且她自己还纵容他这样胡闹呢? 小九也是,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娶了也就娶了。 王府后院空落落的,进一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可他倒好,非要将事情搞的这么复杂。 他这个兄长,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古董吗? 就让他这样忌惮? 成个亲瞒着他也就罢了,最令他不解又憋闷的是,他居然找人代替他! 怎么?他这个兄长,是有多么的拿不出手? “你说,小九他,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他觉得朕拿不出手?” 原本,皇上是打算狠狠教训一下九王爷的,可不知道为何,想着想着,居然又开始自我反省起来。 地上的人闻言一愣,心说难道皇上不该惩罚王爷吗? 怎么还成了皇上他自己寻找自己的错处了? 当然,这话他没敢说出口。 “皇上,或许,是王爷觉得,您太拿得出手了,所以这才瞒着呢!” 地上的人说完,便快速的低下了头,生怕皇上再次追问,王爷想娶的人是谁? 就皇上这张脸,沈意欢怎么可能没见过? 她见了皇上这张脸,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在娶了“王爷”? 皇上只要一露脸,王爷这几个月以来隐瞒的一切便不攻自破。 他与沈意欢的婚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或许,这才是他找人假扮皇上的理由。 但,这话不是他该说的。 “是吗?你真的感觉,小九他是这样想的?” 皇上突然笑容和煦的问他。 “他不是嫌弃朕这个兄长,而是觉得,朕这个兄长太拿得出手了,所以找人假扮了朕?” 说话之人,明明是笑着的,可偏偏气氛凝重到让人窒息。 “回回皇上,属下觉得,正是如此!!” “呵!” “呵呵!” 皇上冷笑两声,索性一只腿撑起来,指着手肘就那么看着他, “说吧,小九想要娶谁?” “还是说,他拐带了哪家千金,这么怕朕与母后知道?” 他可不信,小九找人假扮他,是因为他这个皇帝拿得出手。 反而是,另有他因! 一,便是他喜欢的女子是京城的姑娘,家世背景不好,他想瞒着他们,与那女子成亲? 要么,便是女子的出身有问题,所以他才会如此算计! 他,还真是没想到,自己一手带大的人,将来有一天,会这么大费周折的,只为了保护一个女人! 他曾经,其实也有一个想要保护的女人,只不过,碍于他身份尴尬,且于礼不合,义字当头,他没能迈出去那一步。 待他后面回味过来,觉得其实让一个女人怎么样,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的时候,后果已经不堪设想。 而他,再也没有机会,看着那个菟丝花一般的女子,因为一个人的缘故,对他笑脸相迎,客气又周到的模样。 往事不可追! 扯远了! 不等他回神,就听的地上的人说道:“回皇上,王爷他要娶的人,其实您也认识。” “哦?朕熟悉的人?” 皇上闻言,只觉得眼皮狂跳,“你且说说,她是何人,父亲又是哪位?” 皇上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脑海中甚至在想,若是那女子父亲官职太小,他要不要给他官升一级? 或者,两级? 不,两级太明显了,还是升一级好了,等那女子有了身孕,他知道正好再升一下她父亲的官! 娘家的背景,自然也就有了! 小九的王妃,娘家背景不能太差强人意。 刚这样想着,就听的地上的人回道:“皇上,王爷看中的女子,便是宋将军的前夫人,沈意欢沈姑娘!” “沈意欢?” 皇上支着的脑袋从掌心滑落,上半身一个趔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是沈丞相的嫡女,沈意欢?” 皇上嗓音干涩,带着一些微不可察的心慌。 “回皇上,正是她!” 皇上闻言,脸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嘴唇微微颤了颤,心头像是塞了一团面团似的,虽不怎么棱角分明叫人难受。 可偏偏这面团,噎的他不上不下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九喜欢的人,他的未来弟妹,居然,会是“那两个人”的女儿!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小九在他面前说起曾经喜欢的那个女子的场景。 “七年前,她早就嫁人了!” “她过的很好,弟弟如今只喜欢男人!”耳边还回荡着,九王爷曾经亲口说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情。 皇上心头,居然有一种被戏弄的愤怒!亦或者是,九王爷试图反抗他的诧异! “嘭!” 皇上狠狠在捶打了下床边的软枕头, “来人!” 声音带着巨大的怒气! 第350章成全 “皇上,您吩咐!” 新进来一暗卫,瞥了一旁的跪着的人一眼,磕头行礼。 “朕记得,宋将军府上如今的当家夫人,姓韩……” “回皇上,宋将军府上的夫人,姓韩名蔓儿,是宋将军从西北带回来,用军功换了她的平妻身份!” 话落,只见皇上眸子里闪过厉色,空气陡然变得冷冽起来, “去,马上去扬州,阻止小九他与沈意欢成亲,再让人去西北仔细查看,宋巍与府中的韩氏,如何认识,又如何纠缠再一起的? 可有其他人安排韩蔓儿,刻意接近宋巍,让她蓄意勾引!” 他可是万万人之上的天子,尚且不能违背本性与道义,将“那个人”关进宫里来。 又如何能让一手带大的亲弟弟,为了一个女人,便设计一个为国为民的将军夫妻不和? 这种事情,他自然无法冷眼旁观! 更何况,小九可是他亲手带大的,他品性不好,自己这个亲哥哥如何能置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 若他真的做了手段,那他怎么也得,也得帮他遮掩一二吧! 总不能,真的让人以为,他这个皇帝养大的人,居然是个夺人妻室的登徒子吧! 地上的人闻言,打量着皇上莫测的神色,脑海中仔细斟酌着用句, “皇上,这件事情,从韩蔓儿进将军府的时候,就查清楚了! 她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凭空而来一样,与王爷他,其实并无干系!” 皇上听完,恍然想起来,当初,韩蔓儿进京的那一刻,他就让人将宋巍查了个底朝天! 所以,那段时间他才不怎么待见他! 如此看来,小九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刻意做什么,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小九能够有机会,确实是因为有了宋巍的成全,让沈意欢恢复了自由身! 所以,当小九得知沈意欢和离的那一刻,便当机立断回京,一刻也不想等了。 这,也就不难猜,小九那一段时间,常常去张老府上,是为了什么? 毕竟,沈意欢那个儿子,可是张老最小的学生。 哼,一个个的,都将他这个皇上瞒着,竟然包庇那小子去追人。 这次追去扬州,想必也是他等不及了,这才想到了隐姓埋名,先下手为强的招儿。 “如此,便好!” 皇上喃喃一句,只要不是他一开始想的那样,便随他们去吧! 就当他,弥补当年的故人了! “李德全,太后那里,让人瞒着些,将来,他们能不能顺利被母后接受,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 “奴才遵旨!”李德全连忙躬身保证,“皇上放心,奴才一定让他们锁紧了嘴。 若是有人胆敢拿此事去惹了太后娘娘烦心,奴才一定不会轻饶了去。” 李德全听完皇上一番话,心里对九王爷的位置,又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本以为,皇上这次,怎么也会惩罚一番王爷,却不想,居然就这么轻拿轻放了! 看来,王爷在皇上心里的位置,实在是比宫里的皇子公主们还要重要。 “你们退下吧!” “是!”李德全闻言,抬了抬手,与地上的人一同退了出去。 皇上听着殿门关上的声音,就那么后仰着身子,重重躺了下去。 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女子怀里抱着小童,笑盈盈的看着门外,目光掠过他们,寻找着那一抹身影的神彩。 宫里的女人,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就连与他青梅竹马的皇后,也从来不说因为爱他这个人,才入了宫。 后宫里的女人,身上背负着太多太多的使命感,要么为了家族,要么一开始为了爱,后来又为了孩子。 再后来,便是因为寂寞,因为不能被冠宠六宫,所以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比较,掠夺。 当然,被掠夺者,自然是他这个皇帝,或者是他这个人,或者是他给的权力,或者,是他给的宠爱。 总之,她们的一生都围着他转。 一开始还很清醒,可是后来,便开始了不满,抱怨,嫉妒。 可事实却是,当初进宫,是她们自己愿意的。 她们是抱着目的来接近他的。 明明各怀心思,却到最后,要给他扣上一顶薄情寡义的大帽子? 他要是薄情寡义,皇后母子就活不到现在。 太子要离开被废了! 可他们母子还占着最重要的位置,那他便不算薄情寡义。 宫里有皇后的时候,各家后院里有女儿的,想着法儿的往宫里送。 可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有皇后了? 清高的世家,不一样还是送了女儿进来? 明知宫里女人一大堆,可她们个个却志存高远,想要让他守着她一人。 这么多年,他看着后宫里的女人,像池子里的鱼一样,自由自在却又跳不出那池子,习惯了沉浸其中。 已经很少去想曾经那个,让他在某个时间,想要冲动一回,脱离世俗,将她抢进宫的女人。 没想到再一次想起她,竟然是因为她的女儿! 第一次,是沈文渊提起她与宋巍和离一事。 让她忍不住想起那女子。 如今,又因为小九喜欢的女子,是“她”的女儿。 让他有一种很浓的负罪感。 当初因为他的年少轻狂,总以为凭着一股冲劲儿,就可以办到父皇办不到的事情。 实际上,那一次的任性,让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 更让他的妻儿,沉寂在沈家后院里。 他潜意识觉得,其实是他,间接的害死了他们一家三口。 所以,对于沈意欢,他从来都是下意识的屏蔽她的消息,却又暗暗提拔宋巍,想要让她过的更好一些。 却没想到,这一提拔,便为她提拔回来了一个情敌。 可谁又能知道,小九了苦守那么多年的女子,便是她呢! 无心插柳柳成荫! “罢了,都是命!” 皇上感叹一声,心里其实已经成全了这一对苦命鸳鸯。 但是,他这个皇上被欺骗的愤怒,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哼,你小子,且等着吧!” 皇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的吐槽着,顺便想着,将来用什么法子,惩罚他一手养大的狼崽子。 第351章童子 八月二十九,宜成亲,祭祀,宜安床纳吉,值日的星神为天德。 天德即天之福德,是自然界养育万物的天机之所。 沈家宅子里,弄花小筑的二楼,沈意欢的闺房里。 她身着绣着百鸟朝凤的大红色嫁衣,静静坐在床上,听着姨母嘀咕着琐碎的规矩,有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与宸月,真的要成亲了。 恍恍惚惚的看着屋里的人走来走去,眼中的景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久久都回不了神。 直到韫儿一身红衣出现在她面前,小脸俏生生的看着她,脆生生的问:“娘,儿子这样打扮,不会给您丢人吧?” 听到儿子的声音,她才后知后觉的将思绪从中抽离,视线逐渐定格在儿子脸上。 仔细看,韫儿的眼里还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涩。 也是,小孩子哪怕再沉稳,可到底是个孩子。 有些东西再怎么想瞒着,也逃不过大人的眼睛。 沈意欢伸手,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很好看,像个小状元郎一样。”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无尽的慈爱。 她想,她沈意欢这辈子唯一不会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生了韫儿。 他好像是从自己身上抽出去的一根肋骨一样。 时时刻刻都让她牵挂着。 “娘,我以后一定会考上状元的。”韫儿咧开嘴巴,两颗乖巧的小虎牙尖尖的。嘴巴弯成了月牙。 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也随着沈意欢的抚摸,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不用!”沈意欢摇摇头! “你这样就很好,娘刚刚就是打个比方。 在娘心里,你快乐,比起状元什么的,那可要强多了。” 她只要韫儿平平安安长大就好,读书其实是为了让他的人生更有深度。 甚至还可以拓宽他的人生之路。 但她所期待的,从来都不是他熬坏了眼睛,去考个状元什么的。 “娘,儿子知道,您是心疼儿子,不想让儿子吃苦。 但是,儿子也心疼娘啊,儿子喜欢读书,也喜欢学功夫,无论走哪条路,儿子都会努力出人头地。 一定不让别人有笑话娘的机会,儿子长大,一定会为娘撑腰的。” 韫儿说这话时,他将头抬的高高的,目光清澈而明亮。 刚刚他还藏了一句,武状元也是状元。 反正,他总要争一个回来,让娘风风光光的回京的。 沈家那些人,京城里那些,背后说他娘坏话,笑话他娘的人,他都记得。 沈意欢抿着嘴,努力控制着心里那股酸酸嗯感觉,克制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明明该幸福,她的孩子这么懂事,可沈意欢偏偏被他一番话说的湿了眼眶。 鼻子好像被什么撞了一样,酸的厉害。 “好孩子,娘不用~” 只说了几个字,她就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着摇头,“娘知道你懂事,可,咱们还没到那一步,你不用这么逼着自己。 娘心疼你,心疼你每天没日没夜的练习功夫,也心疼你坐在板凳上,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在哪里埋头苦读。” 母子俩的对话,让屋里的几人纷纷红了眼眶,苏姨母更是紧紧咬着唇。 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放声大哭起来。 意意微微勾起的眉头,努力压抑着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像梅儿了! 如果梅儿还在,她此时此刻,她一定是最幸福却又最难过的人。 苏姨母想起妹妹,又因为宸家家大业大,虽然眼下她很满意宸月。 可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若是意意不幸福,她真不知道,到了地下,要怎么跟妹妹赔罪。 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眼眶一阵阵的泛红。 兰叶与白桃,又替沈意欢高兴,同样又为她的将来担心,总之,心情都很复杂。 倒是守在门外的钱多多,难得的没有眼泪,反而是抱着胳膊,守在门口,寸步不让。 钱串子以娘家人的身份,与阿大在外头宾客。 苏瑾则是以弟弟的身份,带着儿子招呼着知府等人府上的管家随从。 沈意欢虽然来扬州不久,但是今日来观礼的人,倒是有不少。 一些是曾经帮她修过房子的邻居,一些是韫儿的同窗。 之前因为宸月与沈意欢救了他们,那些学生的父母,几乎都来了。 再加上书院的夫子们也跟着学生来凑热闹,沈家的宅子,居然给坐满了。 唯一让人没想到的,便是扬州知府与几位同僚,居然也派人送了厚礼,前来恭喜一对新人。 这,也让来的人,对沈意欢的身份,又多了几分好奇。 按理来说,沈意欢她是二婚,就应该低调一些,匆忙嫁人算了。 可事实却是,沈意欢再嫁一事,一点也不比头婚的姑娘仓促潦草。 反而因为有宸月暗中操作,比一般闺阁千金的阵仗还要大。 “哎,你说,沈氏魅力咋就这么大呢,那宸公子可是一表人才啊,居然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光看那聘礼,就厚的吓人,我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见男人这么大手笔的给聘礼的,哎吆,这要是黄花大闺女,还不得给更多的?啧啧,真让人羡慕。” 说话的人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这话放在今日,不合适。 一旁的女人扯了下她的袖子,“呸呸呸,说这个做什么?” “嫂子,咱们就是来凑热闹,也是为了谢谢人家救了咱们孩儿,至于人家沈姑娘头昏不昏的,跟我们有啥关系? 再说,换个人,人家宸公子就一定看的上吗? 你呀,还没看明白,宸公子那是看上沈氏这个人了,哪里会在乎其他? 若是在乎其他,人家宸夫人能大老远的赶过来,还亲自请媒婆来? 人家能允许自己的那么好的儿子入赘?” 女人说着,摇摇头笑了! 人家宸公子,那是非沈氏不可,所以,这事儿换个人,没门儿! 正说着,就听的大门口噼里啪啦的炮仗已经响了起来。 “新郎官儿来接亲了,快,快去堵门!!”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群半大小子就冲着大门口跑去。 今日,他们可要帮着沈浮光好好把把关,最起码,也要为难一下宸公子,让他以后替沈浮光母子好一些。 书院里的学子们,最是能一呼百应的群体。 他们将大门堵上,从大门口开始,一步一人,对着宸月开始念诗。 “宸公子,想进这道门,先对我的诗!” 蒲磊傲娇守在大门口,胳膊一伸,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童子拦门,好兆头啊! “请!” 宸月点点头看着他笑,自信满满,每根头发丝都透露着兴奋,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为了今日,他不知道盼了多少个日夜,怎么可能区区被区区一句诗拦住。 蒲磊闻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胸前,摇头晃脑吐出一句诗来, “红妆娇艳待君迎” “宸公子,请对下句!” 第352章拦门 “白首同心伴此生!” 宸月几乎不用思考,随口就对了出来。 “哇~厉害厉害,宸不愧是宸公子,文采就是好。”郑八斤自从与宸月在修房子时认识之后。 就一直很崇拜他,如今看他娶亲,比他自己承受都要高兴。 蒲磊有些不甘心的看了弄花小筑的方向一眼,可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蛮有风度的让出路来,“宸公子请!” 宸月点点头,大步往前,却又被一句“良辰美景喜成婚”挡住。 学子笑着看他,心说他们这么多人,就不信拦不住一个宸公子。 就算一人一句,也能拦着他个把时辰,却不想,他这一想法刚冒头,就听的宸月脱口而出一句, “蜜意浓情永系心” “好!” 郑八斤又带着一群小孩子大声喝彩,“宸公子厉害!宸公子威武!” 在学子惊讶的目光中,以及孩子们的一片喝彩声中,宸月轻松又往前一步,距离弄花小筑又近了一步。 他的心情越发好了起来。 看向拦门的学子,眼神也不自觉的温柔起来。 意意本就没什么娘家人,如今这帮学生这般拦着他,他心里其实很为他高兴。 后面的学子见状,有些不服,前来拦路,“凤冠霞帔迎佳婿,宸公子请!” 宸月闻言,不假思索道:“玉树琼枝伴美妻”。 …… 他一人一步一句诗,力压一群学子,硬是从大门口一步步,来到了弄花小筑的门前。 而弄花小筑的门口,依旧堵着一群学子,他们对着宸月狂轰乱炸,颇有几分气势。 学子拦在弄花小筑门前,朗声道:“玉树琼花香满院”,宸月大步向前,张口就来,“金风玉露喜盈门。” 一大群学子不但没有为难到他,反而被迫吞了一大波从宸月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蜜泡泡。 甚至,腼腆的都被他浑身那种迫切的气氛所感染,脸色微微滚烫着。 心里暗暗羡慕韫儿,即将有这么厉害的一个爹。 功夫好就不说了,没想到文采还这般好。 另一学子看他应对自如的样子,不服气红着脸又来:“比翼连枝情切切,宸公子请”。 宸月闻言,脚步跨的大了些,声音里带着些许急切,与激动,道:“同心并蒂意深深”。 苏瑾站在一群学子背后,看了宸月春风满面的样子,又为姐姐高兴。 又觉得他这样子,也太过得意了些,更有一些,对他身份的探究,宸月这般文采,非一般家庭可以养出来。 倒是不知道,姐姐与他成亲以后,宸家人后面会不会为难姐姐? 一时间,苏瑾哪怕是最先看中宸月的人,这会儿又不免有些担忧,眼里各种神色交替。 宸月与诸位学子们你来我往对诗的动静,分毫不差的传到了二楼,自然也传到了沈意欢的耳朵里。 二楼上,沈意欢红着脸听着楼下的动静,脸儿越发如三月桃花一般,粉红娇嫩。 他每对一句,沈意欢的脸就越发红上一分。 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她生怕他对不上来,又觉得他对的太快,仿佛马上要上来了一样。 兰叶看出她的紧张,忙上前抓着她的手,“小姐,宸公子他,还怪有才呢!这么多学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沈意欢抿了抿嘴,“都是些孩子,与他玩闹罢了,他一个大人若是输了,还不得被人笑话?” 沈意欢嘴上这样说,可是红了的脸颊,以及不经意间攥紧的指头,都在说明,此时此刻,她心里是真的很开心。 看着小姐微微上扬的唇角,兰叶越发的感受到,小姐她或许已经被宸公子的性格影响到了。 小姐本就是清冷之人,可如今,看着越发娇嫩明艳,且笑容里,有了她以前最想要看到的那种,娇羞与女儿的情态。 种种迹象,都表明,那就是小姐她对宸月这个人,如今也是极为满意的。 “意意,你一定要幸福啊!” 苏姨母抿着嘴,忍着眼泪,目光落在沈意欢的头上。 她本想请个全福夫人的,但是意意偏偏不让。 非让她这样的人替她梳头,她真怕自己的不幸,会传染到意意身上。 “姨母,幸不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情,与其他的都没有关系。 我让您帮我梳头,那是因为,您是姨母,是跟母亲一样的身份。 女儿出嫁,母亲怎能不替她梳妆打扮呢! 什么全福夫人,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 沈意欢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一心为她的姨母。 心说全福夫人要是有用,京城就不会有那么多深闺怨妇了! 自己的命运,以后的婚姻是否美满,绝不是一个全福夫人就可以证明什么的。 “你这孩子,说话总让人这么心疼。”苏姨母捂着嘴,声音因哽咽而带着颤音。 “无论如何,姨母都希望你以自己为先,余生过幸福。” 梅儿看不到的地方,她这个亲姐姐可以替她看着。 看着她的女儿嫁人,生子,夫妻恩爱一生,希望,意意能将她与梅儿今生的遗憾,全部得以实现。 “姨母,我会幸福的。”沈意欢浅浅笑着安抚她,心说,她这次若是赌输了。 依旧能全身而退。 毕竟,一次有点挣扎,二次嗯时候,便习惯成自然了。 换个地方,换个环境,余生又都是全新的一天。 就在几人开口说着的时候,宸月毫不费力就跨进了弄花小筑的门口。 一张脸笑的,让一开始认识他的人,都有些震惊到了。 他怕是真的真的,很喜欢这个新娘子吧,不会,一张臭着脸的人,怎么可能笑的这么傻。 宸月确实如大家想的这样,快高兴傻了。 他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的,仰头望着二楼楼梯口处,喉咙上下滚动着, “意意,我来接你了,从今天起,我宸月,就是那个沈意欢的上门女婿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钱多多的身影从旁边出现。 宸月见状,心道一声不好,这小鸡崽子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不是让人拦着他们吗?怎么还能让他这个时候回来呢? 钱多多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下巴挑衅的抬了下,开口就道: “红烛新房映喜颜, 娇娘藏在绣帷间。 新郎若要牵伊手, 先赋深情诗一篇。” 话落,她伸手做请的姿势,“宸公子,今日这诗若是做的不好了,可别想娶我沈姐姐!” “还有,你若是敢敷衍,或者敢粗制滥造,今儿可别想从我这走过去,我姐姐可不是那么好娶的。” 面对她的挑衅,宸月丝毫不怯,张口就是一首《求开门》。 “朱扉紧掩意难猜,新娘娇羞在内宅。 吾心急切盼相见,快开重门良缘来。” 第353章迎亲 “哼,雕虫小技!” 钱多多虽然不满这人偷偷将沈姐姐拐走。 可毕竟今日是姐姐的好日子,她也不能闹的太过。 再加上学生们拦门,一个接一个的来,已经花了一些时间,她若在为难,恐怕会让姐姐错过时辰。 想到沈姐姐喜欢眼前这男人,她便不再为难他,自顾自的走到楼梯一侧,“你若是对姐姐不好,我一定要你的”狗命! “我自己来!” “若是我对意意不好,我自己都会要了我的命,不用你。” 宸月打断了钱多多的话,一字一句认真跟她保证。 罢了,又转身,对着所有人斟酌着开口, “今日,当着诸位的面,我对天发誓,若是有朝一日对意意不好,我便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宸月一本正经的发誓,让院子里刚刚还有些不大相信他真心对沈意欢的人,也都忍不住暗想, 是不是沈意欢真的有什么值得人家喜欢的地方,只不过是她们不熟悉,不知道罢了。 “宸公子这人,当真是靠得住,这个时辰发誓,不相信他,都对不起老天!” “可不嘛,宸公子就是喜欢沈姑娘人好。” “宸公子,我们信你,希望你与沈姑娘以后,白头偕老,恩爱如初!” “是是是,白头偕老,恩爱如初!” “谢谢大家,一定会的,我会加倍对意意好,也会疼爱我们的儿子!” 宸月这话,让一些原本就觉得沈意欢太幸运的人,突然又释怀了。 原来宸公子就算喜欢沈意欢,也会要求她以后给他生儿子。 别人怎么想,宸月并不在意。 他只是想在这里表明他的态度,他喜欢一个人,会连带着喜欢她的所有。 宸月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苏瑾身后的韫儿身上,神情像是泛着光一样。 看向他的眸子,还带着不经意间的温柔与宠溺。 韫儿被他一番话,说的脸上泛着胭脂色,眼尾傲娇的上扬着,偷偷瞥了一眼又一眼。 嘴上嘟囔着,“哼,这么快就改口喊我儿子了,这事儿,还得看他以后的表现,在决定,反正,我才不会这么快就承认他呢!” 珩儿闻言,有些憋笑的抿着嘴,摸了摸韫儿的头,“表弟,你把嘴角往下拉一拉,我姑且就信你一次!” “珩表哥,你” 韫儿对上他忍笑的眸子,威胁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而二楼这边,宸月已经大步上了楼梯,往沈意欢的闺阁踏去了。 “意意,我来接你和儿子了!” 男人逆光而来,一身红色新郎袍子挂在身上,端的是风流倜傥。 再配上那颠倒众生的俊脸,简直让人一眼万年。 沈意欢看着意气风发向她走来的男人,心说,这世上成亲这么没规矩的,恐怕也就他们了! 本该是苏瑾背着她出门的,可她是招婿,所以又用不到兄弟背她。 这般也就罢了,可偏偏宸月又想让她被八抬大轿的抬出门。 所以,最后商议出来的成亲流程,就成了她被宸月接去宸家,拜见宸夫人以后。 在宸家住一晚上,然后再一同回到沈家,从此,宸月便为沈家婿。 按理来说,她该出门迎接宸月的,可他却非要给他这般体面的婚礼, 没有一个女子,能够拒绝一个男人全部的偏爱和例外。 沈意欢自然也不能。 苏姨母手忙脚乱的给她盖上盖头,不等她叮嘱什么? 宸月已经大步上前,将人稳稳抱在了怀里。 “意意,你终于,永远是我的了!” 他双臂有力的抱着她,一步步的稳稳的下了台阶。 “意意,我会永远爱你!” 沈意欢头上盖着盖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她知道能想象得到,他眼眶一定红了。 “宸月,我信你!” 沈意欢一手揽在他的脖子上,一手放在他抱着自己的双手上,她想,或许这辈子,真的,就是他了! 沈家大门外,沈意欢被宸月亲手抱上了十六抬的花轿。 “意意,你稍微一等,为夫去去就来。”宸月将人放在花轿上,声音柔和的,让人忍不住想沉迷其中。 “嗯!”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但,她还是微微点了下头,给了回应。 她相信,宸月在她们大婚的日子,不会做让她难堪的事。 唯一让她面色滚烫的,就是那句自称。 还“为夫”呢! 这都没拜堂呢,他可真是厚脸皮,沈意欢抿着嘴浅笑着,想着。 “真乖!”男人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一想到她今天是最美的新娘子,他的手又顿住。 目光从她头上的盖头移开,转身就折返到了沈家院子里。 “你怎么又” 苏母看到宸月返回时,心本能的“咯噔”一下。 已经在想最坏的结果了。 “你不能那样对意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姨母,我来接我儿子!” 宸月打断了苏母的话,说着,大步走到隐藏在大人背后的韫儿身边,双手一捞就将人抱了起来。 “跟爹骑马去!” “我不去!” “宸月,这于礼不合!” 韫儿和苏母同时出声。 苏母刚刚还以为,宸月是在戏弄沈意欢,这会儿折返回来,其实是想羞辱她。 没想到,竟然是她想太多。 可是眼下他带着韫儿去骑马,却是不合礼数的。 哪里有人,跟着新郎官这个后爹一起骑马,娶已经亲娘的? “姨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过日子的是我们一家三口。 我也只在乎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过的怎么样,意意与儿子开不开心才是我在乎的,至于其他,我并不在乎。” 宸月说完,抱着韫儿大步离开,丢下一众目瞪口呆的宾客扬长而去。 他们敢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不守规矩的一对新人。 也是他们见过的,把新娘子宠到这份儿上的头一人。 沈意欢坐在花轿上,透过盖头,偷瞄了一眼男人怀里的韫儿,眼神微微颤了下。 心里既感动,又感谢宸月,能够在今日,考虑到韫儿的心情,将他抱在马上。 新郎官抱着儿子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身后的花轿上,是他心心念念十几年的女人。 再往后,是长长的迎亲队伍! 喜娘提着装满铜钱的篮子,口中不停说着吉祥话儿。 一把一把的铜钱撒了出去。 后面跟着一大群小孩子,像模像样的跟着学话。 也朝着一对新人拱手道贺。 韫儿听着身后心跳如雷的男人,微微偏头看他,抿了抿嘴,“我不会反对你跟我娘,你干嘛还还把我抱上来?!”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呀,我的好大儿!” 男人得意的笑出声来,“别人成亲,不一定能生的出孩子。 我成亲,儿子都这么大了,哈哈哈,真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韫儿闻言,撇了撇嘴,心说他刚刚自作多情! 这个男人自我攻略起来,谁都不是对手! 第354章喜钱 宸月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绕城而过,好不热闹。 城中百姓的孩子们,跟在后面没少捡铜钱。 有些机灵的更是跟在提着喜饼的喜娘身后,得了好几块皮薄馅儿厚的喜饼。 “我今天真幸运,拾了八十文钱呢!” “我也有六十文,真希望以后还能有着好运气。” “你想什么呢?我长这么大,也就遇见宸公子娶亲出手这么大方了,其他人,才不会这么往外撒银子呢。” “也是,谁叫宸公子那么喜欢沈姑娘呢?不然,我们这辈子,恐怕都没这么好的运气,捡这么多钱。” “是啊,我们可得盼着宸公子与沈姑娘白头偕老,恩爱如初!” “是是是,希望宸公子与沈姑娘和和美美的才好呢! 反正,我这辈子都记得宸公子的恩情。 要不是他今天这么大方,我娘的药钱,还凑不够呢!” 一个干巴巴的小男孩儿咧着嘴说着,紧紧捂着胸口的铜钱。 “你要是不够,我可以借你呀,我爹又不知道我捡了多少回去。” 小女孩儿偏头看着他,从怀里掏出五个铜板儿,“给,你拿着,你以后有了再给我口吃的就行。 反正,这钱到了我爹手里,不是进了船娘身边的老妈子手里,就是进了赌场。 我还不如给你呢,给了你,最起码你还能在我快饿死的时候,给我以后饭吃。” 小女孩对她爹自己失望透顶了。 手里有了钱,宁愿给别人,不愿意自己那个烂赌成性的爹。 “好,那我就当你借给我的,我娘身子好起来了,她做饭,我就偷偷给你留一点儿,行吗?” “嗯,行,只要我有口吃的就行,反正,我爹把家里的东西都卖完了。 我迟早也是要被他卖掉的,等他卖了哟,我就可以自己偷偷攒钱了。” 小女孩儿说这话时,脸上平静的像一个说书人。 “反正,你爹也是,干嘛总去赌钱啊,家都空了。” “不说她爹了,太晦气,还是说说宸公子给的喜钱去那儿花把吧,我捡了最多,我请你们吃包子,吃完咱们再回家。” 最先开始说话的小胖子,打断了两人的话。 “好羡慕沈姑娘与宸公子的儿子呀,他小脸蛋白白净净嗯,比我大腿胳膊都白。” “我才不羡慕那个呢,我羡慕她娘,感觉她好厉害呀,能让宸公子那么宠她儿子。” “是啊,要是我们有个那样的娘,或者那样的爹,就好了。” “哎呀,你们有完没完,干嘛说那个呀,人家宸公子与沈姑娘一看就是有钱人。 咱们还是紧着眼前的肉包子吧,去的迟了,今儿恐怕都吃不到。” 小胖子咽了咽口水说。 “是哦,今天好多捡钱的人,他们肯定也会去买包子的。” “那我们快走,不然我奶发现我给你们买包子吃,肯定不乐意。” “嗯嗯嗯,快走,你奶嫌弃我们两个倒霉,一个没爹一个没娘,其实也是为你好。” “说的是,你奶说我们是倒霉蛋,谁沾谁完蛋!” 三个孩子一路说着话,从酒楼门前而过。 二楼的包间里,男人揉着疼痛难忍的双鬓,心慌的要跳出来一样。 端起面前的茶碗,仰头就灌了下去。 他今日心悸的厉害,感觉好像要出事一样。 难不成,西北军中有异? 还是说,这般心慌意乱,又要预兆什么不好的事情。 “刚刚我在梦中,恍惚听到了有人成亲? 刚刚那群孩子又在说捡了多少喜钱,敢问小哥,扬州城里,可是有人在娶亲?” 男人看着一旁帮他收拾房间的小二,客气的问了句。 “客官,一听您这话,就知道您是外地来的。” 小二看他脸色惨白如纸,又帮他倒了碗水。 “您喝水,听小的慢慢说。” 男人接过水,点了点头,示意他说,自己听着呢。 就端起茶碗又猛往下灌。 这会儿心口滚烫的如架在火上烤一般,心抽疼着,疼的他有些无法自控。 其实,前天后半夜,他就到了,本想打听着找过去先看看他们母子。 可奈何,他在西北经历了恶战,又与那几个人斗智斗勇,夺回了意意白白花出去的银子。 再加之一路上他没有停歇,刚一到这里,整个人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要不是这家店主心善,他怕是要被丢出去睡大街上的。 小二看他喝了水,嘴唇不想之前那么毫无血色了,这才说道: “客官有所不知,今日是宸公子与沈姑娘的好日子。 听说撒出去不少银子呢,那喜娘怀里的铜钱,流水一般的往外洒。 他们打这头经过的时候,小的怕吵到你,就将窗子给关了。” 小二一边说,一边指着桌子上的铜钱,“客官你瞧,你也挺幸运,这枚可是被人哄抢时打进窗户来的,小的觉得是个喜事儿,就给您就在这儿了。” 小二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男人的脸色。 三叔说了,这位主一看就是军中来的,让他好好照应,说不定以后还能得了好处呢! 扬州官场大换血时,来的人可都是陌生人。 谁知道眼前的这个,是不是又有什么隐藏身份呢! 只一句“沈姑娘”,男人的脑海中,便炸了一般的疼。 他拿起桌上的铜钱捏住,食指拇指捏着摩挲上面嗯花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这铜钱上面,有她的味道。 这一恍惚的错觉,让他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 他如今可真是可怜,居然听不得一点点与她相关的,哪怕只是一个“沈”,就让他心脏抽疼的厉害。 刚刚只是听过一个同姓的女子成亲,他便像是要被人扒皮抽骨一样的疼痛难忍。 额头上浓密的汗水泡泡,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汗水落在眼眶里,竟酸涩难忍,将人折腾的出了眼泪。 小二见状,连忙淘洗好帕子给他递了过来,“公子,快擦擦吧,汗水迷了眼睛可疼着呢。” 他接过帕子擦了眼睛,状似无意的问:“敢问今儿成亲的陈公子,是何人啊?” “娶个亲,这么大手笔?” 不知道为何,他的心很慌,很乱,就是想要确认一下,陈公子娶的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小二闻言,“要说这宸公子,那就是一般商贾人家的地方幼子。 但是他娶的这个沈姑娘吧,那咯就不一般了!” “客官您绝对想不到,她是以什么身份,与宸公子喜结连理的!” “哦?什么身份?”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胆怯与轻颤。 他真怕小二一开口,说出的话,是他接受不了的。 因为紧张,男人将手里的铜钱,捏的紧紧的。 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的手臂被小二看出来。 第355章迟了 小二见他真的感兴趣,便开口说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宸公子与沈姑娘来扬州的时间虽然不长。 但是他们郎才女貌,英勇救人的事迹,在扬州城里,那可算的上是家喻户晓。” “是吗?” 男人颤着身子应了一句。 他已经不敢听下去了,他好怕小二口中的沈姑娘,就是他的意意。 可他又抱着侥幸的心在想,意意那人,最是不容易接纳别人。 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会嫁人的。 “当然是了!” 小二以为他是不信自己的话,当即就坐在他对面, “客官你怕是不知,这沈姑娘也是个人物。 要不然,宸公子怎么会对她情深根种呢! 宸公子送到沈家的嫁妆,那可是扬州城里独一份儿的厚。 不止如此,听说宸老夫人,也对沈姑娘这个儿媳妇儿,是极为满意的。” 宸老夫人对沈姑娘很满意? 男人摸索着喜钱的手指顿了下。 那看来,不是他的意意了。 他的意意带着孩子,宸老夫人怎么可能满意? 不是就好。 只要不是意意,他便还有机会。 “你倒是说说,陈老夫人是如何满意她这个儿媳妇儿的?” 男人确认了姓沈的新娘子不是自己想的那位之后,话也多了起来。 小二见他脸色好了许多,又问起了宸家的事,想起三叔的叮嘱,便捡着能说的说了, “听说,宸公子送去了一百多抬的聘礼,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而且啊,最主要的是,宸公子他母亲,居然同意宸公子入赘沈家。 你想想,这要是不宠着儿媳妇儿,宸老夫人她能能同意这条件? 我可听说,宸公子是家中老小,能让老来子去入赘别人家当女婿的。 不还是因为宸公子喜欢沈姑娘,非沈姑娘不可,宸老夫人爱屋及乌,这才同意了吗?” “如此说来,还真是!”男人点点头! “陈老夫人确实明事理,随了儿子嗯心意,不是嘛等苛刻之人。” “那可不,宸老夫人一看打扮,就是富贵人家的老夫人。 宸公子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最主要啊,还是他专情又深情。 听人说,沈姑娘刚来扬州的时候,他就看上人家了,扮做短工与工人一起,还帮着沈姑娘修了好一阵子的房顶呢!” “是吗?” “那确实,这位陈公子,是个难得的好儿郎。” 听到男人附和自己,小二也跟着点头,“那是那是,宸公子确实是一般的好儿郎。 确实旁人,放着那么好的家世,怎么可能会入赘? 而且,还是入赘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换做旁人,肯定办不到。” “等等,你再说一遍!”男人一把抓住小二的胳膊。 “嘶,疼疼疼疼,客官,你这是怎么了?” 小二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 看来,三叔说的没错,这人还真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哪能出手就要人命啊! “快放开,疼死了!” 男人见他脸色惨白,这才后知后觉松手, “你好好说一遍,陈公子入赘的人家,家中还有何人,寡妇一说,又从何而来啊?” 男人眼神里藏着无尽的惊惧与悲痛,握成拳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泛着青白。 整个身体像是被冻到了冰窖里一样,血液在这一刻,凝固着,冷却着他的每一寸身体。 他想要确认成亲的新娘子是她,想要听到那个确切的消息,对自己判处死刑。 却又本能的奢望着,小二口中的女子,并非是她。 而是另一个同姓的女子,脑海中不停的幻想着,这次来,不求她能立马原谅自己。 但求她给他一个,一个弥补她的机会。 边关撒出去的大把银子,都是她曾经爱她的证明。 他不信,她这么快就丢下了他,去奔赴下一场山海。 他不信。 男人摇着头,浑身抖的坐不稳,浑身散发着一种枯槁绝望的气息。 小二揉着酸疼的胳膊,心里暗暗埋怨,着,可是对上他周身浓烈的悲怆,他又不忍心责怪。 只试探的打量着他,心里暗暗想,他该不会是也看上沈姑娘了吧? 小二这样一想,再看男人的脸色,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 虽然眼前的客官也不错,但是有宸公子珠玉在前,眼前这个,还是差了点儿。 更值得说的是,人家沈姑娘,今天自己跟宸公子成亲了。 他就算再惦记,也没什么用了。 同为男人,小二其实还挺同情他的,带着一股安抚说道: “客官,沈姑娘她是个寡妇,夫家具体情况小的不知。 但是,沈姑娘在上一任夫家,是有生过孩子的。 宸公子那么好的人,居然爱屋及乌,连沈姑娘的儿子都疼上了。 你是没看到,宸公子今儿接亲的时候,将沈姑娘的儿子护在马背上的样子。 要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沈小公子与宸公子,是亲父子呢! 毕竟,宸公子看向沈小公子的那个眼神微怎么看也觉得是亲父亲看亲儿子的眼神。” 男人看着小二的嘴一张一合的,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熟悉。 可偏偏组合到一起时,犹如一把钢叉,将他叉的千疮百孔。 身上似乎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正一点点往外渗血。 只听得“噗通”一声, 男人已经从椅子上跌落在地上,他的嘴唇打着颤,两只手支着地,手背上青筋暴起。 小二被他这模样吓到了,连忙蹲倒去扶他,“客官,您这是怎么了?” “您若是哪里不舒服,小的帮您去请大夫。” 男人视线空洞,有一瞬间的失神,而后又拼命眨了眨眼睛,带着哭腔,仰头看着小二,问: “你说,沈姑娘她叫什么名字?” 短短一句问话,仿佛用尽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气一样。 整个人都瘫软着,往小二怀里倒去。 小二对上他沉沉如海,却又绝望至极的眼神,这才明白,事情恐怕比他想的要复杂, 遂抿了抿嘴,试探的看着他说道:“回客官,沈姑娘名叫沈意欢。 沈小公子名叫沈韫,在梅花书院读书,听前来吃饭的学生们说过,这个小娃,学问做的很好。” “原来,如此~” “原来,你真的不要我了!” 男人呆立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客官,您您千万可要保重啊!”小二担心的看着他安慰。 “宸公子视沈姑娘为命,您也不用担心她过的不好。 再说,您就算中意她,喜欢她,也没用了。 沈意欢已经与宸公子成亲了,你来迟了!” 第356章拜堂 “人家堂都拜完了,你在这儿难过也没什么用,已经迟了!” “一步迟,步步迟!” 小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同情的说。 宸家的迎亲队绕城而过,后面不知道跟着多少凑热闹的人。 这会儿连孩子们都回去了,可见新人已经入了宸家大门,开始拜堂了。 这位客官虽对沈姑娘情难舍弃,可是感情的事情哪里是能勉强的哦! 再说,人家沈姑娘与宸公子,可是你情我愿的夫妻。 如今他再这样,又能如何? “迟了嘛~” 男人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 “你说迟了~” “怎么会迟呢,怎么会迟了呢?” 男人嘴上喃喃,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砸下来,跌落房间的地上,衣裳上,印出一个浅浅的水花。 他那么拼命的往回赶,他那么渴望的来扬州,来向她赔罪。 怎么能,怎么能来迟一步呢? 不不会他不会来迟! 他不会来迟的,意意一定还爱着他,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他要将她抢回来。 他要亲口向她赔罪,他要让她再回到他身边。 “告诉我,陈家怎么走,快,你告诉我啊……” 男人扯着小二的肩膀,大力摇晃着。 “你告诉我,宸家在哪个方向,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回我的意意。” 小二看着男人红的滴血的眼眸,抿了抿嘴,指着外头叹气, “客官,您这又是何必呢?沈姑娘与宸公子,已经是夫妻了,您就算这个时候去,不合适啊? 您,还是不要去惹麻烦了吧,宸公子家还蛮有钱嘞。” 小二见他这样,便想着好心提醒他几句。 却不想,男人摇摇头,固执的看着他,“你告诉我,你告诉我陈家在哪里就好,我不会做傻事的。” 男人一脸祈求的看着小二,他只想要再好好为自己争取一次。 他不想错过这次,有可能挽回她的机会。 “求你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男人摇摇小二的肩膀,“她是我妻子,求你了,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小二听着他的话,沉默了一瞬后,指着窗外的方向, “出门左拐,路的尽头再右拐,走到桥头过去不远处,披红挂绿的那两家,应当就是沈家和宸家。 他们两家,中间只隔着一道小巷子,今日正办喜事,你过去了,应该能找到,你” “谢谢!” 不等小二话说完,男人说了句谢谢,就起身冲了出去。 朝着宸家的方向踉跄着跑去了。 他一定要把意意抢回来。 此时此刻,被男人惦记着的沈意欢,已经被宸月八抬大轿抬回了宸家,婚礼已经进入了“拜堂”这一环节。 “小乖孙,快到祖母怀里来!” 蒋姨母一人独坐高堂,看着韫儿招手,示意他到自己怀里来。 明明是笑着说的,可眼眶到底还是红了。 韫儿站在原地,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盖头下的母亲。 又偏过头去看紧紧握着他娘手的宸月,不知道他该站在什么方向才合适。 毕竟,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娘带着孩子嫁人时,孩子该做什么? 他突然感觉,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一个人。 “韫儿,去你祖母怀里,她是个很好的人。” 宸月将视线从身边的女子身上,分了一些给韫儿,眼神温柔的示意他,“去吧,祖母很喜欢你的!” “是啊,韫儿,快来,你跟祖母坐一起,看着你爹娘他们拜堂。 亲眼看着爹娘拜堂,这可是世上头一份儿的大喜事呢!” 蒋姨母一直以为,韫儿是宸月的孩子,看他这般心疼的厉害。 甚至已经埋怨起来太后这个亲姐姐。 看着她不让她家穷学生也就罢了,自己儿子喜欢的姑娘,也要被她棒打鸳鸯。 如今韫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顶着那样的出身,真是难为他们一家三口了。 沈意欢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去吧韫儿!放心坐祖母身边去。” 所有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韫儿,就连蒋胜一个大男人,也一脸怜爱的看着韫儿,恨不得上前将他抱起来。 韫儿看到他们脸上真诚的笑,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刚一回头,就对上宸月带着鼓励的目光,“儿子,去你祖母身边坐!” 韫儿被他一句儿子闹了个大红脸,却也没在犹豫,迈着步子朝着蒋姨母走去。 他刚走到蒋姨母身边,暗暗做着心理建设,要不要先开口喊一声祖母。 讨好一下宸老夫人,免得以后她为难娘亲? 韫儿正想着这些,脚步微顿了一下,就被蒋姨母发现了。 “韫儿,来,祖母抱你坐。” 她双手伸出来,将韫儿抱进了自己怀里。 “韫儿,祖母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娘,所以,在祖母面前,不要拘束,自在一点,知道吗?” 韫儿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她眼里的湿润,点了点头,“祖母,我知道了!” “哎~” 蒋姨母听到韫儿喊她,激动的应了一声后,就将他横抱着坐在在腿上,看着面前的一对儿男女,感慨的开口, “好,好孩子,以后,祖母疼你!祖母就喜欢你这样的。” 蒋姨母摸了摸韫儿的头,抬手示意,喊礼先生继续。 众宾客看着宸老夫人如此重视韫儿,亲自将他抱在怀里,个个都觉得,宸老夫人心胸宽广。 就连韫儿这个不是亲孙子的孙子,也爱屋及乌的喜欢。 韫儿,则是一脸不解,却又心里忐忑的坐在蒋姨母怀里。 他的亲祖母,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 不,抱过,那是她故意跟娘作对,气娘的时候,才会故意抱着他不给娘。 可那个时候,只要祖母抱他,他的大腿,屁股上,总有被掐红的印子。 可这个祖母,好像真的喜欢他,她抱着他的时候,很小心,又用胳膊护着他,似乎是怕他掉下去似的。 正想着,就听的喊礼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一拜天地!” 听到拜天地几个字出来时,沈意欢的手紧了紧,心也跟着狂跳起来。 “拜!” 明明顶着盖头,看不到旁边男人的脸,可偏偏俩人极有默契的,一同弯腰拜下去。 “二拜高堂!” 随着喊礼先生的话落,二人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蒋姨母。 “拜!” 男人牵着沈意欢的手,眼眶滚烫的跪了下去。 第357章双喜 “不不用”跪。 蒋姨母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抬出去的手停在半空,话还没说完,二人就已经磕完头了。 她没想到,宸儿居然真的会跪她。他喊自己一声母亲,就已经很抬举她了。 男人小心的将身旁的女人扶了起来,声音轻柔,“意意,小心点儿!” 沈意欢顺着他的力度站了起来,感受着他手心里的汗意,心说,原来紧张的人,不止她一个。 待他们站稳,喊礼先生那高亢激昂且抑扬顿挫的声音再度响起,“夫妻对拜!” 宸月温柔且深情地凝视着沈意欢,轻声说道:“意意,到夫妻对拜了!” 他的语气温柔得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随后,宸月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步伐中带着些许紧张,又满含期待。 沈意欢抬眸,透过大红色的盖头,看向宸月,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犹如繁星点点。 那光芒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眼前人的依赖。她微微颔首,轻盈地移动脚步,与宸月面对面站着。 此时,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宸月的心跳如鼓,每一次跳动都充满了激动与喜悦,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中饱含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迎来此刻的满足。 沈意欢的整张脸虽然被盖头遮挡,可透过红色的盖头,依旧能看到她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着找到一生依靠的安心,和即将与心爱之人携手相伴的甜蜜。 两人缓缓弯腰,动作整齐而庄重。在他们弯腰的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他们停驻,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气息。 宸月的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多年来的美梦成真的不踏实感。 可眼前的一切,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手里嫩如豆腐的触感,让他清楚的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与眼前这个,他渴望了十几年的女子,共同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 从来都不怎么信奉鬼神的地方花,这一刻在心里暗暗感慨,一定是因为有神明保佑,希望他的意意能够快乐,这才让他终得偿所愿。 此时的他,而内心无比坚定,无论什么困难,都不足为惧,因为,他有她在身边。 沈意欢感受着这神圣的一刻,也被他的好心情感染,脸上半是绯红,半是期待。 从这一刻起,她沈意欢的将来,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男人息息相关。 她深知,面前的这个男人将是她一生的港湾,给予她无尽的关爱与呵护。 当他们的头轻轻靠近,似乎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那是幸福的旋律在奏响。 “拜~”随着这声轻呼落下,他们的头轻轻碰在一起,宛如两颗心紧密相拥,从此再也不分彼此。 宸月的嘴角疯狂上扬,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幸福的泪花。他望着眼前的沈意欢,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沈意欢亦是满心欢喜,她的目光从未从宸月身上移开,那目光中充满了信任与依赖。 “意意,夫妻对拜!” 宸月小声的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与沈意欢面对面站着。 他终于,娶到她了! “拜~” 随着拜字落下来,二人的头轻轻碰在一一起。 男人嘴角疯狂上扬,看着对面的女子,心柔软的如同水一样。 “礼成!” “送入洞房!” “唔……礼成了,宸公子终于有娘子喽!” 郑八斤带头鼓掌喊了起来。 院子里的宾客闻言,也跟着鼓掌,一个个都欣赏着这一对俊美的男女。 沈意欢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被宸月牵着上了他布置好的婚房。 楼下正堂,韫儿坐在蒋姨母怀里,看着他娘被人小心的呵护,又为她高兴,又鼻子发酸,眼眶红红的。 “乖孙儿,你别难过,你爹爹呀,他是个疼妻儿的。 往后,他一定会护着你跟你娘的,无论谁,也别想再伤害你们。” 蒋姨母红着眼眶安抚他,心里一直为他委屈。 明明是宸儿的长子,本该在京城风风光光的长大。 却不想,到了这般年纪,还跟着母亲的姓。 “祖母~谢谢你!”韫儿抬头看她,“我以为,您不会喜欢我的。” 他哪怕受了祖母的礼,可内心还是觉得她只是为了面子好看,才会给他好脸色。 没想到,她是真的愿意接受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子。 “傻!” 蒋姨母点了点他的鼻子,“你这么可爱,谁不喜欢你,那是谁眼瞎。” “反正,祖母可是很喜欢你的,不但喜欢你,也挺喜欢你娘的。 长那么俊的姑娘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 宸儿真有福气,不但有那个这么乖的儿子,还有一个那样好的妻子。” 蒋姨母说着,牵起的手就往外走去,“走吧,跟祖母去招呼客人。” 要是这么乖巧的孩子都不喜欢,那人得没劲成什么样儿啊! 更何况,沈意欢可是宸儿心尖尖上放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她又不傻,为什么会去为难他们母子呢? 宸儿信任她,让她这个姨母扮做母亲出席他的婚礼,那她,自然要顺着他的。 顺着宸儿,站在他这边,才能让她那个好姐姐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也好出一口恶气啊! 再说,她还等着沈意欢母子回京以后,看自己那个好姐姐的反应呢! 像她那样自负的人,一定会被气的要死要活的。 蒋姨母坏心的想着。 韫儿仰头,看着她脸上挂着的浅笑,身子往她身边靠近了一分。 原来,被祖母疼,是这样的感觉。 “大家吃好喝好,今儿我儿子成亲我高兴,走的时候,大家别忘了带一份点心回去啊!” 蒋姨母指着不远处堆的小山一样的包着红封的点心,说。 “好!”众人闻言,直呼宸老夫人大气。 “宸老夫人太客气了,今儿您可是双喜临门啊!儿媳妇儿有了,大孙子也有了!” 宾客席上,有一道声音,耐人寻味,目的不明。 众人闻言,神色都有些不悦。 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个不是给人添堵吗? 第358章婚宴 “双喜临门的大好事,宸老夫人确实该高兴的!” 女人似乎觉得自己说的不够直白,又添了一句。 蒋姨母闻言,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人,只含着笑,目光温柔的看着韫儿的头顶。 不动声色的让女人没脸。 气氛有些尴尬,可是谁也没有开口为女人说话。 “看来,宸老夫人对这个孙子,还是很满意的嘛!”女人如乌鸦一般聒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韫儿小脸涨的通红,他不小了,自然明白刚刚那人的话,不是好话。 可此时此刻,他不想多嘴,他怕自己说错了话,毁了娘的好日子。 蒋姨母看着他攥紧的拳头,越发心疼他这么多年看人脸色受人欺负。 摸了摸韫儿的头,“自己的孙子都不喜欢,那还能喜欢谁呢!” “更何况,我这个人,最是宠爱孩子,我家宸儿喜欢的女人,我这个母亲,比他更会疼人。 无论是意意,还是韫儿,我都当他们是我生的一样去疼。” 韫儿不敢相信祖母会这样为他挽回面子,也会在众人面前这样为他娘抬高身份。 顿时感动的不行。 无论祖母这话是真是假,但她愿意维护他们母子的脸面,那他长大了,就一定会好好孝顺她。 蒋姨母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女人,又道: “韫儿,以后帮着你爹爹,好好照顾你娘,这些年,最辛苦的人,就是你娘! 若是你爹对你娘有什么不了解的,或者做的不妥帖的地方,你一定要提醒着点儿他,记住了吗?” “嗯,我记住了祖母!”韫儿仰头看着她,眼里有泪光闪过。 他在这一刻,突然就信了,宸爹爹在马背上和他说的,他会让他所有的家人,都喜欢娘与自己。 也会让他们尊重娘,有他在,娘永远不用操心其他。 也不用那么累。 看着一老一少四目相望时的场景,众人再一次感慨,沈意欢真的是命好。 居然遇上宸家母子这样的好人。 对她自己好也就罢了,居然对带过来的孩子还这么敢。 “宸老夫人,恭喜啊,这孩子这么乖巧,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有人看到人家祖孙二人相处的很好,便开始打圆场。 人家宸老夫人明摆着很喜欢这个“孙子”,这人可真是,大好的日子,上赶着给人添堵。 “没错,韫儿这孩子懂事,宸老夫人您也长了一张菩萨面,果然人也漂亮宽厚。” “对对对,沈姑娘这次算是捧上好人家了!” “可不嘛,宸公子明月一般高洁,对沈姑娘又一心一意二人尤其般配。 或许老天看他们太幸福了,所以才有了之前的磨难。” “确实是这样,好事多磨嘛,沈姑娘也算是熬出头了!” 蒋姨母站在原地,牵着韫儿不动,听着他们口中的吉祥话儿,低头对韫儿小声道: “看见了吗?只要有祖母护着你,只要有那个爹爹护着你,外人便不敢欺负你。” “俗话说,娘家护着的女人,婆家不敢轻看。 有丈夫护着的女人,妯娌姑嫂们不敢欺。 可有婆婆护着,又有丈夫护着的女人,再加之儿子争气有出息,那她这辈子,就是惊天开局,谁也不敢欺负她。” 韫儿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的点头,“祖母,我会好好读书,成为娘的依靠。” 娘没有强大的娘家护着。 那他就一定要争气,趁着新爹护着娘的时候,好好成长起来。 将来,成为她新的依靠与保障。 “嗯!” 蒋姨母拍了拍他的手,“你明白就好,你娘最看重你,你爹最看重你娘,你要学会借力打力,往后,多护着她一些!” 她挺喜欢沈意欢这姑娘的,不做作,不小家子气! 长的明艳大气,不拘小节! 正是她喜欢的儿媳妇儿人选! 可惜,她生的那几个,全部随了他们黑熊精爹。 长相并不惊艳! 想到这个,蒋姨母看了眼正在招呼宾客的大儿子,狠狠剜了他一眼。 哼,白瞎了她这一副好相貌了,几个儿子个个都不像她。 正在招呼客人的蒋胜,莫名打了个冷颤。 听着客人喊他宸大哥,心慌了慌。 他胆子真大,九王爷的哥哥都敢冒充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娘能不能保住他的小命。 “谢谢诸位赏脸来参加我弟弟的婚礼,我敬你一杯!” 蒋胜仰头饮了一杯酒,其他人也都捧场的起身,喝了杯中酒。 “恭喜恭喜,宸公子终于得偿所愿了!”几人很给面子的说着吉祥话儿。 只有一人,双手紧攥成拳放在膝盖上,浑身抖的停不下来。 他,便是从西北赶回来,准备挽回沈意欢的人,也是韫儿的亲生父亲,宋巍。 宋巍没有想到,再见她时,居然是看她与另一个男人一起拜堂的画面。 那一刻,我浑身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就连嗓子里,也像是噎了一团棉花一样,发不出声音,更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 为什么? 意意明明是自己的,可他却不敢,再去争取她。 甚至,他连站起来大喊一声,告诉所有人,他曾经是意意前夫的念头,都不敢有。 他痛恨这般懦弱的自己,他又怕,她看到自己时,淡漠又无动于衷的眼神。 他更怕,自己会毁了她,毁了她此刻的幸福! 各种情绪在他体内乱窜,像是一个个利刃一样,绞杀着他的五脏六腑。 让人痛不欲生! 蒋胜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陌生男人,有些疑惑的盯着他,“这位兄台?你没事儿吧?” “要是喝多了,可以随我去客房休息休息,我让厨房煮一碗醒酒汤给你喝!” 将蒋胜自己本就是行伍之人,眼前的男人,哪怕极力隐藏着,可他依旧能从他身上嗅到同类的气息。 这个男人,不简单! 这是蒋胜,给他下的定义! 今日可是宸儿得好日子,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这个陌生的男人无论存着何种心思,他都不能让他在这里捣乱。 心生警惕的蒋胜,目光直直盯着,浑身都透露着危险的男人。 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第359章心死 “恭喜啊!” 就在蒋胜以为,男人会做点儿什么的时候。 却听他沙哑着道了句恭喜,而后从椅子上起来,目光盯着酒杯,“都拜过堂了,怎么还不见新郎官出来招呼咱们?” 男人说完话,抬起头时,众人才清晰的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居然呈现血色。 一双眸子像是泡在血水中染过一样,看的人心惊。 眼睛的血色,远不比男人的心,被千刀万剐一样的痛。 甚至,比他的眼睛所表达出来的,更要痛苦千倍万倍。 宋巍踉跄着身子,往新人消失的方向瞥了一眼, “本想着今儿是一对新人的好日子,与新郎官儿喝一杯,亲自给他说一句恭喜呢,却不想,新郎官却躲在屋里不出来了!” 宋巍说这话时,声音破碎嘶哑,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 同一桌上的人看着他反常的样子,听着他牙齿打颤的声音,一个个面色疑惑。 心里琢磨着,眼前的人,与新娘子是何种关系? 竟然哭成这般模样! 宋巍无视别人打量的目光,动作僵硬的端起酒杯,猛灌了下去。 他不敢相信,他这一路紧赶慢赶,跑死了几匹马。 甚至将自己也累晕了过去,可等待他的却是,这么残酷的画面。 他满腔希冀的赶回来,就为了那万分之一的机会。 可终究,他还是没能赶上那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满心的期待与不安,忐忑与愧疚,在踏入宸家扇大门的瞬间,彻底化作了泡影。 他是想要逃跑的,他不愿意承认,眼前的这一幕是真的。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扬州,没有看到她嫁给旁人。 可,有时候命运偏偏会捉弄人。 他被宾客簇拥着,自虐般的,一步步走进了陈家大门。 宸家到处张灯结彩,嬉笑连连的画面,在他看来,却是满目疮痍,是扎在他心上的尖刺。 “我那弟弟喜欢弟妹的紧,二十五岁的年纪了,头一回喜欢人,好不容易娶回家,可不得多待一会儿嘛。 来,我这个兄长,替他敬你一杯,谢谢你呀大兄弟!” 蒋胜话落,便仰头干了一杯酒。 看着男人浑身紧绷的样子,意味深长嗯看着他的脸,道: “我家中母亲娇惯这个小弟,如今婚事一切都是随了他的心意办的,至于他什么时候从婚房里出来,这我也说不准。 毕竟,我家小弟可是入赘了沈家,做了沈家的上门女婿! 他好不容易随心所愿,得了心上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出来的。 不得不说,我这个弟弟他呀,是个难得的情种。 如今终于娶得良人,我们全家都替他高兴着呢,咱们不管他了,就算他不出来,我也会好好招呼大家的。 来,我再替我那傻弟弟,敬大家一杯,谢谢大家来捧场啊!” “好说好说,宸公子与令母的胸怀,真是让人佩服啊,来,大家一起干!” 有人提议一起举杯。 宋巍茫然的伸手,举杯,仰头,猛灌下去一杯清酒。 蒋胜看他这般状态,眸子闪了闪,又道: “反正大家吃好喝好就行,新人爱怎么样都随他们去。 我们家呀,没那些子规矩,我娘也不会磋磨人,今儿是一对儿新人的好日子。 那就得随着他们的心意来,让他们高兴。 至于旁的那些规矩,自然也要为新人让步了! 而且,我娘很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儿和孙子,所以,她老人家发话,不让我烦他们,那我自然唯命是从!” 蒋胜目光落在宋巍的脸上,眼底满是警惕与探究。 他可不能让“弟弟”的婚礼出了岔子。 否则,母亲得撕了他。 “原来如此!”宋巍听了蒋胜的话,哽咽着应了一句,胸口闷痛到几乎站不稳。 原来,规矩是可以为新人让步的。 “宸家真是家风清明,宸老夫人又宽厚又面善。 瞧瞧她与小孙子相处就能看出来,老夫人一定是个好婆母,好母亲,更是一个好祖母。” “谢谢您,母亲她确实心软面善,不过弟妹也是极好的女子。 最主要的是,我弟弟他喜欢的很!我弟弟喜欢的女子,咱们一家自然也是爱屋及乌啦!” 蒋胜一边说一边又倒了杯酒,“来,大家吃好喝好,玩的尽兴啊!没有新郎官儿陪,我这个大哥在,也不会怠慢了诸位的!” “好!宸公子痛快,干了!” 一席话,宾主尽欢,唯一浑身痛的要死的,只有宋巍一人。 他端起酒杯,慌乱的喝了一杯后,胡乱找个借口,“宸公子,恭喜啊,我看到宸公子府上如此热闹,想起我成亲时,怠慢了我的妻子,一时情难自禁,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他说这话时,心痛的要死,可他却还是硬撑着说了。 他怕自己反常,让他们误会意意。 让他们败坏了她的名声。 “不会不会!”蒋胜连连说道。 咱们呐,只要好好对妻儿好,这女人啊,我最是心软了,她嘴上说着在乎,其实只要你对她好,那些俗物,贫苦,她们啊,还真是不甚在意。 “说的是,我成亲那年,衣裳都是借的,我家里头那位,也没嫌弃我,照样给我生孩子操持生计。 我干活回家摘一把野花,她都能高兴搞半天嘞!” “我家也是,那时候,睡的还是干板床嘞,现在什么都有了,虽没有大富大贵,但是日子,总过得去了!” 几人叽叽喳喳,又从眼前说到了过去,开始忆苦思甜。 可宋巍的心,却越发的被撕扯的疼痛难耐。 他来时,忍着泪意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随着人群往前,努力憋着心脏的抽疼与眼泪。 悄悄混在宾客当中,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在正常一点,像是一位前来恭喜的普通宾客。 可他颤栗的双腿不听话的抖动着,心像更是是被钝器一点点的割开,撕扯,丢弃,踩碎,再碾成泥。 桌上的男人攀比似的,诉说着成亲的贫瘠与苦难。 而宋巍浑浑噩噩的听着这一切,心,死在了这一天。 只留下一具躯壳,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毫意义的留在世上。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十八岁的宋巍,还是自己其实活了一辈子,又回到原点,来找寻他的意意。 被马鞍磨破的大腿内侧,血痂已经随着他的狂奔裂开。 每走一步,便步履艰难,疼痛难忍,可他却觉得,还不够疼。 因为他的心,更疼! 肉体的疼,抵不上他心脏抽疼的万分之一。 他听着宾客的恭贺声,看着上面妇人慈祥的笑容,望着满院大红色的灯笼,忍不住想,他当初,是不是太寒酸了? 简陋的宅子,扭曲的父母,刁钻刻薄的妹妹,他宋巍,除了他自以为的一颗真心。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给她。 他……想到他混蛋到连那点唯一拿得出手的感情,也亲自折腾没了的时候 他的心再次抽疼,像是被人狠狠捏住揉碎了一样,疼的他直不起腰来。 他借着弯腰的动作,让眼泪直直落在地上,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躲在角落里坐下。 目光望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恨不得上去将他抢回来。 可他不敢! 他怕自己出面,她会恨他一辈子。 他怕,在她的眼里看到的,除了淡漠,还是恨,浓浓的恨意。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却始终无法从那一对新人身上移开。 哪怕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她,努力让自己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他还是办不到! 他做不到不去看她! 第360章诛心 宋巍的脑海中,沈意欢身披红妆,头上顶着大红色吉祥如意纹的鸳鸯盖头,身姿娇艳动人。 身旁的男人一身红色袍子,衬的整张脸俊美异常。 女的娇俏可人,男的英俊潇洒,两人站在一起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宋巍自己,只能默默地坐在这无人关注的角落,一手撑着头,眼眶中强忍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他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每一刀都割在最柔软的地方。 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甜蜜时光,此刻都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次次地刺痛他的灵魂。 可他怪不了任何人,更不敢怪意意丢下他嫁人。 因为,是他亲手将她推开的。 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父母的刁难,妹妹的阴阳怪气,都没能让她放弃他。 可他,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就那么亲手弄丢了自己追逐而来的月亮。 宾客席上,宋巍就那样麻木地僵坐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已经停滞,而他的世界早已崩塌。 他是她的前夫,曾经他身着红袍,以为他们会携手走过一生,却不曾想命运如此弄人。 他亲手弄丢了,自己曾费心拾起来的骄阳。 如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旁的男人拜堂成亲,而他自己,却连被她看见,都没有勇气! 他爱她啊! 他是十八岁的宋巍,他正在热烈,且又执着的爱着她啊! 可是,他却不敢去告诉她! 他不敢去面对她,更不敢打扰她,好不容易重新踏入的幸福。 韫儿脆生生的那句“祖母”回荡在耳边,宸家老夫人抱着他低声耳语的样子,一看就是真心实意的。 不像他娘,明明是亲孙子,可她却不怎么待见韫儿。 甚至还针对他们母子。 可他偏偏像个木头一样,以为自己得了功名,就能扶摇直上云霄一般,飘飘然。 竟无视他们在家里的处境,让她一点点的攒够了失望,离开了自己! 更是连带着自己的儿子,对他这个父亲失望透顶! 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何? 为何他曾经那么幸福,如今却又一无所有? 宋巍的思绪飘回到过去,那些与沈意欢共度的美好瞬间,犹如一幅美好的画卷一样,在他眼前不断闪过。 他们也曾一起漫步在春日的花海,一起在夏日的夜晚仰望星空,一起在秋日的枫林里聆听风的低语,一起在冬日的炉火旁相拥取暖。 他们也曾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扬鞭。 那个时候的她,脸上的笑容,是痛快的。 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为了无法追回的回忆。 此刻,大堂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祝福声此起彼伏。 而宋巍却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孤独而绝望。 “宸公子,在下身体不适,先行一步,告辞!” 宋巍缓缓站起身来,一句话落下,便拖着沉重的步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他前一刻还充满希望,如今却让他万念俱灰的地方。 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地的落寞与哀伤。 他的意意,身着华服,盛装打扮,正在一步步走向另一个辉煌。 而他宋巍,至此以后,在她眼里,再也没了一席之地。 老天! 你何等残忍啊! 为何让二十五岁的混蛋丢了他的意意,却让十八岁的他,抱着满腔爱意,看她笑着嫁给旁人? “呜呜呜……” 宋巍一手掐着刺痛的心脏,一手紧紧捂住嘴,可奔涌而出的痛苦,还是从手指的缝隙里,呜咽而出。 他若是一直混蛋下去,该有多好? 起码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冲上去,毁了她的婚礼,将她抢回来。 可他现在,不是二十五岁的宋巍,他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自卑,怯弱,他有心无力。 他不敢冲动行事,他怕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全是恨意。 再没有一丝情意! 哪怕亲眼见证了,她盛装嫁与别人,可他潜意识里还奢望,她心里有一点点的位置,是留给他的。 宋巍浑身抖动着,额头上的汗水如雨水般,顺着脖颈滑落。 他双目猩红的望着大街上的行人,眼前全是红色。 树是红色的,地面是红色的,人也是红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红艳艳的一切,化作沈意欢身上的嫁衣,又像是鬼魅一样,张着大嘴笑话他,弄丢了心心念念的妻子。 明明身边都是人,可他就像是被世人舍弃到了孤岛的囚徒一般。 将自己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 宋巍脚步虚浮的前行,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沈家与宸家的方向。 两家大门外张灯结彩的装扮,如同一根根红色的尖刺一样,每看一眼,都万根齐发,扎的他痛不欲生。 韫儿红着眼眶跟在他的身后,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要不刚刚看到他的侧脸,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会跑来扬州。 他来干什么? 他是想破坏娘与新爹的婚礼吗? 可他似乎什么也没做,就这么离开了。 看着前面的他曾喊了多年父亲的男人,韫儿心里万般复杂。 看他几次要跌倒的样子,他的心竟随着他几次摇晃的身影,抽疼了起来。 韫儿小手捂着胸口,喃喃,“我该恨你的,我该恨你让我与娘不得不离开京城的。 可是为什么?看到你这样,我心里会疼,会难受呢?” 不,他不要心疼他,他该心疼的是娘,他该难过的,也是因为娘没有被宋家人善待而成为京城妇人口中的笑话。 没错,就是这样,他不要心疼他。 韫儿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再的提醒自己,他不要同情这个男人。 可眼泪却不听话的从眼眶里钻了出来,真气人。 他抬起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 “韫儿,你怎么跑回来了?” 正当他低头擦眼泪的时候,就听的蒋胜在身后喊他。 “你祖母都吓哭了,韫儿,跟大伯回去吧,你祖母还等着你一起用饭呢!” 韫儿? 是他的韫儿?他跟着自己出来了吗? 前头的男人听到声音,脚步乱了方向,明明想要折回去抱一抱他,可,念头一起的时候,他僵硬着身子不敢转身。 更不敢去看他。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韫儿没有回应,只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追出来? 或者是担心他坏事,或者是自己担心他,或者,是别的什么? 但是此时此刻,他坏心的想着,他转身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等了许久,前面的男人也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转身向他走来的意思。 韫儿固执的看着他,鼻子一阵阵的酸胀。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口胀疼胀疼的,他觉得委屈极了。 “呵” 他轻叹一声,低头将眼泪挤出眼眶,转身看着蒋胜,“大伯,祖母很喜欢我,是真心的喜欢我,对吧?” “我很乖,你们都是很喜欢我,真心喜欢我的,对吧?” 韫儿仰头看着蒋胜,问。 他的心很痛,那他不让宋巍这个亲爹好过。 第361章较量 “当然!” 蒋胜看了眼前面浑身抖的停不下来的男人,上前几步,牵着韫儿的手。 “我们当然很喜欢你!” 蒋胜摸了摸韫儿的头,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声音朗朗道: “不止你祖母喜欢你,你爹跟我这个大伯,都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并不是因为你乖,我们就喜欢你,而是因为你是韫儿,是你爹娘的孩子,我们就很喜欢你!” 蒋胜说着,眸子扫过韫儿的通红的眼眶,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跟我回去吧,你祖母以为她把你弄丢了,这会儿急的直抹眼泪呢。” 韫儿双手挂在蒋胜的脖子上,脸蛋枕在他肩膀上,眼泪顺着眼角没入蒋胜的衣裳。 “大伯,我知道了,我也喜欢祖母,很喜欢她。 我还喜欢宸爹爹,因为他对娘很好,对我也很好。 宸爹爹还带我去骑马,他还从土匪手中救了我。 他送了我好多小孩子喜欢的礼物,我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爹爹。” 韫儿的声音因为急切,尾音里带着些许的颤意。 似乎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 蒋胜闻言,头微微偏了偏,眸子落在韫儿的小身体上,伸手拍了拍他,“你娘是个很好的人,她将你教的很好。 我相信,只要见了你的人,就一定会喜欢你。 若是有谁不喜欢你,那他一定是眼盲心瞎,不是正常人!” 蒋胜去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抖成筛子的男人,顺着韫儿的话说。 “大伯说的对,我娘确实很好,我也很好!” 韫儿小声的说完,就趴在蒋胜肩膀上不动。 他的胸口轻轻抽动着,小嘴紧紧的抿着,好像生怕自己的哽咽从牙齿缝里钻出来似的。 目光却固执的盯着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 他的心里很乱,他想要他大哭大闹,在宸家闹起来,想要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 可他又希望他就这么离开,不要打扰娘,不要打乱他们母子的生活,就这么与他再无干系。 “最好的爹爹!” “我的宸爹爹~” 一句句的爹爹,像是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塌了宋巍的脊梁。 一瞬间的功夫,像是老了十岁一样,肩膀耷拉着下垂。 此时此刻,他脑海中,全是母亲面对意意跟韫儿时刻薄的嘴脸,以及她拧着眉对着韫儿冷言冷语的样子。 那些过往,如同钢耙一样,一耙一耙的将他的肉体梳的血肉模糊。 他明明要好好护着他们母子的,可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成了冷眼旁观,让他们母子二人受尽了欺负的混蛋? 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接二连三的浮现,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像是妖魔鬼怪一样。 它们疯狂的攻击着他,它们朝着他伸出利爪,尖锐的爪子捏着他的心脏,万爪齐发似的,掐,抠,挠,捶打,撕扯。 将他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撕扯的七零八落。 宋巍僵持着身子,几次快要跌倒,却又硬生生咬牙,紧紧攥着拳头站立不动。 刚刚儿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剑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好想回头,跟他说一声,爹真的很喜欢你! 可他已经没有资格。 况且,他也不敢! 他怕意意好不容易的幸福,他怕韫儿好不容易得到宸家人的认可。 因为他的贸然打扰,就化为乌有。 他不是二十五岁的宋巍。 他是深爱着意意,渴望与她有个孩子,渴望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宋巍。 在他的眼里,心里,他们母子是唯一,也是所有的例外。 他爱他们。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认他,不能让别人对他不满。 他清楚的知道,他宋巍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对他们母子说出那个爱字了。 夕阳红的如血,就像是他眼中的所有一样,全部是浓浓的红色。 他喉咙滚了滚,咽下一口腥甜,艰难的抬脚往前挪了半步。 浑身都紧绷着,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韫儿目光定定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脚步向前,头也没回的时候,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他明明该庆幸他没有破坏他与娘的安稳日子。 可心里还是不痛快。 不甘心!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个弯了腰的背影上,心里默默数着,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 八步,九步时,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原来,他真的不爱他! 他根本就不爱自己这个儿子。 “大伯,我想回家,我想娘,还想祖母了!” “大伯,我喜欢宸爹爹,我再也不喜欢别人当我爹爹了!” 韫儿瓮声瓮气的说着,声音里难掩悲伤的抽泣声。 韫儿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了宋巍的耳中。 他悲凉一笑,一口血涌了出来,他抬手紧紧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的呜咽从指缝间倾泻而出。 “宸公子与沈姑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的!” 宋巍说这话时,他的心在滴血。 灵魂已经从肉体钻出,只剩下一具没有感觉的躯壳。 一刻不停的承受着痛苦。 韫儿听着他的话,小手紧紧握成拳头,趴在蒋胜的肩膀上,身体随着眼里的湿意而抽动着。 蒋胜眸子闪了闪,看着脚步踉跄,身子不稳前行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轻轻拍着他,“韫儿,你爹爹很喜欢你!” “大伯,也很喜欢你!你祖母他们,更喜欢你!”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韫儿是个很好的孩子。 他从来都是知理懂事的,今日这般反常,一定是在别处受了极大的委屈。 “咱们回去吧,今日是你爹娘的好日子,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嗯!” 韫儿鼻子闷闷的应了一声,趴在蒋胜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没动。 他趴过阿潇叔叔的肩膀,趴过宸爹爹的肩膀,趴过大伯的肩膀。 可他,明明最想趴的是“他”的肩膀啊! 眼泪顺着睫毛,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没入蒋胜的衣裳里。 这场父子之间的较量,没有赢家,只有输的一塌糊涂的父与子! 蒋胜却像是不知道似的,只拍着韫儿的后背,“你要是困了你就睡。” “大人成亲,小孩子其实还蛮累的,今儿你娘是新娘子,无法顾及到你,但是她心里,你是最最重要的,比你爹还要重要的多。” 蒋胜干巴巴的哄着他,一步步朝着宸家走去。 他其实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自己的儿子都是夫人跟奶娘她们哄。 他一抱那臭小子就哭,好像自己虐待了他一样,久而久之,夫人也就不让他抱了。 以前还没感觉,现在看怀里这点儿小人儿,他觉得,抱孩子的感觉,真的还不错。 这次回去了,可以…… 算了,儿子已经大了,还是抱抱女儿吧! 韫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常,索性就趴在蒋胜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装睡,装着装着,却不想真的给睡着了。 宸家的新房里,沈意欢与宸月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最后,被他看的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开口才催促他,“你不出去招待客人吗?” 哪有新郎官儿这个时候一直留在房里的? 第362章秋凉 “意意,我没有在做梦吧?” 宸月盯着她的脸,眼底带着湿润,“总觉得,好像是梦里一样。” 沈姑娘看着面前的男人,心说他好像对一切的规矩,都不甚在乎。 明明该出去招待客人,可他偏偏一进门就掀了她的盖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盯着她看。 “你觉得我脸上这朵花,什么时候开?” 沈意欢意味不明的揶揄他。 “快了,一会儿就开了!” 男人双手捧着她的脸,“意意,要不然,你咬我一口?” 沈意欢听着他答非所问的话,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指,送到嘴边,贝齿轻抬,咬了一口。 “嘶~好疼好疼好疼~” 男人脸皱巴巴的,似乎她用了多大的力气一样。 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咬疼他了? 不等她多想什么? 男人立马欺身上前,“意意,刚刚你咬了我,我也得咬回来。” 说着,他低头轻轻在她唇珠上咬了一口。 说是咬,倒不如说是牙齿轻轻碰了下。 他眼睛黑的发亮,蹲在她面前邀请似的盯着她,厚重的呼吸打在沈意欢的脸上,痒痒的,麻麻的。 沈意欢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眼底噙着笑意,凑近他, “宸月,我怎么觉得,你这样子,好像喜欢了我很久一样。” “该不会,你真的从” “唔~” 沈意欢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低头堵了嘴,沈意欢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脑袋,只觉得自己口腔中的呼吸越发稀薄。 身子也越发软绵绵的往下滑,她下意识的伸手,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 防止自己掉下去。 殊不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极大的取悦了男人。 他胸口震动着,好心情从呼吸间传递给了沈意欢。 “意意,你是我的!” “永远是我的!” 男人趁着间隙,宣誓主权,不等她大口喘气,呼吸再次被夺。 心也随着他的热情,越发的滚烫,下意识的就想随着他胡作非为。 门口瘦小的婆子手里端着一碗饺子,听着里头的动静,愣了下,看向对面的婆子,“老姐姐,这饺子还没吃呢,咱们要不要提醒一下~” 这怎么能略过后面的礼,直接洞房呢?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府中公子成亲礼也帮着经手了好几个,这样省事的,还是头一回碰上。 这家中没个长辈主事,就是不行,新人连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你要是不怕夫人怪罪,你就进去提醒!” 胖一些的婆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小声说道。 “夫人可是说了,今儿成亲的二人,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要是不长眼扫了二位新人的兴,可别怪她将人撵出去!” 这位主儿,可不是一般人,就连大公子在他面前,那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指挥人家做事? 说的好听了,是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说的不好听些,像她们这样的年纪,那就是不中用的死老婆子了。 在人家面前托大,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嘛! 瘦小的婆子一听,脸色有些讪讪的,“既然这饺子用不上,咱们就撤吧!” “好!” 胖婆子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瘦小的婆子见状,也连忙跟了出去。 里面的男人听着婆子下楼的脚步声,心头一喜,细雨般密密麻麻的吻,疯狂落下。 沈意欢眯着眼睛,承受着男人汹涌的爱意,双手攀上他的背,大战一触即发。 男人看着身下女人娇艳的面庞,眼神灼热如火,眸子因为过分激动而蕴出一汪水雾。 明明该对着她,将这么多年压抑的爱意尽数释放。 可他,偏偏心里酸酸胀胀的,长长的睫毛上,带着湿漉漉的水渍,一滴一滴的落在她脸上。 “意意,你永远是属于我的了!” “永远都是!” 男人在她脸上不停的亲吻着,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睫毛,落在她的脸上。 打的她心脏颤了颤。 “是,我是你的,宸月!” “沈意欢是宸月的。” 沈意欢被他撩拨的不上不下的,眯着眼睛随意的应了一声,脑海中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个男人? 以至于让他惦记了这么久? 她才不信,他盯上她,是从那大船上开始的。 她宁愿相信,他以前就见过自己,被她迷倒了。 所以才这般疯狂的惦记了她多少年。 沈意欢自恋的想着。 “不对,你说的不对!” 男人在她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宸月是沈意欢的,一日是,日日是,一年是,一辈子是。 这辈子是,下辈子是,下下辈子,还是。宸月永远忠诚于沈意欢,永远臣服于沈意欢一人。” 男人虔诚的眸子落在她的身上,那神色让人觉得,好像她是很了不得的人一样。 又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沈意欢没有多想,双手紧了紧,将自己的唇送上来,“宸月,我信你!” 她主动亲了亲他的唇,感受着男人眼底的震动与浑身的紧绷,她无声笑了,或许,她这一次的选择,不会错呢! 只是一个主动的吻而已,男人就像是得了什么宝物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小鸡啄米似的,亲她。 双手四处点火,浑身像是火炉一样,哪怕屋里放了好几个冰盆,可她依旧觉得,浑身要被他烫熟了一样。 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大大的暖炉抱在怀里,反复烘烤着,沉浸在最原始的快乐中,大汗淋漓,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年! 厢房里,蒋姨母看着睡梦中,还抽抽噎噎的韫儿,心疼的直抹眼泪。 “宸儿也真是,让这孩子顶着别人的姓,生活在别人家,谁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你瞧瞧他,睡梦里都还哭着呢。” 蒋姨母一边拍着韫儿的身子安抚,一边讽刺的说。 “我那个好姐姐啊,自以为是的为别人好,却不知道,别人根本不屑于她给的那些好。” 蒋胜站在地上,看着韫儿的睡颜,他娘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见,只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念头。 那就是, 或许韫儿,不是宸月的孩子呢! 不不会的! 韫儿一定是宸月的孩子,一定是!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立马推翻了。 韫儿不是宸月的孩子,那他们母子帮着宸月入赘的这个事情,足够太后杀他们一百回。 莫名的,蒋胜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立秋了,这天气也不似夏日那般酷热了。 第363章结发 “意意,都怪我,是我弄丢了你,我亲手弄丢了你~” “我该怎么办?” “宋巍的十八岁,是为了你努力的十八岁啊!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宋巍拖着沉重的步伐,嘴角的血迹,一点点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口。 从宸家出来后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一样,痛苦难忍。 他眼睛红的滴血,一路上引来不少行人的指指点点。 甚至有小孩子好奇的跟在他身后,探着身子瞧他。 可对外界的这一切恶意,好奇,探究,他无动于衷。 只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儿子那句“宸爹爹”。 他的心仿佛被千刀万剐,无时无刻都像是被捆绑在冰锥尖上。 冻的他浑身直打哆嗦。 失去了妻儿的他,宛若一具走尸,明明还活着,却像是已经死去多年。 只肉身还留在世间,灵魂早已经随着妻子嫁人的那个瞬间,灰飞烟灭。 不知道过多久,他终于来到了酒楼门口,然而,还未站稳,便一头栽倒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倒地的那一瞬间,他在想,就这么倒下算了吧! 或许他长眠不起,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摘下月亮再丢弃,要比永远得不到痛苦千百万倍。 他原本以为自己紧赶慢赶,能够挽回些什么。 却未曾料到,他的意意,本就是那般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沉溺在过去,给他第二次机会呢! 他的意意啊,终于,已嫁作他人妇。 将他丢的一干二净了! 他这个前夫,只能如一个旁观者,硬生生忍着那犹如割肉般的痛苦,亲眼见证她身披嫁衣,走向别人的怀抱。 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自己的亲儿子,那曾经在他怀中撒娇的稚子,如今竟甜甜地喊着别人为爹爹。 而他这个亲爹,却已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孩子面前。 是啊,从韫儿被母亲与父亲他们冷待的时候,他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报应。 可为什么? 这报应不给二十五岁的宋将军? 却给了十八岁,正在奋力想要冲一个前程给意意的宋巍身上? 为何? 他明明是宋巍啊! 为什么宋将军做的孽,要尽数报应到他宋巍的头上? 为何天道要如此惩罚他? 小二看到这突然栽倒的人,连忙上前扶他,“客官,你没事吧?”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儿眼睛红的滴血,嘴角的血迹干湿交叠,该不会是要死了吧? 小二看他惨白的脸色,生怕他死在酒楼里。 小二的担忧,宋巍仿若未闻,眼神空洞,木木的望着远处,泪水混着嘴角的鲜血,滴落在地。 曾经的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起与沈意欢的花前月下,想起儿子出生时那初为人父的喜悦。 而如今,一切都已破碎,如同这满地的残红,再无拼凑的可能。 他恨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混账,恨命运的捉弄。 让她一身华服嫁给了别人! 但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仍然深爱着他们母子,这份爱,如同一团燃烧不尽的火焰,在他的灵魂深处肆虐,让他痛不欲生。 他想死,他想死在这一刻。 可是一想到,今天是意意大婚的日子,他又挣扎着,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能死在今天!” “至少不能是今天!” 如果他死在今天,意意一定会骂一句“晦气”的。 他不想她那么恨他! 宋巍缓缓抬起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意意,儿子,我从未停止爱你们……” 他的声音微弱,却饱含着无尽的眷恋与悔恨。 头微微靠在小二的肩头,“帮我请个大夫,再帮我找一匹快马。” 小二闻言,叹了口气,“客官,我先扶您进去躺着吧,等下就给你请大夫。” 小二将人抬到了床上后,脚步匆匆的往他掌柜的跟前跑去。 刚刚无意间看到了这人身上的令牌,好像是军中之人常用的。 他不敢大意! 床上的人明明迷糊着,可拳头却紧紧握着,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枚喜钱。 哪怕是睡梦中,他口中还是叫着“意意”两个字。 哪怕迷迷糊糊烧了一整夜,手心里的喜钱还在掌心紧紧攥着。 大夫与小二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也没能撬开他的手。 次日一早,沈意欢揉着酸痛的腰,从床上醒来。 刚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饱含情意的双瞳。 她脑袋放空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的推他, “你你怎么还没起?” 男人一脸餍足的支着脑袋看她,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温柔缱绻,“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夫人还没醒,我自然要陪着了!” 他理所当然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沙哑与性感。 沈意欢被他看的面色滚烫,伸手推了推他,“你起开,我要起床了!” 男人大手一把攥住她的小手,无声把玩着她的指节,“夫人,干嘛这么凶嘛!” 随即,一把将人带入了怀里,“夫人,陪我再躺一会儿!” “不要!” 沈意欢下意识就拒绝了。 她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要做什么? 昨天新婚夜,她可是被他哄了一次又一次。 明明嘴上说着,“马上就好,一下下就好,最后一次了”。 可他却丝毫没有兑现的意思,这会儿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呢! 沈意欢偷瞄了他的胸膛下一眼,心说果然,他又想哄她白日宣~ “我有那么可怕吗?” 男人被她警惕的模样逗笑了,压着她的脸就亲。 “意意,你真可爱!” “被你糊一脸口水还可爱?”沈意欢无语的转头。 男人闷笑着,胸口上下震动着,带动几缕发丝跟着动来动去。 沈意欢眼尾的余光一瞥,这才发现,男人一头乌压压的青丝,与她的缠绕在一起。 还有几缕,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编成了小辫子,发尾还打了结。 沈意欢看到枕头上的小辫子时,眼神有些错愕,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幼稚。 她抬手捡起发丝,“宸月,这是你编的?” “咳~” “不是我!” 他借口咳嗽掩饰自己的慌乱,“意意,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帮你解开。” 说着,慌忙爬了起来,便要将那小辫儿解开。 沈意欢看着眼前,明明在外游刃有余,可在她面前总这般小心的男人,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手,“不用!” 她摇摇头,“宸月,你不用解开!”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很欢喜,他明明这样好,却唯独对自己患得患失,奉若珍宝的样子。 让她的心,像是被填满了一样的快乐! 第364章喂你 “给你,记得收好!” 沈意欢拿着剪下来的一缕小发辫,放在宸月的掌心。 她其实,很喜欢他在她身上使的这些小算计。 一个男人,愿意用手段去讨好你,愿意为你费心,说明他心里有你。 而宸月对她,好到让她自己都有一种,原来她值得,她也配被人这般疼爱的错觉。 宸月见状,红着眼眶,看着落在他掌心的一缕青丝小辫。 眼底涌现浓浓的情意,他的意意,这算是,真的接纳他了吧! 对吧! 肯定是! 不然,她怎么会亲手剪下他们编在一起的发丝? 巨大的喜悦,像是一张网一样,将他包裹其中。 嘴角的笑容,也随着手心里的一缕青丝,而逐渐放大了弧度。 “意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天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 说着,他忍着发酸的眼眶,小心的从枕头下取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红色荷包,谨慎的将发丝装了进去。 拉好荷包的抽绳以后,这才伸手,又将人抱进了怀里,“意意,如果我有负于你,就让我生生世世不入轮回,不得好死!” 他一直幻想着,与她结发为夫妻! 可有宋巍在前,他一直怕她的心里,其实不会真的有他的一席之地。 直到刚刚,他才真的安心,他心爱的女人,以后真的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其实,他的心,一直很不安。 “宸月,别~” 沈意欢伸手,捂住了他的唇,“莫要说那些诅咒自己的话,我信你!” 她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身,她相信,宸月这一刻是爱她的。 只要他一如既往的待她,她便会敞开心扉,与他共度余生。 若是以后,他真的负了她。 那她宁愿自己出手惩罚他,也不用他发誓诅咒,因为,伤害自己的人,她一定不让他好过。 宸月低头,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意意,我知道你也心疼我,不愿意我发誓,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你在我心里,比我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男人低头看着怀中人娇艳的眉眼,心说我宸月此生所求,不过就是与你共度余生,其他所有的一切,与我而言,都没有你重要! 沈意欢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侧脸。 一夜过去,这个男人仿佛脱胎换骨一样,浑身都有一种慵懒且又勾人的魅力。 她抬头,顺着心意咬上他的下巴,“宸月,你好好保养这张脸,我很喜欢!” 女人张扬又霸气的宣布,她就是喜欢上了他的皮囊。 男人被不怒反笑,低头浅啄了一口她的粉唇,这才摸着脸颊,“当然,能被意意喜欢,是它的荣幸!” 意意喜欢他的脸,那就是已经喜欢上他了! 他抱着人的手臂,一点点收紧,眼底的情绪也带了火光。 压抑着的情意,刹那间就要喷涌而出。 沈意欢眼看有点惹火过头,这才一把推开他,“宸月,该起床敬茶了!”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会儿已经过了辰时了吧? 不知道宸老夫人会不会发火? 她拐走她的小儿子入赘沈家不说,新婚第一日还睡到日上三竿,是个人都得生气! “急什么?” 宸月凑近她的额头,亲了一口,又亲了一口。 沈意欢拿手推他,“你做什么?” 她红着脸指了指外头,“太阳都晒进屋里来了,你别胡闹!” “给我亲亲,不胡闹。” 宸月伸手抱着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双手托着沈意欢的脸,从额头开始,一个又一个的吻,落了下来。 沈意欢又羞又无语的看着他,将自己从额头开始,一路亲到下巴才罢休。 捏着他腰间的软肉威胁,“能不能去敬茶了?” “再不起床,我都要饿死了!” 听到她说饿了,男人眼里闪过懊悔,“意意,是我错了!” 话音一落,他立马将沈意欢抱起来,安置在被子里,又道:“意意,你躺着别动!” 沈意欢就那么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看着他先一步下床洗漱。 不多时,便收拾整齐,来到床前,手里还端着一碗燕窝。 男人将小碗放下,俯身将沈意欢抱了起来。 “啊!”沈意欢惊呼一声,双手急忙环住他的脖子。 宸月抱着她坐在床边,像裹小孩子一样,拿薄被子裹着她。 一手揽着她在怀里,一手拿着勺子喂她,“意意,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刚才,是我思虑不周。” “不过你放心,以后不会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饿着肚子睡。” 男人说着,勺子在唇上碰了碰,试了试温度后,喂到她嘴边。 沈意欢扭捏着动了下,“宸月,你放我下来,我其实没那么饿。” “乖,别闹,为夫喂你吃一点粥暖暖胃!” 见他听不进去,沈意欢索性掌嘴,含住了勺子,将燕窝吞下。 男人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便越发熟练的乐在其中,一勺又一勺的,将一碗燕窝全部喂她吃了。 男人看着手里的空碗,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而被投喂的人,一碗燕窝下去,倒是好受了些许。 昨晚她昏睡过去,他大约是给她涂了药。 虽然那里没那么难受,但是身体到底疲乏。 如今被他投喂了一碗燕窝,浑身热乎乎的,鼻尖上还渗出来一层细密的汗珠。 男人打量着她的脸色,将碗放下,双手将人抱起,一步步走到梳妆台前。 沈意欢下意识的往前看去,只见镜中的女子面若红霞,樱唇微绽,依靠在男人怀里怀里媚眼如丝。 抱着她的男人,则是一脸矜贵又春风得意的懒散姿态。 男人看着镜子里的人儿,不由笑道:“意意,你真美。” 沈意欢被他一句话说的脸色羞红,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宸月也不在意,将人小心放在软凳上,拿起梳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梳发。 沈意欢意外的看着镜子里,认真为自己挽发的男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养眼。 男人对着她,耐心十足,不止亲手为她挽发,还亲自执笔为她描眉。 举止温柔慎重,仿佛对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待梳妆完毕,两人相携着前往正厅敬茶。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们皆低着头,不敢多看。 只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 从不熬夜的老夫人,昨夜可是守在韫儿少爷的房里一晚上。 生怕他夜里睡的不安稳,做了噩梦! 一早儿又吩咐所有人,行事千万要小心,莫要发出声音惊扰了一对新人。 老夫人都这般宠着她们母子, 她们这些做下人,自然也只有巴结讨好的份儿。 第365章新妇 “意意,怎么起来这么早?” 蒋姨母一看到来人,立马被惊艳的呆了下。 经婆子提醒反应过来后,她起身向二人迎来,“宸儿,怎么不让意意多睡一会儿?” “成亲可是个力气活儿,昨天她累了一天了,你怎么连个懒觉都不让人睡?” 蒋姨母说着,目光还上下打量着沈意欢的样子,眸子扫过她脖子处的暗红色的痕迹时,不动声色的瞥了宸月一眼。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目光怜爱的落在沈意欢身上,心说宸儿果然爱惨了沈姑娘,昨夜房里的水要了一次又一次。 她都生怕这孩子一时禁不住折腾,给她累坏了过去。 沈意欢本以为,宸老夫人怎么着,也会给她脸色看。 却不想,人家根本就没把他们起来的迟了当一回事。 一时间,竟有种搭好了台子,戏子罢工的错觉。 “母亲,意意她孝顺,想着早点儿起来,好让您喝一口新妇茶呢! 意意她孝顺,惦记着要早起,儿子也拦不住啊!” 宸月双手摊开,“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是听夫人话的,夫人说东,我绝不敢说西。 这夫人要起床,我自然是不敢打瞌睡的。” 宸月三两句话,不止抬高了沈意欢的地位,还将气氛活跃了起来,沈意欢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的滚烫。 要不是她看出这母子二人眼里有均是善意的笑,她都要以为他们在说反话,嘲笑她起来的迟了! “你小子,可算是得偿所愿,娶的意中人了!”蒋姨母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丫鬟斟茶。 “既如此,也罢,今日这媳妇茶一喝,你与宸儿,就是被母亲认可过的,正式夫妻了。 我希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们都要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共度难关。” 蒋姨母坐在椅子上,看着沈意欢的头顶,眼神万般复杂。 平心而论,没有一个母亲愿意让儿子入赘别人家。 更不用说,宸儿这样的天之骄子了! 可观他们二人,却是世间少有的好颜色,站在一起的时候,气质容色,一时间难分伯仲。 竟然不相上下! “儿媳谨遵母亲教诲!” 沈意欢垂眸,应了一声。 丫鬟端过来茶碗,她跪地双手捧上,“母亲请喝茶!” 按照常理,宸月本该坐在另一侧,与蒋姨母一左一右坐着的。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陪着沈意欢一起跪在地上。 哪怕什么也没做,就只是跪着这一个小小的动作。 也让在场的所有人,震惊不已! 蒋姨母快快接了茶喝了一口,连忙伸手将人扶了起来,“意意,快起来!” “莫要跪疼了膝盖!” “谢母亲!” 沈意欢受宠若惊的抬头,对上她不安的心,有些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宸月。 她只是敬茶而已,婆母为何是这般神色? “母亲,意意可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也得跟我一起护着她。” 宸月一手还扶在沈意欢的胳膊上,将人一把揽进怀里,三言两语就打断了沈意欢的思绪。 她红着脸推他,“宸月,母亲面前呢,你收敛一下!” “那是自然,我这个母亲,不帮你护着你媳妇儿,还能护着谁?” 蒋姨母眸子闪了闪,从手腕上退下一个玉镯,顺势套在了沈意欢的手上,“戴着玩儿吧!” “这个镯子,是你该得的。” 蒋姨母眸光落在沈意欢莹白的手腕上,意有所指的说。 宸月看到她将那枚镯子给了意意,心里微微讶异了下,面上却一本正经。 “谢母亲,让您破费了!” 沈意欢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感受着那一股暖暖的温润之气,连忙道谢。 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紫色暖玉手镯,听说世上只有两枚! 却不想,婆母居然给了她一枚! 这确实太贵重了! “谢什么,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罢了!”蒋姨母摆摆手,“如今你们也成亲了,只盼着你们往后夫妻一心,好好过日子。 我也要随你兄长一同回去了,家中诸事繁多,出来这些日子,家中恐积攒了不少琐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这么快?” “您这就要离开了?” 沈意欢与宸月二人同时出声。 沈意欢是有些意外,婆母竟然真的这么快就走。 宸月则是觉得有些突然。 他刚适应了姨母与表兄在这里的日子,猛地听到他们要离开,竟是有些不习惯。 蒋姨母将他们二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嘴上却说着,“我出来已经很久了,你二嫂快要生了。 我不回去,他们没有主心骨,恐怕要出岔子。 等以后,你们有需要了,只需要去信一封,我再来就是。 如今你们新婚燕尔的,我一个老婆子在你们跟前做什么? 我不在这里,你们年轻相处起来,也自在一些。” “您” “娘,您和宸爹爹起来了呀?” 沈意欢刚说了一个字,蒋胜就抱着韫儿进来了。 “哎,乖儿子,来,宸爹爹抱抱!” 沈意欢还沉浸在“宸爹爹”这个称呼中,宸月就已经实行了为人父的身份,乐颠颠的凑上去,从蒋胜怀里接过韫儿抱着了。 “儿子,吃早饭没有?住在这边有没有不适应? 丫鬟小厮,没人敢给你脸色看吧?要是有人对你不敬,一定告诉爹爹,爹爹帮你教训他们。” 宸月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的打量着韫儿的神色。 生怕韫儿在这边住的不开心。 更怕韫儿会以为他抢走了意意,与自己闹脾气! 韫儿听着他由“宸爹爹”到“爹爹”的丝滑转场。 嘴角抽了抽,竟有些无言以对。 他觉得,宸爹爹好像是在讨好他呢! 沈意欢看着一大一小的人儿,紧张的攥紧了袖子。 她其实也怕,韫儿会觉得,她跟宸月成亲,就冷落了他。 蒋家母子也不安的看着韫儿,毕竟,昨天这孩子,哭的可惨了! 虽然大概哭的原因,与那个奇怪的男人有关。 但是,到底还是个孩子! 就在大家都紧张的要命的时候,韫儿双手抱住了宸月的脖子,“宸爹爹疼我,府上下人,对我真的很好呢!” “娘,儿子很高兴,因为宸爹爹他对你很好!” 新爹爹不错,新大伯,新祖母都不错。 他很喜欢他们。 听到这话,沈意欢悬着的心,才落回了肚子里。 只要韫儿心里不难受,那她就放心了。 她就怕孩子心里头不舒服。 兰叶与白桃守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彼此对视一眼,眼眶一阵阵的湿润。 从成亲的那一刻起,姑爷就承包了小姐的所有。 她们这两个大丫鬟,一时间也没了用武之地。 可就算这样,她们也没有被人抢了活儿的心慌,更多的,是幸福! 替沈意欢这个主子,感到幸福! 第366章心慌 蒋姨母他们决定要离开,便早早就开始收拾行李。 沈意欢作为新媳妇儿,自然也是要帮着周旋的。 哪怕蒋姨母一开始以怕她辛苦为由拒绝了。 但沈意欢依旧陪在她身侧,虽然没能帮着做些什么,只是说着话儿,也让蒋姨母开心不已。 抛却眼下的婆媳身份,她其实很喜欢沈意欢的性子。 冷静自持,无论什么时候,心里都有一套章法,而不是张牙舞爪的暴露本性,被别人摸透了心思。 她,也喜欢沈意欢这张脸! 模样好,有耐心,有脑子,能从最低谷处熬出来的女人,比起那些一遇到事儿就哭哭啼啼的,要讨人喜欢的多。 是以,蒋姨母一边看着下人忙碌的收拾东西,一边与沈意欢聊着往事。 捡着宸月小时候一些能讲的一些事情,跟她吐槽。 “宸儿这小子,小时候就是个猪嫌狗不爱的性子,又因为长的好,独自出门好几次都被人当作是女儿身。 那个时候起,只要别人夸他长得好,他便气的不轻。 尤其不喜欢女子,十三四岁的小公子们,正是对女儿家好奇的时候,偏他倒好,人家给他写了情诗,他却避之不及,恨不得离姑娘百丈远。 如今他能这般痴心待你,倒是我一直没想到的。 毕竟,以他当初那个性子,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注定了是要孤独终老。 甚至,我们背后还曾暗暗忧心,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所以才对女色不感兴趣! 如今看来,他之前,那就是不开窍啊,如今得了阳春白雪,这不,也下凡了,也跟着食人间烟火了!” 蒋姨母带着打趣的话,说的沈意欢面色通红,她其实也没想到,宸月会这般待她。 明明,她很普通啊! 他看着她时,却像是望着稀世珍宝一样,那般的小心翼翼。 蒋姨母看她垂下眸子浅笑的模样,替她的开心的同时,又为她的将来忧心。 她那个好姐姐,少女时因为一张好皮囊,一直被人优待惯了。 再后来入了宫,又因为皮囊,在后宫里风头无两,被先皇宠着,纵着。 如今贵为太后,只怕性子更加自以为是,若是她不承认这孩子的身份。 不知道,将来,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眼底的担忧一闪而逝,随即想到宸月,又默默松了一口气。 是了,有宸儿在。 他绝对会护着他们母子的。 宸儿他,一向是太后的软肋! 就算她看不上这孩子的出身,可只要宸儿一日护着她,那么,太后对她,也就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她又转头看向沈意欢,“意意,往后你跟宸儿过日子,最要紧的,是宸儿心里有你。 夫妻关系,也是要用心经营的,不能一直是一方付出的多。 也不能一直是一方去猜另一方的心思,当然,更不能一方一直去迁就另一方。 只有遇事商量,多多沟通,多信任对方,夫妻关系才能长长久久。” 沈意欢很意外,婆母居然会跟她说这些,却也顺从的点头,“母亲,儿媳知道了,我会跟夫君好好过日子的。” “哎,这就好!” 蒋姨母点点头,“宸儿心里有你,这就是你最大的依仗,女人有时候,可以适当的示弱。 尤其在自己丈夫面前,不需要去硬撑着。 男人啊,其实都是靠出来的,你靠着他,让他找到自己于你而言存在的意义,他就会越发的投入。 他投入的越多,最后想要放手的概率就越小。 他投入的越多,你的日子,就会过的越发滋润。 女人就像一朵花,只有将自己娇养着,才会一直光彩夺目。 而男人,就是那施肥养花的花农,自己一手养大的花,他才会倍加珍惜。” 沈意欢认真听着婆母教授自己的夫妻相处之道。 心里暗暗想着,或许,婆母真的是爱屋及乌,因为宸月,也喜欢她。 所以,才会这般叮嘱她,期望她与宸月好好过日子。 端看婆母的气色,面色红润有光泽,眉宇间舒展温和,想必她的日子定然过的很是舒心。 刚刚跟自己说的这些,或许都是她的肺腑之言。 沈意欢与蒋姨母婆媳二人,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宸月与蒋胜站在院中的八角亭中,脸色不甚好看。 蒋胜将昨天已经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宸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自然猜得到,昨天那人是谁。 明明面上一片平静,可听说宋巍也来到扬州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突然就慌了起来。 哪怕如今他已经娶了意意,可是宋巍,那是她少女时就喜欢上的男人。 同样,也是在她最低谷的时候,拉着她走出来的男人。 更是,韫儿的亲生父亲! 无论他与意意之间如何,韫儿身上,流着他的血。 有韫儿在,那他们父子之间这个血缘的牵绊,就永远也不会抹去。 蒋胜看他脸色越发阴沉,本能的觉得,昨天的那个男人,与韫儿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简单。 “这人,他恐怕跟弟妹与韫儿相识,要不要,我去想办法让他离开这里?” 蒋胜与母亲即将离开这里,看他苦恼,便想着趁他还在,帮着他处理掉那个麻烦。 “不用!” 宸月抬手阻止了。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管。” “好!”蒋胜点头道。既然不让他插手,那他就不管了。 “母亲这次来扬州,恐怕将太后给得罪了个彻底,若是以后她老人家怪罪下来。 还望王爷帮着母亲说几句好话,顺便也帮我说几句好话。” 宸儿是太后的眼珠子,可他们不是! 这次帮着宸儿办婚事,可是说将太后娘娘得罪太狠了。 “表哥!” 宸月转头看着他。 蒋胜迷茫的抬头,“哎~”应了一声。 宸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母后与姨母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她不会对姨母做什么的,更何况,有本王在一日,便会护着你们一日。” “有王爷这句话,臣就安心了!” 蒋胜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一点都不安,毕竟他扮演的可是九王爷的兄长啊! 他扮演哪个兄,都不够格儿好吗? 更何况,宸儿表弟对外,可是喊他兄长的。 若是皇上追究起来,他恐怕…… 罢了,已经这样了,他就是把自己提前吓死,也没什么用了。 宸月看了眼天色,抬脚就往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跟母亲说一声,我去接韫儿,回来了一同用饭!” “好,我知道了!” 蒋胜点点头,朝母亲的屋子里看了一眼。 神色复杂。 第367章爹爹 “宸爹爹,你怎么来了?” 韫儿看到来人时,很顺口的喊了一句。 “来接你回家!”宸月伸手,目光柔和的看着他。 韫儿伸手,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我娘呢?” 韫儿问了一句,歪头打量宸月的神色。 他怕宸爹爹知道娘以前的事情,会对她不好。 心里也一直自责,昨天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追出去之后,万一让别人发现了他与宋巍的关系。 肯定会拿这个攻击娘的。 “你娘,正在陪着你祖母说话呢,她们两个聊的正好,连我都忽略了呢!” 宸月似乎没有看出韫儿的紧张,只声音轻柔的说着,沈意欢在家的动向。 “你祖母他们明天就要离开了,你娘正帮着她收拾东西。 也不知道她们二人怎么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你娘她,大半天都没理我了。” 韫儿听着他的抱怨,小手紧了紧,心说吓死他了。 他还以为,娘与宋巍的事情,被人揭露出来了呢。 不是祖母在训斥娘就好。 “宸爹爹,我娘在孝顺长辈,你可不能怪她哦!” 韫儿站定,仰头看着他,“我娘其实很好的。” “嗯!” 男人弯腰捏了捏他的脸,“你娘当然好,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说着,男人伸手穿过韫儿的腋下,将他举过头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宸爹爹,我已经长大了,你快放我下来,别累着你了!” 姨祖母跟他说过,让他多体贴娘一点,不能在宸家任性,让娘被他们看轻了。 所以,宸月将他架在脖子上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下来。 “你才多大,要是连你都架不起,爹以后还怎么护着你们母子?” 宸月笑笑,丝毫不把韫儿的担心放心上。 他双手抓着韫儿的小腿,一步步朝着与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韫儿被他架的高高的,看着路人的头顶,又激动又不安。 “宸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该不会,他嫌弃自己碍事,要偷偷把他卖掉吧? 想到这里,韫儿抓着衣裳的手握成拳,眸子紧紧盯着宸月的脑袋。 “去那边逛逛,给你娘买点儿糖炒栗子,顺便,也给你买点儿小零嘴儿!” 宸月微微偏着头,看了韫儿一眼,“以后有什么事情,来找宸爹爹,你只管跟你娘叮嘱你的一样,好好读书,好好当个小孩子就行。 大人的事情,大人会好好处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牵扯到你的。” 听着宸月的话,韫儿抿了抿嘴,沉默了许久,才小声的开口,“你知道了,对吧!” “嗯!” 身下的男人应了一声。 “那你,不会对我娘不好吧?” 韫儿歪着身子,去看他的脸色,他想知道,宸爹爹会不会因为宋巍的事情,就对娘不好。 “其实,你不用管我的,我是他亲儿子,他不会不管我。 你只要好好跟我娘过日子,我可以跟着他走的。” 男人脚步顿住,听着他带有哭腔的声音,偏头问他,“你哭什么?” “我没哭!”韫儿嘴硬的回。 “你怕你娘不要你,对吧?”宸月自顾自的说。 “其实,我也怕,我也怕她不要我!”宸月自顾自的说着。 双手抓着韫儿的小腿,顿了下又开始往前走,“我怕她为了你,又跟着宋巍回去!” “毕竟,她从小最渴望的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在一起生活。” “我娘不会的!” 韫儿立马就反驳他,“我娘以前是因为他对我好,所以对那些人无所谓。 但是现在,我娘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因为他为了别人,打了我。” 韫儿永远记得,自己的亲生父亲,拍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 还记得她娘,在宋家人面前,永远冷淡的性子。 只有在他这个儿子面前时,才会露出那种真切的,毫无顾忌的笑容。 他喜欢现在的娘,会脸红,会瞪宸爹爹,会和新祖母说说笑笑。 还会穿红戴绿,打扮自己的娘! 他觉得,这样的娘,很快乐,也很好看。 “宸爹爹,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爱我娘?” 韫儿说完,双手抱着宸月的脖子,小脑袋贴在宸月的头上。 随着他的走动,身子一晃一晃的。 又小声说道:“其实,我娘她很好的,你要是好好宠着她,你就会发现,我娘跟小姑娘一样可爱!” “是嘛?我不信!”宸月勾着唇,坏心的逗他。 “为什么不信?明明我娘就是很好啊!”韫儿急了,伸长脖子试图说服他。 “除非,你不喊我宸爹爹,你喊我爹爹,我就信你的话!” 宸月晃着身上的小孩,“人家和我一样大的年纪,孩子都那么大了。 我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还叫我宸爹爹,这一听就不是亲生的。” “可,我本来就不是你亲生的呀!”韫儿睁着大眼睛,难不成,喊一声爹爹,他就变成宸爹爹亲生的孩儿了? “可以后,你不就是我的儿子吗?你一直喊我宸爹爹,别人一听都知道,我这么大人了还没亲儿子,这让我很没面子啊。” “不然,还是算了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也没有亲儿子,别人笑话就笑话吧,我已经习惯了!!” 听着他失落的声音,韫儿心里酸酸的,心说宸爹爹跟自己一样可怜。 他没有亲爹疼。 宸爹爹是没有亲儿子疼。 “宸爹爹,你别难过,我喊你爹爹就是了!” 反正,都是爹爹,不过就是少了一个“宸”而已。 “那你喊我听听!” 男人趁机提要求。 韫儿攥着手指,深吸一口气,低头凑到他耳边, “爹爹!” 带着稚嫩的一声“爹爹”,让男人瞬间膨胀起来。 他忍着得意,瞥了一眼街角的某处,继续装作难过的样子,“哎,我就知道,你其实不是真心喊我爹爹的。 哪怕我再喜欢你娘,想要好好照顾她,你也一样不是真心喜欢我!” “我我真心的,真的真心喜欢你的。”韫儿急的直拍他肩膀。 他刚刚喊的很真心呀! “是吗?那你刚刚喊我的声音,怎么那么小?”韫儿闻言,抿了抿嘴,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又比刚刚声音大了点儿, “爹爹~” “听不见~” “爹爹!” 韫儿又喊了一声。 “还是不够大!” 男人故意情绪低沉的说。 “爹爹——”韫儿扯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引来了许多目光,小脸儿羞得红彤彤的。 “哎,儿子,再叫两声!”男人得意的提着要求。 “爹爹~爹爹~爹爹~” 韫儿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他很可爱,就跟自己故意闹脾气,想要娘哄他时一样。 随即就笑着抱住他的头,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爹爹!爹爹!爹爹爹爹——” “哎,乖儿子!真听话!” “爹可真是喜欢你!” 男人将肩膀上的儿子癫了下,声音难掩激动,“儿子,我们走,去那儿给你娘买糖炒栗子吧!” 第368章试探 “嗯!给娘买糖炒栗子!” 韫儿被他的笑声感染,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儿子,你喜欢什么?爹给你买!” 男人步履轻快的往前走着,“以后,看上什么都告诉爹爹,爹爹有钱,什么都给你买!” “你记住了,爹爹的钱,就是你娘的钱,你娘的钱,有一半就是你的钱。” “嗯,爹爹真好!” 韫儿趴在他的头上,双手抱着男人的脖子。 抿着嘴笑了! 被爹爹架在脖子上,原来这样幸福! 就跟他在阿潇叔叔脖子上时一样的快乐。 父子二人的笑声传出去好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失魂落魄的靠在墙角,心脏抽疼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他,终于失去了一切! 妻子,儿子,一个个的都远离了他! 他好想,就这么死了,让痛苦随着他的死,一同消失。 宋巍隐于人流里,目光紧紧追随着前方那温馨的一大一小二人。 听着他们的笑声,他的心像是被无数把利刃反复切割,痛到几乎失去知觉。 他嘴巴张了张,看着那个小人儿喃喃,“韫儿,我才是爹爹啊~” 可惜,他的喃喃自语,只是说给自己听的。 宸月面带笑意,将韫儿稳稳地架在脖子上,时不时偏头望着他,跟他说着什么? 小家伙被他几句话说的咯咯直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尽显亲昵。 那清脆的“爹爹”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宋巍心头。 他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如今,又亲耳听着他的儿子,这般亲昵地唤着另一个男人为爹爹。 宋巍就这般机械地跟在他们身后,耳边是他们欢快的笑声,眼中是宸月为他们母子精心挑选着一件件小玩意儿。 以及怀中捧着的那一包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而他,只能躲在这无人知晓的暗处,如同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贪婪地窥视着本应属于他的幸福。 曾经,他也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带着妻儿漫步街头,享受着天伦之乐。 可如今,这一切都成了奢望。 他恨自己,恨命运的捉弄,让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跟在他们身后每走一步,宋巍的心就更痛一分。 他多想去抱抱韫儿,从那个男人手里抢走他。 他多想去牵起妻子的手,告诉他们,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永远爱着他们。 然而,他不敢,他只能默默地跟随着,看着他们穿过闹市,看男人伸手捏儿子的脸蛋儿。 看他们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眼前。 宸月父子离去许久,可宋巍依旧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葛青从酒楼追了出去,寻了许久,才找到他人,“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巍眨了眨眼,将眼前的雾气挤走,转身看他,“你怎么来了?” “将军,你的眼睛……” 葛青本想说,属下不放心您一个人,得了赵副将他们的话,便追过来了! 可是看到宋巍正脸的刹那间,他心口猛的一痛。 多余的话,已经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将军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他短短几日,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一双眸子,更是红的喋血。 “走吧,回西北!” 宋巍只说了这一句,便抬脚往酒楼走去。 他,是时候离开了! 这个时候离开,或许韫儿还会记得他的好。 若是等宸家人知道了他跑来看看到母子。 恐怕韫儿会恨死他。 会恨他破坏了意意的幸福。 “将军,您没去找夫人吗?” 葛青看着他头顶长出来的白发,眼眶一阵阵的发胀。 将军才二十多岁啊,一头青丝就成了白发。 如今一双眸子又成了这般,再这样下去,将军这辈子,恐怕就要毁了。 “她已经不是我的夫人了!” 宋巍带着哭腔说完,目光落在葛青身上,“走吧,不要再做多余的动作了!” “我不想她余生想起我时,眼里只有恨意。” 葛青闻言,抿了抿嘴,刚刚他差一点就要说,自己去把夫人抓来,让她跟将军说说话呢! “葛青,若是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女人,一定一定,不要像我这样,失而复得的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宋巍离开的很干脆,他没有留下来继续偷窥他们母子的生活。 而是将沈意欢曾经为他撒出去的银子,收回的那一部分,留到了酒楼里。 拜托小二送到她手里。 离开的那一刻,他坐在马背上,望着宸家的方向,整个人枯槁如病入膏肓之人。 头上新长的白发,随风飞扬,若不是知道他正值青春年华,旁人还以为,他是一位老者呢! 葛青心有不甘的看了眼城里的方向,“将军,您真的不与她说句话吗?今日一别,再相见,还不知是何年何月呢!” “不了!” “她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想见她!” 他如今的模样,在她面前会自卑,会抬不起头来。 他不敢见她! “驾——” 宋巍噙着泪大喝一声,挥动马鞭朝着西北的方向奔去。 一滴浊泪也随着风儿落在了扬州嗯地界上。 他知道,今日一别,他这辈子再想见她,难如登天! 他宋巍,终归是欠她良多! 这辈子还不清的,下辈子,剐去一身血肉,也要护着她。 宸家大门口,宸月一手牵着韫儿,一手揽着沈意欢,目送蒋姨母他们离去。 “宸儿,你是男人,记住要好好护着他们母子。” 蒋姨母面色复杂的看着韫儿,她很喜欢这孩子。 虽然她很想多叮嘱他们几句,可到底她说了不算。 伸手摸了摸韫儿的脸,“好好听你娘的话,等你长大了,就可以成为你娘的依靠了。” “祖母,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 “意意,宸儿,你们也记住我说的话,有什么事情,都要互相商量着来。 尤其宸儿你,好好待她,莫要让她伤了心。” 宸月听着她说完了,才上前一步,面色凝重的说道:“您放心,我这辈子就是伤害我自己,我都不会让人伤害他们。” 宸月揽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是他千万个日夜里,盼了无数次,求了无数次,才失而复得的妻子。 他怎么可能舍得伤了他们。 “这就好!” 蒋姨母点点头,扶着婆子的手进了马车。 “母亲一路平安!” “大哥,辛苦你了!”宸月对着蒋胜微微颔首。 “你们好好过日子,宸儿,弟妹,韫儿,告辞!” 蒋胜拱手行礼后,一跃跳上马背,沈意欢微微福身还了一礼! “母亲,大伯,您们路上小心!” 韫儿朝着他们挥挥手,“祖母,大伯,再见!” “再见!” 蒋胜骑马在前,后面是蒋母所在的马车,再后面,跟着一众护卫。 宸月揽着怀里的人,低头看了眼韫儿,眉眼间尽是得意。 宋巍,该争取的时候,你怂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与我抢她了! 他才不会承认,他是故意带着韫儿去那边,刻意刺激他的呢! 他不过是想跟儿子培养一下父子感情! 他可没错! 沈意欢看着身边志得意满的男人,挑眉看他,“宸月,先送韫儿去书院吧!” “完了我们再说一说,母亲与大哥,为何对你这般态度!” 宸月闻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意意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369章坦白 “夫人~走这么远的路去送儿子读书,你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按按腰?” 送完韫儿回家后,宸月狗腿的上前讨好沈意欢。 他不知道意意发现了什么? 更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眼下只能靠着装傻充愣,先应付过去了。 沈意欢提着裙摆睨了他一眼,抬脚走到屋里,坐在圈椅上,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宸月的心,也随着她的目光,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你过来!” 沈意欢盯着他这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勾勾手指头。 宸月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拒绝,一步步靠近后,舔着脸凑上来,“好意意,你别这么看着我,你这样的眼神,怪伤人心的。” 沈意欢听着他好听的声音,目光盯着他的一双黑瞳上,心说就是这双眼睛。 记忆里的那双眼睛。 长在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 突然,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骨相。 宸月见状,脸红了红,往她掌心靠了靠,“意意,这这样不好吧?” “不过,你你要是想要的话,我无所谓的,为夫随时奉陪。” 男人还沉浸在她主动亲近自己的喜悦中,殊不知,沈意欢双手一上一下的捂住他的脸。 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紧接着,她眸子锐利的扫了他一眼,一把将人推开, “宸月?” 她的眸子似乎有魔力一样,盯着他的脸,叫了一声。 宸月毫无防备的被她推倒在地上,却也毫不在意的支着手起身,就那么蹲在她面前应她,“夫人,我在~” 沈意欢没有动,目光直直盯着他,樱唇轻启,“我该叫你宸月?夫君?” 她皮笑肉不笑的弯腰,食指挑起他的下巴,话风一转, “还是说,我该叫你,陈、暮、潇?嗯?” 宸月眼睛眨了眨,心狂跳着,正琢磨着自己怎么找补,才会让意意更容易接受点儿时,沈意欢又开口了, “宸月,阿潇~哼,我该怎么叫你呢?” “还是说,你还有另外的身份?” 沈意欢眼底沉沉的看着他,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宸月一见她这般,瞬间就慌了神。 双手一把抱住沈意欢的双腿,“意意,媳妇儿,你听我说!” “好啊,你说!” 沈意欢没有挣开他,只眸子平静的看着他,“我听着呢,你说!” “我~媳妇儿,意意,我我坦白,我是宸月,也是阿潇!” 不知道为何,听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沈意欢的心里,还有一点窃喜。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阿潇”说过的话。 “我那个时候说的喜欢的姑娘,其实就是你,真的,我没有喜欢过别人。” 宸月抱着她的腿仰头看她,“意意,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时候,你被那个人伤透了心,又无心男女之事,还嫌弃我模样丑。 所以,我便只能以如今的身份求娶你了。” 听他这话的意思,还委屈上了? 沈意欢对上他的一双黑瞳,故作镇定的偏过了头,“那你说,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跟宋巍要和离的,回京城的时机那么巧。” 男人闻言,抿了抿嘴,讨好的摇了摇她的手,“意意,你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沈意欢看着他,莫名有些想笑,他讨价还价的这样子,像极了韫儿喝药的时候,与他一般磨人。 可奈何,他这双眼睛盯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莫名的心软,妥协! “好啊,你说说看!” 沈意欢从他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腿,身子偏向一边。 男人也不介意,又凑上来坐在她脚下,双手继续抱住她的腿,这才说道: “从他领了旁人回京的时候,我就得知了消息,后来,又听到他要给人抬平妻,我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回京的每一刻,我日夜诅咒他痛失所爱,又向满天神佛祈求,保佑我余生终得圆满!” 男人眼神炙热又诚恳,就那么看着她,“我承认,我很卑劣,但是,他不珍惜,就不要怪别人回来掠夺了。 我守了你那么久,却因为宋巍比我近水楼台,就摘得了月亮,可他明明得到了我得不到的最爱,却一点都不珍惜,他有什么下场,都是他活该。” 沈意欢被他一番话说的很不自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上他清透而亮的瞳孔,她道: “就那么笃定,我会与他和离?”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会咽下那口气,与人共侍一夫呢?你回京那一趟,岂不是跑空了?” 沈意欢的心酸酸胀胀的,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般不堪的过去, 男人摇摇头,将脸贴在她的腿上,“意意,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幸福! 若是他光明正大的纳妾,你或许会对他死心,就如同对待宋家其他人那样,当作和玩意儿处着。 也许那样,我宸月穷尽一生,都没有办法娶到你。 可就是因为他擅自抬了平妻,才给了我机会。 这机会,我怎么也要好好抓在手里的,否则,我这辈子,就真的白活了。 所以你看,我并没有跑空,反而,我娶到了渴望已久的你。” “我不止有了你,我还有了一个懂事的儿子,意意,我坦白,我是宸月,也是陈暮潇。 但我保证,讨论我是任何身份,我都只是你沈家的上门女婿,是你的丈夫!”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不安,不知不觉又想起了京城的那个晚上。 那日在后山,下山时挂满萤火虫的羊角灯,一次是巧合,那么好多次呢! 就不是巧合了! “你就不觉得亏吗?” 沈意欢叹了口气,伸手拉着他起来,“宸月,我与别人有多孩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不!” 宸月摇头,“我不介意!” “我只后悔,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没有抢走了你! 让你在宋家清冷了那么久,孤独了那么久!” 男人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意意,你不怪我隐瞒,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喜欢你,跟你嫁没嫁过人,没有一点关系!” 沈意欢顿了顿,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倒是没想到,平平无奇的阿潇,居然还有如此惊艳的模样。” 她仰头,对上他受宠若惊的眸子,轻笑着说。 “意意,你你不怪我骗了你吗?” “嗯,是有些怪的,不过看在你脸好看的份儿上,原谅你了!” 她怎么会怪他呢! 她很开心,有人跋山涉水,只为她这个人而来。 “媳妇儿,你也太好了吧!”男人激动的跳了起来,有力的臂膀将沈意欢打横抱了起来。 “意意,如今只有你我夫妻二人,咱们再洞房一回吧!” 男人说的直截了当,不给沈意欢拒绝的机会,直接低头拿唇堵了她的嘴。 第370章猜测 沈意欢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着自己在京城时,与“阿潇”接触时的点滴。 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 可偏偏宸月只坦白了自己就是陈暮潇,早年间喜欢她,但是准备提亲时,她嫁给了宋巍的过往。 至于其他地方事情,都被他含糊带过,并没有细说。 她总觉得,这男人还瞒着她什么? 不然,他不会那么狠的折腾她,每每她要开口时,他便想尽办法的堵了她的嘴。 不对,那天的大雪,那熟悉的香味,还有他常 “小姐,您起了吗?” 门外传来了兰叶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但,她想,她大概已经猜得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沈意欢眯着眼支起身子,收回思绪,懒懒的应,“嗯,进来吧!” 兰叶听到里面的回应,推开门抬脚进来,看着掀开床幔的女子时,呼吸滞了下,眼睛眨了眨,才快步走过来, “小姐真美,奴婢最近看您,每每都能看呆了去!” 沈意欢身上的睡袍随意的系着带子,领口微微敞着,娇嫩的肌肤上,点点殷红惹的她红了脸颊。 心说姑爷夜里也太狠了些,一点都不疼惜小姐。 沈意欢微微不自然的将衣裳拢了拢,打趣她道:“你看点心,也能看呆了去。” 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信封上,下巴轻抬,问: “什么事情?” 兰叶见状,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有正事要说。 “小姐,门口有人送了封信,点名要给您。” 兰叶捏着信,不知道该不该给她。 “我看看!” 信封上没有署名,沈意欢拿了信打开,里面只有一页纸,看到熟悉的笔迹,她眸子冷了下来。 直到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时,嘴角才勾起一抹冷笑。 她沈意欢,从来都是沉得住气的人。 这点儿痛苦算什么? 往后经年的岁月,悔恨与痛苦,将会如附骨之蛆一般,伴随着你每一个日日夜夜。 “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无需在意!” 沈意欢随意的将信丢在一边,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兰叶,你拿着信,去酒楼接了银钱,让钱串子送去北临。 就说,是我们沈氏商户,送给北临军中将士们御寒用的。” 兰叶听她这样说,眼里闪过迷茫,下意识的捡起信,看了一眼后,才一脸吞了苍蝇的样子, “小姐,他什么时候来的扬州,竟然没有闹到咱们跟前来?” “谁知道呢?” 沈意欢无所谓的转动着脖子,“也许是没脸见人,也许是想开了,也许,是看我嫁人,他死心了呢! 总之,他不来打扰我,我觉得挺好,否则,我招婿的好日子,撞上他,不是晦气嘛!” 兰叶见状,将信封揣进怀里,上手帮沈意欢揉捏肩膀。 一边捏一边说道:“也算他还有点儿良心,没有来破坏小姐的婚礼。 否则,奴婢非得大棒子将他抽出去不可。” “不过小姐,全部的银子,您真的都打算送到北临啊,之前不是让戚掌柜将送往西北的银子送到北临去了吗? 这些银子全部送去北临,北临王会不会注意到咱们?” 兰叶有些担忧的问。 他们这么有钱,被人盯上可怎么办? “盯上就盯上呗,你不说九皇叔貌美吗? 咱们送上这么大笔的银子,说不定有机会,还能见他真容呢? 再说,我还想着,抱上北临王这一条大腿的粗腿,好好过日子呢!” 沈意欢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说了一番,兰叶不怎么明白的话。 “小姐,虽然皇叔貌美,可姑爷也不错嘛! 您暂时,别让这小心思给人看出来,否则,姑爷怕是要闹。” 她可算是看出来了,宸姑爷对小姐,那是饿狼见了肥羊似的稀罕。 要是让他知道了,小姐还惦记着北临的九皇叔,那还不得气死呀! “他闹什么?他可是咱们沈家的姑爷,他有什么可闹的?我又没有爬墙,不过是听闻皇叔貌比潘安,有些好奇罢了!” 沈意欢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果然,没有错过门口那抹浅紫色的衣袍。 “可是,小姐,奴婢觉得姑爷他,还挺能吃味儿的,万一他闹起来怎么办?您还是得收敛一些。” 兰叶有些不解的看她家小姐,心说明明小姐是她们三人中,最能忍得住不花痴的人。 怎么这会儿有了宸公子这样的夫婿,还敢惦记那云巅上的人儿? 沈意欢故作无视兰叶的提醒,催促她道:“你快去吧,让钱串子将银钱尽快送往北临。 皇叔他常年带兵驻守边疆,咱们作为大魏的子民,怎么也要尽一点绵薄之力,帮他一把的。” 兰叶闻言,虽疑惑小姐的大胆,但也顺从的点头,“小姐,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通知钱伯。” 兰叶怀里揣着信,抬脚就出了房门。 而沈意欢,则是靠在软枕上,听着兰叶下楼的脚步声,闭着眼睛心里默默数数。 待兰叶下了楼走远,再听不见脚步声之后,她刚数到八时,门口就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媳妇儿,你醒了?” 紧接着,就听到男人故作镇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若是不仔细分辨,还真听不出来,他这句“媳妇儿”与往日喊她时的区别。 可偏偏,沈意欢就是听出来了他的委屈。 男人一屁股坐在床边,长臂一捞,就将沈意欢抱在了怀里。 “是啊,刚醒来夫君你就回来了!” 沈意欢扬起笑脸,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仔细打量着他这张脸。 心说她可真蠢,居然现在才发现他的秘密! “哦,刚刚看到兰叶出去了!”男人垂下眸子,大手捏着她的腰,叫人看不清情绪。 “是啊,我名下有几家铺子,经营的还不错,如今天色渐冷,我让她送一些银子去北临,给九皇叔当作军需用。 九皇叔那般貌美的男人,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福气,会做他的王妃!” 沈意欢似是无意说起,可听的人,却一阵阵的心梗。 “原来,夫人给九皇叔送军需,是因为他长的美啊!” 男人明显情绪不对! 沈意欢眼底划过一抹狡黠,“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男人美,就给他送钱呢?” “那那是因为什么?” 男人紧张的看着她问。 第371章谋官 “夫君,我给九皇叔送银子,你很不开心吗?” 沈意欢双手挂着他的脖子,仰头对上他的眼睛,盯着问。 “我哪有不开心,我就是问问!”男人眸子闪了闪。 “你要是不喜欢我问,我就不问,反正你的钱,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的钱也是你的,随便你用,你送给谁都没有关系的。 真的,我都不要紧,你想给谁花,你就给谁花!” 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明明心里都酸死了。 他以为,没了宋巍,他就是她心里唯一的男人了! 谁知道,她还惦记着九皇叔的美貌呢? 早知道,他那天坦白的时候,就直接说自己是萧暮宸了! 沈意欢敛下眼底的戏弄,双手捧着他的脸,“夫君,我给北临送银子,其实,也是想帮你的。” “帮帮我?”男人有些破音。 心虚的打量着她,就在他以为她看穿了自己的身份时。 只听的沈意欢诚恳的说道:“当然是为了帮你呀!” “你身手那么好,做个上门女婿,实在是屈才了! 我想着,给北临军中送一些银子,趁机与九皇叔搭上关系,看他能不能帮你在北临军中谋个一官半职的。 以夫君你的身手,入了北临军中,一定会如鱼得水的。” 沈意欢说着,靠在他的胸口,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带着得逞的笑。 “夫人,果真这样看得起我?”男人明显有些激动。 沈意欢这话,与他将她拐去北临的计划简直是不谋而合。 可刚想了一下,就听的沈意欢声音低落的说道: “不过,夫君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反正,我们现在有钱,就算夫君无所事事,我们家日子也能过的下去。 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男人下意识问了一句。 沈意欢再次抬头,“夫君不去北临军中,其实也没什么的。 就是我这辈子,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见一见九皇叔的真容了。 哎,听说,北临男女老少,无一不为九皇叔的的美貌所倾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美!” 看着她眼里的失落,男人心抽了抽,“夫人觉得,为夫这张脸,比之皇叔,如何?” “夫君自然也是美的,只不过,我没见过皇叔真容啊!” 沈意欢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而且,皇叔是什么人,你一个上门女婿,怎么可以跟他相比较呢!” 宸月…… 他的错,他不该坦白的时候只坦白了阿潇这个身份。 可是,他明明在她跟前了,干嘛还惦记一个假的呢? “是,我确实与他不能比!”男人磨着牙,挤出笑脸。 却又满腔委屈,不知道往哪儿撒的将人紧紧抱住, “为夫曾经与北临军也有生意上的往来,与负责采购的军中小将有些交情,夫人若是想让我去北临军中,我自当尽力而为。” “真的吗?没想到夫君还有这等厉害的关系!” 沈意欢扬起笑脸,“夫君,那我可就等着了,待夫君安排好了,咱们就去北临,说不定,真的可以见一见九皇叔的真容呢。” “好!为夫一定努力!” 宸月忍着酸气,抱着她点头,心说之前贪污了军中伤兵的安家银子,如今也查的差不多了。 他也是时候回去,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沈意欢靠在男人的怀里,心里无比复杂。 而抱着他的男人,心里更是酸的能吐出一坛醋。 本以为宋巍那小子如今就已经够憋屈了。 哪里知道,刚嘲笑了他两下,就轮到自己尝这苦果了! 以怀中人的聪慧,入了北临,他定然是藏不住尾巴的。 罢了,到时候,随她处置就是! 反正,他爬窗的功夫还不错,只要不是让他独守空房,无论哪种惩罚,他都欣然接受。 他打了这么多年光棍,往后余生,除非上战场,不然,他打死都要抱着她睡。 抱在一起的二人,明明贴在一起,可心里却各自有着各自的烦恼! 而另一边,京城里,有人听闻宸月以商人之子的身份入赘沈意欢,差点没呕死。 “贱婢,本宫肚子里怀的,可是东宫的嫡长子,你是瞎了眼了,敢撞着本宫?” “啪——” 太子妃常语蓉狠狠甩了小宫女一巴掌!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小宫女跪在地上,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只一个劲儿的磕头。 太子妃如今怀着孩子,皇后娘娘恨不得亲自来照顾她。 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若是碍了太子妃娘娘的眼,一定会被打死的。 “哼!饶命?一个贱婢而已,撞了本宫的肚子,还敢妄想活命?” 常语蓉坐在贵妃椅上,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支着脑袋,满脸狠厉的盯着地上的宫女。 “来人,将她撞了本宫的那只手,好好搓洗一番。” “不,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饶命啊娘娘!” 宫女听到这话,拼命的磕头求饶。 这个“搓洗”可不是一般的洗手,而是将她的手放在铁梳上,好好梳理一番。 几梳子下去,一双手只剩骨头了。 小宫女拼命求饶,可常语蓉却不为所动,面不改色的怒斥,“还不带走?” “这种贱婢,最是狡猾了,今日若不罚她,他日,岂不是变本加厉? 万一害了本宫的皇儿,你们谁担当的起啊!” 太子妃话落,小宫女就被堵了嘴拉了出去。 至于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后果,也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你们都出去吧,本宫累了!” “是,娘娘,奴婢告退!” 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太子妃这才歪着头躺在贵妃椅上,眯着眼睛养神。 沈意欢这个贱人,还真是幸运啊! 她派了那么多人去要她的狗命,居然都有去无回! 萧暮宸,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喜欢到,这么长时间守着那贱人不回北临,还将她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等着吧,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等她坐上摄政皇太后的位置,第一个就要将沈意欢千刀万剐。 还要让萧暮宸跪在她脚下,摇尾乞怜的求她。 “娘娘,怎么这么大气性啊,气坏了儿子怎么办?” 如今的夫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常语蓉身边的大太监郎子公公。 他看着衣衫轻薄的太子妃,大手探了上去,“娘娘,孩子他没闹你吧?” “哼,你还说,你跟那小贱人眉来眼去的时候,你以为本宫眼瞎?” “有娘娘珠玉在前,奴才如何能看得上那等俗物? 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给你气成这样了?嗯~” 太监银笑着凑近,双手在她身上捏着。。 常语蓉一脸享受的眯着眼睛,嘴上却道:“狗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 “那也是娘娘给我机会呀!再说,娘娘这般诱人,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太监说着,已经掀开了她的衣裙,卖力伺候起躺着的人来。 男人面上一片平静,可心里却万分不满,明明已经大着肚子没法伺候他。 他睡个宫女都不行,这女人呀,啧啧,还真是霸道的很! 不过为了他的大计,就暂且先哄着她吧! 这具身体,但还算得上让他满意! 毕竟,自己可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第372章太监 随着太子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京城里各路人马蠢蠢欲动。 九皇叔留在京城里的人手,时时刻刻盯着东宫里的动静。 左膀看到有人趁着夜色,秘密将一个麻袋送到乱葬岗的时候,立马小心的跟了上去。 待人走远后,左膀挥手示意,“去,解开看看!” 没算错的话,这已经是东宫送出来的,第三具尸体了! “大人,还有气儿!” 闻言,左膀立马凑近,伸手探了下她的脖颈处。 “快,带回去!” “还有救!” 他敢肯定,若是这个宫女开口,一定会问出许多,关于东宫的秘密。 左膀一行人带着宫女,悄悄回到了九皇叔在京城的别院。经过一番救治,宫女悠悠转醒。 “这是哪里?”宫女看着陌生的环境,吓得双手抱着腿,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你安心,这里不是东宫,只要你老实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保你性命无忧!” 闻言,宫女脸色煞白,不停的摇头,浑身抖的停不下来,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她这般敏感,左膀越发怀疑,东宫藏着大秘密。 “说吧,东宫到底发生了何事?”左膀眸子锐利的盯着她。 “只要你如实说,我就送你去江南,你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否则,我便重新送你回去东宫,将你交给太子妃。” 宫女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肯答话。 可听到左膀要将她交给太子妃,吓得立马跪地求饶。 “壮士,求您了,救救我,救救我,求您不要把我交给太子妃,求您了,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我怕你们也不信啊!” 左膀见状,脸色一沉,“你若如实交代,无论真假,我便饶你一命,否则......” 宫女闻言,身子一抖,颤声说道:“我说,我说,求您不要把我交给太子妃!” 宫女跪在地上,颤着身子回忆道: “奴婢是太子妃宫里的三等宫女,寻常,近不得太子妃的身子。 但是那一天,伺候太子妃的白英姐姐突然来了小日子,便差遣奴婢去帮太子妃送一下养生粥。 奴婢不知太子妃房里有人,便叩门将养生粥送了进去。 可谁知,奴婢进去的时候,太子妃根本不再,房里的人是太子妃身边的大太监郎子。 他试图撕扯奴婢的衣裳,奴婢便慌了,丢下养生粥跑了。 后来,奴婢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倒也消停了日。 可谁知,奴婢倒霉,无意间又撞见那太监他他在小池子尿尿。 奴婢发现他他根本不是太监,他他是站着尿尿的。” “你可看清楚了?确定他是站着尿尿的?”左膀目光犀利的盯着她问。 一国太子妃身边的大太监居然是个男人。 这可是秽乱宫闱的重罪! “千真万确,奴婢第一次发现的时候,还不确定,直到直到他借机和我撞在一起,我才确定,他真的是男人,他身上有那个~” 宫女越说脸越红。 宫里的太监,其实都是坐着尿尿的。 可太子妃身边的那人,不但趁着夜里往鱼池里尿尿不说。 还老喜欢往宫女身上撞。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是男人撞上来的时候,她还是清楚的感觉到它的存在。 郎子他,根本就不是太监! 她这次也是因为被他三番五次的堵住轻薄,才让太子妃对她动了杀念。 引来了杀身之祸。 “此事,还有谁知道?” 左膀握紧了拳头,他追着百花庄的人这么久了。 倒是忘了一个地方,那就是东宫。 若是他真藏在宫里,那么,这小宫女口中的郎子公公,或许就是那位臭名昭著的采花大盗,夫郎! “你可记得,那太监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太子妃身边的?” 若真是他,那么,就是从他们的人清洗了百花庄之后,才出现的。 “回壮士,大约大约是太子妃娘娘去为太后娘娘祈福回来,郎子公公就出现了。” 小宫女想了会儿,说。 左膀一听,心道果然! 这个郎子,或许就是漏网之鱼夫郎。如今换了身份混在太子妃身边,日子倒是过得自在。 就是不知道,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太子的,还是这个所谓的大太监郎子的。 “壮士,我能说的都说了,求您饶我一命,求您不要容我回东宫,太子妃会杀了我的,求您了壮士。” 小宫女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连忙磕头求饶。 她真的不想死啊! 左膀眸子落在小宫女身上,又问:“太子妃身边出现的这个太监,太子可有注意到?” 小宫女闻言身子一滞,“壮士,这奴婢是三等宫女,寻常近不了太子妃娘娘的身。 但是太子来娘娘的院子,待不了片刻就会离开,应当应当是不知道,郎子是个假太监的事情。” 左膀闻言,低头思索片刻,“你准备一下,我派人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往后,再不要踏入京城,便可保住性命。” “是,多谢壮士,多谢您救命之恩!” 小宫女“砰砰砰”几个头以后,看着左膀凶巴巴的脸,感觉也没那么可怕了。 当日夜里,一辆马车拉着一个得了天花的少女前往南边求药。 与此同时,一封带走太子妃身怀孽种的信,从城外别院飞往扬州。 而守在京城的左膀等人,加派人手,盯着太子妃,以及常家所有人。 而此时的常语蓉,急不可耐的送走了太子,一手摸着郎子的胸肌,一手懒懒搭在身上,还沉浸在自己将太子等人玩弄于股掌的快感中,无法自拔。 殊不知,出了院门的太子,接过随身近侍手里的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手指。 “吩咐小厨房里,太子妃身子重,养生粥日日给她备着,不要断!” “是,殿下!” 近侍闻言,立马躬身应了。 “让人小心伺候着,莫要怠慢了太子妃!” 太子一边走一边吩咐。 若不是他满脸嫌弃的擦拭自己的手指,近侍也就信了。 他是真的心疼太子妃! 可只有他们几个近身伺候的人才知道,太子从未在太子妃的院中留宿,且,每每从太子妃院里回来,太子都要沐浴很久很久! 第373章买人 京城的消息传到扬州时,沈意欢他们已经在准备去北临的事宜了。 宸月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借着关系在北临为自己谋了个差事。 “意意,你们真的要去北临啊?”苏母听闻他们要离开,也是万分不舍。 本来刚认了没多久,却不想他们就要分开。 沈意欢拉着她的手安抚,“姨母,过不了几年,我们就可以在京城相见了。 子林明年参加科举,若是中了,你们就趁早去京城,那里有我为你们准备好的宅子。 趁早在京城安家,子林也好安心来年的春围做准备。” 宸月的身份,不便早早告诉姨母他们,但是他们最终的归宿,还是在京城。 本来,她也就那么一说。 毕竟,韫儿在扬州刚有了一些朋友,她不想让他去陌生的地方。 可哪里知道她他一听宸月要去北临军中做事,整个人比她还要兴奋。 恨不能立马就出发去北临一样。 “你这孩子,此去北临,前途渺茫,自己尚且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就将我们一家子的前路给安顿好了,你呀,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苏母如何能不感慨,她前半生虽然吃了苦头,可如今遇到了妹妹的女儿,日子那叫一个天翻地覆。 她病殃殃的身子,也被她请了大夫,调养的差不多好了。 明明一家人该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了,可她却偏偏又要离开。 “姨母,我们是一家人,哪里用的着您跟我客气。 恰好弟妹最近临盆,待明年子林参加考试,孩子也大了。 若是过了乡试,举家搬去京城,孩子也不会因为太小而遭罪。” 沈意欢说完,看了眼身旁的白桃,白桃立马朝着外头挥手,门外立着的两个十岁的小丫头见状,低着头进来跪下。 “奴婢给老夫人,夫人磕头!” “这是?” 苏母看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孩子,疑惑的看向沈意欢。 “起来吧!”沈意欢摆摆手,“是,夫人!” 二人起身后,静静立在原地,低着头不敢乱看。 “姨母,这是我帮你物色了两个小丫头。” 沈意欢指着二人,对苏母说。 “她们二人年纪小,正好陪你解闷儿,也可以帮着弟妹带一带孩子。 洛洛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弟妹如今生了小的,难免有些顾不上洛洛。 这两个丫头也不过十岁的年纪,端茶倒水伺候姨母,领着珞珞玩儿不成问题。” 程雪虽然在铺子里忙着,但是她如今好像全心投入到了铺子里。 忙起来的时候,难免会忽略她。 再加之如今要生产,生了小的以后,恐怕更加顾不上珞珞了。 苏母闻言,顿时眼眶红了,她拍着沈意欢的手,“你这孩子!” “你这孩子,光想着大家了,以后别惦记我们,多想想你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姨母,我好的很,您别惦记我。” 沈意欢摇摇头,“宸月他还不错,韫儿又很孝顺,我出去走走,顺便散散心呀! 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跑来找您了呢。” “你们两过来,见过老夫人,还有小小姐!” “是!” 两个小丫头闻言,连忙跪下,“见过老夫人!” “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谢老夫人!” 两人被苏母扶了起来,有些感激的看着她。 看来,这位主子,是贺心善的。 或许在这家,她们姐妹二人,不会饿肚子了! “这是小小姐,苏景珞,你们以后重点要照顾的人。” 沈意欢指着一旁乖乖坐在椅子上的珞珞,说。 “奴婢见过小小姐!” “姐姐们起来!” 珞珞红着脸,探着身子看她们。 转头又看向沈意欢,似乎在等她的表扬。 “珞珞做的很好,以后,让这两个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好!姑姑也好!” 珞珞看着沈意欢,小脸红扑扑的直笑。 姑姑教她写字,还教她读书,姑姑对她很好。 跟爹爹一样好。 “你们叫什么名字?” 苏母看着长相差不多的像个小丫头,心软了又软。 当初,她和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吃尽了苦头。 “我们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们赔钱货。” 稍大一点的丫头,小心的看了眼沈意欢,说。 “可怜见的!” 苏母叹了口气,“珞珞,你给两个姐姐取个名儿,如何?” “以后,她们会陪你很长时间,会是你最亲密的伙伴。” 苏母看了眼孙女儿,笑着说。 她知道意意的心思,她是怕程雪生了孩子以后,顾不上珞珞,会冷落了她。 这孩子,总是这般周到。 “团团圆圆!” 珞珞指着二人,“祖母,姑姑,姐姐就叫团团圆圆!” 珞珞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们,她喜欢吃圆子,她们就叫团团圆圆。 “意意,你觉得怎么样?” 苏母觉得团团圆圆不错,寓意也好。 沈意欢点头,“这个名字听着就很喜庆。” “你们呢,喜欢小姐起名字吗?” 二姐妹闻言,连忙跪下谢恩,“奴婢团团/圆圆,谢小小姐赐名!” “起来吧!” 苏母挥挥手,“珞珞,去跟两位姐姐去玩儿。 你们以后,千万带好珞珞,只要照顾好她,家里就不会有人苛待你们,记下了吗?” “回老夫人,奴婢记下了!” 二人应了后,才一左一右的牵着珞珞的手,去了外面玩耍。 屋里没有别人了,苏母才小声问她,“宸公子搬过来住下,没什么想法吧?” 其实,在她看来,住在宸家的宅子也好,住在沈意欢这边也罢。 还得是两个人感情要好。 否则,就算搬过来,也是面和心不和。 沈意欢想起宸月第一天光明正大走进她嗯闺房时的得意,不经意间唇角上扬。 “姨母,他目前还不错,搬过来住,他还挺乐意的。” 苏母看她面上没有勉强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只要他对你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次去北临,其实,我是不建议你去的,总想着,让宸月去闯一闯,你安心待在扬州。” “可我又一想,你们刚成亲不久,这样分开也不是长久之计。” “姨母,我们还会回来的,反正韫儿也大了,我要是想回来,我随时就回来了!” 沈意欢浅笑着看她, “若是宸月在北临发展的好了,那时候我来接姨母过去,我给您养老!” “那倒不用!” 苏母摆摆手,“你们过的好就行了,姨母就是瞎操心。” 她看着意意幸福,将来去了地下,能给妹妹说道说道就好了。 第374章虐杀 城外,沈意欢的庄子上,任氏看着面前宛若疯子的李今纾。 疯了似的扑上去,抓着她的脑袋就往水池里摁。 “贱人,贱人!” “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女儿? 她那么小,明明她那么喜欢你,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你,你却硬生生看她淹死。” 任氏扯着李今纾的头发,肆意发泄着自己这些年的怨气。 她本以为今生无望了,却不想,意意让这贱人落到了自己手里。 她一定要让她尝一尝,泡在冷冰冰的水里的感受。 罗耀祖坐在轮椅上,目光盯着妻子,就那么看着她尽情发泄着怨气。 这些年,他何尝不知,李今纾就是害死女儿的凶手。 可他却一直忍着,故意引导他们父女一步步的坠入地狱。 永无翻身之地。 原本,他的计划还要迟一些才能完成。 却不想,莫名出现的北临王,大皇子,将这一切提前抖落到了明面上。 他与妻子的第一个女儿,谁也不知道,他有多盼着她出生。 那个时候,妻子不让父母疼爱,而他,同样在继母手下吃尽了苦头。 他们二人本就同病相怜,彼此组成的家庭之后,像是两只受伤的幼崽一样。互相舔舐着伤口。 而女儿的出现,像是一剂良药一样,将他们夫妻幼年受到的磋磨所留下的痕迹,全部都的抚平了一样。 那个时候,他也曾意气风发,每日看着她们母女脸上的笑容,便觉得之前那些苦楚,也算不得什么? 直到,宝珠在五岁那年,溺水身亡,妻子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而他,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看着女儿泡涨的尸体,看着妻子阴郁的脸色。 心里的天,再次塌陷。 他发誓,要让李家所有人,为他的女儿陪葬。 要让李今纾千万倍的还回来。 如今,虽然他断了腿,但好在,妻子又活过来了。 罗耀祖就那么看着她,听着妻子声嘶力竭的发泄着。 “我一定要掐死你,我要让你百倍偿还!” 她的女儿,那么可爱的女儿,被这个贱人硬生生的害死。 她如何能不恨! 李今纾每天受着折磨,吃不好睡不好,早就今非昔比了。 加上任氏恨极了她,浑身的力气源源不断似的,将她的头摁进水里,待她快死了再提起来。 就这么反反复复,最终,在李今纾晕在水里时,又将人拖上来丢下。 她才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宝珠!” “娘的宝珠,娘终于,终于给你报仇了!” 任氏瘫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宝珠,你放心,娘会让她泡在水里,娘会让她天天泡在水里,感受一下你当时有多多痛的。” 罗耀祖双手转动着轮椅,一点点移到妻子的身边,大手拍着她的后背。 “宝珠会知道的,爹娘都记着她,爹娘没有忘记她的死。” 任氏靠在他的腿上,哭的一声比一声痛快。 这么多年了,她做梦都想亲手宰了李今纾为女儿报仇。 却不想,如今报仇一事轻而易举,可她的心,却更痛了。 李今纾享受了这么多好好日子。 她的女儿,却连几身好衣裳都穿不上,从小九离开了她。 “好了,别哭了,李今纾如今在我们手里,我们想让她什么时候死,她就得什么时候死。 至于宝珠,以后,说不定她会重新来找我们的。” 罗耀祖声音淡淡的,他已经在家乡重新置办了宅子田地。 待妻子这边发泄的差不多了。 他就带她回去家乡,带着女儿好好过日子。 到时候,他这腿也差不多好了,若是在乡下教几个学生,陪着妻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或许,她会从过去的伤痛中,抽离出来好好过日子。 再怎么痛苦,还是得朝前看。 如今李家满门覆灭,李今纾也活不了多久。 他们,自然也要放下往事,珍惜将来的日子。 “听闻沈家妹子要与宸公子去北临,青青,你莫要沉溺在痛苦中,或许,该去跟沈家妹子说说话。 一则谢谢她将李今纾留给我们,二则,此去北临,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再相见。 趁着他们还没离开,你该跟沈家妹子说说话,顺便跟她说一声,我们要回家乡的事情。” 他的腿暂时还没好利索,顶多年后,就可以行动自如了,趁着开春,他也好带着妻女回家乡。 若是不留下一个确切的信儿,以后她们俩,恐怕就失去联络了。 “夫君,你说的是,确实该谢谢意意妹子。 她不止是我的恩人,还是我全家的恩人。” 若不是意意花钱买了他们一家三口,恐怕夫君的腿,已经没救了。 “是,去了沈家,多谢谢沈家妹子,多亏了有她,我这条腿还有的救。” “我知道了,我这就收拾收拾,趁着天色还早,去谢谢意意妹子。” 正好,她给韫儿做的棉鞋,也一块儿带上,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她目前,只能拿这个感谢她了。 “嗯,庄子上有管事要进城,你正好坐个顺风车。” “嗯,既然如此,那我先收拾一下,去城里找一趟意意妹子。” “好!” 罗耀祖坐在轮椅上,温柔的看着妻子,目送她进了屋里后,神色才冷了下来。 目光落在地上正昏迷的李今纾,眼神如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让人浑身发冷。 “夫君,我先走了!一会儿女儿醒了,你跟她说一声,免得她找不到我就哭。” “好,你安心去就是,我在这儿守着女儿!” 罗耀祖看向妻子的眼神,温柔且深情,仿佛刚刚毒蛇一样的眸子,不是从他眼里出来的。 任氏背着小包袱坐上马车后,离开了庄子。 而此时的罗耀祖,才慢慢从轮椅上挪了下来,一手扶着伤腿,一点点的挪到李今纾面前。 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李今纾的眼睛戳了下去。 就是这双眼睛,对着五岁的女儿生了嫉恨。 这才哄着将她溺在水中,没了声息。 “啊——” 原本昏迷的李今纾,此时此刻,趴在地上痛苦的咆哮。 双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血流从手指缝隙里流了出来。 罗耀祖却不紧不慢的,伸手在水池里洗了匕首上的血迹。 再次朝着李今纾的脸上,一下又一下的划去。 自己在家不受宠,就嫉妒他女儿,天知道,他为了将李家一网打尽,这些年忍的有多痛苦。 如今害死女儿的凶手就在眼前,他不会就这么让她死了的。 李今纾本就虚弱不堪,被罗耀祖手持匕首,在脸上,身上,不知道割了多少刀。 可偏偏,每一刀,都割在不要紧处,不会要了她的命。 涌着血液的眼眶,空洞洞的,就那么直勾勾盯着前方。 声音嘶哑的,一声又一声的嘶吼着。 可无论她怎么哭叫,罗耀祖依旧面无表情的,手里的匕首不停。 直到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疼晕之际,他才缓缓住手。 一点点挪到水边,清洗自己手上,脸上喷溅上的血迹。 双目带着阴沉的恨意,与在任氏面前温声细语的模样,天壤之别。 第375章哄人 任氏随着庄子上的管事一起往过来赶的时候,沈意欢正懒懒的靠在软榻上。 任由宸月一双大手,替她松快腰身。 “意意,好点儿了没?” 男人一脸讨好的窥探着她的脸色,心说他其实已经很克制了。 可奈何,一头猛兽关在笼子里关久了,一旦猛兽出笼,那自然是势不可挡的。 他都二十五岁了,比起别人十一二岁就醉卧美人膝,都错过了十几年了。 他多从她身上讨几次回来,其实,也可以理解的吧! 沈意欢慢悠悠睁开眼睛,眯了许久的水瞳,带着一丝慵懒的雾气。 光是看着就想让人压着欺负一番。 可宸月心里清楚,这会儿他再敢轻举妄动,今晚一定独守空房。 哪知道,他刚这样想着,就听到斜斜歪着身子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宸月,今晚,你还是回去睡吧!” “你再这样不知节制,我可能要英年早逝~” “胡说!” 宸月一把捂住女人的樱唇,凑近在她眉间啄了一口,“意意,今晚,我保证,只一次就好!” “若是我再不守信用,就罚帮你捏腿一整晚。” 男人一本正经的保证,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利他的。 沈意欢听着他这般无耻的话,揉着腰白了他一眼,“帮我捏腿一整晚,你确定只是捏腿?” 这个男人,惯会蹬鼻子上脸的。 “是啊,就只是捏腿而已,意意你想到哪里去了?” 男人大手一挥,将人抱起来,瞬间的功夫,沈意欢就跨坐在他的腿上,与他面对面。 “你做什么?” 被男人看的有些不自在,沈意欢动了动身子。 将头偏到一边。 这个男人,总是有本事,让人一瞬间就脸红心跳。 “不做什么呀,就是抱抱你。” 男人双手穿过她的后腰,十指相扣将她扣在怀里,目光深情的盯着她, “你不知道,我曾与别人一起做事情的时候,总听他们说出门口,妻子如何舍不得他们。 家中孩子一口一个爹爹的,又是如何乖巧惹人。 听着他们说起离开前的夜里,如何与妻子说着小房话儿时,我只有羡慕的份儿。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等我娶了我心爱的姑娘,我一定要拉着她,躲进被窝里一次性说个够。 其实,不用说小话,也没什么?只要我娶了心里的姑娘,只要有她在我身边,我便谁也不羡慕了。” 宸月嘴上说着别人向他炫耀的事儿,可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 看着沈意欢时,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谁也无法感同身受,谁也不能明白,娶到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沈意欢与他四目相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听着他几乎刨心刨腹的肺腑之言,心里暗暗慌乱的同时,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没有人能逃得过偏爱! 还是这样一个才华出众,功夫不俗,家世显赫的男人。 她的双手从他的脖子后面,一点点挪到他的脸颊,双手托着他的侧脸,眼神迷茫的凑近,“宸月,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有时候看你这般待我,我竟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享不了福,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就如同梦境一样。” “不,不是梦!” 宸月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口,“怎么会是梦呢?” “意意,你很好,在我眼里,无可挑剔!” “北临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我拳脚功夫还算可以,去了就是百夫长。 如今这个时节,往年北狄正蠢蠢欲动,会在这秋收后,在北临抢一批粮食过冬。 若是赶上机会立功,或许还有机会再往上升一升。 我手里有钱,去了北临上头还有人罩着,韫儿那边,也可以安排最好的书院。 所以,意意,跟我走吧,我会尽我全力,护着你。” 宸月尽自己最大努力,诱哄沈意欢,让她毫无后顾之忧的跟他去北临。 虽然韫儿一听可以去北临兴奋的不行。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意意的想法。 沈意欢看着费力讨好她的男人,轻轻碰了下他的唇,眸子里漫出一抹浅笑,“宸月,我跟你走!” 她的心,就像是一片荒芜的原野,里面乱石堆积,枯燥乏味,可这个男人,就像是荒漠里开出的一株艳丽的牡丹一样。 引诱着她,捡去乱石,浇水施肥,留下想要如他这般的牡丹,在自己心上,种下一片花海。 “意意,你真好!” 男人双手越发锢紧了她,低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儿子已经答应去北临了,我一定给他安排最好的书院。” 说是韫儿,他一口一个儿子,宛若自己的亲子一般。 这,也是沈意欢那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最大原因。 “好啊,我夫君真有本事,好期待去北临,看着我夫君一路青云直上啊!” 沈意欢的呼吸,软软糯糯的,打在他的肌肤上。 男人眼睛眨了眨,将那抹心虚掩进眼底。 “那是,为了你跟儿子,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待他日,为夫一定会让你诰命加身,让你以夫为荣的。” 男人顺着她的话说。 心说先把人哄到北临了再说,反正去了北临,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到了那个时候,任打任骂,随她开心。 将人正腻歪着,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扣~扣扣~” “小姐,任夫人来了!” 白桃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才敲门。 如今姑爷跟小姐总腻在一起,她们无事并不会太打扰他们。 今儿也是任夫人大老远从庄子上赶来,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敲门。 “快放我下来,任姐姐来了!”沈意欢摇摇头,在他不满的眼神中,从他怀里出来。 “知道了,你让任姐姐稍等,我一会儿就下来。” “奴婢知道了小姐!” 白桃应了一声,连忙往楼下跑去。 别看姑爷这人平时对小姐宠的要死,可对她们时,那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浑身紧绷着,到了望之却步的地步。 明里暗里观察了些日子后,她们也琢磨出了门道。 那就是只要不打扰他与小姐相处,那姑爷就能给她们一个好脸色。 不至于浑身的气势冻死人。 这会儿趁着姑爷没出来,她先趁早撤了。 免得一会儿被姑爷放冷气冻死! “意意,你又一次为了别人,丢下我了~” 男人看着沈意欢利索从箱子里翻衣裳,嘴上抱怨着,可还是走到她后面,帮她挑选衣裳,待她穿戴整齐后,又亲自伺候她洗漱。 第376章提点 “你家姑爷他,对意意还好吧?” 任氏想起他们成亲的那日,虽然潜意识里觉得,宸月大约是真的爱惨了意意。 才会那么无视一切规矩,只为了意意在整个婚礼中舒服。 可想想,谁新婚燕尔不是你侬我侬的。 又想到夜里丈夫与她说的话,心里到底还是为沈意欢担心。 白桃闻言,轻笑一声,“不满您说,姑爷对我家小姐,那是真的宠!” 任氏闻言,这才有些安心,一点点头一点自我安慰, “如此倒好!” “你家小姐她那么好的人,如今得遇良人,余生一定会顺遂如意的。” “任夫人说的是,小姐她心地善良,以后啊,一定会过好日子的。” “说的是!”任氏点点头。 想起沈意欢将李今纾留着给她的事情,心里又琢磨着,将丈夫说过的话,跟她提一嘴。 总之,留个心眼儿,总比傻乎乎的被人骗要好的多。 哪怕,眼下宸姑爷对意意很好。 但一辈子那么长,总得为自己的以后,多打算打算。 “任姐姐,让你久等了!” 沈意欢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任氏正与白桃一起说着话儿。 任氏闻言,顺着声音望去时,只见沈意欢着一身杨妃色绣了蝶恋花的衣裙,如仙子般款款朝她走来。 头上斜斜插着一支粉色宝石步摇,与她一身衣裙相得益彰。 随着她的脚步轻移,金线绣成的蝴蝶与兰花,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那绸缎上飞出来一般。 步摇上的粉色翡翠珠子垂直鬓间,被惯性带动,轻轻在耳边晃动,发出清脆而又悦耳的声响。 两枚同为翡翠的肉粉色耳坠子,轻轻摆动,更衬得她娇俏动人。 沈意欢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犹如涂了胭脂一般,白里透着粉,被太阳一照,整个人流光溢彩。 任氏瞧着,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好一个倾国美人! 任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沈意欢这般模样,是何故。 从她的状态与打扮中,她突然就确信了白桃的话,宸月待沈意欢,是真的好。 否则,一个女人,不会在短短时间,就变化这么大。 “任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沈意欢上前握住她的手,摸着她手心的茧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任姐姐,让你们在庄子上住着,一来清静,二来,是为了让罗大哥安心养腿,不是让你去受罪的。 你怎么能,亲自干活呢,你瞧瞧,你将自己一双手弄成什么样了。” 沈意欢双手握着任氏的,心说任姐姐嫁给罗大哥,也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多少年都不曾亲自动手做过什么脸,如今,却要她事事亲力亲为。 也是难为她了。 “哪里就辛苦了!” 任氏回握着沈意欢的双手,摇摇头,“其实,我觉得在庄子上过这样的日子,也很不错的。” “不用应付那么多的明枪暗箭,心里比之前,轻松了不知多少。” “以前虽然过着奴仆成群的日子,可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如今,真的很好,我很知足。 尤其,你让我有生之年,能够帮我的宝珠报仇雪恨,已经将我我从前埋在心里多年的愿望,实现了。” 想起自己过往的岁月,任氏不由得心生感慨。 曾经,她也如沈意欢这般,一心沉浸在甜蜜的情爱之中。 可随着宝珠的溺水,她与丈夫之间生了嫌隙,只是时光流转,那份炽热的情感终究在岁月的消磨中渐渐化为相伴的温情。 虽不至于夫妻陌路,但她心里,总过不去他与杀女仇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如今看到沈意欢如此幸福的模样,任氏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她脸上挂着温和而又真挚的笑容:“意欢啊,瞧你如今这容光焕发的样子,姐姐真为你高兴。” “选错了不要紧,怕的就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姐姐盼着你,往后余生顺遂,儿女绕膝,与宸公子恩爱白头。” 沈意欢微微颔首,眼中带着羞涩与不经意的甜蜜:“任姐姐见笑了。” “姐姐快坐下!” “好,沈妹妹也坐!” 待二人坐下,任氏看着光彩照人的沈意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这哪是见笑,姐姐是真心为你感到开心。 观你如今的状态,不用猜,宸公子定是将你放在心尖上了。 看你这般幸福,姐姐心里是真的为你高兴。” 任氏说着,迟疑了下,又将自己给韫儿与的鞋子拿出来,“意意,姐姐的一点心意,你莫要嫌弃。 这鞋子虽然不耐看,但是冬日让韫儿穿着踏雪,倒是合适。” 外面她用的是猪皮,可以防水渗进去的。 “任姐姐,让你费心了!”沈意欢摸着做工精细的小靴子,“原来姐姐的手,是这样变得粗糙的。” “哪里有那个说的那般严重。”任氏摇摇头。 “其实,姐姐我最该谢的人,一直是你! 要不是你让宸公子跟大皇子求情,你罗大哥的腿,恐怕早就打断了。 而我,只怕是在那一日被撕扯走的时候,触柱而亡了!” 官差里,并不都是好人。 更何况,那个时候,牢里的他们几乎是求生无门。 在他们眼里,就是死人一个。 无论对她们做什么,都已经无所顾忌了! 若不是有宸公子打点,恐怕,她早就清白不保,不堪受辱死在牢里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 可任氏想起被关在牢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时候,或许就是,认识了沈妹妹。 这才有机会三番五次的从困境中挣脱出来。 “任姐姐,都已经过去了,日子还需要往前看!” 沈意欢垂眸,将那些疑惑压在心头。 她根本就没有让宸月出手做什么? 那个时候,她不信任宸月,自然也不会将任姐姐的事情,托付给他。 本以为上次设计让任姐姐他们留在扬州养伤,就已经是他考虑的最周到的事情了。 却不想,他居然早在她之前,就已经将任姐姐他们,护着了。 宸月,你果然还隐瞒了另外的一层身份。 也是,怪不到,他能从大皇子手里将罗耀祖保下呢! 以前那些,丝丝缕缕,却又理不清头绪的事情,好像在这一刻,清晰了许多。 “是啊,日子还需要往前看,你们一走,我们一家年后,也要动身了。 那个时候,他的腿也差不多好全了,去老家那里,买个宅子,教几个学生,种二亩薄田,逍遥山水间,倒也不是为一种乐趣。” 任氏见沈意欢垂眸思索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有数,便克制住继续说下去的冲动。 转而又说起了别的。 无论宸月是何人,他对意意好,那他就是好人。 “姐姐说的是,无论何种日子,只要心里畅快了,那便是好日子!”沈意欢抬头,笑笑说。 “正是这个道理呢!”任氏跟着点头。 二人默契的相视而笑,目光看向对方时,只觉岁月静好,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在这庭院中悄然蔓延。 第377章分别 沈意欢离开扬州的这天,天色灰蒙蒙的。 苏母站在门口,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不舍的叮嘱她, “意意,你去了北临,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姨母,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又要见面了!” 沈意欢看着苏瑾夫妻,转头叮嘱他,“子林,弟妹身子重,你多关心她一些。 若是那边宅子住不开,你们就搬过来住,宅子里有人随时打理,你们住着也宽敞。” 听到沈意欢的话,程雪眼睛闪了闪,刚想说什么,却被苏瑾抢了先, “姐姐,不用了!那边宅子住着刚刚好,再说,若是明年我考试顺利,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了。 更何况,那边的宅子我们都住习惯了,搬过来搬过去的,反而麻烦!” 苏瑾不想时时刻刻都占姐姐的便宜,故作无视妻子的眼色,抢先拒绝了。 “子林说的不错,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咱们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若是再这般不知好歹,也不配你这么惦记着了。 那边宅子的房契你都拿给我了,庄子上又三五不时的往来送吃的,我们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你呀,去了北临,只管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不用管我们,我们大家,都好着呢!” 苏母一手牵着珞珞,话说的很直白。 珩儿闻言,看了眼面色通红的母亲,小拳头紧紧握着。 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抿着嘴,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沈意欢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既然你们觉得好,那就安心住着。 反正无论住在哪里,最要紧的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的过日子。” 她说着,松开苏母的手,摸了摸珞珞的头,“记得听爹娘和祖母的话,不要乱跑。 若是要出门,一定要跟着团团圆圆二位姐姐,记住了吗?” “姑姑,珞珞记住了!” “嗯,真乖!” “珩儿,你也是,读书之余,也别忘了好好学功夫,姑姑给你请了个武师父,虽不及你阿大叔叔,但是教你,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待你将他全部的本事学到了,需要重新请师父的时候,姑姑在帮你物色其他地方武师父。 他住在姑姑的宅子里,你寻常下学之后,便来这边随他学功夫。 既然喜欢,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记住了吗?” 其实,珩儿若真的有天赋,待他学成长大,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好过跟着师父学个三年五载的。 只是这话,她到底没说出来。 一来珩儿还小,二来,她身边程雪这个弟妹,不乐意她插手珩儿的事情。 “姑姑,珩儿记住了,珩儿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的。” 珩儿没想到,姑姑连给他请武师父都想到了。 一时间,心里酸酸胀胀的。 自从跟着阿大叔叔学功夫以后,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姑姑家和表弟一起。 如今他们要离开,他最是舍不得。 沈意欢拍拍珩儿的肩膀,“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以后,多帮你娘照顾下妹妹。 妹妹她性子单纯,喜欢黏人,你也别嫌她烦。” “姑姑,不会的,我不会嫌妹妹的。” 珩儿摇摇头。 心说他怎么会嫌弃妹妹呢,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他疼她都来不及! “嗯,那就好,等姑姑安顿好了,会给你们来信的。” 与苏家所有人一一话别后,时间也差不多了。 宸月上前,扶着她道:“意意,时间差不多了,上车吧!” 沈意欢看了他一眼,不舍的往马车旁走去。 “姨母,子林,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意意他们母子的。” 宸月扶着沈意欢走到马车旁,一脸真诚的说。 “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姐姐!!” 苏瑾说着,目光落在沈意欢身上,眸子闪过晶莹。 或许,待明年考试过了,他该腾出手,好好查一查,她究竟是自己的亲姐姐,还是真的只是表姐。 “我一定说到做到,对意意母子好!” 宸月说罢,对着苏母躬身行礼后,转身就扶着沈意欢上了马车。 “姨母,保重!” 沈意欢掀开马车的帘子,从窗口探出手,跟他们挥手告别。 “姨祖母您要保重身子,等我们回来看您。 表舅,表舅母,表姐,表兄,后会有期!” “哎,好孩子,去了听你爹娘的话,好好读书啊!” 苏母抹着眼泪,珩儿努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珞珞自己抱着团团的脖子,呜呜的哭起来了。 苏瑾见状,从她怀里接过女儿抱了起来,“好了,你姑姑他们,还会回来的。” “你表弟出去一趟,是苏长本事的,以后他会越来越厉害的,你该为他高兴才是,莫要再哭了!” “嗯,表弟会越来越厉害的,珞珞不哭!” 嘴上说着不哭,可还是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沈意欢见状,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待姐姐好一点,你们快走吧,如今天黑的早,莫要耽误了行程。”苏瑾忍不住催促道。 宸月闻言,点点头将韫儿抱了起来,放在马背上,紧接着自己也翻身上马,将韫儿抱在怀里,对着苏家人说道:“姨母,子林,后会有期!” “一路保重!” 苏瑾抱着女儿,目光盯着沈意欢的马车。 “驾——” 宸月挥动鞭子,马儿哒哒哒的踏着青石板路,一点点远去。 沈意欢从窗口伸手,对着他们挥舞告别。 随着马蹄声阵阵,带动车轮留下一道道印子,沈意欢一行人,一点点消失在苏家人的视线中。 苏母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道: “人走远了,我们也回吧!” “珞珞,跟祖母回家,珩儿,让你爹带你去书院读书。” “知道了祖母!” 珩儿应了一声,心说表弟有姑父这个高手教授他功夫。 他也是更加努力才行,既然姑姑给他找了武师父。 那么,他也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再相见时,能和表弟一较高下。 “团团圆圆,你们跟我去铺子帮忙,这两天铺子里忙,那两个人加上我,顾不过来。” 程雪一手扶着肚子,指着两个小丫头理所当然的说。 “团团圆圆是意意给珞珞找的玩伴,铺子里若是人手不够,那你就让子林想办法。 或者,你也可以将铺子租出去,收一点租金过日子。 而不是让她们丢下珞珞,去铺子里帮你打理铺子。” 苏母冷下脸,心说还真是过了两天好日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不过是卖一些点心糊口的营生,大头还得是丈夫孩子,有空了就多做一些,没时间就少做一些。 哪有什么人手够不够的事儿,不过就是自己贪心罢了。 “娘,我也是想着为家里多攒一些银子,将来珩儿娶妻生子,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程雪有些不服气! 她大着肚子每天都去铺子里赚钱,难不成还有错了? 表姐不就是自己赚钱,才有了今日的好日子嘛。 她向表姐看齐,有什么错? 第378章交心 苏母闻言,顿时冷了脸色,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程雪虽然不满婆婆的态度,但到底不敢说的太过,只扶着肚子跟在他们身后往回走。 回家之后,程雪还是一心想着她自己的点心铺子。 丝毫没有感觉到,家里的大人孩子,对她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苏母见她一脸不知自己错了的样子,摇摇头,指着她说道: “你若是觉得那个铺子,比你的儿女重要,你当然可以继续去干。 你甚至可以白天黑夜的住在铺子里,操心你的生意。 你瞧瞧,珞珞与珩儿这几个月的衣裳,都是她姑姑让人做好了送来的。 珩儿的功课,是子林在管,他的拳脚功夫,是意意的人在教。 晚上的宵夜,也是由意意那边给他安顿好了,吃完再送他回来。” 苏母越说越气,“你呢,你身为他们的母亲,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啊,姐姐有本事,多顾着些他们,我我多挣一些,往后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一些啊! 子林哥,我我真的是为了咱们一家人才这么辛苦的。” 程雪看到苏瑾沉下来的脸色,突然就慌了。 “是吗?” 苏瑾眼神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若是如此,倒是辛苦你了,是我苏瑾没本事,还要让你大着肚子赚钱养家。” “珩儿,随为父来,我送你去书院读书!” “是,父亲!” 珩儿迟疑了下,还是抬脚,跟随父亲往外走去。 “子林哥,我错了!” 程雪看着他淡漠的眼神,慌忙往外跑去。 她承认,她在铺子里时,被人左一个掌柜的,右一个掌柜的喊着,有些飘飘然了。 毕竟以前,他们都觉得她配不上子林哥。 虽然她一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她心里怎么能不在意呢? 子林哥是读书人,她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妇。 子林哥还有个这么厉害的表姐,如今家里的日子光是靠着表姐,都过的很好了。 她怕自己再这么下去,会被他丢下。 子林哥越努力,她就越怕。 可是自从有了铺子以后,周围的邻居见了自己,只会夸她有本事,再也不会说她配不上子林哥。 而且,她越是看着进账多一些,就觉得自己心里的那根线稍微松了一些。 尤其时,没人说她配不上子林哥,反而一个个的都夸她,那种被人捧起来的感觉,让她一时间迷失了。 看到儿子,丈夫,婆婆的眼神,她突然就怕了。 表姐明里暗里提醒过她,铺子交给掌柜的他们,自己只需要隔三差五去铺子里看看就行。 可她,舍不得那种被人捧着的感觉。 眼下,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爹爹,娘知道错了!” 珩儿摇了摇他爹的手,心说其实娘一直很好的。 只是最近忙着铺子的事情,忽略了妹妹而已。 只要娘认识到错误,她一定会改的。 苏瑾脸色依旧冷冷的,却也没再往前走。 程雪扯着袖子时,他转身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红彤彤的眼眶眼眶,叹了口气,“哭什么?” “马上都要生的人了,还哭鼻子!” 他到底心软了! 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妻子,虽然他气她不顾自己这个丈夫,忽略了儿女。 但真的要怎么着她,他舍不得! 苏母见状,牵着珞珞转身回了房。 心说这事儿还得子林来治她,程雪心里最担忧的,还是怕子林以后不要她。 好不容易有了意意这个赚钱的榜样在面前,她恨不得长出十只手来忙碌。 虽能理解她的不安。 但是大着肚子,天天告诉铺子里不回来,儿女更是不上心,这就是她的错。 苏瑾瞥了眼母亲的身影,低头对儿子说道:“珩儿,等下能自己去书院吗?” “爹爹,我能!” 他已经长大了,去书院自然可以的。 只是,他抬头看了眼爹娘,“爹爹,娘,你们说说话,别大声吓着我娘肚子里的宝宝。” “珩儿,娘的好孩子,娘最近,对不住你们。” 程雪听着儿子的话,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 “爹心里有数,去吧!” 苏瑾摸了摸他的头,目送儿子出门以后,这才往自己屋里走去。 “跟上!” 听到苏瑾冷冰冰的声音,程雪心里难受极了。 却也不得不抬脚,跟上他进了房间。 苏瑾进屋后,就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程雪看他这样,心跳如雷,脚步小小的靠近他后,那胳膊碰了碰他, “子林哥!” “嗯!” 苏瑾头也没抬的应了她一声。 程雪没等来他体贴的举动,委屈的不行。 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滚。 “你哭什么?” 苏瑾抿了抿嘴,掏出帕子替她擦了眼泪。 “我骂你了,你哭这么伤心?” 苏瑾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带着锐气。 “没~哼哼~” 程雪抽抽噎噎的哼唧着,新的眼泪又挂上了睫毛。 “子林哥,我知道错了!” “我我就是想多赚点儿钱,不让别人看不起我。” 程雪哽咽着,她从嫁给子林哥开始,就被所有人不看好。 他们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子林哥。 她心里从来都是慌的。 “你怕什么?” 苏瑾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双手捏着她的手指揉搓。 因为怀孕的缘故,程雪的手胖乎乎的,捏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甚至,因为家里条件好了的缘故,她手心的茧子,也少了许多。 “我喜欢你,你无论变成什么,都是你苏子林的妻子。 你在家好好养着,陪着珞珞练字,听她说话,或者,你可以让珩儿教你下棋。 为夫是要去京城里参加春围的,你将自己折腾的这般模样,去了京城,有你好受的。” 程雪听着他的话,心里难受的要命。 “子林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拿不出手。” “你跟我一起长大,你拿不出手,我就拿得出手了?” 苏瑾摸着她的脸颊,“我在外面努力,是希望你跟母亲,还有一双儿女生活的舒适。 如今有科举的机会,为夫自然也想我的妻子,妻凭夫贵。” 他拍着程雪的胳膊,“铺子,是姐姐给你解闷儿用的,不是让你去铺子安家的。 你将夫君儿女都冷落了,只抱着钱过日子,你开心吗?” “嗯~” 程雪摇头,心里难受极了。 是她一时间想岔了。 “以后,还去铺子吗?”苏瑾盯着她问。 程雪听着这话,看了他一眼,犹豫道:“子林哥,我少去,行吗?” “我保证,我只是去看看,我感觉那个铺子,让我觉得自己变得不一样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第379章蠢哦 “当然可以!” 苏瑾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妻子要做小买卖,他自然不会是反对。 可她日日泡在铺子里,早出晚归的,孩子一整天都见不到娘。 更不用说,她如今快生的人了,怎么能那么劳累。 “子林哥,你对我真好!”程雪红着脸亲了他一口。 又小心的偷看他,“子林哥,我等下,会跟娘道歉的。” “嗯!” 苏瑾轻轻揽着她的身子,大手抚隔着衣裳摸着程雪圆滚滚的肚皮, “咱们的孩儿要马上要出生了,你不要太过劳累。” “子林哥,我知道了。” 程雪点点头,“其实,是我自己不够自信,总被别人的话影响。 现在想想,眼下才哪到哪?等子林哥你以后走的走的更远了,我被人质疑的日子恐怕更多。 但只要子林哥你对我跟孩子好,别人说再多,其实都没有用。” 程雪是苏瑾自己从小养大的妻子,虽然平时看不出来。 但是关键时刻,她还是知道分寸的。 “我知道你羡慕姐姐,可姐姐她也是没办法,才不得不自己打算,谋划后路。 若是姐姐父母在她身边的她哪里用的着经历那么多事情。” 苏瑾眼里闪过心疼,“我这般努力,便是想让你跟珞珞自在一些,过的轻松一些。 顺便,再往上爬一爬,待将来,也能真的成为姐姐的依靠。” 在他的心里,逼的女人不得不抛头露面,迎来送往的,那就是生活逼出来的。 在他心里,没有女人不愿意享受安稳惬意的日子。 “子林哥,我知道错了,之后,我一定改。” 程雪说的真诚,苏瑾也没在追究。 二人就这样说开了。 “对了子林哥,你说姐姐他们,到哪里了? 也不知道今日,能不能赶到下一个住宿的地方。” “操心也没用,有姐夫他们呢,去吧,跟母亲多说说话,你早出晚归得,她其实担心你的肚子,担心的不得了。” “嗯,子林哥,我不耽误你了,你快去读书吧,我跟娘赔礼道歉去。” 程雪话落,起身就往外走去。 苏瑾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摇摇头轻笑着起身,整理衣裳往书院去了。 姐姐如今的日子,尚且过得去,他要努力,成为他们母子将来的依靠。 被人惦记着的母子俩,如今一人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小人儿,正在马背上,好奇的与宸月探讨着即将前往的北临。 “宸爹爹,你真的去过北临吗?” “我们去了北临真的能安家吗?我们会不会碰到北临王的军队?” 韫儿靠在宸月的怀里,目光望着远处,心里对北临充满了向往。 老师说,北临的百姓,之前日子过的很苦。 在北临王赶走了北狄与金国之后,北临的百姓,才过上了安稳的好日子。 与其说是他对北临好奇,倒不如是对北临王好奇。 小小的孩子,骨子里总是涌动着英雄主义。 “当然,北临虽然没有京城繁华,但是北临的民风淳朴。 北临王治下军法严明,北临的风气,还是很好的。 最主要的是,去了北临,你可以尽情地策马,不像你在京城那样的拘束。 我在军中谋了小官职,到时候,也可以护着你跟你娘,咱们一家三口去了北临,日子一定过的舒服极了。” 宸月双手抱着怀里的韫儿,目光里是掩饰不住的惬意与幸福。 “宸爹爹,那你记得。去了北临也要对娘好,可别碰到别人又变心了哦!” “不是跟你说过,叫我爹爹嘛,怎么又叫我宸爹爹了?” “你放心吧,娶你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如何会对她不好?” 韫儿闻言,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其实很没有安全感,总是反复确认,宸月会不会对他娘好。 “宸爹爹,你真的不在意我不是你的孩子吗?” 其实,他心里一直存疑,宸爹爹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但是,姨祖母他们都说,宸爹爹很喜欢娘,连带着也很喜欢他,但是他总觉得,这种喜欢并不会长久。 就像宋巍一样,自己还是他的亲儿子呢,他还不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其实,我觉得阿潇叔叔也很好,虽然,他跟我只是朋友,但他,真的很喜欢我呢!” 韫儿眼尾瞥了下身后的人,嘴硬的说着。 或许是因为要去陌生的北临,他心里既期待又不安。 或许是因为他担心他们母子再一次被宸月像宋巍曾经那般的对待。 所以,才一而再的试探,反复提起一个人,“阿潇”。 宸月听着韫儿的话,叹了一口气,眼底漫出一抹心疼。 抬手摸了摸韫儿的头,低声说道:“韫儿,你常说阿潇对你叔叔很好,就没有觉得我的怀抱很熟悉吗?” “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解的歪头看他,“宸爹爹,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韫儿嘴上问着,心里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 从第一次宸月抱着他时,就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但他一直以为这种感觉就是他与宸月投缘。 毕竟,他对娘很上心,所以他不排斥他对自己的靠近。 可听他这意思,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 宸月低声笑笑,凑近他,“韫儿,其实,我们在京城的时候,相处的还挺好的,只不过你可能没认出我来。” 宸月目光怀念的望着前方,“你的阿潇叔叔,那个时候模样吧,”宸月顿了下,在韫儿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不紧不慢的承认。 “嗯~那时候的阿潇叔叔我,容貌有点一般,所以没有机会让你喊一声爹爹,如今,倒是名正言顺了。” 韫儿简直要惊呆了。 他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转头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阿潇叔叔?” “怎么怎么可能呢?” 虽然他已经信了,他就是京城里那个对自己很好的阿潇叔叔。 可是这,也太神奇了吧? 他的阿潇叔叔,跟他相处的那么好,又和他成了忘年交,宸爹爹真的是,阿潇叔叔,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出来呢? 他这么笨的吗? 韫儿有些沮丧! 他真的好蠢哦!(*°w°*)?? 第380章说开 “是,我就是阿潇,那个时候我只能以那样的方式陪在你娘的身边,我希望你们能快乐。” “可是,你的脸,怎么会变化那么大呢?” 韫儿说着,仔仔细细的看着正抱着自己的宸月,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与阿潇相似的地方。 他的小手,还在他脸上摸了摸,“宸爹爹,你确定你脸上没有带易容面具吗?” “当然没有了,你摸摸看!” 听着宸月的话,韫儿摸他脸的手,顿了下。 确实没有。 就连耳朵后面的皮肤,也没有缝合的痕迹。 突然,他像是真的发现了什么似的,睁大了眼睛,“宸爹爹,你的眼睛真的和阿潇叔叔一模一样呢。 就是你这张脸,跟以前的那张脸,变化也太大了吧?”韫儿紧紧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 宸月目光望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说道:“之前为了不让你娘警惕,我都是费心装扮一番的。 为了那样普通的一张脸,我可是煞费苦心。 可在京城守着你们那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后来,你不是说你娘喜欢长的好看的嘛,我索性就恢复了真容,跟着你们来了扬州,果然,你娘她,终于看上我了。” 宸月说的欢快,一时没有注意到韫儿的脸色不对。 可听他承认了身份的韫儿,羞得脸色通红。 他想起了自己在宸月与娘订婚的时候,他拿阿潇叔叔的身份威胁他,现在得知了他们本就是一个人,他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宸爹爹,你放我下去,我想去找我娘,我想给我娘说说话。” 韫儿情绪有些低落,声音李带着沮丧,宸月一听,自然明白了韫儿是因为什么,才想要下去找他娘。 “儿子,一开始其实我没想要骗你的,只是你娘她防备心太重,我怕早早告诉你之后,她误会我利用你, 所以,我就一直忍着没有告诉你,想着我跟你娘有结果了,再告诉你不迟。 毕竟,我若是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就是你的阿潇叔叔,那我跟你娘万一没有结果,我就连另一个身份都靠近不了你们了。 我承认,这件事瞒着你是我不对,但是我真的没有恶意。 我就是想着万一有一天,如果宸月没用的话,或许我还可以,用阿潇的身份继续靠近你们。” 宸月眼里一片赤诚,哪怕韫儿想要生他的气,都有些生不起来。 只小脸紧绷了半天,却只说出一句,“我娘她,知道你的身份吗?” 韫儿盯着他,好像他敢说一句“不知道”他就要翻脸似的。 宸月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乖儿子,爹早早就告诉你娘了。” “我已经跟你娘坦白了,这会儿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毕竟,咱们俩又是父子,又是忘年交的,怎么也得跟你坦白一下的,对啊?” 韫儿一听娘都知道了,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但面上的表情还是冷冷的。 突然想起那天他蠢兮兮的配合他把娘哄到山上去的事情,脸一阵泛红。 他可真笨,那天的萤火虫,分明是很早就有预谋的。 可他偏偏不死心的问他, “那天晚上的萤火虫,其实不是你帮我哄我娘开心,其实是你自己想要讨好我娘,对吧!” “被你发现了呀?”宸月讨好似的低头,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 韫儿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眼神看着宸月时,眉头微微挑起,傲娇味儿十足。 “其实吧,我确实想要讨你娘开心,毕竟那个时候的她,被一些烂人烂事缠着,心里肯定不痛快。 我是想要找个机会,让她短暂的放下那些烦恼,快乐一番的。 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你的孝顺,你想要你娘开心,我作为你的忘年交好友,当然要配合你,满足你小小的心愿了。” 韫儿听着宸月的话,回忆着自己与他在京城时相处的点点滴滴,再结合他来到扬州之后,对娘的用心,突然就真的明白了。 宸月是真的喜欢他娘这个人,哪怕娘嫁过人,哪怕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因为他喜欢娘,所以,他也喜欢自己。 “宸爹爹,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孩子,但是,我会像孝顺娘一样,孝顺你的。” 他想,只要宸爹爹对娘好,那么,他就是自己的爹爹。 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听着韫儿的话,宸月摇摇头,“你才多大,想那么多做什么,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呀,去了北临以后,好好读书,好好学功夫就行。 你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想要去军中,可不够格。” “宸爹爹放心,我自然会更加努力的。”被宸月点破心思,韫儿也不生气。 反而心里越发坚定的想,去了北临,要好好学习功夫。 待年龄合适了,就可以让宸爹爹想办法将他推荐到军中历练一番了。 看在他对娘一片痴心的份儿上,他就原谅他一下吧! 韫儿心里偷偷想着。 一大一小二人骑在马背上,不时的说着什么,沈意欢坐在马车里,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眼里闪过笑意。 心里默默想着,她的韫儿还是有福气的,虽然宋巍对他不好,但是宸月与他相处的很好。 若真如她猜测的那样,宸月是那个人的话,或许她的韫儿,将来真的会有锦绣前程也说不定。 “小姐,你瞧,姑爷他与韫儿少爷相处的多好,我们去了北临,少爷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兰叶看着一大一小,宛若亲父子的两人,真心地为小姐高兴。 “那当然,韫儿可是人见人爱的,见过少爷的人,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京城里的小陈大夫,都跟韫儿是忘年交呢!” 白桃跟着说。 听完白桃的话,沈意欢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们可知,韫儿的忘年交小陈大夫,如今在何处啊?” “难不成,小姐你知道他在哪里?” 兰叶嘴快的问了一句。 她记得,小姐离开京城以后,就跟小陈大夫没了交集吧! 而且,韫儿少爷也没有给京城去过信,小姐怎么无缘无故又问起了小陈大夫呢? 白桃虽然没有问,但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沈意欢,想要知道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一个不相干的人。 难不成,小陈大夫也来扬州了? 她记得,小陈大夫对小姐,可是有些好感的。 “小姐,小陈大夫他在哪里?该不会,他跑来扬州找你来了吧?” 白桃问出来后,眉头一皱,心说这小陈大夫,果然对小姐贼心不死。 沈意欢神秘一笑,目光望着马背上的男人,下巴抬了抬,“你们熟悉的小陈大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381章野果 “小姐,您确定没有骗奴婢吧?” 兰叶与白桃呆呆的望着前头的一大一小,心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是说,小姐在逗她们玩儿?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小陈大夫就是宸月! 宸月就是小陈大夫,他在京城易容了,如今这张脸,才是他的真容。” 沈意欢轻笑着,看自己两个丫鬟变脸。 “陈暮潇,宸月,果然都是陈!” 白桃睁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我都没怀疑,他们都姓宸!” 沈意欢莫名的看了白桃一眼,心说要是把“陈”换成“宸”,那便是“宸暮潇”,倒过来念,就是“萧暮宸”! 呵,也不知道,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一点点露出马脚,让她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虽然有一点点的不可思议。 但是,一个商户子,哪里有胆子将堂堂九皇叔的名字为自己所用? 呵,藏头不藏尾的! 当然,也有可能,他没想着在她面前藏! 兰叶看了眼马背上的身影,“小姐,他的脸,确定不是易容的吧?” 小陈大夫的那张脸,普通的再不能普通。 可姑爷的这张脸,可以说是惊为天人! 将人八竿子打不着啊! “小姐,你与姑爷晚上睡觉的时候,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人皮面具的痕迹吧?” 兰叶心里一遍遍的悔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呢? 万一,这人顶着别人的脸,其实是个坏人呢? 那小姐的一辈子,岂不是被毁了? “放心吧,如假包换的宸公子!他已经跟我坦白了。”沈意欢声音不大。 主仆三人听的清楚明白。 白桃与兰叶一脸的不敢置信。 而沈意欢,则是忧心,将来人家的“母亲”知道了,她让宸月入赘沈家,会不会一怒之下砍了她? “天,小陈大夫,这也太会藏了吧?” 白桃说着目光从马背上收回来,“既然小陈大夫就是宸姑爷,那么,韫儿少爷交给他,咱们可算是放心了。 还有啊,宸姑爷长这么好看,小姐又是一等一的容色,若是生了孩子,那还不得美成仙女儿啊!” 听到白桃这话,沈意欢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肚子。 她倒是忘了,她这个月的月信,还未来。 白桃话一说完,也愣住了。 她眼睛眨了眨,“小姐,奴婢记得,您的月信,好像是初五左右吧?” “没错,就是初五左右!” 兰叶肯定的点头。 小姐的月信本该初五就来,可偏偏快月底了。 居然还没来。 沈意欢抿了抿嘴,被两个丫头盯的有些紧张。 “不不会吧?” 其实,她这两日也有预感,自己可能有身子了。 毕竟,她以前不怎么喜欢吃太辣的,可最近两日,总觉得嘴里没有味道。 想吃一些重口的菜! “小姐,你果真有身子了!” 白桃回想着小姐平常用餐的喜习惯,心说原来她以为,小姐只是顺着姑爷,吃一些她自己平时不碰的菜。 却不想,其实根本不是小姐顺着姑爷的意思吃。 而是她自己的身子馋那两口辣菜啊! “嘘,不许声张,待到了地方,找个大夫瞧瞧再说。” 沈意欢摇摇头,不想让白桃抖出去,害大家虚惊一场。 兰叶一把摸上沈意欢的手腕,只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欣喜的说道:“小姐,脉象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是喜脉啊小姐!” 白桃闻言,抓着兰叶的胳膊直摇晃,“兰叶,你没骗人吧?” “当然没有。”兰叶收回手,“虽然别的不行,但是把脉,一摸一个准。 你忘了,韫儿可就是我最先把出来的脉。” “哈哈哈,我怎么给忘了,兰叶也会一点岐黄呢。”白桃激动的盯着沈意欢的肚子, “小姐,真是太好了,姑爷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疯了的。” “韫儿少爷,终于要有个血脉相连的手足了。” 沈意欢听着兰叶与白桃的话,才确定,自己真的有身子了。 “小姐,要不要跟姑爷去报喜啊?” 白桃看了眼马车外,心说小姐刚成亲就有身子,宸家老夫人一定高兴坏了。 也不知道小姐怎么打算的,要不要给宸家老夫人去一封信,告诉她这个大惊喜。 “不着急,等小姐想什么时候告诉了,再慢慢告诉姑爷吧!” 兰叶看了眼沈意欢,说。 白桃见状,看了兰叶一眼,对上她暗示的眼神,抿了抿嘴,低着头不说话。 沈意欢摸着肚子,其实,现在还看不到什么? “你们说,韫儿会不会觉得,我有了其他孩子,就不会重视他了?” 其实,她也挺喜欢孩子的。 可她最心疼的是韫儿。 她不想因为其他孩子,让韫儿心里偷偷难受。 韫儿懂事,面上肯定不会说什么,可是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难过呢! “要不然,咱们先瞒着少爷,等他能接受的时候,再告诉他。” 兰叶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小姐,要不然,咱们就表现的正常一些,不要因为有了身子就狂喜或者什么的。 只要咱们平常心,对少爷的关心依旧不少,少爷他应当也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白桃说着,眉头闪过一抹忧心。 其实,她与兰叶最疼的还是韫儿。 可小姐与宸姑爷如今,也需要一个孩子。 小姐怀的时机,其实刚刚好。 “这个主意不错,你们一会儿下车后,也不要表现的我好像怎么样了似的。 就跟平时一样就行,我身子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知道了小姐!”白桃与兰叶同时应了一声。 “嗯!” 沈意欢点点头,心说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那车上的气氛,也从一开始得知怀孕的喜悦,到忧心韫儿反应的沉默。 就在三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时,就看到马车前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张面孔。 “娘,给你吃,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韫儿手里捧着红色的浆果,用半个葫芦水装着,里面全是指头大的浆果,看一眼便让人口齿生津。 韫儿眼睛亮亮的看着沈意欢,“娘,您留着打发时间,宸爹爹说再有二里地,就能进安阳城了,到了城里,您想吃什么,儿子都给您买。” 韫儿说着,偷偷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心说宸爹爹给了他好多银子呢。 他现在可以给娘花,等娘生了弟弟妹妹,他再给弟弟妹妹花。 第382章胡来 “意意,你尝尝,刚刚那大娘说是山上摘的,我看她儿媳妇儿吃的很香,就给你买了一捧尝尝鲜。” 一旁的男人弯腰,朝着车里打量沈意欢的脸色。 心说那妇人大着肚子都吃的欢快,这果子应当是没什么问题,否则,那老妇不会让自己身旁的孕妇吃。 而且,买了以后他也尝了一口,果子味道确实还可以。 意意应当会喜欢。 沈意欢在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的期待下,伸手捏了一枚果子。 轻轻咬了一口,刚入口就是一股酸酸的甜味儿。 她微眯着眼睛,一脸惬意的品尝着野果子。 忍不住再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汁水四溢,清甜味儿瞬间弥漫在口中。 这味道,让她原本有些疲惫的神情一下子舒展开来。 “真不错。” 沈意欢笑道。 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让男人和韫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儿吧,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最适合娘吃了。” “少爷竟然还知道这个?” 白桃看着手里红彤彤的果子,咽了下口水。 难不成,韫儿少爷也知道,他娘要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当然了,姨祖母说,娘若是有身子了。一定会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让我多多注意着些呢!” 姨祖母其实是怕娘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抱着他伤了身子。 所以,才叮嘱他要多注意些。 韫儿说着,将果子递给白桃,指着不远处的城墙,道:“娘您瞧瞧,前头就是安阳了。 宸爹爹说,今晚咱们在安阳落脚,明日一早再出发。” 沈意欢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 她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牵住儿子的手,“韫儿,来,上来跟娘一起坐会儿!” “好!” 韫儿点点头,刚准备上车了就被宸月抱起来了。 “去,跟你娘在车里待会儿,等到了安阳,爹过来找你们。” 宸月将韫儿放在车上,看着沈意欢的眼神,有些莫名的热络。 沈意欢从他手里接过儿子,故作没看到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偏头帮着韫儿整理起头发来。 一边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问他, “第一次骑这么长时间的马,腿有没有磨破?” 沈意欢打量着他的脸色, “娘,没有的,我坐的位置,宸爹爹帮我垫厚了,根本不硌腿心,” 韫儿说的很自然,脸色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沈意欢见状,便知道他真的没受伤。 宸月靠在车缘上,眼神落在里面的母子身上,目光一眼又一眼的瞧着沈意欢的肚子。 心里期盼着,意意也为他生个可爱的像她一般的小姑娘。 沈意欢被他看的不自在,故作镇定的往外看了一眼,“夫君也要进来坐马车吗?” 她这么问,其实也就是客气一下。 哪里知道,宸月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嘴角上扬着反问, “我可以嘛?” 沈意欢抿了抿嘴,话一出口,覆水难收! “当然,马车很是宽敞!” 宸月为她准备的马车,躺三个大人都没问题。 白桃与兰叶见状,连忙躬身退下马车,“衔接,奴婢去和宝琴说说话去。” “嗯!” 沈意欢应了一声。 二人对着宸月福了福身子,转身就往后面的马车去了。 待人走远了,宸月才一跃跳上马车,熟练的从沈意欢手里抱走韫儿,“我来抱着儿子,你歇一会儿。” 沈意欢看着已经空落落的双手,再看韫儿迷糊的眼神,也没有跟他抢。 只往里挪了挪,尽量给他腾出位置。 明明马车里很宽敞,她跟兰叶白桃三人坐着都宽的很。 偏偏这男人一上来,感觉好像马车瞬间变小了一样。 沈意欢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野果子的香味儿一点点往她鼻孔里钻。 让她忍不住的想要往嘴里塞一颗解解馋。 她轻轻甩了下袖子,趁着男人不注意,捏了一枚果子,低头塞进嘴里含着。 然后又故作矜持的抬头,见他认真的拍着儿子,便又低头放心的轻轻咬了起来。 男人一手揽着韫儿,将他放置在自己腿上,一手轻轻拍着肩膀哄他入睡。 马车里的空间本来就小,再加上他的注意力都在沈意欢身上。 很容易就发现了她偷偷往嘴里塞果子的举动。 红彤彤的果子塞进她嘴里,小脸瞬间就圆鼓鼓的,轻轻咬果子的样子,像极了指头的小松鼠。 可爱又傲娇!(??????????) 心里思绪万千,可面上却一本正经,仿佛他正用心的哄儿子睡觉,压根就没有发现她的偷吃行为。 而沈意欢,则是在男人没有发现自己偷吃果子之后,心里又窃喜,又有些说不出的快乐,故技重施又往嘴里塞了一颗。 比之第一次,稍微放开了些,“嗑~呲~”咀嚼果子的声音,轻而慢的萦绕在耳边。 男人却头也没抬,只眸子含笑,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 或许是在马背上的时间长了,韫儿靠在宸月的怀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睡着了。 宸月一手取了软枕,将韫儿的头放在枕头上,又取了薄被遮住他的肚子。 沈意欢看着他这般小心的照顾孩子,心下一惊,“宸月,你以前,是有照顾过孩子吗?” 如果没有照顾过孩子,他对韫儿,为何会这么仔细? 难不成,他在北临,其实是有家的吗? 要不然,他怎么这么会照顾孩子? 宸月看她脸色一瞬间变得失落起来,有虽有些疑惑,却也凑近她,小声说道: “没有照顾过,但是见过别人照顾孩子。” 每说一个字,他便往沈意欢身边挪一下,话说完了,人也到她跟前了。 “意意,坐车坐累了吧,你趴在我怀里,我帮你按按腰。” “你别胡来!” 沈意欢警惕的看着他,还不忘往嘴里塞一颗果子。 男人的手在半空停了下,无奈一笑,“你怕什么?” 他是真的想要给她按按,让她的腰舒服一下的。 见沈意欢还是一手挡在身前,他眸子一转,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韫儿还在呢,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大馋丫头呢,我怎么可能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 “你你说什么?” 沈意欢简直惊呆了! 他怎么会知道的? 她明明也是才发现她肚子里,或许有了一个小生命啊! 地383章酸涩 “傻瓜!” 男人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震惊的眸子,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我是你夫君,你的身子有什么变化,我还能不知道吗?” 沈意欢闻言,傻愣愣的靠在他的胸口。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她自己的身体,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男人低头,对上她的眸子,轻笑着低头,“啵~”! 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惹来了沈意欢一个白眼。 可他却像是吃到了蜜一样,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往外散,感觉自己一颗心都是甜的。 “还不说嘛?” 沈意欢小手握成拳,在他胸口轻轻捶打着。 眼底有试探,有不解,还有,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情意。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人! 那他,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值得被他那样的人放在心尖尖上。 男人一手抓住她做乱的小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其实,我也没那么肯定,但是刚刚看到某只小猫按耐不住偷偷吃果子,我就肯定了。” 男人难掩得意的低头,“毕竟,为夫的身体在这儿摆着么! 你肚子里有孩子了,那也是为夫耕耘多日,必然的结果。” 沈意欢听着他的狂言浪语,偷偷瞥了一眼睡的呼吸绵长的儿子。 不由好笑。 她看着男人的下巴,轻笑,“宸月,你不说早就猜到了,我有身子,是必然的结果吗?” “当然,为夫的身体可没问题!”男人嘴硬的说。 只攥着沈意欢手的那只大手,越来越潮湿。 沈意欢看了眼男人盘起来的双腿,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不是说正常怀孕而已嘛,那你,抖什么呀?” 要不是挨着自己的身子一个劲儿的抖着停不下来,她都难以为,自己怀孕,这个男人真的这么淡定了。 男人眼神顿了下,浑身僵住,低头看着沈意欢眼里的揶揄,“第一次有女人给我生孩子,有点儿紧张在所难免!” 男人的眼神盯着她时,如黑洞一般,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沈意欢还来不及说什么? 男人的头就压了下来,唇碰着她的,故作玄虚的威胁她,“意意,不许笑话我!” 话落,狠狠在她眉心吻了一口。 沈意欢眨眨眼,脸色一阵滚烫,看着男人红透了的耳垂,突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男人,是真的第一次得知,他即将为人父的消息。” 她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嗔怪地瞪了男人一眼。 “我还以为,夫君不紧张呢!”??(??????)????* “原来你也会紧张啊......” 男人嘴角扯了扯,看着她温柔地笑了笑,“意意,我这辈子,没想到我真的能娶到你!” “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他在她面前,其实是有些自卑的。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若是她知道了自己与宋巍的婚姻,是他日日夜夜无数次的诅咒,给她咒没了的。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丢下他一走了之? 毕竟,与宋巍和离的时候,她还是很痛苦的。 沈意欢不知道男人的小心思,小手攀上她的手臂抱住, “我也是!” 她同样高兴,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在父母的盼望中出生的。 如果可以的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藏起锋芒,与他体面的过完这一生。 她可以决然的与宋巍和离。 可以设计让宋家人声名狼藉。 可她没有把握,在与眼前的男人感情消散时,全身而退! 自己是他第一个女人。 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儿。 冲着这个,只要她不犯混,不执拗,或许,真的能够荣宠一生呢! 得知自己怀孕的短短时间里,沈意欢就将自己的处境,分析的异常透彻。 与宋巍,她可以当断就断! 与九皇叔萧暮宸,她没有那个资本。 身上更没有多少硬骨头,要给他碾碎了去。 人都是会趋避利害的。 而她,在踏入的这一场婚姻里,完全是属于被动的局面。 唯一可以依靠利用的,就是这个男人,曾对她求而不得。 想到这里,沈意欢温柔地抚摸着男人的手,眼中满是爱意。 满目期待的仰望着他, “夫君,你希望我肚子里的这一胎,是女儿,还是儿子?” “女儿!”男人肯定的说。 “是吗?” 沈意欢心颤了颤,原来,他不希望,自己肚子的孩子是北临王府的嫡长子。 也是,她生的孩子,怎么会被他寄予厚望呢? 再怎么,她的二嫁之身,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男人见她眼里的光淡了,连忙心慌的问她, “你不喜欢女儿吗?” “我们已经有一个儿子了,现在有个女儿不好吗?” 宸月双手捧着她的脸,“我就那点儿家产,给韫儿分一半,给女儿分一半,也出差不多了。 你不用像别人一样,非要为我生个儿子。” 宸月的话,让沈意欢有一瞬间的动容。 她竟没想到,他是这个想法。 “可是,韫儿他姓沈啊!” “难道你不想,我们以后有个姓宸的儿子吗?” 沈意欢盯着他的双眼,试探的问。 “我没那么在意男女,只要你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若是可以,我只想我们二人在一起,相伴到老。 可我又不想,让你失去子孙绕膝的快乐。 所以,你若是想生,我盼着你生个女儿,女儿乖巧懂事,最能体贴酿。 我们只生这一个就好了生个女儿,韫儿也有个伴儿。” 沈意欢听着男人的话,鼻子一酸,双手环住他的腰身。 若是可以,她也想头脑发热,将他此刻的话深深刻在脑子里。 可她,眼下相信! 明天,后天,或许就又不信了! “夫君,谢谢你!” 她的脸贴在宸月的胸口,“若是可以,我想为夫君生一儿一女。” “我喜欢孩子,我盼着我们有朝一日老了的时候,身边热热闹闹的,围绕着许多孩子。” 若是可以,她最少也要生个儿子,起码,她为宸月生的儿子。 若是到了绝境,最起码,看在血缘的份儿上,他也可以保住她的韫儿。 宸月的眸子闪了闪,看着她的眼睛,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意意,我都听你的!”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内心狂喜的同时,又泛着苦涩。 她还是这么敏感,还是这么不安。 她还是不信,他能一如既往的待她。 她那么清醒的人,如今居然傻乎乎的,试图用生个儿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罢了,他成全她,做给你她看就是。 “靠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安阳,我喊你起来。” “嗯,夫君你真好!”沈意欢扬起笑脸道。 两人相视一笑,心明明靠的那么近,不知为何,却又泛着一股酸! 第384章姑娘 “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大夫的话音刚落,宸月就与韫儿抢先走到沈意欢身侧。 “意意,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 “娘,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呀?” 一大一小两双眸子紧紧盯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就连白桃与兰叶,也是一脸小心的看着她。 钱多多父子听闻沈意欢怀孕两个月时,更是脸色不善的盯着宸月。 钱多多拳头紧了紧,心说要不是他胡来,姐姐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月的身孕。 如今一路颠簸,猴年马月才能到北临? 怎么想,都是这厮的错。 “我没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沈意欢察觉到大家都很紧张她,便轻笑着开口。 大夫见状,也适时开口,“这位夫人身子骨不错,怀相挺好,你们无需太过小心。” 听到大夫这话,几人才稍微安心。 “敢问大夫,我姐姐如今怀着身子,可能长途跋涉? 若是不能的话,劳烦大夫说一声,我们也好早点在安阳找个宅子,让姐姐养胎。” 钱多多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大夫,说。 她面上一片冷色,心说若是大夫说姐姐不宜劳累。 那她便在省府置办宅子,好让姐姐在这边住着养胎。 她也与老爹留在这边,照顾姐姐,直到她生下孩儿再说。 宸月闻言,眉头皱了皱,目光落在沈意欢的肚子里。 眼里闪过懊悔。 若是知道要她大着肚子跟他回北临,那他一定不会干翻窗的事情。 只是眼下,事已至此,若是停在安阳,却是不可以的。 安阳本就是一个小县城。 将意意安置在这里,还不如让她留在扬州呢。 起码扬州还有扬州知府,再加上苏瑾他们,他还能放心些。 留在这里,根本不可能。 钱多多一番话,说的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就连沈意欢自己,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目光盯着大夫看。 韫儿更是紧紧抓着他娘的袖子,眼里闪过恐惧。 长安兄的二婶儿,生孩子难产没了,他听到钱多多的话,也是被吓住了。 大夫正收拾脉枕,听到钱多多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们,一脸郑重的说道: “若是要远行的话,做好马车的减震,铺的褥子厚一些,只要不是太颠簸,都没什么大问题。 孕妇目前没有什么孕吐反应,诸位倒也不必太过紧张,免得让孕妇自己也跟着紧张,若是激发了她的孕吐,倒是不美。” 听到大夫这话,钱多多眼里闪过一抹失落。 总觉得这次去北临,姐姐就永远被这厮勾走了。 剩下的几人闻言,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只要沈意欢的身子没事,其他的都好说。 无论是马车的减震,还是身下铺的褥子,这些都是小事情。 “小多,我没事的,你别怕!”沈意欢看着她,安抚的浅笑。 “肚子里的孩子很乖,连孕吐都不曾让我有。 想来,是个乖巧的,咱们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行程又不紧张,慢慢走就是了,你不必太过担心我。” “姐姐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就好,反正,我听姐姐的。” 钱多多回她一个笑容。 看的宸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钱多多依旧是一副男子打扮。 双手抱在胸前,瞪了宸月一眼,转头就看向外边。 宸月抿了抿嘴,目光落在沈意欢的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总觉得,身边的女人,眼神温柔了好多。 似乎,浑身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钱串子默默打量着屋里的每一个人,见宸月脸色不好,眸子眨了眨。 腆着大肚子笑笑,上前一步走到大夫面前,“大夫,辛苦您跑一趟了,这是诊金,您收好!” “好说!” 老大夫掂了下手里的荷包,惊讶的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后,抬脚就往外走去。 钱串子对着沈意欢点点头,“小姐,我去送送大夫!” “有劳钱伯!” “应该的。”钱串子笑着往外走,顺便拽走了钱多多。 白桃与兰叶对视一眼,“韫儿少爷,先跟奴婢下去洗漱一番吧,一会儿在过来跟小姐说话。” “嗯!” 韫儿点点头,“娘,宸爹爹,我先下去了!” “好,一会儿娘过来看你!” 得了沈意欢允许,韫儿便跟着兰叶进了隔壁的房间。 而走廊里,钱串子忍不住训女儿, “你这个牛脾气,你沈姐姐都嫁人了,你能不能别总说一些不利于团结的话。” “爹,我什么时候说不利于团结的话了? 明明就是他阴谋诡计太多,拐走了头沈姐姐,我说两句话还不行了?” “行,怎么不行?” “你要是能给你爹拐回来一个女婿,你骑在我脖子上都行。” 钱串子白了她一眼,心说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他这辈子,抱孙子的愿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哼,你想得美!” 钱多多一甩袖子,“爹,我小时候你可是一直警告我远离男人的。 为何最近两年,你这么热衷于让我找个男人回来呀? 我可不想找女婿,找个女婿回来,我的床要分他一半,我的爹也要分他一半。 最主要的是,我的银子,也要给他花,我还要给他生孩子? 凭什么呀?我凭什么搭上这么多出去?我活该吗? 我再说一次,我不找女婿,你想抱孙子,沈姐姐那儿有现成的,你可别逼我。 我只想一想到,要跟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还得脱了衣裳赤裸相对,我就膈应的慌!” “小祖宗,你能不能闭嘴?” 钱串子一把捂住她的嘴,“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呜呜呜~” 钱多多摇着头,挣脱了她爹的控制,“你干嘛呀?你做的,我还说不得了?” “你要抱孙子我不就得跟男人上床,光那么睡一觉,孩子不能钻我肚子里吧?我还得……” “你闭嘴!” 钱串子被气的心口走到疼。 钱多多……闭嘴就闭嘴! 宸月看了沈意欢一眼,扶着她走到床边,“原来,钱多多她,是姑娘?” “是啊,你不知道吗?” 宸月抿了抿嘴,眼神闪躲的看了沈意欢一眼,“刚知道!” 他竟然吃一个女人的醋,还吃了这么久。 他可真是蠢。 “在想什么?” 沈意欢看他走神,随口问了一句。 第385章高雄 “没什么,意意,你确定自己身子没有不舒服的吧?” “没有!” 沈意欢摇摇头,“这个孩子,很心疼娘亲,不愿意折腾我呢!” “意意,对不住!” 男人将她抱进怀里,“若不是我……” “别说,我愿意的。” 沈意欢抬手堵住了他剩下的话,“宸月,我愿意的。” “如果不是我愿意,没人可以强迫得了我。” 她仰头看着他,眼里情意绵绵。 这个孩子来的很是时候,她也很期待。 “我知道!”男人心口涌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意意,我会对你好的,你要信我。” 他总觉得,她并不是那么全心的依赖他。 “你是我夫君,我自然要信你的。” 沈意欢柔柔一笑,靠在他怀里,垂下的眸子闪了闪。 眼下,她自然是万分信任他的。 可回了京城以后,谁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呢? 她只能依靠自己的努力,抓住眼下的光阴。 为自己以及两个孩子,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沈意欢靠在男人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轻闭上了眼睛。 也许是怀孕的缘故,也许是连日来的舟车劳顿,没过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宸月低头,轻轻吻着怀中人的发,眼里闪过心疼。 “意意,其实,你可以全身心的信任我的,我这辈子,没想过身边会有除了你之外的别人。 你完全可以将我当作一生的靠山,今后,无论遇到何种困难,我总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挫折,就是没有在十八岁的时候,及时回到她身边。 就是没有在她一心求死的时候,充当她的精神支柱,成为她那个时候的依靠。 盼着她嫁给自己,他盼了十年。 如今终得愿以偿,他怎么可能会如宋巍那般不知珍惜呢! 他自己这么多年,就靠着那点道德感,以及不想让她为难,将自己禁锢在北临。 如今,他终于娶到她,哪怕知道,她正在努力的,再一次学着信任。 可他的心,还是钝疼钝疼的。 若不是被伤的太深,她怎么会变得这般优柔寡断? 他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总是很勇敢的。 男人想起往事,心头一阵阵的泛酸。 一步迟,步步迟。 如今,只能一点点的,将已经破碎的她,重新在拼凑起来了。 他将怀里的人小心的放置在床上,替她拉好被子后,这才猫着脚步出了房间。 房门吱呀一声,床上的人呼吸绵长,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闪了闪。 房门被从外面关上,门口的男人神色复杂的往里看了一眼,吩咐左膀一句,“仔细守在夫人”后,转身往楼下走去。 “姑爷!” 白桃听着动静,从隔壁房间里出来,看到宸月,福身行礼。 “你家小姐刚睡下,你进去陪着她,我怕她睡下了梦魇。” “是,姑爷,奴婢这就去!” 白桃听闻沈意欢睡着了,连忙往她住的客房走去。 宸月站在原地,亲眼看着白桃进了房间以后,这才继续往楼下走去。 酒楼对面的茶楼上,男人坐在二楼的雅座,手里端着茶杯,目光正好落在沈意欢住的客房窗户。 男人的面前,跪着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精瘦男子。 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咱们的马车从进了安阳城,就被盯上了。” 安阳县令的儿子高雄有一众爪牙,专门为他寻觅绝色女子,咱们在酒楼下车时,已经有人盯上了主母。 “呵!” “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竟是这般猖狂!” “嘭!” 男人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下,眸子如寒潭一般。 “查到他作恶的证据了吗?” “主子,都在这里了!” 精瘦男子将怀里的受害者名册双手捧上。 早在主子出发前,沿途要歇脚的地方,他们便都查的一清二楚了。 若是安阳县令不起幺蛾子,或许主子还可以放他一马。 可如今,安阳县令的儿子,已经伙同酒楼的掌柜的,试图用迷药药倒他们,再抢了主母。 竟然敢抢主子心尖上的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安阳县令可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呀,这身官袍,怕是穿到头了! “都安排好了吗?” 男人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盖,似是随口一问。 瓷器轻磕在一起的声音清脆悦耳,可此刻听着,似是夹着一股杀意扑面而来。 精瘦男子低声道:“回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嗯!” 男人目光悠悠望着对面的窗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 抢他的人? 呵,也不知道长了几个脑袋。 沈意欢这一觉,睡的极好,待她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陌生的帐子,竟有些恍惚。 “意意,你醒了?” 宸月看着悠悠转醒的人,伸手便要去扶她。 沈意欢听着熟悉的声音,愣了下,才顺着他的力气坐了起来。 “我睡了这么久吗?屋里都点灯了!” 沈意欢身子懒懒的靠在男人怀里,声音里带着初醒时的软糯。 男人抿了抿嘴,将她耳边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是不是饿了?” “安阳虽然不大,但是小吃倒是挺多的。 你想不想跟我出去逛逛,顺便吃点儿安阳当地的美食?” 听到这话,沈意欢眼睛一亮,“可以吗?” 她还以为,自己怀着孕,男人就要让她安心待在酒楼,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到带她去逛夜市。 她是不喜欢因为怀孕,就被人当成小孩子管束着的。 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错。 “当然可以!” 她怀着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天天窝在屋子里呢! 这个时候时常走动,锻炼下身子,生孩子的时候才不会那么凶险。 男人扶着她从床上下来,看着她睡的粉扑扑的脸颊,回味似的,凑到她耳边,“意意,自成亲后,我们夫妻二人,还没有好好逛过夜市呢!” 沈意欢被他的呼吸打的脖子痒痒的,微微偏了下头后,故作不知的说道:“今晚不是要去逛吗?” “等到了北临,我们多出去逛逛不就行了?” 反正北临是他的地盘儿,去了随意逛,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说的是,今日,为夫就先带你好好逛逛安阳的夜市去,看看有没有娘子你喜欢吃的东西。” “好,那我这就换衣裳,正好肚子也饿了。” “我帮你!” 男人殷勤上前,帮她挽发。 第386章冤家 比起扬州,安阳算不上出众,但它却有着自己独特的韵味。 尤其是那夜幕降临后的夜市,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当他们踏入夜市的那一刻,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如梦如幻。 火树银花,灯光璀璨,仿佛将整个夜空都点亮了。 道路两旁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吆喝声、欢笑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曲。 本就未曾用晚饭的沈意欢,这会儿像是老鼠钻进了米缸一样。 但凡她多看一眼,男人就已经开口要了。 跟在男人身后,这一嘴那一嘴的,没多久肚子就已经填饱了。 “小哥,要一份板栗酥!” 路过板栗酥的摊位,男人又开口要了一份。 他一手牵着沈意欢,一手提着帮她买的小吃。 二人打扮朴素,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小夫妻一般,手牵着手逛夜市。 看着身侧的妻子,男人唇角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娘子,你尝尝~” “你最爱的板栗,不过眼下不可吃太多,免得夜里难受。” 男人说着,取了一小块喂到她的嘴边,一双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 大街上人来人往,沈意欢被他闹了个大红脸,可对上他的眸子,却又不由自主的张嘴,咬住了那块板栗酥。 软软的唇划过男人的食指,一股麻麻的感觉从手指蔓延至全身。 男人盯着她,喉咙上下滚了滚。 意意的唇,看着就好香。 沈意欢见他眸子深邃,故作不知的转头,朝着一旁的摊子上看去。 男人只当她又馋起了别的。 “大爷,这肉脯怎么卖的,来一份儿!” 沈意欢闻言,连忙出声阻止, “好了,买那么多,吃不完坏了怎么办?” “怕什么?白桃兰叶阿大他们一起,三五嘴就没了。” 男人不在意的说着,目光了然的看着她微红的脸颊。 “大爷,要两份肉脯。” “好嘞!” 摊子上的大爷闻言,乐的咧开了嘴。 连忙给他们装了两份肉脯递过来,“客官,给!” 男人接过肉脯,丢下一块银子,牵着沈意欢转身就走。 沈意欢看着他手上挂着的兜子,心说或许是她想岔了。 这般接地气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一般的男人呢? “在想什么?” 男人看她盯着自己出神,故作矜持的凑近,“是不是觉得,为夫在你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沈意欢心里藏着事儿,顺着他点头,“是啊,你可真大方,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那是,带着娘子出门,我还能抠抠搜搜的?” 男人摩挲着她柔软的手指,又道:“意意,你可以贪心一点的,我做的这,才哪到哪啊! 你要相信,我是曾心底里,想要将这世间最美的一切都捧到你面前来的。” “花言巧语!” 沈意欢掐了下他掌心,“怎么感觉你这般,像是要将人哄出来卖了去的人伢子。” “怎么可能?” 男人停住脚步,刚刚被她掐的那股激动还没过去,心又凉了半截。 “意意,我就是卖了我自己,我也不可能会卖了你的。” 男人说的一脸诚恳。 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逗你的。” 沈意欢说了句话,面色一阵又一阵的滚烫。 她不知道这人怎么练就的功夫,什么话都张口就来。 每每都能说的她面红耳赤。 可偏偏他自己,情话说的毫无违和感。 “我知道!”男人点了下头,凑近问,“娘子,肚子可有不舒服?” “若是你哪里不舒服,咱们就在那边坐一会儿了,我也好帮你揉揉肚子。 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莫要强撑。” 沈意欢看着他的眼睛,心说要不是这双眸子过于真诚,她都要想,他是不是在笑话她吃的多了呢! “我们走走吧,下午睡的太多了,走走也好!” “好,听娘子的!” 男人侧头看着沈意欢,说话的功夫目光往后扫了眼。 一个眼神下去,后面就有人点头,很快消失在人海中。 酒楼里,钱多多黑着脸瞪着身旁的男子,“你家公子回来,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要不是看在姐姐的份儿上,她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穿女装。 “钱公子天生丽质,穿女装挺好的。” 萧陌漓看着钱多多穿女装的样子,一脸的好奇。 他也不是没有穿过女装。 可照镜子的时候,胸口那里看着就很违和。 可这小子倒好,穿上女装,竟然毫无违和感。 “我说钱兄弟,你穿的时候,没塞苹果吗?” 萧陌漓说着,眉头挑了挑,目光直勾勾盯着钱多多胸口瞧。 竟然这般贴合。 难道,他塞的是馒头? “你在放什么狗屁?” 钱多多眯了眯眼睛,恨不得将他嘴缝上。 “你在看,小心我将你那双罩子扣下来踩爆。” 钱多多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一阵火大。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就是好奇罢了。 要不然,你教教我,怎么把胸口塞的跟真的一样,我下次也试试?” 上次他自以为装的很好,却不想,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真想看看,这小子塞的什么形状的馒头。 念头刚起,他好死不死的抬手,向上上手一试。 “啪——” 钱多多一把拍开了他的爪子,警惕的盯着他,“你再敢乱来,我打死你!” “咳,那个,我就是想摸摸,你里面塞的是什么?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男人皱了下眉,“你别忘了,刚刚可是有我在,才没让那什么矮雄给你抓走。” “呸……” “你不在,那矮子雄照样没办法将我抓走。” 钱多多简直要气死了。 她真是脑子有病,答应配合宸月那个狗男人演戏。 还要被这个登徒子调戏。 今天,她可真是倒霉透了! “哼,你给我等着!” 钱多多一脚踢开门,转身就往她爹的屋里走去。 跟这个神经病待一起,她迟早要被他气死。 萧陌漓看着她出门的背影,心说他生气什么? 都是男人,那么见外做什么? 难道他,不是男人?正想着,就听到来人说: “公子,人都到齐了!” 想到正事,萧陌漓顿时正了脸色,“走,去县衙!” “敢从皇叔手里抢人,他可真是活腻了。” 此时,急着去县衙的萧陌漓怎么也没想到。 刚刚出去的钱多多,正是在扬州看了他光着的黑衣人。 第387章阉了 入夜,安阳县衙灯火通明,上首两位公子,一人端坐高堂,一人立于身后。 而高县令父子,则是被人押着跪在堂下。 “矮子熊,你好大的胆子啊!” 萧陌漓瞥了一眼不辨喜怒的皇叔,转眼看着高县令父子,面无表情道。 皇叔对皇婶儿什么心思,他们几个心腹谁人不知? 这等废物竟也敢对她动心思,简直是自寻死路。 更何况,高府还搜出了那么十来具女子尸骨,以及被他关起来的八个女子。 “你是何人?” 高雄瞪着男人,心说他在安阳横行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师未捷,就被人瓮中捉鳖不说,如今还被迫跪在仇人面前。 这说出去,简直让他没脸。 “我是何人?你还不配知道!”萧陌漓上前一步,站在高县令的面前,讥笑道: “高县令,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呀,听闻,你考了十年才中,好不容易得了官身,啧啧,怕是要葬送在你儿子手里了呢!” 高县令闻言,面色苍白看着眼前的公子,心里不安的同时,又壮着胆子问:“公子究竟是何人?殴公子可知,殴打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 这话,让萧陌漓忍不住笑出声来,“呵,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萧陌漓忍不住弯腰,食指掂起高县令的下巴,道: “高县令,既然你执意做个明白鬼,那我就好心告诉你,让你得偿所愿。” “你听仔细了,上头那位,是当朝九皇叔,北临王萧暮宸。” “不……”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呢?” 高县令瞳孔骤然放大,他摇着头不敢置信的盯着堂上的俊美男人。 一个劲儿的说着,“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呢?” 萧陌漓松开手指,拿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 “小爷我,还是慎南王府的世子爷,你这辈子见了我们叔侄再死,也算是天大的荣光了。” 萧陌漓慢悠悠说完,又指着一旁吓傻了的高雄,意味深长的说道:“高大人,你这位儿子,眼光不错嘛,竟然看上了北临王妃,试图用迷药给人掳走。” “啧啧,后院里的那么多女子,都是被你这般抓来的吧?” “你胡说,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假的。” 高雄看了他爹一眼,自欺欺人的摇头,“爹,他们一定是骗子,一定是骗子。” “爹,你说话啊爹,他们不可能是北临王的,对吧? 北临王怎么会跑来这穷乡僻壤?北临王在北临,无招不得回京,他不可能是北临王的。” 高雄自以为是的说着,却不想,他越说他爹抖的越狠。 北临王,前一阵子可是在扬州的。 扬州的官场大换血,抄家流放,斩首示众,可都是北临王的手笔。 竟不知,北临王原来到了安阳? 堂上男子长眉入鬓,浑身都是肃杀之气。 高县令心里已经认定,眼前之人便是北临王。 可到底心里存着侥幸。 直到,萧陌漓拿出令牌在他面前一晃而过时,他瞬间像是打断了脊骨一样,浑身软了下去。 遇到北临王,光他在任上的那些事,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 更不用说,儿子抢人抢到了北临王妃的头上。 “罪臣认罪!” 高县令闭着眼睛,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已经不做挣扎。 他早就该清楚,能够轻易控制衙门的人,哪里会是一般人。 “爹,你怎么能认罪呢?他们是骗子啊!” “爹,爹爹你说话呀!” “北临王根本就没成亲,何来王妃一说?” “爹,他根本就没成亲,没听说过北临王成亲了,爹,你说话呀爹!” 高雄见他爹认罪,整个人便慌了。 他在安阳这么横,都是仗着他爹这个县令,若他爹认了罪,那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聒噪!” 上首的男人冷冷瞥了底下一眼,丢下两个字后。 又道:“为官不廉,纵子行凶,由他欺男霸女,无恶不作,高原材,你不配这身官袍!” 男人话落,手里的匕首甩出来,瞬间的功夫,就将高县令身上的官袍化成几块。 罢了,才又将目光落在高雄身上,“在北临,若有男人欺辱无辜女子,当如何处置?” 闻言,萧陌漓眼睛一亮,拱手道:“回王爷,在咱们北临,所有男子欺辱女子,先阉后罚,若是情节严重者,可削去一臂。” 萧陌漓说完,看了眼面色不郁的男人,又道: “不知多少女子命丧高雄之手,只削去一臂,不足以平民愤。” “不错,削去其双臂,割去欺辱女子之物,其余爪牙一并处死。 至于高县令,夺去官袍,判处十年牢狱,以此警告后人! 你留在这里,等新任县令来了交接好,再再行离开!” “是,王爷!” 萧陌漓闻言,挥挥手,“来人,行刑!” 心说,皇叔舍不得让她为难一点点,高雄倒好,明目张胆来抢人。 要知道,皇婶儿成亲的时候,他们可是做好了准备帮着抢人的。 哪里知道,皇叔中途又反悔了! 他们这才没抢成。 若是给高雄这孙子抢了,那他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啊——” 一声惨叫,将他吓了一跳,也让高雄从此变太监。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那些女子被你这么死的时候,没这么大声音吧? 一个男人,这点儿苦都受不住,怎么配活着的。” “啊——爹娘——” “唔唔唔~” 再一声之后,一双手臂尽数落在地上。高雄的嘴,也被人拿臭鞋子塞住了。 高县令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昏死过去。 男人见状,嫌弃的转头,抬脚就往外走去,“处理好,明日一早,给受害女子正名!!” “王爷放心,属下一定会妥善办理!” 萧陌漓拱手,脸色狠辣的盯着高雄,恨不得撕碎了他。 他堂堂郡王,都在北临拼命,区区县令之子,就敢如此迫害良家女子? 皇叔十五岁就能上战场杀敌,可他倒好,吃的肥头大耳的,本事没有,就会欺负弱小。 “来人,将高雄押入大牢,其他人,跟本世子去高县令书房里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宝贝。” “是!” 在高县令颓败的绝望的目光下,萧陌漓带着一行人洋洋洒洒去了书房。 一夜过去,萧陌漓收获不菲的揉着脑袋出来,将高县令已经画好押的供词装了起来。 他就知道,跟着皇叔,准能干大事,这次,他才特意请缨,来接皇婶儿回北临! 如今一看,他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第388章读诗 “意意,再吃一口~” 一夜过去,安阳县令被下大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始作俑者,却正手里端着一碟饺子,极有内心的给沈意欢喂。 “我饱了!” 沈意欢摇摇头,她已经喝完一盅燕窝,吃了两块点心了。 这会儿在吃七八个饺子,已经比她平时多了太多了。 “饱了那就不吃!”男人说着,帮沈意欢倒了杯茶后,见她漱口。 自己这才将盘子里剩下的几个饺子吃了。 放下盘子后,又自然而然的端起茶杯漱口。 沈意欢见他吃自己剩下的饺子,讶异的同时,忍不住说道:“你要是没吃饱,可以让厨房再送一些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没必要吃她剩下的。 男人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盯着她的唇看了一会儿,才道: “为夫早就用过了,只不过,娘子吃剩下的,吃起来别有一番味道。为夫不想浪费,便吃了。” 沈意欢…… 早知道,她就不问了。 真是有些怕了,他张口就来的情话。 要不是昨夜清楚的知道,枕边人半夜离开过,她就真的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咳,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沈意欢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盯着自己的眸子。 “娘子若是歇好了,那咱们即刻就出发。” 男人好脾气的回了一句。 沈意欢心说既然人家这般无所谓,那她还担心什么? 将安阳县令抓了,人家定然是已经有了对策。 她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夫君说出发,那我们就出发吧!” 沈意欢顺着他的话说。 本以为,他会迟疑,却不想,人家想也没想的朝外喊了一句,“准备一下,一刻钟之后,出发!” “是,公子!” 门外有人应了一声后,脚步声渐远。 男人牵着她的手,“意意,我扶你下去!” “不用,我不过怀个孕而已,又不是腿瘸了。” 沈意欢推开他的手,自顾自的起身往门口走去。 男人看着自己停在胸前的手,挑了挑眉,抬脚跟在她身后。 心说这么明目张胆拒绝他的女人,这世上,也就这么一个了。 不过,怎么心里感觉美滋滋的呢! “小姐,您起来了?” 兰叶见她出来,连忙凑上前来。 “小姐,姑爷已经将马车重新安置过了,奴婢刚刚下去已经试过了,比之前厚实了不少。 您坐在上头,应当不会感觉到太颠簸。” “嗯!” “韫儿呢?他昨晚睡的可好?” “少爷昨晚睡的可香了,阿大进去帮他盖被子,他睡的直打呼噜。 这会儿,已经跟着宝琴到马车上去了。” 兰叶说着,目光触及沈意欢身后的男人时,连忙躬身行礼,“姑爷早!” “嗯,扶你家小姐去车上吧,一会儿出发!” “是!”兰叶应了一声,连忙搀着沈意欢,“小姐,奴婢扶您下去!” “好!” 沈意欢应了一声,任由兰叶扶着她,往楼下走去。 等她们到了马车旁的时候,宸家的护卫早就在马车周围守着了。 “娘,今天我要坐马车,不要骑马了!” 韫儿看到他娘,连忙招手。 声音里难掩兴奋。 沈意欢看到儿子,扬起笑脸一步步走到马车跟前,“精神不错,昨夜,你果然睡的很好!” “当然了娘,您瞧,马车上有好多书,而且,还有儿子最喜欢的白玉棋盘。 两侧还有这么多点心吃的,今天,我要好好与宸爹爹对弈一局。” “好啊,你不想骑马,留在马车上待着。” 她透过韫儿往里看去,果然马车里被重新装扮了一番。 看得出,宸月用心了。 沈意欢转身看着笑盈盈望着自己的男人,感激道: “夫君有心了。” “跟为夫客气什么!” 男人说着,从兰叶手里接过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轻搀扶着她,走到沈意欢自己的马车旁,将她抱了上去。 待她坐好后,男人也跟着钻进了车厢。 “路途遥远,你若觉着困了,就睡会儿,为夫在这里陪着你。”男人轻声说道。 “好。”沈意欢应了一声,打量着马车里的装饰。 不但身下的褥子加厚了,就叫马车里的车壁也被他重新布置过了。 坐在里面的时候,外头的声音都比之前小了许多。 也不知道区区一夜,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多事情的。 “若是哪里不舒服,就跟为夫说,路途遥远,为夫尽量让你不受罪。” 男人挪到她身边,伸手揽住她的身子。 心口咚咚咚的声音,透过衣裳清晰传入她的耳膜。 也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心跳居然这样快。 “夫君放心,若是身子不适,我一定会开口。” “嗯!” 男人说着,长手从车璧的隔板中翻了翻,拿出一本书来,“娘子若是觉得沿途烦闷,为夫可以帮娘子读书。 顺便,也让肚子里的孩子,早早熟悉父亲的声音。” 沈意欢没想到他还有这想法,眼睛闪了闪,“夫君,那便辛苦你了!” 得找个事情转移下他的注意力,否则,这人一双眸子,得钉她身上了。 “为娘子读书,为夫乐意至极!” 马车上缓缓前行,沈意欢慵懒地枕在男子的腿上,车外的阳光透过帘子的缝隙洒进来,斑驳地落在二人身上。 男子身姿修长,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袍角绣着云纹,腰间束着一条玉带,更显身姿挺拔。 他的面容如雕刻般俊美,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的凤目深邃如渊,内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深情。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玉冠束起,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更添几分随性与不羁。 此刻,他一手执着一本古旧的书卷,一手轻轻搭在沈意欢的肩上,眸子蕴藏着物流的深情,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男人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犹如醇厚的美酒,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流淌。 沈意欢的睫毛微微颤动,心中却是一惊。 她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读起这首求爱诗。 她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却假装闭着眼睛,不去看他唇角那抹肆意勾起的笑意,试图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 第389章虐惨 “买得杏花,十载归来方始坼。假山西畔药阑东,满枝红。 ……” 男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脸上,那灼热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她紧闭的双眼,看穿她心底的慌乱。 他的声音没有停歇,嘴里吟诵着那动人的诗句,仿佛要将自己满腔的爱意都倾注在这一字一句之中。 沈意欢一动不动的装睡,手指攥着自己的前襟,不知不觉竟然攥的起了褶子。 马车依旧缓缓前行,车轮声与男子的吟诵声交织在一起。 而沈意欢的心绪,也如同这颠簸的路途一般,起伏不定。 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炽热的情感,只能继续假装沉睡,试图逃避这令人心乱的局面。 可脑海中,却始终被他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填满。 她恼羞的皱了皱眉,本以为自己足够清醒。 可殊不知,她的心却早已在他接二连三的强烈攻势下,泛起了层层涟漪。 困意来袭的最后一刻,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或许,她真的真的,已经沦陷在这个男人的温柔乡里了吧! 男人亲自握着书卷,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实际上,书上写着什么,他压根就没看。 刚刚的诗,都是他不假思索便读出来的。 她就如同自己十年前种下的杏花一般,在他期待,默默守候了十年之久后,终于有朝一日,在风雨中蓄够了力,在他面前尽情绽放,摇曳生姿。 他与她, 没有旋开旋落旋成空,没有遗憾,十年的守候,十年的期待与祈求,终于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化作满心的欢喜。 十年之后的今天,是他终于得愿以偿。 从此朝朝暮暮,从此朝朝暮暮,他与她携手相伴。 看日出日落,赏四季更迭。 看着怀里睡正香甜的人,男人眼神温柔似水,屏住呼吸轻轻放下书卷,一手护在她的身上。 一手轻轻护在她的头上,以防止马车颠簸时,她的头被撞到。 这才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开始养神,微微勾起的唇角,都在诉说着他好心情。 后面跟着的马车上,钱多多与韫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棋盘。 钱多多的白子可怜兮兮的被一群黑子包围其中。 “韫儿,你饶了我吧!”钱多多一脸哭相,无奈的求饶。 “你还是找你那个爹吧,我真的怕了你了!” 早知道来韫儿的马车要被他这么虐,她就应该跟老爹坐一起,继续听他碎碎念了。 跟老爹待马车,起码她还能假装听不到躲一会儿清闲。 “可是宸爹爹他要照顾娘亲啊!”韫儿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钱多多。 “姨母,你就再陪我下一局嘛,这次,我让你五子,行吗?”韫儿拉着钱多多的衣袖,撒娇地说道。 钱多多看着韫儿那期盼的眼神,实在是不忍心拒绝,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最后一局!” 她就不信,这次她还能再输的这般难看? 于是,立场不怎么坚定的钱多多,又被韫儿央求着,重新摆好棋盘,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这一次,钱多多全神贯注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想要一雪前耻。 可明明韫儿让了她五子,她本该赢得轻而易举,谁知没过一会儿,钱多多又陷入了困境,。 眼看着她的白子又被围攻,急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韫儿,你这小鬼头,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厉害!”钱多多忍不住抱怨道。 “小多姨母,你专心点啦!”韫儿笑着提醒她后。 反手又吃了她一子。 “不行,你不能这样走,刚刚是我没想好,重来!” 钱多多从他手里夺回了自己的一子,重新放了上去。 “哼,这下看你怎么走!” 韫儿闻言,抿嘴笑着,又将她破开的缺口拦截。 钱多多一看,顿时傻眼了,“这也行?” 韫儿抿嘴一笑,“小多姨母,你今天” “不行,你不能走这儿,重来,必须重来!” 钱多多压根就没听见韫儿的话,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 “你不应该这么走,刚刚是我没考虑好,我再想想,你不许走,你放回去!” 钱多多干脆耍赖,将韫儿的一子挪了回去,不让韫儿走。 “小多姨母,你怎么能这样?” 韫儿听过臭棋篓子,见还是第一次见,都被她的行为给惊呆了。 “我就这样,反正你要让着我。” 钱多多走一步悔三步,从清晨到黄昏,眼睛一睁就钻进了韫儿的马车与他对弈。 终于在半个月后的落日时分,勉强赢了一子。 沈意欢靠在男人怀里,任由他轻抚着自己的孕肚。 听着后面车厢里,一会儿是小多气急败坏的声音,一会儿是韫儿气冲冲抢子的声音,心里涌动着一种,久违了的幸福感。 马车在道路上缓缓前行,车厢里的两人沉浸在棋局之中,欢声笑语不断传出。 更让她感觉幸运的是,肚子里的孩子,真的很乖。 从扬州到北临,路程可不近,虽然宸月做足了准备,但是长时间躺在马车上,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但是,肚子里的孩子,却丝毫没有因此而收到影响。 反而,她的气色还不错。 “是不是坐的腰疼了?要不然我们下去走走?” 男人看她盯着外面发呆,以为她想下去走走了。 将汤婆子放在她的手里,“来,为夫陪你下去活动活动身子。” 虽然一路上,他都在帮她按摩腰身,让她好受一点。 可毕竟这么长时间的待在马车上,好人都骨头坐软了。 更不用说,意意还怀着孕了。 沈意欢闻言,对上他眼里的担忧与心疼,轻轻摇头,道:“不用了!” “天气有点阴沉,若是我们在大雪之前到不了北临,那才受罪呢!” “如今偶尔只是小雪,路上也还顺畅,咱们到了北临,夫君带我出去走走,也好。” 男人听闻她这般体贴,心里越发心疼她。 其实,如今的天气赶路,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起码这一路,没有遇见大的风雪。 看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色,他对着外面唤了一声, “来人!” “少爷,夫人,您吩咐!” 右臂骑马,与马车并行,听到宸月的声音,凑近窗口的位置应了一声。 “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北临?” 右臂打量着远处,心里算了下,以他们如今的速度。 要进城,怎么也得明天了。 但是赶在今晚天黑之前到达北临的地界,应当是没问题的。 “少爷,夫人,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到北临的地界临邑了。” 沈意欢闻言,沉思了下,对着宸月说道: “夫君,让前头稍微快一点吧,若是一会儿下大雪,咱们怕是进不了城。” 宸月看了眼她的身子,眼底闪过犹豫。可一想到下雪后,路上雪大不好走,便点头,。 对外面的右臂说道:“让人加快速度,争取在大雪落下前,赶到临邑。” “是!” 右臂应了一声后,就听到马蹄声哒哒哒的往前去了。 第390章临邑 乌云似是要坠落一般,压在头顶一样,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色越来越沉,坐在马车上无端有些呼吸不畅,呼呼的风声透过车帘钻入马车里面。 眼看临邑城就在眼前,天空却纷纷扬扬洒起了雪花,如同扯碎了的棉絮,肆意飘洒。 马车的车轮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辙痕,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意意,我们马上就到了!” 男人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女人,轻轻掀起车帘一角,望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池。 心里无端生出一种亲切感。 他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只有十五岁。 看着百姓脸上满是对生活的绝望与愁苦时,他野心勃勃,想要将敌人赶出去,想要让这里变成一片乐土。 幻想着将来打了胜仗,回去求皇兄为他赐婚。 幻想与她在自己的治下,安稳度过一生。 可那个时候,年轻气少的自己,受不了别人不爱他。 更受不了,她明明选的人,样样不如自己。 亲眼目睹她嫁人的那个画面,如同一根刺一样,折磨着他。 叫他心里头那口气咽不下去,叫他日日不得安生。 从他伤心欲绝回到北临的那一刻起,他就将对她的所有心思,用到了北临的百姓身上。 十年过去,北临被他护的铁桶一般,百姓从一开始的食不果腹,到如今的家有余粮,身有御寒之衣。 曾经那个十五岁的少年,靠着一点点的努力,让他们丝毫看不到一点希望的人生,终于有了星光。 而他,也在十年以后,如愿带着妻儿,似以往无数次一样,正踏入北临的地界。 可这一次,与以往的无数次的,孤身一人入城时不同的,便是他的身边,带着自己最爱的女人。 临邑城里,街道两旁的铺子里热闹无比。 街上行人哈着冷气,挑着担子的小贩尽情吆喝着叫卖。 见了他们的马车,也只是往旁边让开一些,甚至有人还朝着窗口吆喝,“红薯,卖红薯嘞~” “客官,要不要买个红薯暖暖手?” 挑着担子的汉子,好奇的朝着窗口往里探。 脸上被风吹的通红。 “意意,你要不要尝尝~” 沈意欢闻言,鼻子吸了吸,眼睛亮亮的盯着他。 不等她开口,男人就知道她想吃。 “我帮你买!” 本以为,她会嫌弃北临人粗鄙,却不想~ 罢了,他的意意,从来都是好姑娘,才不会以貌取人。 “给,往后面马车里送几个,剩下的就当赏你了。” 男人从窗口伸手,递出去一块银子。 那汉子爽朗一笑,“多谢客官,小人这就将红薯送过去。” 说着,他挑了两个烤的软软糯糯的大红薯,从窗口递了进来。 男人自然而然的接过红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剥了一半的皮,吹了吹后,这才送到沈意欢面前,“你尝尝。” “北临日照足,昼长夜短,与旁的地方相比,红薯要更甜一些。” 男人说起北临的事情,眉眼间总带着笑。 北临在他心里,其实与她一样重要。 沈意欢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红薯,光是闻着甜甜的味道,就想咬一口。 “小心,烫~” 在宸月的提醒下,沈意欢自己又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小口后,眼睛突然一亮, “好甜!” 尝了一口红薯的味道后,她又试着咬了一大口,“太好吃了!” “这红薯一点都不水,绵绵的,糯糯的,甜而不腻,我好喜欢!” “夫君,你也尝一口。” 男人看她真的喜欢,唇角微微上扬着,故作不知的在她咬过的位置咬了一口。 嘴动了动,凑近她低声说道: “嗯,确实甜!” “我这辈子吃过的红薯中,这个是第一甜!”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意味不明的笑,红着脸朝外头看去。 这里的百姓,看穿着,虽然不似京城的百姓那般富足。 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很感染到人。 就好像,他们的日子过的很幸福,从来没有烦心事一样。 据她所知,十年前的北临,差不多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可如今看来,临邑一个小城中,一切都欣欣向荣,有一股向上的生命力。 若是真的北临,还不知道会给她怎样的震撼呢! “夫君,北临王他,真的不愧是北临的王。 在他治下生活的百姓,看起来,个个都很快活的样子,他真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原来这世上,真有救世之人。 十五岁的少年,以一己之力,驱金兵,赶北狄,以一己之力,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他真的无愧战神之称。 这样的英雄出世,是大魏万万百姓的福气! “意意,你很崇拜北临王吗?”男人盯着她,眼底思绪涌动。 虽然她夸赞的是自己,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酸? “当然,北临王不止长相俊美,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整个大魏,就没有不崇拜他的女子。 我曾有幸读过他的策论,若是北临王不守边关,他若是隐姓埋名去科举,也能高中状元。”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哪个举子的作品,直到看到最后的小字之后,她才惊觉。 那篇结合了当时大魏的时事的解决方案,以及治国思路的可行性,再到后面的军事方面的策略,让人刻骨铭心。 文风虽然稍显稚嫩,但,她看到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了。 那个时候,她在西北边境,正帮着宋巍。 所以,她搜集了大量的,北临王的手札研读。 事实也证明,他对军事上的敏锐度,确实惊人。 哪怕是将他几年前随手写的一句话,可几年后用在西北军中,一样如有神助。 “意意,你那么崇拜他,万一他成亲了呢,你也还是崇拜吗?” 宸月抿了抿嘴,看着怀里的女人兴致勃勃的承认自己崇拜北临王。 内心既窃喜,又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复杂。 他真后悔,那天没有坦白一切。 如今还要听她一个劲儿的夸赞北临王,可他又无可奈何。 毕竟,谁让她崇拜的男人,是他自己呢! “北临王成亲了,跟我崇拜他有什么相干的吗? 我只是崇拜他,佩服他,又不是想要嫁给他,他成不成亲,都不影响我崇拜他!” 沈意欢说完,故作没看懂他脸上的郁闷,低头咬了一口红薯,将眼底的笑容压下一些。 今天的红薯可真甜。 比她曾经吃过的所有的红薯都甜,她想。 宸月嘴巴张了张,他想说,其实你可以想一下的。 只是这话,他到底没敢说出来。 第391章夸他 大雪一连下了三日,为着沈意欢的身子着想,一行人便在临邑住了下来。 “娘子,你说说看,为夫这首词,与北临王的比,如何啊!” 房间里,男人一双黑瞳盯着她,好像她不评价一番,他就要哭出来一样。 沈意欢第一次知道,男人的醋劲儿上来,真的会要命。 仅仅因为她夸了北临王的诗词策论好,就被宸月在怀里,让她品鉴他的诗词,与北临王有何差距? 沈意欢靠在男人怀里,听他坐在床边念诗,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意意,娘子,你不说话,是觉得,为夫做的诗词,比不上北临王的吗?” “你那么崇拜他,对他大肆夸赞,是不是心里喜欢他?” 男人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盯着她。 不等她回答,他又抿了抿嘴,问:“你嫁给我,是不是后悔了? 你其实,心里是喜欢北临王的,你想嫁的人,其实是他那样的英雄,对吗?” 男人越说感觉越难受,心钝钝的,有些胀,有些酸。 感觉喉咙里塞着一团棉花,上不来下不去的,让人心慌。 沈意欢闻言,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的好夫君,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首先,夫君的诗词做的非常好,我非常喜欢,比北临王的诗词还要喜欢。” “其次,人家可是王爷哎,我说喜欢人家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我喜欢他,还能真的嫁给他不成?” 虽然但是,她好像已经娶了“他”,但是也不妨碍,她说几句刺激下他啊! 反正,她一个小小的百姓,又不知道北临王“在何处”。 随着沈意欢的话落,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明显感觉到,男人打在她脖颈上的呼吸,明显带着气。 但是吧,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男人究竟在别扭什么? 他可是大魏女子心中的神啊! 她夸北临王,不就是在夸他自己吗?自己的醋他也吃?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人,没有看穿她眼底的笑意。 反而是满脸失落的将下巴搭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 “你果然喜欢他,你其实,不喜欢我这个商户之子,喜欢的是北临王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对吧?” 就像宋巍那样,从底层爬起来的男人,实在是才是她喜欢的类型? 他承认,自己可能有病。 非要这般执拗。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要一吐为快。 “意意,你说话呀!” 他托起她的脸颊,急切的看着她,想要从她眼里得出一个答案。 他清楚,自己问这个问题,其实怪不要脸的。 可是,他就是想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就是想要一再的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 沈意欢挑眉看了他一眼,“夫君啊,我好像没有想要嫁的人哎!” 这话一出来,男人眸子垂了下来,果然看着快碎了。 沈意欢怕他哭出来,赶紧又说:“人家北临王是神祇,距离我太远了,我不敢想,也从未想过。” “但是夫君你嘛,是我能娶到的,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了。 而且夫君温柔体贴,又能挣银子养家,这一路上,都是因为夫君有钱,才能让我们这么快就到了北临,不是吗? 夫君,我就喜欢你这张俊脸~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嘛?” 沈意欢抓着他的衣裳拽了下,撒娇似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最喜欢的是夫君,尤其夫君这双含情眼,让人每每看了都心跳加速呢!” 看着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眼尾上挑着,魅惑感十足, “夫君的眼睛里,能看到我全部的倒影,感觉夫君你整个身心都是属于我的。 放着夫君这样的绝色不要,要什么北临王啊! 你说是吧,夫君?” “是~”男人心跳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沈意欢见状,眯着眼睛浅笑,一只手从他脑后慢慢划过来。 划过他的耳后,脸颊,直到落在下巴处。 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捏着他的下巴,摩挲着上面浅浅的胡茬,目光迷恋,“我有夫君这般绝色相伴,就该知足常乐。 又岂敢惦记北临王那样的高岭之花呢? 再说,我又不是活腻了,我怎么会不知死活的,去跟大魏所有的贵女为敌。 北临王啊,可是京城贵女们的闺阁梦,意中人呐! 我这辈子,守着夫君过简单的日子,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沈意欢这一番话,说的男人既心动,又心惊。 将他刚刚升起的想要坦白念头,又扼杀在腹中。 他听到沈意欢这般喜欢他,他当然高兴啊! 他做梦都盼着,她的心里能够有他。 可现在,听着她对自己诉说情意,他嗯心却慌的厉害。 娘子现在喜欢的人,是宸月。 想要过的日子,也是跟着宸月过简单的生活。 那么,宸月变成萧暮宸的那一刻,她会不会被气的跑路? 一想到这个可能? 男人手心渗出一层细汗来。 “娘子,你真好,我宸月何德何能啊,得你如此真心相待。” “夫君对我也好啊,夫君为了我,都能入赘,我又没做什么?”沈意欢温柔的看着他的他回了一句。 “应该的,我对娘子好,是怎么的责任。 娘子,你上去躺着歇一会儿,为夫去看看天色如何,若是天晴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去北临府。” “好啊,夫君自去就是,我什么都听你的!”沈意欢乖顺的点点头,从他怀里出来。 男人见状,心思不定的扶着她躺下,替她拉好被子。 “娘子,你安心休息,为夫去去就来!!” 男人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看她点头,脚步匆匆的就跑出去了。 看男人出去的背影,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想到他被他自己气的郁闷,沈意欢便忍不住低捂嘴轻笑起来。 她从来没想到,堂堂北临王,私下里会是这般模样。 简直比韫儿还幼稚,还要黏人,还没有安全感。 出门后,男人站在回廊上,被穿堂而过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脑子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刚才,他本来想听她夸自己,说她喜欢自己,不喜欢北临王的。 想听她最想嫁的人是自己,不是北临王的。 可是她明明都捡着自己想听的话说了。 可是为什么? 他为什么还不高兴? 他怕不是真的有病? 第392章宸府 沈意欢一行人,从临邑到北临府,足足走了两日。 来到宸府的时候,韫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宸月, “宸爹爹,我们真的要住在这里吗?” 这宅子也太大了吧? 简直比他们在京城住的将军府大了两倍不止。 虽然下了雪之后,露天的树木都落了叶,可还是掩盖不住宅子的古朴大气。 “是啊,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你喜欢吗?” 宸月看着韫儿,故作镇定的说。 期间,还偷摸瞄了一眼沈意欢的脸色。 见她没有怀疑什么,反而是一副欣赏的目光时,才安心了一点。 “喜欢,宸爹爹,这宅子好大,我好喜欢!” 尤其听到管家说还有校场的时候,他简直不要太喜欢了。 “韫儿,这宅子是宸爹爹花了钱买来的,花了不少心思呢?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太大了?” 右臂低着头,狠狠掐着腿侧的肉,努力憋着笑。 生怕一个忍不住,被主母看出来。 虽然人家面色一片平静,可他就是觉得,主母怕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只主子还在那儿卖力的演。 “是啊宸爹爹,这宅子放在京城,那就是王爷郡主他们住的。 没想到,我们也能住这么好这么大的宅子。” 韫儿对即将落脚的宅子,那是一万个满意。 “宸爹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光好,有点儿钱。 这宅子买回来,你们住着舒服,那我这钱就算是没白花。” 沈意欢听着一大一小二人的对话,心说这宅子放在京城,一般的王爷郡主可住不起。 也就韫儿人小又好骗,才会相信花钱可以买到这样的宅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开口北临以后破罐子破摔了,还是想怎样? 总觉得他说谎话哄人多了几分敷衍的味道。 “主少爷,夫人,小少爷,一路上辛苦了,要不然,先回房里洗漱一番去去乏气,如何?!” 管家躬身,客气的询问主子的意见。 要不是右臂瞪他,恐怕一句主子就要脱口而出了。 管家紧张的抿了抿嘴,以为主子要发火。 却见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自己差点出错就要发火的意思。 反而小心的扶着主母,过问她的意见,“娘子,先回房歇一歇吧,这一路,辛苦娘子了?” 沈意欢素手搭在他的掌心,点点头,“好,听夫君的。” 一声娘子,一声夫君,一声宸爹爹,让府中所有下人都紧了紧皮子。 看来,是主子那位心尖尖上的女子,被他接回来了。 只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主子与这女子,竟然已经有了这般大的孩子。 “娘子,这边!” 男人扶着沈意欢,一步步朝着为她准备的海棠苑走去。 宸府很大。 管家一边走一边介绍,“公子,夫人,进了二门后,穿过这道回廊,前头便是沐春居,是为公子预留的书房,以后用来处理公务的地方。” 沈意欢看了管家一眼,心说还处理公务呢,连这个都知道了? 宸月这厮,真是连装都懒得装了。 “夫人,这是海棠苑,与沐春居距离最近,也是府中最好的院子。 进门便是铺了鹅卵石的甬道,甬道右手边,是鱼池,池子旁边种了海棠树。 再往前,便是一排玉兰树,玉兰花下,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秋千架。 秋千架后面,还有几棵桂花树,等花开的时候,枝桠延伸到二楼的回廊里,整个二楼,都能闻着桂花的香味儿。” 听着管家絮絮叨叨的介绍,沈意欢一行人终于到了海棠苑。 不得不说,海棠苑的一切摆设布置,真的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 海棠苑位置居于宸府最中间,布置也是最奢侈大气的。 一楼的院子里,小厨房里卧房一应俱全。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面铺设了月白色的羊毛毡。 毛毡被小心的钉在楼梯上,与楼梯牢牢贴合。 踩在上头的时候,感觉软软的, 光是一楼的布置,就感觉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完成的。 更不用说,二楼的卧房里,起居室,盥洗室,以及用来沐浴的隔间里,只需打开阀门,就有隔壁烧好的源源不断的热水涌出来。 “宸爹爹,我住哪里啊?” 韫儿看了他娘的院子,满心期待的看着管家,想要知道自己的院子,到底怎么样? 虽然娘的院子很大。 可是他现在长大了呀,该有自己的院子,一个人住了。 他是小小男子汉,不能总黏着娘住的。 宸月闻言,转身吩咐,“带小主子去他的院子里安顿。” “叮嘱底下的人,小心照顾着。” “是,少爷!” 管家看了眼面前的小娃,对他越发重视了几分。 “小主子,这边请!” “您的院子,在夫人的右手边,取名吟风楼。 虽不如夫人的院子大,但胜在雅致,且同样是二楼,视野开阔,从吟风楼的二楼窗口,就能看到眼前的校场。 若是需要习武,也可以去校场练习。” 韫儿听着管家的介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跟着管家急匆匆就往吟风楼去了。 宝琴白桃对视一眼,转身的对着沈意欢福了福身,“小姐,姑爷,奴婢去帮少爷整理床铺。” “嗯,你去吧!” 沈意欢应了一声。 宝琴便小跑着去追韫儿他们了。 宸月见人离开,才对她说道:“娘子安心,我让人带阿大过去了。” “韫儿的院子不小,就让他住在那里吧! 一来,有个熟人在身边他夜里睡的安心,二来,吟风楼距离校场近,也方便他们习武。” 韫儿身边陪着的一直是阿大,突然让他们分开,韫儿也不习惯。 一个宝琴,一个阿大,再加上府中原本就有的老人,应当是可以将他照顾好的。 “夫君费心了!” 沈意欢从心底里感激他,为韫儿考虑的这般周到。 宸月摇摇头,示意他们之间无需客气,转身对白桃与兰叶吩咐, “你们伺候你家姑娘洗漱吧,需要什么,就问院里伺候的婆子。” “是,姑爷!”二人躬身应道。 “娘子,你先洗漱一番,为夫一会儿过来接你!” “好,我在这里等你!” 沈意欢点点头,回握了下他的手。 “嗯!” 男人点点头,对着外头的婆子们吩咐,“小心伺候夫人,若是有谁敢怠慢了~,仔细你们的皮!” “老奴不敢~” 几位婆子诚惶诚恳的跪下道。 她们哪里敢对夫人不敬,这偌大的府邸,嘴不严的都被送走了不说。 留下的,还都是她们这些年纪大了的婆子。 可见主子对这位的重视。 她们又不是活够了,怎么敢对这位主不敬。 第393章甩锅 “小姐,你有没有,感觉到府里的人,都怪怪的。” 兰叶与白桃伺候沈意欢沐浴完毕,手里正拿着棉布,一边为她绞干头发,一边忍不住疑惑开口。 她总觉得,府中的下人对待姑爷时,态度有些过于紧张了。 一个商户之子,又没有在北临生活过,怎么府上的奴婢们都战战兢兢的么? 难不成,北临的下人见了新主子,都这态度? 不应该呀! 听到兰叶的话,白桃的手顿了下,也跟着说道:“是啊小姐,奴婢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说,姑爷他,会不会有古怪啊?” 白桃眉头皱着,“要不然,奴婢让人去通知小多与钱伯,让他们查一查姑爷?” 万一他在扬州花言巧语只是为了小姐手里的银子呢? 或者,他对小姐有所图谋,将他们哄来这里,只是方便他得手? 她不想把人想的那么坏。 可是到了一个新地方之后,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不警惕怎么行? 沈意欢坐在梳妆镜前,听着两个丫鬟的对话,目光与镜子里的两双眸子对上,轻轻摇摇头,声音浅淡,道: “安心住着吧,具体什么情况,过一段日子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与两个丫鬟的担忧不同,她见了府中下人对宸月的态度,反而安心许多。 白桃与兰叶闻言,对视一眼后,均微微屈身,齐齐应了声是。 小姐既然这般说了,那就说明小姐心里有数。 反正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再加上小多与钱伯跟过来了。 就算姑爷真的生了什么心思,他们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二人这样一想,刚刚那股担忧,便也散了几分。 又拿起布子仔细的帮她擦干净头发上的水分。 不经意间,二人的目光落在镜子里的人身上,眼睛皆是一惊,只见镜中人,一头乌鸦鸦的青丝自然地垂在腰间。 湿润的发梢还带着微微的潮湿,末端坠着一颗细碎的水珠,仿佛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摇摇欲坠。 一双眸子,更是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神秘而深邃。 隔着镜子看她,面前似乎蒙着一层水雾,在那水雾的映衬下,又微微有几分楚楚动人。 肌肤如羊脂玉般洁白细腻,透着刚刚沐浴后的粉嫩光泽。 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宛如一只优雅的天鹅。 镜中人不经意微微侧过脸时,容颜更是美得令人窒息。 高挺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这样的好颜色,哪里像是孕中妇人该有的? 哪怕是她们见惯了小姐的美貌,可是此时此刻,还是被惊艳到了。 可明明小姐是个孕妇啊! 这般模样,哪里是孕妇该有的好气色。 “小姐这般,哪里看着像个怀孕的妇人,如此模样,世间少有!” 白桃痴痴的望着镜子里的人,喃喃自语。 “是啊,这一路上,姑爷对小姐的心,倒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或许,刚刚是我们小人之心了。” 兰叶看着镜子里浑身泛滥着温柔,又极具母性光芒的人,难得的为宸月说了句话。 沈意欢嘴角轻轻扬起,心说兰叶这话不错。 宸月要真有心算计她,还能将她养成这般模样? 且不说她怀着韫儿时状态如何,就单单说这一路上的行程。 他就从未考虑过,除她之外的任何因素。 一切都是以她的状态为主。 若说怀孕了不受罪,或许是她体质好,是肚子里的孩儿乖巧。 那这一路上长途跋涉,能吃能睡,一点儿罪没受不说,还能将自己养的唇红齿白,脸颊粉嫩泛着光泽的人,她恐怕是第一个了。 宸月这般待她,将她养的这般精细,若只是为了算计她的话,那她沈意欢也认了。 毕竟,今日一入府,府中下人对待宸月的态度,就已经将她来时路上的那些顾虑完全给打消了。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本就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可他忍了这么多年没出手,直到她与宋巍和离,才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又是换了身份靠近她,又是各种宠着韫儿。 换做旁人,谁能做到? 更不用说,堂堂北临王,想要一个女人,只肖一句话的事儿,就有人为他送到床上,供君采颉。 可他从未用那样的法子,折辱过她。 无论是京城,还是在扬州,他都是用行动一步步撬开了她的心。 而非强取豪夺,将她当作玩物。 如今,更是屈尊下嫁入她沈府做了上门女婿。 若她再怀疑他的真心,便有些不知好歹。 更不用说,她如今怀着的,可是他的骨肉。 垂眸沉思的功夫,二人已经将她的头发随意的用簪子挽了个发髻,其他随意的披散在背后。 前院书房里,男人脸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听着下属汇报军情。 “王爷,陈副将已经认罪了!” “只是他听说王爷回来了之后,便一心要见王爷。” 男人眼神冰冷,眸子里闪过了然。 陈家人,还需要钱吗? 陈家的富贵,从母后入宫之后,就一跃成了京城的一流世家。 随着母后在后宫荣宠不衰,陈家得到重用,再到皇兄登基之后,陈家荣光,无可匹敌。 可他,却连这点钱都贪! 可怜!可笑! 简直可耻! “王爷您看,什么时候去见陈副将,有些事情,他说不见王爷,他是不会说的。” 周副将小心的看了眼座上的男人,王爷若是处置了陈副将,便会伤了太后的心。 可若是不处置他,恐怕军心动摇,难以服众啊! 男人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仔细盯着他,待明日我去处理。” 男人挥挥手道。 “是,王爷!末将告退!”周副将抱拳行礼,便穿过小门离开了书房,从宸府隔壁的小院儿离开了。 只留下眼神静静坐在椅子上沉思。 他与陈家,牵绊太多,他不想赶尽杀绝。 可脑海中不时回荡着的,那些肢体残缺的老兵们对他的信任,以及见了自己时,热切的眼神,都让他告诉自己,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若是就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他如何面对军中的将士们? 如何再有脸让他们追随? 如今看来,只能让人遣送他回京,交给皇兄处置了。 他负责打仗,负责保护百姓,贪官污吏自然是皇兄处理了! 皇兄孙子都有了,他多空出点儿时间陪陪妻儿,也没什么的吧! 想到这里,男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朝着海棠苑走去。 他是北临王,会打仗就行了,惩处贪官的事儿,可不归他管。 第394章带坏 “你说什么?她有孕了?” 御书房里,皇上震惊的看着来人,惊的连手里的笔都丢出去了。 “这这么快的吗?” 皇上张了张嘴,心说成亲这才几个月啊,就就让她怀上了? “是,据说,已经四个多月了!” 来人跪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回。 “四个月?”皇上眉头皱了皱,“你是不是听错了,怎么会是四个多月呢?” “他们八月二十九成的亲,就算是洞房那晚就怀,不是也应该才三个月吗?” 皇上一边说一边掐着指头算日子。 “咳~皇上,那个听说王爷一早就就爬人家窗了。” 跪在地上的人说着,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任谁也没想到,九王爷他竟然能做出爬窗这样的事儿啊! “爬窗?你说小九,爬……”皇上话说到一半,抿了下嘴。 轻咳着掩饰尴尬。 这是那小子能做的出来的事儿! 守了这么多年,到嘴的鸭子,还能给他放跑了? 臭小子,下手挺快嘛! 不过这爬窗的事儿,可不是他教的。 皇上摸着下巴,心里又琢磨起了孩子的事儿,也不知道沈意欢怀的是男是女。 最好一举得男,也好让母后更容易接受些。 否则,待他们回京了,他怕是又要两头受气啊! “奴才见过沈相,见过尚书大人!” 就在皇上正发愁的时候,就听的外面的太监与沈相行礼的声音。 “嗯~” 皇上眯了眯眼睛,挥手让人离开后,这才长舒一口气。 他怎么给忘了,这事儿可不能让他一个人难受啊! 还有沈文渊呢! “皇上,沈大人,谢大人二位大人求见!” 门口的太监探着身子进来通报,皇上已经端坐在上首了。 “爱卿,请进吧!” 门口的二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心说听这声音,皇上今儿心情不错嘛。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位爱卿请起!” 皇上抬抬手,目光落在沈文渊与兵部尚书谢晖身上。 正琢磨着,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儿来了。 就见兵部尚书谢晖“噗通”又磕头跪地,“皇上,北临军中,有贪污军饷与伤兵安抚银的蛀虫啊!” 这话,吓得一旁提着衣摆正要起身的沈文渊一个趔趄。 瞬间起也不是,跪也不是。 “你说什么?” 皇上一拍桌子,从龙椅上起来,“谢晖,你再说一遍!” 北临军中,可是小九的治下,谢晖如何得知,北临军中出了蛀虫的? 以小九的性子,若是有谁敢贪污军饷,怕是早就削首了事了。 怎么可能会放任并让消息传到京城? 更何况,刚刚从北临回来的暗卫,可没说北临军中有蛀虫一事。 难不成,有人背叛了他? 听闻北临有人贪污军饷,沈文渊又认命的跪了回去。 心里也暗暗怀疑,这消息的真假。 若是军饷被中途贪污,还有可能。 可到了北临,谁敢从九王爷手里抢银子? 莫不是不要命了? 难道是……他? 沈文渊这般一琢磨,已经联想到会不会是北临有人图谋不轨了。 却不想,旁边的谢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皇上,北临王让人传了信,委托老臣将折子送到皇上面前来。 王爷心里苦啊皇上,军中蛀虫就在眼前,可王爷他却无法动那人一分一毫,这才不得不上折子啊皇上。” 皇上看着他哭的五官扭曲在一起,嫌弃的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 “一把年纪了,从朕登基开始,你就没消停过。” 年轻时哭,倒还能看。 如今这般模样,竟然还想用哭解决问题?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容忍谢晖坐上兵部尚书这位子的。 “折子呢?呈上来!” 他倒要看看,小九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才不信,这世上还有他管不了的人呢! “谢皇上,老臣信皇上一定会秉公办理!” 谢晖擦干了眼泪,将折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德全。 旁边的沈文渊看着他眼泪收放自如,心说他是不是小看谢晖这老骨头了? 光是人家这眼泪说来就来,他就办不到。 更不用说,兵部被他治的铁桶一般。 想想也是,当年的文武状元啊,怎么会是一般人呢! “皇上,您过目~” 李德全低着头将折子呈上来,皇上看着他手里的奏折。 突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就像是之前的每一次,小九逃避母后的责罚,将他这个兄长推出去的每一次一样,感觉很不好。 “皇上,您~”谢晖见他久久不打开奏折,哽咽道。 “行行行行了,把你的眼泪收起来!” 皇上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蹙眉打开折子。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知道自己又被这小王八蛋给算计了。 人都被他押送回京了,他还怎么让滚回北临去? 这还真是吃定了他了? “放肆!” 皇上气的重重将奏折摔在面前的御案上。 “皇上息怒!” 跪在地上的二人齐齐磕头道。 李德全也连忙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坐在龙椅上,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着,心说他看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人吗? 怎么什么破烦事儿都往他这儿送? 区区一个陈副将,狠狠打一顿,或者革职不就行了? 他堂堂北临王,什么事儿干不了?非要捅到他这儿来?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就是是想着让自己分散一下母后的怒火,他好捡现成的便宜呗? 这个臭小子! 真是岂有此理! 为了将母后的怒火转移,他居然祸水东引,算计起他这个亲哥哥来了! 简直岂有此理! 皇上越想越生气,随手拿起面前的奏折,就往沈文渊身上砸去。 “好好的姑娘,被你养的发了疯,如今连带着,将朕养大的好孩子,也带疯了!” “哼,你干的好事!” 皇上有气没地儿撒,这会儿对着沈文渊,自然是毫不顾忌。 沈文渊鬓角被奏折的棱角划破,有血迹渗出来。 可他却不敢动。 只敢磕头认错,“皇上恕罪,是臣的错!” 沈文渊想起家里的两个庶女,心说那两丫头又闹了什么事情? 听皇上的意思,是跟哪位王爷,皇子有纠缠? 不应该吖,如今沈家,是儿媳妇儿管着,听说给她们二人都许了人家,如今两个丫头正安心在家待嫁呢。 怎么皇上的意思,是这两丫头竟然闯祸了? 从宫里出来,沈文渊依旧想不明白,皇上口中那位“姑娘”是何人? 那两个丫头,被史氏养的胆小如鼠,连府门都没出过几次。 怎么会跟皇室中人有交集呢? 等他回去,一定得仔细盘问一番。 “沈大人,老臣先恭喜您了啊!” 谢晖虽然疑惑,却也觉得皇上既然这般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真是没看出来啊,沈相的女儿还有这般造化。 “谢大人说笑了,告辞!” 沈文渊脸色阴沉的钻进马车,催促着车夫往家里赶去。 他今儿回去,非要弄个清楚,到底是谁在外面胡来。 第395章火气 皇上因着北临送来的烫手山芋,好几天上朝都臭着脸。 底下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皇上最近怎么了? 按理来说,太子妃临盆在即,太子马上就要有嫡子了,皇上该高兴才是啊! 怎么会脸色这么臭呢!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一眼又一眼的打量沈文渊,下朝之后,还凑近他身边套近乎。 “沈相不愧是沈相,就连生的女儿,也比我等的要厉害!” “是啊是啊,听闻,沈相府上,要有喜事了,老臣提前恭喜你了!” 几人明里暗里的试探,沈文渊不是听不明白。 可他当天回去之后,盯着两个庶女盘问了许久。 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无论是管家的儿媳妇儿,还是府中的婆子下人,统一口径,那就是两个小姐从未踏出院子半步。 从订婚以后,就一直在房里做针线女红。 皇上口中的那个姑娘,唯一的可能就是意意! 如今她斩断了与自己的关系,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寻到她的下落啊! 他前脚刚给新任知府去了信,后脚那孩子就杳无音讯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想躲着他? “府上两位小女都定了亲事,姐妹二人腊月二十八一同出嫁,若是诸位有空,可来府上凑凑热闹。” “沈相府上有喜事,咱们一定捧场!” “没错,提前恭喜沈大人了!” “谢诸位!” 沈文渊苦笑一声,敷衍的拱了拱手,转身就离开了。 府中的庶女,许的人家都是小门小户,但家中人口简单,且也好相处的。 他们来了一看便知。 今日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可他心里愁的是,意意她,究竟去了哪里? 尤其她还带着孩子,若是被人欺负了没人替她撑腰,她们母子又该如何度日? 殊不知,被沈文渊惦记着的母子俩,正凑在一起吃着羊肉锅子,别提有多快活了。 “娘,你不知道,今天我跟着宸爹爹去军中,那些将士们,可威武了呢! 而且,军中将士们,没有孩儿想象中的那般瞧不起人。 他们对宸爹爹与孩儿,可都是以礼相待的。” 光是没有瞧不起人这一点,他觉得北临军比旁的要强一些。 “是吗?” 沈意欢嘴角含着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肉,“那你就多吃点儿,吃饱了才有劲儿习武。 往后啊,若是宸爹爹说可以带你,你便跟着他去军中长长见识,读书习武,也不一定只能选一样。” 听完沈意欢的话,韫儿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娘,您都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却不想。娘什么都知道了。 “傻孩子!” 沈意欢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你是娘生的,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娘难道看不出来吗? 大人的恩怨,跟你没有关系,你只管去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了。” “娘,你真好!!” 他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他,从来没有怪过他。 感觉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是娘的孩子,只要你不走错路,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无论做了什么选择,娘都会全力支持你的。” 沈意欢看着儿子,心说她怎么可能不向着他呢! 他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亲人。 他那么小,就知道想办法哄她开心,就知道向着她。 她总不能。还不如一个孩子想的通透。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就听的外头婆子行礼的声音, “奴婢见过老爷!” “嗯!” 男人一身玄色袍子,外头披着白色滚边的披风,裹挟着一身风雪,穿过回廊而来。 “宸爹爹,你回来了!” “夫君!” 母子二人齐齐出声,韫儿跳起来已经迎出去了。 而沈意欢,则是一手扶着肚子。任由身后兰叶搀扶她起身。 “坐着!” 男人接过韫儿的手,牵着他往来走,看到沈意欢要起身,连忙让她坐着。 男人站在距离沈意欢两人远的距离,解下披风交给右臂后,又炉子上去了一身寒气,这才朝着沈意欢走来。 一手扶着她,一手抚着她的肚子, “意意,这孩子今日可有闹你?” 随着月份渐大,这孩子动来动去,可不如小时候乖巧。 沈意欢轻轻摇头,“不曾,孩儿很乖巧,今日风雪大,还以为夫君会留在军中。” “兰叶,去让厨房里将煨好的老鸭汤送过来,再去让……” “不用!” 男人抬手,“添一副碗筷就行,正好,我也馋这羊肉锅子了。” “可是这是我们” “我们是夫妻!”男人说着,自顾自的扶着她坐下,自己又坐在她的身旁。 沈意欢在男人固执的目光下,终于败下阵来。 她本想说,这是他与韫儿吃过的,却不想,他竟丝毫不介意。 随即看了兰叶一眼,点头道: “去吧!” “拿一副碗筷过来,再让厨房里切一盘羊肉,老鸭汤也送过来。” “是,小姐!” 兰叶得了吩咐转身就去准备。 右臂见状,将衣裳挂好,躬身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韫儿吃饱了便坐不住,借口要去习晚课,也带着宝琴离开了。 白桃也极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二人。 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只听得见羊肉锅子咕嘟咕嘟直冒泡泡的声音。 男人一手拿着筷子,将涮好的羊肉蘸上汁子,喂到沈意欢的嘴边。 “夫君,你快吃,我都吃饱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被他这般宠着的时候,她总有一股自己要废了的感觉。 男人闻言,大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那意意便陪着为夫,等为夫用过饭了,再帮你沐浴。”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沈意欢面色越发红了。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伺候她沐浴。 只要他夜里回来的早,兰叶与白桃的活儿便被他抢了。 明明她都已经将沐浴的时间提前了。 哪里知道,每次还能给他撞的刚刚好。 正在她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拒绝的时候,就听的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有孕之人本就火气旺,今日娘子特意煮了羊肉锅子,可谓是火上浇油啊!” “今日沐浴,怕是得加两桶水,帮娘子去去火气!” 明明是正常的字,组合到一起,也是正常的话。 可偏偏,听在她耳朵里,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再说,这羊肉锅子,也是韫儿提出来要吃的呀? 怎么还成了她火上浇油了? 第396章沐浴 “夫君,我洗的差不多了,该该出去了!” 她也不是没有如今日这般泡在水里被他看过。 可此时此刻,他的眼神简直比炉子里的炭火还要炙人。 面上热浪一阵赛过一阵的。 男人手搭在桶边上,手里的帕子滴答滴答的,落水的声音,像是热水迸进了油锅里似的,让她心狂跳起来。 男人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垂下眼眸,将帕子丢在水里,一手继续在她后背撩水。 一边撩水,一边凑近她的脖颈,声音低沉又极具魅惑的问她, “娘子,怎么脸这般红,可是水太热了?” “还是说,娘子果然是火气太旺了,这才烫红了脸?” 男人的手指落在她的后背,像是有小虫爬过,一股酥酥麻麻的劲儿,从尾椎一路攀升至四肢百骸。 叫她内心升起一股羞耻。 她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如今会这般敏感,被他轻易撩拨的招架不住。 “夫君,我我有点冷,我想出来了!” 沈意欢的尾音打着颤,她生怕男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我摸摸~” 男人闻言,瞬间紧张了下,贴了贴她的额头,知道她是哄他的后。 才放下心来。 双手一捞,就将人抱了出来。 沈意欢微闭着眼睛,任由他将自己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心跳如鼓,思绪纷乱。 如果说,刚刚泡在水里的自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那么此时的她,就像是一盘美味的佳肴,散发着无尽的吸引力,引的人不得不去品尝。 男人的目光炽热而专注,不放过一丝一毫,认真的替她擦拭着身体。 他的大手仿佛带着魔力,所到之处,皆留下一片滚烫。 好不容易挨到他擦拭完了水气,男人又拿起瓷瓶,用指腹取出白色的膏体搓开,一点点往她身上涂抹。 沈意欢闭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努力压抑着身体变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发出那种声音来。 男人慢条斯理的帮她涂抹了护肤的膏体后,才将干净的袍子披在她身上。 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被他抱起的时候,沈意欢不经意对上他的眼神,只觉得心跳的越发快了。 “宸月你你别胡来!” 她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一句。 男人闻言,脚步一顿,“为夫做什么了吗?娘子这般防着?” “还是说,意意很期待,为夫做点儿什么?” “嗯~” 男人故意似的,将最后一个字,说的又慢又长。 这一句“嗯”像是带着火一般,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我没有!”沈意欢嘴硬的说了一句,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可眼睛闭上的时候,听觉比平常更加敏锐。 男人的呼吸,心跳,以及,喉咙上下滚动着,咽口水的声音,都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从浴室被宸月抱着回房的途中,沈意欢攥紧了衣袍一点点手指,暴露了她的紧张。 微微睁开眼睛时,与男人的目光又不期而遇。 她的双颊绯红,犹如晚霞映照。 眼神中透着惊慌与期待,可内心深处的理智,与那股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宸月盯着怀里的女子,眼底伴着无尽的笑意,可面上似仿若未闻一般,步伐坚定而有力。 只他的心跳,暴露了他此刻面上的冷静。 毕竟,怀中的人儿如此娇柔,他如何抵挡的住诱惑? 沈意欢微微颤抖着,她试图挣脱,却又在宸月那强有力的怀抱中渐渐放弃了抵抗。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终于到了房间,宸月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沈意欢的身体紧绷,呼吸急促。她看向俯身正盯着她看的男人,眼中既有嗔羞,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默许。 宸月俯身靠近,气息拂过她的脸庞。“意意,你永远都是我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沈意欢睫毛闪了闪,“夫君,我的身体……” 她想说自己如今的身子,可不能胡来,虽然她也挺想他的,可是她不想伤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娘子安心,为夫定不会伤了你与我们的孩儿!” “闭上眼睛,一切都交给为夫!”男人蛊惑着她,让她有一种不得不顺着他说的去做的乖顺。 闭上了眼睛后,睫毛微微颤动,她知道,这一刻,她无法逃避,也不想逃避。 她信这个男人,不会伤她。 男人垂眸看着床上的女人,眼睛里带了欲色,他俯身凑近,一手在她身侧,一手随意的解着衣裳的带子。 低头的瞬间,唇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吻了一口。 紧接着,又是她的粉嫩的樱唇。 男人眸子微微眯着,听着她小猫似的呜咽,似是被取悦到了。 嘴角疯狂的上扬着,笑容中带着几分得逞的快意。 夜色如火,屋内烛光摇曳。 男人甩下袍子后赤身钻入被子里,一场旖旎就此展开。 窗外,北风呼呼,雪花纷纷扬扬落下,将地面铺成白玉。 园子里的几株红梅迎着风,傲然挺立在风雪中,叫人看了,深觉别有一番风味。 炉火烧的正旺,屋内温暖如春,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床幔带动着床头垂下来的青丝,荡着秋千似的,飘来荡去。 床幔里,隐隐传来几声似痛非痛的低吟,猫叫似的,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男人目光温柔,动作愈发温柔,仿佛在呵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逐渐升温,沈意欢只觉得,自己可能被秋千带着,一跃入了云端一般,脑袋晕乎乎的。 看着眼前娇媚的人儿,男人轻声呢喃着爱语,怀中女子则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眯着眼睛微张着唇喘气,似是因承受不住他的热情,胸口上下起伏着。 待一切都归于平静,床上的女子将自己全身缩进了被子里,一副羞极了的模样。 而随意披着月色睡袍的男人,领口大张,完美的身材尽收眼底。 正懒懒的靠在屏风上,一手拿着帕子,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擦着手指。 好看的舌头探出来,在湿润的唇上打着转儿,目光直勾勾盯着床上的盆,似是在回味着什么? 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身后,几缕头发粘在唇角,将他好看的脸映衬的更加勾人。 如暗夜里的鬼魅一般,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意意,别闷坏了~” 男人声音里,带着餍足后的快意,说着,随手丢下帕子,一步步朝着床走来。 沈意欢将身上的被子往紧裹了裹,这个男人,他他真的疯了! “娇娇儿,羞什么?嗯~” “为夫伺候你,不是应该的吗?” 男人说着,大手一捞,就将人抱进了怀里。 这才满意闭上眼睛,“娇娇儿,睡吧,为夫保护你!” 第397章下厨 北临的冬天,很冷。 但是沈意欢房里的炭火很足,哪怕外面滴水成冰,但她房里却温暖如春。 这日清晨,睡饱了的沈意欢,从床上醒来。 掀开床幔的时候,兰叶与白桃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虽然她夜里睡觉不习惯有人陪着,但是早上宸月出门早。 一般都是他前脚出门,白桃与兰叶二人就轮流守着她。 如今她的肚子越发大了,身边没人不也不方便。 “小姐,您赢了!” 两人听着动静,连忙凑了过来。 兰叶扶着她从床上下来,白桃则是取了一件紫色交领襦裙披风过来, “小姐,今天穿这身吧!” 沈意欢打量着她手里的衣裳,比她平时在家穿的要正式一些,也更华丽。 “今儿是什么日子吗?怎么想到穿这件了?” 白桃拿的衣裳,全是宸月让人帮她做的。 如今她肚子大,做的衣裳都是一些宽松的裙子。 但她在家里,向来都是以简单,大方得体为主。 除非出门,才会穿的隆重一些。 “小姐,您忘了?今儿都腊月二十八了,今儿,可是您的生辰啊!” 白桃替她把衣裳穿好,才一脸笑容的凑近,“姑爷今儿可是一早就吩咐过了,您若是醒了,便要带你去北临的街上走走。” “早知道,这可是咱们来北临以后,姑爷第一次要带您出去呢,奴婢不得给您打扮起来嘛!” 如今姑爷在军中谋了差事,虽然她不懂,但是看姑爷来去匆匆,一定也不是小差事。 姑爷如今有前途,长的又好,又温柔体贴。 指不定就被外头的人盯上了呢! 她今儿,可得给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她跟着姑爷出去逛一圈儿,也好震慑一下外面的女人。 白桃怕的是,宸月有了好的前途,又跟宋巍一样,在外头找了新人。 这会儿蠢蠢欲动的要将沈意欢打扮起来。 可沈意欢却没有理解到她的苦心,只坐在镜子前,嘴里小声喃喃, “生辰?” 自从爹去了以后,她好像再也没有过过生辰。 宸月,他是怎么知道,她的生辰是腊月二十八,而非她随口编的七月半? “小姐,来,奴婢伺候您洗漱!” “今天,您就只管负责美美的跟着姑爷出门。 其他的时候,都不用您操心的,姑爷都安排好了。” “他呢?” 沈意欢想起男人那般低的下身段儿来哄她的样子,不知不觉的红了脸。 虽然只有那一次,但是,也足够她震撼了。 “姑爷一早就出了院子,奴婢们守在小姐这儿,没出海棠苑,还真不知道姑爷去哪儿了。” 兰叶往外看了一眼,“小姐,要不,奴婢让院里的婆子去打听一下?” “不用了!” 沈意欢摇摇头,既然他已经安排好了今天的行程。 那她就安心等着他的惊喜好了。 “那奴婢扶您去盥洗室?” 白桃说着,侧头打量着沈意欢的脸色,小姐最近,总是一个人偷偷的笑。 看来,嫁给姑爷,是对的。 她决定,今日一定要将小姐打扮成为北临城里最美的女人。 当然,就算不特意打扮,小姐也是最美的人。 “好!”沈意欢点点头,搭在她的手心,随着白桃一步步去了盥洗室。 而被沈意欢惦记着去了何处的男人,此时正挽着袖子,与盆里的面粉战斗。 一旁伺候的厨娘与婆子下人们,胆战心惊的守在一边,时不时提醒他,“王爷,再添一点水~” 闻言,男人歪头瞥了他们一眼,“喊老爷!” “是,奴婢该死,老爷,您再添一点水!” “嗯!” 男人矜持的点了下头,看着盆子里的面,眼里闪过迷茫。 虽然疑惑,为何这面不听他使唤,却也听从厨娘的话,又添了水进去。 “王老爷,太太多了!和面不能这样倒水。” 厨娘看着他倒水的样子,心说和面哪有这么猛倒水的,和成泥了都。 “那该如何倒?又该倒多少?”男人看着自己双手上正滴水的面泥,一脸严肃的问。 厨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指着盆里的面泥说道: “老爷,和面要一点点倒水,一边倒水,一边搅拌,将面粉搅拌成絮状,在揉成光滑面团才行。 您这样,水太多,面太少,没办法下手揉。” 男人听完,看着自己的手,抿了抿嘴,瞥了一眼厨娘,“帮我再添点儿面进来。” “哎!” 厨娘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这祖宗给她厨房里的面都糟蹋了。 厨娘连忙取了面粉,在他手上撒了些,将剩下的倒进了盆里。 “老爷,您得拿干面粉搓搓手,把手上的面搓下来。 再下手搅拌盆里的面,您一边揉,奴婢一边帮您添面粉,您看可行?” 男人看了眼盆里的面,心说让他自己添,还不知道添到什么时候去呢。 随即就按她说的,开始用干面粉搓手上的面泥。 果然,原本粘在手上的面,都被搓了下来。 厨娘见状,知道他这是默认了让自己添面粉。 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经过厨娘的一次次添面粉,再加上男人自己一点点努力,终于,盆里的面泥,被他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男人盯着手里的面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想着她吃到自己做的长寿面会是什么表情时,就听的厨娘小声的试探他, “老爷,您会用擀面杖吗?” 男人手指缩了缩,心说他使得一手好枪,却背着小小的擀面杖难住了。 “你演示一遍。” 听到这话,厨娘小心的取出自己和好的面,上手揉了揉,用手掌按成小圆饼后,拿出擀面杖,一边擀,一边解释, “老爷您瞧,就是这样,顺着一个方向,将面卷起来,前头用手这样拍,将所有的都擀成一样的薄厚就可以了。” 面饼在厨娘的手里,很快就擀成了一个大大的圆。 厨娘没有说话,又在面上撒了干面粉,对折两次后,拿着刀切成了粗细一致的长面条。 男人见状,信心满满的挥手,“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是,老爷!” 厨娘福了福身,与其他人一同,退出了厨房。 而留在屋里的男人,则是家里手里的一大块面团分成了两半。 一半学着厨娘的娘子揉搓,另一半,被他顺手扣在面盆下。 心里想着,若是这一块擀不好,就用另一块擀。 第398章梅园 男人一进门,看到沈意欢盛装装扮的样子,眼神深邃了许多。 “娘子,你今日好美!” 男人话刚落下,便又自顾自的靠近她,“不,一直很美,今日,越发美了!” “夫君今日,怎的嘴这般甜~” 沈意欢被他一手搂着,嘴上这般说着,面上却一片粉红。 她其实好几个月,不曾这般认真的装扮过自己了。 赶路的时候,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到了北临后,不知道是不是宸月对她太好,让她无所谓了,还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身子疲懒了许多。 总之,她好像也没有那个非要打扮的心气儿了。 今日,要不是看白桃那般热情,她也不想如此打扮的。 不过,从他眼里看到惊艳的神色时,她又觉得,也不枉费她被白桃拉着坐了好一会儿。 “哪里是为夫嘴甜,本就是夫人貌美,如今只不过是略施粉妆,就将为夫的心的勾走了~” 男人在耳边的呢喃,明明只是他们二人听的见。 可沈意欢还是被羞的不轻。 也不知道他这性子,怎么养成的,什么话都是张口就来。 许是看出了沈意欢的羞涩,男人便揽着她走到小圆桌旁, “意意,先吃饭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 男人一手背在身后,看着桌子上鲜香诱人的饭菜,说。 “好!” 沈意欢点点头,看了眼面前的面碗,鼻子动了动,拿起筷子,咬了一小口面。 汤汁浓郁,带着鲜虾的清香,面条劲道柔,只觉得跟平时尝到的味道,有所不同。 味蕾大开的她,又连着吃了两口,这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还没有动筷子。 “夫君,你怎么不吃?” “这面条很好吃,你尝尝。”她扬了扬手里的筷子,“这面的汤汁儿,应当是用虾皮提了鲜,味道真的不错。” 男人在她的夸赞下,紧张的表情松动了片刻。 喉咙上下滚了滚,小心的问她, “是吗?今天的面条你很喜欢吃吗?” “是啊,跟之前做的味道,好像有点儿不一样,尤其这面,特别劲道。 一般手上没劲儿的人,可揉不出这么劲道的面来。” 沈意欢根据自己的经验,说了句后,又吃了一筷子面条。 她还挺喜欢的。 “喜欢吃就好!” 男人说着,也拿起来筷子,帮她夹了几块小菜在面前。 沈意欢吃着吃着,便觉得不对劲儿了,首先是,从碗底翻出来的,泡在汤汁里的形状好看的煎鸡蛋。 以及,用胡萝卜雕刻出来的花朵上,隐藏的四个“生辰快乐”的大字,才让她后知后觉明白,这面,怕是不是厨房里的人做出来的。 “夫君,这面……” “小姐,这可是姑爷一大早就在厨房里,亲手为您做的长寿面呢!” 白桃看了眼宸月,见他只浅笑着看向对面的人,便向她解释说了一句。 白桃话落,兰叶与宝琴上前一步,将他们各自准备好的礼物送到沈意欢面前, “小姐,奴婢们祝您生辰快乐,盼您与姑爷恩爱白头!” “快起来!”沈意欢鼻子酸酸的,连忙叫她们起身。 几人道了谢后,便将空间就给了沈意欢与宸月二人。 “夫君,谢谢你!” 沈意欢看着对面的男人,心说她何德何能,竟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谢什么?” 男人起身,坐到她身边,掏出帕子轻轻沾去她眼角的湿润,“今儿是你生辰,将你惹哭了,可就是为夫的不是了。” “来,我喂你!” “啊~” 男人端起她面前的碗,自然的拿起筷子,小心的喂她吃面。 沈意欢得知这碗面是他亲手做的时候,感觉食欲大开,不知不觉,将一整碗面吃了个干净。 “这面,其实也有韫儿的功劳,他帮我烧的火,不过,等面做好的时候,他的脸也成了小花猫了。” 听他说这碗面,也有儿子的功劳,沈意欢眼里闪过诧异。 韫儿与宸月,竟然相处的越发像一对亲父子了。 竟然能忍住,瞒着她,与宸月一起为她制造惊喜了。 “韫儿呢,今儿怎么没过来?” 说起儿子,她倒是好奇了,知道今儿是她的生辰,早饭居然没和她一起用。 若是平时,他早课完了以后,一定会过来听一听她肚子里的动静的。 “韫儿他回去洗漱完了,怕是又缠着右臂在校场切磋呢!” 男人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凑近说道: 韫儿说,他今日便让一让我,所以,娘子今日生辰,便和我走吧!” 男人眼眸深邃,盯着她的时候,仿佛只看得见她一人。 沈意欢再一次被他说的面色一烫,也不知道是房里炉火太甚,还是她穿的太厚了。 总觉得,她最近动不动就脸红。 宸月带着沈意欢出门的时候,只带了几个护卫,不远不近的跟在二人身后。 腊月二十八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只临街的铺子还开着,街道两旁,均是各种食物的香味儿。 满街的年味儿与各种食物的香味儿,随着寒风四处游荡。 路人好奇的打探,寒风呼啸,却丝毫无法吹散两人之间的缱绻温情。 宸月把沈意欢的手牵得愈发紧了,仿佛唯恐她受到半分寒冷的侵袭。 男人低头,一手揽着她的后腰,一手牵着她的手,心里无比的满足。 他曾幻想着,有朝一日,会牵着她,一步步巡视自己治下的土地。 如今,他真的做到了!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座清幽的庭院门前,只见门上挂着“梅园”两个大字。 宸月轻柔地推开院门,牵着她一步步踏入,院内的景象令沈意欢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眸。 满院的梅花傲雪凌霜,肆意绽放,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不由得让她想起,他们曾经在京城时,那时的他,正以阿潇的身份,陪着她赏梅。 院子中央的亭子里,摆放着一张精致华美的桌子,中间居然镶嵌着铜炉子,里面生了火。 周围铺满了沈意欢钟爱的美食与点心。旁边还有一个以锦缎精心包裹着的大盒子。 “娘子,生辰快乐!” 宸月温柔且深情地说道,“这盒子里装着的,是我为你悉心准备的礼物。” “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男人拥着她,一步步走到亭子里,指着桌子上的锦盒,示意她打开。 沈意欢眼眶红红的,心说一定是她怀孕的缘故,否则,她怎么最近总是这么爱哭。 怀着好奇,打开盒子,本以为是宸月为她准备的头饰,或者旁的什么之类。 却不想,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沈意欢瞬间泪如雨下。 “宸月,夫君~你你从哪儿找到的?” 沈意欢看着眼前的生辰礼,几乎泣不成声。 第399章遗物 她想到宸月为她准备的生辰礼,是首饰,是漂亮的宝石,或者是万金难求的衣裳料子。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他会将爹娘生前仅存之物,找来送给她。 盒子里的小竹椅,是爹爹亲手为她编的。 和田玉的玉扣上,还有娘亲的小字。 娘亲绣好的小靴子,给她做的珠花,还有她藏在床下小洞里的小金豆子。 这些遥远的记忆,一点一点漫上心头,鼻子像是被重物撞击了一样,酸酸涩涩的。 几乎让人忍不住想哭出声来,叫痛苦从齿缝里泻出来。 看着还算完整的靴子,她忍不住拿起细细打量。 是娘亲绣给爹爹的靴子,娘亲绣的靴子上,一直都是爹爹最喜欢的松柏。 哪怕年月久远,上面的纹理,却依旧栩栩如生。 盯着盒子里的东西,抱着怀里的靴子,她的视线一点点模糊,仿佛回到了那个小院里,娘亲与爹爹正坐在树下的模样。 “意意,以后,我会一直待你好好,你无需羡慕任何人。” 一方小院儿,一双儿女,体贴入微的丈夫,过的去的生活。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最简单,也最不起眼的。 可偏偏这么多过去,她想要的那些,一直未曾得到。 他知道她最渴望的是什么? 只要她想要的,他一定竭尽所能,让她得偿所愿。 “宸月~” 沈意欢听着他的话,抬头对上他宠溺又心疼的眸子,只一眼,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盒子里的东西,曾是她多少次,在梦里追寻的念想。 如今,却正齐齐整整的摆在她的面前。 果然,有心人根本不用教,他自会爱你。 无关身份,无论你是谁。 他都会用心去爱你! “别哭,给你这些,是想让你放下过去,朝前看的,若是惹你流泪了,那岂不是为夫的罪过!” 男人从她手里抽出靴子放在一边,将她抱在怀里轻哄。 一手揽着轻拍着她的肩膀,一手用指腹刮去她脸上的泪痕。 “意意,以后,我们也会有女儿的,我们好好养她就是。 你想怎么养她,就怎么养着她,就像是你重新养了自己一回。 韫儿很懂事,等我们再生个女儿,便儿女双全。 待将来孩子们长大了,各自成家之后,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再将你当小姑娘一样,养一遍。” 其实,就算现在,他也正在一点点的,将她的娇气全部往回来养呢! 他的意意,本该是骄纵的,像是只高贵狸奴一般,高兴了就给你一个眼神。 不高兴时,理都不理人,只管眯着眼睛躺在那儿。 就有人喜欢! “噗嗤~” “夫君怕不是又在哄我吧!” 沈意欢刚还沉浸在回忆里难过,瞬间又被他这话又逗笑了。 “等孩子们大了,我也成了老太婆了,你还能将我当小姑娘养?” 色衰而爱驰,哪怕她知道宸月真的爱她,可老了还能恩爱如初吗? 怎么可能呢! 她仰头看着男人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老太婆又怎么了?在为夫心里,你永远是个需要被人宠着纵着,娇养着的小姑娘!” “为夫比你大呢,你是老太婆,那为夫岂不是个满头白发的糟老头子?” 男人说着,低头凑近她的脸颊,“还望意意到了那个时候,莫要嫌弃为夫没了牙齿,说话漏风呢!” 多遗憾啊! 京城的贵女们,身后奴仆成群,从出生起,就被人伺候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而他的意意,本该在最需要人护着的时候,却被迫自己竖立起一身尖刺,用平静的眸子,去掩饰对亲人的渴望,甚至,还要沉下心思,去应付那些扑上来的豺狼。 如今,他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纵着她,又怎么舍得她一直沉溺于过去,不得解脱呢! 沈意欢听着男人的心跳,一瞬间的功夫,感觉装在身上的铠甲,被卸了似的。 就连后背都挺立了些。 她踮起脚尖,凑近男人的唇,轻轻吻了上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又一次主动,“宸月,有你真好!” “我不会嫌弃你,永远不会!”她嘴角含笑,可眸子却泛了泪光。 她怎么会嫌弃这样的他呢! 哪怕他以后,不似如今这般待她,她也一定不会怨恨他。 沈意欢眼眶泛红,泪光闪烁,仿佛对着这个男人时,隐隐竖起来的那些防备,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宸月,多谢你。” 谢谢你这么爱我,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给别人生过孩子,也能被人爱着。 谢谢你,明明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却能够为了我,去寻几十年前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儿。 “傻话!”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跟为夫说谢谢,是不是太见外了?嗯~” “你再这样说,我可是要罚你!” “好!” 她点点头,轻轻啄了一口他的下巴,“夫君,任你处置!” 他能怎么罚她呢? 无非就是做足了姿态,也不过拽着她猛亲两口罢了。 她长这么大,除了爹娘在的时候,今日,无疑是她度过的最为美好的生辰! 宸月轻轻为她拭去眼角闪烁的泪花,柔声说道: “为夫可舍不得罚你!” 他低头,凑近怀中人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只要能让你满心欢喜,我所做的这一切便都意义非凡,皆是值得的。” “意意,接下来,将你所有的心力,从旁的地方收回来,好好过我们的小日子,可好?” 他不想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安,也不想就这么浪费光阴。 跟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他都只想让怀里的人开心。 好好爱她自己。 至于外界的一切,都有他在。 “好,夫君,我知道了!” 沈意欢仰头,眸子眨了眨,将眼底的湿润挤了出来,“夫君,我知道了,我们的人生,从今日起,便是新的开始!” “嗯!” 男人抱紧了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她没有这么容易,就变得安全感满满,但是,他会努力。 沈意欢眸子落在炉子边上烤着的板栗,以及其他的,她喜欢吃的小食时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他的喜欢,真是比~任何人都拿得出手。 哪怕,只是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他竟然都能察觉到。 第400章恩公 “嗖~~~嘭——” 随着一道尖锐的声响,一颗绚烂的烟花弹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紧接着,无数颗烟花弹接踵而至,如同流星雨般划过天际,将整个夜空装点得如梦似幻。 “意意,你看,烟花~” 男人指着不远处的头顶,提醒她说。 他看向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喜悦和期待,这美丽的烟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惊喜。 沈意欢听着声音,仰头看去。 只见头顶上方,一场盛大的烟花雨正不停地绽放着。 那绚烂的色彩和璀璨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朵盛开的花,绚丽而夺目。每一朵烟花都像是一个独特的故事,在夜空中诉说着无尽的美好与希望。 她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感动。 双手不由环上男人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明明,烟花的声音更响,可她却觉得他的心跳,如雷贯耳。 叫她忍不住,双手环上她的腰,越发抱紧了他。 这些烟花不仅照亮了黑夜,也点亮了她内心深处的温暖。 男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脸上更显得意。 他的意意,怎么可能会对毫无保留的坦白无动于衷呢! 他的好姑娘,以后有人为她撑腰了! 二人相拥在一起,共同欣赏夜空下的绚烂。 而另一处,距离梅园不远的宅子里,一女子正在窗前看书,刚看到入神处。 就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头顶炸开,她捂着心脏仰头,就看到五彩斑斓的烟花,在小院儿上空炸裂。 与此同时,伺候她的小丫头脚步匆匆的跑来,一边跑一边提醒她, “哇,好漂亮的烟花啊~” “小姐,快看,外头在放烟花!!” 小丫鬟手里还拿着水瓢,看到漂亮的烟花,几乎是挪不到脚。 屋里的姑娘走出来,与她一同站在廊下,仰头欣赏这一场烟花雨。 也不只是哪位公子,在这样的夜晚,正讨怀中的佳人欢心。 想到这里,她又不免想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也不知,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如她这般,辗转难眠。 “哎~” 上官瑶目光望着天空的绚烂,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今儿还不是除夕呢,怎么就有人放烟花了?可真是奢侈的紧。” 丫鬟一边看一边嘟囔着。 眼尾察觉到自家小姐脸上失落的表情时,连忙敛了神色安慰她, “小姐,您别难过,那位公子既然是军中人,大少爷一定会找到他的。 咱们大少爷可是先锋将军,军中找个人还不容易?” 听桂枝说起自己的哥哥,上官瑶脸上带了骄傲之色。 “你别这么说,哥哥在军中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我怎么能为了找人,让他滥用职权呢!” 桂枝闻言,连忙认错,“小姐说的是,是奴婢僭越了。” “也不知道,救我的那个人他还记不记得我~” 头顶的烟花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归于平静。 桂枝看着自家小姐的容颜,自信的说道:“小姐,您也太小看自己了吧!” “奴婢敢说,整个北临,奴婢还没见过容貌在小姐之上的女子呢。 奴婢不信,那位公子会忘了小姐,奴婢猜呀,那位公子肯定极为懊恼,怎么就没有问一句小姐贵姓!” 听着丫鬟的吹捧,上官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眸子里涌出一股得意。 她身体虽然不怎么好,不能如北临的其他女子一般策马扬鞭。 但是,她这张脸,却正如桂枝所言,让人一见倾心。 因为她身体缘故,多数时间,都是在屋里。 或是看书品茗,或是廊下听雨,或是与自己对弈。 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太被晒着的。 所以,她的皮肤细嫩白皙,胜出北临的很多贵女。 这一点,她自己也是认可的。 可,救了她的那位公子,真的如桂枝所说,同样惦记着她,辗转难眠吗? 她不敢如桂枝一般笃定。 毕竟,那位公子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至少,她见过的人里,没有谁,能及的上那位公子三分。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连报答恩公都没有办法。” 上官瑶苦恼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屋里走去。 刚刚还绚烂的烟花,如今也不过是一捧尘埃。 也不知道她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见那公子一面。 桂枝跟在她身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因为这不知性命的公子,一夜夜翻来覆去的睡不好。 这样身子可怎么养的好? “对了,小姐,您对那位公子,还有没有印象啊?” 上官瑶脚步一顿,红着脸点头,“嗯!” 她怎么可能对他没有印象呢! 他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那要找人还不容易?” 桂枝说着,将她扶到书案前,“小姐,您不是最擅丹青吗? 您不妨将那公子画下来,咱们让大少爷帮忙,或者让老爷帮忙找,怎么也比您在这儿干着急的要有用的多。” 上官瑶坐在椅子上,听着桂枝的话眼前一亮,可随即又拒绝, “不行,哥哥与父亲让我安心养病,若是知道,我为了一个男子坐卧不宁,怕是要恼了。 再说,万一兄长他们找到他,又能如何呢? 我这身子,本就活不长,又何必去祸害旁人?” 上官瑶说起自己的身子,眼里顿时划过一抹绝望。 以前,她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就这么荒唐度日。 直到那日,被他救下时,她突然就恼恨起了自己的身子。 为何不能像别人一样,嫁人生子,与人恩爱白头? 也是那个时候起,她的心里,硬生生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 为何老天给了她绝世容颜,却不能给她一个健全的身体? “小姐,可是您会留下遗憾啊!” “将军与老爷,都在想办法,你不会活不长的。 若是将来碰到了能治好您心疾的大夫,而那位公子,他却已经成家,你们连再见一面都不能,小姐,您真的不遗憾吗?” 桂枝的话,让坐在椅子上的上官瑶,心脏抽疼了起来。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攥着衣裳,光是想想余生不能见他,就叫她这般疼痛难忍。 若是真的如桂枝所言,到了那般进不得退不得的局面。 她的心,恐怕要生生疼死。 第401章饺子 宸府,海棠苑,二楼的回廊上,沈意欢坐着软垫,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笑的一脸的温婉。 “小姐你瞧,姑爷与韫儿少爷这般模样,真是比亲父子好像父子俩!” 白桃看着正在往海棠苑的房门上贴对联的宸月和韫儿父子俩。 一脸欣赏的说。 “是啊,姑爷不光对小姐好,对韫儿也好。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姑爷他,真的是爱屋及乌,爱小姐,也不忘疼爱韫儿少爷。” 兰叶往下瞥了一眼,心说府上下人那么多,贴对联这种事,本可以交给下人去做。 可偏偏姑爷带着韫儿,将沐春居,吟风楼,海棠苑的对联与福字,亲自贴完了。 “是啊,宸月他,真的很好!”沈意欢听完二人的话,喃喃说着,心中涌起一股温暖和感动。 她的目光投向楼下,视线逐渐失焦。 仿佛能透过忙碌的男人,看到曾经那个爱她的父亲,正带着幼小的自己,正急着贴完了,赶着去厨房里给娘亲帮忙。 也许是心有所感,男人贴好横批后,仰头朝着沈意欢所在的方向看来。 男人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似乎能够穿透距离的阻隔,与沈意欢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他挥了挥手里还沾着浆糊的刷子,朝着楼上喊道:“意意,马上就贴完了!”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和喜悦,仿佛在向沈意欢展示自己的成果。 与此同时,韫儿也抬起头来,脸上被红纸染了颜色,显得十分可爱。 他兴奋地对着楼上喊:“娘,马上就贴完了,等下我们就上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包饺子吃。” 沈意欢微笑着,回应道:“好啊,娘在这儿等你们。” 不得不说,宸月是一个人很会爱人的人。 尽管外面寒风凛冽,海棠苑里却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而坐,桌子上,是小厨房里准备好的饺子馅儿。 沈意欢极有耐心的,一步步的教授着身边的一大一小包饺子。 “来,跟着我学,先在这儿捏一个折儿,再捏一个折儿,错开捏再一起~ 这样一直捏,到最后收口,一个元宝饺子便捏好了。” 小面饼在沈意欢手里,变得听话起来了似的。 很快,就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小饺子。 桌上的一大一小,小小的面饼为难的脸色都红了。 可偏偏努力半天,馅儿还是馅儿,皮儿还是皮儿。 “娘,我捏不住~” “娘子,我也捏不住~” 父子俩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蹙眉。 叫人看的忍不住想笑,却又觉得,这一幕,是多少年来,她内心最最渴望的一幕。 “好~娘来教你!” 沈意欢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底却有些潮湿。 她坐在韫儿身边,双手握着他的小手,将他手里的皮儿与馅儿,捏成了一只胖头鱼饺子。 一旁的男人一脸期待的看她教完韫儿,连忙催促, “娘子,到我了~” “娘子,快教我~” “就来~”沈意欢温柔的应了一声,又手把手教宸月包饺子。 兰叶与白桃正另一张桌子上擀皮儿,看到韫儿也要人教,兰叶凑近白桃的耳边,“少爷不是会包饺子吗?” “我记得,之前他包的比我还好来着,怎么一年不包饺子,就手生了?” 她之前包的可不如少爷包的好看,如今都包又快又好。 怎么少爷还不如她了? 白桃看着隔壁桌上一家三口的笑脸,嘴角勾了勾,“会不会的,有什么关系呢?” “你瞧,小姐笑的多开心?” 顺着白桃的话音,兰叶朝着沈意欢那边看去。 只见她的小姐正一脸浅笑,又极有耐心的教男人包饺子。 沈意欢的手指修长而灵巧,拿起一张饺子皮,轻轻放在手心,用筷子夹起适量的馅料放在皮中央。 接着,她手指微微弯曲,将饺子皮的边缘一点点捏合,动作轻柔而熟练,每一个褶皱都均匀精致。 一边包,一边不时侧头看向男人,声音温柔, “你看,就是这样,慢一点,全部捏起来就可以了。” 男人第一次包饺子,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他不是馅料放多了包不住,就是捏合的时候用力不均,饺子歪歪扭扭,甚至还漏了馅。 看着他额头渗出来的细密的汗珠,沈意欢抿着嘴轻笑, 却也耐心地纠正他的手法,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专注。 “意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笨。” 男人瞥了一眼已经开始捏饺子的韫儿,试探的看着她。 “韫儿都学会了,我还没学会。” 都比不过一个孩子,男人声音里难免有些自卑。 “不嫌弃,夫君这样就很好,没有人是完美的。 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包饺子这种事情,会不会都不影响什么?” 男人闻言,眼睛瞬间亮了下,眸子温柔的惊人,仿佛眼里只装的下眼前的她一人。 “意意,你真好!” “也就是你了,对我这么敢,还不嫌弃我。” 而后,两人柔情蜜意的对视一眼,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撒狗粮。 而一旁的韫儿,则是一边包饺子,一边歪头看着她娘,目光宠溺。 这样幸福的画面,将兰叶的眼眶烫的发热,鼻子也酸酸的。 她的小姐,终于苦尽甘来,要过她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了。 与兰叶视线相接的刹那,韫儿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还朝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饺子。 那是沈意欢教过他后,包的第一个饺子,包的又圆又可爱。 像个福气满满小福袋一样。 兰叶见状,也回他一个浅笑。 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少爷为什么不会包饺子了! 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这样温柔善良的小姐,没道理一辈子会与烂人纠缠在一起。 爆竹声中一岁除,所有的一切,随着今夜,都会成为过去。 而小姐与姑爷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兰叶站在小厨房里,看着灶里的火苗,心里暗暗许下了新年的第一个愿望。 希望她的小姐,从此人生皆是坦途,在无波澜与坎坷。 外面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海棠苑的小厨房里,胖乎乎的饺子新鲜出锅。 二楼上,一家三口兴致盎然,这是他们来北临后的第一个除夕。 也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第一个除夕。 没有旁人的打扰,没有不和谐的声音。 有的,只是精致的菜肴,体贴的夫君,乖巧的儿子。 下人们聚在前院里,右臂带着一群下人,正热火朝天的包饺子,煮饺子。 心说,也就今年吧,主子没跟他们一起包饺子。 不过也是,主子好不容易领了主母回来,怎么可能还跟他们一起过除夕。 第402章初一 年初一,府里静悄悄的。 沈意欢睡饱了醒来时,宸月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目光盯着头顶的床帐,思绪还有些游离。 还没等她回神呢,肚子里的孩子就已经催着她起身了。 肚子里的孩子左一下右一下的,将她的肚皮顶出一个小包。 那种感觉,很神奇。 仿佛这个小生命迫不及待的要在清晨与母亲交流。 又想让母亲清晰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肚子上的小包,孩子却俏皮的,像是在与她戏耍一般。 她摸上他时,他便迅速收回他的小手还是小脚。 又换一个地方顶出来一个小包。 沈意欢摊开手掌,在肚皮上轻轻抚摸着,突然,脑海中隐约有了一个画面。 似乎是,宸月早上离开时,摸着她的肚子,叮嘱她肚子里的孩儿听话一些,不要折腾她。 想到他离开时的傻气,沈意欢不由笑出声来,“傻子!” “小姐,您醒了!” 兰叶从外间听到动静,闻讯走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 沈意欢慢慢支着身子,一手扶着肚子从床上起来。 “小姐,您慢点儿!” 兰叶连忙扶着她坐好,“您别急,才刚辰时末,您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了?” “今儿是初一,怎么也得早起一些,哪里能天天起的那么晚。” 沈意欢摇摇头说。 她从来了北临之后,对府中的下人就没怎么上心过。 一来,宸月日日归家,后院里就她一个女眷。 前院里又有她带来的人,与阿大他们做她的眼睛。 在加之右臂与管家,也是事事都紧着她。 所以,看似她来了以后什么都不管,可实际上,这府里下人的动向,她还是一清二楚的。 若平时不管也就罢了。 可今儿是大年初一,她这个府中的女主人,怎么也要表示表示的。 “是啊,今儿是初一。” 兰叶拍了下手, “差点就忘了,前头管家来过了,说是等您醒了,让奴婢给他传个话。 今日府中下人,都等着给您磕头拜年呢!” 沈意欢闻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早饭后,就让他们来海棠苑!” “是,小姐,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 得好好帮小姐打扮一番才是,可不能让院里的人给小姐看轻了去。 洗漱完毕,用罢早饭,差不多已经到了巳时末。 待她从二楼下来时,府上的下人,均已经到齐了。 众人以丁管家为首,跪在地上,“奴婢/奴才祝夫人新年如意吉祥,祝夫人与老爷相敬如宾,恩爱白头!” 从这位女女子还没来时,他们就被丁管家一再叮嘱,等女主人来了以后,要如何的管住嘴。 没见人之前,还抱有侥幸。 可自从远远见这位女主子一眼后,他们也算是服气了。 为何主子这般迷恋她。 尤其可当他们得知,主子在厨房里为她亲手做寿面。 又如何宠着她时,他们终于明白,丁管家为何那般要求他们。 此时此刻,众人跪在地上,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更不用说,今儿是初一,给主子拜年,可是有好处拿的。 若是这位主儿大方,她们可得不少好处呢! “丁管家,快起来!” “大家起来吧!” “谢夫人!”众人一边道谢,一边起身,心说这位夫人,不光模样长得好,声音也是如黄莺一般好听。 “夫人,没打搅您休息吧,老爷临走前交待过了,莫要让大家吵着您,我便托了兰叶姑娘,跟她递了话。 得知您起了,这才带着大伙儿过来给您拜年,也好想夫人讨个好彩头。” 丁管家一番话,既表明了宸月如何重视这位女主子。 又间接告诉了沈意欢,他们为何现在才来拜年。 瞬间的功夫,在场的人,对眼前这位女主子,越发的敬重。 沈意欢知道丁管家是好意,抬抬手,客气的笑着,“我身子不便,倒是让诸位久等了!” 沈意欢说着,歪了下头,白桃立马上前,掏出一个大荷包,递给丁管家。 “丁管家,祝您新年好!” “谢谢,谢谢夫人!”丁管家没有拒绝,而是笑着接了荷包。 大大方方的道谢。 “一点小意思,大家图个热闹。” 沈意欢笑笑,白桃将所有的新年红包一个不少的给所有人发了去。 众人摸着手里的荷包,约莫有一两银子,婆子们嗯欢喜不已。 心说不愧是主子带回来的女人,光是那样的一张脸,就足以颠倒众生。 没想到出手居然这么大方,撒手就是一两银子。 这都赶上他们有些人半个月的月钱了。 丁管家看着身后下人脸上的笑容,心说这位女主子,还真是叫人摸不透。 倒也是,若是一般人,能叫主子那么惦记着? “夫人身子不便,寻常也不怎么去前院,想必还太清楚府中的一些管事之类,借着今儿这一回,小人也正好帮着您认一认府上的下人。” “有劳丁管家!” 沈意欢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 “这位是丁大,负责府上呢一切采买事宜。” “小人丁大给夫人磕头。” 沈意欢看着管家旁边的男子,挥挥手,“丁管事,起来说话!” “谢夫人!” “这位是平安,是府上的账房总管,老爷说了,若是夫人想查看府中账本,便让平安送过来与夫人交接。” “小人平安,给夫人磕头!” “起来吧,我身子不便,平安管事便继续管着账房,交接一事,等以后再说。” 这话,倒是让丁管家与几位老人,高看了沈意欢一眼。 他们以为,她会借此将管家大权抓过去,却不想,人家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丁管家,你继续~”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心说她手里又不缺银子,干嘛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是!”丁管家躬身应了一声后,又指着平安旁边的人说道: “这是丁二,帮着老爷打理在外头的田庄,以及一些皮毛生意。” “这位,是马婆子,之前是负责管束府上的丫鬟婆子的。” “这位是大厨房里的管事婆子,大家都叫她林二家的,他男人是咱们府上的花匠。” “这位是丁十三,负责府上日夜值守,以及府中主子们的安全,其他的,便是一些院里的洒扫一类的。” 丁管家将主要负责的几位婆子管事,一一介绍完了以后,就安静的立在一边,等沈意欢训话。 第403章大方 众人也都在等,沈意欢会不会将他们手里的权力削弱一些。 却不想,沈意欢看着他们,面前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似是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般, “诸位以前负责什么,今后一切照旧,只一点,你们各司其职,不要耽误了老爷的事情就好。 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我这个人一向是很宽容的。 难听的话,咱们大过年的就不说了,大家自己个儿琢磨着,莫要犯了忌讳便是。” “奴婢/奴才不敢!”众人闻言,又齐齐跪下表忠心。 “好了,大过年的,你们也都自在些,忙完了手头上的活儿,也可以适当放松一下。” “是,谢谢夫人!” 众人脸上一片笑意,道完谢后,便离开了海棠苑。 沈意欢没有擅自做主,将他们手中的权利夺走。 反而是让他们还遵从之前的规则,保持原状。 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唯有马婆子,满心不安。 毕竟,以前她管着府上的婆子丫鬟。 如今来了新夫人,她这个管事婆子,没啥可管了,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可眼下,不清楚新夫人的脾性,她也不敢胡乱套近乎。 只得等以后在做打算。 想到这里,只好耷拉着眼皮,跟着一众下人出了海棠苑的门。 回到二楼房间后,沈意欢手里端着花茶,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兰叶, “有话就说,瞧瞧你将自己个儿为难成什么样子了,小脸儿皱巴巴的~” 沈意欢一搭腔,兰叶再也憋不住话了,一屁股坐在小凳子上,盯着她问: “小姐,奴婢就是想不通,您怎么不趁机把管家权握在手里?” “我怀着身子,宸家上头没有婆母压着我,后院里又没有女人给我添堵膈应。 只要宸月心里有数就行,我又何必抢了几个下人的风头呢?” 沈意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再有几个月,我就到生孩子的时候了,你觉得,管家权很重要吗?” “那倒不是。”兰叶连忙摇头,“自然是小姐跟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只是,奴婢怕的是您生了孩子以后的事儿。 如今府上的管事,都跟咱们不熟,那以后能跟咱们一条心吗? 而且,您不觉得,今天来的这些奴婢有些奇怪吗?” 沈意欢拿着茶盖轻轻拨弄着浮上来的花瓣儿,听到她这话,便盯着她瞟了一眼, “你倒是说说,这些奴婢,都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兰叶小心的看了眼外头,才道: “小姐,奴婢观察今天来的那些管事,除了负责外头生意的那个丁二和丁管家,其他人,无论是走路还是别的,总看着像是有点儿毛病的。” “而且,一开始奴婢还觉得奇怪,咱们海棠苑全是年纪大的婆子,那其他院里总有小丫头吧。 可今儿来了一看,这府上,除了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外,小厮,管事,全部都是男人。 府上的年轻丫鬟,如今就只有小姐带过来的人了。” 别人家府上,无论有没有女主人,丫鬟总是有的。 “这里是北临,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们,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 沈意欢低头浅浅饮了口茶,心说兰叶说的这些,她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是,她相信宸月,若是那些人没什么本事,他也不会留在府里。 更何况,有几个人还是身体有些问题的。 只能说,他们本事了得,或者说,他们与宸月的情分不一般。 “战场上下来的?” 兰叶睁大了眼睛,“小姐,您这样一说,奴婢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他们站的时候,很跟后面那些做洒扫的不一样。” “安心吧,你家小姐我,从来不惦记别人的东西。但,也不会亏着自己。” 沈意欢低头摸着肚子,心说钱多多父女到了北临,又该大展拳脚嗯干一番事业了。 她手里又不缺钱,何必与几个下人争权夺利? 兰叶思前想后,目光落在沈意欢的肚子上。 心说果然不愧是小姐,此时夺了管家权又能如何? 怀着身子受不得累,生了孩子又自顾不暇,哪里有精力管那些小事。 想到这里,她蔫蔫的说道:“还是小姐看的远,是奴婢小心眼了。” “你谨慎又不是什么坏事,何必这样说自己。” 沈意欢摇摇头,“正是因为有你跟白桃在我身边,所以,我才能安心许多。” “你跟白桃的红包在桌子上,你们自己一会儿拿回去。好好存着,将来,说不定有大用处。” 闻言,兰叶惊喜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果然,上头放着两个鼓鼓的红包。 “啊!小姐~你也太好了吧!” 兰叶看着红包里的银子,激动的不行,要不是沈意欢怀着身子。 她都想把人抱起来转圈圈。 她家小姐实在是太大方了,出手就是五十两。 光是在小姐这儿得到的赏钱,她都存了好多了。 沈意欢看完了兰叶的笑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红彤彤的一片,嘴角微微勾起。 她如今是离不开宸月的。 无论将来下场好,还是坏,与他牵扯到一起,就只能盼着他长情一些。 可兰叶与白桃不一样。 她们没有靠山。 如果自己以后帮不上她们,就只能靠她们自己过下去。 女人在世,缺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钱。 年头节下的,她多给她们一些,加上之前攒下的,或许,就算离了她,她们也能安稳度日。 “咚~” 肚里的孩子,又开始活跃起来,她隔着衣裳,轻轻抚摸着肚子,心说她可以全心全信任人宸月,哪怕最后落到不可挽回的境地,那是她识人不清,是她活该。 可余生漫长,她不能自己赌上一生,还将两个丫头拖下水。 沈意欢轻轻舒了一口气,与兰叶看过来的眼神对上。 她一边往来走一边抱怨,“小姐您也太好了,我现在的银子,可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存体己还要多。” “多了还不好啊,你跟白桃嘴那么馋,手里有钱了,老了以后才不受罪啊!” “奴婢跟白桃老了以后怎么可能会受罪?” 兰叶傲娇的看了沈意欢一眼,“韫儿少爷可说了,他要给奴婢养老呢!” “以少爷那般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奴婢老了受罪去!” 兰叶丝毫不觉得,自己老了会难过。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小姐与少爷。 “也是,只要你家小姐有口汤喝,就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沈意欢笑笑,北临王府她都住的。 难不成京城的北临王府就是龙潭虎穴,她会不会闯不得了? 为了孩子,为了她身后的这些人,她也要闯他一闯。 第404章有味 晨光微熹,日头透过树枝的缝隙,落在二楼的雕花墙上,犹如点点碎银,煞是好看。 白桃与兰叶坐在回廊里的长凳上,趴在栏杆上低声说话。 “姑爷最近回来的好迟啊,我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儿了。” “嘘,小声点儿。” 兰叶食指放在唇上晃了晃,“我听府上的护卫们私下闲话,说是每年腊月初到正月底,北狄人都会趁着大家过年来抢东西。 这几年虽然没有大规模的北狄人来偷袭,但也保不住他们饿极了来冒险。 姑爷今年才去的军中,功夫又好,又想着小姐挣个诰命回去,指不定,就是冲在前头杀敌人去了。” 兰叶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别告诉别人啊,我偷摸猜的。” 姑爷身上的功夫,从他能在那么多人里救回来韫儿少爷,就不可小觑。 如今又得知了小姐与宋巍的那一段婚姻。 她要是个男人,她也想与前头那位争个高下。 “哎,其实,我觉得眼下的日子就挺好的。 不愁吃穿,有银子使,有妻儿,还在军中有个差事干,就比很多人强了。” 白桃想到战场的凶险,下意识就觉得,姑爷这样子挺好的。 官职属于末微,又能借着军中的身份吓退一部分宵小,而且,小姐也不那么操心。 若是爬的再高些,以姑爷的气质容貌,怕是会入了别人的眼。 到了那个时候,其实不一定是好事。 两个丫鬟在外头嘀嘀咕咕。 沈意欢则是在屋里,侧着身子,支着脑袋,看着身边这个,正睡的香的男人。 他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都是右臂传话,说他在军中有事,叮嘱她夜里不要等他一类的。 没想到,今天一觉睡醒,他居然就躺在她身边。 男人好看的睫毛如扇子一样铺开,在眼下挡出一片阴影。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世间万物都不及你在他心里重要。 男人鼻子高大挺拔,仿佛带着一股坚毅的劲儿,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再往下看,是那张说尽爱惨了她的话的唇。 即使在睡梦中,棱角分明的唇,也似乎散发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下巴上的胡茬冒了出来,与平日里整洁的样子有些不同,却多了一份别样的狂野。 她被好奇心驱使着,轻轻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胡茬在指腹划过,痒痒的,有点扎人。然而,这胡子拉碴的模样,完全没有拉低他整体的气质,反而让他更具魅力。 她细细地描绘着他的一张脸,心中暗自感叹,自己可真有福气。 光是这张脸,就足以让任何女人为他赌上一生。 想到这里,她又暗暗骂自己肤浅不长记性。 可仔细想想,世人谁又不喜美色呢,丑脸也不一定会始终如一,俊脸也不一定就朝三暮四。 比起丑脸,俊脸起码赏心悦目,不让自己眼睛受罪。 就在她准备抽回手,躺下再陪他躺一会儿的时候,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动。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种既期待又复杂的情绪齐齐涌上心头。 他会不会觉得她轻浮?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瞬间,男人温暖而有力的大手精准地抓住她做乱的小手,狭长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看来,娘子对为夫这张脸,勉强还算满意!”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狭小摸空间里,显得格外撩人。 其实,他在她的手轻轻触碰他下巴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只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可爱的举动。 没想到,骨子里那般冷清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她的指腹划过他下巴的胡茬,那痒痒的、酥酥的的感觉,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炽热。 本想再忍一会儿,看看她会不会凑过来亲他一口。 哪知道,她也就是摸了摸他的下巴便退缩了。 他的意意,总是这么大胆又羞涩,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疼爱。 “夫君,你你醒了?”被抓包的人,眼神顿住,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大脑一片空白,像是偷糖的孩子被大人当场抓住,慌乱而不知所措。 男人大手轻轻用力,就将她拉到自己胸口。一手扶着她的肚子,一手抚着她的背,抬起脖子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羞什么?夫君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你想怎么就怎么,没人敢说你一个字儿。 当然了,为夫自己,也是不会做一点点反抗的。” 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脸,像熟透的苹果一般,男人又忍不住逗她。 他的意意,在人前总是冷静自持,哪怕与人起了争执,也是保持冷静的一个人。 如今,居然被他这张脸给迷住了。 他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何其幸运,能长一张看得过去的脸。 否则,他猴年马月才能娶到她? “是不是吵醒你了?” 沈意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努力克制着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跟他一起说话,她总是会忍不住笑。 就好像,他很容易就能让她笑出来一样。 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而是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笑容。 他轻拍着怀里人的背心,声音带着晨起时的沙哑,“意意,有你真好!” 他自从来了北临,除非累极,从来就没有睡过踏实觉。 以前是大金与北狄虎视眈眈,他不敢轻视。 后来,打跑了敌人,他有的是闲时间,可满脑子都是她。 夜里的时候,他连做梦都在祈祷有生之年能与她成为一家人。 时间久了,好像就习惯了,只睡那么点时间。 如今,躺在她的身边,他好像被睡神附体了一样。 明明是想躺下陪陪她,结果却睡着了。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地说道:“意意,待这两天忙完了,我带你去看灯会。” “你放心,我定了位置,咱们不用和别人挤的。” “好,都听你的。” 沈意欢乖巧的应了一声,却换来了男人浓烈的亲吻。 “怎么这么好,嗯?” “什么都听为夫的。” 男人抱着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的亲着,怎么也亲不够。 沈意欢闭着眼睛,嘴角咧了咧,“夫君,我还没洗漱,有味儿~” “是吗?给我闻闻!” 男人半支着身子,双手托着她的脸,亲了又亲,撬开她的牙关,亲够了才松开,“娘子骗人,明明是香的,哪里有味儿~” 第405章元宵 元宵佳节,华灯初上,年轻的男女早早就出了门。 本该出门凑热闹的钱多多,此时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将自己裹成了粽子,趴在床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到了北临没多久,好奇她胸口填了什么的萧陌漓,一个没按耐住,就翻了钱多多的窗子,从此,两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整个正月,除了钱多多去宸家找了沈意欢一回以后,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将自己关在家里不出去。 连她最喜欢听的小曲儿,都勾不起她的兴趣了。 听着外头的热闹,钱串子蹙眉站在女儿房门前,试探的问道: “小多,今儿元宵佳节,你起来打扮下,跟爹去畅音阁听戏去。” 元宵节过后,这年就算过完了,所以,大家都异常激动。 北临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 门外欢声笑语一片。 “不去,我要睡觉!” 钱串子抿了抿嘴,“大过年的,你别总待房里,要不然,爹同意了,允许你去青楼喝花酒怎么样?” “算了,没兴趣~” 钱多多闷声闷气的拒绝,连门也没出来。 她哪有什么心情去听曲儿,她心情已经够糟糕了。 “小姐她最近怎么了?怎么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了?” 这要是平时,一听说她可以去青楼听曲儿,那撒丫子跑的,十头牛都拉不住的。 这一个年过的,怎么还戏也不听了,去青楼听曲儿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了? 难不成,小姐她,终于开窍了,也有了少女的心事了? “你问我?”钱串子看了眼管家,“我问谁去?” 他要是知道,他能这么低声下气的试探? “小多啊,你好好睡,躺着吧,反正这几天完了,咱们也要离开北临了。” “随你躺着吧,爹听戏去了!” 钱串子看着女儿紧闭的房门,摇摇头,带着人出门听戏去了。 钱串子出门不多时,将自己包在被子里的钱多多,头发乱糟糟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拳头握的紧紧的,咬牙切齿的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 “萧陌漓,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一定阉了你。” 整整大半个月过去了,她脑海中依旧能想起那日,被他看光的场面。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心说虽然没沈姐姐那么大,但她不勒着的时候,也不至于被人认成男人吧? 那个狗东西,将她看光了不说,居然张口就问她,她的胸口为什么不如别的那般结实? 他们很熟吗? 简直是欺人太甚! 那天晚上暴打他的那一顿,果然是打少了。 事后,还敢趴在窗口大言不惭的问她,都是男人,为何她有胸肌,但是没有腹肌。 她有他奶奶个腿儿,还腹肌。 等哪天,她一定要抠出他的眼珠子来。 “啊——”钱多多从床上爬了起来,抱着被子就一顿胖揍。 “啊——打死你打死你!” “萧陌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刚揍到一半,她突然想起,她爹说的,过几天就离开这里的那句话。 “不行——” “离开了以后,我还在怎么找他报仇?” 钱多多眯了眯眼睛,咬了一口腮边的软肉,心里想着,“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虽然萧陌漓只当她是个有点娘的男人,但是她可清楚自己的身份。 不打他一顿,若将来他知道了自己女儿身的事,岂不是会误会她放浪? 想到这里,钱多多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她钱多多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别人让她吃亏了,那她就让别人吃双倍的亏。 钱多多出门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到了夜间,璀璨的灯火照亮了整个夜晚,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公子们身着华服,手摇折扇,风度翩翩。 他们或三两成群,谈笑风生,或驻足观赏花灯,品评着上面的诗词画作。 小姐们则头戴珠翠,身着罗裙,婀娜多姿。 她们手持花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人群中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 街道两旁的店铺灯火通明,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有精美的首饰、华丽的服饰、美味的小吃。 摊主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临街的酒楼雅间里,沈意欢正坐在最好的位置,与宸月二人手牵着手,欣赏着各式各样的花灯。 听着楼下的公子小姐们为了一盏中意的花灯,绞尽脑汁的吟诗作赋。 “意意,可是喜欢那个?” 宸月见她盯着一个方向许久,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是一盏通体雪白的兔子灯。 沈意欢回神,轻轻摇头,“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我们看看就行。” “等着!” 男人握了握她的手,“看为夫去帮你赢回来。” 男人说罢,又叮嘱兰叶二人,“小心伺候着你家小姐。” “是,姑爷!” 白桃与兰叶行礼道。 “那我就在这儿等你。”沈意欢看着他,心说她确实有些喜欢。 刚刚只是下意识的拒绝。 没想到,他居然看懂了自己的心思。 楼下,挂着各式各样的彩灯,唯有那盏小兔子灯,最是引人注目。 昏黄的灯光照映着兔子通体雪白的身体,红宝石似的眼睛,炯炯有神。 一直耷拉着的耳朵显得它更加俏皮灵动。 沈意欢坐在窗口,目光盯着楼下的人流。 只一眼,便穿透层层人潮,精准地捕捉到那个特别的身影。 仿佛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光芒,让她能够轻易地从茫茫人海中辨认出来。 灯火辉煌之下,人群熙熙攘攘。 她静静坐在在那里,看着他穿梭于人群之间。 当看到他顺利拿到兔子灯时,沈意欢唇角的笑容逐渐灿烂。 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明媚而动人。 男人仰头,与窗口的她遥遥相望,扬了扬手里的兔子灯,嘴巴一张一合。 沈意欢也激动的挥了挥手,她看明白了,他刚刚说:“意意,你的兔子灯!” 沈意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里想着,一会儿他上来了,她要说什么? 要怎么谢谢他? 可就在这时,她却发现,宸月的脚步,被人绊住了。 盯着拦路的女子,她的心不安的跳了跳。 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烦躁与不愉齐齐涌上心头。 第406章信你 “公子,可否商量一下,将你手中的彩灯让与我家小姐?” 桂枝信心满满的站在男人面前,以为她这样说,男人就会将兔子灯让与她。 却不想,男人看也没看她,丢下一句“不让”后,抬脚就走。 “哎,你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 本想回去,将花灯尽快送到意意手里的,却不想,眼前的女子居然如此无理。 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不说,还隐隐有一种威胁的味道。 “没有兴趣,也不想知道,让开!” 男人一挥袖子,将桂枝甩到一边,继续朝着沈意欢所在的方向走去。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一类的,也敢威胁到他头上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家小姐她是想谢” “公子,公子留步!” 眼看宸月不按常理出牌,上官瑶便急了。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不矜持的,急急过来拦住男人的去路,“公子,刚刚是奴婢不懂事,小女替她赔个不是,还望公子莫要与她计较。” 宸月本就不多的耐心,几乎被她们二人消磨殆尽。 想也不想的开口,“管不好自己的狗,就拴好绳子关家里,莫要让她出来胡乱咬人。” “还有,这里是北临,不要以为拿个身份出来,就能将谁吓住。” 男人的话直白又刺耳,几乎让本就身体不好的上官瑶,当场倒下去。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别人的围观,他们看看宸月,在看看上官瑶,有些人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偏颇于她。 反而对着宸月指指点点,“公子,不过是一盏花灯罢了,既然这位姑娘想要,你便给她就是了,何必呢~” “是啊是啊,这位姑娘看起来,是真心喜欢这盏兔子灯的,让给她又何妨?” “你们家的钱都花不完,粮食吃不完,你们怎么不送给她去? 她想要我就非得给是吗?挺大个儿呀,怎么说话之前不动动脑子呢?” “我们……我们就是随口说说,你不给就算了,骂人做什么?” 两个男子贪婪的看了上官瑶一眼,嘟囔着离开了。 “可是人家凭本事得到的东西,人家不给,也没什么毛病啊!” 有人小声的说了一句。 上官瑶见舆论与众人没能让宸月给她一个好脸色,便红着眼眶仰头看他。 她微微蹙眉,捏着帕子捂着胸口似哭非哭的,“公子,竟是不记得小女了吗?” “嗯~这两人认识?” “既然认识,怎么一个花灯都舍不得给她?” “不确定,再听听!” 难得有如此般配的男女拉扯,众人都生了好奇,暗暗立在原地,等着接下来的剧情。 “哼!”男人闻言,冷哼一声。 用看智障的眼神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本公子已经成亲,且洁身自好,从未与外头旁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我屋姑娘素不相识,还望姑娘自重,莫要害了在下,我家娘子还怀着身子呢,她可受不得莫名其妙的闲气。” 宸月坦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一众围观的人,目光带着谴责的落在了上官瑶身上。 “这位公子成亲了,那她会不会缠着人家做什么?” “许是看人家长的好,想贴上去呗!” “说实话,要不是怎么一把年纪了要稳重,遇到了这样的美男子,我指定也要上去搭句话的。” “哈哈哈,可不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人群里的嬉笑打闹尽收于耳,可宸月知道,她们都没有恶意。 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却不想,上官瑶不死心的又追上来, “公子,你真的你怎么能忘了小女呢?小女可是将你好一通找。” “有病!” 宸月自认为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便错开身子,大步朝着酒楼走去。 好看的眉头紧皱,心说真是晦气,本想提了兔子灯哄意意开心的,谁知,竟然遇上个智障拦路。 上官瑶看着宸月离开的方向,难过的直摇头,她以为,能今夜遇见他,是上天的安排,却不想,他已经成亲了。 而且,就连孩子都有了。 那她,这一年多来的四处打探,日思夜想的惦记,算什么? “姑娘,那位公子成亲了,我还单着呢,这小猫的花灯也不不错,你考虑考虑~” “滚!” 桂枝将男子推开,“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吗你?” “小姐,我们走!” 桂枝看着脸色惨白的小姐,连忙扶着她往人少处走。 酒楼上,沈意欢沉下眸子,盯着楼下人群。 虽然隔着距离,但她也能看得到,那女子看向宸月的目光里,分明流淌着情意。 虽然宸月一而再的没给她们好脸色,可她,依旧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似的。 就喘气都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份渐大的缘故。 “小姐,你别难过,姑爷他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 兰叶一直站在沈意欢身后守着她,楼下的动静,她自然也看的一清二楚。 姑爷从始至末都没有给那女子好脸色。 她相信,新姑爷跟宋巍不一样。 沈意欢扯了扯嘴角,“我知道!” 她信宸月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难堪,也信他,与那女子没有牵扯。 她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不知道为何,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意意,小兔子灯,为夫帮你赢回来了!” 男人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紧张,将小兔子灯悬于她面前时,小心的打量着她的神色。 “意意,我跟那女子不认识,而且,我从未与旁的女子接触过。 你千万可不能误会我,更不能心里不舒服。 你若是觉得不痛快,你打我几下都行,就是别在心里憋着气。” 上楼的瞬间,他是有想过,借此试探下意意对他,究竟在不在乎。 可看到她的瞬间,那个念头就被他踢出脑海中了。 在不在乎的,又有什么要紧。 他在意她就是了。 这会儿看她眼底明显的不欢喜,他便知道,她还是被气着了。 “意意,你要是不信,我让人去查,看看她是谁,好不好? 或者,我等下将她叫过来,问问她为何要说我记不记得她这种话。” “嗯~不用了,我信你跟她没什么!” 沈意欢摇摇头,从他手里接过兔子灯,“这兔子真可爱,我们的孩儿出生后,一定会比这兔子灯更加可爱。” “那是自然,这兔子灯怎么能比得过我的孩儿。” 宸月见她眼底的那抹暗淡散了,悬着的心才好受了些。 “意意,你真的没生气吧?” “你若是不信我,我就让人给她查个底儿朝天。” 他还是有些不安,一而再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肯定。 “当然,夫君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怀疑?”沈意欢笑着靠在他的肩头,她自然要相信他。 她又不傻,怎么会让宸月去调查一个对他有情的女子呢?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心,无论初衷是什么,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第407章裁衣 “小多姨母,你怎么在这里?” 韫儿看到钱多多与一男子面对面站着时,立马热情的朝着她奔了过去。 一边跑一边喊她,“小多姨母,你跟你朋友出来看花灯呀?” “我是自己出来的哦,我娘跟宸爹爹一起去看灯了,我没打扰他们。” 韫儿跑到钱多多面前停下,仰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的表扬。 阿大与几个护卫紧随其后,站在韫儿身后。 丁护卫长看到钱多多对面的男人时,与他眼神对视一眼,很快又移开。 韫儿上手去拉钱多多,“小多姨母,这不是萧叔叔吗?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萧陌漓听到韫儿的称呼,嘴角抽了抽,心说他算哪门子叔叔? 要是给皇叔知道了他儿子喊自己叔叔,他怕是掉一层皮。 还有啊,这孩子是分不清男女吗? 怎么钱多多这小子穿了一次女装,就成姨母了? 不是姨母? “钱多多,你他他他叫你姨母?” “你是女人?” 萧陌漓的声音尖锐而炸裂。 “滚——”呆若木鸡的钱多多,终于回神,想也不想的给了萧陌漓一拳后,抱起韫儿就跑。 “喂,你别跑,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钱多多在前头跑,萧陌漓在后面追。 阿大与丁护卫等人也跟在后面跑。 钱多多抱着韫儿,心狂狂跳着。 其实,刚刚在听到韫儿喊她姨母的刹那,她的脑海中就闪过两个字,“完了”! “夫君,那好像是小多跟韫儿?” 沈意欢与宸月刚从酒楼下来,看着嗖一下从自己面前冲过去的人,心说小多怎么了? 宸月瞥了一眼追过去的萧陌漓,眼神意味不明,牵着沈意欢小心的走到马车旁, “我们先走吧,反正有阿大他们跟着,韫儿也不会有事。” 沈意欢看了眼追过来的阿大等人,点头道: “夫君说的不错。” 沈意欢看了眼兰叶,“你跟过去瞧瞧,若真的遇到事情了,也能及时回来求救。”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兰叶点点头,转身钻入了人流里。 而宸月与沈意欢,则是与白桃等人一起回了家。 本以为这次碰见小多在街上狂奔,只是一次小意外。 却不想,二月底的时候,管家送进来了一封信,她才知道,小多与钱伯,已经离开北临,去了晋城。 白桃拿了管家送来的信时,沈意欢正在给韫儿挑选料子,准备做几身夏装。 “小姐,小多与钱伯今日一早便去了晋城,这是她给您的信。” 白桃说话时,眉宇间有些担忧。 “小多与钱伯,去了晋城?” 沈意欢闻言,丢下手里的料子,有些诧异的从她手里接过信。 连忙打开看, “见字如面,沈姐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经出城了。 晋城铺子里有些事情,需要我过去处理一趟,很抱歉,没办法亲眼看着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 不过姐姐放心,小多会努力给我外甥女赚银子,争取以后给她存一份厚厚的嫁妆。 还有啊,老爹最近总催着我找个男人,为了防止他来烦姐姐,我也将他一并带走了。 还有还有,姐姐莫要太惦记我哦,等我从晋城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小多留。” 沈意欢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小多的信,虽然没看出来哪里有不对劲儿。 但她深知,以小多的性子,就是因为这样,这其中才有大问题。 来北临的时候,就说定了要陪她生产完,再去别的地方的。 “你们最近,有没有发现小多哪里不对劲儿?” 沈意欢放下信,起身在屋子里走动着。 努力回想着,小多几次来与她腻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你说,小多她会不会有心上人了?” 沈意欢自言自语的说着。 白桃与兰叶对视一眼,心说不可能吧! 小多可是跟她们一样,都准备一辈子不成亲的。 怎么突然有了心上人了? “小姐,会不会是咱们想多了,其实,小多就真的只是跑去晋城处理事情? 之前您在京城的时候,小多不也神出鬼没的吗? 这次她跟着咱们在扬州逗留,又在北临留这么长时间,以小多的性子,也差不多该去其他地方了。” 兰叶看到沈意欢为了小多的事情烦恼,便开口道。 之前小姐的事情,很多都是她出去与小多会面,比起白桃,她要与小多接触的多一些。 小多的性子,那就是妥妥的投胎投错了性别。 脑子里除了想着如何赚钱,就是去青楼听曲儿。 或者左拥右抱的去喝花酒。 再没有别的什么爱好。 “也是,小多她有功夫,钱伯也不是好惹的,若是真遇上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跟小姐商量的。” 白桃也紧随其后,帮着她宽心。 沈意欢本来很担心,可是听兰叶与白桃这么一说,她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关心则乱了。 “也好,反正过几个月,她肯定会回来。” 她在这里,小多怎么着也会回来看她。 而且钱伯年纪也不小了,一直这样奔波也不是法子。 起码,今年过完了,就得让他安心养老了。 赚钱这种事情,哪里有个够。 “那是肯定,咱们趁着小多不在,给她做几身女装,等她回来了,正好可以穿。 虽然她穿惯了男装,但是在家里的时候,偶尔也可以穿一次女装的嘛! 毕竟是姑娘,小多还能不喜欢漂亮的衣裳与首饰?” “你们说的对!” 沈意欢听了,将桌子上的水天碧色,杨妃色,胭脂虫色,松花黄色的料子,各挑了一匹出来,“这些全部给小多做裙子。 剩下的布料,每样做两双绣鞋搭配着穿。” “小姐,也别光给小多和韫儿少爷做,给您自己也做几身儿。 月份大了,容易出汗,一出汗就得换,以前的衣裳不合适,如今也得重新做一些。” 白桃将几件好看的料子拿起来,在沈意欢身上比划着,“你瞧,小姐多是个这个颜色。” “可是,我都做了好多衣裳了,再做下去,都没地方放了。” 沈意欢看了眼屋里的一整排的大柜子。 里面挂的全是她的衣裳。 “小姐,姑爷让人送来的料子,您要是不做几身,他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做吧,没多久天就热了,奴婢让人将腰身再做宽一些,下个月您正好可以穿。” 第408章又见 感觉初春的微寒尚且还没有消散,一晃眼的功夫,已经入了四月。 宸月已经很少一整天都待在军中。 反而是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在沈意欢身边。 夜里帮她捏腿,伺候她翻身,从不假手他人。 就连白桃与兰叶伺候沈意欢洗漱一类的活儿,也被他一整个承包了。 沈意欢侧身躺在贵妃榻上,任由宸月伺候她吃下一块果子。 “夫君,跟你商量个事情。” 沈意欢看了眼窗外的绿色,心说她也要出去走走。 感觉来了北临以后,她除了跟他一起出门,自己一个人就一直在宅子里打转儿。 “你说!” 男人顿了下,又将一块果子喂到她嘴边,“来,吃了再说。” 沈意欢张嘴,咬住了果子,乖巧的吃完了以后才仰头,一脸期待的看他, “夫君,我想出去走走。” “小姐,您” 兰叶没忍住,想要出声提醒她,却被宸月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好啊!” 男人放下碟子,牵着她的手将人从榻上起来,“今日,为夫陪你出去逛逛,我让马车跟在后面,你走不动了,我们就坐车。” 沈意欢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夫君,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眼里闪过心疼。 他心说,意意为了孩子,从不做那些让人担心的事情。 哪怕在家里待的着急了,也不过是在院子里转转。 或者,自己给自己找个事儿干。 哪里像宫里的有些人,怀个孕就张牙舞爪的,好像怀了什么宝贝疙瘩一样。 如今她为了孩子,妥协了那么多,他哪里忍心不让她出去。 一刻钟后,两人收拾齐整后,便坐上了马车出了门。 沈意欢靠在宸月身上,一手搭在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因换了个环境的缘故,总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异常的活跃。 却也没当回事儿。 只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感觉这也新奇,那也新奇。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宸月看着身边的人一脸快乐,心说等北临这边的隐患彻底消除了,他就可以带她回京城了。 或者,她要是想去哪里,他都可以陪着她去。 “不想吃什么?我就是想出来转转,顺便也让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她的娘亲可不是个懒虫呢!。” 沈意欢被他环在怀里扶着,说话的时候,歪头看人的样子,像极了俏皮的小姑娘。 宸月垂眸看她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她终于是被他养回来了一点儿。 从刚开始的冷冷清清,处事情有理有据,对从不依靠任何人。 到了现在的,在他面前时,俏皮却又像个任性的孩子。 “才不是懒虫呢,娘亲是这世上最好的娘亲。 等你出生了,你一定要乖乖的,不惹娘亲生气,知道吗?” 宸月弯腰,轻轻拍了拍沈意欢的肚子,却不想,肚子里的孩子像是在跟他互动一样。 在他掌心踢了一脚。 宸月满脸惊喜地看着沈意欢的肚子,那小小的一脚仿佛在他心间荡起层层涟漪。 他的眼睛明亮如星,满是不可思议和喜悦。 他轻轻抚摸着刚才被孩子踢过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微弱却神奇的力量。 “意意,你看到了吗?她踢我了!” 宸月兴奋地转头看向沈意欢,声音里满是激动。 沈意欢温柔地笑着,眼神中满是慈爱和幸福。“这是孩子在回应你呢,她可能也觉得爹爹说的对,娘亲不是个懒虫。” 宸月再次弯腰,轻声对着肚子说道:“小家伙,你这么活泼,以后出来了可不能太调皮哦。 要一直像现在这样,和爹爹娘亲好好相处。”他的话语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明明是在热闹的大街上,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似的,只有他们三人之间那奇妙的联系在空气中流转。 宸月第一次在沈意欢面前显露出即将为人父的激动。 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想象着孩子出生后的模样,想象着她出生后,会与自己的娘亲一样,生得一副芙蓉面。 他想象着一家人在院子里一起谈天说地的温馨画面。 他如每一个守着她入眠的夜里一样,在太阳下,有一次在一枚发誓,一定要给她们最好惬意的生活,守护他们一生一世。 沈意欢看着宸月那专注的神情,心中满是感动。 “夫君,快起来,别人看了多不好!” 沈意欢见有人看向他们这边,连忙摇摇他的袖子。示意他起身。 男人看出了她的窘迫,顺势起身后,又将她拦住,一手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你是我娘子,我听听肚子里的孩子,关别人什么事?” 宸月理所应当的说着。 其实,北临这边的民风,相比其他地方,还是很开放的。 他刚刚的举动,算不得什么? 刚这样想着,就听到身后一道女声喊他,“宸公子,请留步!” 沈意欢与宸月的脚步均一顿。 “找你的?” 沈意欢微微偏头,小声问他。 “应当不是,我除了你,不认识旁的女人。” 宸月说完,扶着沈意欢就要离开。 却不想,他们因为沈意欢大着肚子走的慢,很快就被后面的人追上,“宸公子,能不能让我跟你的夫人谈谈?” 女子一脸笃定的看着宸月,她已经想通了,她可以以知己的身份陪在宸公子身边。 这样,也不影响宸夫人原配的地位。 沈意欢闻言,眉头微微挑起,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跟我谈,我就要跟你谈?你贵姓啊?” “我姓上官,单名一个瑶字。” “我哥哥上官青是北临王麾下的先锋将军。” 沈意欢看着高昂着头,一脸自我介绍的女子,心说她听不懂话吗? “那又如何?”沈意欢瞥了一眼女子,转头看向宸月, “夫君,你认识吗?” 别以为她没认出来,这女子就是那日,要从宸月手里截胡她小兔子花灯的人。 “不认识,我们走吧!” 宸月侧身护着沈意欢,眸子里闪过一抹锐利。 看来,上次的警告,他们没放在心上。 第409章害人 “你在害怕什么?是怕我会夺走宸公子的心吗?” “你要知道,宸公子那么好,不应该只守着你一人过的。” 看到他们离开,上官瑶不甘心的说。 沈意欢本不想理会她,却不想,这女子居然敢得寸进尺。 她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上官瑶,“上官姑娘,当街抢别人夫君,你很得意? 我害怕什么?就你这样的,我没有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你跟她们比起来,真的差远了,所以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张口就要和我谈?” “你……”上官瑶气得脸色发白,“沈意欢,你别太嚣张了!” 沈意欢冷笑一声,“我嚣张?到底是谁在这里大言不惭? 宸月他是我的夫君,我们夫妻恩爱,你从哪里看得出来我害怕了?你以为我怀孕了,你就有可乘之机了,是吗? 上官姑娘,你有没听说过,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劝你自重一些,莫要当街拦住一个男人想要大放厥词的时候,麻烦擦亮眼睛看看对方是谁,免得自讨没趣。” 说完,沈意欢不再理会上官瑶,就那么冷冷打量着她。 “我与你素未相识,若一而再的凑上来膈应人,莫非真以为上官家在北临,已经成气候了?” 宸月自认为,他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任何言语上的勾连。 这个上官瑶一次而在的凑上来,一定是图谋不轨。 而并非是她所说的那样,爱慕他。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分明那日,是你救了我。” 上官瑶一心认定,是宸月救了她。 “你肯定是不想在她面前承认你对我有感情。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为难,想跟她好好谈谈呀? 你信我,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我会说服她,不让她因此而责怪你。” 上官瑶自认为这一番推心置腹为他着想的话,会让宸月感动不已。 却不想,宸月与沈意欢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阵无语。 “既然如此,不想活了就去死,如此,便可当作我没有救过你。 当然,我也不确定有没有救过你,还望上官姑娘莫要认错了人。” 宸月说完,转头对沈意欢说道:“意意,我们走吧!” “嗯!” 沈意欢眉头微微皱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女人气到了,她怎么感觉肚子有些疼。 不过也只是瞬间的功夫,便没有感觉了。 她只当自己被她气的,所以才会有些不舒服。 也就没当回事,任由宸月扶着她向前。 上官瑶站在原地,看着沈意欢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浓浓的不甘。 她一直认为,自己容貌上乘,家世出众,一定可以让宸月接纳她。 却不想,元宵那夜,他居然让人将她绑了起来,吊了一晚上。 要不是她命大,早就死了。 她捧上一颗真心既然没用,那么,就别怪她用手段了。 上官瑶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沈意欢好看。 “去,让府中的小厮抄近路去前头,往路口扔一些小圆珠子。” “是,小姐!” 身后的丫鬟抿了下嘴,转身就离开了。 只剩下桂枝一人陪着她,“小姐,扔珠子会不会太过了?” “也许,真的是咱们认错人了呢!”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宸公子是去年腊月来的北临,救您的人,前年就已经在北临了。” “哼,我脑海中惦记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认错? 反正,我也没多久好了活了,既然他不要我,那我就让沈意欢提前下去陪我好了。” 上官瑶眼里,有一种决绝的疯狂。 前头,沈意欢莫名的心里一阵不安,再加之刚刚她肚子痛了一下。 她忍不住回头,看着上官瑶眼底不加掩饰的恨意,对宸月说道:“夫君,我们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趁着未生出趟门,却不想碰见个脑子有病的。 以他对宸月的了解,上官瑶绝对是一厢情愿。 “好,都听你的。” 宸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马车旁边跟着的人,随即便扶着沈意欢上了车。 准备先带她回去安顿好。 在处置上官瑶的事情。 却不想,他们刚走到前头的路口,突然就从路口冲出来两个孩子。 “让开,快让开!” 车夫一边喊一边努力控制着马儿,生怕马儿踩到两个孩子,更怕马儿被惊着了,让车里的主母受伤。 可两个孩子却像是听不到他的话一样,依旧冲着他们跑来,手里还拿着一些珠子互相扔着玩儿。 有的还碰到了马儿的眼睛上,马儿张口“咴咴”叫了起来,眼看马儿就要崛起前蹄,危险一触即发。 宸月眼神微眯着,将沈意欢护在怀里,在马儿发疯之前,双手托着她的身子,跳下马车,稳稳落到地上。 车里的人刚落地,马儿就扬起蹄子,对着人群嘶鸣起来。 车夫见主子没什么事情之后,拼命扭转马头,带着车厢朝着无人处冲了过去。 好在,车夫御马术不错,错开路人跑了一阵后,马儿便安静了下来。 车夫这才轻呼一口气,调转马头,往二位主子身边赶。 沈意欢心有余悸的靠在宸月身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看好戏的上官瑶身上,眼神里全是杀意,“夫君,我想打她!” 沈意欢头也没回的说。 她的目光盯着一脸遗憾的上官瑶,恨不得亲手撕碎了她。 “好!” 男人低头打量着她的脸色,头也没抬的说了一句,“将她带过来!” 刚刚准备抓上官瑶回去拷问的人,立马将她双手反剪起来。 “你干什么?” “放开我!” 上官瑶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扭着,疼的直叫起来。 桂枝一看,也惊到了,连忙追上来拉扯男人的衣裳,“你干什么?” “你放开我家小姐,你是什么人啊,竟然敢当街对我家小姐动手。” “嘭!” 却不想,男人不等她近身,一脚就将她踢开了。 随即,一手拎着上官瑶的胳膊,将人拖了过来。 “夫人,人带过来了!” 男人在上官瑶膝盖窝一脚,她便“啊”一声叫着,跪在了沈意欢面前。 “沈意欢,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你竟然这样羞辱我?” 上官瑶被迫在大街上跪下,比她被一个男人拉扯更加羞耻。 她仰着头,看着沈意欢眼神威胁。 “我劝你快放了我,否则,我哥哥来了,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第410章破水 “啪——” 沈意欢看着她丑陋的嘴脸,扬手狠狠甩了上官瑶一巴掌。 “你哥哥又是何方神圣?”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老大一个人了,怎么抢别人丈夫不成,还搬出哥哥丢人现眼了? 本以为你也就是小孩子性子,却不想,你居然生了心思害我的孩子,其心歹毒,堪比六月的毒蛇。” “你敢打我脸?你知不知道,我兄长是谁?” “怎么?你抢不到别人的丈夫,没能害了我的孩儿,如今又将你的兄长抬出来,是想让他帮你抢别人的丈夫,是吗? 北临民风是开放不错,可那也仅限于未婚的男女在适龄时相看一二,不是让你这般不要脸的。 我原是想放过你的,可你居然心思歹毒到要害我肚子里的孩儿,我又不是泥捏的,岂能饶了你。” 沈意欢说罢,指着地上的上官瑶,“给我打!” “最好叫她长长记性,也好知道,别人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抢的。” “是,小姐!” 兰叶早就想狠狠教训她一通了,刚刚要不是有姑爷护着,指不定小姐就被摔成什么样了呢, 尤其是,小姐的产期就在这几天,万一气出个好歹,后果她不敢想。 “啪、啪——啪、啪——” 抱着这样的心思,兰叶的巴掌落在上官瑶的脸上,几乎是甩出了残影。 而沈意欢身旁的男人,将所有的心思,都落在妻子身上。 “别怕,不会有事的,你跟孩子,都不会有事。” 怀中的女人,浑身都在颤抖,却又故作镇定的站着,一脸冷肃的模样,看的他心尖儿都颤抖了。 他差一点,就让她受伤了。 “我没事!” 沈意欢直直盯着兰叶,看她教训被押着跪在地上的上官瑶。 这口气不让她这会儿出了,她非要气出好歹不可。 抢男人就抢男人,对她未出世的孩子下手,简直是天理不容。 她不气宸月吗? 她当然会迁怒于他,就是因为他,刚刚差点让她母子命丧于此。 她怎么能对他没有怨气。 可眼下,不是责怪宸月的时候。 她要杀鸡儆猴,让上官瑶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兰叶对着上官瑶不知道甩了多少个巴掌,才让沈意欢心里的那口郁气散了些。 可就在她心里刚舒服了些的时候,突然眼睛睁大,她感觉身下一阵尿意,沈意欢脸色难堪的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裙子。 慌乱的抓紧了宸月的袖子,指甲几乎是抠进了宸月的肉里。 “夫君,我好像要生了!” 沈意欢脸色难看地告知宸月,自己好像要生了,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周围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此时,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渐渐聚拢,仿佛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生命诞生而紧张不安。 风悄然吹起,轻轻拂过街道两旁的树木,树叶沙沙作响,似在为沈意欢加油鼓劲。 宸月闻言,先是一惊,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车夫,快,先送夫人回府!” 情急之下,他大喊一声,将沈意欢打横抱了起来,就朝着马车走去。 兰叶闻言,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时,立马弃了上官瑶,抬脚就朝着马车追去。 “意意,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允许你有事的,意意,你别吓我。” 马车上,宸月双手依旧抱着沈意欢,嘴上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顺着他性感的喉结,没入胸膛里。 “我没事,你别担心!” “我肚子没反应,也不疼,应当是刚动了气,先破水了。” 看到他一脸愧疚又自责的样子,她对他的怨气又散了些。 其实,他也没想到,会被这么个疯子缠上的。 她甚至还分神的想着,按照马车的速度,她应该能坚持到回去在阵痛。 这会儿,她也没啥反应,也没觉得肚子疼。刚刚只是大街上突然就破了水,让她又羞又怕,有些慌了。 可宸月却不这么想。 在他心里,沈意欢就是在强撑着安慰他,才会这么说。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声音几近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今天都是我惹的祸,我差点害了你。 我保证,以后别说救人了,我连话都不会再跟旁的女人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救没救过上那女人。 “意意,对不起!” 男人红着眼眶,眼底雾气朦胧。抱着怀里的人,自顾自的保证着。 在他心里,意意刚刚都流了那么多水了,怎么肚子不疼? 他的意意,就是太坚强了,明明痛了还忍着不告诉他。 真是坚强的让人心疼。 马车里,两人鸡同鸭讲的说着各自的心里话。 外面,车夫一脸警惕的看着街道两侧,全身心的驾着马车,往府里赶去。 几名暗卫与兰叶白桃等人紧随其后,追着马车狂奔。 所幸,他们今天走的也不算远,且马车也没有因为马儿受惊,便被撞坏了。 一刻钟后,宸月抱着沈,进入了海棠苑的厢房。 是宸月提前一个月,就为她准备好的产房。 那里,有宸月亲自把关送进来的三名稳婆,以及两名擅长处理妇人生产中遇到棘手问题的医女。 一进海棠苑的院门,宸月就大喊着,“稳婆,稳婆,大夫,快,夫人要生了。” 海棠苑一众下人闻言,立马整齐有序地行动起来。 有的忙着去厨房提热水、有的帮忙准备干净的布巾等物品。 有的则是忙着为产妇准备容易消化的饭菜,以便中途为她体力不济时用。 沈意欢被宸月抱进产房的刹那间,疼痛开始如潮水般袭来。 屋外骤然下起了大雨倾盆,狂风裹挟着大雨,拼命捶打着院中的树枝。 噼里啪啦的雨滴落在地上,却也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产房内,原本有些昏暗的光线,被几十盏羊角灯照的犹如白昼一般。 兰叶与宸月二人扶着沈意欢,在地上艰难行走,稳婆跟在她们身后,也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一时间,宽敞的屋里也显得逼仄闷热了起来,随着沈意欢面色疼的惨白,气氛也紧张了起来。 “嗯~” 随着一声闷哼,她被兰叶扶着到了床边,“快,将夫人扶到产床上来。” 稳婆顺势摸了下她的肚子,觉得差不多了。 “好!” 兰叶应了一声,与宸月二人合力,将沈意欢半抱着抬到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沈意欢,趁着阵痛的间隙,对一旁的宸月说道: “你出去~” “不我不出去!”宸月眼底涌出一股股雾气。 “我不能出去,意意,我要陪着你!”宸月双手抓着沈意欢的手,摇头不愿意走。 他不想,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丢下她。 第411章生产 他心爱的女人,在承受无尽的痛苦给他生孩子,他怎么能出去呢? “你不出去,我不生!”沈意欢看着她,尾音打着颤儿。 她已经生了韫儿,自然清楚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狼狈。 屎尿屁那些,平日里提一嘴都嫌落了身份的东西,都会在这个女人最狼狈的时候,显露无疑。 她不想自己那般狼狈至极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成了余生过不去的坎儿。 有些痛苦与不堪,是需要隐藏起来,独自面对的。 “不,意意,让我守着你,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宸月依旧不愿意出去。 女人生孩子,犹如过一道鬼门关,他怎么能让她独自熬着? “老爷,您是要入军中的,见了血不吉利。这里有我们就行了,您快出去吧!” 稳婆见状,也帮着劝了一句。 男人在产房里,只会碍手碍脚影响女人发挥。 而且,女人生孩子时,疼极了眼泪鼻涕的往下流。 再加上身下血淋淋的,若是被他见了刚生完孩子的模样,说不定会影响夫妻生活呢! 她们以前接生,也曾见过执意陪在产房不出去的男人。 可当他看到孩子出来的刹那,竟然背过身子吐了。 试想,这举动对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啊! 这二位看着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模样,若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夫妻关系,以后闹僵了,岂不是不美? 说白了,她们也是女人,自然也就多为女人着想一些。 那知宸月脸色一沉,道: “笑话,见血有什么不吉利的,今儿见的血,可是我夫人为我生孩子流的。” 要是见了血不吉利,那他杀了那么多敌人,得不吉利成什么样子? 况且,他根本就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产房里承受痛苦,为他生一个孩子。 “夫君,听话~” 沈意欢听他这般说,鼻子酸酸的,心底竟然涌起一股委屈。 没人疼的时候,她好像刀枪不入。 突然有人疼她了,她好像矫情的不成样子了。 “你出不出去,你不出去,我出去了~” 虽然感动宸月为了她,想要留下。 可她自己,却不愿意让她看到,她那般狼狈的样子。 “好,你别气,我出去,我出去还不成嘛!” 男人看着她委屈的眼神,以及疼的惨白的脸色,最终还是妥协。 可当他看到白桃端进来的小馄饨儿时,立马又道:“意意,让我伺候你吃饭吧,你吃了我再出去。” “嗯!” 疼痛这会儿好像又短暂的停歇了,沈意欢便依了他。 靠在兰叶怀里,由他一口一口的喂小馄饨儿吃。 可刚吃了四五口时,那股浓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叫出声来。 “不要了~” 沈意欢挣扎着摇头,示意她再吃不下了。 肚子里像是有什么在搅动一样,疼痛一阵比一阵更浓烈。 却也不忘眼神催促宸月离开。 “你走~” “好,我出去!” 到底不愿意违背她,宸月起身,对着屋里的所有人警告: “一切以夫人的安危为主。” 这话,听的稳婆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只管点头,“老爷放心,夫人这一胎是头位,不会有事的。” 她们干了一辈子的迎来之事,经手的产妇没有几万,也有几千。 可听到不保小,只保大的人家,还真是第一次碰到。 见稳婆与大夫们点头,他又认真看了眼兰叶,“仔细你家小姐,一切以她为主。” “是,姑爷!” 兰叶红着眼眶,一边给沈意欢擦汗一边点头。 “意意,别怕,我在外头等你!” 沈意欢疼的脑子晕乎乎的,只看见宸月的嘴在动,却也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 只张嘴,带着哭腔,“你出去~” 他留在这里,她的眼泪好像异常多。 明明,以前她没这么多眼泪的。 宸月见她眼泪直流,又想留下,又怕真的气到她。 深呼着气往外走去。 看着外头的瓢泼大雨,他的眼神微微眯着,“去将少爷接回来,就说夫人发作了。” “将上官瑶抓起来拷问,本王怀疑,她是北狄人留下来的奸细。 顺便去一趟军营,叫上官青在校场等着。就说,本王要考校他的功夫。” 宸月说这些话时,拳头紧紧握在背后,上官瑶,若是意意母女平安,就留你一个全尸。 否则,他定然叫上官瑶生不如死! “是,主子!” 几人抱拳行礼后,分工明确的朝着各种的方向而去。 而宸月,则是看着漫天雨帘,以自己性命为引,祈求满天神佛保佑她们母女平安。 产房里,沈意欢紧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 承受一轮又一轮阵痛的煎熬。 “啊~” 随着阵痛越来越强烈,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窗外的风似乎刮得更急了,呼呼作响,仿佛在与沈意欢一同抗争着疼痛。 “夫人,顺利入盆了,二胎比头胎快,您别泄气。” “就是这样,深呼吸,呼气~” “对对付,这样,吸气~” 稳婆在一旁不断地鼓励着沈意欢,让她用力。 沈意欢强忍着疼痛,按照稳婆的指示一次次地使劲。 每一次用力都仿佛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但为了孩子,她咬牙坚持着。 努力跟着稳婆的节奏,伸长了脖子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产房外的宸月焦急地踱步,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期待。 他时不时地向产房内张望,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院子里的花草在狂风暴雨摇曳,仿佛如产房里它们女主子一般,正被疼痛摧残着。 屋里的呻吟声时儿模糊微弱,时儿又高亢夹着痛苦。 声音微弱时,他俯耳在门上,生怕她有一点不好。 声音高亢时,他又心疼她这般痛苦。 万般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叫人越发焦灼不安。 大雨还在继续。 她疼了多久,他的心就痛了多久。 “娘~” 回廊上,一个小身影横冲直撞,顾不得被雨水打湿了衣裳,朝着宸月狂奔过来。 “宸爹爹,我娘~呵哈呵” 他大口喘着气,紧紧攥住宸月的袖子,“我娘她会不会有危险?” 堪堪到他腰间的小少年,仰头看着他,眼里的恐惧与积满的泪水,就那么漫入了他的眼眶。 “不会!” 他坚定的摇摇头,俯身将小人儿抱了起来,“你娘她,一定不会有事!” “嗯,宸爹爹说的对,我娘一定好好的。” 韫儿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浑身抖着,眼泪无声没入他衣领里。 二人就这么互相安慰,身体僵硬的听着屋里的痛苦的呻吟声,恨不能以身代之。 “呜哇——” “呜哇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婴儿的啼哭划破了紧张的空气。 “宸爹爹,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韫儿,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二人齐齐出声,四目相对间,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惊喜。 “我娘生了!” “你娘她生了!” 两人说完,看着对方一愣,韫儿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娘,娘,你没事吧娘?” “兰叶姑姑,白桃姑姑,我娘怎么样啊?” “我娘给我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韫儿从男人怀里挣脱下来,趴在门上用力拍着。 第412章宝贝 “意意,夫人,你怎么样?” 宸月也挪动已经僵硬的腿跟过来,“意意,意意,你没事吧?我可以进来吗?” “姑爷,韫儿,小姐她生了个小小姐,母女平安。” 白桃的声音里,满是喜悦与激动。 她本以为小姐又会像生韫儿时那般,疼上一天一夜。 却不想,这次生小小姐,可比生韫儿时快的多了呢! “白桃姑姑,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娘真的没事,她还给我生了个妹妹?” “意意她真的没事对吧,她真的给我生了个女儿吗?” 韫儿与宸月父子俩,恨不能将门盯出个洞来。 “这还能作假?稳婆正帮着小姐与小小姐整理呢,你们且在外头安心等着。 一会儿啊,保准叫你们见识一番小小姐的厉害。” 那丫头,哭起来嗓门可大了呢! 白桃说完,站在门里作揖拜了拜,嘴里念叨着,“真是老天保佑,我家小姐到底没有遭太多罪!” 白桃心说她家小姐前半生吃尽了苦头,如今,儿女双全,姑爷又体贴,前路,定是康庄大道,余生一路坦途。 门外,韫儿满脸劫后余生的看着宸月,激动的小拳头紧紧握着。 “宸爹爹,你听见白桃姑姑的话了嘛,我娘好着,她好着呢!” “是,我听见了!白桃姑姑说你娘母女平安,你娘她平安!” 一大一小,一个俯身一个仰头,各说各的。 兴奋的两人,丝毫没有发现,宸月也跟着韫儿说了句“白桃姑姑。” “宸爹爹,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娘,不能惹她伤心!” “是,我舍不得惹她伤心,你也别惹她伤心。 我们都听她的话,顺着她的心思,可不能惹她难过。” “嗯嗯嗯,就是这样!”韫儿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突然,从屋里传来“哦哇哦哇”的哭声,比刚刚听到的更响更亮。 “是妹妹!”韫儿往里看了一眼,跳着对宸月说道: “宸爹爹,你快恭喜我,我有妹妹了!” “妹妹,我有妹妹了,我娘给我生了个妹妹!”韫儿说着,一激动便冲到宸月的怀里,抱着他的腰一通跳。 小脸蛋儿还沾着来时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胸口一上一下的,激动坏了。 “恭喜恭喜啊,你有妹妹了,我也有女儿了。 如今,我可是儿女双全的人,你也得恭喜我,哈哈哈!” 宸月将韫儿举了起来,扔出去又接住,“哈哈哈,意意,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谢谢你给我一双儿女!” 宸月的笑声里,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有初为人父的激动。 更有,可望而可得之后的珍惜与怜爱。 他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借着将韫儿抛出去的动作,仰头将眼泪甩风里。 没有一个女人,会搭上自己的性命不顾,为自己不爱的男人生孩子。 他的意意,一定是爱惨了他! 宸月幸福的想着。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刚刚还毁天灭地的狂风,也骤然消散。 此时,乌云渐渐散去,隐藏在乌云背后的太阳,重新钻了出来。阳光重新洒落在大地上,温暖而明亮。 听着外头父子俩欢喜的声音,稳婆心里暗暗吃惊,心惊这家夫人在家里的受宠程度。 本以为,刚刚男人那般激动,便是盼着这位夫人给他生个儿子。 却不想,夫人生了女儿后,人家照样笑开了颜。 果然啊!这女人嫁对人了,不论生男生女,都会被小心疼爱着。 若是嫁了一个丧天良的东西,别说生女儿给个笑脸了。 生下不溺死,长到七八岁不卖掉就算是有良心的了。 “瞧瞧,小姐长的多有福气啊,咱们姐儿几个,也接生过不少孩子,还是头一回见一出生,就白白净净的娃娃呢!” “是啊,长得真像夫人,看这模样,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 哭起来也有力气呢,刚刚那一嗓子,都吓了我一跳!” 几个稳婆一边整理完生产后的狼藉,隔着帘子看着小婴儿在沈意欢怀里吃奶的样子,忍不住夸了起来。 沈意欢眯着眼睛,垂眸看着腋下正躺下的女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几位稳婆与医女,她挤出笑脸,“辛苦几位了!” “不辛苦不辛苦的!” 为首的稳婆连连摇头,“夫人您快别说话了,等小姐吃饱睡着了,你就躺着休息,等缓过精神了在说话不迟。 另外,老爷与少爷还在外头呢,他们啊,怕是见不到夫人您,心里不安的很!” 沈意欢闻言,轻声说道:“等下小姐吃饱了,再叫他们进来!” 她这个时候,衣裳不整,韫儿进来看到了不好。 “小姐放心,奴婢省得。”白桃应了一声后,转头对几位稳婆说道: “几位妈妈护得我家小姐母女平安,真是辛苦几位了,一会儿,奴婢一定替我家小姐重谢各位。 请几位随我去整理一下,顺便也吃杯茶歇歇,正好给我们讲讲经验,小姐坐月子期间,还需要注意什么?” 白桃知道,小姐这会儿是因为小小姐饿了,顾不得许多。 其实,她心里肯定不愿意被人围观着喂奶的,虽然几位稳婆都站的远,隔着床幔,其实也看不清楚什么? 但,她就是知道小姐的心思, “咱们住在府上白吃白喝半个月了,哪里还需要另外再谢。 姑娘想听一听咱们的老婆经,咱们定然毫不保留的都告诉姑娘,姑娘请!” “妈妈们请!”白桃笑着在前头带路。 几位稳婆也是明白人,乐呵呵的跟着白桃离开了。 “小姐您瞧,她自己个儿一吃饱,眼睛都懒得睁了!” 兰叶看着床上的小娃娃,惊奇的说。 “小小姐当真是神人也,就跟那老和尚入定似的,一秒睡着了。” 兰叶一边说一边帮沈意欢整理衣裳。 伺候她躺舒服了,盖好薄被,便指着门外的方向说道: “小姐您躺着,奴婢这就去叫少爷与姑爷进来,瞧瞧咱们家的宝贝金疙瘩。” 沈意欢没有阻止,任由她兴冲冲的去了。 宸月与韫儿刚刚的笑声,她也不是没听见。 只是多少有些意外,她生了女儿,宸月也这般态度。 本以为,他嘴上说什么都好,但心里却是想要一个亲儿子的。 却不想,他刚刚居然开心的说他“儿女双全”了。 想到这里,哪怕她已经累极,可到底还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第413章蠢妇 “老爷,瑶儿被人当街抓走,整整三天了啊,你倒是带人去宸家找她呀!” 上官夫人指着一旁的上官文宇,气急败坏催促。 “瑶儿身体不好,本就从小受罪,如今又被人当街打了脸,甚至还公然将她带走。 你这个当爹的,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上官文宇,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亲女儿生死不明,还无动于衷呢?” “我无动于衷,你还想让我也跟着去丢人吗? 是谁满大街打着上官家的名头丢人现眼的? 是谁一口一口扯着青儿的大旗耀武耀威的,难道不是你的好女儿吗? 你别忘了,青儿如今可是在北临王手下做事的。 北临王御下之严,可是出了名的。 若是那个孽障扯着青儿的名头毁了他的前途,我一定将她逐出家门。” “你你好狠的心呐你,你还是不是她亲爹?你怎么能这么骂她?” 上官夫人一听,立马又不依了,“我怀她的时候,要不是你的好大嫂给我下药,瑶儿的身子,能是那个样子吗?” “再说,瑶儿她做什么了?她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就被人打了,你不说心疼她,你还这样咒她。 不就是一个靠脸吃饭的小瘪三吗?我家瑶儿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上官夫人一脸刻薄的说道:“不上赶着伺候我瑶儿也就罢了,居然敢为了一个狐媚子和一个野种就绑走了我的瑶儿。 等我儿回来,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 “你快闭嘴吧你!” 上官文宇看着她这张脸,越看越厌恶,“你若是不好好管束你这张嘴,迟早惹出祸端来。” 上官文宇一甩袖子,索性背过身子不理会她。 他懒得与这蠢妇说。 只能盼着,青儿今日能早点儿回来,跟他打听一下,抓走瑶儿的这位公子,背后靠的是谁? 先锋将军的妹妹,县令的亲女儿,试问整个北临,要是没点儿依仗,谁敢轻易带走她? 以他这么多年谨小慎微的经验来看,这位公子,绝不是一般人。 “我迟早惹出祸端来,怎么?你就是嫌弃我了呗?你还惦记着那贱人是不是?” 上官文宇听到这话,转身定定的看着她。 良久,才冷笑一声,“哼,真真是错看了你!” “你比她,差远了!” 上官文宇这话,几乎让眼前的女人原地炸了。 她不顾形象的扯着他,“你有没有良心?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 “我给你生了一双儿女,难不成还比不上那个贱人。” “上官文宇,你无耻,你恶心,你惦记自己的嫂子,你是个伪君子。” “那又如何!” “你你若是不救瑶儿,我就将你惦记你大嫂的事情,赶去所有人。” 上官夫人脖子上青筋鼓起,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威胁。 “呵,当年你就做过一次的事情,如今在搬上来,似乎没什么杀伤力了。” “随你吧!” “反正,都这样了!” 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上官夫人脸色骤然煞白。 他他怎么会这个反应? 以前,她只要一提这茬,他总是什么都答应的。 看着他淡漠的眼神,她突然就怕了。 随即软下态度求他, “老爷,我不跟你闹了!” “我不跟你闹了好不好,你快去带人将瑶儿要回来啊!” “她被一群男人当街带走,以后名声就坏了,还怎么嫁去好人家?” “老爷,瑶儿可是你的亲女儿啊,她可是青儿亲亲的妹妹啊老爷,你不能不管她。” 上官文宇垂眸打量着他这位夫人,突然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闹的时候着实豁得出去。 软下态度,那也是真的能拉得下脸。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威胁不了他了。 他甩开女人的手,弹了弹身上的褶皱,“你那个好女儿,还有名声可言吗?” “还嫁好人家,试问,那个好人家会娶她那样一个追着已婚男人不放的女子?” “简直是老夫的耻辱,是整个上官家的耻辱。 你那个好女儿,可是追着已婚男人满大街跑,对着人家妻子大放厥词的主儿,你居然还敢奢望将她嫁出去? 元宵节出丑也就罢了,那时候她不知人家已婚,尚且可以理解。 可如今呢,人家早就拒绝了她,家中妻子大着肚子即将临盆,她眼瞎吗?啊,看不见吗?,她挺着那两只窟窿是用来出气的吗? 我上官家的女儿,可以体弱不成亲,可以因为父母宠着吃一辈子娘家饭,就是不能给我丢人。” 上官文宇好不容易从坐上了县令的位置,儿子也在北临王麾下有了前程。 只等着将来,许一个不在乎她身子骨弱的人家,平平说说过要后半辈子便可。 可她做了什么? 非要跟人家妻子抢人不说,甚至还将人家妻子气的早产。 那么多人盯着呢,他若是此时出手,明日就能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他的青儿怕是该卷铺盖滚回来了。 “你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明明就是个小事,你非要扯那么远做什么? 不过一个小人物罢了,你堂堂县令亲自上门要人,他还能不给你面子?” “哼,我的面子?” “我有什么面子?” 上官文宇指着自己的脸,“我这张老脸,已经被你们给丢尽了,我还要什么面子。” “好啊!”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不想去救我女儿吗? 你不去我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敢绑走我女儿!” 上官夫人气冲冲丢下一句话,就出门召集了府上一众护卫,丫鬟婆子,在桂枝的带领下,朝着宸家的方向去了。 上官文宇看她出门以后,嘴角才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她给自己生了一双儿女? 呵,真是笑话! 青儿,可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想起在北临王手下做先锋将军的上官青,他脸上升起一抹欣慰。 可以想到他的身世,他眼底又漫过一抹痛苦。 当年,不能遵从大哥的遗愿娶了大嫂,转而娶了田氏这个蠢妇,已经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又岂能任由他们摆布,让大哥的遗腹子遗落在外? 真真是蠢妇! 当然,正因为有此蠢妇,他才能顺利将青儿养在膝下。 呵,也就这点儿作用了! 第414章宠妹 “娘,妹妹她怎么这么能睡呀?” 海棠苑里,韫儿与宸月一大一小趴在床边儿上。 好奇的盯着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奶娃,不约而同的问。 “她这么小,不睡觉做什么?” 沈意欢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像妹妹这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能吃能睡。 小孩子一出生都是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这样身体长得也快。” “我还记得,你出生才两天的那个时候,也像妹妹一样饿了就哭,尿了就哭,只要让你不舒服,立马就哭。 但是只要一换了干净的尿布,让你躺的舒服了,立马就噤了声。 还有啊,你小时也如妹妹这般,不喝奶娘的奶水。 到大一些时,更不让别的奶娘抱你了,只有娘抱着时才会乖一些。 你们兄妹俩,真不愧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就连不吃旁人的奶,也是一样的性子。” 虽然那个时候,她是自己想着亲自奶孩子,但是,也确实是因为韫儿吃不下旁人奶水。 韫儿小时候,一直都是她亲自带着丫头一起,熬夜陪着他长大的。 听到他娘说起自己小时候,韫儿抿了抿嘴,眼睛弯弯的像是月牙一样,偷摸看了他娘一眼。 心说娘对他真好。 一开始,他还有些怕娘有了妹妹,就顾不上他了呢,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娘都记的这么清楚呀。 “嘿嘿,妹妹是我的亲妹妹,肯定跟我一样。” 韫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下妹妹的小手,“娘,你看,妹妹的手好小啊!” “感觉我的手掌能分妹妹两个手掌了。” 韫儿将妹妹的手虚虚的包在掌心比了比,一副很神奇的样子。 “是啊,妹妹现在是小不点儿,等她在长大一点,就能陪你玩了。” 沈意欢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虽然他们的父亲并非同一人。 但是他们的身上,永远就有她的影子。 她,永远爱他们。 “嗯,等妹妹会走路了,我就牵着她走,我还要教妹妹读书,写字。 我还要保护妹妹,我的妹妹,谁也不能欺负。” 韫儿趴在床边,凑近床上正熟睡的小人儿碎碎念, “妹妹,你什么时候才会喊我一声哥哥呀?真想你快点儿长大。” “等明年过年的时候,妹妹就可以做你的小跟班了,你去哪里,她就跟着你去哪里。” 听到他娘的话,韫儿在心里默默算了下,距离明年过年,还有那么久。 抬头看向沈意欢,道:“啊,要这么久啊!” “娘,那你把我养这么大,一定受了很多苦,娘,为了儿子,您受苦了!” 妹妹才出生几天,一会儿尿了,一会儿拉了,一会儿饿了。 哭起来那声音可大了。 要不是有婆子与白桃姑姑她们,妹妹还不定怎么哭呢! 他那个时候出生,可是娘自己带的,娘一定累坏了。 娘可是从肚子里取出一个孩子啊,那口子得多大? 如今还没休息好,又得照顾妹妹,给她喂奶。 娘生孩子,真的太遭罪了。 “傻孩子,你那个时候出生,也有你白桃姑姑她们帮忙的。 而且,你睡着的时候很乖啊,娘自然也会好好休息。 你可别胡思乱想,娘生了你,不知道多高兴呢,怎么会觉得是受罪呢!” 沈意欢知道自己儿子心思细腻,便笑着宽慰他。 韫儿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只低头小声的跟妹妹说:“反正,我们俩以后,都要好好听娘的话。” 宸月默默听着母子俩的对话,目光温柔的落在他们娘儿仨身上。 看着睡梦中的女儿,再看看小心翼翼亲近妹妹的韫儿。 胸口那里,似有一股热浪要横冲直撞喷涌而出。 他抬手,摸了摸韫儿的头,“你跟妹妹,都是爹娘的孩子,都是一样的。” “这会儿妹妹睡着了,你也得回去抓紧学习,只有这样,才能在妹妹长大了当个合格的小夫子。” 韫儿一听,眼睛顿时一亮,是啊,他不努力,天天守在妹妹床头,不做学问,以后怕是要被嫌弃。 一想到被自己的妹妹嫌弃,他立马就从床边站了起来, “宸爹爹说的是,我要好好读书,用功习武,争取当个厉害的哥哥。” 韫儿说完,又转头看向沈意欢,“娘,你好好休息,儿子不打扰娘养身子了。” “嗯,去吧!也不要太累了!” “知道了娘,儿子走了!” 韫儿说完,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宝琴姑姑,回吟风楼。” “哎,少爷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去?”宝琴有些好奇。 韫儿这几天,可是疯狂迷恋小姐的,按这个日头来看,怎么也得再待一刻钟。 “我要回去用功读书,可不能让妹妹长大了,嫌弃我学问不好!” 宝琴闻言,眼底闪过笑意,“好啊,那奴婢陪你回吟风楼。 阿大师父已经在校场与丁护卫他们切磋了好一会儿了。 少爷过去了,说不定也能见一见那场面。” “说的是,功夫学好了,才能更好的的保护娘与妹妹。” 韫儿说着,步子迈的越发急了。 宝琴都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韫儿离开后,屋里的空气有些安静,男人眼神定格在床上的沈意欢身上。 看的她面色滚烫,她闪过头,故作镇定的,“夫君,你不看女儿,总看我做什么?” 她还坐月子呢,这人总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总感觉房里有些热。 男人摇摇头,朝着她的位置挪了下身子, 将手伸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意意。”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愧疚与疼惜,才明白他这一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不关你的事!”沈意欢回握了下他的手,嘴角勾起笑说。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害你疼了那么久,我心里过不去。” 男人垂眸,将眼底的杀意隐了去。 没人知道,这三天,他夜里守在她们母女身边,探了多少次她们的鼻息。 他太怕失去眼前的这一切了。 世人都道他出身高贵,世间一切皆唾手可得。 可事实就是,这世上,就是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若是没有宋巍的不加珍惜,他就是一辈子都只能躲在暗处,成为偷窥她生活的一只老鼠。 还记得三天前,她生产完时,他与韫儿初进产房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样子。 那一刻,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他再也不让她承受生产之苦了。 “丁管家,您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 白桃刚端着给沈意欢的月子餐过来,就看到丁管家在院门口打转儿。 第415章刑房 丁管家看到白桃连忙笑着走过来,“白桃姑娘,这是要给夫人送吃的吧!” “是啊,到夫人用餐食的时间了,丁管家是来找姑爷的吧?” 这几天,姑爷与少爷都守在小姐房里,哪怕小姐睡着的时候,他也坐那儿看着她。 “是,有劳白桃姑娘了!”丁管家说着指了指楼上。 “丁管家稍等,奴婢这就上去帮您唤了姑爷回来。” 丁管家寻常从来不会在姑爷与小姐相处时过来寻人。 这个时间过来,怕是真有事。 楼下,传来了丁管家与白桃的声音,沈意欢推了推他,“快去吧,丁管家来寻你,兴许前头真有事儿呢!” 宸月本想再陪她一会儿,可一想到他确实还有事情要做,便点头, “好,你好好休息,千万莫要亲自动手。 女儿醒了,就让她们哄,你有事了便唤丫鬟婆子去做,可不能在月子里劳神伤神,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个儿。” “我知道,你快去吧!” 沈意欢看着他眼里的疼惜,轻声催促着。 “嗯!” 宸月握了握她的手,又摸了摸女儿熟睡的脸蛋儿,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沈意欢看着男人出去的背影,心说越相处,她就觉得,这个男人越稀有。 她生了孩子自由进出月子房,夜里起来帮她涂药,抱她去盥洗室清理,也就罢了。 就连夜里孩子的尿布,他也亲力亲为的为女儿换。 帮着孩子换尿布时,他笨拙却又认真,伺候她换产褥垫时,脸上没有嫌弃,也没有一丁点厌恶的情绪。 甚至,在第一次,她拒绝了数次,他仍坚持不懈的,说服她。 强行帮她换掉身下的棉布时,他红着眼眶,俯身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抱歉。 她第一天生完孩子,实在是精力有限,哪怕知道他在哭,可她还是没精神醒过来。 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孩子半夜饿了哭醒,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摸索着解她胸口的衣裳时,她才悠悠醒过来。 可那个时候,也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她敢说,这天下,怕是再找不出几个,愿意在妻子坐月子时,亲力亲为的伺候她,帮着她一起奶孩子的男人。 想到夜里喂完孩子,他一本正经的将女儿放在小床上,一边洗布子,一边趁着她打瞌睡,帮她清理胸口时说的话,不禁脸色又红了起来。 “真是色胚子!” 多大的人了,还跟女儿抢吃的。 还美其名曰,那乳汁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他是本着不浪费的原则,这才吞了那些。 “小姐~” “小姐~您怎么了?” 白桃端着盘子进来,喊了一声,小姐居然没理她。 而且,还靠在床头,面若红霞,也不知道姑爷又说了什么,惹的小姐这般。 “哦,我没什么?” 沈意欢连忙将脸偏向一边,太丢人,她刚刚居然想宸月想出神了。 连白桃喊她都没听见。 “没事就好,奴婢伺候您吃饭吧,刚刚喊了您不答应,还将我吓了一跳呢!” 白桃说着,将小炕桌放在床上,端了饭菜过来,“快吃吧小姐,可别您还没吃完,咱家的小祖宗又醒了。” 白桃故作没看出沈意欢羞红了的脸颊,拿着勺子喂到了她的嘴边,“啊,小姐乖,快吃一口~” “死丫头,你都敢笑话我了!” 沈意欢仰靠在软枕上,指着白桃斥了一句。 “奴婢哪敢,这两日,姑爷日夜守在您的床头,奴婢都快闲出病来了。” “奴婢可是您的大丫鬟啊,如今,只能沦落到提个饭,送个碗的活儿了呢!” “哼,让你休息还不好,你还抱怨上了。” 两人说着说着,白桃最先憋不住了,“嘿嘿,不说了不说了,奴婢就是高兴!” “打心底里,为小姐高兴!” “放心,以后你也会碰上合适的人。” “嗯~”白桃摇摇头,心说她啊,早就打定主意,跟着小姐一辈子了! 男人,孩子,对她来说,都没有跟在小姐身边好。 韫儿兄妹是小姐的孩子,那就是她的孩子,小姐就是她的亲人。 孩子亲人都在这里,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去寻几个不确定会不会对她好的亲人,而丢下身边的亲人。 见她这样,沈意欢不劝,反正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闲的。 前院里,丁管家指着田氏等人,“主子,这些人在门外叫嚣着,要主子交出上官瑶,否则就要打杀了咱们。 而且,这位妇人与她身后的下人们,个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小人怕污了主子的眼,就让人堵了嘴绑了。” “唔唔唔——” 田氏被绑了,还被堵了嘴,本就又羞又恼,这会儿听见丁管家添油加醋的说他们满嘴污言秽语,简直要气死了。 她还没发挥嘴上的功夫骂呢,就被他们哄着进来了,他们怎么就满嘴污言秽语了? “唔唔唔——”他在骗人! 田氏想要告诉宸月,她没有骂人,她是上官夫人,是先锋将军的母亲,让他快点放了她。 可此时此刻,不知道嘴里被塞了什么,熏的她头昏脑胀的,除了“唔唔唔嗯嗯嗯”的声音,已经再说不出一个具体的字。 宸月站定,看着地上被捆成一串儿的人,抬手捂了捂鼻子 “告诉丁护卫他们,记得每天下了校场洗洗他们的臭袜子,隔着距离都一股味儿。” “是,主子,小人一定警告他们夜里洗袜子!”丁管家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还望主子赎罪,小人也是一时情急,他们又骂的太难听。 小人实在找不到别的堵了他们的嘴,就借用了下丁护卫他们攒下的臭袜子,没成想,居然熏着主子了!” “唔唔唔呕——” 田氏一听,她嘴里塞着的居然是下等人的臭袜子,瞬间恶心的直翻白眼。 她身后的丫鬟婆子更是一个个鼻涕眼泪嗯,眼珠子都瞪大了。 宸月见状,偏过头去冷笑一声,“将他们跟上官瑶关一起,等上官青亲自来接。” “是,主子!” 丁管家说着,心里默默为上官青点了根蜡。 心说上官青啊上官青,怎么就不好好管束一下家里人呢? 竟然敢打他们主母与小主子的主意,也是活腻了的。 “来人,将这些不速之客,请去隔壁喝茶!” 丁管家一声令下,府中的护卫们,像是丢石头一样,提溜着他们就往隔壁的院子里扔。 与宸府一墙之隔的院子里,正是宸月曾关押奸细与北狄探子的刑房。 到了隔壁院子,就这些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第416章梦话 “王爷,您来了,属下见过”王爷 “嘭——” 军中校场,上官青苦等了三天,终于见到王爷。 刚要上前行礼,却不想,回应他的,是王爷的一记飞腿。 上官青只觉得身体一轻,自己整个人便飞了出去,而后“嘭——”一声,重重地落在地上。 被踢飞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个念头闪过。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将军为何会给他一脚? 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还是在这等待的三天里,后半夜偷摸去厨房里吃了一只鸡被发现了? 还是说,其实,是王爷想考校他随机应变的能力? 这才突然出击。 上官青忍着疼痛,揉着屁股迅速站起身来,再次看向王爷。 才发现,王爷隐在面具下的那双眸子里,满是怒气。 一时间,上官青心中更加疑惑,他努力回忆着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却找不到任何惹王爷生气的地方。 以王爷的性子,就算要考校他的能力,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将他晾在这里。 “上官青,你可知错?” “嘭——” 王爷斥了一句后,对着他挥拳出击。 上官青连忙后仰着身子,躲过了他的一拳。 却不想,这一拳不过是他虚晃一招,在他还未来得及起身的时候,就被王爷一掌劈得躺到了地上。 “嗯——” 上官青躺在地上闷哼一声,挣扎着又起来。 还不等他站稳,迎面而来就是一个回旋腿。 上官青避开面门,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后退几步后,勉强稳住身子。 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的王爷。 以前他们也没少切磋,可王爷他天生力气比他们大。 每次都是收着力气的。 可今日,王爷使出来的招数,招招下了死手。 要不是他反应快,刚刚要不是他反应迅速,抓住机会转了方向,避免了后脑勺着地。 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成了半个废人了。 可眼下王爷还没喊停,他自然也不敢松懈。 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应付对面的煞神。 可他再怎么,到底不是王爷的对手,整个人几乎是被当成了沙包在踢。 站在不远处的几位上将军不明所以的看着校场上的两人,“上官青,他怎么惹王爷了?” “除了那次北狄人夜袭,残杀了妇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王爷在私下里时,身上有这么大的杀气。” “哼,反正啊,我觉得肯定有事儿,否则,王爷不可能这样子揍他。” 萧陌漓听完几人的话,嘴角微微勾起,冷哼一声,“哼,他活该!” 怎么萧世子这话,听起来,好似是知道一些内情啊! 有人连忙转身看他,“哦?萧世子,此话怎讲啊!” “何不跟我等透露一二,也免得我等受了上官青那小子的连累。” “萧世子你放心,只要你告诉了我们,我们一定不说出去。” “对对,你说了,我们肯定保密,而且,哥哥们还能帮你参谋参谋,怎么把你那位钱姑娘娶回家!” “去去去,谁愿意娶她!” “你们要娶你们去娶,本世子才不想娶她呢!” 听到他这话,几位将军挤眉弄眼的,“哎~,咱们哥儿几个,可都是家有悍妇,哪里再敢有别的心思。 倒是世子你,可以考虑考虑,否则,等到了冬日,夜里苦寒,小多多可不会凭白钻入你的梦里~啊!” “哼,你” 萧陌漓没想到,自己一次梦中无意识的喊了人,竟然被他们一直惦记着。 “你们再说,我可不告诉你们,我皇叔今年消极怠工的原由是什么了?” 皇叔没追回皇婶儿之前,可是天天在校场上追着他们打的。 如今,这些将军们的骨头,怕是都酥了吧! 众人闻言,目光齐齐看向了校场上,被当成沙包捶的上官青,纷纷打了个冷颤。 敌人都回了老巢了,他们被王爷天天当成沙袋练算怎么个事儿? 毕竟,谁愿意天天被揍的泥猪一样回家,被夫人嫌弃啊! 顿时,一个两个的,凑到萧陌漓身边,与他勾肩搭背的将人给抬走了。 “这~哎吆,萧世子,咱们可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帮帮哥哥们,哥哥们也给你出出主意,怎么着,也得把小多多娶回家呀!” “娶媳妇儿好,等娶的时候,我老朱帮世子出一担聘礼。” “你放屁吧,世子娶亲,哪里轮得到你出聘礼。 世子,我出三担聘礼,只要你告诉我,王爷今年为何这般好说话就行。” “我,我出五担。” “十担,你们各出十担,我就告诉你们!”萧陌漓看着他们,狮子大开口。 众将军咬咬牙,家中的母老虎,看似凶残,实则好哄。 俗话说的好,床头打架床尾和,和不了的时候,不过就是昂拧一拧耳朵的事儿,反正也没人看见。 倒是被王爷揍,天天鼻青脸肿的,也不好看呀,想到这里,几人异口同声,“我同意!” “我还想”萧陌漓还想狮子大开口。 “好了,别贪心了,二王爷不会少你那点儿聘礼的。” 几位将军连拖带拽的捂住他的嘴,抬着人跑了。 他们可是豁出去十担聘礼的消息,一定得将萧世子肚子里的事儿掏干净了才能回本儿。 校场上,上官青摸着已经肿的只余一条缝隙的眼睛,偷看着刚刚在看台上的几人。 本以为他们是好心,肯定会过来帮他分摊王爷的火力。 因为以前,大家都是这么来的。 却不想,他坚挺了这么久,见他们不但不过来帮他,反而是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就是昔日跟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的兄弟们? 真是癞蛤蟆吃冰,好叫人寒心啊! 关键时刻,兄弟会掉链子,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看来,不能硬撑着了,得想办法知道王爷为什么生气的才行。 否则,今儿怕是要被王爷练废了。 他大喘着气跪下,“属下不知,哪里做的不好,还请王爷明示。” “属下一定改。” 上官青跪在地上,只觉得骨头疼,肉疼,就连头发丝儿都有些疼。 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 幸亏脸上只是肿了,没有破相,不然,回去了夫人准又嫌弃他。 “回去问问你的好妹妹好母亲,看看她做了什么好事! 本王信你是无辜的,但是你纵容家人仗着你的势去欺负别人,就是你之过。” “我……” 上官青本想说他妹妹身子不好,她应该不会去欺负别人。 可以想到王爷从来都是拿着证据说事的性子。 立马又改口道: “是,王爷,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回去,等处理完家事,属下再回来给王爷复命!” “去吧!” “好好处理!” 男人冷冷丢下一句让他捉摸不透的话,离开了校场。 上官青也带着满腹疑惑,一瘸一拐的随之离开。 第417章陈宸 “爹,瑶儿呢?她人在哪里?” 上官青子一进门就问上官瑶在哪儿?而且,脸上青青紫紫的,肿的差点没让他爹认出来。 “青儿,你被谁打的,怎么被打成这样了?” “你先别管我是谁打的,你告诉我,瑶儿呢?她上哪儿去了?” 看儿子脸色不善,上官文宇也只能实话实说。 “她当街抢人夫婿,害的人家妻子早产,被那人捉了去。”上官文宇说起上官瑶,脸色便没有那么好看了。 若说上官青是他的骄傲,那么上官瑶这个女儿,就是落在他头上的一坨鸟屎。 “你是说,瑶儿跟人抢夫婿,还让人家妻子早产了?” 上官青简直惊呆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爹确认,“爹,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桂枝回来是这么说的。”上官文宇点头说。 怪不得,怪不得王爷今日那般大的火气。 逮住他就往死里打。 原来,他自己的亲妹妹竟然真的害了人。 “你们,你们怎么能把她宠成这样呢?她身体不好,你们惯着她也就罢了,怎么还将她性子养的这般执拗?” “人家妻子都怀孕了,她还追着人家做什么? 整个北临,没男人了吗?就非他不可?” 他简直觉得荒谬至极。 军中那么多好男儿,她要是想嫁人,跟他开口呀! 怎么能抢别人的夫婿呢! 看到儿子这般生气,上官文宇忙劝他,“青儿,你别生气,还是先帮你请大夫擦一下药吧,你这脸” “都说了别管我了,你先说说,那俩人住哪里,快点随我上门赔礼道歉去!” 上官青打断了他爹的话,心说还不知道人家妻子是好是歹呢! 他脸上这点儿算什么? 跟人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罢了,厚礼我是备下了,只是,为父好奇,那家人背后的靠山是谁啊。 瑶儿当街表明了她的身份,那家人依旧将她捉走了。 为父这几天也一直在查,可那家人,不好查呀,为父一点头绪都没有。” “哼,你查人家做什么?” 上官青一甩袖子,“瑶儿犯了错,你管人家是谁,你就得押着她去赔礼道歉。 尤其,人家还是大着肚子的孕妇,这就更要去了。” 上官青说着,四下看了眼,问:“我娘么?” “等下我去问问,产妇需要些什么,药材还是燕窝,咱们都准备着。 先把瑶儿领回来,再说其他。” “你娘,她带着人跑去那家要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 “你我地方,你就没拦着她?” “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也。太纵容她们母女俩了。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纵的她们没法没天,才会惹出祸端来。 儿子这脸,便是王爷今儿揍的,说儿子治家不严。” “您要是不想让儿子在王爷身边奔个前程,您就继续纵容他们作吧!” 上官青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去,“来人,来库房,备一份厚厚的重礼,随我去赔礼道歉。” “什么?王爷揍了青儿?” “王爷怎么知道,瑶儿在街上做的事?难不成,那位宸公子,背后的靠山,是王爷?” 想到这里,上官文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那位公子府上的牌匾刻的字,可不是耳东“陈”,而是寓意为“宫殿”,代表帝王皇权的“宸”字。 试问整个北临,谁将将此“宸”字,光明正大的挂在门口? 再加之青儿无意间透露的,王爷秘密回京一事,回来的时间,与那位宸公子来北临的时间大概吻合。 轰…… 脑袋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预感,那就是,瑶儿气早产的人,恐怕不是一般夫人。 而是那位爷的夫人啊! 毕竟,所有的时间一推算,都无一例外的,对上了。 “坏了!” “坏了!” 上官文宇连说两句坏了。 忍着恐惧掐了把自己打颤的双腿,急忙追了出去。 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重新走进书房里,打开了他多年不曾打开的暗格。 将里面的东西,贴身装好。 他拍了拍胸口,心说今日这道坎儿,若是过不去了,别说青儿被毁了。 就是他们上官家,恐怕都要大祸临头啊! 既然如此,那他,便要尽可能的,为他争取出一条活路来。 此时,海棠苑里,男人正亲自伺候沈意欢用饭。 一身青色圆领袍,倒是叫他多了一丝秀气。 沈意欢一边用饭,一边出神的想。 “怎么样?为夫看着没变丑吧?” 男人将饭喂到她嘴边儿,得意的唇角都勾起来了。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床上正躺着的,嘴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女儿。 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了,这才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的小人儿,道:“女儿面前说这个,你好没脸没皮!” “那又如何?” 男人挑眉,又喂了她一嘴,“她又听不懂。” “意意,那他害了你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我曾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了你。 这次,是疏忽,以后,你且看着就是。” 沈意欢摇摇头,“不关你的事,她说我几句,又不疼又不痒的,也就罢了。 谁知道,她竟然那般歹毒,想要害我们的孩儿。 要不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在那探头探脑,我都没往她身上想。 既然夫君心里有了主意,那我跟女儿,便听夫君的。 总归,夫君也不会让我们母女白白吃了那闷亏。” 沈意欢眼神娇俏,一副依赖他的模样,惹的男人眼睛直发光。 “意意,你真的不生我气了吗?我还怕你会气我好久呢!” “我气你做什么?又不是你要自己的妻女,你自己心里多难受,我能不知道吗? 你夜里替我盖了多少次被,被伺候我翻了多少次身。 偷摸对着我肚子说的那些话,我可都记着呢! 我还能因为一个旁人,怪起自己丈夫不成?” 男人态度这般好,她在扭扭捏捏岂不是将人推出去了? 若她真因为这件事与他闹了矛盾,那她才是最大的傻子。 上官瑶的惨状,阿大可都托宝琴来告诉她了。 该受到惩罚的人,已经得到了报应,她干嘛还揪着不放。 过好眼下才是最最要紧的。 “好意意,我就知道,你不会因为一个无关之人,恼了我的。” 男人放下碗,轻轻将她搂进怀里,拍着她的肩膀,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意意,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放心,我永远不会那般!” 男人只说了这一句,却也没有再说其他。 他没说的是,他永远不会因为别的女人,让意意委屈。 只静静与她靠了一会儿,就哄着她睡下了。 床上的小娃“啊噗啊噗”的嘟着嘴,一旁是他最爱的女人。 等将剩下的敌人清扫干净,他也该回去京城,让她享享福了。 第418章杀女 “敢问小哥儿,这里可是宸公子的府上?” 上官青父子带着厚礼,立在宸家门前,听管家上前叩门。 二人均紧张的不行。 上官青原本是不信他爹刚刚在马车上说的话的。 可是到了宸家大门前,看到牌匾上的字时,他居然就有些信了。 是啊,整个北临,有谁胆子这么大,将王爷的名字,挂在门上的? 恐怕连萧世子,也不敢行此胆大之事。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丁管家探出身子来,目光在上官青父子身上扫了一圈儿,道: “来人可是上官将军?!” 上官青看着他的站姿,抿了抿嘴,拱手道:“是,今日特来为家妹的莽撞,赔礼道歉。” “还望这位兄弟,帮忙通报一声。” 丁管家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侧身避开了他的礼,“上官将军折煞小人了。” 心说光是赔礼道歉,怕是不能了结此事。 “既然上官将军是来接人的,那便随我来吧!” “等到了地方,上官将军再决定,到底接不接人!” 丁管家从大门出来,自顾自的往前走,回头看了眼满脸疑惑的父子二人,道:“二位,随我这边请!” “好!” 上官青干巴巴的应了一声,随着丁管家的脚步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丁管家指着他们身后的人,“上官将军,只许你父子二人前往,其他人,原地待着吧!” 看着丁管家眼里的笃定,上官青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原地待命后。 这才跟着丁管家一路前行。 一行三人七拐八拐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眼看越走越偏,丁管家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上官文宇便急了,“敢问这位兄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倒是没什么? 可青儿是大哥的孩子,若他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对得起大哥他们? “上官老爷,莫要心急,前头拐个弯儿就到了。” “爹,你放心,有我在呢!”上官青以为他爹害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怕。 丁管家饶有兴致的看了二人一眼,走到一处柴门前,推开,“二位,请吧!” 上官青父子二人对视一眼,警惕的走进了院子里。 本以为进了院子里,就该接人了,却不想,丁管家带着他们又是七绕八绕的,进了一处密道。 “这这是?这是什么?” 看着满墙的刑拘,上官文宇紧张的直咽口水。 而上官青,则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丁管家,“你们居然私设刑堂?”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将军还是先看看令妹的陈词,再说犯不犯法吧!” 丁管家说着,将一份染了血的纸递到他面前。 本以为,上官瑶就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却不想,她还真是有通敌的嫌疑。 借着自己身体不好的缘故,进出上官父子的书房。 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拿到了对北狄有用的消息。 上官青看完了上面的罪状,不敢置信,“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哼,上官将军,这可是令妹亲口说的,当初,她救了一个长相不似大魏人的男子。 且留他在院里住了一月之久,而她救了人的那个月,正是北狄人偷袭临邑的时间。 若不是有人在城里与北狄人里应外合,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巧,破开了口子,屠杀那么多的无辜百姓。” 丁管家看着他,眼里闪过血光,他的亲亲的爹娘,就是那一次,被北狄人杀了的。 他如何能放过上官瑶这个祸害。 “青儿,给我看看!” 上官文宇一把抢过去,一目十行的看完后,脑海中只回想着一句,“上官家,要亡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心迁就着的女儿,竟然会与北狄人有牵扯。 甚至,还无意间促成了,他们屠杀大魏百姓的惨剧。 “可是就算家妹有通敌嫌疑。也不该是由你们来罚她。 王爷那里,我自有说辞,你们这般私自行刑,恐怕不妥。” 上官青紧张的看着丁管家,他要确定,王爷的心思,才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哼!” 丁管家冷哼一声,“看来,上官将军挨了一顿打,还是没清醒啊!” “令妹,可是一而再的缠着我家主子,有预谋的想害了我家主母。 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准确的,盯着我家主子不放呢?” 丁管家说着,挑了挑眉,又往前走了起来。 “上官将军,你猜令妹为什么缠着我家主子不放? 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我家主子的身份,是什么啊? 这次害了我家主母,对于被打的如同丧家之犬的北狄人来说,那必定是大喜事啊!” 丁管家说着,取出两张画像,“上官将军请看,这是我家主子,这戴着面具的人,想必不用我说,上官将军也知道,他是何人。 令妹本事挺大啊,光是靠着两幅画的对比,就猜出了我家主子的身份。 你说,若她拿主母肚子里的孩子,向北狄人邀功,会如何呀?” 上官青看着丁管家手里的画像,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宸公子就是王爷。 王爷就是宸公子! 所谓的宸府,不过是王爷的私宅罢了。 而那日被瑶儿刺激到早产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王爷的妻子。 北临王妃! 这一切,上官青便瞬间就明了,她的妹妹犯了死罪。 “属下认罚!” 上官青牙齿紧紧咬着,说这话时,浑身都颤抖着。 他在刀光剑影里,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眼看就要随着王爷班师回京了,却不想,居然被自己的亲妹妹,一手又推入了地狱。 上官文宇看着瞬间像是被打断了脊梁骨的儿子,恨不得提剑杀了上官瑶这个亲女儿。 “上官将军,王爷既然已经罚了你,那说明,王爷还是知道将军的难处。 人都在里头,如何处置,如何安顿,王爷让将军自行处置。” 丁管家说着,指了指最里面,便躬身退了出去。 那么一个玩意儿,也配招摇撞骗威胁他家主母。 呵呵,如今上官瑶的罪过,就由他们父子决定去吧! 上次害了那么多人,主子只当是他们疏忽。 谁知道,竟然是因为一个蠢货擅自收留了北狄人,凭白害的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丢了性命。 “青儿,是为父没有教好她,为父养而不教,是为父的错。你且等着,一切便由我来处理吧!” 上官文宇将儿子往外推了推,自己只身入了最里面的牢房。 “爹,不要……” 上官青已经知道,他爹要做什么了? 虽然,他知道瑶儿犯的是通敌叛国之罪,又对王妃出手,死罪难逃,可对着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他到底是于心不忍。 他更不想,让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背上弑女的罪名。 第419章自杀 “青儿,是为父对不起你!” 上官文宇看着他,眼眶一点点红了。 “等将这一切都处理完了,为父,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你是爹娘的希望,上官家,能顾着就顾着,顾不了就算了吧! 只有跟着王爷,你才有前途,至于旁人,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父亲,可是”上官青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爹打断, “你出去吧,为父心里有数。” “青儿,你要以大局为重,是王爷将北临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你莫要怪他。” “就算是为父,也不愿意有人,与北狄人勾结起来,祸害北临。” “出去吧青儿,父亲不想让你看到那个画面!” 上官青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眼眶猩红,心像是千刀万剐一样的疼。 “爹,我来吧!” 他刚上前一步,便被上官文宇挡住了,“你出去,就算是,就算是为父求你~” “爹——” 他的心里很不好,有一种心被撕烂了的错觉。 “青儿,走吧,走吧!”上官文宇挥手让他离开。 上官青闭了闭眼,在他爹的坚持下,终究还是抬脚出了地道。 而上官文宇,见他离开后,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才乖嘛!” “你呀,跟你爹一样纯善,可爹不一样,爹汲汲营营,算计了一辈子。 愧疚了一辈子,明明答应了你爹,要照顾你们母子,可,却被她们压着,什么都做不好。 如今好了,好了啊,终于爹也要解脱了。” 上官文宇脸上挂着笑,神神叨叨的往地牢深处走去。 “老爷,老爷,你来救我了!” 地牢深处,田氏看到上官文宇的瞬间,连忙大声叫了起来。 “老爷,你终于来救我们了,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可恶,他们居然敢拿臭袜子塞我,老爷额——” 可她到底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上官文宇提起一旁刑架上的剑,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老爷~为为什么~” 田氏本以为等来了希望,却不想,上官文宇是来送他们上路的。 上官文宇一言不发的,将几名跟随田氏而来的下人,平日里耀武耀威的下人,都被他留在了牢房里。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呢?!” 不过是一命还一命罢了。 当初你用舆论将她逼死,我迫于你们田家,反抗不得,动弹不得,你们都不明白,我看着她冰冷的泡在水里的时候,有多恨。 如今你自寻死路,我又岂能不成全你呢! “爹爹你干什么?” “爹你怎么能杀了我娘呢,爹,那是我娘啊!” “你不是一直都对她最好了吗?” 上官瑶昂吊在柱子上,看到地上的尸体,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不敢相信,她爹居然杀了她娘。 “是啊,我一直对她好,那是因为她蠢啊!” 上官文宇摇摇头,走到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上官瑶身边,上官文宇毫不犹豫的斩下了她的头。 看着女儿闭不上的双眼,他蹲下身子,使劲按住她的眼睛闭上。 “你千不该,万不该,与北狄人勾结在一起。 你的祖父,你的姑母,都是死在北狄人的刀下。” “你大伯,同样也是死在北狄人的手里,我不允许,任何人上官家的人,与北狄人有牵扯。 若你只是犯了别的错,我还能饶你一命,可你,与北狄人勾结啊,谁能救得了你?” “去吧,下辈子,投个好胎,我不是个好父亲,可我这条命,是你大伯以命换命留下的。 你娘害死了你大伯母,我允许她活着这么多年,已经够对得起她了!” “如今,咱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下去向你大伯他们赔罪,到了阴间,我们也算是团圆了。” 上官文宇说完,看着地上死去的妻女,目光望着头顶,喃喃,“大哥,我来找你了。” “你跟大嫂,一定恨死了我吧,如今,我便来当牛做马,伺候兄长与嫂嫂了!” 他说完,笑着将剑插入了自己的胸口,这才不紧不慢的从领口掏出信封,眼神慈爱的看着地牢出口的位置,嘴里轻声呢喃,“青儿,你你莫要怪我!” “你喊了我这么多年父亲,喊了田氏这么多年的母亲,是我对不住你。” “我我要……” “嘭!” 最后一句话,到底没有说出口,上官文宇就倒在了地上。 现在外面的上官青,突然胸口一阵撕扯的疼,他心慌的看了一眼地牢的入口处。 不知怎的,脚步不受控制的朝着里面走去。 “爹~” “爹~” 他一边试探的喊,一边往里走,却不想,越走越心慌! “爹——” 他脚下生风的跑了起来,朝着地牢最深处跑去。 右臂见证了上官文宇杀妻女的画面,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打开暗门,朝着另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儿走去。 他没想到,上官文宇这么豁得出去。 为了上官青的前途,他竟然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 当然,这其中,还有他对上官青父母的愧疚在里面。 但不影响,他的死为上官青的前程换来的便利。 小院儿的八角亭里,男人正背对着右臂立在那里。 “属下参见主子!” “起!” “如何了?” 男人没有回头,只问了这一句。 “回主子,上官文宇杀了田氏与上官瑶,最后又捅了自己一剑。 以他做足了准备的样子,他应当是猜中了主子的身份,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男人听到上官文宇亲手处理妻女,眉头微挑,“他倒是惯着上官青!” 其实,上官文宇,是属于谨小慎微,却又不缺乏脑子的人。 倒是有些可惜,为了那么个女儿,赔上他的性命。 “你下去吧!最近让丁十一他们夜里警惕一些,莫要让人钻了空子。如今这个时候,可正是关键时刻。” 金国十年前与大魏签订了契约,可如今十年过去。 金国派出使臣去往北狄,打算暗中勾结,对北临的边境出击。 甚至还派了大量探子去江南一带屯了不少粮食。 若是不能将他们打死打残,恐怕往后十年,他别想要过舒心日子了。 “是,主子,属下这就去安排!” “去吧!” 男人挥了挥手,面色沉沉的望着亭外的竹子。 两年,最迟两年时间,他一定要让金国彻底爬不起来。 要让北狄人,谈起大魏时,心惊胆战。 一阵风吹来,有竹叶落在他肩上,男人抬头看了眼海棠苑的方向,脸色涌起一抹浅笑。 以前的时候,他的心是空的,如今再准备出战时,心里也有了牵挂。 第420章助她 “属下叩见王爷!” 上官青料理了上官文宇一家三口的丧事之后,已经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上官青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 “起!” 男人坐在椅子上抬了抬手,目光落在他胡子拉碴的脸上,意有所指的问道:“都处理好了!” 上官青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王爷,都处理好了!” “末将还要多谢王爷,上书为家父正名。” 如果王爷将瑶儿通敌的折子送到京城,那么无论他爹兢兢业业做了多少,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可王爷隐藏了瑶儿通敌的事情,将证据亲自交给了他。 让他自行处置,这就间接的,保住了父亲的清名。 “上官大人在位期间,惩治豪绅,为民做主,是个难得的清官,本王做的,都是应该的。” 男人说完,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国与北狄的野心不小,军中还有要事需要你。 给你一天时间,回去安置好家人,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听到“北狄人”的时候,上官青眼里闪过恨意。 “是,王爷,属下告退!” 他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的母亲,是被北狄人抓走的女子里,唯一一个逃脱的女子。 为了护着母亲的清白,父亲娶了她。 可没过多久,父亲又因为北狄人偷袭,为了护着二叔,死在了敌人手里。 只留下怀有身孕的母亲。 原本,二叔要遵从父亲的遗愿,娶了母亲,让他名正言顺。 可,祖母连同田家,以母亲的名誉向二叔施压,二叔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娶了田氏,并要求,奉养大嫂。 却不想,田氏及其家人,表面答应,暗地里却使了手段。 母亲孕期失去夫君,本就忧思多虑,加上祖母咒她不检点。 与父亲私定终身是自甘下贱,又说她是扫门星。 母亲娘家早就没了亲人,在后院里更是孤立无援,想要寻求二叔给她借一点银钱,她也好出去独自生活。 却不想,被田氏抓了个当场,扬言母亲勾引小叔,罔顾伦理。 祖母更是要将她沉塘。 那个时候,二叔顾不得许多,为了母亲与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与祖母亲翻了脸。 将母亲安置在外头,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一切都很顺利,都朝着二叔期待的那样发展。 母亲生下他,交给二叔,也算是保住了父亲的血脉。 可难就难在,天性使然,母亲舍不得不去见他。 这途中,又被田氏撞破,说她勾引自己丈夫也就罢了, 连她儿子也不放过,是不是要哄可她儿子去,给小叔父子当家做主啊! 田氏趁着二叔不在,扯着母亲走了一条又一条街,让母亲均为四邻口中的下贱之人。 最终,逼的她不得不留下一身伤痛,投河自尽了。 他无法说这其中谁对谁错。 他只是心疼,那个一而再失去庇护所,最终连孩子也受不住的可怜女子。 如果不是北狄人杀了她的父母,那么,她就不会被祖母轻视。 如果父亲没有因为救二叔死在北狄人的手中,她就会被丈夫护在身后。 不需要为了孩子,应付世俗的闲言碎语。 更不需要,被逼无奈之下,泡在冰冷的河水里。 而,那个三岁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泡在水里,变得面目全非。 反而乐滋滋的喊着害死她的仇人为母亲。 何其讽刺啊! “呜呜呜~”从王爷营帐中出来,他咬着拳头,低声呜咽起来。 “二叔,我该恨你的呀,可是你苦心栽培我,费心养育我,我又如何恨的起来。” 他看着路上行色匆匆的百姓,不知道他该去往何处。 不过一夕之间,天翻地覆,爹成了二叔,喊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其实是杀母仇人。 一向阴晴不定的祖母,原来是继祖母,并非自己的亲祖母。 他上官青,突然就成了孤儿。 走在街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背影也不似那般坚毅。 反而有种沉寂下去的暮年之气。十字路口,杨巧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那个从敌人手里救了她爹的英雄。 也是她一双儿女的父亲,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她不由得悲从中来,努力拭去泪水,扬起笑脸朝着他跑去, “夫君,你回来了!” 杨氏牵着一双儿女,站在风口,望着满身孤寂的男人,心疼的要死。 “巧善,你怎么来了?” “英哥儿,晚姐儿,你们怎么都来了?” 上官青看到妻儿的时候,连忙将情绪压了下去。 “夫君,我来接你回家。” “爹爹,我们跟娘来接你回家。” 杨巧善上前一步,温柔的理了理他的领子, “夫君,我们一家四口,以后就有新家了。 爹娘与堂兄说了,既然夫君已经没了亲人,又与上官家二房没什么关系。 杨家祖宅还空着,父亲让我接你回去,往后,我们一家四口安心过日子,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听到她这话,上官青顿时鼻子一酸,“巧善,幸好,我还有你!” “英哥儿,晚姐儿,让爹抱抱!” “爹爹,外祖父与堂舅他们在整理祖宅,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太婆婆昨天拍骂我小丧门星,我不想回去。” 晚姐儿奶声奶气的告状,惹来了她娘的厉眼,“别胡说,你太婆婆逗你的。” “好!” 上官青看着女儿撅起的小嘴儿,心说,他可是堂堂先锋将军,北临王手下一员悍将。 他的女儿,别人凭什么说是丧门星? “晚姐儿才不是什么丧门星,晚姐儿是爹娘的掌上明珠。 走,我们去你外祖父那里,若是还没收拾好,你们就暂且住着。 等爹爹,反正,总有一天,爹爹会让你们以爹爹为荣的。” “夫君说的什么话,你永远是我们母子三人的荣耀。” 杨巧善温柔的说着,一手搀着他的胳膊,似是不经意的回头,往街角的二楼上看了一眼。 心说宸夫人说的不错,没了那些人的拖累,她与夫君的日子,才能过的舒心自在。 “委屈你了!” 看着妻子脸上温婉的笑,上官青想起他被田氏刁难的日子,心里顿时坚定,觉得离开上官家,才是最明智的。 兰叶看着一家四口人离开后,这才抬脚下了茶楼,朝着宸府走去。 眼前浮现着他们一家四口和谐的画面,心说小姐说的不错,女人就该帮着女人,让自己过好日子。 杨氏这般温柔的女人,又何必一直守在上官家,任由那老婆子磋磨呢! 上官文宇死了,她还有什么依仗? 第421章写信 海棠苑里,沈意欢叫人搬了贵妃榻出来,只身一人躺在上头。 任由细碎的日光穿过枝桠,隐隐绰绰的落在她身上。 七月多,正是暑热的时候,但好在有层层叠叠的枝蔓遮挡,只透进来几缕阳光,带来一丝凉爽。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池塘中的水清澈见底,鱼儿欢快地游弋其中,它们或嬉戏玩耍,或追逐觅食,水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水池边,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苞悄然绽放,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轻盈地飞来,停留在一朵花苞上,轻轻地扇动着翅膀,仿佛在向人们展示它那优美的舞姿。 而沈意欢,躺在贵妃榻上,与院中景色融为一体,光是看着,就觉得惬意极了。 白桃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一边做一边回头看她。 见她闭着眼睛睡的正好,便没去打扰。 倒是兰叶,推着小推车出来,小声问她,“小姐睡着了吗?” “是啊,你怎么把小小姐推出来了?” 白桃看着小推车里熟睡的孩子,问她。 “那日稳婆不是说,可以给孩子晒晒太阳嘛! 我琢磨着,小姐在这儿躺着,小小姐闻着味儿,也不至于哭,就让她也晒一会儿。” “这倒是,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这茬,你说,今儿小姐在外头躺这么久,姑爷回来不会生气吧?” 姑爷可小心小姐的身子了。 虽然都出月一好一些日子了,但是他总不让小姐累着。 “放心吧,姑爷今儿晚上,估计又不会回来。 而且,小姐出来晒晒也没事啊,总不能一直窝在屋子里。” 兰叶不以为然的说着。 心说小姐晒太阳,姑爷顶多也就哼哼两句,姑爷稍微一撒娇,他便又没了脾气。 再说了,今日又没有风,小姐在外头呆呆不要紧的。 “什么?姑爷又不回来?” 白桃撇下针线,转身对着她,“你说,姑爷会不会在外头有了相好的了。” “你说,姑爷他有相好的了?”兰叶一脸愤怒的问。 “嘘,你要死啊,声音这么大?” 白桃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怎么不注意点儿?” “哦,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小姐在,倒是你,怎么会觉得姑爷外头有人了呢?” 姑爷若是有了人,第一个知道的,肯定是她啊! 白桃怎么会先知道的? 难不成,白桃比她的消息还灵通些? “我我就是猜的。” 白桃看了眼熟睡中的沈意欢,红着脸说道:“小姐做完月子,姑爷好像夜里有叫过水。” “你说坐月子姑爷忍着,也就罢了,可是小姐都出了月子了,你说姑爷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我听人说,男人回家不吃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外头吃饱了。 所以我猜测,姑爷在外头养了人,或者,他去哪里偷吃了。” 兰叶听着白桃的分析,眼睛眨了眨,“不是,你从哪儿听来的,听着还挺有道理。” 外头吃饱了,可不就是家里的吃不下了吗? “我我听马婆子骂她男人时听下的,不过,也或许是我误会了姑爷。” “不,也不一定,或许,你的直觉是对的。”兰叶摇头。 “姑爷最近确实回来的越来越迟了,而且早上离开的时间也越来越早。 还有,之前他可没有一连几天不回家了这段日子,总借口说军中有差事要办,一直留在军中。 可实际上,小姐的精力都在韫儿与小小姐身上,并没有多少精力去关注姑爷。 若是他真的在外面被什么缠住了也说不定。 等我抽空跟踪下他,看看他都去了哪些地方。 最起码,得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留在军营做事。 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让他欺骗我们小姐。” 听到兰叶这话,白桃赞同的点头,“嗯,你说的对,这件事情,确实得咱们上心,早点儿防患于未然也是好的。” “嗯!” 兰叶沉思片刻,“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前院里跟丁护卫他们套套近乎。 等时机到了,我便跟踪姑爷出去看看去。” “好,那你小心点儿啊,可别被姑爷捉住了,他有功夫的。” 白桃在她离开前,提醒说。 “放心吧!” 兰叶离开后,白桃索性收拾了针线,看小姐还睡着,便坐在小推车旁边,看着熟睡中的小孩子,摸着她的小手发起了呆来。 沈意欢轻轻睁开眼睛,看着白桃的背影,心说这两个傻丫头。 总是将她的事放在第一位上。 也不考虑考虑,为自己打算一下。 她们不想也罢,反正她只要不倒下,就不会让别人欺负她们。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心说宸月可能在军中真的有事。 虽然她没有问,但是偶尔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察觉到当下的时局不是太好。 北狄人十年前被他北临城外,打退了百余里地,又重伤了北狄的元气。 加之金国同样被他打到了金国王都,他们心里总是不服气的。 如今十年过去,他们定然是想要洗刷曾经的耻辱与败绩。 北临,怕是不久后,又要起战事了! 沈意欢想到这个可能,心里无端升起一股担忧。 如果北狄和金国人形成了同盟,那么,宸月他有把握,赢了这一场硬仗吗? 若是不能,那么北临,又要面临什么? 不,无论北狄人与金国人如何进犯,宸月这一仗,都只许胜不许败! 她的女儿,还不曾喊一声爹爹,她不能让他出事。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迅速飞转着,她,能从什么方面,帮他一把。 突然,她心里有了初步的计划。 如果这个计划能够实现的话,或许,宸月这次能够彻底将金国与北狄人的野心粉碎了去。 “白桃,你看着小小姐,我回房一趟。” 沈意欢从贵妃榻上起来,丢下一句话后,抬脚就往二楼走去。 “小姐,您什么时候醒的?” 白桃心说,她怎么一点儿知觉都没有,小姐就已经走远了。 “刚醒,你看好汐儿!” 沈意欢说完,就只身上了二楼。 白桃看着自家小姐脚步匆匆的样子,心说小姐一定是有要紧事处理。 既然小姐不让她跟着去,那她就安心守着小小姐好了。 “小懒猪,你可真能睡,你娘就醒了,你还睡的这么香。” 白桃摸了摸汐儿的小脸蛋,趴在她身边盯着她看。 二楼上,沈意欢只身一人坐在书房里,思索着这封信该不该写。 值不值得写。 可思前想后,她还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沉寂在这里。 提起衣摆坐在书案前,她低头沉思片刻,便提笔写信。 吹干了墨迹以后,才将信折了起来,塞入了信封里。 与信一起塞进去的,还有她沈氏商号的印签。 有了她的印签,一次性可以从沈氏商号取出等同于十万两银子的粮食,药材,以及糖等生活必须物品。 这次,她就当再赌一次,若是真的再输的一塌糊涂。 那她,便也认了。 第422章战起 金秋九月,北临大地一片丰收的繁忙景象。 然而,在燕门关外,却弥漫着紧张的战争气息。 金国与北狄人暗中联盟,集结了十万大军守在关外。 他们的战鼓一遍遍响起,嚣张的气焰仿佛要将这片宁静的土地吞噬。 金国将领呼延烈,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阴鸷与野心。 他身材高大挺拔,身披黑色铠甲,手持长枪,宛如一块巨石挡在那里。 北临王攻入金国王都的时候,他才八岁。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北临王一枪挑下马。 所以,这十年间,他苦心练枪,就是为了用北临王擅长的银枪,将他横扫下马。。 呼延烈身为金国王室里最逞凶斗恶之人,他性格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在他心中,只有将整个北临据为己有,只有将北临王的头颅提回去,才能满足他毕生最大的征服欲与无上的荣耀。 为了扩大金国的版图,他毫不犹豫地与北狄人结盟,企图一举攻破北临。 将北临富饶的土地吞入腹中。 至于他的盟友北狄人,不过只是他金国的马前卒而已。 等攻下北临之,斩杀北临王之后,他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狡猾的北狄人。 北狄首领巴勒图,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眼神中闪烁着狡黠与贪婪。 声音粗犷似豪放不羁,实则诡计多端。 常年在草原上居无定所的生活,让他对北临的财富和土地有着强烈的渴望。 他深知北临的富饶,与金国结盟,便是看中了这个掠夺的好机会。 至于得到了北临以后,那便是他们北狄人独吞了。 两个人面上一派和谐,实则各怀鬼胎,都想在得到北临之后,吞并了对方。 燕门关外,擂鼓震天,看北临大军毫无动静,对方士气大涨。 “没脸见人的小破烂儿,出来吃你爷爷一枪!” “萧家丑儿,你你怕不是长了一张鬼煞脸,一生都见不得人吧!” “哈哈哈哈哈——” “软蛋,出来呀!” 北狄人与金国人,用蹩脚的大魏话,一句句数落着北临王。 城楼上的几位副将,一副忍不住的模样,“王爷,快下令吧,让我们好去撕了那黑熊精的嘴。” 他们王爷哪里丑了,他们王爷戴着面具是为了有神秘感。 “不急!”北临王鬼煞面具,目光望着远处不断叫嚣着的敌人。 神色淡淡的说完,右臂就从外头赶来了, “王爷,金国领头的那位是呼延烈,北狄来的是巴勒图,燕门关外,一共集结了十万大军。 呼延烈使的是长枪,他的目标是王爷,巴勒图使的是双斧,双方目的都是北临。” “他敢!” “黄毛小子,也配使枪,待爷爷出城,好好教一教他们做人的道理。” “不错,双斧好啊,老子倒是想看看,是我老朱的铁锤厉害,还是他的斧头卷刃的快。” 听着几位将军的话,北临王冷冷一笑,盯着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头,心有成竹的说道: “安心守城,任由他们叫骂,你们只管充耳不闻耗着他们,待三日后,咱们再做迎敌的打算。” “王爷,这是为何啊?”有人疑惑,就有人听命行事。 “末将遵命!” 几位将军层齐不齐的说完,又齐齐拱手,“末将遵命!” 他们看了眼远处的敌军,心说王爷可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既然王爷这样说,那就说明,他心里有了迎敌的主意。 北临王自然是早有防备,他深知北狄人与金国的狼子野心。 多年来,他一直密切关注着边境的动向,暗地里训练出了一支针对金国与北狄人的精锐之师。 如今,敌人终于露出了獠牙,而他的精锐之师,也该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北临王看着远处的人群,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骨子里有一股兴奋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看着被大风吹的飘扬的军旗,他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沈家商户去年给将士们送了一百头猪,如今养的也差不多了。明儿一早,你们便在城楼上架起油锅,炒一炒给大家改善伙食吧!” 听到这里,几位将军眼睛一亮,看着别城外的敌军,心说杀人诛心,还得是王爷来啊! “是,王爷!” 众人齐声应了以后,才随着北临王回了大营议事。 北临王营帐里的灯火,整整燃了一夜,而城外叫嚣的敌军,从早上一开始的热情高涨,到傍晚时分的嗓子冒烟,情绪不佳。 燕门关内,士兵们严阵以待,他们的铠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将领们来回巡视,检查着防御工事,确保每一处都无懈可击。 城墙上,弓箭手们搭箭上弦,随时准备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次日一早,几十口大铁锅齐齐搬上了城楼,新鲜的五花肉下锅,加入大料麻椒辣皮子,香味儿瞬间充斥着整个燕门关。 被风一吹,肉香味儿全部被散到了北狄与金国人的口鼻中。 北狄人常年以肉食为主,此时被肉味儿一勾,他们手里的干粮顿时有些难以下咽。 “我就说,大魏这些人就是太狡猾了,他们居然拿食物诱惑我们。” “哼,没出息的东西!” “叱——” 呼延烈一枪戳穿了身后士兵的脖子,冷着脸警告身后的士兵,“等攻下北临后,所有的粮食和肉,都是我们的。 谁再敢拱着鼻子做馋鬼,本将军一枪送你去死!” 呼延烈警告完了士兵后,抬头看着前方城楼上的白烟,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雪今日之耻,让北临王跪在他脚下,看他吃肉喝酒。 本以为,他们吃肉也就吃一天,可谁知道,他们第二天居然又吃起了不知名的东西。 闻着又香又辣,还麻麻的,哪怕他们紧紧抿着嘴,还是忍不住咽口水。 九月的天气,有太阳的时候,晒的人嗓子冒烟儿。 没有太阳的时候,夜里又冻的要死。 再加上气候不适应,还没到第三日,有些金国人,已经挨不住倒下了。 北临王大营里,右臂一脸喜色的跑了进来,一见到北临王就跪下道喜,“将军,成了!” “哦,确实?” 北临王一脸惊喜的站了起来,盯着右臂确认。 “回王爷,千真万确,金国有些人已经开始起了热,再加之这两日温度高,他们也没往那方面想。” “好!” 北临王激动的一拍书案,“去,将所有将军们过来议事。” “再去告诉上官青,按原计划行事!” “是,王爷!” 右臂抱拳,转身就去外面喊了小兵去通知诸位将军。 第423章话别 夜里,沈意欢睡的迷迷糊糊,却被胸前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痒醒。 “夫君,你回来了!” 她无意识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夫君,怎么回来这么迟?” 他一连三天没回来了,她还以为,他今儿又不会回来,却没想到,他居然半夜回来了。 “军中有事,为夫脱不开身,这几日怠慢了你,待我忙完了军中的事,我好好补偿你。” 男人的话含糊不清,一边说一边密密麻麻在她唇上落下一串儿吻。 沈意欢双手攀上他的脖子,热情的回应着他。 她知道,他可能要离开好久! 好久! 毕竟,城里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北狄与金国人达成一致,要合力对付北临军。 他今晚回来,估计也是挤了再挤才得以回来见她一面。 两人互相抱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只用心的吻着对方,用最大的爱与热情,回应着对方。 直到沈意欢喘不上气,领口的带子松开,若有似无的水渍渗了出来时,两人的唇才大喘着气分开。 屋里没有点灯,月色朦胧中,两人的身影被拖在了地上。 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 “意意,海棠苑的秋千架下,有一密道,待天一亮,你便带着两个孩子从密道里进去。 出了密道以后,附近都是普通的住户,我安排了人,他们会围着你们母子住。 就是要委屈你,最近一段日子,不能出门了。” 沈意欢听完他的话,眼泪顿时就落下来了,她摇摇头,“不委屈!” “夫君,我只想你活着回来,汐儿还没喊你一声爹爹呢!” “你放心,我舍不得丢下你的。” 男人低头,用指腹轻轻为她拭去了泪水,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所有的一切,我都安排给右臂了,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让他去办。 小院儿周围都是我的人,从今天起,你就是他们的主子了!” “意意,我爱你,很早很早就爱你,比你能想到的,要爱的多。” “如果,我” “没有如果!”沈意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我不信有如果。” “你一定要回来,你说过,你要陪我一辈子的,你还说,等孩子们大了,你要重新将我当女儿养一回呢,你可不能食言。” 沈意欢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努力忍着不舍,抱紧了他。 “是,我不会食言!” 男人闭了闭眼,紧紧回抱了她一下,“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若是有什么,可以直接问右臂,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话说完,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走到小床旁边,俯身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又走过来,“意意,切记,天一亮就从密道那里离开。” “嗯,我知道了,夫君,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好!”男人艰难吐出一个字,抱了抱她后,转身离开了。 “呜哇~呜哇—”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夜里从来都睡整夜的汐儿,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沈意欢的泪水,也在门被从外面关上的那一刻,喷涌而出。 她从未有过一刻,如此时这般,心痛难忍。 宸月站在回廊里,听着女儿的哭声,以及屋里的女人压抑着的小声啜泣,努力睁了睁眼眶。 “右臂,若是这次,真有意外发生,你一定要平安护她到京城。 将这枚玉佩交到她手上,就说,这是她们母子三人将来在京城立足的根本,让她好好保管。” 男人目光眷恋的看了一眼海棠苑的方向。 二十多年的生活,自十五岁以后至今,好像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日子,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本以为可以护着她安安稳稳的在北临过几年潇洒日子。 却不想,金国与北狄虎视眈眈,让他不得不提早打算,将她们母子妥善安置。 右臂看着男人手里代表身份的玉佩,眸子里闪过一抹沉痛之色。 这枚玉佩,主子从不离身的,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摘下来。 可想到主子对主母的在乎,他又觉得主子的举动是正常的。 随即伸手接过玉佩贴身装好。“主子放心,属下拼上性命,也一定保护好主母与小主子们!” “嗯,回了京城以后,告诉左膀,你们以后的主子,就是夫人! 留在京城的老人,也全部告诉他们一声,帮我护着意意跟孩子们!” “属下遵命!” 右臂拱手的刹那,红了眼眶。 若是只有燕门关外的金国与北狄人,或许主子不会做出这般决定。 可据探子回信,燕门关外的百里之外,还有数十万的大军一点点朝着北临的方向逼近。 那些人白日里隐藏行踪,趁着夜色赶路。 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金国的后援,还是北狄人的后援。 若是他们与金国和北狄人对北临实行一轮又一轮的车轮战。 恐怕,他们也坚持不了多少日子。 “主子,该出发了!”丁护卫神色匆匆的过来, “萧世子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了,主子,出发吧!” “嗯!” 男人点点头,拍了拍右臂的肩膀,与他错身的时候,又说了句,“一定护好他们!” “主子放心,属下必不辱使命!” 右臂咬着牙,忍着泪意说。 宸月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外走去。跨出院门的瞬间,汐儿便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呜哇——呜哇——” “呜哇——呜呜呜哇——” 二楼上,汐儿哭的撕心裂肺,沈意欢抱着她哄了又哄,可就是怎么也哄不好她。 “小小姐怎么哭的这样厉害,小脸儿都憋红了。” “小姐,您歇一歇,给我抱一抱,瞧您头上的汗。” 白桃说着,就要从她怀里抱孩子,却不想,沈意欢侧了侧身子,“不用,你去收拾东西,记住,只拿贴身物品,银钱也拿上,等会儿听我命令行事。” “是!”本想问问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到小姐眼底的沉寂,白桃应了个是后,就赶紧麻利的收拾东西。 “小姐,我呢?” 兰叶指了指自己问。 看这样子,恐怕姑爷回来跟小姐说了什么? 否则,小姐不会三更半夜的叫他们收拾东西。 “你去,将海棠苑里伺候的那两个婆子打晕,小厨房里的人,除了跟着我的老人,剩下的都打晕捆了去。 记住,海棠苑里的人捆了之后,再去吟风楼唤了韫儿和宝琴过来。 让阿大与刘青云他们,都还海棠苑集合。” 丁护卫他们那边,有右臂交待,应该早就知道了。 阿大他们是她自己的人,关键时刻,她手里还得有自己能用的人。 不能完全指望右臂他们。 “是,小姐,奴婢马上去!” 兰叶眼里多了几分警惕,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第424章王妃 沈意欢并没有听宸月的,等天亮了在转移。 而是趁着夜色,带着孩子们早早就离开了宸府,去了宸月口中的小院儿里。 “娘,我们藏在这里,要很久吗?” 韫儿看着昏暗的密道,有些紧张的抓着他娘的袖子。 却也依旧站在他娘侧前方,警惕的望着出口的方向。 “我们稍微等等,就可以出去了。” 虽然她相信宸月,但是对于自己与孩子们的临时藏身点,她不得不再警惕一些。 丁管家等人看到沈意欢警惕性这般高,不由得又高看了她一眼。 本以为主母会六神无主的哭起来,却不想,主母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将院中的下人也都安置好了。 “小姐,小院儿里一切都正常,都是姑爷的人!” 阿大从密道出去,将小院儿周围打探了一圈儿才发现,里面大有玄机。 心里也暗暗惊讶,姑爷为小姐与孩子们考虑的如此周到。 “好,你前头带路。” 沈意欢说完,就点头,示意大家跟着阿大走。 “丁管家,咱们二人断后,最起码,也要将痕迹清理一下。” 刘青云说着,留下了丁管家,示意他们断后。 “好,夫人,去了小院儿,您一切小心,小人会守好大门的。” 主子离开前的叮嘱,便是让他守着大门。 如今,夫人居然也想到了这点儿,可见,夫人心思缜密,非一般女子。 “好,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些。” 沈意欢对着刘青云点点头,牵着韫儿便往前走去。 宸府不能缺了人,丁管家与刘青云守在府中,应付门面是最好的。 若真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抓人,刘青云起码不会背叛她。 而且,丁管家在,别人就会以为,宸家的女主人暂且还住在府里。 所以,丁管家这两天,是要时不时露一露面的。 “夫人放心!” 丁管家说完,便与刘青云二人出了密道,在将秋千架下的痕迹清理干净后,去了前院。 而沈意欢等人,则是在阿大的带领下,从密道里去了宸月口中的闹市小院儿。 又从阿大的口中,得知了小院里的玄机。 小院儿外观看着不大,可里面却另有乾坤。 沈意欢住的房,与邻居家的后罩房紧挨着不说,从她盥洗室里进去,扭动墙上人物画背后的机关,便可轻松到了邻居家的后罩房里。 而韫儿住的厢房,同样也设有机关,扭动机关的按钮,便可以从他的房间,到他隔壁的院里。 这样的院子里,关起门来还以为一户人家,可实际上每家每户都可以通向不同的地方。 而围着沈意欢所在的小院儿里住的,便是宸月精心挑选的个中好手。 意在保护他们母子几人。 看着小院儿四通八达的路线,沈意欢不禁为宸月的用心而感动 她没想到,他军中那么忙,居然还能抽空为她打造这么一个庇护所。 而她,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送出去的那几封信,也石沉大海,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手相助。 若是不能,宸月这次又该如何渡过难关? 这次金国人与北狄来势汹汹,他定然是知道了此战凶险,这才特意为她打造了安身之所。 否则,他不会将自己身边的能用之人,全部留给她们母子。 “属下李半仙儿/香菱/十五参见夫人!” 院子里,跪着两男一女,得知沈意欢他们过来时,连忙过来她面前,跪下行礼。 “小姐,这几位,便是姑爷留在这里照顾您的人。” 阿大早就与他们交过手了,这会儿看沈意欢不认识人,便开口介绍。 “起来吧,过来的匆忙,打扰你们休息了!” 沈意欢抬抬手,心说看屋里点着灯的样子,应当是早就做好了他们要过来的准备。 “夫人,这边是您住的正房,虽然小,外表有些简陋,但是里面您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如今天儿还早,您带小公子与小姐去屋里休息休息吧!” 女子看着沈意欢,躬身说道。 “你……” 沈意欢扫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眉头微蹙,“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 沈意欢这话一出来,抱着汐儿的兰叶,眼神犀利的盯着面前女子,想起了她刚刚的自称,“属下”。 “回夫人,属下曾经在宋家做过下人,跟着韩氏,见过夫人几面。” 香菱说完,抬起头任由沈意欢打量。 “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支藤的奴婢!” 兰叶指着香菱,突然就想起来了,她是韩蔓儿身边得宠的大丫鬟。 沈意欢抿了抿嘴,目光落在香菱身上一瞬,便又偏头打量着她旁边的李半仙儿。 目光里闪过了然。 除了眼前这个十五,她并不清楚之外,剩下的一男一女,可都是她曾离开宋家的催化剂呢! 宸月,下手倒是挺早啊! “天儿还早,阿大,你带韫儿去休息吧!” “是,小姐!” “娘,我不想睡,我想陪着你!”韫儿看了眼香菱,不想走。 “去吧,有什么话,睡一觉起来了再说。” 说完,她朝着阿大点点头。 阿大点头回应后,低头对韫儿说道:“走吧,你娘心里有数!” 之后,便带着满脸抗拒的韫儿,去了厢房。 沈意欢看儿子进了房间里,这才丢下一句,“你们随我进来说话”,就抬脚往正房里走去。 只兰叶不知道香菱的底细,满脸戒备的盯着他们。 香菱与李半仙儿对视一眼,眼底闪过无奈,也随之入了房内。 之后是十五,后面还跟着右臂。 沈意欢的正房,可以说是与她在海棠苑里住的房间相差不大,除了小一点之外。 里面的一切都一应俱全。 处处都透着温馨雅致,布置也是她喜欢的。 “香菱,李半仙儿,你们都是宸月的人?” 沈意欢看似询问,实则是试探,看看他们会不会说真话。 香菱偏头,与李半仙儿对视一眼后,连忙磕头,“属下香菱,给王妃磕头!” “属下李半仙儿,受王爷之命,保护王妃与小主子们的安全!” “属下十五,给北临王妃磕头!” “属下右臂,参见北临王妃!” “北临王妃?” 兰叶被他们这称呼惊的,差点将怀里的襁褓丢在床上。 看着熟睡中的小汐儿,心说幸亏这小床软和。 白桃咽了咽口水,一眼一眼的打量着地上的几人。 目光在沈意欢与地上的四人之间来回切换。 其他人昏了头了,难不成右臂也昏了头了? 第425章改嫁 “右臂,你在胡说什么?你可别想害了我家小姐。” 白桃眯着眼睛,盯着右臂,警惕的打量着他。 该不会,这些人,其实是想用小姐的身份,假借王妃之名,做些什么吧? 想到这里,她连忙走到沈意欢面前挡住几人的视线,故作镇定的说道:“我家小姐可不是什么王妃,你们到底是谁?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我家小姐。” 白桃甚至怀疑,右臂是不是被人易容替换了。 才会说出这话。 而兰叶,则是脑海中飞速运转着,回想起自己跟踪姑爷被他身边人捉住的那一次。 再看沈意欢丝毫不慌的端坐在那里,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兰叶只觉得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姑爷就是北临王,北临王就是姑爷? 虽然这种可能有些大逆不道。 可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她越想越兴奋。 只见沈意欢叹了口气,说道:“白桃,你别怕,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本以为宸月怎么也会继续瞒着她,却不想他身边的人,居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他的身份。 白桃闻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小姐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只退到沈意欢身后边站立。 可看向香菱的眼神依旧警惕。 “王妃娘娘,属下李半仙儿,是王爷的军师,奉命留在此处,听王妃差遣。” 沈意欢听完李半仙儿的话,若有所思的扫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香菱。 “属下香菱,是王爷专门为将来的北临王妃所训练出来的丫鬟。 之前在京城,多有得罪,还望王妃娘娘见谅,如今香菱便是娘娘您的人了。” 当初在京城,便是香菱一而再的鼓动韩蔓儿,将韫儿一并赶出去。 这也间接的成全了,沈意欢接走韫儿的意图。 她当然不会怪她。 甚至还要感谢香菱做了幕后推手,才会让她那么容易的将韫儿带在身边。 香菱说完,沈意欢并没有表态,只目光落在一旁的十五身上, “你呢?说说。” 十五抿了抿嘴,连忙拱手,“属下十五,曾在扬州奉命暗中保护王妃,一直是如今,王爷将属下送给王妃了。 属下以后,只听王妃一人差遣,由暗转明,还是依旧是做保护王妃的影子,全凭王妃做主。” 十五说完,沈意欢心里才明白,之前在扬州时,她的直觉没错。 并非是她太敏感,而是宸月真的在她身边放了人。 沈意欢听完十五的话,低着头久久不语。 几人心里都慌乱万分。 右臂连忙掏出玉佩呈上,“王妃,这是王爷给您的玉佩,王爷一直贴身戴着的。 他叮嘱属下,一定要亲手交给您手上。” 沈意欢起身,走到右臂面前,从他手里接了玉佩。 她摸索着玉佩上的龙纹,心里一阵阵的不安,却又感动他为自己考虑这么多。 她闭了闭眼睛,将情绪压在心里,开口道: “右臂,这里的安危,便交给你和丁护卫他们了。” “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万死不辞!” 右臂拱手保证。 “十五,之前在扬州的时候,你如何做的,如今照做便是。” “属下遵王妃之命!” “还叫我夫人吧!”沈意欢补了一句后,又道: “香菱,往后就与兰叶白桃一起,跟在我身边伺候,汐儿的安危便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香菱听到沈意欢让她保护小主子,激动的跟什么似的。 她还以为王妃会介意她伺候过韩蔓儿呢,却不想,王妃这样看重她。 听到所有人都有了差事,独独略过了自己,李半仙儿眸子闪了闪,心里有些摸不准,王妃是什么意思? 刚想着,就听得沈意欢开口,道:“李半仙儿留下,其他人先下去吧!” 听到这话,几人目不斜视的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 只白桃与兰叶留在内间的小床旁,守着汐儿。 眼底全是震惊。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们一直想要见的美男子九皇叔,竟然日日就在他们眼前。 而她们,还自不量力的瞪过他好几次! 白桃摸了摸脖子,眼神与兰叶如出一辙的后怕。 心说她们姐妹的脖子,可真硬! 那么作死,都没被皇叔给拉出去砍了。 外间,沈意欢低头不语,一直摩挲着掌心的玉佩。 李半仙儿跪在地上,一直盯着地面,连大声呼气也不敢。 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沈意欢才叹了口气,“李半仙儿,你且起来!” 看着外面的天色,她走到李半仙儿面前,将手里的玉佩,递了出去,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你将玉佩拿上,去找王爷吧!” “王妃,您……” 李半仙儿抬头看着她,心说以眼前女子的聪慧,她不会不知道,这枚玉佩,代表了什么? “去吧,你刚刚特意提醒我,你是王爷身边的军师,不就是想给我提个醒,让我放你走嘛! 怎么,这会儿,我让你走,你又不想走了?” 沈意欢眼底噙着笑,李半仙儿确实有些本事。 这世上的东西,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清。 “是属下逾矩了,还望王妃恕罪!” 李半仙儿说完,又跪下磕了一个头,“王妃果然非一般女子,属下佩服。 今日冒犯王妃了,等这次战事结束,属下一定会亲自向王爷请罪!” 王爷给王妃,可是先皇给他留下的一百名暗卫的令牌。 这次战事紧张,他不得不冒着被王爷打死得的责罚,向沈意欢讨回去。 王爷命里有一劫,如今,正是关键时候。 他不能拿着王爷的命冒险。 王爷活着,王妃自己荣宠加身,比做一个皇家寡妇要好得多。 沈意欢摸了摸手里的玉佩,心说这玉佩果然不一般。 不然,李半仙儿不会是这般神色。 “你拿了玉佩去军营吧!” 沈意欢将玉佩放在他手上,“去了军中,记得帮我带句话,告诉王爷,他若是死了,我就改嫁!” “什么?”李半仙儿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王爷将自己最后的底牌都给了王妃,为了她周全了一切。 王妃刚刚居然说,她要改嫁? “记住了?”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定记得要把话带给他。” “是,属下记住了!” 李半仙儿心说女人心真狠,也不知道王爷这话,会不会难过? 一路上,李半仙儿心里都在碎碎念,王妃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刺激王爷? 王爷对王妃,那可是爱到了骨子里啊! 王妃嘛,对王爷,也就一般。 第426章首战 主仆几人带着重重心事睡去,早上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大亮。 “小姐,您醒了?” “奴婢伺候您洗漱吧,小小姐这会儿该饿了。” “嗯!” 一听女儿饿了,沈意欢连忙从床上翻了起来,在白桃的伺候下,麻利的洗漱完毕。 这才坐在小床边,开始喂女儿。 幸好睡之前她喂了女儿一次,不然,她指定早就哭了。 哪里会这么自在的躺在床上“啊噗啊噗”的玩儿。 果然,汐儿是饿了,沈意欢刚放下帘子,不等她掀了衣裳,她的小嘴儿就张着,往她胸口拱来拱去。 “别急,娘这就喂你。” 沈意欢笑笑,连忙解开衣裳,将她的口粮贴在女儿嘴边。 汐儿一闻着味儿毫不犹豫的一口叼住,吮吸了了起来。 沈意欢看着怀里小猪一样吃的正香的女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饿坏了吧?” “让你跟哥哥一样挑食,要不是你不吃别人嗯奶,怎么会饿着。” 沈意欢一边说一边逗着女儿,可转瞬就又想起了在军中的男人。 等下,得唤了右臂进来询问下,看看军中形势如何了。 不能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干等着,这样下去,她怕是得疯了。 兰叶与白桃站在屏风后面,两人也是闹肚子疑惑。 姑爷他什么时候成了北临王的? 王爷入赘沈家,皇上与太后知道吗? 京城里的世家贵女,王爷的爱慕者知道了王爷入赘到沈家当了赘婿,会不会气的睡不着? 还有他们这些帮着王爷入赘的帮凶,会不会被皇上给砍了? 还有啊,宸夫人到底是谁? 是王爷往哪儿找来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假扮太后的? 两人就这样,憋着闹肚子疑问,等着沈意欢给孩子喂了奶后的,想着要打听个明白。 可真正等沈意欢抱着孩子出来时,二人的疑惑便成了, “小姐,姑爷,不是,王爷他提前将您安顿在这儿,外面怕是不是就要乱了?” 兰叶看着沈意欢,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好不容易嫁了个疼小姐的,身份那么高不说,如今又不得不去战场与敌军对战。 若是这次王爷有个什么不好,她家小姐怕是又要陷入痛苦中不能自拔了。 “暂时还不清楚。” 沈意欢摇摇头说。 这是时间外面乱起来,怕是有些为时过早。 北临并非是边缘小城,一时半会儿倒不会乱起来。 若北临都乱了。 那就说明,其他的所有城池都已经被敌人占领,北临军几乎全军覆没了! 她相信,北临军不会轻易就败了。 她怕的是,北临城里会有敌军潜伏,再加之上官瑶母女的死,她怕有人会从上官家那里出手。 这世上,到底不缺聪明人,若是有人猜中了宸月的身份。那么她与孩子,便是威胁宸月最好的人质。 或许,宸月便早就怕有人会对付她,才早早就为他们母子做好了万全的打算吧! “兰叶,你去喊右臂过来,我有事要交待他!” 沈意欢说着,将女儿抱给了白桃。 “是,小姐!” 兰叶闻言,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 白桃抱着汐儿,去了里间哄。 而沈意欢,则是在外间,与右臂低声秘语了一阵,就让他出去了。 大敌当前,她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说不定一点点被遗漏的角落里,就有可能藏着锋利的刀子,等着随时给她致命一击。 此时,燕门关外,由朱将军领兵,已经与敌人展开了厮杀。 朱将军骑在马上,看着对面嚣张的呼延烈等人,振臂高呼, “北临的将士们,今日敌人大言不惭,妄图攻破我燕门关,诸位随我一起,将第呼延烈与巴勒图的狗头,留在燕门关外喂狼。” “杀——杀——杀——” 朱将军大喊着,双腿一夹马腹,便冲了出去。 “杀啊——” 后面的将士们,一边大喊着往前冲。 北临王一身铠甲,与几位副将站在城楼上,看着朱将军与敌人对战。 城外杀声震天,震耳欲聋,战鼓萧萧,战马嘶鸣。 气氛日益紧张。 朱将军带了三万人出城,而金国与北狄,只派了两万迎战。 他们自以为,金国人凶残勇猛,北狄人野性十足,两万对大魏的三万,已经是看的起他们了。 却不想,与大魏对抗的一万北狄人,一个个的居然状态不在线。 往死里嗜血成性的北狄人,这会儿居然远不是大魏人的对手。 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原地倒下,就是抱着肚子提不起兵器。 任由大魏人砍菜一样剁下他们的人头。 眼看着迎敌的全部成了金国的士兵,呼延烈瞬间变了脸色, “巴勒图,你阴我?” “你居然敢与大魏勾结起来,你” “不是我,你看——” 巴勒图甩开了他的手,指着正在对战的金国士兵让他看。 果不其然,呼延烈看到金国人,也一个个的抱着肚子,站在地上不知所措,任由敌军将他们斩杀。 朱将军杀起金国领军的将军,提着他的人口大喊: “将士们,金国将军人头在此,杀啊——” 将士们看到朱将军手里的人头,顿时士气大涨, “杀——” “杀——” “杀——” 随着一声声的“杀”下去,金国与北狄的士兵倒下一片。 城墙上,战鼓声越发响了,北临王冷眼看着两位同盟狗咬狗。 吩咐城墙上的弓箭手准备下一轮的攻击。 城外,朱将军左一个右一个,将周围的敌军杀的片甲不留。 而不甘心的巴勒图与呼延烈,则是又增加了一万兵马,“去,将他给我活捉了!” “我一定要将他抽筋扒皮,剁碎他的骨头!” 本以为第一场仗,他们赢定了,没想到开局就被大魏杀了个措手不及。 朱将军看着密密麻麻涌来的两万人,冷笑着冲了过去。 “杀——” “将士们,王爷说了,今日一战,按人头清算嘉赏,兄弟们,大家冲啊——” 朱将军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将士们严重涌现了更加浓烈的斗志。 他们看到地上的敌军尸体,就像是在看白花花的银子一样惊喜。 今日之战,除了斩杀敌人之外,还是他们为自己,为家人拼的一个未来。 敌军本以为,再派出来两万,对上大魏的三万,绝对稳赢。 他们气势汹汹地冲来,仿佛胜利已经在握。 然而,当金国与北狄的士兵与大魏将士们厮杀在一起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就如同前头那些人一样,敌军士兵们又像是被下了魔咒一般,纷纷抱着肚子,在地上开始打滚。 甚至是连兵器都提不起,只一个个的弯着腰抱着肚子,哀嚎起来。 “怎么回事?”呼延烈与巴勒图惊恐对视。 “这是怎么回事?”金国与北狄士兵也惊慌失措。 第427章中药 城楼上的将军们看到敌军抱头鼠窜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呼延烈小贼,你们金国士兵是软蛋吗?怎么见了你大魏的爷爷们,都跪下磕起头来了——” “快快跪下求饶,我们王爷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哈哈哈——” “黄毛小儿,胆敢口出狂言,看你爷爷不扒了你的狗皮!” “还是陈大夫配的药有用啊,光是闻一闻,他们就软了腿。 如今在上血的加持下,效果非同一般啊!” 之前,北临王就让人在金国人与北狄人扎营取水的地方,下了陈不留配的无色无味的药粉。 而今日出城迎战的将士们,也算是精挑细选出来,并在他们身上撒了另一种药水的。 待他们与敌军一接触,敌军喝下去的水中停留的药粉与大魏士兵身上的起了作用。 便会使人腹痛难忍,头昏脑胀,有些严重的,甚至会当场失禁。 “那是,不留大夫的药,当然是一个不留了!” “你们瞧,那群贼子已经憋不住,当场解裤子了——” “哈哈哈,怕是已经来不及解了,得装一裤裆吧——” 城楼上的人指着敌军哈哈大笑,声音嚣张至极,叫呼延烈气的涨红了脸。 “狗贼,休的猖狂!” “有本事,跟你爷爷我单挑啊——” 他就不信,大魏的士兵真的这么神奇,还能让他们金国勇士们全部软了腿。 呼延烈盯着一脸得意的朱将军,被气的鼻孔大张着喘气,恨不得与朱将军大战一场。 倒是巴勒图,看到自己士兵一与大魏交战就变得不正常起来。 眯着眼睛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心里越发的警惕。 连忙扯住发怒的呼延烈,一脸嫌弃的喊: “你别跟他们对骂了,我们中计了!” 这些人像是故意引着他们过去,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那里做了什么? 只要他们的士兵过去,就会抱着肚子打滚儿,老样子,就连意识都不清醒了。 他们就是借着这个,轻而易举就将他们的勇士砍杀了。 这世上简直比捅了巴勒图的心眼子还要让他痛苦。 他们本就东奔西走,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如今却白白损失了这么多人? 叫他怎么能不恨! 大魏人,果然阴险狡诈。 “中计了?”呼延烈看着巴勒图,瞪大了双眼。 “是啊,你瞧咱们的人,像不像是被下了药的?” “那些大魏人,就像是瘟疫一样,只要咱们一靠近,咱们的人就软了腿。” 巴勒图看着走路打摆子的金国勇士们,恨的一拳打折了旁边的柳树。 他心里也清楚,巴勒图说的不错。 “撤——”巴勒图看着稀疏的将士们,忍痛大喊一声。 呼延烈也跟着喊起来,“快撤回来——” “快撤——” “大魏人有阴谋,撤!” 巴勒图与呼延烈反应过来了,可是,却也太迟了! 他们北狄与金国前后派出去的四万人,最终只余一万左右! “将士们,痛打落水狗,杀啊——” 看着他们要撤,朱将军挥着一对铁锤大喊一声。将士们紧随其后,追着敌军打。 朱将军一对铁锤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地,脑浆四溢。 大魏将士们也奋勇杀敌,他们配合默契,将敌军分割包围,逐一歼灭。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到处都是金国与北狄人的尸体。 朱将军与将士们身上的血水,像汗水一样,直往下流。 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敌军四万士兵被大魏将士们打得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只剩不到八千余人,顺利逃窜到了安全位置。 殊不知,朱将军他们就是故意让这八千人回去的。 回去的这些人,短时间内,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不说。 而且身上还带着些许的大魏士兵身上的药粉味儿。 在钻入金国与北狄人的大营中,他们的士兵,定然也会身体不适。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他们偷袭的最佳时机! 朱将军看着战场上的胜利成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孙子,别跑啊——” “哈哈哈,孙子,你回来,爷爷给你吃铁锤!” “小憋孙,慢点儿跑,回来呀,快点回来呀——哈哈哈——” 燕门关外,大魏的将士们看着地上的尸体,顿时兴奋起来了。 他们可记得,将军说王爷会按人头嘉奖他们! 一想到这个,众将士们都挥舞着兵器,大喊起来! “北临王必胜!” “北临王必胜!” “北临王必胜!” 城楼上,男人听着将士们的喊声,勾唇一笑,抬手道:“开城门,迎接大魏的儿郎们!!” “是,王爷!” “秦将军带一队人,去清理城外的尸体,其他将军,请随本王去大营议事,商议后续的御敌计划。” “是,王爷!” 众位将军们看了眼一脸得意的骑马进城的朱将军。 心痒痒的想着,他们什么时候也能像老朱一样,杀他个落花流水! 沈意欢坐在小院儿的椅子上,正听着右臂汇报外面的情况。 当她得知大魏士兵以少胜多,且将金国与北狄打的抱头鼠窜的时候,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战告捷,是个好消息! 她挥挥手,“你去吧,随时关注军中的消息,无论好坏,都要如实相告!” “是,夫人!”右臂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韫儿坐在小石桌旁,正一个人对弈,看到右臂离开后,他有些恍惚的抬头, “娘,宸爹爹,他真的是北临王吗?” “右臂与丁护卫他们,会不会是在骗我们?” 沈意欢闻言,挑眉看向儿子。“你不是早就知道相信了吗?” 这小子,说起宸月就是北临王的时候,唇角勾起的弧度都能挂瓶子了。 还跟她打马虎眼。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韫儿盯着面前的棋盘,默了一会儿,又看向沈意欢,“娘,宸爹爹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宸爹爹那么厉害,他怎么会有事呢?” “宸爹爹十五年前,就可以把金国人打的钻入老巢动弹不得,这次,一定也可以的。” 听着儿子的话,沈意欢没有吭声,只盯着眼前已经失焦的地面发呆。 她当然盼着宸月平安归来。 他肩上担负着整个北临的安危,如果他败了,那么整个北临,都会沦为敌人的杀戮池。 所以,每个人都盼着他能赢! 可,她却心疼他,从十五岁起,就守在这里,忍受着一日又一日的孤寂。 她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第428章求援 北临边境,烽火连天,战鼓擂动。 半个月后,北临的军情如一道惊雷,划破了京城的宁静。 传信的士兵快马加鞭,一路风尘仆仆,当军情送达京城之时,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听到北临的紧急军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那紧蹙的眉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透露着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他担忧的不仅是北临,还有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幼弟。 他从十五岁起,便为了大魏,守了北临十年,将一个战乱的破败之地,经营成了富庶之地。 本以为,他如今得偿所愿,回京以后,他还能逗弄他几天。 却不想,金国与北狄狼子野心,早就穿了一条裤子。 试图破开大魏的关卡。 早朝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冰块。 大臣们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一张嘴便触怒了龙颜。 皇上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群臣,最后落在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身上。 “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太子,随朕去御书房议事。”皇上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容置疑。 两位尚书心中一凛,深知此事重大,连忙跟随皇上来到御书房。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却无法缓解紧张的气氛。 皇上坐在书桌后,脸色依旧阴沉,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凌厉,让两位尚书不寒而栗。 “北临军情紧急,金国与北狄人凶残好斗,且又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对北临虎视眈眈,尔等有何良策?” 皇上面色阴沉,盯着他们几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兵部尚书抿了抿嘴,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敌军来势汹汹,北临王虽屡战屡胜,但如今兵力太过悬殊。 短时间内,或可应付,但恐难以长久支撑。臣以为,当速速调兵遣将,增援北临。” 兵部尚书瞥了眼皇上的脸色,见他面色不似刚刚那般阴沉,心知自己这把赌对了。 众人虽心知肚明皇上年迈体衰,北临王正值好年岁。 对太子来说,有这么一个军功卓著的长辈,是个潜在的威胁。 可他敢打赌,哪怕皇上心知肚明,王爷是个潜在的威胁,可皇上却并非会眼睁睁看着王爷折在北临。 听到兵部尚书这话,户部尚书则是为难了。 只见户部尚书则面露难色,道:“陛下,如今国库并不充盈,若要调兵遣将,军需粮草恐难以为继。 从京城到北临,一则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二则天气越来越恶劣,行军路上本就艰难,残羹冷炙无法下咽,待将士们到了北临,恐怕也是无济于事啊!” 皇上听后,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才转头太子,盯着他缓缓问道: “太子,你如何看?” 太子被点名,连忙拱手,“回父皇,儿臣以为,北临是大魏的另一个国门。 若北临城破,京城也安稳不了多久,皇叔在北临征战十年,对敌军的了解,自然要比其他将士们多。 儿臣以为,父皇可以从北临周边的府去筹集粮草送去北临,再派一支军队轻装简阵,日夜兼程赶往北临,无论如何,都要抱住北临。” 太子说完,低头立在一旁,等着皇上下令。 而皇上,则在御书房中,来回踱步,一边琢磨可行之策,一边将三人的话,在心里揉碎了掰扯。 他深知,北临若失,京城将危在旦夕。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御书房中的灯火一直亮着。 “爱卿可有把握,能在江南筹集到足够的粮草?” “臣没有把握!”户部尚书如实说道。 江南的官场虽然被北临王与大皇子清扫了一番。 可如今那些粮食,还是握在大户与巨商手中。 若是那些人不松口,他其实,还真是鞭长莫及。 毕竟,京城里一道指令下去,那些人能执行个三分,都算好的了。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啪——” 皇上一拍桌子,指着底下的二位尚书大人痛骂起来。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二位大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太子见状也跟着跪下,“父皇息怒!” “息怒?朕息怒有什么用?” “朕干脆被你们气死了算了,北临敌军压境,眼看就要破城了,朕的亲兄弟,守在北临十年。 而京城的你们呢,吃的膀大腰圆,毫无作为,就连江南的巨贪,也是朕的兄弟掀了底细。 你们呢,你们干了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替朕办了什么事儿,筹集粮草都办不到,朕留着你的脑袋做什么? 放那儿当摆设吗?朕看你们除了吃喝睡女人,就会说皇上息怒了!” 皇上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手边的东西随手捡起来就往下扔。 “嘭——” “嘭嘭——” 户部尚书的额头被镇纸砸了一个三角口子,血顿时就下来了。 太子与兵部尚书也未能幸免,均被御案上的东西砸了脑袋。 皇上站在上首,骂够了,砸够了,看着底下跪着的人,心里那口郁气才算顺了些。 目光在三人身上切换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兵部尚书,速速拟出就近的调兵之策,务必确保北临不失。” “老臣遵旨!”兵部尚书连忙磕头应声。 “户部尚书回去,想尽一切联络北临府周边的府,趁着河面尚未结冰,从江南走水路送粮草去北临。” “臣遵旨!”户部尚书被砸了脑袋,这会儿,也不敢再有意见了。 见他们答应的殷勤,皇上这才说道:“你们二人,一人负责调兵遣将,一人想办法筹集军需粮草,十日之内,粮草不得有误。” “臣遵旨!” 两位尚书离开御书房后,这才敢撩起袖子,沾一沾脑门上的汗水。 趁着月色,行色匆匆的出了宫门。 而皇上与太子二人,则是在御书房里,待了一夜。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皇上究竟与太子说了什么? 只知道,太子早上从御书房里出来时,脑袋上的血迹都干涸了。 北临的战事起,不止牵动着上位者的心神。 京城中的百姓们,也感受到了战争的阴影。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心中充满了担忧。 而长乐宫里,皇后听闻北临战事艰难,且皇上又要派兵增援时,脸色阴沉的可怕。 第二天夜里,便换了宫女的衣裳,秘密出了宫。 第429章恶鬼 “稷儿,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北临?我怕你弟弟他,等不到啊!” 慈宁宫,太后靠在软枕上,头发白了一片。 从听完北临战事起的那日,就病了大半个月。 她本以为,她的小儿子已经在北临他吃了十年的苦。 后半生,怎么也该和乐顺遂的。 哪怕,他回京做个纨绔,流连花丛也是他该的。 可她的小儿子啊,一辈子在男人堆里打滚儿,把自己滚弯了不说。 如今又面临着生死之战。 她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宸儿一面? 母后已经很久不这么叫他了,听到“稷儿”时,皇上眼神也温柔了下来。 “母后,朕已经派了援军,粮草也不日就到了。 您莫要牵心,小九他熟知金国与北狄人的习性,十年前他可以杀到金国王都,这次,也一定会顺利将他们赶出北临的境地的。” 皇上低着头,不忍心去看太后通红的眼眶。 整整三船的粮食啊,出了扬州御码头后,居然不见所踪了。 就连扬州府派出去的驻军,也没有找到三大船粮食的踪迹。 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谁也不知道,粮食去了哪里? 可这事,是万万不敢让母后知道的。 她老人家心里一直记挂着,小九喜欢男人的事。 虽然嘴上说着随他去。 可到底还是念着,小九没留个后。 “可是他也是人啊,也会疼啊皇儿!”太后呜咽着,眼泪直往外涌。 “当年,母后中意你当皇帝,你父皇再三犹豫,也是选了你。 就想着,有你护着小九,他只要不造反,在京城便可以为所欲为。 可母后没想到的是,宸儿他十五岁起,便没有过过一天舒心自在的好日子。 风里来雨里去的,母后嘴上不说,可也心疼啊! 你们都说我偏袒小九,大家也都说我偏袒小九,可我偏袒他什么了?给他又争取了什么?” “母后,我都知道,母后,这些年,让您受委屈了!”皇帝偏过头去,拍着太后的手背,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 “不,我不委屈,你弟弟委屈啊!” 太后哭着,“他的荣耀,是他自己挣来的,他一心崇拜的人,也不是哀家这个母亲,更不是先皇,而是你这个亲亲的兄长啊! 母后本想着,今年叫他回来,好好的在京城修养两年,将过去十年的新旧伤口,都好好养一养。 哪里知道,金国与北狄,居然会联手攻击北临。” 太后说完,反手握住皇帝的手,“稷儿,母后老了,宸儿那里,我也操心不了多少了。 往后,母后只盼着你能护着他一些,毕竟,母后若是去了,宸儿他就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皇上闻言,手不自觉的收紧,看向已经失去了锐气的太后,鼻子一阵酸楚, “母后,莫要说丧气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小九他有了喜欢的姑娘了,就带着回来了呢,您好好养着身子,还得等着抱小皇孙呢。” 听到这话,太后哽咽的声音顿了下,眸子微微一闪,似乎没将他说的当一回事儿。 “要真是这样,那母后死也瞑目了,可惜,宸儿他这辈子,怕是难有后代了!” 太后说罢,才又挤出笑脸,“稷儿,你去吧,前朝有那么多人需要你。 莫要守着母后这个糟老婆子了,母后好着呢,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确实,如今粮食不见所踪,他还得另外再想办法,往北临输送粮草。 留在慈宁宫也不是办法。 便点头,“母后,那您好好休息,一有北临的消息,儿子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好好好,你快去吧!” 太后摆摆手,让他去忙。 皇上叹了口气起身,又对慈宁宫的宫婢们说道:“仔细照顾着太后,若母后身子有什么不测,朕唯你们是问。” “奴婢遵命!” “母后,朕改日再来看你!” “好,你快去!” 太后虚弱的笑笑,示意他赶紧去。 皇上点点头,提起衣摆急匆匆的出了慈宁宫。 “奴婢恭送皇上!” 皇上一出门,脸色便沉了下来。 母后这里,他一直让人瞒着,却不想,居然有人敢阳奉阴违。 将北临被困的消息传到了母后耳朵里,他身边,可容不得吃里扒外的东西。 “李德全,查,是谁走漏了风声,惹的母后一病不起,无论何人,一律杖毙!” 李德全承受着皇上滔天的怒火,连忙低头应了句“奴才遵旨”,便随皇上去了养心殿。 他们身后的慈宁宫里,太后看着皇帝走远的背影,不紧不慢的坐起了身子,擦干了眼泪。 而后,就那么失神的看着皇上出去的方向,许久以后,才缓缓回神,道: “英娥,你说宸儿被困于北临,究竟是金国与北狄狼子野心,联手要至他于死地? 还是说,金国与北狄只是借口,而这背后另有推手,想要置我儿于死地,为太子清路?” 太后这话,吓得英娥面色惨白,连忙跪在地上,四下看了眼后,才颤着声儿说道:“娘娘,您慎言呐!” “哼,慎言,哀家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太后冷哼一声,又靠了回去。 英娥看她脸色阴沉的厉害,连忙宽慰道: “奴婢知道娘娘您担心王爷,惦记王爷的安危,可是您要也得小心,毕竟隔墙有耳啊! 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是凭白伤了您母子之间的情分嘛!” “哼,隔墙有耳!”太后歪头看着英娥,眼尾上挑着。 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我的宸儿,可不光是长了一张好脸,他还练就了一身本事。曾经鲜衣怒马的少年,十五岁便可取了金国王子的项上人头。 一举杀到金国王府,逼的金国老国王,不得不俯首称臣。 那个时候的他,年纪小,经验尚且不足,全凭一腔孤勇与对兄长的孺慕之心,就能将金国勇士打趴下,该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如今的宸儿,他可不是十五岁的少年了,他是打了无数次胜仗,且有着十年战事经验的北临王。 无论是年纪,还是谋略,都是一个男人最鼎盛的时期。 区区金国与北狄的乌合之众,就能吓的我儿向京城求救?” “呵,这话,别人信,哀家可不信!” 太后歪头打量着保养得滑嫩的手指上,绿色的帝王绿的翡翠戒指,淡淡出声,“哀家这一生,从一双鲜嫩如豆腐的青葱玉手,到后来手上染血无数。 哀家送了太多拦路石去见阎王,哀家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那些酸儒文人在意的身后名,哀家可不在意。 哀家只想让我的宸儿活着,一生肆意潇洒的活着,若是有人胆敢将他逼死在北临,哀家就是咬也要咬死那人。” 太后说完,目光落在英娥身上,“你且看着吧,这京城里出去的,到底是人,还是那催命的恶鬼,哀家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啦!” 太后说完,眼底漫过一丝锐利。 她就这么两个命根子了,她就是贪心,就是鱼与熊掌要兼得,她的儿子,两个都想好好的寿终正寝。 第430章再战 “娘娘,您还病着呢,莫要忧思太多,王爷他吉人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平安归来的。” 这话,英娥自然不敢接,只敢开口劝说让太后宽心。 太后不可置否的撇了撇嘴,道:“知道了!” 太后当然没病到皇上以为的那般地步,她才不会真的把自己折腾病死了去。 若她还活着,宸儿回京城来,起码还有个家在。 若她真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她的宸儿,怕是真的就成了众矢之地! 她挥了挥手后,示意英娥出去后,就平平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想着对策。 这次金国与北狄,绝不是单纯的进犯北临这么简单。 皇帝年纪大了,几个皇子与太子,怕是早就等不及了。 她的宸儿若是再回来,那他们就又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哪怕,宸儿无心皇位。 可阴沟里的老鼠,才不会相信,人是看不上掉进泥坑里的大米的。 他们只会以己度人,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她的宸儿。 英娥看了太后一眼,帮她拉好被子后,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不敢再多说一句。 她伺候了太后娘娘一辈子,可少有能猜到太后心思的时候。 就像刚刚,就连她看着太后哭的难过的样子,也忍不住低头鼻子一酸,站在那里哭了起来。 可哪里知道,太后居然只是在皇上面前演戏。 更不敢想的是,她的这位主子娘娘,竟然怀疑,金国与北狄人这次联手的背后,另有猫腻。 而这次朝廷出去的援军,其实也并非是援军,而是去要王爷命的恶人。 英娥越想,越后怕。 心说不愧是被先皇宠了一辈子的女人,所有人都道太后空有美貌,却少了智慧。 却不想,如此敏锐的直觉与缜密的心思,就是朝中的大臣们。 也不一定会有。 而过去多少年,先皇的每一步动作,看似是先皇的决策。 实际上,到底有多少次的决策,中间有娘娘的身影? 英娥想起太后与皇上说话时泪流满面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表面上母慈子孝的二人,谁知道私下里的时候,会是这般模样呢? 想想,还真是悲哀! 明明是亲母子,却没办法抛开心扉说一说心里话。 太后娘娘她,其实也是很累的吧? 这么多年,为了让两个儿子和平相处,她将皇上推上了父亲的位置 让他从一开始起,就在心里对九王爷生了怜悯之心。 所以,九王爷在百姓口中呼声一片,皇上也从未真正在意过! 而王爷,也借着北临战事,安分守己的将自己禁锢在北临,久久不回。 英娥站在慈宁宫的台阶上,看着红墙绿瓦,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太后,怕是一直在硬撑着吧! 她偶尔梦里,都是九王爷被斩首的画面。 所以,才会有了那一次,半夜惊醒时,又哭又笑的说,王爷好男风也不完全是坏事,或许关键时刻,能留他一条性命。 “哎,人活着,可真难啊!” 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娘娘,也有有苦难言的时候。 英娥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祈祷着:“菩萨保佑王爷平安归来,保佑太后娘娘与王爷母子团聚。” “求菩萨保佑,求各路神仙保佑!” 英娥嘴上念叨着,对着天空的方向不停的拜着漫天诸神,祈求他们保佑九王爷平安归来。 而正在北临的战场上,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刀光剑影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惨烈而壮丽的画卷。 这是北临继首战告捷后的与金国他们的第三场仗。 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长枪如林,箭矢如雨,双方士兵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舍生忘死的拼杀着。 从敌军找到了他们首战时肚子疼,被大魏压着打的原因有后,便又撤退了三十里之外安营扎寨。 在找到新的水源之后,他们就已经做好了一雪前耻的准备。 交战伊始,金国与北狄联军来势汹汹,铁骑如旋风般席卷而来,锐不可当。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大魏将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斗志与敌军周旋,然而,在敌军铁骑的猛烈攻击下,他们还是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金国与北狄联军士气高昂,猛烈的攻击,逼的大魏将士们一退再退。 眼看,大魏的防线在敌军的猛烈攻势下,摇摇欲坠。 “将士们,随我杀了金国蛮贼,为兄弟们报仇啊——” 秦将军双脚夹着马腹冲了出去,双斧头虎虎生威,两斧头下去,接二连三的敌军被他砍下马。 将士们一看秦将军来了,瞬间又燃起了斗志,大叫着“杀啊——” 看着地上同胞们的尸体,大喊着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上官青也率领着一队人马加入了战斗。 上官青身姿矫健,剑法凌厉。 如一道闪电般穿梭在敌军之中,所到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上官青与秦将军互相配合,将敌军的铁骑破开了一道口子。 将士们见状,疯了似的冲在前头,与敌军厮杀在一起。 秦将军与上官青二人配合默契,一个冲锋在前,一个断后掩护。 在他们二人的带领下,大魏的将士们士气大振,逐渐扭转了战局。 随着战斗的进行,大魏的将士们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与信念,慢慢又开始占据上风。 他们将敌军一步步逼退,战场上的局势几息之间,便发生了逆转。 金国与北狄的士兵们从一开始的井然有序,到最后慌不择路,他们的攻势也逐渐减弱。 胜利就在眼前,秦将军攥紧了斧头,目光紧紧盯着呼延烈的狗头。 刚准备趁胜而追,就听的巴勒图大喝一声, “撤——” “快,快撤——” 敌军闻言,也不再恋战,只转身就逃。 秦将军见状,哪里肯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连忙大喝一声:“狗贼,哪里逃——”便追了出去。 他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誓要将敌呼延烈的人头留下。 “回来” “兄弟们,回来!” 然而,上官青却在此时挥手呵住将士们。 又对着已经冲出去的秦将军大喊:“秦将军,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上官青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深知敌军狡诈,此时贸然追击,恐中敌军圈套。 秦将军听到上官青的呼喊,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着上官青,眼中露出了不甘的神色。 就在他犹豫不定之时,呼延烈骑在马上,看着秦将军嘲讽,“孬种,这么点胆子也敢想取你爷爷的性命,下辈子记得早点儿投胎吧废物。” 骂完秦将军,他又看着城楼上的北临王挑衅, “萧家的丑八怪,藏于人后不敢露面的丑东西,爷爷等着你啊,你敢下来与爷爷单独打一场吗?” 第431章援军 北临的冬天,如同一个阴冷的冰窖一般,散发着干冷的气息。 寒风呼啸着穿梭在大街小巷,整个北临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街上几乎找不到几个闲逛的人,只有那凛冽的风在空旷的街道上肆意奔跑,带起一片片枯黄的落叶。 这种空荡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腊月底,街上的人才慢慢多了起来。 城外的百姓依旧闭门不出。 只有城里的铺子开着。 沈意欢坐在房中,望着窗外萧索的景象,心中也如这冬天一般,带着丝丝凉意。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宸月了,思念如疯长的藤蔓,紧紧缠绕着她的心,拉扯的肋骨下生疼。 眼下马上就是除夕了,她不知道,他是否平安,更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首战告捷之后,他趁着夜里回来过一次。 可那一次,他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有许多话,根本来不及说出口。 她至今还记得那个画面,他轻轻推开门,满身的疲惫却掩盖不住眼中的温柔。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他的一个拥抱重要。 她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一句句叮嘱她的不要出门,忍一忍,等他回来以后,可以带她去任何地方。 话语间,全是关心与疼爱,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的太快。 她还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就已经有人催他离开了。 也就是从那一日起,她与宸月之间,单方面的断了联系。 他怕她们母子被城里的探子盯上,不让右臂进出军营。 只单方面让一个小乞丐送来了一个匣子,里面是给韫儿的六岁生辰礼。 腊月二十八这日,周围的邻居家里,各种香味儿随着青烟一同涌入鼻孔。 而沈意欢,却是半点儿精神也提不起来。 好像宸月不在身边,这个年也变得稀松平常了起来。 正房里的火炕上,沈意欢靠在窗户边望着窗外发呆。 而韫儿,则是盯着汐儿妹妹,看她在炕上爬来爬去,在她即将爬到炕边儿时,在将汐儿扯着腿拉到最里面。 一个爬远,一个伸手再扯回来,兄妹二人乐此不疲的玩着。 汐儿被哥哥扯回来时,还发出奶呼呼的笑声。 白桃与兰叶带着几个婆子,则是在外头忙忙碌碌的洗洗刷刷。 虽然今年除夕夜,王爷不一定能回来,可是该准备的,他们还是得准备。 毕竟,小姐与两个孩子也是这家里的主子,这年夜饭总要吃的。 “小姐最近都瘦了一圈儿了,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外头的战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再这样下去,小姐都要熬坏了。” “放心吧,北临王在军中的威名可不是假的。我听右臂说,之前几次,敌军也没占到便宜,应该快结束了吧。” 白桃与兰叶站在台阶上,一边说一边往里看。 生怕沈意欢日日忧心,先将她自己给累病了。 正说着,就看到阿大一脸风尘的赶回来了,白桃连忙迎上来,“阿大你回来了?有消息了吗?” “嗯,我去见小姐!”阿大点头。 白桃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忙走在前面,先在门口往里喊了一声, “小姐,阿大回来了!” 门外传来白桃的声音,沈意欢这才将思绪收了回来。 定了定神后,叮嘱韫儿看好妹妹,便从炕上下来,穿好鞋子走到外间,这才开口,“进来!” 白桃与阿大一同进来,对着沈意欢福了福身,便去了里间的火炕旁看着两个孩子。 而阿大,则是站在沈意欢面前,低声说道: “小姐,咱们的粮食,已经全部筹集完了,今日下午就能到王爷手里。 只是,这粮食恐怕也只能顶一阵子,将士们在前线体力消耗巨大,咱们送去的粮食也只能顶一半个月。 北临最大的粮仓被雷劈了,烧的什么都不剩。如今,将士们最缺的,就是粮草了。” 将士们若是吃不饱,上了战场根本就是去送死。 可眼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从别的地方筹集粮食到北临。 听完阿大的话,沈意欢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已经预料到了宸月眼下的处境,并不是太乐观。 可她没想到的是,北临军中的屯粮之所,居然被雷劈了。 何其讽刺啊,大冬天的,什么时候响过雷? 分明是有人一把火烧了粮仓,还将此事推到天雷身上,简直荒谬至极。 她一直都知道,人心本就险恶,可她没想到的是,有人居然连自己的老巢都要端。 北临军中的粮仓,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吗? 居然还能精准的烧了。 若不是自己人干的,她可不信。 阿大看着沈意欢一脸愁绪的样子,抿了抿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意欢扫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跳,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说: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 阿大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敢瞒着,“小姐,这是戚掌柜传来的信,信里说,皇上派了援军过来。” 其实,戚掌柜的意思是,让他看了信去核实一下,不要让小姐担忧。 可事关重大,他不敢绕过小姐擅自做主。 “什么?援军?” “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北临向朝廷请求了援军? 从京城到北临,这么远的路程,且冬日行军本就艰难,援军从京城出发到北临,指不定都什么时候了呢?皇上怎么会同意这种事情?” “戚掌柜信里,是这么说的,小姐您自己看吧!援军一事,怕是不简单。”阿大心说姑爷虽然没有明着表明身份。 可他们这几个小姐的心腹,早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的情形,对姑爷来说,并不是很乐观。 沈意欢眼睛微眯着看了他一眼,从阿大手里接过信。 从她怀疑是宸月的身份以后,她就跟戚掌柜通了气。 要他盯着北临王府的一举一动,并要他将京城里的关于北临王的所有重大消息,都送到她手里来。 以前,戚掌柜偶尔也会送信,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她看了就忘,也就没有在意过。 可这次,他主动送了信过来,怕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 沈意欢疑惑着,快速打开信封,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发现。 京城来的援军,或许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好心。 倒是给人一种弥漫着阴谋的味道。 她沉着脸将信捏在手里,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去叫一下右臂,就说,我有要紧事要交待他去办。” 阿大点头,应了一句“是,小姐”,就转身往外面走去了。 第432章君命 “夫人,您找我?” 右臂被阿大喊来时,本就一头雾水。 看到沈意欢脸色阴沉的样子,下意识的紧张了下。 夫人平时都是一脸平和的样子,哪怕是她生气,也轻易不会给他们脸色看。 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眼阿大,却见他立在一旁,面色同样阴沉着。 沈意欢看了眼右臂,盯着他问:“你家主子这次,向皇上要援军了吗? 如今的北临,真的已经到了无法自救,不能挣脱困局的地步了吗?” 右臂闻言,愣了下,主子何曾会向京城求助? 虽然金国与北狄人联合起来了,但是这些年,北临的战马,可都是之前从金国与北狄带过来的种马的后代。 主子不想消耗太多的军力,一直打的便是出其不意,想着用打游击战的法子,将他们的耐心消耗殆尽。 再一举将他们歼灭在北临城外。 将夫人安顿在这里,是主子怕有个万一,为了确保她们母子的安全才会让住这里,并非是他们打不过金国与北狄人。 “夫人,为何会这么问?你莫不是担心这里不安全?” 右臂面露疑色的看了她一眼,见沈意欢不说话,又道: “您可是怕主子会受伤?” 沈意欢见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顿时不安起来,“右臂,皇上派了援军过来,你家主子知道吗?” “什么?” “主子没有向皇上要人啊?” 右臂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意欢,“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他听都没听过,夫人一直在房里,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去军中跑一趟,将这个消息递给你家主子。顺便提醒他,让他小心。”沈意欢说着,指了指头顶的位置。 她相信,以宸月的机警,他一定会查清楚,这次的援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右臂目光闪了闪,“是,夫人,属下这就去!” 这么多年,北临何时向朝廷请过援军? 当年那么艰难,主子都没有开口,如今,又怎么会向皇上开口? 而且,援军来了,他居然还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看着右臂消失的身影,沈意欢叹了口气,“但愿,是我自己想多了。” 飞鸟尽良弓藏,若是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龙椅上的那位呢? 那宸月?该怎么选择? 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不,或许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有人在误导他们,朝着这两个方面去想。 “阿大,你去一追上右臂,帮我在添一句话,你这样说……” 阿大听完沈意欢的叮嘱,眼睛一亮,转身就朝着门外跑去。 沈意欢心说,能想到的办法,能帮到他的,他已经尽力了。 若是金国,北狄,再加上朝廷的那些人执意要置他于死地,那么三方围攻之下,宸月他,能不能顶得住? 就算顶住了又如何? 若是宸月认死理的话,那便是君命不可违啊! 沈意欢刚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便一沉再沉。 难受的喘不过气来来。 原本就不怎么热络的气氛,在得知朝廷来了不明意图的援军后,主仆几人的情绪再次落入了低谷。 此时,北临军中的主帅大营中,北临王萧暮宸看着暗卫送来的消息,目光直直盯着眼前的空地许久。 他不信,兄长会要他的性命! 曾经,他们同食同寝,他像父亲一样,牵着他走过宫里每一寸汉白玉台阶。 他的字,初学时,便是临摹的皇兄的字。 他的棋,也是皇兄一手教的。 想起幼年时期的点点滴滴,他的记忆还清晰如昨。 他不想相信,他亲亲的兄长,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可左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皇兄早就在背地里和金国、北狄人约定,这次要将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永远的留在北临。 “呵……” 男人看着眼前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这些年,他为了北临出生入死,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他带领着北临的将士们,一次次击退外敌的入侵,保卫着北临的每一寸土地。 护住了大魏的山河,他何曾有过一丝不臣之心? 皇兄居然会对他赶尽杀绝? 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日子,他与战士们旧伤未好,再添新伤。 明明昔日在战场上杀敌的呐喊声还在耳边回荡。 可这一刻,他保护的子民,却正在来取他性命的路上。 何其讽刺啊! 他为了北临,不惜放弃了皇九子的尊贵,舍弃了京城的繁华,十年如一日的驻守北临忍受孤寂。 他牺牲自己的一切,换来的不是皇兄的肯定与感激,却换来了兄长的背叛。 萧暮宸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兄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难道那个位置,真的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让他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兄弟之情,丝毫不考虑母后,将亲弟弟斩杀? 他站起身来,走到营帐门口,望着远方的天空。 天空中乌云密布,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雪的来临。 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京城的所有人,恐怕都沉浸在新年的喜悦中。 穿绫罗,着绸缎,丝毫不知道,他与众将士们,在北临正过刀口舔血的日子。 好想意意。 真想就这么抛下一切,只带着他们母子去过简单的生活。 不,不可以! 他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北临呢? 皇兄既然连他都容不下,那么,他的意意,怎么可能会被他们善待呢? 他只是不愿意争? 并非争不过?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跑来,呈上信封道:“王爷,有紧急军情!” 萧暮宸回过神来,拿了信打开看着,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这个时候抛弃一切,就太对不起追随他多年将士们了。 况且,整个北临的百姓们,都需要他护着。 他如何能卸下肩上的担子,去做个俗人。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营帐中,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不管皇兄如何对他,眼下都要先将金国与北狄人打趴下再说。 等将那些狼子野心的狗贼打的爬不起来,再来清算大魏内部事情。 “主子,属下叩见主子!” “右臂,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保护夫人?” 男人看到右臂的瞬间,眼底闪过厉色。 “主子,主母有话要属下带句话过来给您。” “哦,意意给我带了话?” 男人瞬间眉眼弯弯,抬手道:“快,这边来说。” “她说了什么?她可是担心我受伤?她没有吃好睡好?” “我都叫她不要担心了,她怎么还让你来看我了?” 听着主子絮絮叨叨的声音,右臂心说,主母只是让他说几句话,主子怎么就脑补了这么多? 第433章烧粮 除夕夜过半,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北临城,终于有了一丝丝热闹的气息。 爆竹声声响起,烟花绽放在夜空中,映照着人们欢喜的脸庞。 然而,在这一片喜庆的氛围中,一行只有五人的小队悄然出了城。 他们身着金国人的服饰,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幽灵般穿梭前行。 几人站在山顶上,看着敌军一点点的靠近燕门关时。 为首的队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 “敌军袭城了,敌军袭城了——” 大魏的守城像是才发现敌军到了跟前似的,扯着嗓子拼命大喊着。 城墙上顿时燃起了更多的火把。 呼延烈嚣张的骑在马背上,看着大魏士兵慌乱的模样,大声嘲笑, “哈哈哈,孙子们,年过好了吧,爷爷今夜送你们一程,让你投胎都能记住,除夕夜做了个饱死鬼。” “萧家的丑八怪呢,叫他出来与你爷爷我打一仗啊?” “萧暮宸,你出来啊,还是说,你死女人肚皮上了?” 呼延烈得了确切的消息,他的援军就要到了。 萧暮宸,你再厉害又有什么用呢? 有人要你死,你便不得不死! 只要你死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城池,再过三五年,想要踏平大魏,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呼延烈正想着美事,却不想一支箭簇正对着他的面门而来。 待他反应过来,连忙偏了偏脑袋,“叱”一声,箭簇穿过他的耳朵,正中他身后人的胸口。 呼延烈摸着耳朵,看着从马上倒下去的士兵,惊悸不已。 他舔了一口掌心的血迹,指着城墙上的男人痛骂, “萧暮宸,偷袭爷爷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跟我下来打一架!” “下来!” “下来!” “下来!” 敌军叫嚣着,一句句都是挑衅。 萧暮宸目光往对面的山顶扫了一眼,道:“有人上赶着找打,本王若是不成全,岂不是失礼?” “随本王迎战!” “迎战!” “迎战!” “迎战!”城墙上,将士们挥动着武器,大喊。 站在山顶的几人,看到燕门关城门打开,由一身甲胄的王爷领头,与敌军缠打在一起之后,便逐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的目标明确——金国与北狄人的羊圈与粮草储备地。 已经得到确切消息,敌军商议要在除夕夜里,偷袭大魏。 他们必须赶在敌军回营之前,将金国与北狄人的粮食全部毁了,再将他们的羊赶走。 这不仅能打乱敌军的计划,还能为王爷争取更多的时间。 小队在夜色中急速前行,寒风凛冽,城里的百姓正一家团聚。 在漫天的烟花与爆竹声中,军队中的战士们英勇无畏,勇往直前,与敌人展开激烈厮杀。 与此同时,一支精锐的小队正在小心翼翼绕开了可能出现的敌军巡逻队。 凭借其卓越的侦查技巧和矫健的身手,逐步靠近目标。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成功抵达目的地——羊圈和粮草储备地。 粮草是军中之重,敌军加派了人手,守卫也比平日里要森严。 远远望去,一片灯火通明,巡逻队走来走去,时不时还四处张望着。 一眼看去,似乎没有下手的突破口。 “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几个速度放快一些。 我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们一定要把握好。” 为首的队长对着几人低声说道。 “好,你也小心!”几人同时点头。 “嗯,看我指定,各自行动起来!”队长说完,看了眼不远处的巡逻队。 小队成员们相互对视,通过手势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后,悄然无声地潜入暗处,寻找着最合适的进攻机会。 领队的队长保持沉着冷静,仔细观察四周环境,并以手势向队员传递指令。 他们迅速分成多个小组,有的负责引开守卫的注意,有的趁虚而入进入羊圈,还有的则准备放火焚烧粮草。 每个队员都各司其职,紧密配合,一切行动都显得有条不紊。 “嘭——”一声,一颗石头落了下来,砸在守着粮仓门口的守卫脚下。 几人瞬间警惕起来,“谁?” “什么人?” “出来!” 几人举着武器,一边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走,一边警惕的看着前方。 队长见状,忙给几人打了手势,让他们先去羊圈那边。 这边,他会拖住。 如此声东击西,叫敌军摸不到头脑,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也已经迟了。 几人瞬间就明白了队长的意思,趁着守卫还没有发现,便趁机往羊圈那边去了。 队长穿着和守卫一样的衣裳,从他们背后出现。 “叱!” 第一个在他前头的守卫,被他一刀毙命。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十几个守卫,不声不响的被他杀的七七八八时,才终于被发现了踪迹。 借着夜色的掩护,队长完美的避开了敌军的攻击。 反而一再的露出破绽,让他们以为,马上就能抓到他了。 “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 突然,羊群的叫声由近至远,传入了守卫的耳朵里。 “羊——” “羊跑了——” 守卫大叫一声,转身往羊圈那边就跑。 可奈何,队长缠着他们,不让他们往羊圈那边去。 直到羊叫声越来越远,看到有队员回来时,队长才放弃与敌军守卫纠缠,而是将身上带着的一小罐子油泼在了粮草堆上。 火折子落地的瞬间,守卫的眼睛像是染了血一般,朝着队长冲了过来。 其他几人一边与他们打斗,一边放声大喊: “大魏狗贼,狗贼,你敢烧我粮草——” “敌军偷袭啦,来人啊——” “快,泼油——” 队上大喊一声,几人也都将身上带的油泼进了火里。 终于,求救的号角声响起,越来越多的敌军也冲着这边赶来。 队长丢下火折子,看了眼远处河面上厚厚的冰,说了句“撤”转身就跑。 冬日本就天干物燥,再加之他们先点的干草料,里面又加了油。 这火势越来越盛,三米之内人都靠近不了。 更不用说,在没有水的情况下,要救火了! “哈哈哈——” “痛快——痛快——” 这个时候,萧陌漓才掀开了头上的黑色布子,看着烧到山顶的大火,痛快的笑了起来。 “世子,咱们这下回去,还能吃上除夕饺子了吧!” “那是,走,回去!”萧陌漓一改之前的郁闷,“等将这群狗贼打进阴沟里变成老鼠,本世子请你们喝酒!” “好,一言为定!” “要么撤!” 几人的背影被火光拉的老长,背对着火光,一路朝着燕门关而去。 第434章谷主 夜,深沉如墨。 沈意欢住的小院儿里,一片寂静,除了挂在门头的红灯笼,丝毫看不到除夕该有的一丝热闹。 白桃看着靠在窗子上的沈意欢,满脸担忧。 “小姐,姑爷今晚怕是不回来了,您还是早点睡吧!”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 已经过了子时了,再这么等下去,身体怕是要熬坏了。 沈意欢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依然望着窗外那无尽的黑暗。 眼神中满是落寞与牵挂,宸月这个时候不回来,只能说明,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若不然,他怎么也会抽空,回来陪她过除夕的。 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心里就是这样笃定的认为。 “小姐,您不休息,熬坏了可怎么办?姑爷回来也是要心疼的。” 白桃试图说动她去休息。 虽然她知道小姐心里不好受,可眼下已经过了子时了,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沈意欢的目光落在窗外挂着的红灯笼上,仿佛看到了战场上,将士们的鲜血,红的有些刺眼。 她带着惆怅叹了口气,道: “我睡不着,你去汐儿身边陪着她睡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沈意欢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打破这夜的宁静。 白桃看着她眼底的担忧,默了默,到底没再劝说让她休息的话。 反而是听从了沈意欢的吩咐,转身去了旁边的套间里陪着汐儿。 既然小姐想一个人静一静,那她还是先陪着小小姐为好。 香菱虽说是姑爷的人,可她到底不放心。 白桃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意欢一人时,她再也支撑不住强撑起来的脸上,肩膀像是被人打断了一样,无力的垂了下来,浑身也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远处偶尔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亦或者是一声炮仗的动静,都能让她的心揪起来似的,狂跳一番。 就那么软趴趴的靠在窗子上,思绪却飘向了远处。 她与宸月从相识开始,其实一直都是他在主导着。 而她,就像是被动承受着,他的宠爱与偏颇一样。 她甚至沾沾自喜,自己没有完全对他掏心掏肺。还暗自庆幸,这样也好,以后无论出了什么变故,她的内心深处,也不会受伤。 可直到最近,汐儿大一点了,也不再时时刻刻黏着她,待她整个人闲了下来时,她才恍然发觉,情不知所起,竟一往而深。 以前,她只当战无不胜的北临王,是大魏的战神,是北临乃至整个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他心怀天下,为了保护大魏百姓,守护大魏山河,不惜固守北临十年。 哪怕当年金国与北狄被他打的抱头鼠窜,他依旧没有回京城醉生梦死,反而是为了北临付出一切。 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屡立战功,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对北临王这个遥不可及的男人,崇拜,欣赏,尊敬,但也仅限于此。 可如今,当那样一个天之骄子一般的男人,成了她的丈夫时。 她之前的崇拜,庆幸大魏有他护着的这种心情,居然一扫而空。 内心深处,对他除了担忧就是心疼。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如果他没了以后,他们母子该面对什么? 她只心疼他,刀光剑影这么多年,本该是有功之臣。 然而,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朝廷却背叛了他。 那些高高在上的,他曾保护着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伸出魔爪,将他推向了绝境。 金国与北狄人也对他穷追不舍,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沈意欢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平。她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爹爹为了救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上死了。 可是为了先皇的名声,爹爹甚至连被世人记住名字都没有资格。 如今堂堂北临王九皇叔,居然也也逃不开功高震主的悲剧吗? 她第一次,因为两个男人,厌倦了这样的世道。 爹爹可以义无反顾的赴死,那个时候她无能为力。 可眼下,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百姓心中的的英雄却要遭受如此待遇。 要为了别人的私心,将脖子洗干净等着他们来砍。 一想到京城里的风云突变会让他离开,她的心就疼的厉害。 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眼前展开。 他们一起漫步在扬州运河,一起赏月,一起谈论诗词歌赋。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快乐。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宸月身处险境,前路迷茫。 她不知道他是否安好,更无从下手去救他。 送出去的求救信,一封也没有收到回应。 漫长的等待,比将她架在火上烤,还要难以忍受。 她恨死了这种无力,可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 沈意欢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闭了闭眼,用手轻轻拭去泪水。 这个时候,她不允许自己脆弱。 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第一次求助失败,那么第二次呢! 她不能为了一点面子,就这么看着他沉寂在自己眼前。 夜,依然漫长。 沈意欢轻轻下床,走到书桌旁点上灯,沉着脸色,开始研磨润笔。 将纸铺平后,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信。 吹干纸上的墨迹后,她轻唤了一声,“香菱~” “夫人,属下在!” 香菱很快从里面的套间出来,看着沈意欢有些好奇,“夫人,您唤我?” 奇怪,夫人怎么知道,她没睡的? 沈意欢没有心思帮她解惑,只将信封郑重的送到她面前,“香菱,无论用任何办法,一定要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药王谷的谷主。” 香菱听到药王谷,立马正了神色,道:“是,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努力送到!” 香菱回房里,换了一身夜行衣,便出门了。 沈意欢则是坐在书桌前,兀自发呆。 药王谷的谷主,不止是药王谷的谷主,还是云梦国的皇三子。 当年,她受伤昏迷后,被药王谷谷主带回了药王谷,承她照顾数月。 这一次,她想为了宸月,赌一把! 若是她能够帮她一回,那么宸月此次便可大获全胜。 做梦国,可不是什么人都敢轻易冒犯的。 云梦国的女帝,可不是一般的凶悍。 第435章被压 香菱前脚刚出了小院儿,后脚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小院儿这边靠近。 “什么人——” 香菱低声呵斥着靠近,就在她以为,要将人抓获时,却不想,“嘭”一声,她自己被摔了屁股墩儿。 对方身手,竟如此厉害? “三更半夜,鬼鬼祟祟干什么去?” 香菱本想奋起反抗,可听着声音,才发现是主子。 心说幸亏主子认出了自己。否则,她刚刚承受的就不是屁股开花这么简单了。 主子但凡用一点点力,她的脖子怕是要搬家了。 想到主子刚刚饶她一命,香菱连忙爬过来跪下,“属下叩见主子!” “嗯,干什么去?” 男人一身血腥味儿,香菱刚一靠近,就被熏的差点吐了。 “回回主子,属下帮主母送封信去!” 话一落,香菱就忍不住想打自己一巴掌。 三更半夜偷摸出去送信,似乎有点不干好事的样子? 可她在主子面前,说不出假话啊! 香菱默默在心里跟沈意欢说了一万句对不起! 男人闻言,默了一瞬,才艰难开口,“嗯,去吧!” 咔? 主子他不问,主母写信是送给谁的? 男人还是女人,他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她都好奇,药王谷的谷主,是男的女的? 还是说,主子其实很好奇,但是他就是装着不问? 要不要,她好心告诉他,这信是送给药王谷谷主的? 好让主子安心? 不了不了,她不说,她如今可是主母的人。 不能朝秦暮楚,为主子考虑太多。 香菱正胡思乱想,就听得男人说道:“早去早回!” 剩下的声音,便是他翻墙而入留下的动静了! 就这么忍过去了?问都不问? 主子果然能装。 香菱看着空荡荡的墙角,揉了揉屁股,飞速往城外跑去。 可怜了他们这些人,明明努力了多少年,可是在主子面前,就跟废物似的。 院里,男人听着香菱跑远的声音,心像是塞着一团棉花一样,胀胀的,痒痒的。 带着一丝一缕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浑身都疼。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他脑子里想了太多。 她会给谁送信?为什么要这么频繁的往外送信? 上次一连送了两封出去,其中一封,还是朝着西北去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难不成,她觉得自己受不住北临了?还是说,她觉得他没有用,想要带着孩子们投奔宋巍? 那么今日呢? 她又要香菱送信给谁? 他带着将士们拼杀了一晚上,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回来陪她过除夕。 却不想,居然她根本就没想着他会回来吗? 站在地上的男人,还沉浸在妻儿即将不要他的悲痛中。 一个不注意,就被阿大扑倒了。 “嘭——”一声后,两人倒在地上。 宸祖被阿大压在身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本就拼杀了大半晚上,这会儿全靠着陪沈意欢回来过除夕的那股劲儿撑着。 此时被阿大压住,他根本动都不想动。 就那么躺在地上毫不反抗,脑海中依旧想着,沈意欢要丢下他了。 她不要他了! 右臂提着灯带了人过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快,动手,将此人捆起来,莫要惊动了夫人!” 哼,敢犯到他右臂手里,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知道什么墙能翻,什么墙不能翻! 就在他一把扯着男人,想要将人捆起来时,却惊恐的发现,被阿大压着的人,正是他家亲亲王爷主子。 “主主子——” 右臂吓得都破音了! “什么,你主子?”阿大闻言,吓个半死。 右臂的主子,不就是小姐的丈夫,他嗯姑爷,宸公子北临王吗? 他他刚刚,把王爷给压了? 阿大紧张的噗通一声跪倒,“姑爷,小人小人刚刚不是故意要压着你的,小人以为是贼人翻过来了。 小人怕贼人跑了,一着急恍惚压住了姑爷。小人,实在是……” 大红灯笼下,随着阿大嗯解释,宸月的脸色越来越黑。 右臂生怕阿大这个愣小子说的“压”字波及到自己身上,连忙松开宸月的手,立马往后往后退了三步。 主子最怕的,就是主母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信了京城里的流言。 这个阿大倒好,一口一个“压”,是怕自己脖子太硬了吗? “主子,夫人房里还有灯亮着,许是还没休息,盼着您呢,属下伺候您沐浴吧,免得身上血腥味儿重,熏着夫人~” 丁护卫看着男人的黑脸,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哼!” 男人瞥了一眼丁护卫,目光扫过右臂与阿大两个呆鹅,哼了一声后,直直往沈意欢住的最中心的小院儿里去了。 她都要丢下他跑路了,他洗不洗的,她还在乎吗? 往沈意欢住的正房走的路上,既忐忑,又心酸。 他可是堂堂北临王啊! 就比不上一个穷人乍富的宋巍吗? 兄长放弃了他,如今连她也不要他了? 是不是他这一造成的杀戮太多,这辈子注定,都要孤独终老的? 不,兴许是孤独惨死也说不定吧! 沈意欢本就没有睡,听着外头的动静,既期待,又忐忑。 她手里拿了匕首,护在进入里间去汐儿房间的过道处, 将窗户开出一条细缝,屏住呼吸小心的往外探去。 她盼着是他回来。 她又怕是贼人闯进来。 她紧张地盯着小院儿大门口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把那扇门看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的心也越揪越紧。 突然,一只大手从墙外头伸了进来。 她的心跳瞬间加速,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手。 很快,他的头顶也出现在墙头上。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双手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匕首。 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男人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墙头。 就在她睁大了眼睛,盼着男人的时候,就见他跳下墙头,前走了一步,便站着不动了。 见此,她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怎么了? 难不成,是受伤了,所以,走不动了吗? 还是说,他只是担心,自己的伤被她嫌弃? 这个矫情的男人,是不是又怕她嫌弃他的脸了? 所以才不敢进来? 如她所想的一般,男人确实怕她,想她又不敢见她。 尤其是看到她屋里点着灯时,他越发的怕,她一开口就是要说离开他,伤他心的那种话。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装作要知道她送信的事情时,从屋里飞奔而出的人,像一个小炮弹似的,朝着他跑来。 第436章想你 来人力道之大,将他撞的往后退了一步。 沈意欢飞奔到了他怀里。 脸贴在他冰冷的甲胄上,喃喃说道:“夫君,宸月,我好想你~”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思念和喜悦,还夹杂着一些委屈。 是的,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委屈。 男人喉咙上下动了动,紧紧的回应,并抱住了她。 怀里的女子带着哭腔,几乎哽咽的声音,与身上单薄的衣裳,让他顿时忘了自己即将被抛弃的事情。 转而又心疼起她来。 一把抱起怀中的女子,就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心疼的斥责,“穿这么少还敢出来,冻坏了怎么办?” 如今的天气,她穿的这么少,苦坐在房里,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刚回来就凶我~” 沈意欢窝在他的怀里,听他这么凶她,一时间委屈的不行。 手握成拳在他胸口轻轻捶打着。 她日夜担心他,吃不下睡不好,今夜又难过的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盼着他平安回来了,他却一进门就凶自己,她可真是太委屈了,想到这里,她的眼泪更是擦都擦不及的直往下流。 “我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莫要哭了,我心疼!” 男人攥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口,“傻,我怎么舍得骂你,我心疼你啊!” 这话一说,沈意欢的眼泪仿佛更多了似的。 流个不停。 看着她红着眼眶哭泣的样子,他低头凑近,想要替她吻干了脸上的眼泪。 可一想到他来不及沐浴就赶回来,便又顿住。 只心疼又无措的看着她,一个劲儿的只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坏,你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快别哭了,你一哭,比割我一刀的还疼。” 男子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那单薄的身躯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 “宸月,我好担心你!” 沈意欢仰头,她自然看得见,他刚刚的迟疑。 她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停下来,但是她不想停,她只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感受到自己汹涌的情意与思念。 压抑的爱与害怕失去的情绪操控着他,让他几乎想要将她揉碎了。 可意识到自己浑身的血腥味儿,他从进门就克制着不让自己靠近她。 就在刚才,沈意欢那突如其来的主动举动,仿佛触动了宸月体内某个神秘而敏感的开关一般。 刹那间,宸月原本被动的姿态骤然反转,他如饿虎扑食般地反客为主,热烈地亲吻起她来。 这个吻既充满了狂野与激情,又蕴含着无尽的思念和怜爱之情,让两人瞬间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境地。 随着热吻的不断升温,宸月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里间移动。 他的双臂紧紧地抱住怀中的佳人,似乎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男人脚步匆匆的朝着里面挪动。 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急切,仿佛时间已经凝固,唯有彼此相拥才能感受到生命的存在。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急促。 整个空间里,似乎只听得到彼此浓浓的爱意与喘息。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两颗炽热的心在疯狂跳动。 这种感觉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他们的灵魂深处,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统统淹没。 宸月将人小心的放在床上,上半身俯下贴在她身上,唇齿相依间,他从沈意欢的眼里,看到她连日来的恐惧与担忧。 他的眼神始终落在女子的身上,看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挂着泪珠的面庞,心疼不已。 他想,哪怕她真的要离开他,他也能理解她,更能原谅她。 她前半辈子那么苦,若他真的顾不住北临,凭什么让她跟着他受苦? 若皇兄真的要斩尽杀绝,那么,她凭什么一点北临王的光环都没有享受,就要随他吃苦? 夜灯昏黄,她的发丝散落在枕头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的心更加柔软。 许是察觉到他的走神,沈意欢轻轻咬了他一口,双手攀着他的脖子,努力两人往她怀里带。 她想要与他坦诚相见,想要细细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她想要让他看的清楚她一览无遗的思念与爱。 “宸月我好想你!” 男人搅弄着她的灵尖儿,引得她追着他的,你追我赶的,用最原始的方式,诉说着彼此的情意。 女人娇弱的任由他为所欲为,雾蒙蒙的瞳孔里,全是他的倒影。 他爱怜的抱紧了她,一下又一下的亲着她的眉心,“我知道,我也想你!” “我以为……” “嗯,以为什么?” 女人抬起脖子,重新吻上他的唇,这一刻,除夕夜,合家团聚的日子,她只想一次次的证明,他活着,他回来了! 她的家,还在! 待她吻够了,心里的那股劲儿过去了,才松开男人,仔细打量着他。 胡子拉碴的,脸也消瘦了许多,下颌角如刀切了似的,越发的清晰凌厉。 哪怕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颓废劲儿,可是依旧不影响的颜值,反而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野性的诱惑。 见她盯着自己一直看,宸月生怕她会开口说出自己不喜欢听的话。 捏着她本就没多少肉的脸蛋儿,心疼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呢?穿这么少就跑出来,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我知道你惦记着我能不能回来,但是,你最先要照顾好自己,之后才能……” “快去沐浴吧,我等你一起睡!” 沈意欢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他回来这么晚了,肯定没休息好。 她只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好好休息一下。 可她明明是关心的话,听在男人耳朵里,却似乎变了味道。 眼睛陡然一亮,像是失明的人喜得光明一样激动。 他喉咙滚动着,紧张咽了咽口水,“意意,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这就去洗!” 男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连忙起身去了盥洗室。 意意还愿意和他睡,就说明她还是爱他的。 他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现! 哪怕浑身疲惫到了极限,他还是一再告诉自己,意意不拒绝和他一个被窝睡,就说明她还没下定决心要走,他一定要好好的留住她。 北临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人占领,他也不是别人想杀就杀的人。 沈意欢就那么半撑着身子,看着男人急匆匆的往盥洗室走去。 直到听到撩水声音,她才发觉,自己竟然又哭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往博古架上走去,那里放着她早早就准备好的药箱。 里面,全是她搜罗来的治疗内外伤的药,以及一些止血药之类的。 全部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第437章铁人 宸月心里想的美事,到底是没有发生。 反而是在沈意欢的眼泪攻势下,乖顺又配合的让她将药涂了整个身子。 除了两道大的伤口,其他地方小伤无数。 沈意欢看了心疼的不行,宸月倒不觉得有什么? 以前他比这伤的重多了,他都能忍下来。 这次,不止将敌军元气大伤,还将他们的粮草一把火烧为灰烬。 更让他欣喜的是,有数千头羊,是自动跑到他们这边来的。 除夕大战,虽然大魏也有伤亡,但比起敌军,他们可以说是压倒性的胜利。 金国与北狄人身上的衣裳,全部抢回来拆卸了做棉袄。 就连死人身上的,也都一件不剩抢回来了! 他枕在沈意欢的怀里,跟她分享着自己这一战的喜悦。 只,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宸月身份的事情。 就那么静静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大概是真的累到极限了,也或者是在沈意欢这里,他久违的安心与踏实。 这一觉,宸月睡的极为沉。 哪怕汐儿早上起来,趴在床上呜呜哇哇的发出声音,都没能吵醒他。 屋里的铜炉子烧的正旺,韫儿与汐儿两兄妹趴在床上,一个睡在宸月的外侧。 一个睡在他的里侧,汐儿像只小团子似的,撅着屁股趴在宸月的腋下,呼哧呼哧睡的正香。 沈意欢则是坐在铜炉子旁,手里正拿着饺子皮儿,麻利的捏出来一个又一个小巧精致的饺子。 她一边包,一边注意着里间的动静,目光落在床上的,睡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的父子三人身上 眼底漫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如果没有战争,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贪心不足与算计。 她想,他们一家四口,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小姐,真没想到,姑爷昨晚居然回来了!” 白桃一边擀皮儿,一边往里看了眼。 打心底里为沈意欢高兴。 “嘘……” 沈意欢食指放在唇边,“是啊,回来都快五更天了,昨天与敌军交战,他怕是累坏了。 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上百处,就是铁人,这么下去也熬不住啊!” 说着,她眼泪又有些忍不住。 “小姐,一切会好起来的,您也别难过,姑爷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输呢! 奴婢相信,姑爷一定会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会将他们赶走的。” 虽然知道了宸月就是王爷的身份,但是白桃与兰叶等人,依旧习惯了喊姑爷。 “但愿吧,我只想着他平平安安的,若是可以,我想再自私一点,和他一起过简简单单的日子!” 沈意欢将最后一个饺子包好,“我去厨房里准备下,你在这儿守着他们,等会他醒了,你过来喊我,睡了这么久,准是饿坏了。” 她想让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吃到自己包的饺子。 虽然只是一顿饭。 但她就是想让他明白,她惦记着他,想着他。 “好,小姐,奴婢在门口候着,若是姑爷醒了,奴婢过来找您。” 白桃随沈意欢一起出门,帮着她将饺子端到厨房里,就守在门外了。 汐儿还小,她得随时注意着动静,怕她会从床上掉下来。 端着饺子离开的主仆二人,丝毫不知,床上的男人其实早就醒了。 宸月大睁着眼睛,平平躺在床上,左手边是韫儿,抱着他的胳膊睡的正香。 几个月不见,韫儿的身体已经长高了不少。 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将眼下遮出一小片阴影。 抱着宸月胳膊熟睡的样子,透着一股亲昵。 右边腋下,是他的小女儿,汐儿。 几个月大的小团子,撅着小屁股窝在他的腋下,小脸儿贴在床上,正呼哧呼哧的睡着。 偶尔小嘴儿还耸两下,像是在梦里吃到什么美味的食物链一般。 身旁是一双可爱的儿女。 外头,是忙碌着正为他准备吃食的妻子。 他眼前的浮现出妻子在外间,压低了声音说话的样子,温柔又恬淡。 让人的心里,一时间柔软的不像话。 似乎像轻薄的绒毛一样,在他嗯心头撩拨着,诱惑着,叫他舍弃一切,只守着他们母子度过余生。 想到她让她担惊受怕的日子,自胸腔升起一股酸酸的味道,直逼眼眶。 如此岁月静好的一家四口,是他从前,从不敢奢想的。 可这,不就是他曾经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一遍遍幻想出来的日子吗? 身边有她,有一双儿女,他这辈子,便知足了。 同样,这也是北临无数将士们,梦寐以求的日子。 多少将士们常年驻守边疆,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妻儿几回。 可京城里的那些人,成日里过着林池肉林的生活,还要将将士们最后的一点血都压榨干。 可惜啊,他们要失望了! 他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以前,他惜命,是因为想看着她幸福,想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暗中帮她一把。 如今,他更惜命,他怎么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沦为阶下囚? 看着吧! 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最终的赢家是谁! “唔~” “宸爹爹,你醒了?” 韫儿睡的迷迷糊糊的,嘴上喊了一声宸爹爹后,又往他身边拱了拱。 “嗯,在家里,有没有听你娘的话?” 韫儿眯着眼睛,脸蛋还贴在他的胳膊上,“嗯~听了,还照顾妹妹了!” 听到他这话,宸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一只手撑着坐了起来。 半靠在床头上,感觉浑身骨头都睡软了似的,没多少力气。 “宸爹爹,你怎么不睡了?” 韫儿揉着眼睛爬了起来,“宸爹爹,我感觉你身上的瞌睡能传染,我跟妹妹趴在你身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是吗?”他脸上挂着浅笑,看着他应了一句。 看着跪坐在他面上的小少年,心说,谁说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不熟的? 韫儿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觉得,就像是他小时候黏着皇兄那样。 亲昵的很! 可韫儿跟他,又和他跟皇兄,是不一样的。 “宸爹爹,你胳膊疼不疼?”韫儿看了眼自己刚刚枕过的胳膊,心说宸爹爹身上有好多处伤口。 娘今儿一早,眼睛都哭肿了。 宸月摇摇头,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子,“这有什么好疼的?” “就是再枕上十个你,你宸爹爹我都不疼。” 宸月挥了挥拳头,并没有留意到,韫儿说的是他胳膊上的伤口疼不疼。 “宸爹爹,娘说人又不是铁打的铁人,人受伤了,肯定会疼。 宸爹爹你要是疼了,你就告诉我,我陪你私下偷偷的哭,我不告诉别人!” 韫儿说着,小手摸了下宸月手背上,已经长了疤的伤痕,眼底满是心疼。 “好,爹爹疼的时候,一定告诉你!” 宸月眼睛眨了眨,努力将湿润隐藏着。 所有人都说北临王是战神,战无不胜,是保护神。 可只有她知道,他也是肉体凡胎,他受伤了,也会疼。 只有她! 第438章叫凉 “宸爹爹,你多吃点儿!” 韫儿将一盘饺子,推到宸月面前,“娘亲手做的,宸爹爹你多尝尝。” 大敌当前,宸爹爹肯定不会在待太久的。 他只想着,让他多吃几口,吃饱了再上战场。 宸月看着眼前的饺子,目光瞥向身边的沈意欢,伸手握住她的手,“意意,辛苦你了!” “天气冷,以后就让他们去做,你莫要累着自己!” 沈意欢轻轻摇头,她怎么会累呢! 她从来都是该享福享福,就算苦日子也能苦中作乐。 更何况,为了他与孩子们下厨,她从来不觉得是低人一等的事情。 “快吃吧,一会儿饺子凉了!” “嗯,你也吃!”男人点点头,夹起饺子,沾了辣椒油,放在沈意欢面前的小碟子里。 这才又夹起一个,自己吃了起来。 他确实饿了,昨夜回来,能撑着沐浴完,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 要不是她端来了一碗鸡蛋羹,他怕是中途就给饿醒了,还真睡不到今儿下午。 饺子皮薄馅儿大,比她平时吃的指腹那般的大了一倍不止。 对于宸月来说,却是一口一个,刚刚好。 韫儿也拿着筷子,学着宸月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看他。 他从没想过,宸爹爹身份那么高,对娘和他还会这样好。 娘做的饺子,他竟然一点都不嫌弃,还吃的这样好。 大年初一,一家人难得的坐在一起,温馨又平淡的吃了一顿晚饭。 “凉~” 这个时候,趴在小床上玩的汐儿,张着嘴巴喊了一声。 白桃惊喜嗯看着床上的小人儿,“汐儿,你是在喊娘吗?你再喊一句?” “女儿醒了。” 宸月不等沈意欢起身,就蹭一下起来,朝着小床那里去了。 他起的时候,汐儿还睡着,他怕自己弄哭了她,动都没敢动。 这会儿一听女儿醒了。 他立马就坐不住了! 他可是听韫儿说,汐儿自己会叫娘了,他也想听听,汐儿会不会喊爹爹。 宸月走到小床边,轻声说道:“来,汐儿,爹爹抱,我是爹爹!” 说着,一弯腰,就将小床上的人抱了起来。 白桃紧张地站在一旁,两只手张着,随时准备从宸月怀里接过汐儿。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宸月竟然抱得十分顺手,仿佛天生就是个熟练的父亲。 “汐儿,我是爹爹,叫爹!”宸月满脸期待地看着怀中的女儿,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凉~” 汐儿口齿不清的又喊了一声“凉”,扭着身子趴在宸月的肩头上,小手拍个不停。 沈意欢看着宸月抱着女儿走过来,急忙伸手说道:“给我吧,你快吃饭!” 其实,沈意欢是怕女儿跟宸月还不熟悉,等下又会大哭起来。 最近,汐儿好像在认人,只让熟悉的人抱,其他人根本不让碰她。 “不用!” 宸月看了眼肩头上自己跟已经玩的女儿,摇摇头。 一手将女儿稳稳地抱在怀里,然后坐在位置上。 另一只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吃了起来。“你瞧,我可以的!”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仿佛在向沈意欢证明自己能够照顾好女儿。 沈意欢看着他那副模样,忍不住抿嘴一笑,无声地看了白桃一眼,示意她不用管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汐儿好奇地打量着抱着她的人,嘴里依旧喊着“凉~”。 她那纯真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似乎在努力分辨这个抱着她的人是谁。 宸月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他轻轻地摇晃着身体,试图让汐儿更加舒服。 “宸月,你小心些,别让汐儿摔着了。”沈意欢不放心地叮嘱道。 沈意欢总觉得,任何人好像没有她自己操心。 哪怕,宸月是汐儿的亲爹,她也觉得不靠谱。 “放心吧,意意,我会小心的。你看汐儿多乖,在我怀里可安静了。” 宸月侧头看着汐儿,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凉~” 似乎是听到沈意欢的声音了,汐儿扭头看着沈意欢的方向。 “啊不啊不”的,朝着她伸手。 两只小脚丫,也瞪着宸月的身体,试图挣脱开来,往沈意欢怀里去。 宸月看着女儿这般,居然感觉心里酸酸的。 他不死心的诱哄着,“汐儿,叫爹爹,爹——爹。” 他盯着女儿,想要听他喊一声爹爹。 却不想,汐儿睁着大眼睛,看着宸月,小嘴动了动,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凉~”。 沈意欢听到女儿喊娘,看着女儿时脸上嗯笑容也盛了几分。 宸月看了沈意欢一眼,“女儿还不认识我,她跟我多待两天,肯定会喊爹爹的。” 说罢,索性也不吃饭了,只耐心地重复着教女儿喊:“爹——爹。” “啊噗啊噗~” 汐儿似乎也在努力尝试,可终于,她还是只发出“啊噗啊噗”的声音。 “凉~”汐儿伸着手看着沈意欢,嘴巴吗努了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来,娘抱抱!” 沈意欢见不得女儿哭,连忙伸手从宸月怀里将她抱了过来。 “不哭不哭啊,娘抱抱就好,以后再让爹爹抱哦~”听着沈意欢哄孩子的声音,宸月的手僵硬了下。 女儿不亲近他,心里还怪不好受的。 “宸爹爹,妹妹跟你还不太熟悉,等两天她肯定会喊爹爹的。” 韫儿看到戏宸月怅然若失的眼神,连忙小手伸过来,握住宸月的大手安慰。 “好,爹爹以后会抽时间,多陪着你们的。”宸月摸了摸韫儿的头。 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呢! 汐儿还小,但是韫儿大了呀,等汐儿长大了以后,一定会跟韫儿一样亲近他的。 他忍不住的想。 汐儿刚到了沈意欢怀里,就收起了哭腔,大眼睛骨碌碌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着宸月,一会儿看看韫儿。 又看着桌子上的饺子,“啊噗啊噗的”的叫了起来。 “凉~” “啊——” “啊——” 她张着嘴巴,朝着桌子上的饺子爬去,发出“啊——啊——”的声音。 “饺子你还不能吃哦,等会儿白桃姑姑会给你喂你能吃的饭饭~”沈意欢将她抱了起来,好笑的看着她说。 还真是个小馋猫,一看见饭菜就想往桌上爬。 “凉~” 汐儿不知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反正,她这次是喊沈意欢,而是对着宸月又喊起了“凉~” 两只小手还朝着他伸了过去。 第439章冷待 宸月见状,受宠若惊的放下筷子,从沈意欢怀里把女儿接了过去。 “汐儿,我是爹爹,你要认下爹爹这张脸哦~” 宸月抱着女儿一本正经的刷脸。 事实证明,汐儿和沈意欢一样,都喜欢好看的。 很快,她就双手拍着宸月的脸,自己一个人玩的开心了。 宸月享受着女儿拍拍拍的亲近,得意的朝着沈意欢挑眉, 他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着饺子,享受着这难得的亲子时光。 沈意欢静静地看着他们,心中也充满了幸福。 一顿饭的功夫,汐儿似乎已经熟悉了宸月的怀抱。 一家四口窝在火炕上,宸月怀里始终抱着自己的女儿。 像是舍不得放下来似的。 而汐儿,也不再喊着“凉~”,而是安静地趴在宸月的怀里,偶尔动一动小手,摸一摸宸月的下巴。 又或者,是盯着他的脸“啊噗啊噗”的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汐儿,叫爹——爹” “我是爹爹~”宸月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抓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一口,或者拿女儿小手,在自己脸上贴贴。 可无论他如何费尽心思地教导,汐儿始终没有喊出一句“爹爹”。 相反,小家伙嘴里一直“啊噗啊噗”的叫着。 甚至,那双胖乎乎的小手还不忘紧紧捏住他的脸颊,将自己粉嫩的吐着泡泡的小嘴凑上前去。 张着嘴巴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的“啊——啊——”叫声。 不仅如此,汐儿还会突然抱住他的脸庞,像小野兽一般狠狠地啃上一口,然后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散发着浓浓奶香味道的湿漉漉的口水痕迹。 宸月顿时感到自己的面庞一片湿漉,凉凉的,像是初春的细雨落在皮肤上一样。 他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扭过头去,目光投向一旁的沈意欢,眼神中透露出疑惑的求助: “意意,你看汐儿这……她是不是肚子饿啦?不然的话,她为什么要这样咬我的脸呢?” “汐儿刚刚吃完才没多久,怎么可能会饿呢?” 沈意欢看着宸月僵硬到移一动不敢动的样子,竟然觉得他有些可爱。 “不不饿,她为什么要啃我?”宸月咽了咽口水。 沈意欢看着一脸凌乱的宸月,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汐儿这是亲近你呢,夫君你多抱她一会儿!” 说罢,她便歪着身子,靠在火炕上,欣赏汐儿抱着他爹的俊脸,啃的一脸口水的样子。 “汐儿最近可能要长牙了,她牙床痒的很,看到什么就会啃一下。 不过啃脸嘛,还真是第一次我跟韫儿就没有这种待遇。” 沈意欢说罢,韫儿连忙点头,“没错,妹妹可没啃过我的脸,怕是我长的不够俊。” 韫儿说着,抿嘴偷偷笑了下。 “小促狭鬼!”宸月点了下韫儿的脑门,看沈意欢的眼神,也知道他们母子两在逗他。 他索性也不去擦,任由女儿捏着他的脸,又啃又掐的玩了好一会儿。 汐儿难得能啃个尽兴,而宸月,则是痛快的享受了一把来自女儿的超级亲近,也算是满足了他的愿望了。 汐儿玩累了,便靠在宸月的肩膀上,睡的正香。 宸月在沈意欢揶揄的目光下,哭笑不得的看着怀里睡熟的女儿。 心说,虽然被女儿啃的满脸口水,但是心里很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待沈意欢将女儿抱着去睡觉,他才发觉,脸上的皮肤有些紧绷,还有些黏糊糊的。 看着沈意欢正小心的替女儿盖被子,宸月轻手轻脚走到她身后。 双手拥着她的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里,啄了一口,道: “意意,我去处理公务,晚一些回来陪你!” 沈意欢提着小被子的手一顿,脖子被他的呼吸打的痒痒的,歪头看了他一眼,道:“好,我等你回来一起睡!” “好意意~” 男人胸腔耸动着,深深舒了一口气,“今晚,咱们好好说说心里话。” 看她这样子,也不像是比能丢的下他跑路的人。 只要他好好表现,意意一定会留下来的。 再说,他也不一定会败。 他只是舍不得让自己手中的人无端折损罢了。 “快去吧,处理完了早点回来,晚上,我伺候你沐浴~” 沈意欢将小被子盖在女儿身上,转身面对着他,双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说。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的!” “啵——” “意意,等我啊——” 男人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这才跑去盥洗室,洗漱了一把后,抬脚就去前院处理公务。 沈意欢看着他轻快的步伐,心说这男人的身子可真是抗造。 明明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么多,没有到致命的地步,但是有的还是挺深的。 可看他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恐怕以前身上嗯伤,比眼前的重的多。 都羡慕他的身份,却不一定能吃了的他吃过的苦。 站得越高,承担的责任越重啊! “小姐,汐儿给我抱过去吧,香菱不在,奴婢跟兰叶陪着她就是。” 白桃红着脸看了眼沈意欢,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将汐儿抱走了。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意欢话到一半,自己脸也红了起来。 想起宸月刚刚离开时的眼神,她无语的捂住了脸。 她真的只是心疼他身上的伤,想要伺候他洗完了顺便给他上药啊! 他,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沈意欢摇摇头,提起裙摆往里间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屋里炉子烧的太旺了,总感觉脸皮一阵烫过一阵。 误没误会不知道,右臂等人只觉得,主子今日,脾气好了不少。 就连萧陌漓送来援军的消息,他也只是吩咐让平常心对待,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种冷脸。 “王爷,您刚刚说,将他们关在城外,不让进城,是什么意思?” 萧陌漓抿了抿嘴,仔细探究着他的脸色,心说皇叔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不像平时的他啊? 自己粮食刚被“烧了”,皇叔就吩咐他去烧了敌军的粮草营,还将他们的羊全部赶跑了。 这会儿援军眼看都要到北临城外了,皇叔居然只是让关在城门外,不理会他们。 这样冷待援军,真的可行吗? 他怎么觉得,皇叔这般做,一定是憋着大招儿呢? 第440章对骂 “李国舅他,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赶来北临呢? 李国舅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兄长啊,若是连他那种废物都来了北临,那只能说明,朝廷没有可用的武将了。 更何况,若真是李国舅真敢来,那也只能说明,他已经做足了被北临拒之门外的准备。” 男人挑眉看着萧陌漓,“眼下,咱们北临城,一来粮草不足,二来,正值敌军压境之际,谁知道来的是敌是友啊?” “本王为了北临城里的百姓着想,也不能贸然打开城门。 你们想啊,若是真有人假扮友军,骗本王开了城门,怕是引狼入室啊! 若他们是敌军,不但会屠杀了城里的百姓,更有可能,会与燕门关外的敌军里应外合,将北临的弟兄们,斩杀在燕门关外。” 宸月这话,使的屋里的气氛再一次沉了下来。 “王爷,援军,竟然是”萧陌漓看着宸月的眼睛,有些说不出口。 “可皇伯伯怎么会……他不是最疼皇叔你了?” 萧陌漓有些不信,李明忠带来的会是敌军。 他一直崇拜九叔十五岁就杀到金国去,所以待他年岁够了以后,就偷摸跑来北临了。 就连父王那里,他也不愿意去。 就是他觉得,无论在哪里,只要他能够建功立业,能向皇叔看齐,就是他这一辈子干的,最有成就的事情。 可刚刚听完皇叔的话,他突然觉得,他有些看不懂这世道了? 难道,只要功高,便要被怀疑,被针对,被砍去吗? 他们兄弟叔侄抱团将大魏打造成第二个云梦国,不好吗? “皇兄不想出手,可架不住有人容不下本王。” 男人面色沉沉,望着远处的乌云,“你们按计划行事,本王的人,除了本王放弃他们,谁也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再开口。 “是,王爷!” “你带人继续搜寻下一个粮草营,以最少的军力,将金国与北狄人困死在燕门关外。 落霞口那里,便由秦将军亲自把守,让他想办法,拖住李明忠,不准放他们进城,只许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 “属下遵命!” 萧陌漓与秦将军二人连忙拱手应了。 本以为,朝廷是来帮他们的,可哪里知道,居然是来对王爷斩尽杀绝的。 此时此刻,几人心里都憋着一肚子委屈。 本以为李明忠这个时候来,是等着摘桃子来了。 哪里知道,他们居然做着将他们整个北临连根拔起的美梦。 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打跑了敌人, 几人一脸喜色的来,满腹牢骚的回去。 当晚,萧陌漓就召集了他们的小分队,趁着夜色探去敌营,打听他们新粮草营的位置。 而秦将军,则是早早就守在落霞口,关了城门,手握着双斧立在城楼上把关。 敢来要他们王爷性命,得先问问他的双斧头同不同意。 此时此刻,呼延烈的毡房里弥漫着紧张与愤怒的气息。 呼延烈一手缠着白布挂在脖子上,受伤的肩胛骨传来阵阵疼痛,让他的怒火愈发高涨。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捏着巴勒图的脖子,双眼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不是十分肯定,大魏有人会与我们里应外合吗?人呢?人在哪里?”呼延烈的声音如雷霆般在毡房内炸响。 “为什么我金国勇士折了那么多,还没有见到盟友的影子?为什么?” 巴勒图被呼延烈掐得满脸通红,呼吸困难,但他的眼神中仍带着一丝倔强。他艰难地开口道:“我……我也没想到会……会这样。” 明明,那人信中明确说过,这次会与他们里应外合,一举将萧暮宸踏成肉泥。 可明明都是他们被萧暮宸戏耍似的追着打,根本没有那人口中的盟军支援。 这一点,巴勒图也是想不通的。 呼延烈见他只会说不知道,越发的怒不可遏, 捏着他脖子的手,力道也越发的的用力。 若不是巴勒图的消息错误,他又怎会在除夕夜偷袭失败? 不但被大魏的人烧了整个营的粮草,还被赶跑了那么多的羊群。 而巴勒图口中的,被世人夸大了的北临王,完全不像是被夸大了的样子。 更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小白脸,而是真正属于战场上的强者。 想起北临王,呼延烈只觉得被他提枪刺穿的肩胛骨,越发的疼痛难忍。 他一边懊悔自己的轻敌,一边又生气巴勒图消息不准确。 他狠狠地将巴勒图甩到一边,“我告诉你,若是你再想不出办法,叫萧暮宸追着我们打,我就将你送去北临投石问路。 为我们大金勇士,再争取二十年修身养息的机会。” “呼延烈,你敢!” 巴勒图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指着他,“你别忘了,我北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咱们如今好好的合作,等盟军到了,一举夺下北临城,那才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们若是窝里斗,只会便宜了北临王萧暮宸。” “哼,盟军盟军,盟军什么时候到,这次我带出来的十万大军,将北临的城墙都没挠呢,就折损了近三万,再等下去,我回去,怕是等着被王上祭旗吧!” 呼延烈气冲冲的说着,来回踱步,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毡房内一片死寂,只有呼延烈沉重的脚步声和巴勒图粗重的喘息声。 呼延烈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巴勒图,“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想办法挽回局面,否则我们在草原上的地位将岌岌可危。” 巴勒图揉着被掐疼的脖子,缓缓站起身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人告诉我,大魏的援军必定会来。 要不然,我们再等等,等他们来了,我们里应外合,拿下北临便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哼,什么探不探娘不娘的,你别学大魏人说话咬文嚼字的,老子听着牙酸。” 被呼延烈叱了一声,巴勒图黑着脸背对着他,头脑简单的蠢驴。 见巴勒图闭了嘴,呼延烈便低头沉思片刻,摸了摸被削去一半的耳朵,恨恨的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要重新联络那些可能与我们合作的部落,若是他们肯出兵的话,咱们一起准进攻大魏,攻下北临根本就不是问题。 我就不信,我们草原上的勇士,会输给大魏那些软蛋一样的男人。” 说罢,呼延烈握紧拳头,眼神中透出一抹狠辣。 萧暮宸敢废了他一条胳膊,他必定是要从他身上讨回来这个利息的。 巴勒图闻言,也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论功夫,他确实不如呼延烈厉害。 否则,他也不会每次都躲在呼延烈背后了。 不过今晚,他必须得给那人去一封信,否则,真要是给了萧暮宸机会。 恐怕他们北狄,要被他灭了去! 第441章国舅 自除夕过后,呼延烈与巴勒图二人默契的不再骚扰燕门关。 表面上看似消停了下来,实则是忙着周旋于其他部落之间。 想要与他们达成共识,共同将北临瓜分殆尽。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 燕门关本就易守难攻,加之北临王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北临的主力军看似一动不动。 可实际上,萧陌漓与他的毁粮小分队,可从没闲着。 他带着小分队,三五不时就去敌军营里放一把火。 哪怕烧不了他们的粮草,也将他们膈应的不轻。 而被派去落霞口的秦将军,更是油盐不进。 哪怕李明忠手里拿着皇上亲笔手书,他依旧不为所动。 只当他们是敌军派来迷惑他们的,丝毫不考虑开城门。 城外,李明忠叫嚣着,“本国舅是皇上亲派之人,你们竟然敢拒之门外,待本国舅上奏皇上,一定会治尔等一个大不敬之罪。” “哈哈哈,你放你娘的狗屁,你说你是李明忠,你怎么证明? 你说你是皇上派来的?本将军怎么不知道?王爷怎么不知道? 小老儿,别以为你学了几句京话,就来糊弄你爷爷我。 此时可是大魏与金国狗贼交战的关键时刻,谁胆敢冒充李明忠李国舅,逮住了就是一个杀。” 秦将军话音刚落,身后的将士们就对着城外大喊: “背叛大魏者,杀——” “背叛北临者,杀——杀——杀——” 城墙上震耳欲浓的“杀”字,让李明忠心生怯意。 他可不是来北临送命的。 如今太子名正言顺,他们李家的无上荣光,可还在后头呢! 若是被这蛮人杀了,他才是悔之晚矣! “哼,既然你们不开城门,那本国舅就亲眼看着,你们是怎么作茧自缚,求着本国舅进城的。” 顶多再有半个月,天气就没这么冷了,他们的兵马粮草自然是自供自足的,就看北临,能不能撑得住喽! 他可是知道,北临如今不受皇天保佑,连粮食都给天雷炸成黑炭了。 想到这里,李明忠得意洋洋的指着城楼上的秦将军骂道: “北临如今不受皇天保佑,连军中粮草都能被天雷炸了,本国舅倒要看看,你们能嘴硬多久?” 李明忠这话,本是为了刺激秦将军,祸乱人心得。 却不想,秦将军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还说不是敌军,连敌军偷袭咱们粮草营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看来,城外的可不是什么援军,而是狼子野心的敌军派来的奸细。 将士们,守好城门,若是有谁胆敢靠近,叫弓箭手射穿他的眼睛。 好叫他们瞧瞧,北临王的兵,可没有一个孬种!” “是,将军!” 弓箭手齐齐应了一声后,秦将军一抬手,箭簇便朝着城门外的李明忠等人射去。 “啊——” 一支箭头插在李明忠的发髻上,吓的他大叫一声。 连忙骑着马往后退,“退,快退——” “反了反了——北临军要反了——他们要造反呀——” 李明忠心有余悸的摸着脑袋,心说幸亏射偏了。 否则,他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北临王何在,他怎么会让你这种人守城,去叫北临王出来,他一定认识本国舅!” “哼,无能鼠辈,也配与我们王爷面对面?” 秦将军冷哼一声,“再敢污蔑我们北临的兄弟们,本将军不介意,用这双板斧,剁碎你一身狗皮。” “你你简直粗鄙不堪,本国舅不屑于你说话。” 李明忠在京城里呆的太久了,久到他忘了,秦将军他们,可是跟着北临王上过无数次战场的。 区区一句粗鄙不堪根本对他没用。 “呵呵,本将军在粗鄙不堪,也比你这个软蛋强,本将军可没见过,行军打仗还不忘带着女人的。” 他的目光落在队伍后面的粉色马车上,心说区区国舅罢了,还能比他们王爷尊贵? 王爷可是十年如一日的苦守北临。 可李明忠倒好,说好点儿是游山玩水出门消遣来的。 说不好听点儿,那就是来谋杀忠良的,他还能给他好脸色看? “哼,你这等没出过北临的粗人,怎么会了解京城里的雅事,本国舅” 李明忠话音未落,秦将军便取了弓箭,对着他射了出去。 “撤——” “快撤——” 李明忠见他搭弓射箭,连忙趴在马背上,一拍马屁股,掉头就跑。 秦将军冷哼一声,箭头射出去扎在李国舅的马屁股上。 马儿疼的嘶鸣,猛地将前蹄扬起,马背上的李明忠,“嘭”一声就跌下马去。 若不是身后跟着的护卫以身相护,他恐怕要被受惊的马踩成残废。 看到他的狼狈样,秦将军与一众将士们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就这种软蛋,敌人叫一声都吓的屁滚尿流。 居然敢说自己是援军,哈哈哈,你怕不是来说笑的。” 秦将军指着李明忠嘲讽完了。 脸色阴沉的厉害,“守好城门,谁胆敢冒充援军,格杀勿论!” “是,将军!” 守在落霞口的将士们,看到李明忠那般窝囊的样子,个个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他们苦守北临,守着的就是这般的窝囊废吗? 他们盛世扒女人肚皮,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乱世依旧能凭借他们的无耻,活的逍遥自在。 这些人,也可能为了他们自己一己之私,他们这些将士们,就可能会因此丧了命。 凭什么? 要为了这样的人,白白送上自己的性命呢! 秦将军看了眼身后的将士们,开口道:“王爷是咱们北临的战神,只要有王爷在,咱们北临的百姓,就不会忍饥挨饿。 咱们家中的兄弟父母,就不会被人欺凌。 咱们家中的姐妹,就不会被人凭白抢了去欺辱。 为了北临不被敌军攻占,为了家中嗯父母兄弟,妻儿子女,咱们,一定要守好最初的这一道城门!” 秦将军话落,将士们眼前一亮。 是啊,还有王爷!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都陪着他们守在北临,因为有王爷在,家中的姐妹才不会被无端欺辱。 北临的百姓们,也才没有被金国与北狄人残杀! 一个两个蛀虫,并不能代表所有! 王爷,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只要王爷还在,只要王爷没有放弃他们,他们就永远不会放弃北临。 永远不会背叛王爷! “守卫北临,保护王爷!”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身后的将士们,全部跟着喊了起来。 “守卫北临,保护王爷!” “守卫北临,保护王爷——” 秦将军听着将士们震天的喊声,目光落在李明忠身上,心说不是所有功高震主的人,都该死! 他们也是人,他家王爷凭什么要为了别人去死? 笑话! 若是皇上真昏聩到了那般,大不了他便反了! 他敢信,北临城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看着王爷去死,还无动于衷! 第442章大事 宸月留在家里,除了偶尔出门一趟,其他时间都是留在家里逗女儿,甚至还跑去厨房里给他们做饭。 要不是他夜里他身上的伤疤触感清晰,她都要以为,这个男人是假得了。 就在他又一次钻进厨房里做完饭,抱着女儿一边吃一边哄的时候,沈意欢终于忍不住开口。 “夫君,你不去军中,真的没关系吗?” 城外真的已经没事了吗? 为何宸月他不着急? 以前他尚且可以糊弄自己,他只是个小兵。 如今她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堂堂北临王。 明明金国与北狄虎视眈眈,而他却似乎忘了自己的主要职责。 反而是日日钻进厨房里,亦或者,就是如一个普通的庄稼汉一般,抱着女儿不离手。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他都是一手筷子一手女儿。 他这是彻底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北临,还是他已经有了万全的把握,可以守住北临? 男人听到这话,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控诉道:“你嫌弃我?” “你不想我在家陪你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在家里无所事事,烦了我?” 沈意欢被他一番话噎的睁大了眼睛,她放下筷子,抿了抿嘴,仔细打量着他委屈的眉眼,道:“我何时嫌弃过你?” “我又什么时候说过你无所事事?” 她明明是好心啊! 转眼已经快两个月了,他就一直留在城里。 哪怕是偶尔去一趟军中,那也是三五天就已经回来了! 她不过是担心他而已,怎么就成了嫌弃他了? 沈意欢眼里眨了眨,心说他以前脸皮不是挺厚嘛,怎么这会儿这么敏感? 难不成,金国与北狄已经向他求和了? 不然,他怎么会这样消闲? “我看,你就是嫌弃我了!” 男人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汐儿,“汐儿,你娘是不是嫌弃爹了,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厚着脸皮翻窗,她都不让我上床。” “凉~” “嗲~啊噗啊噗——” 汐儿口齿不清的叫着爹娘,嘴里还呜哇呜哇不知道说着什么? “在女儿跟前,你胡说什么呢?” 这个人可真是幼稚,居然跟汐儿吐槽起她来了。 “这有什么?汐儿又听不懂,我跟她说了,她也不会笑话我!” 宸月说着还朝着汐儿点头,“是不是呀汐儿,你肯定不会笑话爹爹的,对吧?” “被自己媳妇儿赶去别的地方睡,我不跟女儿诉苦,我难不成还能找别人诉苦不成?” 沈意欢被他这厚脸皮气的不轻,朝外喊了一声,“白桃,哄汐儿去睡吧!” “是,小姐!” 白桃应了一声,从门外进来将汐儿抱走,“汐儿,姑姑带你去睡觉哦~” “啊噗啊噗……”汐儿拍着小手,吐着泡泡被白桃抱走了。 白桃哄着汐儿离开后,沈意欢才红着脸骂他,“是我不让你上床吗?” “明明是你不知节制,我才让你去那边睡的。 你自己说说看,自从你除夕回来以后,你哪一天消停过。 我一次次提醒你身上有伤,外面还有大事等着你去做,你偏偏只惦记床上那事儿。 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没想到你不领情不说,到头来还怪我,哼,你如今倒打一耙的功夫见长啊!” 她日夜担忧他能不能守住北临,能不能敌的过那些人的算计。 他倒好,没事人一样,敢情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傻瓜!” 宸月叹了口气,双手撑在她的腋下,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外头的事是大事,陪着你跟孩子们也是大事! 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全都清楚,我还以为,你会放弃我。” 宸月抱着她,下巴抵在沈意欢的头顶,声音里是从未曾有过的疲惫与迷茫。 “意意,我知道外头有好多事情需要我,可眼下,我什么也不想干了,我只想陪着你,守着两个孩子。” “将金国与北狄人灭了,根本不是问题。 就是将李明忠直接斩杀在北临,我也无惧。 我只是,有些累,我跟皇兄二人,从来都是亦父亦兄的关系。 我不知道,李明忠,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皇后的意思。 皇后她,一直都是是皇兄他很喜欢的女人,无论她做了什么? 皇兄都一直纵容着,到了这一刻,也不知道皇兄会不会,纵容她杀了我。” 这是宸月第一次,在沈意欢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说起他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在他的记忆里,皇兄是很在意皇后的。 可他很早就清楚,皇后她不是好人。 只是这话,他小时候说过一次,皇兄冷了他几天,从此以后,他便再不说皇后一句不好。 如今,他不知道是皇后容不下他,还是皇兄在顺水推舟。 借皇后之手,要杀了他,杀了他这个亲弟弟。 沈意欢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你别胡思乱想,皇上他与你一母同胞,更有太后娘娘宫里,他不可能那么对你的。” 听到沈意欢的话,宸月似乎有些被她说动,眼睛亮了下却又垂下眸子, “是吗?” “总觉得,我这样的人,没什么人喜欢,皇兄喜欢的是小时候的我。 他需要的,是能帮他守护大魏的我,喜欢的也是有用的我。 如果我没用的话,甚至成了他的威胁的话,他肯定不会喜欢我,或许,这世上,没有谁会真的喜欢上我吧!” 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挫败与失落。 “我喜欢你!” 沈意欢仰头看着他,“宸月,无论你的身份如何,无论你有没有用,我都喜欢你!” 尽管心中充满了羞涩与难为情,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她下定了决心,要鼓起勇气向他坦诚地表达自己喜欢他的事实! “真的吗?你当真喜欢我?” 宸月瞪大了眼睛,似乎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和颤抖。 紧接着,他似是太激动了,顺势把她轻盈地抱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欺骗我啊!你若是骗我,我的心会烂掉的。”宸月再次开口确认道,语气中饱含着期待与紧张。 “哼,你不信是吧?不信算了!”沈意欢红着脸偏过头,她能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还敢怀疑她的真心,可恶! “信,我怎么会不信!”男人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 此刻的他,嘴角疯狂上扬着,眼里哪里还有一丝阴霾,双眸如同明星一般闪着光。 他就这样怀抱着沈意欢,激动得难以自抑,情不自禁地在原地旋转起来。 一圈又一圈的,不知不觉,沈意欢人已经被他从外间转到了里间。 第443章被诱 “意意,能不能,再对我说一次你刚刚说的话,嗯~” 宸月抱着她一步步靠近床榻,一边得寸进尺的诱惑着她,再说一次喜欢他的话。 他的声音里满是期待,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 “哎呀,不是都已经跟你说了嘛……”沈意欢满脸通红,双颊似火般滚烫。 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甜蜜、羞涩、紧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微微偏过头,试图避开宸月那灼热的目光,然而内心却如小鹿乱撞一般,无法平静下来。 总觉得男人那目光仿佛带着魔力,仅仅是轻轻一扫,就能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我没听够嘛,再说一次好不好,求你了,求你再说一次嘛!” 男人眼神像小狗似的,央求着她,俯身在她上方,诱惑着她说喜欢他。 沈意欢微微咬着嘴唇,那粉嫩的唇瓣在她贝齿的轻咬下显得更加诱人。 她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动着,在那细腻的皮肤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似乎在挣扎,在犹豫,那一句“喜欢”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想说却又难以出口。 宸月看着她这娇羞的模样,心中的爱意愈发浓烈。 他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交汇。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我们是夫妻,最亲密的事都做了,孩子都生了,说个喜欢还能羞成这样,嗯~” 宸月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是一把温柔的梳子,轻轻梳理着沈意欢那紊乱的心绪。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身下的人,心说他的意意可真傻,明明害羞的不像话,偏偏装的什么都不怕一样。 一抱上床就老实了,鹌鹑一样缩在被子里,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一番。 “啵~” 男人在她鼻尖儿落下一吻,凑近她的耳边,“意意,喜欢为夫吗?” 男人的一缕头发垂下来,落在她颈窝里,痒痒的。 跟他的呼吸一样撩人。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沈意欢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里面藏着星辰大海,也藏着对宸月深深的爱意。 她唇角微微勾起,春风化雨般细小的声音从她的嘴里轻轻飘出:“夫君……我很喜欢你。” 这轻轻的一句话,却仿佛有着千钧之力。 让宸月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比春日里阳光还要耀眼。 他微微抬头,轻啄着沈意欢的额头,一下又一下,直到沈意欢被她啄木鸟似的亲法,亲的瞪着眼睛,他才住了嘴。 转而低头凑近她,鼻尖儿贴着她的,温柔地说道:“我爱你意意,很爱很爱,爱到每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 男人说着,精准的叼住了她的唇,轻捻细品。 温柔又霸道,却又叫人欲罢不能。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在这静谧的夜晚,爱意在他们之间弥漫着,那是一种甜蜜的气息,让人沉醉其中。 他们紧紧相拥,仿佛要把彼此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那是属于他们的爱情,热烈而又温柔。 看着头顶的床幔如秋千似的来回荡着,沈意欢疲惫的眸子闪了闪,她不是在劝宸月回军中吗? 怎么又被他诱到床上来了? 一定是宸月用美色迷惑了她,对,指定是这样的。 “不许想别人!”男人霸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还带着微微的轻喘。 再一次呼吸被抢,唇瓣儿被咬疼,炉子里的热浪一阵赛过一阵。 意志力涣散,几乎要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她什么时候想别人了? 她刚刚明明在想身上的狗男人? 还有啊,明天一定不能这么烧炭了,她快要被烤熟了! 夜正浓,初春的风里还带着微微的寒意,熬了一整个冬天的枯叶,也被吹的在地上打着旋儿。 像是大海上孤零零飘荡的小舟一样,随着劲风的吹打,被海浪送上一个又一个的顶峰,俯瞰着大海的威猛与深沉。 外间的火炕上,汐儿趴在炕头,嘴里不停的说着话。 “凉~” “啊呜——” “啊噗啊噗——” 随着她嘴巴一张一合,露出四颗可爱的小牙牙。 “汐儿,白桃姑姑喂你吃饭呀~” “看看,好吃的鸡蛋羹哦~” 白桃端着小碗,故意拿小勺子里的鸡蛋羹诱惑她。 可汐儿依旧无动于衷,看都不看一眼,只嘴巴“啊噗啊噗”的盯着沈意欢里间的方向。 “汐儿,香菱姑姑给你玩拨浪鼓呀,你瞧~” 香菱蹲在炕边下,手里拿着拨浪鼓,双手搓着哄她。 汐儿依旧头也不回,目光只盯着沈意欢里间的方向。 “汐儿,香菱姑姑给你做鬼脸,你瞧,小猫来了,喵~喵喵~” “汐儿,你最喜欢的鸡蛋羹哦,这可是你爹爹亲手做的鸡蛋羹哦~” 白桃将鸡蛋羹喂到嘴边,汐儿小嘴儿张了张,鼻子一耸一耸的,到底是吃了。 可吃了这一口后,她再也不吃了,只一个劲儿的盯着里间,“凉~” “啊~” “嗲~” “嗲——” 叫到激动的时候,双手还重重的拍着自己的小腿腿。 “汐儿,爹爹出门了,娘还睡觉觉呢,我们先吃饭饭哦~”白桃看着她这样,又心疼又觉得汐儿聪慧。 被姑爷抱着喂饭喂习惯了,居然知道喊人了。 可这会儿姑爷已经出门了,小姐又昨晚累坏了,一时半会儿恐怕醒不来。 汐儿不吃她们喂的饭,定然要饿坏了。 “啊!” 汐儿瘪着嘴,拍着自己的腿发泄着不满。 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委屈的望着一个方向。 “妹妹~” “哥哥来了!” 韫儿从门外进来,看到白桃手里的鸡蛋羹只挖了一小块,就知道妹妹没吃。 “给我吧!”韫儿从白桃手里接过小碗,坐在她面前,宠溺的看着她, “汐儿妹妹,哥哥喂你吃饭哦~” “啊~凉~” “哦——哦嗲~” 汐儿一看到哥哥来了,委屈的直瘪嘴,指着沈意欢里间的方向,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韫儿好脾气的将她抱在腿上,学着宸爹爹的样子,将鸡蛋羹喂到她嘴边。 “哥哥喂你也是一样的,爹爹还有大事要干呢! 娘亲带着你天天起来那么早,她也很累呀! 咱们悄悄的,就让娘亲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呀?” 韫儿一边哄着她吃饭,一边给她讲道理。 也不知道汐儿听懂了没有。 反正,一碗鸡蛋羹是吃光光了。 白桃香菱见状,心说终于吃了,不然等他们喂,汐儿闹脾气不吃,怕是要饿坏了。 二人均松了一口气,目光崇拜的看着韫儿拿着玩具哄汐儿。 第444章扎心 “你可真没用,打仗还得靠女人请援军。” 军中,妃子笑一脸嫌弃的看着北临王。 比起宋巍,他是后来者。 可是比起萧暮宸,他怎么也算的上是先来吧! 怎么她宁愿看上别人,也不考虑下他呢? 跟着他去药王谷,过着无事无忧的日子,不好吗? 非要跟着萧暮宸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 “那又怎么样?” 北临王得意的看着他,“她是我妻子,我们夫妻一体,她心疼我,愿意帮我,你气个什么劲儿?” “呸——” 妃子笑一甩袖子,“萧暮宸,你卑鄙!” “要不是你上次叫人哄走了我,她如今是谁的妻子,还说不定呢!” “我那个时候,要是知道欢颜阁的阁主是堂堂北临王。我一定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他守在京城那么多年,为了治好她的病,爬雪山,闯鬼谷,几乎是九死一生才凑齐了药引子,好不容易将她治好了。 如今,却白白便宜了这狗男人。 如今,他还要跑来北临,替他打仗? 他凭什么啊! “萧暮宸,你最好是战死算了,千万不要活着祸害别人!” 妃子笑快气疯了。 他只知道意意在北临,他只以为她是心地善良。 见不得北临被敌军攻占,所以才向师父求助。 天知道,他知道她跑北临的时候,有多开心。 他这一路,紧赶慢赶,本以为跑来北临,会是老挑我给他的机会。 却不想,他来了北临才知道,她早就嫁给了眼前的狗男人。 连孩子都给他生了。 “你凭什么?” 妃子笑红了眼眶,“萧暮宸,你凭什么将我哄走?你凭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离了宋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就凭我喜欢了她十几年!” 萧暮宸起身,走下来与他面对面站着,“你在京城十年,她也只是当你是朋友,是兄弟,她对你,何曾有过男女之情?” “诡辩!” 妃子笑冷笑着推开他,“那你呢,在你没有使尽手段哄到她之前,她又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萧暮宸,你承认吧,你就是卑鄙无耻,你就是无耻小人。” 看着他愤愤不平的眼神,萧暮宸无所谓道: “那又如何?为了她,我宁愿自己再无耻一万倍。 若是我重来的机会,在宋巍娶她之时,我便要抢了她,夺了她。 世人再如何唾骂我,那又如何?我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让她白白受几年委屈。 你在京城又能如何?你说动她和离了吗? 你在她心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也没有。 你承认吧,她对你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你又有什么一个质问我。” 虽然知道,他说的都对,可自己心疼的睡不着的时候,凭什么要他好受? 妃子笑嘴角疯狂勾起,盯着萧暮宸挑衅, “哼,没有男女之情?” “若是没有男女之情,她怎么会与我夜观星星,喝酒谈心? 若是她对我没有感觉,京城里那么多名医,她怎么不去找别的大夫?偏偏只要我一个帮她治病? 萧暮宸,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一个外人可以理解的。” 妃子笑说着,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更何况我们还曾在药王谷待过,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哪里是你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知道的呢?” “哼,不相干吗?” 萧暮宸锐利的眸子瞥向他,“我家娘子,可是为了我,到底请救兵呢,你说,她更在乎谁?” “你……”妃子笑被他噎了一下,却又不怀好意的说道:“这算什么?” “意意她本就善良,就算写的守将不是你,她一样会帮忙的。 毕竟,她以前也是这么帮过宋巍的,不是吗?” “哼,她可从来没有因为宋巍,求过药王谷的谷主。” “哼,那又如何,只能说明你无能,逼的她不得不开口求人。” “不,那是她心疼我,不愿意让我受伤呢! 那些没人疼的人,怎么能理解昂妻子心疼的男人,有多幸福!”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谁也不愿意让着谁? 努力在对方的心上扎刀子。 妃子笑心猛地一痛,却也努力忍着,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呵,萧暮宸,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爽! 我师父给的东西,我宁愿毁了,也不会给你用的。” 妃子笑丢下一句话,气冲冲的出了门营帐,“北临王家大业大,不需要咱们药王谷这点儿东西,撤!” “是,少主!” 药王谷的三名弟子应了一声,就推着手里的小推车往外去了。 “王爷!” 几位将军见状,急的直喊王爷。 药王谷的人,据说,药王谷的谷主与云梦国的女皇有一腿。 药王谷很多武器,都是云梦国的女王给他的。 云梦国,是所有人心里,最不敢冒犯的存在。 如今能够与药王谷搭上关系,那么,无论朝廷还是金国与北狄,甚至是所有的周边国,都不敢轻易与王爷交手了。 如此捷径,王爷怎么能任由他溜走呢! “少谷主,我皇叔他就……” “让他走!” 萧陌漓本想先将人留下再说,哪知道他话没说完,萧暮宸就开口了。 一开口就是赶人的话。 听到这话,妃子笑给气笑了。“好好好,萧暮宸,你莫要后悔!” “今天但是嘴硬,可那个跪下来求我,我也不见得会来帮你。” “呵,痴心妄想!”萧暮宸看着他,丝毫没有将他的狠话放在心上。 他并不是拿金国与北狄没有办法,不过是想拖一拖时间罢了。 他还真当他是穷途末路了吗? “哼!”妃子笑一甩袖子,便离开了北临军中。 而萧暮宸则是冷着脸坐在营帐中。 许久了才道:“最近,你们是不是闲的手慌?” 上官青看他脸色阴沉着,便顺着他说道:“是,最近确实闲了太久了!” 上官青话音刚落,只听的萧暮宸道: “集结兵力,随我去会会金国的勇士们!” 他说到“金国的勇士”几个字的时候,带着一抹残忍的疯狂。 “是,王爷!” 上官青应了一声后,连忙去集结兵力去了。 而萧陌漓与秦将军几人,则是一脸可惜的看着妃子笑离开的方向。 大好的机会啊,皇叔/王爷怎么就错过了呢? 而且,听说云梦国的女人美若天仙,一见倾心,可是他们连云梦国的入口在哪里,都不知道。 刚刚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都怪皇叔/王爷没有珍惜,就这么白白溜走了。 “哎,你说,药王谷谷主,得何等的俊美啊?才能成为云梦国女皇的入幕之宾?” “这我哪里知道,反正不会长成老秦我这样。” 二人正说着,就听的里头传来一声沉沉的声音来。 “一刻钟后,你们二人随我出兵!” 萧陌漓与秦将军面面相觑,连忙拱手道:“是”。 第445章红杏 “你是何人?为何要翻我家院墙?” 丁护卫看着艳若桃李的男子,警惕的堵在他面前。 妃子笑爬墙的动作停了下来,拍了拍手。 双手抱臂,没骨头似的靠在墙角的桂花树上,歪头看着丁护卫上下打量。 说出的话却无比骇人。 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指着墙里,说道: “听说你家这宅子里藏着一株诱人的红杏,我想勾引她出墙来着,却不想,被你看到了。” “你……你说什么?” 丁护卫瞪大了眼睛,他随着主子多年,还从未听过一个男子如此荒诞说着不正经的言语。 眼前的男子,一袭华服,墨发如瀑,眼眸中似藏着无尽的狡黠与戏谑,可这话语实在是冒犯至极。 毕竟,宅子住的,可是他家王妃。 “怎么?你家主子身边的,竟都是些耳聋眼花之人吗?” “我刚刚说,我来寻那红杏,顺便诱她出墙,这下,听明白了吗?” 妃子笑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这护卫,莫不是真要阻拦我去寻芳?” 丁护卫被他这般挑衅,只觉得怒从心头起,“此乃我家主子府邸,岂容你这登徒子胡来,莫要在此胡言乱语,速速离去,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妃子笑却丝毫不见惧意,反而大笑起来,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在街道回荡着。 笑罢,他慵懒地说道:“你家主子?你家主子又是谁?怎么住这样的小宅子啊? 金屋藏娇,那也得是金屋吧,就这么个破烂,她也真是不挑。” 听他这般说,丁护卫皱起眉头,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嘴说威胁道:“你若再不走,可别怪我剑下无情。” 妃子笑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本公子今日不想与你这莽夫计较。 不过,那红杏么,我是定然要寻到的。”说罢,他身形一闪,竟如鬼魅一般,从丁护卫身旁掠过。 丁护卫见状,心道不妙,这登徒子是朝着主母来的。 连忙闪身进门后,对着守在暗处的护卫们吩咐, “保护夫人!!” “有贼子闯进来了,快通知丁管家捉贼!” 护卫闻言,连忙朝着沈意欢住的小院儿靠近。 妃子笑看着他们靠近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心说就这点儿本事,也配说护着她? 他轻轻一跃,便从脚下的屋顶,到了另一个房顶,瞬间的功夫,便已经到了沈意欢所在的院子里。 “站住!” 十五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妃子笑身后,对着他偷袭。 妃子笑耳朵动了动,猛地软下腰身,躲开了十五的攻击。 “嘭——” 两人拳拳相撞的声音,清晰入耳,“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处?” “嘭——” 回应十五的,是妃子笑的一记飞腿。 他连忙转身,躲开了关键部位,一脚踢开了他的攻击。 两人就这样打斗在一起,不分胜负。 待丁护卫与其他人围过来时,二人正打的激烈。 “我来帮你!”丁护卫叫着跑过去。 刚刚没拦住他,已经够丢脸了。 这会儿,绝不能让他跑了。 丁管家看着十五与妃子笑不相上下的功夫,便挥手,让暗卫们隐身。 转儿走到小院的墙角处,不知在哪里动了一下。 只听的“轰隆”一声,二人脚下的地面居然裂开一道口子。 十五趁机一脚踢到妃子笑的膝盖窝,借力一跃而起。 紧接着,只听的,“嘭”的一声响起,妃子笑便与丁护卫一同,摔进了一个大坑里。 坑里的铁链网瞬间将二人锁了起来。 “你他娘的,给我从老子身上起来。” 妃子笑被丁护卫压在身上,气不打一处来。 努力想要站起来,却不想,铁链足足有婴儿手腕那么粗,整个压在丁护卫身上紧紧的。 连活动空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挣扎着爬起来了! “丁管家,你倒是把我放出来呀!” 他就想不明白了,丁管家他抓贼就抓贼,怎么还把他也锁起来了。 丁管家就那么看着两人,眼神波澜不惊,“刚刚提醒过了,是你已经没眼色,怪谁?” “你起来点儿,莫挨着老子!” 妃子笑简直要气死了。 他今儿可是特意打扮了来见她,谁能想到,居然会这么狼狈的被擒住不说,身上还压了个男人? 这简直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去请夫人,就说有贼人闯入,如今被抓了,请夫人定夺。” 丁管家眯着眼睛,看着被铁链锁住的男子,心说这身衣裳,怎么也看着不像是一般登徒子这么简单。 看来,这事儿还得去通知主子一声。 刚想着,就听见坑里的人居然抗拒的说道: “别,千万别去请她!” 护卫看了眼丁管家,又看看坑里的人,脚步有些迟疑。 妃子笑这话,让丁管家越发怀疑,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眸子闪过一抹厉色,道:“去请夫人!” “是!” 护卫应了一声,刚要抬脚,就发现白桃与兰叶一左一右的跟在沈意欢身后出来了。 “丁管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意欢一边问丁管家,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坑里探去眸子。 她竟然不知道,这个小院儿里,还有如此机关。 宸月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回夫人,是有贼人闯进来了,如今被丁护卫长压着锁了起来。” 丁管家说着话指了指坑里,垂下眸子,“这贼人要如何处置,还请夫人定夺。” 沈意欢闻言,一步步朝着地坑走去,看着坑里那熟悉的侧脸,心里有些不解,却也顺着丁管家的话,道: “果然是个大胆的贼人,大白天就敢私闯民宅,也亏的丁护卫长身强体壮,将他给压住了。” 坑里的妃子笑闻言,脸一阵又一阵的滚烫,这会儿也顾不得丁护卫长压在他身上了。 扭动着身子,想要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丁护卫长被他挣扎间,膝盖顶了要害疼的“哼”了出来。 “嗯——” “你别乱动!”丁护卫长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沈意欢听着坑里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笑,“丁管家,我记得,炉子里的炭还没灭,要不然,你去掏一些热灰来,我们先给他身上烙几个梅花如何?” “或者,也可以将他脸上刺几朵梅,然后再将他卖到楚风倌里去换点儿银子花,我观这贼人的侧脸,倒是挺好看,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丁管家看着夫人脸上戏谑的笑,心说这人果然与夫人相熟。 却也顺着沈意欢的话,说道:“是,夫人!” “来人,去帮夫人烧梅花烙,顺便去问问楚风倌,最近要不要人!” 丁管家话音刚落,坑里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伸长脖子大喊一声, “沈意欢,你敢——” 第446章窘迫 “吆,怎么是少谷主啊!” 听到他的声音,沈意欢像是刚认出来他一样,惊讶的看着坑里的男人。 对着丁管家他们吩咐道:“快,给少谷主松绑,你们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杏林高手妃子笑啊! 药王谷的下一任谷主,你们怎么能把他锁起来呢!” “快,把少谷主从坑里救出来。” 听到这话,丁管家愣了下,连忙走到一旁的墙壁处,扭动机关后,铁链瞬间就从二人身上解除了。 “快,搭把手,把少谷主拉上来!”沈意欢夸张的样子,将妃子笑气的不轻。 “哼,用不着!” 他一把推开身上的丁护卫长,一跃就从坑里出来了。 看着身上的泥土,他愤愤的瞪着沈意欢,“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不过来看看你,你就要狠毒到把我身上烙梅花? 还要将我卖去楚风倌,沈意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心这么狠呢?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你的这心,竟然也变得歹毒无比。” 沈意欢无视他的阴阳怪气,拿起窗台上的鸡毛掸子,就往他身上招呼。 “哎~哎~停停停——” 妃子笑跳到一旁,“刚刚把我摔坑里,这会儿又是一顿鸡毛掸子,沈意欢,你胳膊肘真往里拐啊你!” 他可真后悔来这一趟。 “我不过帮你弹弹衣服上的灰,哪里就是打你了?” 沈意欢看着他气红了的脸,偷偷瞥了眼丁护卫长。 心说也怪不得他这么生气。 之前他就酷爱穿女装,被一个猪头三一样的男人抢了。 从那以后,他就讨厌任何男人! 虽然,他爱穿女装的毛病,依旧没有改。 但是刚刚被丁护卫长压在身下,他肯定会记仇的。 不过这事儿,还是让他记丁护卫长去头疼吧! 反正他们都是男人,打一架就好了。 沈意欢秦里拿着鸡毛掸子,一副无辜的眼神。 看的妃子笑格外的火大,“哼,你果然被萧暮宸传染了,一样的无耻!” 妃子笑苦涩的丢下一句话,抬脚就往沈意欢的正房里走去。 “给我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我不穿臭男人的。” 沈意欢看着气冲冲进屋里的人,朝着兰叶眨了眨眼,兰叶微微颔首,便去了另一侧,帮他拿沈意欢给萧暮宸做的新衣裳。 他们将身高差不多,虽然妃子笑要瘦一些,但是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沈意欢抬脚的瞬间,无意间瞥到丁管家他们好奇的眼神。 又停下脚步,对他们说道:“是我的一个老朋友,他性子跳脱了些。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不用管他。” “哼,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妃子笑骂骂咧咧的进了屋里。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这么久不见了,一见你就翻我墙,你是不是不想我好了?啊?” 沈意欢一进门,只对着妃子笑一人时,可没什么好脾气。 “我……” 妃子笑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眉眼,顿时慌了神,“大不了,他不信你的时候,我帮你作证喽! 再不济,你干脆一脚蹬了他,跟着我去药王谷。 也比你跟着他成天阴谋诡计胆战心惊的好。” “跟你去药王谷?天天帮你晒草药?你可真是抠,买个机灵的小丫鬟不好吗?非要压榨我。 再说,我家夫君那张脸,多好看呐,我干嘛去药王谷看你天天穿女装?” “你你这个女人,可真是没良心的很!” 妃子笑皱着眉小声说了句。 虽然一早就知道,她对自己没什么男女之情,但是看她这般嬉笑言言的说另一个男人时,他的心还是会疼。 尤其刚刚在坑里跑了一身泥,这会儿感觉浑身都不干净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沈意欢瞥了眼他放在腿上的手,只见他大拇指与剩下的四个指头搓个不停,一张脸也臭的要命。 心说洁癖这么重,顶着一身泥也是为难他了。 “行了,沐浴去吧,臭死了!” 沈意欢下巴点了点一旁抱着衣裳的兰叶。 “衣服都准备好了,去洗吧!” 妃子笑一见兰叶手里的衣裳,脸色立马就黑了。 “哼,我说了,臭男人的衣裳,我不穿!” 他这辈子永远不可能会穿萧暮宸那个阴险小人的衣裳。 他嫌晦气! “你爱穿不穿,那可是我亲手给宸月做的。 他都没来得及穿呢,我都拿出来给你穿了,你还嫌弃上了。 或者,你是想穿我的裙子,露大腿的那种给丁护卫他们看?” “你……” “哼,你这个女人,就是没心!” 妃子笑看着她眉宇间的调笑,心里一阵悲凉。 甩了下袖子,真想扭头就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对自己,总是这种态度。 看他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一个男人时该有的羞涩? “快去吧,不然一会儿身上长虫了!”沈意欢见他迟迟不动,疑惑的盯着他催促。 心说要搁以前,他浑身脏成这样,准得在水池子里泡上一天。 这会儿明明快忍不住了,居然还能因为一件衣裳硬撑着。 “哼!” “不用你嫌弃,我这就去!” “我是我嫌弃吗?不是你受不了了吗?” 沈意欢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看了白桃一眼。 他是不是有病? 她不是替他着想吗?怎么他还气上了。 妃子笑气冲冲的跟着兰叶去了盥洗室,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忍不住皱眉,“这平时是谁洗的?” “回神医,平常都是姑爷回来洗的!” 兰叶如实回答。 “哼,萧暮宸洗的?那我不洗!”妃子笑一听是萧暮宸洗的,瞬间就要往外面走。 “神医,您要是不洗的话,那就只能脏着了,小姐的盥洗室,姑爷都没能进去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外人,更不可能了! 刚刚那句,当然是兰叶骗他的。 萧暮宸也就洗过一次,那还是因为身上血腥味儿太重,怕熏着沈意欢,才出来洗的。 平时,他都是和小姐共用一个盥洗室的。 兰叶果然是懂得怎么哄人的。 妃子笑听闻萧暮宸也只能自己一个人洗,这才嘴角后勾了勾, “哼,那我勉强洗一下吧,你出去吧!” 妃子笑傲娇的瞥了兰叶一眼,心里却得意的不行。 在怎么在他面前叫嚣,还不是要自己一个人被赶出来洗! “是,东西都在这里了,全是新的,您慢慢洗!” 兰叶说完,退出了房间后,又替他关上门,这才回了沈意欢身边。 “小姐,已经安顿好了!” 第447章认错 “小姐,神医他,好像跟姑爷不对付!” 兰叶看着沈意欢试探的说了一句,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奇怪,她以前怎么没看得出来,神医跟小姐相处起来,这么别扭呢! “我也看出来了!” 沈意欢点点头,“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结的仇?” 按理来说,这两人应该是没什么交集的呀? 怎么会不对付呢! 而且,这次药王谷派来的人,她没想到会是妃子笑。 兰叶看着她家小姐脸上的迷茫,话在嘴边忍了又忍。 心说既然小姐根本没往那方面想,那她就不多嘴了。 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大家都尴尬。 小姐这样子不懂,就不懂吧! 沈意欢不知道兰叶想了这么多,还在思索着,要是妃子笑与宸月有什么过节,他会不会不让药王谷出手帮他? “凉~” “呜哇呜哇~” 就在这里,套间里传来汐儿的他哭声,以及几句不真切的话“娘”。 “小姐,汐儿醒了!” 兰叶看了套间里一眼,提醒她说。 “汐儿,别哭了,娘马上就来了。” 沈意欢抛下宸月与妃子笑的恩怨不去想,提起裙摆连忙往套间走去。 女儿一哭,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兰叶跟在她身后,摇摇头追了上去。 心说小姐以前不开窍,如今依旧不开窍。 以前在宋家,神医来给小姐治病时,只当他们太熟悉了,小姐时不时跟他拌嘴。 那个时候小姐是宋家妇,他们没想过小姐会与神医有什么? 也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如今在看,才发觉,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如果不是姑爷死缠烂打,将小姐的心打开,或许,她家小姐一辈子,都只是一个人了。 兰叶思绪翻滚间,沈意欢已经进了套间,从白桃怀里接过了女儿抱着哄。 “汐儿,娘来了,不哭了啊~” “不哭了!” 汐儿哭的抽抽噎噎的,一见着沈意欢,虽然不哭了,但是小手抱着沈意欢的脖子,身体还是一抽一抽的。 “汐儿,不哭不哭,娘在呢,娘在呢!” 沈意欢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心疼的不行。 掏出帕子连忙替她擦干了眼泪,“不哭不哭啊,娘不是来了吗?” 她抱着汐儿一边哄一边往外走。 另一边,妃子笑身上挂着萧暮宸的衣裳,怎么看怎么不自在。 “壮的跟牛精似的,穿个衣裳都这样费布料。 都不知道这一针一线要费多久才能做好。 就不知道要少吃点儿,粮费粮食浪费布料,还要让人耗费眼睛给你做衣裳,你可真不要脸。 堂堂北临王,连几个绣娘都请不起吗?” 妃子笑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将衣裳紧紧捆在自己身上。 嘴角却一点点的弯起月牙的弧度。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他还是第一次穿意意给他做的衣裳呢! 真好啊!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军中显摆一下,气死那个诡计多端的家伙了。 “沈意欢,你这手艺也不怎么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材,干嘛把腰身做大两寸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腰没那么粗了?” 妃子笑一边往沈意欢的正房走,一边大声的炫耀着。 院子里的丁管家与丁护卫等人,无语望天。 心说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那衣裳明明是他们主子的好吗? “丁管家,你说,咱们要不要去通知一下主子?” 丁护卫长嫌弃的看着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夫人的正房。 一脸震惊。 “通知主子做什么?” 丁管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主子来了,还不是得听夫人的。咱们呐,老老实实等着夫人安排吧!” 丁护卫长一听,也觉得管家说的有道理。 他们主子,除了军中的事情,一切都会以夫人为主。 如今这男妖精明显跟夫人很熟,主子来了也不见得能赶走他。 丁管家与护卫们都是这话,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去军中找宸月说三道四的。 就连右臂从外头回来,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 于是,他们谁也没想起来,去军中找宸月回来。 正房里,妃子笑一看见沈意欢抱着的孩子,好心情立马又没了。 “哼,长得跟她爹似的,一脸” “嗲~” “爹~” 汐儿一看见妃子笑,就咧开嘴巴直笑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爹”。 一边叫,一边将小手朝着他伸去。 很明显,是想要他抱抱。 “我你你你你你叫我什么?” 妃子笑肉眼可见的慌了,“你可别胡叫啊,我我跟你娘清清白白的。 我我什么也没干过,不可能是你爹的,你跟那牛精长得一模一样,那牛精才是你爹~” 妃子笑解释完,才发现沈意欢抱着孩子笑个不停。 就连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抱着肚子笑的正欢。 “笑什么笑?” 妃子笑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心说他嘴可真贱,干嘛要解释呢,他承认了多好。 说不定,萧暮宸就会以为这孩子是他的呢! 他天真想了想。 说到底,他潜意识里,还是不想伤害她,所以刚刚才会那么慌乱的解释给别人听。 他知道这院子里有好多萧暮宸留下的高手在暗处。 “爹~” 汐儿拍着手,又是一声“爹” “我不是你爹!”妃子笑故作矜持的不去看汐儿。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随了娘,长的还挺可爱呢! 要是随了萧暮宸,肯定很丑。 沈意欢不知他心中所想如此之多,只是像抱着汐儿一步步走过来,笑着说道:“给你抱抱!” “我……不要……抱。”他才不抱呢,在他眼里,小孩子就如同那烦人的苍蝇一般,一抱就哭! “爹~”汐儿那甜美的声音,仿佛是天籁之音,又似那能蛊惑人心的魔音,让他不由自主地就伸出了手。 这种感觉,很奇妙。 本不想抱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 他到底还是没能拒绝得了她,汐儿如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双脚瞪着他的肚子,小嘴儿“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声音清脆得好似那黄莺出谷。 嘴里叫着一声声并不怎么真切的“爹~”。 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天使降临人间。 妃子笑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惊恐似的瞪着她,“沈意欢,看看你的好女儿,她她占我便宜!” 沈意欢看着他脸上被汐儿啃出来的口水印子。 忍不住又笑,“你穿的他爹的衣裳,这丫头将你认成,认错了人了!” “抱稳了,你摔了我女儿,小心我揍你!” “哼,又不是我女儿,摔了就摔了!” 妃子笑嘴硬的说着,可是两只手却不自觉的收紧。 他违心的想着,不是这孩子可爱,是她喊他爹,喊的好听,喊的顺耳。 最好,能把萧暮宸气死! 想到这里,他低头逗弄着汐儿, “你叫汐儿是吧,再喊一声爹,再喊一声给我听听,爹送好东西给你!” “爹再带你去个好地方,如何?” 第448章硝烟 “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 萧暮宸冷眼瞧着他抱着自家闺女,感觉浑身都要爆炸了似的。 声音都带着冷冽。 妃子笑却不慌不忙,他微微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萧暮宸,那狭长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玩味,“哟,宸女婿,不过是抱了一下令嫒,你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可是会吓到孩子的。” 说着,他还故意把怀中的小女孩往上颠了颠。 萧暮宸见状,怒火中烧,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出手。 “夫君,你回来了?” 沈意欢看到浑身带着寒意的男人,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心说妃子笑不过就是说个玩笑话,怎么还气上了? 就他那样吹毛求疵的性子,不出一刻钟,对孩子就烦了,还能带她去哪里? “嗯!” 萧暮宸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嗯”字。 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满脸挑衅的妃子笑,道:“我怕再不回来,有人就要抢走我女儿了。” “怎么会呢!” 沈意欢笑着牵起他的手往里走,一边指着妃子笑介绍,“这是妃子笑,药王谷的少谷主,我跟谷主相熟,与他也算是朋友吧。” 其实,她跟妃子笑接触的还真是不算多。 除了多年前在药王谷相处过,后面除了找他看病,也没怎么来往。 好在,妃子笑好像没排斥她说他们是朋友这话。 萧暮宸看着身旁的妻子,一脸理所当然的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 心里那股劲儿似乎散了些。 他反手抓紧了沈意欢的手,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放大。 “意意的朋友,那就是为夫的朋友,今日,我们夫妻二人,一定会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招呼一下这位妃子的!” “宸女婿,你是不是耳背呀,我叫妃子笑,不叫妃子!” 妃子笑的眼神却始终落在沈意欢牵着男人的手上,那眼神中分明藏着受伤。 他微微垂下头,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小嘴巴微微张着,“爹~” 这一声爹,让萧暮宸的脸瞬间黑成了炭。 而妃子笑,则是立马喜的合不拢嘴,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小女娃,“哎,大闺女哎,再叫一声~” 沈意欢尴尬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心说大闺女哎,你爹就是个醋缸啊! 你这一声爹喊的,他肯定以为你不喜欢他了! 心大的女人,压根没将根源往自己身上想。 “汐儿,爹在这儿呢~” 萧暮宸努力压制着火气,走到妃子笑面前,挤出夹子音,“汐儿,爹爹在这儿呢~” “啊噗啊噗~” “爹~” “哎~” “哎~” 两道男声同时夹住应了一声。 又同时四目相对,一个眸子控诉嫌弃一个风流挑衅。 谁也不让着谁。 只有沈意欢,感觉听他们二人的夹子音,心像是被鸡毛挠了一下似的,痒痒的,麻麻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后,浑身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以前还没发现,宸月他对女儿的占有欲这么强。 难道是,没有出现与他争抢的人? 三个大人心思各异,唯有汐儿,有些懵逼的看着这个,再看看那个。 汐儿看着妃子笑,眼神懵懵的,转头又看向右边的宸月,盯着她打量了一会儿后,才后知后觉的认出他来了似的。 双手激动的拍着,“爹!” 这一生,娇娇软软又带着认出来人的喜悦。 小腿儿瞪着妃子笑,一刻也不想在他怀里待了似的。 “爹~”汐儿双手朝着他爹伸去。 萧暮宸趁机从妃子笑回来夺回了女儿,眉头微挑,道:“乖女儿,眼神真好,不愧是爹的大闺女。 爹爹一来,立马就知道刚刚的那个是披着人皮的狼了!” “你骂谁呢!”妃子笑原本还觉得汐儿乖乖软软的,挺可爱,那纯真的模样让他的心瞬间软了下来。 这会儿一看他们父女和谐的样子,瞬间就没了心情。 爱死死,爱活活,死了更好,他正好接盘。 连同他的女儿一起。 光是想想汐儿喊他爹的样子,就爽得很。 最好气的萧暮宸这阴险小人棺材板都盖不住。 萧暮宸刚进门,就被他气的不轻,这会儿抱回了女儿,又看沈意欢对妃子笑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来人,准备好酒好菜,我要招呼夫人的朋友,我的大兄弟妃子。” “我说宸姑爷,你一个上门女婿你最好有点儿自知之明,这个家,可是意意做主的。” 妃子笑见不得他这般宣示主权的样子,暗戳戳的揭露了他上门女婿的身份。 “好了,快坐吧!”沈意欢开口,让两人坐下。 “要不是你们俩同为男人,这般斗来斗去的样子,还真会让人误会是一对儿小冤家呢!” “谁跟他小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 两个男人同时嫌弃的瞪着对方。 沈意欢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两圈儿,“你们以前,认识?” “不认识!” “不认识!” 又是这般默契的同时开口。 叫人不怀疑都难。 “你们先坐,我去厨房里叮嘱他们一声,让厨房里做点儿你们爱吃的。” “哎,意意你快去!” 妃子笑抢在萧暮宸前头开口。 “夫人,你去吧!”萧暮宸眼皮抬了抬,对着沈意欢温柔开口说。 “我走了!” 沈意欢看了眼傲娇的二人,突然觉得,她有点儿多余是怎么回事! 等她离开后,两个男人再也装不下去了。 两双眸子里电光石火,仿佛大战一触即发。 萧暮宸那目光里,仿佛能凝成实质的冰刃,直直地刺向对面的妃子笑。 他的声音都带着冷冽的杀意,“我警告你,离我妻儿小女远一些!” “呵,我要是不呢?你又能奈我何?” 妃子笑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怕他的威胁。 “哼,这世上,若有人敢和我抢她,必死无疑!” 萧暮宸毫不犹豫的出手,突然就发动了攻击。 他的掌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妃子笑席卷而去,带着无尽的怒火和杀意。 妃子笑心中一惊,连忙集中精力应对,施展轻功侧身闪过,萧暮宸的掌力擦着他的衣角而过。 “看来,王爷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不知道意意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会不会继续跟着你?” 妃子笑看着他只使了三分力就知道他没想下死手。 或者说,他顾及沈意欢的感受,不想真的伤他。 第449章喂撑 “意意,你吃一块鱼,鱼肚的肉最鲜嫩。” 宸月剔干净一块鱼肉放在她碟子里。 “好,夫君你也吃!” “意意,你吃一块鸭肉,你以前不是爱吃嘛,师父说你最爱吃鸭肉。” 妃子笑故意在这个时候提起他师父,那就是威胁沈意欢,不吃的话,别想他听师父的话去救人。 “好,我吃,鸭肉也好吃!” 沈意欢看着油汪汪的鸭肉,心说她自己吃够多了的了。 这两个男人啥时候能吃完啊! “妃子笑,你也多吃点儿,你太瘦了。” “多谢意意关心,你这样说,我肯定多吃两碗。” 妃子笑挑衅似的,往嘴里塞了一口米饭。 “意意,鸭肉太腻了,我帮你吃了吧!” 萧暮宸刚准备夹起鸭肉替她吃掉,就听的妃子笑阴阳怪气的开口, “意意,我师父还以为,你挺爱吃鸭肉的,让我多劝你吃两口呢! 没想到,你已经不喜欢吃鸭肉了啊,看来,我回去了得跟她说一声,有些喜好,是会变得。” “我吃,我爱吃!” “我最爱吃鸭肉了!”沈意欢挤出笑脸,从宸月的筷下夹起鸭肉,努力塞进了自己嘴里。 妃子笑看她面不改的吞下了鸭肉,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看着她这样听他的话吃下去,他本该开心的! 毕竟,她吃了自己夹的鸭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更疼了! 宸月攥着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他侧头看着身旁努力打着圆场的女子,抱着女儿的手,渐渐收紧。 低头的瞬间,他将情绪尽数收进眼底,在抬头,面色如常, “少谷主,北临城里有一家酒楼,做的酒菜一绝,不然,我请少谷主去酒楼,喝个痛快,如何?” 沈意欢听到这话,暗暗激动,心说快去吧,不打不相识,你们俩好好磨合一下感情 快不要折磨她了。 妃子笑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自然没有错过她眼底的窃喜。 眼神凉凉的瞥了萧暮宸一眼,“好啊,正愁没人陪我喝两杯呢!” 两个男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说定去酒楼喝酒。 沈意欢这才得了清闲。 目送二人出了院门以后,她抬脚走到内室,毫无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 “终于吃完了,在吃下去,我怕是要撑死了!”沈意欢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揉着肚子。 宸月跟妃子笑二人像是斗气似的,一人一筷子给她夹菜。 她又怕惹了妃子笑他不会帮着宸月对付金国人。 又怕不吃宸月的菜,会惹他多想。 夹在两个男人中间,就跟小可怜似的,左右受气! “兰叶,你说这男人都是怎么想的,一天围着好几个妻妾,一人一句阴阳怪气儿的话,都能挤兑死他了。 怎么就还是忍不住,一个个的往屋里抬人呢??” 今儿吃顿饭的功夫,她都已经够够得了。 招呼了左边的,右边的立马冷了脸,一副看负心汉的眼神。 对右边稍微热情一些,左边的立马控诉似的瞪着她,她恨不得给自己劈成两半儿,讲他们服务的周到热情 可奈何,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兰叶看了眼沈意欢的侧脸,心说这她哪里知道? 不过今儿看着姑爷与神医二人那样子,确实就跟后院里争宠的女人没什分别。 也不知道小姐她,到底看没看出来,神医对她的心思! “小姐,总归是两个男人的事情,反正,姑爷肯定会好好招呼神医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八卦只能在心里八卦,但是嘴上还是得说正经的。 “你说的是,妃子笑那人,就是小孩子心性,除了在医术上有天赋,人情世故方面,他就跟那孩子似的。随心所欲,按着自己性子来的。 不过好在,宸月比较老到,他大事上可不会含糊。” 听到沈意欢这般看待两个男人,兰叶心说她家小姐果然是不会对丈夫以外的男人有任何情愫。 以前在宋家,哪怕宋家人可待她,她也是只当他们是个乐子。 并没有旁的心思。 如今与姑爷成婚,她自然也是这般的坚定。 “小姐,厨房里端来了开胃的山楂汤,您要不要喝一碗?” 两人正沉默时,白桃掀开帘子进来,指着身后小丫鬟端着的山楂汤,问沈意欢。 沈意欢歪在椅子上发呆,听到这话,立马点头,“喝!” 她再不喝,肚子就要撑坏了。 “小姐,慢点儿喝,姑爷走的时候吩咐了,先把少爷的给你喝,等下在给他重新煮一碗。 您要是喜欢喝,等会儿在喝一碗就是。” 白桃看她端起来直接喝,吓得连忙劝她。 沈意欢一碗山楂汤下去,感觉肚子越发胀了。 “不行,我得出去走走,再不走动着消消食儿,晚上怕是要睡不着了。” 院子里,沈意欢扶着兰叶的手,一圈儿一圈儿的走着。 而说好去酒楼的两个男人,从一出门就对彼此冷了脸色。 “萧暮宸,你根本不能给她幸福!” “你连与她成亲,都是假身份,你个骗子,你回了京城,根本就不会让她过的舒心自在,倒不如,你放手,让我带她走。” 妃子笑看着萧暮宸越发阴沉的脸色,继续开口,“跟我走就不一样了,她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无论她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带她去做,我不会让她一生都困在后宅里。 日日与人争来斗去的消磨余生的时光,她的人生,该是随心所欲的,而不是为了你重新回去一个金屋里。” 萧暮宸看着他,冷笑一声, “哼,笑话!” “简直天大的笑话!” “你又是她的谁,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就凭你喜欢她,你就要以为,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她好?” “喜欢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暮宸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看她眼里有过你吗? 若是我跟你这般想,早在她要嫁给宋家时,我便可以利用手中权势抢了她,又何必等到她和离?” 妃子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萧暮宸不答反问,眸子讽刺的盯着他,道: “不要质疑别人的真心,你的真心是真心,别人的真心就一定是污秽吗?” “劝你,更不要自以为是的帮别人做决定,没有谁会喜欢,自己的选择,原来是被别人算计好的圈套,给她钻的!” “你胡说!” “我什么时候算计过她!” 妃子笑睁大了眼睛,眼底闪过狼狈。 第450章春药 “你凭什么说我算计她!” 妃子笑说着,掌风带着利刃,朝着萧暮宸的面门攻击过来。 他那么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欺近萧暮宸。 他双掌齐出,掌风凌厉如刀,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朝着萧暮宸的要害之处拍去。 那掌力之强,竟隐隐在空气中掀起一阵肉眼可见的波动。 萧暮宸目光一凛,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向后飘然而退。 衣衫在掌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而他的脸色却依旧沉稳。 在退出数丈之后,萧暮宸猛地一跺地面,借力反弹回来,右拳紧握朝着妃子笑砸去。 “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不过也是个靠女人的怂货罢了!” 妃子笑见状,冷哼一声,不退反进。 他的身体在空中诡异的扭动,避开了萧暮宸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剑,那短剑在阳光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妃子笑手腕一抖,短剑如同灵蛇一般,朝着萧暮宸的面门、咽喉和心脏等要害之处刺去,剑招狠辣,招招致命。 见他这般招招都带着杀气,萧暮宸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萧暮宸趁势一把抓住短剑的剑身,用力一拉。 妃子笑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 萧暮宸顺势飞起一脚,踢向妃子笑的腹部。 妃子笑连忙松开短剑,身体向后倒去,在地上连续翻滚了几圈才稳住身形。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苍白,挣扎着站了起来后,看着萧暮宸正在滴血的手冷嘲,“呵,想要用苦肉计博得她的同情是吗?” “恭喜你呀,你成功了!” 萧暮宸闻言,眸子微闪,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正视自己的心而已。 却不想,他居然在匕首上涂了毒。 “感觉到身体的异样了吧,萧暮宸,我不会就这么让你带着她回京城的。” 他看着萧暮宸的阴沉的脸色,知道他身体已经有了变化。 对着他轻轻吐出三个字,“美人骨!” “你说什么?”听到美人骨三个字时,萧暮宸眸子里满是杀意。 “看来,王爷是听说过美人骨了!” “本少主亲手研制的美人骨,男人沾了不过就是烈性春药,可若是被中了此药的男子碰过。 呵呵,只要女人沾了一点点,便会浑身溃烂腐臭,但是全身的骨头,却是完好无损的。 而且啊,这女子全身的骨头,还会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做骨哨与骨刀的上好材料。” 妃子笑捂着胸口,看着萧暮宸的脸色几近绝望,心里才好受了几分。 他萧暮宸可以有任何女人! 而他这一生,却只能有一个女人! 凭什么是他放手,而不是萧暮宸这个后来者放手? 一纸婚约而已,他又不在乎!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手,让你带她走吗?” 萧暮甩了下手,任由血滴落,只满眼嘲讽的说道: “呵!” “你未免太过龌龊了些!”他能够忍十年不碰女人,那他就能忍一辈子。 他已经有了汐儿,比起之前的龙阳之好,母后自然容易接受的多。 更何况,为了他的隐疾,母后定然会对意意加倍好一些。 如此,汐儿便成了她的心头好! 再有韫儿承欢膝下,孩子问题解决了。 至于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他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快活。 妃子笑,还是太小看他了! “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何非要和我抢她吗? 放弃吧,她若是知道了你因为什么才来找她,她只会觉得恶心! 若是此时放手,尚且还好,若是你继续执迷不悟,或许以后你们连朋友都没的做。” 萧暮宸的忠告,在妃子笑看来,就是对他的挑衅。 此时此刻,他根本听不进去,双眼通红,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瞪着萧暮宸。 “你根本不懂!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只有我才能给她幸福。” “你休想挑拨离间,我喜欢她,我爱她比你早。 只有我,才是她最终的归宿,而你,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看着萧暮宸脸色一点点变得通红,他眼底无不得意的挑衅, 中了美人骨的毒,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得住。萧暮宸,你不是爱她吗?我倒要瞧瞧,是你更爱自己,还是更爱她!” 妃子笑看着萧暮宸,残忍丢下一句话后,转身就离开了。 他根本就不信,萧暮宸能受得了美人骨的煎熬。 沈意欢何其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忍受别人与她共侍一夫? 只要萧暮宸忍不住碰了其他女人,那么,管他是王爷还是什么身份,她就一定会离开他。 到了那个时候,药王谷才是他们彼此的乐土。 萧暮宸看着妃子笑嚣张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他能容忍他带走意意请来的兵器,但不能原谅,他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妻子。 且一直图谋不轨的想要将她从自己身边抢走。 比起妃子笑这般扭曲的喜欢,他自认为,他萧暮宸爱沈意欢,爱的光明磊落! 而妃子笑,心思又何其龌龊,只因他身体的毛病,才会盯上意意。 不过,他萧暮宸护着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抢走的。 妃子笑,也太小看他了! 他抬手,目光落在掌心不停滴落的血水上,面无表情的开口, “来人!” 此时此刻,萧暮宸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哑音。 “主子,您吩咐!” 暗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脚下。 “去军中请陈不留,就说我中了美人骨!” “是,主子!” 暗卫拱手应了一声,抬脚就消失在巷子里。 而萧暮宸,则是艰难的转身,一步步朝着小院儿走去。 他怎么会那么蠢,信了妃子笑的鬼话呢! 他都伤成这样了,自然,是要回小院儿里,让意意好好疼一疼他的。 身体越累越热,浑身像是置入了蒸笼一般,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 偶尔路过的野狗,凑近他身边时嗅了两下,他都觉得模样乖巧。 一阵惊恐袭上心头,让他顾不得许多,连忙掏出匕首,在大腿上扎了一下。 剧烈的疼痛让他有一瞬间的清醒,脚步也加快了,直直朝着小院儿奔去。 妃子笑这药果真霸道,路边的野狗都叫他看得像美人! 想必,这就是美人骨的厉害吧! 第451章昏厥 “意意,你别过来,会死的!” 萧暮宸靠在浴桶边上,脸色红的不像话。 “别别靠近我,我不想你死~” 眼睛紧紧闭着,嘴上却嘟囔着,提醒沈意欢远离他。 发缝里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没入水里消失不见。 右臂提着一桶冰,不停的往里面添。 可浴桶里的人体温依旧高的吓人。 沈意欢不明所以的看着右臂,“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宸月他明显是误食了那种药,这种事情,她就可以帮他。 干嘛要这般泡在冰水里糟蹋自己个儿的身子。 右臂提着冰桶嗯手顿了下,“夫人,主子中的药,不是一般的媚药。” “主子交待过了,让属下守着他,莫要让夫人靠近。 主子昏迷前说过,夫人沾了他,会死!” 右臂的话,让沈意欢的心猛地不安起来。 “怎么会这么严重?宸月他,到底中了什么药?”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 否则,她不会放过妃子笑的。 右臂抿了抿嘴,牢记主子的叮嘱,低头回道: “回夫人,具体是什么药属下不知,属下只听主子说,要让夫人远离他。” 右臂说完,看着浴桶中浑身往外渗透汗水的男人,眸子里闪过不忍。 砸了冰块又扔到了桶里,看沈意欢若有所思的眸子,又道: “陈大夫快要来了,等他来看了,才能知道,主子他具体中的是什么药?” 右臂一问三不知,沈意欢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中了美人骨,不去找美人解毒,找老夫做什么? 老夫又不是万能的,大晚上的从军中把老夫薅起来,我这把老骨头,迟早给你们摇散架了。” 陈不留被暗卫丢在门口,大脑昏昏沉沉的,忍不住就开始叨叨。 却不想,里面的沈意欢一听到“美人骨”三个字时。 脸色瞬间就变了! 美人骨,他居然中了美人骨! 她请来药王谷的救援,呵呵,居然是下在他身上的美人骨? 可笑,真是可笑啊! 她还真是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是为他着想,却不想害的他这般模样。 她看着浴桶里的男人,眼眶猩红,“知道妃子笑在哪里吗?” “回夫人,属下不知!” 右臂摇了摇头。 陈不留正好被兰叶领进来。 “沈姑娘,好久不见呐!”陈不留故作没看到她眼底的戾气。 “陈大夫,您救救他!”沈意欢看到陈不留,眼底闪过一抹期望,连忙上前福了福身。 眼神殷切的看着他。 陈不留摆摆手,侧身躲过了她的礼,喘着粗气一步步靠近浴桶,伸手往里探了探,“啧啧,不就是一点春药吗? 年轻人扛一扛也就过去了,怎么还大晚上折腾大家。” 嘴上这样说着,可他的眉头却紧紧皱着。 美人骨这毒,他也是听说过,到底有多霸道,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陈大夫,到底要如何,才能救他?” 沈意欢见他眉头紧锁,心跟着咯噔一声,该不会,没救了吧? 她救了宸月就得死! 说实话,她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她还有汐儿,还有韫儿,她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去死。 可她不救,宸月他怎么办? 这样下去,他的脑子,会被烧糊涂的。 宸月这样的天之骄子,她怎么能忍受他活生生被折磨成一个傻子呢! “陈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你一定有办法帮他解毒的,对吧?” 陈大夫为难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晦涩的说道:“中了美人骨的毒,除了解药,唯有与女子交合,才能将毒过渡出去。这,是最常见的两种解毒法子。” “那么,不常见的法子呢?陈大夫您一定听说过,对不对?” 沈意欢紧紧悬着袖子,她不敢去看桶里的人,几乎要冒烟似的脸颊。 头顶上的雾气缭绕,几乎让人有一种萧暮宸即将羽化成仙的错觉。 陈大夫看着沈意欢殷切的眼神,艰难开口, “据说,还有不常见的法子,那就是,饮一碗先天纯阴之体女子的血。” 陈不留这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 且不说纯阴之体的女子不好找,就是体内刚好含有七星海棠子的药引子,就不是一般的难找。 “沈姑娘,比起性命来说,男人有一两个女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若是不介意,老夫倒是建议,不妨找个愿意为他解毒的女子,到时候,安顿好她一家老小,你也不需要有负担,而且,以这小子对你的感情,你” “我来!” 沈意欢不等他开口,就打断了陈不留的话。 伸出手腕,“陈大夫,要多少血,您来取!” “你说什么?” 陈不留睁大了眼睛,“这种事情不是谁都可以的。 要的是先天纯阴之体的女子身上的血,沈姑娘切不可意气用事。 老夫知道你救人心切,可你这般却不能” “陈大夫,我就是纯阴之体,之前在药王谷养伤,药王谷谷主亲自探出来的。 她为了帮我养身体,喂了我不少好药材,我亲耳听到她说的,我便是先天纯阴之体。”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几道目光落在沈意欢身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盯穿了。 “你们不用怀疑,我就是先天纯阴之体,绝对不会错的。” 这一刻,沈意欢心里无比庆幸,那个时候她还有一丝意识。 药王谷谷主对着她自言自语的时候,她听了那么一耳朵。 否则,她不敢想,宸月这般,她要如何救他? 她不想让他去碰别人解毒,可她自己也不想去死。 她不敢想象,没有她的体质,眼下的困局,她要怎么两全?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试试,先取一部分试试,若是有效,便再多取一些。” 陈不留咬咬牙,对着沈意欢说道。 他也不敢拿两人的身体开玩笑,可情况紧急,他唯有一试,才能解眼下困局。 若是这小子醒了知道他取了沈意欢的血,怕是要找他这把老骨头拼命。 如今宸月已经完全不省人事,要不是右臂双手提着他的身体,他整个人都要沉溺到桶里去了。 被逼到这份儿上,陈不留顾虑再多,他也不得不取血救人。 “沈姑娘啊,若是这小子醒了,你劝着点儿他,对我这把老骨头,下手可得轻点儿啊!” 宸不留手里拿着银针,看着沈意欢,还没动手取血呢,便觉得浑身骨头都开始疼了。 第452章取血 沈意欢目光盯着陈不留手里的银针缓缓地刺入她的肌肤,眼睛都没眨一下。 银针刺破皮肤,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针尖滴落下来,她看着滴落进清水里化开的血珠。 抬手狠狠捏着手指,往碗里挤了好些鲜血。 陈不留看她这般,连忙阻止,“够了够了,先试试行不行,莫要浪费了!” 他心说这会儿不要命的挤,万一没用浪费了,这小子往后准得跟他秋后算账。 陈不留端着碗,轻轻摇了摇,只见碗里那团殷红的血团随着摇晃在碗中散开,与碗里的清水融为一体。 变成了淡淡的红色,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鼻孔。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将药碗端起,轻轻地搅拌着。 果然,碗越靠近,香气越浓,屋里的兰叶也发现了,陈大夫手里的碗,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陈大夫,快,给他试试!” 陈不留闻言,郑重的点头,端着碗开到盥洗室,将碗里的混着血的温水缓缓地喂入了宸月的口中,右臂帮忙捏着他嗯下颚,药水顺着宸月的喉咙直直流下。 沈意欢扶着兰叶的手,紧紧地盯着宸月的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几人目不转睛的望着浴桶里的男人,期待着有奇迹发生。 明明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沈意欢一路的过了一个春秋那般冗长。 突然,宸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一丝涟漪。 沈意欢的眼睛一亮,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喜悦。 “陈大夫,动了,我看到他的手指动了!” “没错,主子的脸色,好像也没刚刚那么紫了?” 右臂满脸兴奋的说。 听到右臂附和的话,沈意欢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陈大夫,您再探探他的脉!” “好!” 陈大夫震惊的看了沈意欢一眼,心说还真是瞎猫撞上活人了? 还是说,这小子,本就命不该绝? 陈大夫伸手,那干枯却又带着沉稳力量的手指,轻轻搭上宸月的手腕。触及皮肤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陡然一亮,“沈姑娘,果然有效!” 沈意欢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在听到这话的瞬间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眼睛盯着陈大夫,激动的开口,“如此,陈大夫便随我来取血!” 她记得,陈大夫说若是想要根除,得需要一碗血才能彻底解毒。 刚刚那只是刺穿了手指,那微不足道的几滴血,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这会儿,怕是得从腕上取血才是! “好!” 陈大夫点点头,对着右臂开口,“仔细盯着他,若是一会儿脸色有什么不适,便及时来寻我。” “是,我记下了!”右臂连忙如同捣蒜般点头,那目光紧紧地锁在宸月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陈不留便随沈意欢去了正堂。 桌子上放着一个天青色螺纹瓷碗,瓷碗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而又神秘的光泽。 又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只等着沈意欢割腕放血。 沈意欢面不改色的伸出手腕,那皓腕如同羊脂白玉一般,在这略显昏暗的正堂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仿佛轻轻一刀下去,就能断了似的。 陈不留看着她犹豫了下,就听的她开口道: “陈大夫,不要紧的,你取吧!”沈意欢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丝毫没有因为要在手腕割一刀而表现出一丝的惧怕。 陈大夫看着沈意欢那坚定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寻常女子,便是针头扎一下,都要掉眼泪的。 主母为了救主子,竟然这般不顾自身,果真,不愧是主子这么多年惦记的女子。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套精致又锋利的小刀, “我这里有祛疤药,你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 女子都爱美,虽然她此时一心救人,但事后,必然也会担忧会不会留疤的问题。 当然,他这话也不是乱说的。他已经配的祛疤药,确实效果很好。 能够保证不给她留下一点点痕迹。 “无妨,留了也没什么的!” 沈意欢摇摇头,并不怎么在意留不留疤的问题。 她低着头看着手腕,心说留了疤就留了吧,就当是提醒自己,曾经做过什么蠢事! 也好时时刻刻警醒着自己,以后对人对事,还是得多长个记性! 陈不留观她好似真不在乎,这才没那么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沈意欢的手腕,那手指轻轻按压着,寻找着最合适的血管。 当刀尖儿触碰到沈意欢的皮肤时,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那眼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随着刀尖缓缓刺破皮肤,割破血管,那殷红的鲜血开始顺着刀尖涌了出来。 沈意欢瞥了一眼手腕上的小口子,将手腕处的伤口对准了瓷碗,血一滴一滴地流淌出来,滴落在天青色的瓷碗之中。 那清脆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正堂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陈大夫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瓷碗,看着那鲜血渐渐汇聚。 沈意欢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最后变得有些苍白。 但她的目光依然坚定,仿佛流出去的鲜血,不是她自己身上的一样。 “沈姑娘,要不然咱们等下次,这次少接一点儿,那小子身体结实,不碍事的。” 陈不留看着她的脸色,心有不忍。 “一次性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拖到第二次了!”沈意欢并不想半途而废。 陈不留既然说了要一碗,那就必须是一碗。 否则,效果肯定不那么好。 如今大敌当前,她不想拿宸月的命去赌。 宸月活着,北临城不破,他们母子自然会平安无虞! 若宸月因此出了什么意外,等待她的余生,便是凄苦孤寂的岁月。 随着瓷碗中的鲜血越来越接近一碗的分量,沈意欢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一茬白过一茬。 那是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但她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 兰叶一手揽着她的身子,红着眼眶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终于,碗里的血,满了。 陈大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迅速地为沈意欢包扎好伤口,那眼中满是关切: “沈姑娘,这里是一些生血丸,每日三枚,温水送服,能帮你尽快将身子养起来。” “多谢陈大夫!”沈意欢没有拒绝陈不留的好意。 “应该的,你们扶着你家小姐,先去休息一下吧。” 陈不留看着满满一碗血,叹了口气道。 沈意欢微微摇了摇头,她的目光望向那一碗鲜血:“陈大夫,快去吧,赶紧去救宸月。” 那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充满了力量。陈大夫深深地看了沈意欢一眼,然后端起那碗鲜血,快步朝着宸月所在的房间走去。 第453章寺里 “小姐,奴婢扶您去躺下歇一歇吧,姑爷那里,有陈大夫他们呢!” 兰叶带着哭腔,劝沈意欢去床上歇着。 “是啊小姐,刚刚失了那么多血,这会儿快躺下养养身子把,奴婢让厨房里炖了猪肝汤,一会儿您起了正好喝一碗。” 白桃手里拿着陈不留给的生血丸,一边说一边送到沈意欢与嘴边, “陈大夫的药您先吃了,安心睡一觉,等睡起来,姑爷也就醒了。” 沈意欢这会儿实在是虚弱的厉害,微眯着眼睛,将白桃递过来的药丸吞了,喝了一口水送下去后,才声音小小的说道:“等宸月醒了,你们叫我一声。” “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及时告诉您好消息!” 兰叶闻言,连忙保证道。 哄着她上了床,看她沉沉睡去后,白桃与兰叶二人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小姐刚刚流了那么多血,你说,她会不会有事啊?” 白桃压低了声音,小声呜咽着,跪坐在床边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她不敢想象,如果小姐有个三长两短,汐儿与韫儿以后该怎么办?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若是小姐这次失血过多,影响了寿元,她一定要把始作俑者杀了去方能解恨。 她就不信,前脚姑爷跟着妃子笑出门,后脚他就中了美人骨。 而且,还偏偏这么巧,小姐身上的血能解毒。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 巧合多了,就多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兰叶捏了把酸涩的鼻子,偏过脸不去看她,“放心吧,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她的声音虽然坚定,却也难掩其中的担忧。 “你在这里守着小姐,我去去就来。” 兰叶撩起袖子,抹了把眼泪,眼底闪过杀意,抬脚就往外走去。 她一定要搞清楚,妃子笑为什么要姑爷下那么阴毒的东西? 尤其,还必须让小姐放血救人。 呸! 什么朋友? 她可不信朋友会这么害人。 “你干什么去?” 白桃担心的看着她杀气腾腾的背影,她已经猜到兰叶要去做什么了! 兰叶脚步顿了下,没有回头。 白桃抿了抿嘴,只道:“你小心行事,他会毒!” “放心吧,还有阿大呢!” 她可没那么傻,孤零零跑去被揍。 白桃听见她会跟阿大一起去,这才稍微放心了。 “记得,替我打他两拳!” “嗯,放心吧!”兰叶说完,抬脚就离开了。 白桃看着她出去后,这才擦干了眼泪,认真盯着床上的人。 沈意欢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面容在睡梦中依然显得疲惫而憔悴。 眉头紧紧蹙着。 手腕处的棉布上,伤口渗出的殷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菩萨啊,您一定保佑我家小姐,一辈子要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小姐她,吃了太多苦头了! 白桃一手握着沈意欢的手,嘴里不停祈祷着,希望诸天神佛能保佑沈意欢! 而另一侧的盥洗室里,被灌下解毒的药血之后,宸月被抬到了床上。 ,陈大夫和右臂几人神色紧张的盯着床上的人。 右臂拿着布子不停的替他擦着身子,陈大夫拿着银针穿刺穴位,帮他疏散药性。 他们的脸色凝重,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陈大夫银针刺破的位置,冒出一个又一个小血珠。 血色黑的发紫。 可见美人骨之毒霸道至极。 陈大夫手里的银针,不停在他身上扎,针眼处,黑血不停地渗出。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陈大夫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可他手底下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钟都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宸月身上的黑血在皮肤上汇聚成一条条黑色的纹理。 猛地看去,叫人忍不住的心惊。 小院儿里的两人,此时此刻均昏迷着,院里伺候的人,也都一脸担忧。 …… 京城,奉国寺。 阳光透过古老的松柏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上山的甬道上,太后娘娘扶着佩容的手,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脚步略显蹒跚,却透着一股坚定。 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那是时光的沧桑,也是人生的阅历。 她的素净衣着,没有了往日宫廷华服的艳丽与张扬,却多了一份对佛的虔诚与敬畏。 “太后娘娘,师父恭候您多时了,您这边请!” 太后一行人刚踏进奉国寺的大门,等在门口的小沙弥就对着太后见礼。 那小沙弥眉清目秀,目光澄澈,身披朴素的袈裟,双手合十,微微低头,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他的声音清脆而温和,宛如佛前的梵音,在这宁静的寺庙中回荡。 “有劳小师父!” 太后微微点头,目光在小沙弥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急切。 她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过前殿。 殿内的佛像庄严肃穆,那慈悲的面容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让人的心灵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 太后凝视着佛像,眼里有着在宫中时从未有过的软弱。 目光虔诚的看向大殿里的佛像,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话。 便随着小沙弥穿过前殿,沿着蜿蜒的回廊前行,往通慧大师处而去。 回廊两边的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壁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色彩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而略显斑驳,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湛技艺。 每一幅壁画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或是佛的前世今生,或是高僧大德的修行之路。 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悲伤与寂寥,不知是她心里藏着事,还是旁的什么? 一时间,太后竟湿了眼眶。 终于,他们来到了后院的禅房。 禅房的门半掩着,一缕淡淡的檀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师父,客人到了!” 小沙弥说了一声后,推开门,“您里面请!” 太后在门口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才走进禅房。 禅房内,一位高僧正静静地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面色祥和。 直到太后走到他面前的蒲团上,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对着太后微笑着点头。 第454章命劫 “太后娘娘,请坐!”通慧摸着手里的佛珠,目光落在太后脸上,眸子微微讶异了下。 随即又恢复正常。 太后光顾着伤怀,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刚刚通慧在看她的面相时的微微惊讶。 “大师已经猜到了,哀家今日为何而来吧!”太后看着他的眼睛,话未说尽,便愁肠百结! “为人父母者,除了为着子女,还能因何夜不能寐?” 当今皇帝孝顺,太后除了操心小儿子宸王,还能惦记什么? “老衲猜,太后娘娘今日,是专为九王爷的十年之劫而来!” 通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宛如洪钟,在禅房内回荡。 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走到蒲团前坐下,目光望着通慧,缓缓说道: “不瞒大师,哀家今日,确为宸儿而来。 近来北临战事频起,宸儿那里消息全无,哀家心中忧虑,特来此向佛求一份安宁。” 太后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无奈,十年前,也是通慧大师算出来,宸儿若是二十五岁之前在京城,是个半路短寿的命数。 她那时候不信命,不觉得她那惊才艳艳的小儿会是个短命的,她心里憋着一口气,爬上奉国寺,为小儿跪求破解之法。 大师暗暗丢下一个北,便再闭口不言。 她那个签文回宫后,想了整整一个月,狠下心来将他哄去了北临。 那一年,他才十五岁! 一双张扬的眸子里,满是不服输的肆意模样。 宸儿去北临的第一年,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念了一遍又一遍经书。 只盼着他能活下来。 他好好的在北临待到第三年时,她夜里念经的习惯,已经成了她夜里割裂不开的一部分! 如今十年之期已经满了,宸儿的命中之劫也到了该兑现的时候。 她想要来求个安心,想从通慧这里打听一下,宸儿的劫数可能安然度过? 这些日子,她知道皇帝瞒着她太多事了! 如今,她借着出门为宸儿祈福的借口,来了奉国寺! 只为了祈求,她的宸儿活着回来。 通慧大师面色带笑,盘坐在蒲团上,提起面前的茶壶,为太后倒了一杯清茶。 微微一笑,说道:“太后娘娘,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王爷十年前的命数,确实有短寿无后之兆,但,目前来看,十年过去,王爷命数已然被改,余生定能得偿所愿!” “老衲恭喜太后娘娘的十年如一日的盼望,终得偿所愿!” 太后闻言,猛地抬头,“大师,您此言当真?” 她努力睁大了眼眸,忍着泪水的酸涩,紧紧盯着通慧的眼睛。 她从来不敢想,她的宸儿居然真的能逃过命中之劫! “老衲所言,句句为真!” 通慧抬手示意,“太后娘娘不妨喝杯茶静静心,王爷的前途柳暗花明,太后无须在记挂了!” 太后闻言,忍着狂跳的胸口,端起竹杯饮了一大口清茶。 这才眼神殷切的看着通慧,希望从他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十年前,老衲观您面相,曾有次子短寿无后之兆。 但时过境迁,十年之祸已经应验。 从太后面相来看,次子短寿之相已被破不说。 王爷寿元竟有猛增之兆,想必这其中,定有一段不寻常的因果。” 通慧大师也觉得有些意外,当年推算出来的,只能保住他一命,却不想,十年后,居然能有这等姻缘! “大师,可能算到是何因果,竟然让我儿寿元延长了?” 通慧大师微微闭眼,似乎在与冥冥中的神灵交流,片刻后他说道: “相由心生,亦由行改。或是太后您这么多年积德行善之举,将福运加注在了王爷身上。 也或者,是王爷自身行事风格,触动了什么,使得命运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从而改变了这既定的面相命理。 不过,这也是上天的慈悲,给了您母子一线生机与希望。” 如今祸事已过,通慧也没有在瞒着她什么? 太后闻言,终于喜极而泣。 多年来紧绷的那根弦,此刻终于断了弦。 “哀家,谢大师搭救之恩!” 太后红着眼眶跪下,通慧连忙挪了位置避开,“太后娘娘言重了!” “此番因果,不过是王爷命不该绝,与老衲无甚关系!” 太后长舒一口气,坐回蒲团,“此次回宫,哀家定会将体己捐出去,为百姓修路搭桥,为寺里菩萨塑金身,往后但求我儿平安喜乐!” 通慧闻言,微微笑着起身,“老衲替他们谢谢太后娘娘的善心!” “王爷此番,一定会平安归来!” 今日,想知道的全部已经知道,太后也起身道谢, “多谢大师!” “寺里准备了斋饭,太后娘娘不妨用过饭再去寮房歇息!” “好,有劳大师!” 从禅房出来后,太后望着寺庙中盛开的花朵和庄严的佛像,心中对命运的敬畏又多了几分,而那份担忧也渐渐被欢喜所取代。 佩容看着太后脸上由内而外散发的快活,忍不住扶着她问:“太后娘娘,可是王爷那里,有好消息了?” “是啊!” 太后深呼一口气,“哀家的宸儿,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哀家这么多年,为了宸儿一直避其锋芒,皇后与李家,还真以为哀家老了。 呵呵,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更何况,哀家,可不是骆驼,而是狼!” “一头护崽的母狼!” 太后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抹锐利。 她蛰伏后宫这么多年,看着皇后在那里作妖,不过是为了能让宸儿顺利渡过命劫! 如今啊,她该回宫,好好清理一些脏东西了! 迎接她的宸儿顺利回京! “恭喜太后娘娘,终于有消息了!” 佩容与英娥同时跪在地上,为太后娘娘高兴和王爷,高兴不已! “起来吧!” 太后抬了抬手,“就是没问问,宸儿他,会带个男人回来,还是会带个女人回来!” 太后自言自语的说着,目光望着皇宫的方向,“不过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他开心就好!” 她的宸儿,高高在上的九王爷,却苦守北临整整十年! 如今,终于能承欢膝下了! “太后娘娘,您是说,王爷他领个男妃回来,您也能接受了?” 英娥抿了抿嘴,心说太后娘娘这承受力,似乎比她们要好一些。 太后无声笑笑。 她当然喜欢宸儿带回来一个女人,生儿育女夫妻和乐! 可,世事无常,她不太敢想的那么完美! 劫难已过,宸儿还活着,她已经别无所求! 第455章元气 远在北临的萧暮宸还不知道,太后娘娘为表心诚,亲自爬上了奉国寺,只为求得他平安! 而他,正坐在小炉子旁,盯着瓦罐里咕嘟咕嘟的药发呆。 他从来不敢想,意意那么脆弱的人,居然能从身体里放出一碗血,用来给他解毒。 只要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流着她的血,他就又心疼,又庆幸她没有冲动的用自己的身子替他解毒。 醒来的这段日子,他日日守着小炉子,亲自为沈意欢熬药,喂她喝药。 小院儿里,沈意欢靠在椅子上,身上裹着一件薄毯子,正一脸浅笑的看着兰叶扶着汐儿在地上学走路。 七月的天空,澄澈而明亮,府里的下人都换上了夏装,唯沈意欢,身上还穿着初春时的衣裳。 自从她放了血以后,浑身就像是置身于冰窖里似的。 无论天气多热,她的手始终是凉凉的,那种冷似乎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这次放血,是她伤了元气所致。 好在,陈不留潜心研究半月后,为她研制出了养身子的药丸,又开了汤药,让她温养着。 只说好好喝药养着的话,有望在半年里慢慢恢复元气。 “娘~” 汐儿蹒跚学步,已经初见成效,小手张开着,一步步朝着沈意欢走来。 “小小姐,您慢点儿,别急~” 兰叶跟在汐儿身后,弯腰跟着她,一双手护在汐儿身侧,等着随时在她跌倒时护住她。 沈意欢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伸出双手,起身朝着她走去。 “娘在这儿!” “嘿嘿??(??????)????*” “娘~抱” 汐儿嘴里一边不停的喊着娘,一边扑进沈意欢的怀里。 她双手穿过汐儿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娘抱抱,汐儿真乖!” 兰叶看着沈意欢抱汐儿,心里担忧的上前, “汐儿,兰叶姑姑抱你好不好呀~” 汐儿如今可有分量了,小姐身子没养好。 抱了汐儿胳膊准得疼的。 “哼!” “娘~娘~抱抱!” 汐儿不高兴的努着嘴,双手抱着沈意欢的脖子不松手。 眼看就要哭出来。 “不要紧,就抱一会儿!”沈意欢看了眼院门口的方向。 心说宸月去熬药了,她少抱一会儿没事的。 已经好些日子了,她的身子已经没有那么差了。 沈意欢轻柔地抱着汐儿,缓缓坐回到椅子上。 她低头,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宝贝女儿,只见汐儿那张粉嫩可爱的小脸蛋,正亲昵地紧贴在自己的胸口处,小嘴儿一拱一拱的,仿佛想要汲取更多来自母亲的温暖和爱意。 沈意欢见状,心中却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之情。 这些天来,由于她自己身体的缘故,宸月担心她会累坏身子,一直不让她自己抱汐儿。 一开始的时候,这个向来有些娇气的小姑娘并不理解,为什么娘不抱她了。 委屈的不知哭闹了多少回。 每次听到汐儿那撕心裂肺般的哭声,沈意欢的心就像被针扎似的难受极了。 好在,近来情况有所好转,也是多亏了宸月,时常将汐儿抱在怀中逗弄,或是在她靠在床头休息时,将女儿抱到她跟前嬉戏玩耍、逗弄一番。 渐渐地,汐儿似乎也明白了母亲并非故意不亲近自己,心情总算平复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嚎啕大哭了。 沈意欢低头看着女儿,汐儿也抬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娘亲。 “娘~” “娘~” 突然间,汐儿看着她的脸,一连叫可了两声娘。 “哎~娘在呢!”沈意欢将她往高抱了抱,低头贴了贴女儿的小脸颊。 汐儿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抬起,轻轻抚摸起沈意欢的脸颊。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宛如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眼前的母亲,眼神之中流露出这般大的孩童,对母亲满满的依恋与渴望。 沈意欢盯着她么眼睛,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宸月端着药过来时,看到沈意欢抱着汐儿,心猛地一抽。 “汐儿,来,下来,爹爹抱你!” 他说着,快步走来,将药碗放在一边,就要从沈意欢怀里抱走汐儿。 “娘~” “爹爹~” 汐儿看看沈意欢,又看看宸月,嘴里嘟囔着,“娘,病病~” 小手手朝着宸月伸过去。 沈意欢听着汐儿嘴里吐出的话,不由得落下泪来。 这是一开始他们不让自己抱汐儿时,拿来哄她的话。 没想到,她这么小的人,居然还记着呢! “是,你娘身体不好,汐儿听话,莫要累着她了,爹爹抱你。” 宸月看着女儿明明委屈的小嘴儿瘪着,眼睛水汪汪的,却努力忍着从沈意欢怀里下来。 心疼的无以复加。 若是可以,他想要代替她受这个罪。 “爹爹~” 汐儿抱着宸月的脖子,小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嘴上嘟囔着喊爹爹。 宸月顺势坐在沈意欢身边,“爹爹在,汐儿乖乖的,爹爹要喂你娘喝药了!” “我自己来!” 沈意欢伸手,从他手里端过药碗,一仰头,苦哈哈的汤药便被她一饮而尽。 “意意,你受苦了!” 宸月说着,赶紧捏起一枚果子放在她嘴边。 沈意欢张嘴便咬住。 心说她喝了这么久的汤药了,还是这样干脆利索些。 苦也是苦一会儿,拿勺子喝药,就像是折磨人似的。 太苦了! “我明日就要去军中,你要乖乖喝药,等我回来了,我再好好照顾你!” 男人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替她拂去耳边的碎发,眼里满是不舍与眷恋。 可眼下,他不得不去军中,只待将他们一举拿下之后,他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才算真正落了地,如此一来也才能安下心来,全心全意地陪伴在她身旁,悉心照料她养病。 “你就放心去吧,不必担忧于我,我已然无恙,切不可因小失大,耽误了正事。” 她目光坚定且温柔地看着他说道,“我定会按时按量服药的,你只管去忙你的大事。家里有我和孩子们,我们都会乖乖等你来归。” 其实他能够在家中守护着她,不辞辛劳、事必躬亲地照顾她如此之久,实在是难能可贵。 她又怎忍心苛求他舍弃重要事务,单单埋头于厨房之中只为她一人操持膳食呢? “意意,有你在身边陪着,是我此生之幸!” 男人紧紧抱着怀中的妻女,一想到她受罪的罪魁祸首,眼底的温情化为灰烬。 随即扬起凌厉的杀意,不让他付出代价,他誓不为人夫。 第456章炸残 “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秦将军几人看到萧暮宸出现在军营中时,眼底闪过狂热的光。 “将军,西北军带了五万人马,前来支援咱们北临!” 上官青一见到他时,一脸喜色的汇报。 “末将赵同,参见王爷!” 萧暮宸看着他,抬手,“赵将军一路辛苦了!” 他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宋巍的人。 “应该的,王爷能够以少胜多,将金国与北狄贼人堵在城外打,王爷才是最辛苦的。” 赵同在得知沈意欢向西北求助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跟宋巍表明了心意,要来北临助王爷一臂之力。 他的未婚妻惨死,可宋巍却没有珍惜,那个陪她渡过艰难岁月的女子。 这一次请战,就当是他为了弥补,曾经弥补不了的缺憾吧! 萧暮宸盯着赵同,目光晦暗不明。 他秘密研制的黑火药,昨日刚得到确切消息,可以拿金国与北狄人试试火。 今日想与军中将士们商议,开始埋炸药的。 既然西北军如此慷慨解囊,那么,他也不会那般小气。 “赵将军远道而来,今日暂且休整一番,待明日,与本王一同将金国贼子斩于马下。” “萧世子,送赵将军去营房休息!” “属下领命!”萧世子笑着应了一声。 “末将谢王爷!” 赵同闻言,拱手应道谢。 萧陌漓连忙上前,“赵将军,随我这边开。” “有劳世子!” 看着二人出去的背影,几人神色复杂的看着萧暮宸,“王爷,此人可信?” 萧暮宸摇摇头,道:“无妨!” 信不信任的都没关系。 重要的是今日,他们要将金国与北狄人炸成灰烬。 “秦将军,上官青,李元忠,你们几人,附耳过来!” “是,王爷!” 萧暮宸对着几人一番耳语后,几人均一脸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王爷,真有这么神奇?” “你们一试便知!” 萧暮宸说完,便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一百人,让他们趁着夜色出城了。 三百人的小分队,推着馒头大的黑疙瘩,一点点挪到了北狄人与金国的安营扎寨的上风口。 三队人分别从不同的地方,用黑疙瘩将他们的营地围了一圈儿。 三百人忙活了整整一夜,趁着黎明到来之际,才赶回燕门关内。 燕门关的城楼上,一人高的秦弩密密麻麻却又整齐有序。 士兵们全副武装,盾牌与铠甲全是最新研制出来的。 萧暮宸忍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如今,他所有的武器与装备全部到位 便一刻也不想在忍了。 次日一早,战鼓声声中,秦将军带着两万人马,磨刀霍霍向金国营地而去。 他们在营地五里外叫嚣着,秦弩更是将他们的营帐射穿,伺候呼延烈的小兵被射了个对穿。 “敌袭了~” “敌军来袭了~” 待金兵与北狄人从睡梦中醒来时,已经发现秦将军带着两万大军到了不足五里地之外。 士兵们慌乱的甚至来不及拿起武器,就被秦弩射中,在惊恐中死去。 “他们,他们哪里来的如此精良的武器?” 看着差点穿喉二货的箭头,呼延烈惊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将小兵扔了出去打开箭头,刚刚射中的就不是小兵的脑袋,而是他的喉咙。 “将士们,随我杀敌,今日斩杀将领者,得三千头牛,五百只羊,美人三十。” 呼延烈振臂一挥,金国士兵嘴里呜呜啦啦叫嚣着,巴勒图一看有金国士兵打头阵,自然也不想放过这个捡漏的好机会。 “将士们,随我杀出去,夺了他们的马匹,抢了他们的战袍,晚上好酒好肉伺候!” 如今可是重伤魏兵的好时机,他不想错过。 “冲啊!” “杀——” “杀了大魏人,晚上有马肉吃了!” 他们的牛羊被抢了不少,这段日子,伙食一日不如一日。 牛羊已经为数不多,战马是他们最后保命的伙伴。 可不能杀。 所以,巴勒图一说抢了大魏的战马晚上吃肉,他们的眼睛都红了。 “哦吼吼吼——” “杀大魏,抢战马——” 敌军叫嚣着,从营地冲了出来,看着大魏人,就像是看到了粮食一样。 他们本就有食生肉的习惯,别说大魏人在他们眼里长的娇嫩。 就是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只抢战马了! 若是杀了大魏的人,也可以用来充饥用。 秦将军双手拿着板斧,指挥身后的弓箭手,出来一个射一个。 金兵与北狄人刚从营地出来,前来的一千士兵就已经被射杀在当场。 呼延烈一见,气的睚眦俱裂,“将士们,冲,一定要斩杀了大魏狗贼。 将他们拖回来养在羊圈里,当作两脚羊养着。” 呼延烈看着他们,咽了咽口水,在他眼里,大魏人此刻就是肉,就是可食用的两脚羊。 “放箭!” 秦将军大手一挥,排成一排的秦弩嗖嗖射入敌军阵地。 箭雨密集,将金国士兵射倒了一大片。 “冲,今日杀大魏人狗头,奖赏翻倍!” 呼延烈今日不杀秦将军誓不罢休。 却不想,冲出去的金兵,有三成是倒在秦弩下的。 他看着秦将军身后的弓箭手,不死心的大叫,“冲,继续冲,他们的箭头就快要用完了!” 秦将军再次挥手,“放箭!” 再一轮箭雨来袭,一支箭头擦着呼延烈的耳朵过去。 仅剩的一只耳朵也差点被射穿了。 随着金兵的进攻,秦弩明显不够用了。 攻击力度,明显不如前几轮。 呼延烈眼看机会留在眼前,立马夹着马腹向前,“将士们,随我杀出去!” 秦将军看着最后一支箭射在金国士兵的脑袋上,他勾唇一笑,“呼延烈,你终于出来了!” “撤——” “撤,快撤——” 秦将军看着呼延烈越发靠近黑火药的埋藏点,越发急促的催着大军撤离。 可他这般靠在呼延烈眼里,就是他贪生怕死,这会儿要逃命去了。 “将士们,随我追” “嘭——” 巨大的声响,将所有人的耳朵炸的半天听不到回声。 唯有马儿的残肢从头顶摔下来,砸在眼前。 细看,似乎还有一条胳膊,正朝着呼延烈的面门摔来。 “轰——” 又是一阵巨响,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坑,金兵人仰马翻的跌入坑里。 马儿嘶鸣着,有的士兵呆呆抱着自己的另一只腿,痛到失声。 “不——” “不——不——” 巴勒图被一股力气冲到半空,看着自己下半身与腰身分离,他崩溃大叫着。 他不敢置信,自己的身子居然被炸成了两截!! 第457章炸他 “他娘的,今日这一仗可真是打痛快了!” 秦将军挥动着双手,那豪迈的气势仿佛能冲破云霄。 在他的眼前,金兵被炸得血肉模糊,那惨烈的景象,却让他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才算是顺了些。 秦将军那布满沧桑的脸上,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锐利。 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水,声音洪亮如钟:“老子憋了这么久,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幸好,王爷的这黑疙瘩及时送来了,否则,我都要急死了。” 身旁的副将连连点头,应和道:“谁说不是呢!这黑疙瘩可真是个宝贝,今日回去,咱们定然要王爷多多的将这黑疙瘩送来军中。 咱们兵力不折损一兵一卒,便将金贼打的落花流水,可真是痛快啊!” 另一位将领也兴奋地说道:“相信这次以后,金国贼子,再也不敢猖狂了。 咱们憋着劲儿让这群孙子嚣张了这么久,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北临军的厉害了!” “那是,王爷就等着这黑疙瘩问世呢,如今金国贼人尝一尝咱们这黑疙瘩的威猛。” 秦将军大手一挥,那股子霸气尽显无遗,“叫下游的开始点火!咱们今日,就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要让他们顾头不顾尾,永远再不敢来冒犯北临。” “是,将军!” 传令兵立刻飞奔而去,将秦将军的命令传达下去。 守在敌军下游的将士们,听到命令后,迅速点燃了黑火药。 引线噼里啪啦发出阵阵响声,仿佛是死亡的倒计时。 “将士们,炸他,炸这群孙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在金国大营中铺开。 金国士兵们在战场上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黑疙瘩炸得魂飞魄散,此时听到下游又传来响声,一个个惊恐万分。 他们试图逃窜往下游,但接二连三的炸雷声,惊得他们躲在营地里抱着脑袋不敢动。 这哪里是打仗,这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杀。 在这威力这么大的黑疙瘩面前,他们再来三十万,都不够炸的。 战场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那是死亡的气息。 城楼上,萧暮宸与诸位将军望着远处黑烟滚滚脸色少有的开怀。 空气中传来刺鼻的硝烟味道,那是黑火药燃烧后留下的痕迹。 城楼上的将士们,一个个乐的跟什么似的。 上官青呲这大牙花子,“王爷,远处的这动静,就是您让属下埋的黑疙瘩发出来?”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一脸热切的看着他,等着萧暮宸为他们解惑。 王爷只说等一等,他会有一份大礼送给金兵,他们本来以为,是西北送来的五万人马。 却不想,居然是这黑疙瘩。 “自然,此物名为黑火药!” 萧暮宸养着远处的浓烟,“便是你们过年燃的烟花中,也有它的影子。” “有了黑火药,咱们何惧区区金国与北狄?” “秦将军赢了!” “秦将军以少胜多,敌军死伤八万余人! 且火星子歪打正着,点了他们的粮库,如今,敌军怕是再无存粮了!” 来人脸上黑漆漆的,只窥得见他呲着一口白牙傻乐。 “秦将军胜了!” “哦——哦——秦将军胜了——” 大魏的军营中,士兵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哪怕没能亲自参战,可听着害人的绘声绘色的讲述,他们似乎也看到了金兵的惨状,心中充满了自豪。 这一战,他们北临军再一次以少胜多,创造了奇迹。 大战持续了一天一夜,金国与北狄人重新筹集到一起的三十万大军,死伤近十万。 而这些大军中,还有一些,是他们从其他部落与小国威胁着筹集来的。 本来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打算三日后攻打燕门关,却不想,大魏竟然会偷袭。 而且,还是带着两万人,来攻击他们三十万大军。最主要的是,他们以少胜多,还真的赢了! 呼延烈与巴勒图二人,为众部落首领围在中间,一人一句,指着他们要赔偿。 而秦将军骑于马背,居高临下的望着战场上的一片狼藉,心中感慨万千。 他想起了曾经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们,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王爷曾说,他一定要研究出来一种武器来,不再让将士们以身肉搏的武器。 那个时候,他只当王爷是年少轻狂。 却不想,是他自己目光太狭隘了。 这一战,不仅是为了保卫北临,更是为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如今的王爷,手握着这般利器,莫说金国与北狄了,就是传说中的云梦国,也能与其斗上一斗。 夜幕降临,战场上的硝烟渐渐散去。 秦将军带着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他们收缴了金兵的武器和未死去的牛羊。 这些战利品,将成为大魏士兵的荣誉与奖赏。 回到军营后,秦将军跪在萧暮宸面前,“王爷,末将幸不辱命!” “干得好!”萧暮宸拍拍他的肩膀,“吩咐下去,今日参战的将士们,按人头,每人一两银子。” “末将替大家谢王爷!” 秦将军激动的看了眼身后的将士们,按人头发奖赏。 他今日带的这群兄弟们,岂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奖赏? 杀了敌军十万人啊! “这一战,主要还是依赖于王爷的黑火药,咱们兄弟们杀的人,其实也没多少。” 虽然很希望将士们得到奖赏,可是他还是不能违心的说话。 “有了黑火药,没有人去,又有何用?” 萧暮宸摇摇头,“下去休息吧,已经为秦将军准备了庆功宴!” “末将,替将士们谢王爷!” 秦将军累坏了,这一场虽然杀的痛快,可是他们为了抢更多的战利品。 也耗费了不少力气。 秦将军出去后,剩下几人跃跃欲试。 都想要主动请缨,带着黑火药去敌营炸个痛快。 萧暮宸看了眼一旁眼神热切的赵同,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赵将军似乎有话要说?” “回王爷,末将斗胆,想体验一下王爷这黑火药的威力!” 他亲眼看到秦将军带着两万人马,是如何重创敌军,且又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他守在西北这么多年,身边的兄弟们死了无数。 他怎么会不眼热这个黑火药呢! 哪怕是用他性命来换,他一定甘之如饴! 第458章人情 “明日,你随上官青出城,待此战罢了,本王会派一人随你回西北,教西北军制作黑火药之法。” 萧暮宸盯了赵同许久,才道。 其实,萧暮宸这话,是赵同没有想过的。 他本来以为,只要王爷同意让他见识一番黑火药的威力,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却不想,他居然会说要派人去教授西北军制作黑火药。 虽然这黑火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大可能也会被派发到各个将军手中。 但是从皇上手里得到,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如今王爷亲口承诺,才是最实在的。 “王爷如此慷慨,末将替西北军谢王爷!” 赵同拱手道谢后,没有等来萧暮宸开口,他微微抬头,只见他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突然,赵同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王爷他不想因此欠了宋将军人情! 他想要用黑火药,一次性将这人情还了。 果然,赵同刚这般想着,就听到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你只需要回去告诉宋巍,他的相助之情,我萧暮宸心领了就好!” 看赵同明白了他的心思,萧暮宸才开口道。 “这黑火药,就当是我给他的还礼,我欠他的,我还,跟别人没有关系!” 虽然是意意为了他,向西北求援,可这人情,他不会让意意欠着。 赵同看着他警惕的模样,叹了口气,跪在地上,“王爷请放心!” “末将来时,将军曾叮嘱,此此次相助,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只因敌军骚扰的是大魏的疆土,咱们西北军与北临的将士们,互相扶持也是应该。 再者,韫儿少爷在这里,他的身上,总归流着宋家的血,将军说,他也有私心。 王爷便只当他是身为人父的私心,不忍亲子忍受战乱之苦,这才派兵来相助北临吧。” 赵同说完,心里对宋巍同情的间隙,又一脸敬仰的看着萧暮宸, “以前只知王爷用兵如神,却也只是道听途说,未窥得见真容。 末将来了北临以后才发现,是咱们小看了王爷,彼此敌军频繁来犯,就算末将不来,王爷也不会败的。 王爷威名,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名副其实。” 赵同以前对萧暮宸,只是片面的了解,最多也是听人说的。 可这次来了北临以后,他才发现,王爷真拿他当自己人。 无论做什么决策,都没有瞒着他。 甚至,还将北临一些先进的农事生产都一一介绍给他。 听萧世子介绍那些东西时,他才深觉井底之蛙是何意思。 “赵将军请起,黑火药研制出来,就是为了对抗敌人的。 如今赵将军不辞辛苦前来,本王定然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 萧暮宸的这个决定,在后来的敌军攻击西北时,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当然,这也只是后话了! 既然来了,也不能让他闲着,萧暮,当即就决定,让赵同随军出征。 “赵将军,你与上官将军一同出征,乘胜追击,今夜子时,准时带三万大军偷袭敌营。” 萧暮宸看着远处逐渐消散的浓烟,心说这般小打小闹怎么能罢休呢? 自打十年前那惨烈的一战以后,他就想方设法的保存实力。 不想再让北临的将士们无端牺牲了。 如今,黑火药的威力已经达到了最盛,他自然要好好给金国贼子一些甜头尝尝。 “末将领命!” “末将定不负王爷信任!” 上官青与赵同闻言,面露喜色,连忙行礼! 秦将军这次利用黑火药以少胜多,让军中士气大增。 将士们本就跃跃欲试,这会儿一听又要去拿黑火药偷袭敌营,一个个都争着要去。 萧暮宸看着他们饱满的精气神,非常满意。 他立刻下令,让工匠们加班加点地制作黑火药,并将已经制好的黑火药,连夜送入军中。 子时过半,上官青与赵同二人,带着三万大军,静静地伫立在战场之上。 夜风萧瑟,吹拂着将士们的战袍,猎猎作响。 以往面对那比他们多近十倍的敌军时,即便他们身经百战,心中也难免会涌起慌乱的波澜,那是对死亡的敬畏,对未知的恐惧。 然而今日,他们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自若。 三万大军的每一个士兵都如同雕塑一般,冷峻的面庞上写满了坚毅。 目光盯着敌营中的点点灯火,眸子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狠辣。 “嘭——” “嘭嘭——嘭——” 突然,一声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百姓。 更吓醒了睡梦中,正将萧暮宸斩于剑下的呼延烈。 敌军已经见识过黑火药的威力,这会儿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已经将他们吓破了胆。 有的蹲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呼延烈与巴勒图看着士兵连出营帐都不敢,气的破口大骂。 “去,将他们给本将军杀了!” “今日,破阵脱逃者,砍去头颅,喂野狼!” 呼延烈红着眼,看着营帐被火光烧点一大半。 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狂怒着。 上官青与赵同骑在马背上,他们遥遥望着敌营中火光滔天。 不约而同的露出笑脸。 “将军,他们找到了突破口,要已经有人逃出去了!” “好,再探!” 上官青眸子里闪过精光,心说就是要让他们逃。 金国贼人,哪怕俘虏也不会安心只做个俘虏。 倒不如今日一网打尽。 身后的士兵们,早就在金国士兵最终逃窜的途中布置了大量的黑火药。 只等着他们炸的四处逃窜时,找到那个唯一的安全出口,好钻入他们提早设好的包围圈。 只等那个时候,剩余的敌军就会被炸成肉沫。 赵同看着抱头鼠窜的敌军,以及所剩不多的战马,疯狂嘶鸣着四处奔跑,再一次感慨,北临王果真是能屈能伸。 尤其是,异常的能忍! “王爷高瞻远瞩,果然非我等俗人能比!” 上官青瞥了一眼赵同,意有所指的说道:“那当然,王爷是最有耐心的猎人!” 赵同闻言,没有回头,只眸子闪了闪,静静盯着对面山坡下的金兵,一点点的汇聚在一起。 “点火——” 半个时辰后,当金兵彻底进入包围圈后,上官青一声令下,士兵们点燃了手里的黑火药。 “嘭——嘭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自以为逃入安全地带的金兵们,瞬间被炸得人仰马翻。 这一次,他们的伤亡比之前一次,更为惨烈! 巴勒图看着自己十五万大军只剩不足一半,咬牙切齿捶打着双腿,“阴险小人,竟敢欺瞒本将军!” 第459章归途 “将军,咱们撤吧,咱们肉体凡胎,不是北临王的对手!” 心腹看着身后不足一万多的士兵,开口道。 “哼,临阵脱逃,你们可知是何罪名?” 巴勒图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来北临之前,他向北狄王胯下海口,一定将北临王萧暮宸拿下。 可眼下,北临城楼纹丝不动,而他却成了没有双腿的残废。 这让他如何甘心? 更何况,就这么回去,他还有何脸面在北狄一众大臣面前立足。 “将军倒是说说,咱们这群伤兵残将,不撤离,又要如何呢? 难不成,将军是想让咱们去喂了萧暮宸的黑疙瘩吗?” 心腹看着巴勒图如同木桩似的蹲在椅子上,眼神轻视鄙夷。 如果不是他夸下海口,说是要和大魏的太子妃联手,将北临王斩杀在燕门关。 他们又怎么会坚定的跟着他跋山涉水跑来攻打北临? 如今十五万将士丧身于此! 就连一向老谋深算的巴勒图,也成了失去下半身的废物。 他今日开口尊他一声将军,也不过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 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 “将军,你如今自身难保,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们虽然没用,却还有一双腿可以回到北狄。 而你,如今连腿都没有了,你又有什么资格?” “你说什么?” 巴勒图似乎不敢相信,昔日里对他尊敬有加的心腹,会这般说话。 “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 巴勒图话音刚落,心腹就抽出弯刀,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口,“你又信不信,我会先杀了你!” 巴勒图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弯刀,“你你竟然对我动手。” “是,只有杀了你,我们剩下这些人,才有活路。” 心腹指着身后的伤兵们,“如果不是你好大喜功,如果不是你固执己见,我们早就已经回到北狄了。怎么会留在北临,任人宰割?” 心腹手里的弯刀狠狠扭了一圈儿,“兄弟们,今日,巴勒图已经战死,我们群龙无首,先回北狄吧!” 一听这话,剩下的人回头望了眼留在这里的士兵们,擦干了眼泪,头也不回的朝着北狄出发了。 而金国呼延烈,也是苟延残喘的拖着一条伤腿,带着仅剩的三万士兵,狼狈的朝着金国逃了。 金国与北狄联手绞杀北临王的戏码,到底没能成功。 反而是他们被打的顾头不顾尾的四处逃窜。 一个身首异处,一个自以为是的想要利用迂回战术偷袭。 却不想,被萧暮宸带人拦截在鬼谷,打散了他的三万残兵败将不说,就连呼延烈自己,也被提枪斩于马下。 萧暮宸猫逗老鼠一般,将呼延烈一枪挑下马,刺穿了他肩胛骨。 呼延烈大口喘着气,忍着肩膀处的疼痛,苟延残喘的趴在地上瞪他。 他不甘心,就这么败了。 对上萧暮宸居高临下的眼神,呼延烈不甘的握着拳头叫嚣, “萧暮宸,我不服!” “我呼延烈为了打败你,苦练银枪数年,却不想,最后居然还是败在你的枪下,你有本事,与我近身赤膊,看看究竟是谁厉害!” “在大金国,赤膊摔跤从未有人赢过我!” 呼延烈说到这个,眼底闪过一抹怀念,他到底是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他这次来之前,信誓旦旦要取了萧暮宸的项上人头,却不想,居然就这么轻易的败了。 “呵,呼延烈,你觉得本王,会无聊到,要跟一个落水狗近身赤膊吗?” 萧暮宸眼神落在他狼狈的脸上,故意刺激他暴怒。 “如今,你不过是随时被宰杀的小鸡仔罢了,配与本王提要求吗?” “你萧暮宸,你休要得意!”呼延烈被他几句话气的肝胆欲裂。 却也清楚,眼下的他,在萧暮宸眼里,确实如同待宰的羔羊! “你不敢与我比,对吗?”呼延烈依旧不放弃,将萧暮宸诱下马。 在他看来,只要萧暮宸经不起激,大意下马与他搏斗,那么他今日,必有翻身的可能! 却不想,萧暮宸并不会如他想的这般浪费时间。 反而是轻笑着一拍马背。 “驾!” 看着他满脸污血的样子,萧暮宸嫌弃的夹着马腹向前,然后提枪弯腰,一枪挑穿了呼延烈的喉咙。 银枪拖着拖着呼延烈的身子,拖行了二三里远。 最后,呼延烈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呼延烈信誓旦旦的来,凄凄惨惨的死去! 连同他身后的伤兵残将,也被秦将军带人清理了近大半。 剩下的那些,虽然逃了。 但是寒冬腊月,没有粮食和御寒的棉衣,想要在大雪来临前回到金国,怕也是奢望。 大战过后,上官青带着将士们,光是清理战场,就清理了足足有半个月。 而他吩咐属下研制的黑火药,也正随着这次大规模的使用,已经顺利进行了量产。 十一月中旬,赵同带着北临王给的熟悉黑火药制作过程的匠人,踏上回程的旅途。 临走前,他将宋巍托他送来的生辰礼递给萧暮宸,双手举在他面前,躬身道:“王爷,给韫儿少爷的生辰礼,还望王爷帮忙转交!” 虽然宋巍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是他自作自受。 可如今看着他在西北将自己当成铁人来使唤,身为陪伴他多年的兄弟,他也是于心不忍。 哪怕,他知沈意欢是无辜的! 萧暮宸看着他双手捧上的盒子,眼神复杂的盯着他的头顶。 许久以后,才开口,“本王先替犬子收下礼物,至于他接不接受,就不是本王能管的了了。” 萧暮宸漫不经心的说着,将盒子接手后,交给一旁的小兵。 赵同不敢置信的抬头,目光盯着萧暮宸打量。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王爷刚刚对韫儿少爷的称呼为“犬子”。 就连王爷身边的这些人,也没有因为王爷口中吐出“犬子”两个字而惊讶。 看来,王爷对韫儿少爷,爱屋及乌,很是疼爱呢! “有劳王爷了!”此情此景,赵同除了说这一句,再说不出其他。 “赵将军,一路顺风!” “多谢王爷!”赵同神色复杂的看了身后的北临军营一眼。 心说他来北临这么久,王爷压根就没有给他机会,与沈姑娘见一面。 便已经踏上了归途,终究,是要让将军失望了! 他没能替他瞧一眼,他过得怎么样? 萧暮宸微微点头,目送他带着大军一路西行。 眸子里闪过一抹残忍与锐利。 北临内忧外患,如今外患清理干净了,是时候挑出米里的蛆虫了! 待将那些蛆虫挑干净了,他就该带意意回京城了! 京城里的那些牛马蛇神,也该见见光了! 第460章喂糕 “娘~甜甜~” 腊月底,沈意欢他们已经重新搬回了宸府。 海棠苑二楼,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 铜炉子烧的正旺,屋里暖烘烘得。 夕阳的残影透过雕花窗棂倾洒而入,为整个房间晕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辉。 地上的羊毛毯子上,汐儿正如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团子,趴在毯子上扭动着身子玩儿。 她胖乎乎的小手里,正捏着一块色泽红润、软糯诱人的红豆软糕,小嘴一动一动的,吃得腮帮鼓鼓,糕屑如点点碎梅花瓣儿似的沾在嘴角。 吃着吃着,汐儿那如黑宝石般澄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肉嘟嘟的小手朝她娘的方向伸了过去,把软糕递到沈意欢面前,软糯的声音甜甜地响起:“娘~甜甜~”一边说着,还不忘摇晃着小手,极力邀请她娘也尝尝。 沈意欢望着眼前萌态可掬的女儿,目光中满是宠溺,温柔地说道:“娘不吃,汐儿自己吃就好啦。” 可汐儿却不依,那小手虽还稚嫩,但却执拗地捏着软糕,努力地往她娘嘴边送。 “娘,吃吃~” 沈意欢看着女儿执着的眼神,微笑张开嘴,吃下了软糕,然后笑盈盈地夸赞道:“汐儿给娘的糕糕,真好吃呢。” 说罢,她还轻柔地摸了摸汐儿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右臂传话说,宸月已经彻底将敌军打垮,如今,只待处理完了军中事务,就会回来陪他们母子。 也不知道赶在腊八前,他能不能回来? 汐儿不知道她娘心里想着什么,只继续撕了一块软糕举在手上,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外,小嘴嘟囔着, “哥哥~” “哥哥,吃吃~” 沈意欢看到女儿这般,心知她又在等着韫儿来哄她玩儿了。 便蹲坐在她面前,试图抱起他,“哥哥这个时候怕是还在上晚课。 汐儿自己吃糕糕,等改天了,在和哥哥一起吃哦!” “哥哥,糕糕~吃~” 汐儿固执的拨开了沈意欢的手,胖乎乎的小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哥哥,吃糕糕~” 沈意欢以为女儿习惯了哥哥每天这个时候左右来陪她。 便以为又是她在自言自语,却不想,下一刻,便听到了回廊里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果然,是韫儿进来了。 身着青色锦袍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脸庞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却又有着一份超出年龄的沉稳。 一看到沈意欢与汐儿同时看向门口时,脸色的沉稳瞬间散了些,声音带着欢喜,道:“娘,汐儿妹妹,你们在等我吗?” “哥哥,糕糕~” “糕糕~吃吃~” 汐儿看到韫儿进来,挣扎着爬了起来,就朝着门口跑去。 沈意欢歪坐在毯子上,看着女儿嘴里呜呜啦啦兴奋的朝着门口跑去。 已经初具风流的小小少年,原本矜持的眉眼,在见到妹妹的瞬间,眉眼笑成了一月牙。 “汐儿,跑慢点儿,摔了怎么办?” “哼哼~哈哈哈~” 汐儿不知道哥哥的担心,在跑到距离哥哥还有一截距离时,猛的朝着哥哥扑了过去。 而韫儿,也熟门熟路的上前两步,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进了怀里。 “哥哥,糕糕~” 汐儿将手里已经捏的变形的软糕,塞进了韫儿的嘴里。 “甜甜,哥哥吃~” 韫儿看着妹妹一脸期待的盯着他的眼神,笑着将软糕吃了下去。 “哥哥,糕糕甜甜~” 不等韫儿开口,汐儿就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另外一只手中的软糕,迫不及待地要再喂给哥哥吃。 宸宇看着妹妹可爱的模样,张嘴吃下她递过来的软另一块软糕, “汐儿真乖,糕糕真甜,哥哥好喜欢~”。 韫儿捏了捏妹妹的小胖手,抱着她笑着走了过来,在沈意欢身边坐下。 “娘,您身子好些了吧!” 韫儿坐在沈意欢身边,怀里抱着妹妹,目光上下打量着他娘的脸色。 比前几个月好多了,但是,他还是担心娘不好。 “都吃了那么多补药了,怎么会不好?” 沈意欢摸了摸他的头,目光宠溺的看着眼前的一对儿女,“你习武也不要太拼命了,你宸爹爹这两日就要回来了。 北临的战事罢了,他在家的时间就长了,等过完年了,让他带你去军中体验一下。” 韫儿一听这话,高兴的连连点头,“娘,我知道,宸爹爹早就跟我说过了,等北临安稳下来,他要带我和将士们去跑马,那才威风呢!” 韫儿说起宸爹爹,脸上多了几分期待。 心说他跟着阿大练了这许久,还没有去和真正的将士们对战过。 现在,终于等来机会了! “好啊,等你宸爹爹回来,你便随他去吧!” 沈意欢是很愿意,让两个孩子跟宸月多接触的。 “哥哥~娘~爹爹~” 汐儿睁着大眼睛,仰头看着哥哥,听到沈意欢与韫儿说道宸月,她便也跟着叫了起来。 “汐儿妹妹,你是不是也想爹爹了,爹爹过两日肯定回来。” 韫儿低头看着汐儿,“爹爹可厉害了,他将敌人打的屁滚尿流,以后,再不敢跑来北临兴风作浪了呢!” “啊,爹爹害~” “娘,你看,妹妹也知道爹爹厉害呢!”韫儿点了点头汐儿的小鼻子,笑的不行。 “害,哥哥,爹爹~害” 汐儿拍着手,热情的回应着哥哥。 看到娘跟哥哥笑,她自己也跟着傻乐,葡萄似的黑黝黝的大眼睛,笑起来闪着光一样,。 可将沈意欢与韫儿逗的不行。 意欢看着两个孩子温馨的互动,心中满是感动。 在这腊月底的日子里,屋子里洋溢着浓浓的亲情,仿佛连门外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汐儿吃完了软糕,又开始在羊毛毯子上爬来爬去,一会儿翻翻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 韫儿则静静地坐在一旁,守护着妹妹,时不时拿起她的小拨浪鼓摇两下哄她开心。 “妹妹,你听,咚~咚~。” 汐儿从哥哥手里接过拨浪鼓,自己一边摇一边欢快地笑着,而后又把拨浪鼓递给哥哥。 “咚咚~咚~” “妹妹,你听,跟过年似的!” 韫儿接过拨浪鼓,轻轻地摇了几下,逗得汐儿哈哈大笑。 兄妹俩沉浸在这简单的快乐之中,而沈意欢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幸福。 心说,老天爷到底是眷顾着她的,宸月顺利将敌军赶了出去,而她的一双儿女,正像嫩芽一样,在她的呵护下,慢慢长大。 第461章心跳 “将他们带去军中,一切都按照普通士兵安置,若是有人闹事,军法处置!” 落霞口,萧暮宸看着被吓得鹌鹑一样缩起来的李明忠,冷笑着吩咐守城的将领道。 “是,王爷!” 守城将士们应了一声,城门被打开,有人前去李明忠所在的营帐里邀请他们去军中安置。 萧暮宸则是将一切善后事宜交给了上官青与萧陌漓等人。 而他自己,则是赶在韫儿的生辰前一天,回到了北临城里。 炉火烧的正旺,羊肉锅子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汐儿腻在哥哥怀里已经昏昏欲睡。 而沈意欢与韫儿,则是坐在炉子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娘,宸爹爹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羊肉锅子的香味儿在屋里弥漫着,他咽了咽口水,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眼。 沈意欢看出儿子等饿了,便拿起筷子,准备往锅里下菜, “你要是饿了,我们就先吃,你宸爹爹回来了,再弄个锅子就好了。” “不要,宸爹爹好久不回来了,我得等他一起吃。” 韫儿摇头,态度异常坚定。 外头已经飘起了雪花,宸爹爹若是这个时候回来,一定冻坏了。 谁知,韫儿话音刚落,男人就出现了门口。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身着紫色锦袍,身上黑色的斗篷上,落了点点雪花。 “饿了就先吃,等我做什么?我是大人,又不能饿坏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身上的斗篷后丢给白桃,这才朝着屋里走来。 “宸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韫儿激动的叫了一声,却由于抱着妹妹,没能起来。 “嗯!” 男人声音里难掩好心情,“韫儿又长高了!” 韫儿一听说他长高了,立马显摆似的说道: “儿子最近有好好吃饭,每天晚上的晚课,都没有落下。 我在家里,还帮忙照顾妹妹,照顾娘了呢!” “嗯,做的好,是我的好儿子!” 男人这话,是给韫儿说的。 可是进屋后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沈意欢身上。 沈意欢起身,朝着他迎了几步,男人伸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 可一想到她的身体,便又顿住,双手放在炉子上,烘烤着。 “你身体好些了吧?” 男人那双眸子落在她的身上时,异常的温柔。 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余生,他只想好好照顾她。 “好些了,夫君,你瘦了!” 二人同时说完,空气有些暧昧。 韫儿抿了抿嘴,听着锅子咕嘟咕嘟的声音,低头看着怀里的妹妹。 故作没有发现,两个大人红了的脸皮。 沈意欢上前,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你才是受罪了!” 她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只见他脸颊的微微陷进去一些,很明显瘦了。 脸上的棱角越发分明,就连眉眼看着也越发锐利。 这次与敌军对战,他身上的杀气又重了几分。 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才将那些豺狼赶出去。 “为夫已经习惯了!” 男人烤热了手,除去身上的寒气,便牵着她的手坐下。 转头对一旁的韫儿说道: “等饿了吧,快下菜,一会儿多吃一些,正长身体呢,怎么能饿着。” “知道了宸爹爹!” 韫儿点点头,看了他娘一眼,心说原来,看到爹娘恩爱时,孩子心里会这么快乐。 “少爷,汐儿小姐给我抱着吧!”白桃上前,试图将汐儿抱走。 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吃饭。 却不想,宸月伸手,“你下去吧,一会儿再过来抱!” 白桃闻言,看了眼沈意欢,见她点头,便微微屈身,应了一声“是”便退到门口去了。 而宸月,则是从韫儿回来接过已经睡熟的汐儿,一手抱在怀里。 “我抱一会儿,你们快吃!” 男人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拿着筷子,还不忘给沈意欢和韫儿夹菜。 韫儿吃着碗里的菜,眼尾的余光瞧见宸月落在他娘脸上的眼神。 顿了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端起碗递到宸月面前, “宸爹爹,帮儿子夹满,儿子今儿还真是饿了!” 沈意欢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儿子一眼。 韫儿吃饭可是很有礼数的,怎么这会儿会拿起那么一个大碗? 宸月闻言,拿着筷子的顿了下,偏头看了眼垂着眉眼的小少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一些才长的结实呢!” 说话间,韫儿面前的大碗里,便堆满了羊肉片与他爱吃的蔬菜。 “谢谢宸爹爹!” 韫儿道完谢,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宸月给韫儿夹完菜,还不忘给沈意欢夹,“意意,你也吃,今日外面落雪了,吃些羊肉对身子好。” 自从她上次取了血之后,挣了钱便怕冷的很。 这个时候吃些羊肉,正好进补些。 沈意欢看着面前碟子里的羊肉片儿,看了眼低头大吃特吃的儿子,小声说道: “夫君,你也吃!” 几个月不见,跟他坐在一起,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一种又生疏又有些羞涩的感觉,跟他说话时,她的心跳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尤其是,韫儿还在的情况下,对上男人火辣辣的目光,她下意识的就有些想要逃避。 韫儿不知道两个大人的心思,只想着尽快吃完,将妹妹与自己两个多余的小人儿带走。 待他埋头将面前的一大碗吃完后,立马就起身从宸月怀里抱走了汐儿, “宸爹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 妹妹我就抱给白桃姑姑让她陪着休息了,你们吃完了也早点休息!” “好,外面落了雪,天冷路滑,让人送你回吟风楼!” 宸月看着面前别扭的小少年,打量着他的个头说。 韫儿闻言,连忙摇头, “不用了,我要是平地摔跤,那我习武还真是没用了。” 说罢,他就抱着汐儿往外去了。 “韫儿,你慢点儿走,外面天黑了!” 沈意欢有心想要起身去看看,却被宸月拉住,“好了,韫儿已经长大了,他会将汐儿抱好的,你安心吃饭。” 沈意欢抿了抿嘴,她不是担心韫儿会抱不好汐儿,她是有些不自在。 想要出去透透气而已! “娘,你安心吃饭吧,汐儿妹妹跟我睡都不哭,我抱她去白桃姑姑那里了!” 韫儿丢下一句话后,抱着汐儿去了属于她的房间。 而屋里,就只剩下沈意欢与宸月二人了! 第462章撩火 “吆,少爷今儿还回来的早啊?” 宝琴看着韫儿早早就从海棠苑回来,一时间还有些惊讶。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沙漏,心说往常这个时候,韫儿少爷可海棠苑里腻着呢。 怎么今日,回来的这样早? 难不成,遇到什么事了? 要知道,自从有了汐儿后,除去读书习武的时间,韫儿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他娘与妹妹身边。 她私下里还打趣他,要不然干脆搬回去住到海棠苑的厢房里算了。 也省的他早晚跑来跑去的浪费时间。 “我瞌睡了,就早些回来了!”韫儿眸子闪了闪,脸色有些不自然。 径直走到桌子旁,背对着宝琴坐在椅子上,眼睛落在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 宝琴见状,应了一声,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连忙将手底下的活儿干完,这才走到他身后,“少爷,床我铺好了,这会儿去帮您放水,既然困了,等下沐浴完了您早点休息!” 听到宝琴关心的话,韫儿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指头动了动。 “嗯!” 随口应了一声后,就往盥洗室去了。 宝琴吩咐婆子放好热水,叮嘱他们守在门外后,这才心事重重的从房里出来。 脚步匆匆的朝着阿大所在的偏院儿跑去。 “阿大哥哥,你睡了吗?” 宝琴站在门口,心神不宁的搓着手指。 韫儿少爷跟汐儿还不一样,若是有人胆敢趁着夫人不知道欺负少爷,她决不轻饶。 少爷为了夫人的面子会忍,她可不能忍。 她一定得让那人知道知道,他们家少爷,不是谁都能欺负的。 宝琴站在偏院门口,脑子里已经补了一场大戏。 只等从阿大这里得知确切的消息后,使一使她大丫鬟的威风。 “宝琴妹子?你怎么过来了?可是韫儿让你喊我?” 阿大出来后,看到宝琴,朝她身后看了下。 韫儿最近夜里偷着给自己加练,刚刚听到小厮说宝琴在门外,他还以为是韫儿过来了。 却不想,只有宝琴一人! “阿大哥哥,你跟少爷今儿练晚课的时候,他有没有不开心? 或者,你有没有发现,他有情绪不佳的状态?” 一看到阿大,宝琴就迫不及待的问她。 阿大听到这话,仔细回想了下,“没有~” “一直挺正常的,韫儿他怎么了吗?” 阿大看她脸色不对,以为韫儿出了什么事情。 “他从海棠苑回来,就状态不佳,往日里回来,他总能和我说许多汐儿的趣事儿。 可今日,他早早回来了不说,还一个字也不想说的样子。 还借口说他自己困了,早知道,韫儿可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说过困了的话。 我琢磨着,是不是他今儿在哪里受了委屈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回来这么早啊?” 听到宝琴这般说,阿大轻咳了一声,“咳~” “可能韫儿真的没事,宝琴妹子,你安心回去睡吧!” “我这我咋睡的着,夫人将吟风楼交给我守着,就是因为信任我。 若是少爷这般反常,我都能睡得着,你说,我怎么对得起夫人的信任?” 宝琴说着,瞪了阿大一眼,心说还是韫儿的武师父呢,这般粗心。 阿大见她这般,便四下看了眼,低声说道:“估计真没什么事,姑爷今儿回来了,少爷懂事,这才回来的早。” “这跟姑爷回来有什么……” 宝琴仰头瞪着阿大,差点一嘴巴说出来。 “你你的意思是是……”剩下的话,宝琴没说的出口。 阿大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哪怕灯光昏暗,他也能猜得到,这丫头一定是脸色爆红。 两人四目相对间,宝琴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阿大啊,你你就当我今晚没来过。” 宝琴后以后觉的明白过来后,抬脚就跑,天,丢死人了! 她怎么就这么虎呢? 居然没猜到是姑爷回来了,还跑去阿大师父跟前问话。 她的脸真是丢尽了。 “你跑慢些~”落了雪地上滑? 阿大只说了四个字,宝琴就已经跑的看不见影子了,只丢下阿大站在风里。 “这丫头,青瓜蛋子一个,什么也不懂!” 阿大摇摇头,转身进了院门,这天可真冷。 赶紧睡吧,也不知道啥时候,他才能成个家? 感觉他跟着小姐这么久了,白桃她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啊! “哎……” 阿大叹了口气,感觉这天儿也是越发冷了。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在这寒冷刺骨的夜里,抱着媳妇儿暖暖身子。 海棠苑里,沈意欢被男人抱着从盥洗室出来。 放在床上,她静静靠在软枕上,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实在受不住他这般的目光,便微微偏过头去。 “你别这么看着我~” 她的手指抓着被子,肉眼可见的紧张。 床上的人儿,头发凌乱的披散肩头,眉如翠羽,齿若含贝。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脸色被男人的眸子烫的发红,如粉三月的桃花一般,越发娇艳诱人。 男人看着她的侧脸,喉咙滚了滚,凑近她的脸颊, “意意,跟着我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男人身上大大小小的添了许多伤痕累累可他自己偏偏无动于衷。 只怜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眼神宠溺又温柔。 “我受什么苦了,不过是一点血而已,如今养的,比怀汐儿之前都胖了呢!” 沈意欢心说她之前的衣裳,腰里胸口那里,都挤不下去了。 陈不留的药很是对症,这几个月下来,她的身体,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上许多呢! “是,胖了一些!” 男人盯着她的脖颈,视线落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上。 心跳快了几拍! 沈意欢听着他暗含深意的话,转头对上他的眸子,嗔了他一眼,“你在哪儿看呢!” “咳,没没什么!” 男人手忙脚乱的替沈意欢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天气冷你多盖几层被子。” 又道:“我帮你把床幔放下来,你快睡吧,我不干什么的。” 什么叫不打自招,这就是! 沈意欢看着面色微微窘迫的男人,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她素手搭上他的胸口。 指尖儿一边打着圈圈,一边拿眼尾撩他, “夫君,长夜漫漫,你真的不干点儿什么吗?” “嗯~” 沈意欢歪着头,挑着眼瞧他,怎么看,这男人也不像是吃素的呀! 这勾人的语气,这魅惑的眼神,宸月哪里顶得住。 “娘子想让为夫做什么?为夫很乐意为娘子效劳!” 男人说着,低头凑近,精准的啄了一口她的唇,“娇娇儿,你可真诱人~” 本来还记挂着她的身子想忍一忍,哪知道,她竟然敢先撩火~ 第463章礼物 “爹爹~” “呵~呵呵呵呵!~” 汐儿在外间的毯子上,一步步的朝着宸月走来。 在距离他一步远的时候,双手撑开扑进他怀里。 然后在笑着走来,又重新走近,再扑进他怀里笑着。 而宸月,则是乐此不疲的一次又一次的接住她。 逗弄着女儿。 沈意欢从床上坐起来,径自穿好衣裳,走到窗口的位置。 当她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她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了。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万物都被换上了银色的新装。 窗外,是一片洁白的世界,雪花堆积在树枝上,宛如盛开的白色花朵。 远处的近处的屋顶,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毛毯。 就连院子里的石凳、石桌也都被白雪覆盖,像是一个个小巧精致的蘑菇伞。 沈意欢懒散的趴在窗口,听着外间女儿与宸月嬉闹的笑声,嘴角不经意的扬起笑脸。 “走,我们去看看娘起来了没?” 听到动静的宸月,抱着汐儿往屋里走来。 “娘~” 汐儿一听到要去找娘,小胖手立马抱住宸月的脖子,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娘~” “怎么起来这么早?” 宸月看到她趴在窗后时,不动声色的走到她面前,示意身后的白桃去关窗子。 “给我抱抱!” 沈意欢看了他一眼,没有回他,反而抱着汐儿走到一旁的贵妃椅上坐下 “汐儿,怎么穿的这么喜庆,娘以前怎么没见过这衣裳?” 汐儿穿着红色小棉袄,外面是滚边儿兔毛的小斗篷。 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 脚上还穿着同色的软鞋。 听到她这样问,男人走到一旁坐下,看着母女如出一辙的眉眼,好心情的看着她笑道: “你也有的!” “嗯?” 她怎么不知道为何他还给自己和汐儿准备了衣裳? 沈意欢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嘴上说着不要,晚上可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要不是最近几个月她养身子养的好,今儿哪里能这个时候起来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男人宠溺的看着她,指着不远处的桌子,“里面是给你准备的,你看看喜欢吗?” 沈意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大一小两个盒子。 “什么啊,不会真的给我准备了衣裳吧?” 他不是成天在军中忙吗? 怎么会有闲心帮她准备这个的?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男人挑眉,顺手又将她女儿抱了过来,示意沈意欢自己去看。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沈意欢一步步走到桌旁, 看着面前带着古朴花纹的大盒子,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盒子的边缘,金丝楠木的盒子带着时光沉淀的触感。 当她缓缓揭开盒盖的那一刻,仿佛有一束光从遥远的地方投射而来。 只见盒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套服饰,宛如沉睡的美人被唤醒。 是她喜欢紫色的竖领对襟长袄,以及同色的织金马面裙。 紫色的长袄颜色透亮,浓郁得如同被紫霞渲染过的云朵,每一根丝线都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在光线下闪烁着低调而华贵的光泽。 长袄的领子挺括地立着,仿佛是一位骄傲的卫士,守护着那一片紫色的优雅。 而同色的织金马面裙则像是一件艺术品,金色的丝线在紫色的锦缎上如灵动的蛇一般蜿蜒游走,编织出繁复而精美牡丹花的图案。 层层叠叠的牡丹花形态各异,闪耀着五彩的光芒,仿佛下裙子的褶皱自然而流畅,随着沈意欢手底下动作,裙子的光忽明忽暗,宛若一只彩凤一般惊艳。 除去紫色的长袄与裙子,还有一件月色的毛绒斗篷,最为耀眼。 那月色像是被牛乳洗过一般,纯净而朦胧。 毛绒蓬松而柔软,如同初春新长出来的草地,让人忍不住想要将脸埋进去,感受那温暖而细腻的触感。 斗篷的边缘还绣着精致的花纹,像是用月光勾勒出的线条,为这件斗篷增添了一份精致与神秘。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好喜欢!” 沈意欢手里提着月色斗篷,周围一圈儿软软的毛贴在手上,像是置身于云朵中一样舒服。 再看那玉兰花形状的鎏金首饰,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鎏金的色泽明亮而不张扬,上面还镶嵌着小小的紫宝石,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你喜欢就好,韫儿的衣裳,已经让人给他送去了,等你换了衣裳,为夫便带你们出去走走。” 宸月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温柔开口。 “我们要出去吗?” “你说你给韫儿也准备了衣裳?” 沈意欢手里握着衣裳,看着他惊喜的问。 她已经很久没出过门了。 她不是那种待不住的闹腾性子,再加之外面不安稳。 她就一直在家里待着,感觉已经对出门没有多大的兴致了! 反正跟孩子们待家里,也挺有意思的! “今天是韫儿生辰,我在外面酒楼定了一桌菜,如今正好闲在家,带你出门透透气!” 沈意欢没想到,他居然记得韫儿的生辰。 “好啊,那我去换衣裳!” 沈意欢说罢,看了他一眼,“你不换吗?” 宸月抱着女儿走到她身边,点了点她的鼻子,“为夫自然也要换的。” 他下巴点了点另一只盒子,“为夫跟意意的衣裳,是同一个风格!” 这话一落,兰叶极有眼色的上前,将汐儿抱了过来,“姑爷,你跟小姐换衣裳吧,奴婢抱着小小姐!” “嗯!” 宸月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沈意欢身上,“意意,等下,为夫伺候你换衣裳!” 兰叶抱着汐儿的手顿了顿,打了个激灵就赶紧出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放肆了,竟然觉得以前明明高冷的跟天上的月一样的北临王。 好像也不过如此! 本来要伺候沈意欢换衣裳的白桃,听到宸月这话,下意识的就往后退。 “不用了,白桃伺候我换吧!”沈意欢说着,疯狂朝白桃使眼色。 白桃为难的低下了头,故作没有看见沈意欢求救似的眼神。 躬身往外面去了! 姑爷都说了要伺候小姐穿衣裳,她敢跟姑爷抢? 宸月听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目光落在沈意欢的脸上,意有所指的说道: “意意脸色这般不情愿,可是不信任为夫的手艺?” “还是说,其实意意你是害羞了?” “我”沈意欢抿了抿嘴,“害什么羞,我们是夫妻!” “是啊,我们是夫妻啊,还有什么事对方不能看的~” “快来吧,免得一会儿韫儿等急了!” 宸月抱起桌子上的衣裳,就往更衣室去了。 “哎,就来!” 沈意欢拖拖拉拉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抗拒。 第464章吓死 “宝琴,能不能跟你说个事儿啊?” 一大清早,阿大就在院里堵住了宝琴,脸色青青红红的,看着就不像是只说个事儿这么简单。 宝琴看着他一副发春的模样,猛然想起了昨夜找他问韫儿的事情时的场景,连忙戒备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昨天只是好奇韫儿的事情,可没有想跟他有个一二三的啊! “那个,阿大哥哥,我我没想嫁人的,真的。 我怕男人的拳头,也不愿意在男人面前脱衣裳睡,我还害怕生孩子时大出血一尸两命死了。 我刚刚攒了些银子,你要是有啥急用,我全部借给你就是。 至于其他的事情,比如你要娶个媳妇儿一类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阿大哥哥,你要是成亲了,我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小姑子,以后每月攒的月钱,都可以分一般你未来媳妇儿的。” 宝琴怕极了。 低头不见台抬头见的,她怎么能让阿大对她产生了那种感情呢? 她这辈子是打算为夫人奉献一生的,可不想跟男人扯上关系啊! 哪怕是相处融洽的阿大哥哥,她也不想。 “你你咋知道我要找媳妇儿了?” 阿大有些意外的看了宝琴一眼,“我的心思,真这么明显吗?” “嗯嗯嗯,非常明显,但是阿大哥哥,我我是想自梳头的,所以,你你要是看上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没彩礼,你你只管跟我开口。 你千万不要和我客气,我拿你当我亲生哥哥看的。” 宝琴一边疯狂点头,一边暗暗祈祷,心说老天奶啊,求求你了,别让他眼瞎看上我。 她宝琴这辈子,只爱她家夫人啊! 只想为夫人发光发热照顾少爷,真的不想要嫁人生子啊! “那么明显啊,那她怎么会一直看不出来呢?” 阿大皱着眉头,心说他模样也不丑啊! 毕竟小姐不喜欢身边有丑人,他也算是被小姐认可的人了。 怎么,她就从来不正眼瞧瞧他呢? 宝琴耳边动了下,一脸惊喜的凑近,“阿大哥哥,你看上谁了,你说,我帮你保媒拉纤去! 我拿体己银子给她扯三尺料子,做一身新裙子你给她送去?” “我没没看上谁!” 阿大说罢,朝着海棠苑的方向看了一眼后,红着脸跑了。 “阿大哥哥,你说呀?” “我会帮你的,真的!” “帮什么?!” 韫儿出来看着宝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问。 “没什么?小孩子不要乱打听!”只要阿大看上的不是她就好,不然,她可得想办法,让他一定找个地方入赘去。 反正,她是不会离开夫人的。 韫儿看了眼转角处消失的背影,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宝琴姑姑,你不会是看上阿大叔叔了吧?” “嘘!” 宝琴一把捂住他的嘴! “少爷,你别胡说,阿大哥哥有心上人了,但不是我,你可别乱说,让人误会的话。” “哦~好叭!” 韫儿挑了挑眉。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啊,快走,随奴婢换衣裳走,今儿你可是大寿星,姑爷专门给你送了衣裳过来,说一会儿要带你们出门去过生辰呢!” “真的啊!” “当然了,快走吧!”宝琴生怕他乱说了坏了阿大的好事儿,连忙拉着人去屋里了。 伺候韫儿洗漱完毕,换好衣裳后,宝琴这才跟在他身后,往海棠苑走去。 阿大恰到好处的出现,“韫儿,我跟宝琴一声送你过去!” “哦~好啊!” 韫儿睁着大眼睛,在阿大与宝琴身上来回切换。 “少爷你别看了!赶紧走啊!” 宝琴心说,可千万别让少爷误会了什么,坏了自己的好事儿! “我不看了,宝琴姑姑你别害羞嘛!” “我……” 宝琴气的半死,感觉越解释越乱,索性闭着嘴巴不开口了。 韫儿则是暗暗观察着两人,好奇的不得了! 哪曾想,他们一行三人,刚踏进海棠苑的院门,阿大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嗖一下跑了。 韫儿与宝琴齐齐无语喊他,“你跑什么啊?” “阿大,站住!” 白桃一声呵斥,阿大立马就停住了脚步。 “你跑什么?海棠苑有鬼还是你看我是鬼啊?” “神神叨叨的,你最近总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白桃纯粹是觉得阿大有病,最近见了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该不会,他做了啥对不起自己的事儿吧! 宝琴与韫儿大眼瞪小眼,满脸疑惑! 宝琴:阿大哥哥喜欢的人,居然是白桃姐姐? 韫儿:宝琴姑姑喜欢阿大,阿大喜欢白桃姑姑,宝琴姑姑好惨! 韫儿看向宝琴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同情。 宝琴不知道韫儿正同情自己,她偏头看着临阵脱逃的阿大。 心说真没出息,一大早就来找她套近乎,害她以为自己被他看上了。 吓得一早上脑袋空空的。 原来是看上白桃姐姐了! 白桃姐姐可是个硬骨头,阿大哥哥啊,就你这见了人就跑的心态,想要把白桃姐姐娶回家,怕是还需要好好努力哦! 韫儿看着宝琴痴痴望着阿大傻笑的眼神,体贴的说道: “宝琴姑姑,今日你陪我一起去酒楼吧!” “啊?我也去吗?” 宝琴本想说,她等下打算回去将攒的银子送给阿大呢,既然少爷赏脸叫上她,那她还是等回来了再给钱好了。 “韫儿,你过来了?” 沈意欢下楼,看着儿子身上的红色锦袍,眼里闪过惊艳。 “这样一穿,越发精神了呢!” “娘,你也好好看!”韫儿打量着他娘身上的衣裳,心说宸爹爹真会疼人。 他娘穿这个真好看! “哥哥~”汐儿伸手,想要让他抱。 韫儿便张开怀抱,从宸月手里接过她,“妹妹也好看!” “宸爹爹,也很俊美!” 一张小嘴儿,将三个人夸完了,惹的沈意欢捂嘴直笑。 “来,爹爹抱,地上滑,哥哥抱不住你!” 汐儿转了一圈儿,最后又回到了宸月怀里。 由他抱着,往马车跟前走去。 而宝琴,自然也是跟在韫儿身后伺候着的。 期间,韫儿还好几次偷偷打量,她有没有因为被阿大拒绝,而难过的红了眼眶。 却不想,每每回头看时,宝琴与白桃二人头对头,凑在一起有吃有聊的,压根就不像是被喜欢的人拒绝以后的伤心模样。 难不成,他想错了,宝琴姑姑她并不伤心? “韫儿,怎么了?” 沈意欢见他频频走神,一个劲儿的往外间的那一桌看去。 忍不住问了一句。 “娘,我没事,你多吃点儿!” 韫儿说着,将一块酥肉佛饼夹在沈意欢盘子里。 沈意欢见状,心说韫儿果然有心事,连她最不喜欢吃酥肉佛饼的事,都忘记了。 第465章解释 “韫儿今年生辰一过,可就是大孩子了。” 宸月怀里抱着女儿,看着一旁初长成的少年,眼底一片欣慰。 “这是宸爹爹给你的生辰礼!” 话一说完,身后的右臂立马抱着一个长盒子上前。 “少爷,生辰快乐!” 右臂放下盒子,又将怀里的一个小盒子放在一旁,“一点小心意,祝少爷来年顺心如意。” “谢谢右臂叔叔!” 韫儿乖巧起身,谢过右臂后这才又一脸期待的看着宸月。 也不知道宸爹爹给他准备的是什么生辰礼物。 “打开瞧瞧!” 宸月下巴抬了抬,示意他打开自己看。 韫儿闻言,激动得抿了抿嘴,那小巧的嘴巴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当他轻轻揭开盒盖的那一刹那,一道若有若无的光芒从盒子里透了出来。 韫儿的眼睛立马就亮了,那是一种孩子见到最心爱玩具时才会有的光芒,纯粹而炽热。 “居然是妖月,宸爹爹,你居然把妖月送给我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 沈意欢闻言,也探着身子往韫儿面前看去,心说这宝剑如此出名吗? 看韫儿的样子,应当是真心的喜欢它。 宸月见他满脸惊喜的样子,指着盒子里的宝剑,道: “去年你还小,如今正好可以试着使一使。” 男人声音低沉而温和,看向韫儿的目光,让沈意欢心里一阵阵的感动。 宸月他待韫儿,好似从未有过偏见。 一直都是很有耐心,且又真的用心在影响着他。 宸月看向沈意欢眼里的湿润,握住她的手摇摇头,心说这宝剑本就是为了他而寻来的。 更何况,韫儿喊他一声爹,他送个生辰礼怎么了? 也不知道这傻姑娘在感动什么? 韫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们,认认真真的行礼, “谢谢宸爹爹,这妖月,儿子很是喜欢!” “恩,喜欢就好!” “坐吧!” 宸月说着,将面前的温粥往女儿嘴里喂了一口。 “汐儿,哥哥又长了一岁,再过两年,哥哥就是大人了!” “啊~哥哥” “哥哥~” 汐儿嘴里吃着粥,小手拍着,目光盯着韫儿笑。 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拿起面前的一块点心,“哥哥,快~” “妹妹,你也要送我生辰礼物,祝哥哥生辰快乐吗?” “快乐~哥哥~” 像是被说中了心思一样,汐儿拍着手,笑的开怀。 韫儿将妹妹给他的小点心放进嘴里吃完,这才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收起来。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把宝剑,以后一定要好好练习。 待长大后,也像娘护着他那样,护着娘亲和妹妹。 “娘,养着儿子,您受苦了!” “儿子给您磕头!” 韫儿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磕头,沈意欢反应过来后,心疼的不行。 连忙跑过来将韫儿扶起来, “快起来,地上凉,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用力磕!” 她揉了揉韫儿的额头,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 “娘养着你,哪里苦了!” “娘要是没有你,娘才觉得苦呢!” “娘之所以活的这般肆意,就是因为娘有盼头。 是因为娘还有个家,家里还有你在等着我。 真是个小傻子! 以前,是因为你还小,娘想要护着你,所以,娘才会忍耐,也会改变。 如今,有你,有汐儿,有你宸爹爹,娘重新有了更多的家人” 沈意欢拉着儿子坐下,“不要有任何负担,你要信娘,任何艰苦条件下,只要有家人,娘就会支撑下去。” 沈意欢一手揽着儿子,一手抓着宸月的胳膊,将他们父子三人揽在怀里,“韫儿,当自己是个孩子,任性一点,顽皮一点,都没有关系。” “没错,宸爹爹驻守北临十年,北临王是怎么一枪一枪打下来的。 本王的儿子,别说在北临了,就是整个京城,也是可以横着走的。” 宸月看着一旁的韫儿,心说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等回京城之前,一定要好好教一教,让他跋扈一些。 否则,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定会有人欺负他的。 “宸爹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想成为你跟娘的骄傲! 我不想成为宸爹爹人生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污点!” 韫儿看着他们,认真的说道。 宸爹爹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他们会一而再的对娘苛刻。 所以,他要争气,不能让别人看扁了娘! 沈意欢鼻子一阵阵的酸楚,她拍着儿子的肩膀,“傻孩子!” 她根本不需要他为自己争什么? 她只想他随心所欲的过完一生。 可韫儿他,罢了,她的儿子是个有大志向的,她不能拖孩子后腿! 宸月也下意识的看着韫儿,他是真没想到,他会想的这般深远! 长臂绕过沈意欢,拍了拍韫儿的肩膀。 “好小子,以后,你一定会是爹娘的骄傲!” 这孩子身上的精气神儿,还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不愧是他的儿子! 果然有北临王府的魄力! 韫儿得到肯定,小脸微红,抿着嘴轻笑着。 心说其实他还什么也没做呢! 宸爹爹就这样信他,嘿嘿,这种感觉真好! 屋里的气氛越发温馨甜蜜,可外面的妃子笑,满脸阴郁的站在门口,正与阿大纠缠在一起。 “你让开,我上去说句话就走!” “抱歉,我家王爷不让陌生人随便接近小姐! 尤其是,身上随时带着毒药的人,更加不能近我家小姐的身。” 阿大如一堵山一样,堵在妃子笑的门口。 本来以为,他跟小姐是朋友,可哪里知道,他会给王爷下那种药。 要不是小姐身上的血能解毒,王爷身上的旧伤复发,那一夜怕是熬不过去。 若是王爷有个三长两短,他家小姐能有好下场? 可就是因为他下了毒,小姐才会缠绵病榻好几个月。 他还有什么脸来见小姐? “我再说一次,你让开,我跟她说一句话就走!” 妃子笑阴鸷的盯着阿大,浑身的衣裳不再如他往日那般光鲜亮丽。 反而皱皱巴巴的,还有不知是何物的污秽。 阿大闻着他身上浓厚的酒味儿,一手挡在他面前,“今日是我家小少爷的生辰,还望神医莫要败了小姐的兴致。” 阿大今日不揍他一顿,就已经是看在他曾经与小姐相熟的份儿上了。 怎么可能会放他进去! 第466章不听 “意意,上次那件事,我真的可以解释的!” 阿大到底还是没拦得住他。 妃子笑狼狈的冲进来,看到沈意欢的脸色,眼底闪过浓浓的自责。 “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宸月抱着女儿起身,眸子里闪过杀意。 要不是他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意意怎么会被逼的要放血救他? 对于宸月的敌意,妃子笑压根就没有放在眼里,他眼神祈求的看着沈意欢, “意意,上次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也是在阿大与兰叶找到他的时候,才发现沈意欢的身体异样的。 这段日子,他又重新回了药王谷,从师父那里得到了真相,原来,当年并非是师父救了沈意欢。 而是,师父为了救他,阴差阳错之下,将重伤的沈意欢带回了药王谷。 而他从胎里带来的美人骨之毒,便是沈意欢的血入了药,才得以痊愈的。 后来,美人骨之所以有解,也是因为师父取了沈意欢的血,做了解药罢了。 沈意欢看着妃子笑浑身狼狈的模样,心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不修边幅。 “已经过去了!” 沈意欢摇摇头,“以前是你救了我,这次,就当是我们两清了吧!” 无论当年是谷主算计了她,还是上次他莫名其妙给宸月下毒。 算来算去算不清楚的。 她不想浪费余生的时间,在这种事情上。 “我没想真的给他下美人骨的,意意,我要是说我被人算计了,你信吗?” 妃子笑眼神希冀的看着她,希望她听一听自己的话。 他原本给萧暮宸下的,似普通的春药,熬一夜过去便什么事都没了。 他只是不甘心他就这么娶了沈意欢,想要惩罚他一下的。 可他没想到,他的心思,早就被师弟看出来了。 所以,他利用了他的信任,在他泡兵器的药水中,加了美人骨。 而他,因为过分自信,没有怀疑自己的医术,也没有怀疑师弟那天晚上帮他是居心不良!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活该! 可是,他还是想要明明白白的跟她说清楚! 他不想让她恨自己,也不想让她误会他,是真的想要害她。 沈意欢神色淡淡的听完了他所有的解释,点点头,道: “我信!” 听到沈意欢这话,宸月眉头跳了跳。 妃子笑眼睛一亮,又想要解释,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没有拿药王谷的武器来帮着北临对付金兵的事情。 “意意,我带来的” “我都信,我信你不是故意的!” 沈意欢打断了他的解释,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他刚刚还停在脸上的笑容打破。 “意意,我说的是真的!”他没想到,意意根本不听。 妃子笑忍着心脏抽疼,还想要说些什么? 却不想,沈意欢眼神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我说的也是真的!” “我真的没有怪过你,无论是以前你救我,还是在药王谷里相处的日子,或许我内心深处,是将你当作家人来依靠的。 毕竟,我从未在旁人面前,暴露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也没有在你面前控制过我的划过脾气。 在药王谷的时候,有几次是半睡半醒的,有几次是昏迷的。 谷主取血的事情,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 直到陈不留说起美人骨需要人血解毒,我才恍然明白。 当年,或许谷主只是将我当作你的解毒药人吧! 不过也要感谢她,能够将我的身子养的还不错,若不然,我也不可能会恢复的这么快。” “你你都知道了?” “你居然都知道了!” 妃子笑看着沈意欢,眼神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灭了! 他一步步后退着,“原来,你都知道了!” “呵,对不住,打扰你们了!” 他说完,猛地转身往外跑去。 下楼的刹那间,一滴泪随着他狂奔的动作跌落在地。 原来,他曾经喝过她身上血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那她,知不知道,他对她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 呵呵~ 妃子笑跑出酒楼,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又哭又笑的朝着城外跑去。 引得的路上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娘,您没事儿吧!”看着沈意欢脸色沉沉的,韫儿伸手握住他娘的手。 眼底闪过担忧! 虽然娘亲不说,但是跟娘能说到话的人,娘都当自己人的。 可偏偏就是这个自己人,差点将娘推入绝地。 “我没事!”沈意欢长舒一口气,“今天是你生辰,没想到因为娘,叫你败了兴致。” “没有的事儿,过不过生辰没关系。娘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韫儿懂事的开口。 宸月拍了拍她手,目光落在天空洒下来的碎雪粒子,提议道: “一会儿外面怕是又要下大雪,不若我们先回家,再让厨房里做个锅子,我们一起吃着暖暖身子!” “好,回家吧!”沈意欢当即点头。 韫儿也跟着开口,“我已经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嗯,那就先回家!”宸月说着,抱着女儿起身。 本来热热闹闹的一家四口,因为妃子笑的突然出现,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 索性就坐着马车回了家。 一路上,沈意欢都神色如常,甚至给人一种毫不受影响的感觉。 可熟悉她的几人都清楚,她还是被妃子笑的背叛伤害到了。 海棠苑里,宸月看着沈意欢平静的脸色,凑近她开口,“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把我查到的,全部都告诉你” 她今天能说那些话,就证明她确实当妃子笑是朋友,而且还是能托付后背的那种关系。 可他,冲动又莽撞,到底是让意意失望了!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所谓了!” 沈意欢摇摇头,人生没有坦途,也没有永远顺路的朋友。 她既与妃子笑相伴一程,既然人生的岔路口,已经出现了,就不必在探究过去了! 没有意义的! 宸月闻言,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你还有我,我永远对你忠诚,生生世世,只偏爱你一人! 萧暮宸在此起誓,此生将无条件信任沈意欢,无论面临何种选择,唯一选择便是沈意欢!” 宸月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下巴贴在她脑袋上,一字一句随着骨头的颤动,钻入了她的耳中,没入她的四肢百骸。 是的,她还有宸月! 她现在,有儿有女,有丈夫,是有家人的人! 沈意欢微微抬头,轻轻在他下巴落下一吻。 “啵~” 双手抱着他的腰,腻在他怀里,“不相关的人罢了,咱们不说他!” “嗯,不说不相干的人!”宸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 妃子笑对意意的那种心思,并非是他真的喜欢她,还是怎么着,而是因为解毒后遗症在驱使着他亲近意意。 意意的血入了药,而他又是胎毒,血液多余的便存留在他的身体里。 与其他的药生了反应,让他下意识的想要靠近意意。 这些,都是他最近才查到的。 既然意意不想知道这些,那他便不说出去惹她心烦了。 第467章补偿 整个腊月昼短夜长,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除夕当天! 吟风楼里前面的校场,韫儿手持妖月,挥舞的像模像样,走近时,还能听到妖月挥舞间带出来的风声。 “不错,又有进步了!” 宸月走近,看着韫儿额头上渗出的汗水,目露欣赏。 这孩子韧性好,仁善却又聪慧,悟性也不错,若是好好培养,将来还真能在军中夺得一席之地。 “宸爹爹,你怎么过来了?” 韫儿收了剑锋,撩起袖子擦着汗凑近,目光往他身后看了眼。 “汐儿睡着了,为父来瞧瞧你!” 宸月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至于腹前,看着已经与他齐胸的少年,拨了拨他额头被汗浸湿的碎发,“去洗把脸,一会儿过去包饺子。” “好,儿子正打算一会儿练完剑过去呢!” 韫儿说完,宸月微微点头,示意他回屋里洗洗。 韫儿有些好奇,宸爹爹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而且还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顺着宸月一起回了屋里。 “宸爹爹,您稍微坐坐,儿子洗洗就来!” “你自己去吧!” 宸月点点头,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 “宝琴姑姑,上茶!” “是,少爷!”宝琴应了一声,连忙进来伺候。 “姑爷,您喝茶!” 韫儿见状,这才抬脚去了盥洗室。 宝琴倒完茶后,木头一样立在一旁,两只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也不动。 从知道宸月的身份以后,宝琴就轻易不敢去海棠苑。 她对上位者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这会儿倒了杯茶,独自面对宸月时,已经紧张的快要发抖了。 此时此刻,她真是太佩服白桃姐姐和兰叶姐姐了。 她们两个在海棠苑天天面对王爷,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不怕的。 宸月端着茶碗,目光打量着韫儿房里的摆设。 今日来吟风楼,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无论宋巍如何,韫儿身上总归流着他的血。 赵同送来的生辰礼,他犹豫再三还是打算送过来。 至于如何处置,便让韫儿他自己做决定吧! 宸月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是今年的新茶! 看来,府上没有阳奉阴违欺负韫儿的下人。 喝茶时,眼尾的余光瞥到一旁的宝琴,歪头想了想,这好像是意意带回来的另一个丫头。 想到这里,宸月淡淡开口,“吟风楼,可有人对韫儿不敬?” 听到这话,宝琴噗通一声跪下, “回王爷,奴婢不敢对少爷不敬,吟风楼里的下人,也不敢对少爷不敬。” 跪在地上的人,隐隐约约有些抖。 宸月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月色常服。 他今日看起来,很吓人吗? 不过是问了一句话,怎么这丫头就一副他要吃人似的。 宸月默了默,突然就想起,在扬州的时候,宝琴可没少和兰叶白桃凑一起蛐蛐他。 这会儿才知道怕了?是不是有些迟了! 意意这几个丫头,还真是跟她一个样,能屈能伸,遇强则强。 “下去吧!” “是,谢姑爷!” 宝琴磕完头后,几乎是逃也似的从屋里出去。 十五看到宝琴出去,眉头微微挑了下,那天晚上,她的胆子可没这么小。 对了,她好像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啊! 那她晚上救了她的,可不是土地爷,而是他! 忙了这么久,他才恍然想起来,他还没找这丫头要好处! 宸月转头看着身后的十五,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怎么?瞧上人家了?” “回主子,属下没有!” 十五摇摇头。 他就是好奇,她怎么一会儿胆子大,一会儿又胆子小的? “哼!”宸月眼尾斜了他一眼,心说才怪! 门外回廊里。 宝琴回忆着刚刚自己的一言一行,刚刚只想着在王爷面前太紧张,庆幸他让自己出来了。 这会儿被门口的冷风一吹,想到自己这丢人的模样,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一边后悔她刚刚说话语气不自然,身体不协调,没给夫人争气! “哎呀,我怎么就没忍住呢?” “又不是要我命,我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这下给夫人丢人丢大发了,夫人那么厉害,身边怎么能有她这样一个软骨头丫头? 王爷不过问了两句话而已,她怎么就这么怂呢? 宝琴站在门口,咬着手指小声的嘟囔着。 “宝琴姑姑,你怎么出来了?” 韫儿从回廊过来,看到门口的人时,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这么冷的天,宝琴姑姑最喜欢凑在炉子旁边做针线了。 怎么这会儿站在风口吹着? “少爷,奴婢就是出来透透气,少爷,姑爷在里面呢,您进去吧! 奴婢去外头盯着让他们不要把我放门上的福字贴歪了。” 宝琴随便找了借口跑了。 她生怕韫儿一激动喊她进去伺候。 “好,那你去看看吧!” 韫儿随口应了一句,就往里面走去。 宝琴姑姑比他大了好几岁,居然还这么幼稚! 韫儿摇摇头,抬脚就往屋里走去。 “宸爹爹,我收拾好了!” 韫儿眸子亮晶晶的看着他,示意可以去海棠苑包饺子了。 “坐!” 宸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韫儿目光微闪,应了一声“好”后,走到旁边坐下。 也不知道宸爹爹吞吞吐吐的,是想说什么? 难道,是过完年后宸爹爹他们要回京城了,不知道怎么安顿他吗? 其实,他很好安顿的,只要让他留在北临军中,就可以了! 宸爹爹他无须考虑许多,他已经长大了,自然明白,他跟着回京,身份名不正言不顺。 宸月则是看着他对自己一脸信任的模样,又有些犹豫,他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韫儿以为,他要推他去宋巍那边,他该如何解释? 越想,越觉得宋巍虚伪。 竟然拿个破生辰礼挑拨他们父子的关系。 “宸爹爹,过完年,您是不是就要回京城复命了?” “是啊,是得回去,不过怎么也得天气暖和了再说。 初春风大,你娘跟你妹妹受不住。” “哦,那确实!”韫儿点点头附和,宸爹爹果然没考虑要带他一起回去。 其实,他是想要跟着一起回去的,毕竟,可以帮娘带一带妹妹。 而且,他还能保护妹妹。 “宸爹爹,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在北临,等你们回来的。” 韫儿偏头看向桌子上的盒子,以为是宸月拿来补偿他的礼物。 当即伸手,要去打开盒子。 “哎,你……” 第468章继子 “宸爹爹,这个风车我很喜欢!” 韫儿拿起一架风车在手上扬了扬,“还有这个,泥人儿,陀螺,还有这个朱蜻蜓,我都很喜欢!” 韫儿将盒子里的小玩意儿一个个取了出来,笑着说他很喜欢。 其实,他早就过了喜欢这些的年纪。 小的时候,都是娘给他准备的,只不过,他那个好祖母,总说他小小年纪就玩物丧志。 哪怕,娘一再的强调,小孩子喜欢这个很正常,他还是下意识的排斥,排斥在宋家玩这些。 如今,宸爹爹居然还给他准备和妹妹一样的小玩意儿。 心里怪怪的。 韫儿垂眸的瞬间,看到盒子里还有其他的小玩具,以及,一个精致的穿着红线的长命锁。 他好奇的拿了起来,“咦,还有长命锁!” 韫儿拿着精致的长命锁在手心里,眼底闪过不安,道: “宸爹爹,你们回京城,又不是丢下我不管了,怎么还给我准备了长命锁啊?” 韫儿说着,强装镇定的看着宸月,他不信,娘会将他一直丢在这里。 他心里清楚,这次回京城,娘带着妹妹要去认祖归宗。 他一个继子的身份,跟着去了难免尴尬。 可他能忍受娘离开他一两年,但是不能忍受娘一直丢下他在北临。 宸月看着少年故作冷静的眸子,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你想哪里去了?” “这是宋巍让人送来的,我本想丢了的,可又一想,还是得听听你的意见。” 韫儿闻言,脸色顿时就红了。 “我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爹娘会丢下你?” 宸月弯腰,目光盯着椅子上的少年,“你是爹的长子,你不跟着爹回京城去,你还想到哪里去?” “我……” 韫儿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眼眶一阵阵的发胀,宸爹爹竟然会说,自己是他的长子! “早知道,一个破玩意儿让你想的这么多,我就该丢了去!” “宸爹爹,对不起,我我以为,我去了会让你尴尬,所以,就没有想着跟你们回去!” “你呀,平时不是挺聪慧的!”宸月起身,垂着眸子敲了敲他的脑袋。 “行了,跟爹回海棠苑包饺子吧!” “嗯,我们包饺子去!” 韫儿笑着抓上他的手,一大一小嘴角齐齐上扬着,往海棠苑去了。 而被遗忘在桌子上的盒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再提起。 海棠苑里,汐儿脸蛋上沾着面粉,手里的饺子皮儿,饺子馅儿,被她捏成一团,偏偏小姑娘乐此不疲,捏完一个后,又趁着沈意欢不注意去拿饺子皮儿。 一旁的沈意欢故作不知道的纵容着她的小姑娘。 饺子皮儿在她手里灵活翻动,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饺子。 汐儿看看娘捏的饺子,在看看自己的,趴在桌子旁,小胖手一抓就是两个。 一本正经的放在自己面前,还不忘将自己捏的饺子往白桃面前推一推。 “娘,饺饺~好看……” “噗……” “哈哈哈哈,小小姐包的饺子,可真好看!” 白桃偏过脸,笑的肚子都疼了。 沈意欢看着人小鬼大的女儿,捏着她的小胖手,“娘的汐儿,包的可真好看,来,汐儿跟娘一起包。” 沈意欢抱着女儿,手把手的捏了好几个三不像的饺子。 好在,馅儿是没有再露出来。 汐儿看着自己手里的饺子皮儿与馅儿变成了一个小饺子,稀奇的歪头看着沈意欢,“娘,好好娘~” “是吗?又说娘好好了?” 沈意欢低头点了下她的小鼻子,一点雪白的面粉立马沾了上去。 对上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宸月牵着韫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妻子温柔的抱着女儿,教她捏饺子。 而怀里的小女娃,看着面前的饺子多了起来后,小屁股扭来扭去的,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爹爹,哥哥~” 汐儿一转头,看到门口两张俊脸,立马拍着手叫人。 沈意欢回头一看,果然是韫儿与宸月来了。 “韫儿,夫君,你们来了!” 沈意欢抱着女儿,看着长身玉立的父子俩。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的久了,这一大一小看着,气质神韵居然有些相似。 “娘,我来包饺子!” “意意,辛苦了,汐儿,来,给爹抱抱!” 父子二人一同出声,走到沈意欢旁边。 “爹爹,饺饺~” “汐儿包包~” 汐儿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小胖手上的面粉沾了宸月整个领子。 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只静静盯着女儿,“汐儿好棒,意意教的也好棒!” “棒~娘,棒棒~”汐儿被夸了,扭头就去看沈意欢的脸色。 “是啊,汐儿可真棒,包的饺子一定好吃。”沈意欢对上女儿的眼神,也夸了她一句。 “汐儿包的这些,一定很好吃,爹爹一定会吃光光的!” 韫儿已经习惯了宸月在海棠苑里的各种夸夸夸。 所以,径自洗了手后,便坐在椅子上,对着白桃眨了眨眼睛,拿起饺子皮儿开始包。 白桃抿着嘴微微一笑,将手边的饺子皮儿递给他。 沈意欢看着儿子眉眼间的欢喜,目光在他与宸月身上来回切换。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韫儿居然这般开心! “手底下快一点,家里吃完饺子,爹带你去军中,与将士们一同庆祝除夕!” “真的吗?” 韫儿震惊的抬头,他没想到,居然可以去军中过年。 就连沈意欢也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宸月掂了掂女儿,任由她将面粉抹在自己脸上,对上沈意欢询问的眸子,道:“我们一起去军中!” “我去合适吗?” 沈意欢下意识就觉得不合适。 她本来以为,今年宸月会去军中过年,所以提早就让阿大和右臂准备了一百头猪送去了军中。 想着等宸月吃完饺子,就去军中与将士们一起守岁。 他在北临这么多年,年年都是和将士们一起过年的。 今年又打了胜仗,除夕夜他肯定不能不去。 “怎么不合适,北临王妃去军中过年,他们准高兴的很!” 宸月摇摇头,心说那群兔崽子,早就想要他带意意去军中让他们长长眼了。 第469齐心 “嘶~” 北临军中,秦将军与上官青等人,见到沈意欢时瞬间被惊艳到。 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属下参见王妃,愿王爷王妃恩爱百年,见过二位小主子,愿二位小主子平安康乐!” 还是上官青最先反应过来,后面几人才参差不齐的开口,“参见王妃~” 他们私下里本就猜测过,王妃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才会让王爷惦记了足足有十年之久。 可见到王妃第一眼,众人就觉得,光是一句好看亦或者倾国倾城,真真是浅薄又粗鄙。 远远不足以表述王妃十分之一的美貌。 “各位将军快快请起,今日除夕,大家不要这般客气!” 沈意欢看着这些身上衣裳长短不一,却又故作矜持的汉子们。 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一股酸楚。 他们的面容有的被晒的黝黑,有的脸上还有未消下去的冻疮的疤痕。 可他们的眼神,干干净净,如一汪清泉一样,叫人心安。 这,就是英雄! 几位将军被她这般打量,个个身子紧绷着,长满络腮胡的李元忠。 暗暗往后缩了缩身子,心里隐隐后悔,没有早早没有刮去胡须。 万一吓着了王妃,以为王爷身边的都是他这般貌丑之人,岂不是不美? 就连一向自认为在军中容貌只次于王爷与萧世子的上官青,也微微低下了头,心道:“怪不得能让寡王铁树开了花呢,原来是早就真的是见过仙女,看不上俗物了。” 秦将军左右看了看,李元忠和上官青均往后退了退,倒显得他膀大腰圆,挺着大肚子立在他二人身前,被王妃瞧了个仔细。 他一边暗暗收了收肚子,一边气这两人后退的时候,不给他支一声。 “从前只闻将军名,却少见真正在疆场厮杀的男儿。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睹诸位将军的风采。 果然,都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该有的容色。” 沈意欢目光落在诸位将军身上,眼睛里全是崇拜与敬重。 刚刚还生怕自己粗犷吓到她的众人,听到这话时,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果然,王爷就是王爷,选的女子,也是这般善良。 不嫌弃他们是粗人呢! “嗨,属下刚刚还怕,王妃嫌弃我肚子里大呢,早知道,刚刚就不收着了。” 秦将军摸着后脑勺笑的爽朗,说话间,眉头的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这个王妃,他认了! 虽然,可能他认不认的王爷都喜欢,但是,他老秦,就认沈姑娘这个王妃。 “秦将军心体态威武,眼如铜铃,怪不得能将金兵打的落花流水,实在是让人佩服。” 沈意欢微微点头,这段日子,宸月待在家久了,说了许多军中一些将士们的事情。 本来以为,她已经对驻守边疆的将士们,了解良多。 可直到宸月说起他们曾经与敌军对垒时的凶险,见证了他身上新伤叠着旧伤,她才真正明白,他们过的是有今日,没来日的日子。 宸月堂堂北临王,身上伤口大大小小数不胜数。 更何况这些出身平凡的将士们,他们活着,都是凭本事的。 今日来时,宸月还特别说了他手下的几位虎将。 秦将军,便是其中的一员。 “都是都是王爷教导有方!”秦将军被沈意欢这样一夸,心里老美了。 秦将军看了北临王一眼,眼神里还带着些微的猛男羞涩。 他还是第一次,被这般好看的王妃夸呢! 就连他媳妇儿,都说他跟蛮牛一样,哪里夸过他威猛? 李元忠见状,连忙上前,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 “王妃,我这络腮胡看着虽然杂乱无序,但是,我老李打仗确实很有章法的。 而且,我老李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王爷,往后,我老李最佩服的人,又多了一位,那就是王妃!” 李元忠说着,得意的看了秦将军一眼。 他昨儿可是专门跟萧世子请教过,如果说话,会给王妃留个好印象。 老秦这个大老粗,别想比过他。 秦将军对上他挑衅的眼神,气的磨了磨牙,早知道,他也好好把自己夸一夸,顺便跟王妃表表忠心了。 李元忠真不要脸。 沈意欢笑笑,看着李元忠,认真打量了下, “确实,李将军这般面相,堪比翼德将军,光是一瞪眼一跺脚,就能让敌军胆寒心颤,面容如何,都不影响将军保家卫国的炽热。” 李元忠听到沈意欢拿他比做翼德将军,得意的看了秦将军一眼, “嘿,没想到王妃长的跟仙女儿似的,这说话也带着仙气儿,真好听!” 李元忠转头看了眼萧世子,暗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才高八斗的萧世子,这样说话,王妃果然对他印象深刻。 李元忠刚说完,上官青与几个副将就凑了过来,与她见礼说话。 原本还有些顾虑的几人,这会儿看她这般没有架子,也都热情的和她说起了话。 萧暮宸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韫儿,目光散漫的盯着她,看她被几个大老粗围着说话,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她不嫌弃自己,所以连带着也不嫌弃,与他一起土里来,泥里去的将士们。 沈意欢当然不会嫌弃他们,圆而亮的眼睛里,全是崇拜与敬意。 她爹如果当年能在军中,或许也会如眼前人一样可爱吧! 沈意欢在军营里,很自在,与往日在家里时的温柔模样,很不一样。 “皇婶儿,我是陌漓,你可以唤我阿漓,或者,也可以叫我漓侄儿。” 见各位将军一一见过礼之后,萧世子连忙凑上来,“皇婶儿,他们习惯了大嗓门,没吓着你吧!” 听到萧陌漓这话,诸位将军们眼刀子直往他身上扎。 这小子真不讲武德,居然这般拉踩他们。 “没有呢阿漓,众位将军心怀天下,且又各具特色,是英雄啊,我怎么会被吓到呢!” 沈意欢这话,让几位将军傲娇的瞪了萧世子一眼。 看吧! 王妃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曾幻想过王妃是何模样,叫王爷惦记了十年。 如今一见她人,又打心底里觉得,他家王爷喜欢的女子,就该是如此模样。 “瞧,你娘她多好,军中的将士们的很少这般齐心的喜欢一个人。” 萧暮宸低头看了眼怀里昏昏欲睡的女儿,心说,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要用尽力气,将她留在身边。 可偏偏有些人,呵呵,不知好歹! 第470章爱恋 “宸爹爹,谢谢你!” 韫儿看着他娘眉眼间的欢喜,心里大受震动。 他本来以为,他娘喜欢的便是极安静,平凡的生活。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其实,不怎么了解他娘。 他娘与军中的将士们谈笑风生,一颦一笑皆是发自内心的欣喜。 这,或许就是她经年累月的赚钱,然后又毫不犹豫的送去军中的原因吧! 娘她,一直很善良! 可有些人,总看不到她的好,一而再的挑刺,嫌弃,打压,想要让她沉寂在后宅里,成为一个被掌控的傀儡。 幸好,娘要强,也坚韧,从宋老夫人的手里逃出来了。 否则,他上哪里去瞧,她娘如此鲜活的一面。 如今的韫儿,对于宋家二老,不过是当陌生罢了! 脱口而出的宋老夫人,已经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涟漪。 “谢什么?你爹我,从十几岁就惦记上你娘了,本来以为打了胜仗回去,就可以上门提亲。 却不想,自从来了北临,根本就脱不开身,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回京城,所以,我才错过了她的所有消息。” 萧暮宸眉眼弯弯,“当然,如今你爹我儿女双全,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这是宸月第一次,在韫儿面前说他对沈意欢的爱恋。 “宸爹爹,当年我娘成亲时,您错过了吗?” 韫儿心说,京城里的小郡王,都能为了随心所欲做许多事情。 宸爹爹当年,是何等的耀眼,若是可以,他应该有千万种法子,将娘抢了去吧! 像是一眼就能看清楚他的心思,宸月微微勾唇,“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没有抢婚?” 韫儿虽然觉得有些大逆不道,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毕竟,宸爹爹有那个实力和资格。 “你娘自小失去双亲,幼时又受了许多磋磨,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难以拉回。 我若是抢了她,她定然不会开心,别人伤她,是怎么未曾出现。 可我,舍不得违背她的心意,更下不去那个手,伤她辱她。” 那个时候被抢,她一定会恨死了自己。 哪里会有如今的温柔模样? 宸月看着明媚如春光的女子,眼底流泻着心疼与心酸。 韫儿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宸爹爹了。 娘与诸位将军一起,听着他们说起宸爹爹之前的事情。 笑容明媚。 而宸爹爹自己,则是抱着女儿,只静静打量着她。 韫儿正想着,就听得头顶有声音传来, “更何况,要是我当初在婚礼上抢了她,也就没有你这般乖巧的儿子了。” 宸月回想起她当初嫁给宋巍时脸上的欢喜,心说若是他抢了她,她一定会痛苦好久。 而不是满怀期待的和宋巍孕有一子。 在宋巍背叛她之前的几年,她起码是快乐的。 哪怕宋家老妇人蹦跶,她也全然没有放在心里。 或许,他们二人,终究要千帆过尽,终究要在最合适的时机里,带着岁月赋予的满身痕迹,成为一家人。 韫儿被他这话说的睁大了眼睛,看一眼人群里的沈意欢,再回头看看身边的宸月。 “宸爹爹,你你那么早,就喜欢我娘啊?” 十几岁,就知道喜欢人了吗? 而且一喜欢,就喜欢了十多年,这听起来,真的好酷! “是啊,可惜世事无常,叫我们错过了这么久。 不过,错过她这些年,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也还行!” 宸月看了眼即将到自己胸口的韫儿,又将目光转向不远处。 看着沈意欢时,眼底情意倾泻了一地。 “爹爹,原来你,一点都不介意我的身份啊!” 韫儿其实一直不明白,宸爹爹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的存在。 “介意什么?当然不介意!” 宸月低头,看着韫儿的眉眼,“你身上有你娘的影子,你是她的命!” 而她,是他萧暮宸的命! 没有谁对自己的命不当回事儿,尤其是他这般惜命的人! 更何况,他们行伍之人,看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今日谁在身边的人,明日便埋骨他乡,对于血脉的在意,远没有京城那些人那么在乎。 别说韫儿是她十月怀胎生的孩子, 就算是她捡回去养的,只要她喜欢,他就一定会更喜欢! 韫儿抿了抿嘴,眼底有雾气缭绕。 宸爹爹他,他真好! 几位将军正围着沈意欢,说萧暮宸当年的英勇事迹,以及曾经喝醉了抱着被子喊“意意”的糗事。 听着她娘的笑声,看着宸爹爹温润的眉眼,韫儿垂眸沉思。 或许,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娘亲她,会和宸爹爹幸福一辈子的。 “弟弟,你跟皇叔站这儿做什么,跟大哥走,我带你去瞧瞧咱们军中好玩儿的节目。” 韫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被萧陌漓一把拉着跑了。 他回头看了眼萧暮宸,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的他说:“韫儿,我是你堂哥,你也可以喊我六哥。” 韫儿看着他真诚的眉眼,张口就是一句“阿漓哥哥!” “哎~” 萧陌漓没想到他这么乖,居然喊他阿漓哥哥。 这比堂哥听起来好听多了。 “乖弟弟,再喊一声哥听听~” 萧陌漓摸了摸他的头,回京城以后,也有人喊他哥哥。 可那些人喊他时,根本没有韫儿这般诚心,也没有他这般,眼神崇拜他。 他们觉得他他太粗鲁,不似京城里待的郡王世子们矜贵。 可他也看不上他们,一群只知道醉生梦死的软蛋。 韫儿见他真的不嫌弃自己的身份,仰头看着他, “那就有劳阿漓哥哥,带我去长长见识了!” “得嘞,跟哥走,绝对让你大饱眼福!” 韫儿被萧世子带走了,诸位将军还有些意犹未尽。 上官青体贴上前,“王爷,咱们也去吧,一会儿节目该开始了!” 心说他家王爷今儿可真大方,居然能容忍他们一直缠着王妃说话。 “好啊!” 萧暮宸好脾气的应了一声,低头看着在怀里睡的正香的女儿, 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美的笑容,似乎正在做着一个无比美好的梦。 萧暮宸静静地凝视着女儿,眼中满是宠溺和疼爱。 随即目光转向人群里那个熠熠生辉的女子。 就在这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沈意欢也恰好在同一时刻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刻,时间似乎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对望的眼神。 周围的热闹与外面加油助威的战鼓声渐渐远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存在。 第471章接近 春回大地,又是一年,宸月顶着皇帝一封又一封的催命折子。 硬生生在北临又躲懒了一年。 这期间,李明忠带来的人马,被秦将军领着去山上开荒,去河滩里挖石头。 去田间地头耕种收粮,丝毫没有给他们闲着的机会。 “秦将军,你家王爷真不回京城了?” 李明忠日盼夜盼,就盼着随萧暮宸一同回京呢! 可别人都顾左右而言其他,从不跟他说实话。 试探来试探去,也就这个秦将军,是个没脑子。 所以,李明忠才会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来问他。 “怎么?李大人这是想要回京城了?”秦将军丢下手里的锄头,冷眼瞪着他,“李大人你这觉悟不行啊,咱们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 皇上的粮仓满不满,全凭咱们百姓地里的产出多不多。 军中吃的喝的,可全是地里出来,咱们今日多干一点,明日将士们的肚子就可以吃的饱一点。 京城本就山高水远,想要供北临的将士们吃饱肚子,根本不可能。 如今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李大人,你怎么能这么不珍惜呢? 李大人,就你这觉悟,本将军真是不理解,是怎么爬上三品的?” 秦将军居高临下的盯着李明忠,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要知道,为了今日,他可是拉着萧世子演练了许久了! 李明忠想要从他心里打探什么,简直做梦! 李明忠蹙眉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傻大个儿。 谁说这人是个没脑子的粗人的? 张嘴闭嘴就是为皇上办事儿,为皇上分忧! 比他这个文官,还要会拍马屁的多。 “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这么多话!” 李明忠气的背过身子去,提着锄头又开始挖地。 一边挖,一边想着如何才能从北临逃出去。 李明忠如今,是半点儿脾气都没了。 在京城的时候,他以为弄死一个北临王,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直到他一路风餐露宿到了北临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的。 他在落霞口看着黑色的蘑菇云一阵又一阵的腾空升起。 听着下属一遍又一遍的汇报金兵死了多少,北狄人又被炸成了多少肉沫。 他果断撕毁了皇后给他的秘令,烧了与北狄人联盟的书信。 安安稳稳苟在城外,只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他在朝中多年,又岂能真的如世人口中的蠢货那般。 在京城,尚且还有搏一搏的可能。 在北临,他举步维艰,更不要说,萧暮宸手里的武器,轻轻松松就能将他碾死。 北临军中军纪严明,虽然他们不怎么管他,可是重要的消息,他是一点都未曾听说过。 不行,他在这样下去,会死在这儿的。 军中这些大老粗,一个个的抱着锄头就跟玩儿似的。 可怜他一个文官,硬生生的被逼着干了一年的农活啊! 他堂堂国舅啊,怎么能与一众泥腿子一起干这种活儿呢! 不行他得找个法子回京城去! 李明忠低着头,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 秦将军看他磨唧唧的,忍不住上前又骂了起来。 “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瞧瞧你那让你挖地呢,你东一锄头西一棒槌的,挖的什么呀? 你瞧瞧我老秦挖的,一锄头下去,连坑都是一样大小一样深得。” 秦将军扯着他叨叨的嫌弃着,周围的将士们虽然没有抬头,可一个个都耳朵竖的老高了。 萧世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眼底闪过嘲讽。 李明忠啊李明忠,你以为北临的日子很苦,可殊不知,你回了京城,怕是在想要有如此闲适的日子,得下辈子了! 看到李元忠过来,他下巴点了点,抬脚朝着地梗上去了。 李元忠扛着锄头,走到二人身边, “秦将军,我来教李大人锄地吧,我们沾亲带故的,也好说话!” “吆,李将军,人家可是国舅,跟你们李家一表三千里,别在这儿表错了情!” “那咋了,李大人跟咱们相处一年,我已经拿他当自己人了,对吧,李大人?” 李元忠挠了挠脸上的胡子,说话间口水喷了李明忠一脸。 “哼,一副奴才相,白瞎了你这好面相。” 秦将军嘲讽了一番,扛着锄头骂骂咧咧的走了。 只剩下李明忠与李元忠二人。 “你认得我?” 李明忠看着眼前满脸络腮胡的李元忠,脑海中思索着,他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远亲。 “当然了,我听我爷爷说,他跟你爷爷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那我们自然也算是一家人了。” 李元忠说的一本正经,李,听的一头雾水! 出了五服的堂兄弟,他爷爷? 没听说过。 “哎,我爷爷名字叫李狗蛋,名字土,可能你们没注意。 我们家一直在陇西,也就不怎么跟京城那边联系了。” 李元忠说完,大大方方就帮着李明忠挖地。 “哦~原来是这样!” “小时候,是听爷爷说过李狗蛋,印象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能够在这个时候相遇!咱们不愧是兄弟啊,就连名字,也都有个元字!” 李明忠看着李元忠实诚的给自己挖地,一副恍然大悟,他乡遇亲人的模样。 “是啊,咱们不愧都是李家人,爷爷给咱们取的名字也像。” 李元忠则一副老实憨厚的样儿,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给他干活而来。 “是,确实像!”李明忠嫌弃的偏过头。 他真是啊不屑,跟这样一个满脸毛的猴子名字差不多。 李元忠抬头,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鄙夷,却在他看过来时,憨憨一笑。 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暗骂:你爷爷才是李狗蛋呢,老子爹娘早死,吃百家饭长大的,是因为村里人都姓李他也才姓了李。 又因为他想要牢记李家村的村长将他捡回去,所以他才取名叫元忠。 可跟眼前这废物没什么关系。 远处树荫下,上官青看着二人忍不住小声嘀咕,“哎,老李他们家真跟李国舅是远亲啊?” “屁,你听他说呢!” “他们家就是北临的,就连他那个姓,也是随口编的。” 萧世子最喜欢听八卦,李元忠父母双亡是孤儿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这会儿,也不过是因为他名字与李明忠接近,这才让他去接近他罢了。 宸府里,汐儿骑在宸月的脖子上,双手抱着他的头,“爹爹,我们真的要回京城了吗?” “京城里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哥?” 汐儿忽闪着大眼睛,看了眼一旁认真写信的韫儿,又道: “京城里,有比我哥哥还好看的小哥哥的?” 第472章端敏 “自然是有的,你舅舅家的两位兄长,模样不比你哥哥差!” 沈意欢从宸月怀里接过女儿,想起姨母他们送来的信,心说他们终于,要在京城团聚了! “娘亲,你没有骗我,珩儿哥哥当真好看?” 汐儿看着她娘,心说她不信别人有他哥哥好看。 “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意欢无奈一笑,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往韫儿身上瞟,故作没发现她的小心思,抱着她原地不动。 汐儿没等来哥哥抱她,哼着扭过了头不如看他,嘴上却软软娇娇, “哼,反正,谁也没有我哥哥好看!” 这话说罢,她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只见哥哥仍旧在写信,便有些蔫蔫的趴在沈意欢肩膀上。 韫儿听着自家妹妹的夸赞,嘴角怎么知道压不下去。 哪怕他已经习惯了妹妹是个遥控的事实,可是被她夸的时候,难免还是得意。 虽然背对着汐儿他们,但是脸上的笑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汐儿瞥了一眼又一眼哥哥的背影,撅着小嘴儿,眼巴巴的望着他。 好像再说:哥哥,汐儿最喜欢你,你快来抱我吧! 沈意欢被她这小模样逗的笑弯了腰,一连亲了几下她的小脸蛋儿。 “你哥哥最好看,是世上最好看的哥哥,好了吧!” 沈意欢捏了捏女儿的脸,汐儿她,从小就黏着哥哥。 也是韫儿为了让她多歇着,经常帮着她带妹妹的缘故。 两兄妹感情好的不得了! “给我吧,别累着你了!” 宸月伸手,又将汐儿从沈意欢怀里抱走,“子林如今,怕是遇到麻烦了,咱们回去了,正好也能替他出出主意!” 宸月话落,韫儿的信正好写完,他吹干了墨迹装好后,这才抬脚走来,“宸爹爹,娘,信写好了,妹妹交给我吧,我来……” “哥哥,你忙完了啊,汐儿刚刚没打扰你呢!” 不等韫儿话说完,汐儿就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乖巧的等哥哥表扬她。 “是啊,汐儿如今很乖呢,哥哥一会儿领你去吟风楼读书。” 韫儿摸了摸妹妹的小胖脸,弯腰将她放下,“汐儿,哥哥牵着你走吧!” 妹妹长胖了,他抱着下楼有些危险。 “娘,爹,我跟哥哥走了!” 汐儿挥了挥手,拉着韫儿就要走。 “好!” 沈意欢浅浅应了一声,又叮嘱她,“下楼的时候慢点儿!” “知道了,快走吧哥哥!” 韫儿被他扯着往前一步,回头对着沈意欢他们一笑,“娘,宸爹爹,我先带妹妹走了!” “去吧!” 看着一双儿女离开,沈意欢才迫不及待的问他,“子林怎么了?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宸月看着抿了下嘴,“子林被人盯上了,端敏郡主的女儿看上他了,暗地里给他施压,要他休了程氏呢!” 随着宸月话落,沈意欢陷入了沉思。 子林没什么背景,一张脸更是继承了爹爹与娘亲的好相貌。 若端敏郡主真的盯上了他,想要让他娶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那他,恐怕还真是没什么反抗之力。 突然,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抓着他胸口的衣裳, “你不会什么都不做,就放任端敏欺负人的吧?” 不知道她那一句话取悦了他,男人荡漾的笑着, “那是自然,程氏可是子林最喜欢的女人,作为他的姐夫,我怎么可能任由他被人压在头上逼着休妻。 只不过,我们跟子林的关系还未言明,端敏怕是不会遇到一点阻碍就罢休了的。” “那怎么办?” 沈意欢习惯性的问他。 看着她眼底的依赖,男人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指把玩着。 好听的声音从头顶泄下, “我安排了人盯着子林,若是有人想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屈服,关键时刻会有人救他。 只要他自己意志坚定,再坚持一个月,我们回去了以后,谁都不敢再为难他!” “事不宜迟,那我们得早点儿回去了,若是回去的迟了,我怕弟妹出事。 她虽然有点儿小算计,但是没有坏心思。” “好,这两日整理好了,我们便出发回京城。” 男人抱着她,心里想着李明忠逃跑一事,又想到苏子林的身世。 按照李元忠的进度,李明忠今日更好随他去了落霞口当值。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李明忠这个时候已经出城了。 这样正好,他若是命大,活着回京即可。 他若是命不好,便只能怪他自己了! 李明忠被混在一众将士们堆里干了一年多嗯活儿,已经在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他若是听到今年回京无望,一定会找到机会跑出去的。 像他那样贪生怕死的东西,最好活着回到京城,那样才有意思呢! 李明忠一事到了这里,就算是落下帷幕了。 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苏姨母当年经历过的,生不如死的那一段往事。 宸月眸子落在空地,再三思索着,要怎么告诉沈意欢,才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毕竟,她之所以得病,就是因为小时候,被欺负的狠了。 虽然罪魁祸首被她活生生咬死了。 但是,伤害却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那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他怕会让她一而再的又想起小时候段黑暗的日子。 尤其是,苏姨母的噩梦里,还藏着子林身世的秘密。 而恰好看上子林的端敏,更是间接的成了局中人。 她若是没盯上子林,不冒头帮着女儿抢夺别人夫婿的话,,他就不会让人查到,端敏嫁的男人,正是当年欺负了苏姨母的罪魁祸首之一。 他之所以急着回京,就是想要阻止,那个男人认出苏姨母,重新将她的伤疤撕开。 听到男人说两日后出发,沈意欢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 如今,苏子林已经在翰林院做了六品侍读。 程氏也不似在扬州一般,热衷于去做小买卖。 而是丢下手头里的事情,专心在家里相夫教子。 本以为他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却不想,子林一张脸,还是太招摇了。 竟然惹的端敏郡主也盯上了他。 好在,她跟宸月快回去了。 相信有宸月在,他们绝对不敢在咄咄逼人。 来了北临这三年多,跟姨母也不曾间断的在通信,但是,比起书信传递的信息,姨母肯定很更想见到她本人。 若是姨母这个时候知道,她会带着一双儿女回京城,肯定高兴坏了。 就是不知道,姨母知道了宸月的身份,会不会被吓到。 第473章抱俩 “娘娘,咱们回去吧,这天儿热,一会儿别中了暑气!” 锦鲤池旁,佩容一脸担忧的看着太后劝道。 这半个月以来,太后日日在御花园里绕一大圈儿,跑来池子里半个时辰的喂鱼。 她们千劝万劝,才肯回宫歇着。 之前倒也罢了,最近的天气,一天胜过一天的热。 娘娘身体不比从前,若是晒的中了暑气病了,怕是要遭老罪的。 “哀家就是出来透透气,顺便锻炼锻炼腿脚,不然啊,哀家跟那老乌龟似的慢吞吞,怕是要被嫌弃喽!” 太后看着池子里摇着尾巴的胖金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话是这样说,但她到底没有执意在池子旁坐着,反而是顺着她们二人,一步步往慈宁宫走去。 佩容与英娥对视一眼,搀扶着太后一边走一边打趣,“娘娘,您就算走的比乌龟慢,也没人敢笑话您!” 佩容心说,这宫里哪有敢笑话太后娘娘的人? 皇后嚣张了这么多年,为了打压九王爷为太子开路,小动作不断。 太后从来都是装聋作哑,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胡作非为。 自上次从奉国寺回来以后,娘娘像是精神头好了太多。 揪着皇后的错处,当着后宫诸位妃子的面,狠狠训斥了一通。 “哼,你们瞧着吧,嫌弃哀家的人,就快回来了!” 太后目光望着远处,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佩容与英娥一脸疑惑,“娘娘说的是,王爷?” “怎么可能,王爷他哪里会嫌弃您?” 英娥与佩容异口同声道。 九王爷虽然性子桀骜,但对太后娘娘,那也是深深惦记着的。 怎么可能会嫌弃太后娘娘? 太后眉头高高挑起,抿着嘴一笑,“哈哈哈,你们也不知道了吧!” “哀家,想被嫌弃,又怕被嫌弃,呵呵,也不知道她认不认生?” 她的宸儿,不日就要带着妻儿回京了,他们母子终于也要团聚了呀! 李家以为派出去一个李明忠,就可以让皇后高枕无忧。 可殊不知,北临是他宸儿护着的。 若没有他的宸儿重伤金兵,护着北临,要是没有将士们守着燕门关,他太子的皇位又能安稳多久? 这十年来的安宁,竟然让他们母子忘了,大魏也曾是水深火热,被四邻骚扰不断,是她的宸儿一马当先,为他的皇兄守住了北临。 这才免去了北临城被割据的命运! 太后一步步踏上慈宁宫的台阶,眉宇间藏着的,岁月留下的睿智痕迹。 她微微回头,瞥了眼长乐宫的方向,摇摇头踏入了正殿。 人啊,果然是吃的太饱了,就忘了挨饿的滋味儿。 等着吧! 他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佩容与英娥不明白太后娘娘话里的深意,伺候她用完药膳躺下后,两人坐在外间小声嘀咕。 “你说,娘娘口中他,到底是谁呀?我怎么觉得,娘娘她最近有点不加掩饰的,开心?” 英娥看了眼里间的方向,皱着眉头说。 都说人老了有一段日子太精神不好,看太后这样子,她还真有些怕。 “你说会不会是王爷那边,有什么好笑意,娘娘才会这般?” 佩容靠在雕花柱子上,想起了某个夜里,太后屋里亮起的点点灯火,以及,宫里曾流传的已经失踪了的那支凤羽。 若是凤羽真在娘娘手里,那么,娘娘比皇上先一步知道王爷的消息。 自然是压抑不住的开心! “王爷班师回朝,难道不是好消息吗?”英娥看着沉思的佩容,嘴上问了一句后,又隐隐觉得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是好消息,若是还有更好的消息,娘娘怕是会更开心。” 佩容说完,长舒一口气,说道:“你去歇着吧,这会儿我守着娘娘,不管什么好消息,王爷回来,便一目了然了。” “是啊,总归王爷大败敌军班师回朝,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英娥没有多想,便起身去了偏殿休息。 而里间的太后娘娘,听到门打开的动静后,便知道她们出去了。 于是,悄悄睁开眼睛,偷偷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像个小孩儿似的,从床头取出一个箱子打开,看着里面精致的小玩意儿,抿着嘴笑了。 佩容坐在外间,耳朵动了动,脚步轻轻的往里面走去。 透过屏风的缝隙往里看去,只见太后娘娘手里拿着镶了蜜蜡与红宝石的璎珞在手里端详。 一边看一边说:“这个好看,这个是哀家给宸儿打的。 那个时候,总以为他是个小公主,谁知道生下后,居然是个皇子。 放了这么多年了,正好,如今有人肯戴着它了。” “还有这个十二翎羽的凤钗,如今正好送给她当见面礼。 免得宸儿护短,说哀家这个婆婆不宽厚。” 太后娘娘像个小孩子一样,每从箱子里取出一件,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佩容看着她絮絮叨叨说着,不知怎么的,竟然红了眼眶。 十二翎羽的凤钗,是先皇当年送给太后娘娘的第一件生辰礼。 皇后入宫的时候,明里暗里曾试探过多少次,都被太后娘娘含糊带过。 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即将要有一个新主子了。 她的娘娘,还真是苦尽甘来,终于盼到王爷娶妻了。 老天有眼啊! 王爷风里来雨里去的,竟然真的寻得良人相伴了! 佩容正在伤感,而里面的太后,依旧在絮絮叨叨。 “哎呀,不行,还有一个大的,也得准备顶顶好的,否则,那臭小子回来了,肯定说哀家没有一视同仁。” 太后不知道,佩容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 只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下床后蹲在在另一个大柜子旁边,挑选着合适的礼物。 寝殿里的地上,被她翻出来一堆,挑挑拣拣,却总觉得没有太合适的。 太后一时间挑花了眼,竟然有些不知道选那个好了。 佩容盯着太后的背影,心里暗暗琢磨,二十翎羽的凤钗,是给女子的。 那么,刚刚的红宝石蜜蜡璎珞,应当是是给小姑娘的。 那么娘娘口中“还有个大的”呢? 多大了? 从娘娘挑选的礼物来看,王府怕是有两位小主子了! 这么说来,王爷在北临打了三年仗,不止找到了心仪的女子,还三年抱两了? 真好,真好啊! 第474章怕了 与慈宁宫的一片喜色不同,长乐宫里气氛异常的低沉。 北临王即将于三日之后进城这一惊人消息传来之际,整个长乐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皇后喘着粗气,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与绝望,她猛地站起身来,用力一挥手臂,将桌子珍贵无比的古玩瓷器狠狠地摔落在地。 伴随着清脆刺耳的破碎声,那些精美的瓷器瞬间化为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闪烁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皇后怒目圆睁,捂着胸口不停地咒骂道:“废物!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和不甘,以及对于即将到来的北临王的无可奈何。 这两年来,皇后可谓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 她不仅耗费了大量的钱财,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只为能够除掉那个令她寝食难安的北临王。 然而事与愿违,尽管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但最终还是未能伤及对方分毫,哪怕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头发丝。 此刻的皇后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优雅与冷静。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继续发泄着心中的不满:“我给了你们那么多机会,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是饭桶!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越说越气,再次随手抓起一件物品砸向墙壁,以此来宣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情绪。 眼下,萧暮宸回京,江南消失的粮草,以及哥哥带去北临的援军迟了足足一个月多。 都会成为他发难东宫的理由。 若是他有心为难,以皇上对那小贱种的维护,太子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姑姑,您别气着自己个儿,等我爹回来了再商量,说不定情况有变呢! 您现在就生气,气病了自己多不划算啊!” 李倾容跪在地上,眼底露出志在必得的欣喜。 如今北临王打了胜仗回朝,三五年之内肯定不会出京的。 那么,只要她讨好了姑姑,姑姑为了太子,怎么着,也会帮她进入北临王府做个侧妃的。 “倾容~”皇后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是了,她还有倾容。 她这个好侄女儿,为了嫁给萧暮宸那个小贱种,肯定会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 “姑姑,倾容在!” 皇后一步步走过来,双手扶起她,“姑姑只有你了,若是萧暮宸将太子拉下马,李家也会跟着姑姑覆灭的。 所以,你要记得,你是李家人,你要为了李家,奉献出自己。” “倾容明白,姑姑您要倾容做什么,倾容一定竭尽所能。” 李倾容话里带着颤音。 那是因为太过激动引起的颤栗。 “你是我侄女儿,也是李家人,姑姑自然会为你考虑,让你得偿所愿的!” 皇后盯着她眼底的激动,心里冷笑,又是一个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蠢货! 心里虽然看不起她这般,可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 “倾容,你跟姑姑进来,姑姑有话跟你说!” “是,姑姑!” 李倾容闻言,一脸惊喜的跟着她进了内殿。 宫人们姑侄二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李倾容从长乐宫出来时,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 李倾容从长乐宫出来后,就带着一位嬷嬷急匆匆的回家了。 而后三日,将自己关在自己闺房里,足不出户,只留下宫里的嬷嬷一人,除了偶尔传出来的一声羞人的叫声,谁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做什么? …… 十月初八,风高云卷。 北临王萧暮宸率领着大军班师回朝,终于踏入了京城的地界。 萧暮宸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手握长枪,眸子锐利冷傲。 一身银色甲胄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峻的光芒,那甲胄上似乎还残留着战场的硝烟气息。 身上的甲片与长枪,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细微而又清脆的声响,如同战场上的剑戟交鸣。 与他并骑而行的,还有世子萧陌漓,以及初具风流的小少年沈韫。 在三人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长的军队。 将士们个个精神抖擞,身上的铠甲虽带着征尘,却难掩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与肃杀之气。 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们的心弦之上,震撼着京城的土地。 这支军队,是北临王的骄傲,也是整个国家的荣耀,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用生命和热血铸就了今日的凯旋。 为大魏未来二十年的安稳与盛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而在队伍中间,香车宝马格外引人注目。 车上坐着的,正是沈意欢与汐儿母女二人。 精美的车帘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偶尔露出车内佳人的倩影。 引的无数目光齐齐向往。 “哎,那是谁的家眷,怎么跟着王爷一起回来了?” “是啊是啊,该不会是王爷的家眷吧?我瞧着车里,可还有一个小女孩儿了。” “不止啊,前头还有那小小少年,眼神跟王爷一样俊美,说不定是王府的小郡王呢?” “咦,王爷戴着面具,你给能看出两人眼神一样?” “那是,王爷浑身都是威压,一个眼神就能呵退敌军,那小公子一脸冷肃的样子,可不就是跟王爷一样吗?” “我觉得不像,倒是香车里的那女子,侧脸看着与那公子有些像。” “也许是哪位将军的家眷吧,如今打了胜仗,跟着回京也是有的。” “说的是!” 人群里,沈意欢侧脸的程氏,不敢置信的盯着前头骑马的少年猛看。 她竟然不知道,姐姐嫁的那个宸月,会这么有出息。 能跟着王爷一起班师回朝。 她踮起脚尖,努力想要看的更清楚车上的人。 可奈何,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将她挤出来了不说,就连香车,也已经走远。 程氏跳了两下,可车里的人被帘子挡着,根本就看不清楚。 她泄气的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家里走去。 也说不定,是她看错了呢! 毕竟,她没在队伍里看到宸月那张好看的俊脸。 沈意欢不知道自己刚刚跟程氏擦肩而过。 她静静地坐在车中,手搭在女儿身上,目光透过车窗,望向那渐渐清晰的京城轮廓。 眼眸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既有对归乡的期待,又有着对未知前路的一丝担忧。 她身旁的汐儿,则是正好奇地张望着外面的世界,那纯真的眼神里充满了对京城的好奇。 “娘,这就是你和爹爹长大的地方吗?” 第475章王府 “不愧是京城,竟然比北临的城楼修的还要霸气。” 汐儿趴在窗口,望着京城里的繁华,小嘴儿巴巴说个不停。 一旁的沈意欢却因女儿的一句话,陷入了回忆里。 她的目光在京城的街巷中穿梭,看着那些雕梁画栋、车水马龙,她却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孤独。 沈意欢看着京城里的奢华,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北临的黄沙满天,以及战争留下的一个个烙印。 在北临,每一寸土地都仿佛诉说着曾经的战火与伤痛。 那里的城楼虽然没有京城这般华丽,但却带着一种沧桑的厚重,那是无数北临儿女用鲜血与生命铸就的尊严。 而京城,就像是一块被精心雕琢的美玉,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高大的城墙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那精致的琉璃瓦仿佛在炫耀着皇家的威严。 街道上的两旁的行人,都穿着华丽的服饰,来来往往,欢声笑语不断。 但沈意欢却觉得,这表面的繁华背后。是一个个将士们的鲜血在浇筑。 让人觉得心生不忍。 “娘亲,京城比北临看着繁华,路上百姓穿衣打扮,也跟北临很不一样呢! 娘亲,你跟爹爹在这儿长大,也是过的跟他们一样的日子吗?” 沈意欢听着女儿的话,眸子闪了闪,其实,也不能说,她和宸月是在京城长大的。 但她嘴上还是说:“是啊,你爹爹在这里长大,十五岁就去了军中。” “娘亲,只是在这里呆过几年,又去别的地方待过几年,走走停停,娘也就长大了。” 沈意欢声音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悲凄。 她的童年,实在是不值一提,更是她不愿意揭开的伤疤。 时隔几年,再次回到这里,她享受着宸月带来的荣誉,与他一起凯旋而归。 接受街道两旁早早就等在那里的,百姓的夹道欢欢呼。 人们挥舞着袖子,口中一声声喊着“北临王”,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他们敬仰着北临王,感激他为国家带来的和平与安宁。 “意意,你跟孩儿们暂时休息片刻,为夫去去就来。” 北临王府门口,萧暮宸亲手将沈意欢从香车里接了下来。 “爹爹,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汐儿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又好奇的看着门口的大狮子。 比她哥哥还要高呢! “爹爹先去见你皇伯伯,待我回府之后,明日再带你出门游玩,可好?” “嗯,爹爹,那你快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哦!!” 汐儿说完,勾了勾小手,“爹爹,香香~” 众人都震惊北临王已经成亲,居然有了一个小女儿。 却不想,正主听完小女娃的话,蹲下身子将脸蛋凑近,小丫头嘟着嘴,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这才又站直了身子。 “好了,你起来吧,跟娘亲香香再去!” 汐儿傲娇的盯着自家爹爹,指了指一旁嗯沈意欢说。 沈意欢被她说的脸色滚烫,连忙出声制止她,“汐儿,别胡说!” 眼看宸月已经蠢蠢欲动,沈意欢连忙小声说道: “夫君,你快去吧,忙正事要紧!” 要是在大门口亲她,指不定这些人传出什么闲话呢! 这丫头,可真是会给她找话题。 萧暮宸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也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习惯跟他亲密。 只转身对着一众下人吩咐, “好好伺候王妃与二位小主子,若是谁敢怠慢了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就是,本王的银枪不介意沾点儿血。” 萧暮宸话音刚落,王府一众下人立马跪在地上, “属下/奴才不敢!” “这位是本王的王妃,北临王府的女主子,见她如见本王!” 萧暮宸一手揽着沈意欢的肩膀,一手握着银枪,目光凛凛的盯着地面。 他这话,可不止是给王府下人说的,还是给周围各家派来听消息的耳目说的。 意意善良且不屑与人计较,他可是记仇的性子。 这会儿提早告诉他们,意意就是她的逆鳞,谁若是还敢欺上门来,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左膀带领一众下人早早候着了,此时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奴才/属下见过王妃,给王妃磕头!” “属下/奴才见过小主子,给小主子们磕头!” 沈意欢看着黑压压的脑袋,抿了抿嘴,抬手道: “快起来!” “谢王妃,谢小主子!” 左膀与众人磕头谢恩,眼里里满是恭敬。 沈意欢转头看着萧暮宸,“快去吧,他们都等着了!” “好,你累了就吩咐他们去做,莫要亲力亲为!” 萧暮宸拍拍她的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沈意欢这才牵着一双儿女,在右臂等人的恭候中,踏入了王府。 “天,怪不得王爷被她拿捏住了呢,光是这张脸,怎么也不像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呀!” 与那雕梁画栋的王府大门一门之隔,几个路人正凑在一起,偷偷地瞧着刚刚踏入了北临王府的女子。 路人的眼中满是惊叹与艳羡,惊的是这么多年不成亲,身边没有出现过一个女子。 甚至是传出过龙阳之好的北临王,居然会带着妻儿一同回京。 而且,他对那位女子,竟然是那般的看重。 不止是门外的路人,就连北临王府的下人,在看着新入府的主子的容颜时,也忍不住暗暗惊叹她的貌美。 几缕发丝轻轻滑落,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眼如水杏般多情,面若桃花般娇嫩,叫人看一眼都只觉得是亵渎。 银杏看着浑身都泛着光的女子,心里暗暗涌起一股嫉妒与不甘之意来。 眼前的女子,肌肤宛如羊脂白玉,细腻光滑,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像是上天最精心的杰作。 跟这样的女子争,她能争得过吗? 太后派她来帮着整理王府的主院,她本来挺有信心的,她是慈宁宫里的一等宫女,模样也是出挑的。 来王府的路上,她也曾幻想过,王爷回来见了她,会不会待她与别人不同。 如今见了这位主子,她才明白,是她自己想的太好了。 “王妃娘娘,这是王爷吩咐属下按照海棠苑的样子修整过的,王妃您瞧瞧,可还喜欢?” 王府管家先沈意欢半步在前头带路,走到海棠苑门口时,躬身做请的姿势,让沈意欢入门内亲自一观。 “娘,秋千架,果真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汐儿率先迈过门槛儿,看到秋千架时,忍不住惊呼。 这个秋千架,比她在北临时的那个,还要好看。 第476章银杏 “娘,还有我的大胖鱼!” 汐儿看着鱼池让的小小躺椅,忍不住爬了上去,“娘,爹爹专门给我做的。” “小主子说的是,这摇摇椅是王爷画了图纸,让工匠们做的。 连同海棠苑的一草一木,都是王爷亲手绘制的图,老奴盯着匠人们按照北临的海棠苑加盖的。” 听完管家的话,沈意欢点点头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老奴与王府的众人,都盼着王妃回来呢!” “二楼的起居室跟北临毫无二致,王妃一路辛苦,您先休息,饭菜稍后就来。” 管家说完,稀罕的看了眼摇椅上晃悠的汐儿,指着旁边的小小院子,“汐儿小主子的院子,与王妃紧挨着。 小世子的吟风楼就在王府的校场对面,都是王爷吩咐好的。” 沈意欢看着一脸慈祥的老管家,微微颔首,“有劳管家了,这海棠苑很合我意。” “王妃满意就好!” 管家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目光却依旧盯着汐儿与韫儿的位置。 这王府里,终于等来了小主子了! 王爷他啊,苦了这么多年,上天终究还是眷顾着他,如此一看,王爷他,也算是有福分的人了。 沈意欢离开京城这几年,过的很是随意自由。 如今猛地踏入王府,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可是如今一见到熟悉的海棠苑,心里那股担忧瞬间荡然无存。 她长舒一口气,当即安排道:“韫儿,既然你还住吟风楼,那你便宝琴与阿大一起过去安顿下。” 沈意欢说完,见韫儿担忧的看着摇椅上的汐儿,便知道他放心不下妹妹。 又道:“韫儿,你自己先洗漱一番,妹妹这里有娘呢。 等这两天熟悉了,她便随你去吟风楼也是可以的。” 韫儿的功夫如今与阿大不相上下,有阿大个宝琴盯着,不会有事。 汐儿还小,虽然鬼机灵一个,但是京城里的妖魔鬼怪太多了,她不敢轻易冒险,让韫儿带着妹妹去吟风楼。 毕竟,宸月离京多年,府里怕是早就成了筛子。 她初来乍到,不得不防! “小世子,老奴帮您带路,带您去吟风楼吧!” “有劳管家!”韫儿低头颔首,又对着沈意欢点头,“娘,那儿子先回吟风楼,待宸爹爹回来了,儿子再过来!” “好,去吧!” 沈意欢笑着应了一声,目光阿大对上,见他微微点头,她才会心一笑。 目送韫儿离开了海棠苑。 “小姐,姑爷他真有心,居然将海棠苑复刻了下来。” 白桃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是啊小姐,这鱼池的形状都跟北临的丝毫不差,就连这鱼也是一样的数,也不知道姑爷他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居然赶在我们回来之前,就将一切都搞定了!” 兰叶也跟着说了句。 沈意欢听着二人的话,轻轻一笑,“抱汐儿上楼吧,给她先洗洗让她吃点儿东西,不然再耽搁下去,我怕她先睡着了。” 二人闻言,齐齐向摇椅上看去,只见汐儿已经昏昏欲睡,白桃便连忙上前,将她抱在了怀里。 听着主仆三人的对话,银杏皱了皱眉头,虽说他们是从北临来的,可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还有,她们刚刚一口一个姑爷,说的是谁? 明明海棠苑是王爷让修的,怎么他们一口一个姑爷真好,姑爷考虑的周到? 该不会,他们口中的姑爷,说的就是王爷吧? 越想,越觉得不合规矩,银杏想也不想的开口, “敢问姑娘口中的姑爷,是哪位啊?” 就在主仆三人想要上楼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不顺耳的声音。 白桃抱住了汐儿没动,兰叶与沈意欢同时转身。 沈意欢打量着眼前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没听宸月说,他在王府藏了个娇娥呀? 怎么这女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倒像是来说教她的。 “你是何人?” “奴婢是慈宁宫的一等宫女,银杏!” 银杏挺直了后背,只微微屈了屈身,丝毫没有将兰叶放在眼里。 或者说,她将沈意欢这个看起来空有美貌的王府女主子,没放在眼里。 兰叶抬了抬下巴,“哦,慈宁宫的宫女,不也是宫女吗? 竟然敢当众质问主子,你要是不说,我还当你是王府的半个主子呢!原来也是奴婢吗?” 兰叶这话,说的是她以为银杏是王府的妾。 银杏却是个心气儿高的,眼底闪过不甘,闷声道: “我……我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宫女,可不是普通的奴婢。” 银杏被兰叶的眼神灼红了脸,却依旧坚持,自己是慈宁宫的一等宫女。 与普通奴婢不同。 “哦,这位一等宫女,我跟我家小姐说话,有你开口的份儿吗?还是说,一等宫女的教养,就是让你在主子面前随意插嘴,随意质问?” 刚刚姑爷都叮嘱过,她家小姐在府里,就等同于王爷本人。 可这位酸杏子却非要跳出来膈应她们。 难不成,真当他们小姐是软柿子不成,想捏就捏? “奴婢奴婢只是怕姑娘初来乍到,不熟悉京城的规矩,会平白惹了祸端,好心问一句罢了,姑娘若是介意,就当奴婢没说过。” 银杏虽微蹲着身子,可是眼底却丝毫没有敬意。 反而是对沈意欢外来者身份的不认同与不屑。 沈意欢瞧着银杏的模样微微一笑,“你是在说,本王妃粗鄙不知礼数,是吗?” 她好像好几年没有收拾过这般张狂的奴婢了。 在北临的时候,府里除了小厮就是婆子,而她身边的三个丫头,安分守己,从来不会起幺蛾子。 没想到刚一回京,就遇上了这般眉眼高的奴婢。 “银杏不敢!” 银杏的心思被沈意欢点破,虽然有些难堪,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她可是太后指派来王府的,她就不信,她一个穷乡僻壤来的人,敢将她怎么样了! “不敢么?” 沈意欢眸子上下打量着银杏,身上的裙子起特意改过的,裙子的腰身掐的恰到好处。 银杏被她看的有些不安,“你这么看着奴婢做什么?” 第477章赶走 “你好奇,她们口中的姑爷是谁,对吗?” 沈意欢不答反问。 她走到银杏的面前来,柔柔一笑,“好啊,我告诉你,他们口中的姑爷,就是你要伺候的主子,北临王萧暮宸。 他啊,在娶我的时候,用了一个假身份,入赘到我们沈家了。 所以,我的丫鬟喊他姑爷,也算是天经地义! 现在,你也知道了,北临王萧暮宸他,做了我们沈家的上门女婿,这个答案满意吗?” 沈意欢素手搭在银杏的肩上,一边替她整理领子,一边说道:“所以,银杏姑娘你呢,下次喊人的时候记得擦亮眼睛。 我生了两个孩子,梳的也是妇人头,可不是什么姑娘!” 沈意欢将她的领子往上拉了拉以后,这才掏出帕子擦手,“你可以喊我沈夫人,或者,你也可以跟着右臂他们,喊我一声王妃!” “当然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你喊我姑娘,显得我年轻了好多岁。 但是你若想自持慈宁宫出来的身份说教本夫人,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沈意欢说罢,转身就走。 今日她刚进门,银杏就敢仗着身份说教她,以后府里的下人有样学样,她还不得被烦死? 兰叶对着银杏冷哼一声,便扶着沈意欢上楼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 “小姐,您慢点儿走,若是磕着碰着,姑爷回来得劈了我。” “我这是上楼梯,又不是上刀山,还能磕着碰着了?” 沈意欢笑着跟兰叶逗趣儿,似乎早就忘记了银杏刚刚惹她的不愉快。 “哼,那可不一定,在北临的时候,姑爷一有时间就下厨给您做饭。 府里可没人跑到您面前来说三道四,如今倒好,刚来京城,是个玩意儿都敢跳出来往您头上爬了。 奴婢倒是觉得,这北临王府,真的比上刀山,要辛苦多了。” 沈意欢闻言,冷笑着瞥了一眼院子里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银杏,点了下兰叶的鼻子, “你这张嘴啊,越来越利索了!” “那必须呀,小姐本就是个好软性子,奴婢要是再不硬气,还不得被人吃了去。” 兰叶愤愤不平的说着扶着沈意欢进了房间。 而院子里的银杏,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 她虽然也是奴婢,可她也是有身份的奴婢。 就连御前的人,见了她都要喊一声银杏姑娘。 可这个从北临来的土包子,却这般羞辱她。 更可恨的是,这个土包子刚刚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她的笑容里有一丝温度。 反而是彻骨的寒意与杀意。 怎么可能呢? 不过是仗着一张狐媚子脸,让王爷将她领回来罢了,怎么身上会有杀气? 这一定是她看错了。 银杏下意识就不想承认,沈意欢一个小地方来的人,身会有上那种大家教养出来的贵气和与生俱来的傲气。 海棠苑里的丫鬟婆子们,默默立在一旁见证了这场兵不刃血的硝烟。 心说银杏姑娘可真是没脑子啊! 原本以为,她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应该会更了解王爷的性子。 却不想,居然是这般蠢笨,连投其所好都做不到。 看来,以后,也没必要再捧着她了。 北临王府,是北临王的天下。 而北临王,一心宠着王妃沈氏,银杏没来之前,管家再三叮嘱他们,沈意欢是王爷的心头肉。 诋毁王爷还能有命活。 诋毁王妃娘娘,只有死路一条。 啧啧,原本还以为,她能借着太后这座靠山,和王妃斗上一斗,王府分庭抗礼呢。 如今看来,是他们想多了。 一时间,看戏的下人们,也将心思收了回来。 既然王爷宠着王妃,那他们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站在王妃这边的。 毕竟,太后在宫里,还能时时管着王府不成? 太后宠爱小儿子,能接受王爷是断袖,没道理接受不了沈氏一个生了小主子的女人。 这般看来,这王府里,王妃沈氏,乃至王爷与太后母子之间,便是太后宠着王爷,王爷宠着王妃。 所以,他们也得听王妃的。 能够被管家派到海棠苑里的人,没有一个是蠢的。 短短功夫,便已经分清楚利害关系,明确了自己以后要效忠的主子是谁。 是以,被管家安排在海棠苑里的浅碧见银杏紧紧攥着拳头一动不动。 便上前对着她说道: “银杏姐姐,海棠苑里的丫鬟,有我和轻红就够了,你先回房间就歇一歇吧!” 银杏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之所以她们都顺着她,是因为认定了银杏会是王爷的妾。 可如今一看,似乎又是没影儿的事情,看在同为奴婢的份儿上,她才好心提醒她一声,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却不想,银杏根本不领情,不屑的看着她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使唤我?” 轻红看她还这般嚣张,上前一步将浅碧护在身后,看着银杏说道: “我们是王府的奴婢,自然不敢使唤你,不过我们主子要沐浴休息了,还请不相干人等,离开海棠苑!” 轻红是管家派来的大丫鬟,她如今为了向王妃表忠心,也要将银杏赶出去。 轻红与浅碧开口,两位婆子也自然要跟着表态, “不错,既然银杏姑娘是宫里的人,那海棠苑里便没姑娘什么事了,还是先回房里歇着吧! 若是累着姑娘,太后娘娘怕是要怪罪的。” 看到海棠苑里的这些人如此翻脸无情,银杏气的指着他们骂: “你们——” “你们莫要得意,不过是北临来的土包子罢了,太后娘娘可不会认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皇家妇。” “银杏姑娘慎言,我们王妃乃是王爷亲自接回来的,何来来历不明一说?” 轻红眉眼挑了挑,看着银杏冷嘲。 “哼,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尤其是你,给我等着!” 银杏说不过海棠苑里的几人,丢下狠话气冲冲的离开了。 轻红无所谓的一笑,“好了,碍眼的人走了,咱们也干活吧!” “轻红姑娘,咱们得罪了银杏,不会有事吧?” 林妈妈小心的看了一眼楼上,心说虽然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 可是太后若不承认,那她的身份也尴尬。 如果银杏以后真的被太后给了王爷,那她们岂不是不好过了? “咱们是王爷的人,王爷把咱们给了王妃,那咱们就是王妃的人,生生死死都是王妃说了算。 咱们可是王府的老人,来去哪里能是慈宁宫的一个奴婢做的了主的?” 轻红说完,目光落在海棠苑所有人身上,“还有,我提醒大家一句,主子们最讨厌的,不是银杏那样的人,而是墙头草!” 轻红丢下一句话后,带着浅碧去干活了。 其他人也各自散开,分别去了自己当值的地方。 二楼回廊里,兰叶坐在回廊的椅子上听完了全程,待人走完了,这才去跟沈意欢咬耳朵。 第478章赐婚 “可是朕这椅子上,有跳蚤钻你身上了?” 养心殿里,皇上看着对面时不时走神的弟弟,撇了撇嘴,嫌弃的问。 “嗯~” “皇兄,你脸色挺好的。” 萧暮宸回神,答非所问的一句话,气的皇上将自己对面的毛笔扔了出去。 “叭嗒——” 毛笔被萧暮宸一袖子散落在地。 “皇兄,你怎么往我脸上扔呢,毁容了怎么办?” 萧暮宸理了理袖子,不满的瞪他。 “哼,毁了又怎么样?” 皇上看着他那臭屁的样子,盯了一瞬后,才又开口,“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皇上眼底藏着一抹厉色,挤出假笑看他, “要不要皇兄,给你赐婚啊?” 这话一出来,萧暮宸立马警惕嗯看着他,“赐婚?皇兄想做什么?” 赐婚一出来,萧暮宸便知道,自己再不能装下去了。 “哼!” 皇上看着他坐直的身子,冷哼一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梁御史的女儿,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好时候,英雄配美人,朕觉得,她与你甚是相配。” 皇上一开口,萧暮宸眼睛就眯了起来,“皇兄,你是认真的?” “自然,皇家妇,可不能是二嫁之身,你若是娶了梁雨诗,沈意欢便可为北临王侧妃,朕允许她入玉牒。” 皇上一脸正色的看着他,萧暮宸收起来了漫不经心,眼底藏着锐利,摇摇头, “皇兄,我是入赘到沈家的,如今还是沈家的上门女婿,赘婿,哪里来的资格娶别人? 皇兄若是有心,倒是可以为自己考虑考虑,以皇兄嗯身份地位,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是一桩美事!” 萧暮宸话音刚落,只见眼前飞过来一个镇纸,他一侧身, “嘭——” 镇纸摔在地毯上,滚了几圈儿才落下,随之而来的,还有皇上一句,“混账!” 皇上看没砸到他,自己却气的不轻。 “朕都多大年纪了,啊?你当朕是昏君吗?” 萧暮宸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叹了口气,“你不是昏君,那弟弟我就是混账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北临王啊,我今年都三十了。 年方十六啊,我都门前当她爹了,我是男人,不是什么贱人,你还要让我娶一个能当我闺女的人? 谁爱娶谁娶,反正我不娶,我对那种青瓜蛋子没兴趣!” “没兴趣?哼,朕看你就是在胡乱找借口。 花骨朵一样的少女抱在怀里,你还能没兴趣?” 皇上似乎被他气到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瞪着他直拍桌子。 “咳,皇兄这么有经验,皇兄抱着试一试好了,反正弟弟我啊,对着小丫头片子,是抬不起头来的,勉强也没用。” 萧暮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出这话,竟是让皇上噤了声。 他下意识就往他裤裆里看了一眼,“你……” “皇兄看什么?” 萧暮宸夹紧双腿,你在看也没用,我只对我家意意有感觉! “哼,谁看你了!” “跑去北临不回来,一回来满口脏话,简直粗鄙!” “是是是,弟弟粗鄙,皇兄清高如明月。 所以皇兄,你到底什么时候抄了皇后的娘家?” 萧暮宸盯着皇上,目光直逼人心。 皇上眸子微闪,被他盯得有些狼狈。 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他身上扔,“你休想转移话题。” “你看不上梁玉诗,还有张大人家的小女儿,弹得一手好琴,王家的长女,也不错。” 皇上顾左右而言其他,就是不说要如何处置皇后的娘家贪墨军饷,养私兵,甚至是囤积粮食,暗戳戳害他一事。 “皇兄,赐婚一事恕难从命,若是皇兄没有其他事情,弟弟告退了! 我家汐儿粘人的很,我得回去哄她去!” 萧暮宸敷衍的行了一礼后,大摇大摆的出了养心殿。 皇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抽搐着,许久才“哼”了一声。 坐回椅子上,他看着地上的毛笔,意味深长的浅笑一声, “李德全” “奴才在~” 李德全连忙进来,挥手让小宫女儿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皇上~您怎么又把自己个儿给气着了?” 皇上懒懒靠在椅背上,“朕什么时候气着了?” 他不过就是出口气罢了。 谁让他迟迟不回来京城,在北临躲清闲的。 “您没跟王爷生气啊?” 李德全眨了眨眼睛,一副被皇上演技征服了的模样。 “奴才刚刚还以为~您气着自己个儿了呢!” 李德全半蹲着身子,一边帮他轻轻捶打着双腿,一边说。 “你说,是不是坐上皇位之后,都要忍受孤独?” 李德全低着头,假装没有听见皇上这话。 就算听见了,这也不是他知道阉人可以搭腔的话题。 皇上目光望着远处,想到皇后与太子妃这几年做下的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说这坐上了这龙椅,就是孤家寡人一个。 他从来都不信,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孤家寡人。 他从不让几个儿子内斗,他早早就立了太子,断了几个儿子的念想。 他也不会纵容后宫里的妃子恃宠而骄,不敬皇后。 可到头来,他的苦心,没有换来一个人的珍惜。 哪怕是皇后,哪怕是他少年时心意相通的妻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皇上闭着眼睛,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李家,是要抄的,可眼下,还不到时候啊! 从养心殿里出来,萧暮宸站在汉白玉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 脑海中竟然浮现出皇兄眼角的皱纹,以及,鬓角钻出来的白发。 竟是有些为皇兄不值。 李家辜负了他,皇后辜负了他的少年情意,忙着为李家谋利。 忙着为东宫谋利。 哪怕皇兄早早就封了太子,她还是不满足! 人心,远比看到的,要复杂太多了! 萧暮宸蹙了下眉,抬脚就往慈宁宫的方向而去。 母后性子倔,他若是不哄好了,怕是会为难意意。 “老奴参见王爷!” 刚到慈宁宫门口,佩容就迎了上来行礼。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娘娘她,一心盼着您呢!快王爷您里面请!” 萧暮宸看着佩容,脸色缓和了不少,“母后她身子,还好吧?” 第479章小像 “母后,儿子回来了,儿子给母后请安!” 萧暮宸一进慈宁宫,提衣跪下,看着太后脸上苍老的容颜,他的心像是被什么割了似的。 又疼又酸! 那一道道皱纹,仿佛是岁月无情的刻痕,每一道都诉说着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母后所经历的孤独与思念。 萧暮宸没进来之前,太后在心里设想了无数个可能,要如何摆姿势,端架子,想要冷一冷他。 可哪知道,一见了他以后,除了心疼,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起来,快起来!” 太后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是久别重逢后的激动,也是深藏在心底的思念,更是劫后重逢的欣喜,一切的一切情绪,都在这一刻汇聚,爆发。 暮宸站起身来,低着头,愧疚如同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不止皇兄老可,这次回来,母后也真的老了太多! “你这个不孝子,这几年,一次也没回来看母后啊!” 太后的话语中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无尽的爱与牵挂。 她那布满皱纹的手拍着他的后背,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萧暮宸的心坎上。 眼眶忍不住的就红了,太后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他的身上, 那泪水滚烫,仿佛要将萧暮宸内心的愧疚都灼烧成灰烬一样。 “母后,儿子不孝,让您失望了!” 萧暮宸的声音哽咽着,他以为,母后不会老! 却忘了,母后一个人在这深宫里的孤寂。 “不,你回来就好,母后都要以为,母后这辈子,都等不到你回来了!” 太后抚摸着他的脸颊,那爬上皱纹的手指带着岁月的温度。 “宸儿,你回来就好!” “你活着回来,就是对母后最大的孝顺了,母后这慈宁宫啊,空落落的就跟冷宫似的。 除了母后身边的几个老人,连新鲜劲儿都没有。 母后日夜盼着,你能回宫,陪母后一阵子就好了。” 太后一边擦眼泪,一边往外面看去。 哪怕她早就从佩容口中得知,今日只有宸儿一人进宫。 可她还是奢望,能看一眼那孩子。 “母后,儿子在扬州娶了妻子,她人很好,是儿子喜欢的女人。 我们有一双儿女,等明日,儿子带她与孩子们进宫,来给母后磕头,母后一定会喜欢她的。” “好啊,母后不敢想,你这般模样生出来的女儿,会是如何的讨人喜欢!” 太后脸上挂着浅笑,她不止知道汐儿的名字,还有她的小像。 像心肝儿一样的藏在枕头下,每晚睡觉前,都要取出来看一眼呢! “是,汐儿很可爱,她随了她娘,长的像粉团子一样白嫩。 就是性格像儿子,有些闹腾,到时候母后可不要嫌弃才是!” “母后怎么会嫌弃呢,宸儿喜欢的,母后都喜欢!” 太后眼含热泪,一语双关的解了他的担忧。 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她的长子背负着黎民百姓重任,一刻也不得喘息。 她的小儿子少年成才,攻城掠地,为大魏开疆拓土,护着百姓。 兄弟二人,谁也没能过上闲听落花,醉卧美人榻的潇洒日子。 倒是凭白便宜了世家与郡王的世子们。 在京城里过着声色犬马,香车美人的快活日子。 而她的儿子明明是顶顶尊贵的人,却日日苦守边疆,与吃喝都与将士们一起。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贴心人照顾他,暖着他,她高兴都来不及呢! 怎么会扫了儿子的兴! 萧暮宸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他竟是有些,看不懂母后了,怔了下后,他浅浅道:“母后,不怪儿子先斩后奏吗?” 他当时,可是请的姨母来主持的婚礼。记忆里的母后与姨母,最是水火不容。 “你是母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后这辈子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跟你哥哥们。” 太后摇摇头,要说不怪,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一想到她皓月般的儿子孤独终老,自然是他娶了喜欢的女人在身边,更好些。 女人心软,又容易沉溺于情爱,只要宸儿待她好,她定然会一心一意的陪他到老。 她是过来人。 自然明白,年轻时候的孤独,算不得孤独,唯有老了以后的孤独,才是最难熬的。 “母后……” 萧暮宸眼睛酸涩,第一次尝到了时不待我的苦涩。 “好了,坐吧,跟母后都说一说,那两个孩子,都喜欢些什么? 母后也好在准备准备,不能让他们觉得,我这个皇祖母,不喜欢不重视他们。 要是让他们以为我不好相处,进而讨厌起了我,那可怎么办?” 听到太后这话,萧暮宸似乎看到了她孤独一人坐在慈宁宫里等着儿孙来看她的那种孤独。 他急忙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急切地说道: “母后说笑了,母后生的一副观音面,他们怎可能不喜爱您呢? 汐儿那丫头指定喜欢您,就是,她最为活泼好动、调皮捣蛋,等她过来之后,儿子怕这母后的慈宁宫,都要被她搅得天翻地覆啦!” “哼!哪有像你这般贬低自家女儿的父亲呀,汐儿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般模样!” 太后尽管尚未亲眼见过汐儿,但仅仅听到萧暮宸描述她的顽皮,便立刻心生怜爱之情,开始袒护起来。 “是,是儿子言语不当,说错话了。汐儿并不淘气喧闹,她只是性格外向开朗罢了。” 萧暮宸赶忙低头认错,随后话题一转,提及了韫儿,满脸赞赏之色, “不过说起来,相比汐儿的活泼好动,还是韫儿更为稳重内敛一些。 别看他年纪尚小,却已初显建安墨客的风范,不仅文韬武略皆有所长,而且还是一个值得悉心栽培的可造之材呢!” 太后听他这般夸赞韫儿,斜着眼冷哼一声,“哼,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说说吧,怎么想的啊,好好的皇九子,竟然成了人家的赘婿。” 太后看着儿子说起妻儿时眉宇间的温柔,心里的石头也算是放下了。 既然他没事了,那么,她这几年担惊受怕的,怎么也得讨点儿利息回来的。 就看是宸儿自己来还,还是让他的心肝肉来还了。 “此事,是儿子思虑不周,儿子这里,给母后赔不是了?” 萧暮宸又跪了下去。 “哼,一点儿都不诚心,人家都是夫妻一起来敬茶的,你倒好,防着母后,跟防着洪水猛兽似的。” 萧暮宸被太后点破了心思,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 “咳,母后,汐儿舟车劳顿,路上睡着了,待明日,儿子一定带他们进宫,给母后磕头敬茶!” “哼~” 太后白了他一眼,可笑容,却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第480章告状 海棠苑里,沈意欢斜斜倚在软榻上,身后的兰叶正替她捏肩。 “小姐,银杏今日那般嚣张,等王爷回来了,咱们要不要告她一状?” 兰叶说着,眼尾斜了门口一眼。 沈意欢微眯着眼睛,听她这般说,便轻轻摇头, “算了吧,不过是小事罢了!” “可是小姐,那银杏今日实在太过嚣张跋扈。 她仗着自己曾在太后宫中当差,竟然如此狂妄地直呼您为姑娘。 今日那么多奴婢,怎么都称呼您一声王妃,偏偏就她特殊。 哪怕她喊您夫人,奴婢都不至于气了一晚上。 当时汐儿与韫儿,明明就站在庭院之中,她又怎会视而不见? 这种故意装腔作势、目中无人的行径,着实令奴婢心里膈应的慌。 沈意欢从未见过兰叶如此别别扭扭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新奇,于是干脆挺直了身子劝她, “罢了,莫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动怒。 再说,我们刚刚回到京城,在府中根基不稳。 她说我几句就说我几句吧,这里毕竟不同于北临。 如今,宸月已是九皇叔萧暮宸,再不仅仅是我沈意欢一人的夫君。 即便只是为了王爷着想,有些事情,咱们暂且忍耐一下,也是无妨的。” 沈意欢意味深长的看了兰叶一眼,原来,跟着她回京以后,兰叶又变回了那个警惕敏感的人。 这京城,可真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吃的我怪兽。 每一个被吞进来的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而她,自然也是一样的。 从她踏入京城的那一步起,她沈意欢,就不再是北临的那个宸夫人了! 兰叶见沈意欢这般说,心头微微一喜,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可是小姐,奴婢实在为您感到憋屈啊!” 兰叶将手轻轻地放在沈意欢的肩膀上,时而轻柔地揉捏几下,“也不知道太后娘娘会不会让王爷纳了银杏。 如今她都能这般张牙舞爪的质问您。 若是王爷真的纳了她,还不知道她会怎么欺负小姐呢!” 沈意欢轻笑一声,“你呀,想那么多做什么? 如今北临王府,当家做主的是王爷,只要王爷不会放任别人磋磨我们母子,谁敢对我不敬?” 沈意欢叹了口气,她不想赌人心,可她早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只要一踏入京城,她的心便多了几个眼儿。 “但愿王爷他,会对您始终如一!” 兰叶似感叹,似期盼的说了一句。 沈意欢拍拍她的胳膊,她知道兰叶心里的不安。 在北临的时候,她可以忽略萧暮宸王爷这一身份。 但是回到了京城,所有的规矩就会约束她们。 “想那么远做什么?我信他对对我好就行了。 如果说,十年守护都不能让我们白头到老。 那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让我可以相信的东西了!” 沈意欢话里的迷茫与不确定,门口的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想到他不在家时,她被人欺负,他二话不说就下了楼。 兰叶耳朵动了动,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走远后,才提起裙摆跪下,“小姐,奴婢逾矩了,请您责罚!” 沈意欢叹了口气,“你呀,这是做什么?” 她双手扶着兰叶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你这般警惕,我很欣慰。” 沈意欢拉着她坐下,“你没成亲,自然不明白,爱就是占有,就是自私,就是伴随着痛苦的道理。 我爱宸月,但我沈意欢,更爱我的孩儿!” “王爷的后院里,可是有侧妃,可以有妾,但是宸月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回京这一路,我不断的告诉自己,要仅接受任何现实。 可我发现,我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我发现,我只要一想到他会爱上别人,我就会很嫉妒,所以,兰叶,你家小姐我,已经做好了,要让北临王府只存我一人的准备了。” 兰叶听着她的话,隐隐发现,小姐对王爷的感情,好像比之前要更为浓烈一些。 “小姐,奴婢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无论结果如何,奴婢都甘之如饴!” 此时此刻,沈意欢宁愿相信,萧暮宸纳妾,也不敢相信,他会为了自己,与皇上对上,只想守着她一人。 而前院里,右臂躬身立在男人面前,一字一句转述着银杏白日里对沈意欢的不敬。 男人听完,眸子沉沉看了他一眼,右臂便立马跪地,“主子,属下这就去领罚!” 男人背过身,只丢下一句,“下不为例!” 就让所有人明白,沈意欢是谁都不能触及的存在。 哪怕是慈宁宫出来的人,也一样。 “来人,将她送给母后,就说,多谢母后的美意,心意领了!” “是,主子!” 管家擦了把头上的汗,这大半晚上的将银杏送进宫里去,岂不是不给太后娘娘面子? 可是主子既然这样说了,那便是部门群更改的。 就在他正为难时。 男人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凉薄的眸子落在管家身上。 想到太后头上的白发,以及那双哭的通红的眼眶。 冷冷吩咐, “罢了,你去告诉她,明日,随我一同入宫见母后。” “是,王爷!” 男人口中的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做完这一切,男人才慢条斯理的往海棠苑里走去。 这么看来,意意还是没有安全感啊! 或者说,她有些不信任他! 她不信他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人。 是该好好跟她交流交流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他不想她累着。 二来,汐儿总缠着她,他根本没有机会近她的身。 是不是因为这一路上,与她耳鬓厮磨的少了,她才会东想西想的。 不然,今晚来点儿新鲜的讨好一下她? 男人脑子里全是有颜色的画面,但是脸上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丝毫看不出,他脑子里正将沈意欢压在床上酱酱酿酿。 一路想着上了楼梯,他在门口顿了下,才伸手推门。 只听的吱呀一声,男人面如冠玉的出现在门口。 沈意欢一脸惊喜的从软榻上起身,朝着他迎了过来。 “夫君,你回来了!” “嗯,可还习惯?” 男人脱下外袍,握住她的手问。 “习惯习惯,当然习惯了,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跟海棠苑里一模一样,我哪里能不习惯呢!” “习惯就好,就怕你不习惯,生了抛夫弃女的心。” 男人说着,牵着她往里走去,“汐儿呢?” “汐儿睡着了。” 沈意欢眸子眨了眨,难不成,刚刚她跟兰叶那般打配合,被他给看破了? 第481章戏水 “女儿睡了就好。” 男人意有所指的说完,目光瞥了沈意欢一眼,就开始脱衣裳。 “你这是~” 沈意欢被他这豪放的样子惊的不轻。 之前他们在一起也胡闹过多次,可那都是吹了灯,在被窝里浓情蜜意的来。 今日像他这般,灯火通明时宽衣解带,还是第一次。 男人看着她微张的小嘴,眼底划过一抹暗芒,随即唇角微微勾起, 低头凑近了她, “意意,海棠苑的浴池,是我让人特意加大了的,意意可愿随为夫一同沐浴?”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诱惑。 那只大手宛如灵动的蛇一般,轻轻一扯,身上的衣裳便如同落叶般飘落在地上。 而裸露的胸口上,赫然闪耀着战场上留下的勋章,宛如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 沈意欢瞥了眼他的身体,顿时羞得双颊绯红,羞涩地转过头去,心中却隐隐有些期待。 这个男人,总是能在不经意间勾的她心动上头。 尤其是,他对自己美男计时,她还真是有些把持不住。 见她只红着脸不说话,男人有些急了,扳正她的身子,与她四目相对,嘴上却说着反话, “意意,你要是不愿意,其实也没什么的……” “……为夫,自己也可以!” ?????? 沈意欢…… 忍着心跳瞪了他一眼,心说你要是不扯着我腰间的带子,我就信你了。 尤其,腰间被他掐的那般明显,她又不是傻子! 但,谁让她就吃他这一套呢! 明知山有虎,她偏向虎山行! 她羞的红着脸,轻咬着下唇,可最终,还是没敌得过他期待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嗯,夫君盛情,妾自是舍命相陪!” “怎么是舍命?不过就是就是一起说话儿罢了!” 萧暮宸小声嘟囔着。 他哪里舍得要她命。 沈意欢才不信他呢,她偏过头去不去看他,任由心如鼓擂一般的颤动着胸口。 “好意意,为夫好喜欢你!” 男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迅速抱起她,“啵~” 在她脸上落下一吻后,大手一挥,便初去她身上的障碍。 而后打横抱着人,绕过屏风,走进隔间室,一步步朝着浴池而去。 浴池里的水清澈见底,热气腾腾,增加了些许朦胧的美感。 雾气缭绕间,叫人如至仙境一般。 温热的池水,轻轻包裹着肌肤,温温柔柔的,就像是将自己置身于夏日里胖嘟嘟的云层,或者置身于软绵绵的棉花团里一样,柔柔的,暖暖的。 不知是不是男人 男人在水里,松开抱着她的手,轻轻捧起沈意欢的脸,吻上她的唇。 浴室里温度攀升,暧昧的气氛来的又急又凶,这吻来的霸道又猛烈。 饶是沈意欢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依旧有些胆怯。 呼吸被他尽数掠夺,普通缺氧的鱼儿一般,软可身子。 可男人,却不打算……止步于此。 浴池上方莹白色的羊角灯,散发着莹莹玉光,与池子上方的雾气交相辉映。 男人俊美的眉眼,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多情的眸子盯在沈意欢身上,“意意,你害羞了是吗~” “好了,傻瓜,我不做什么?把眼睛睁开,听话,啊!” 男人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句句的带着沙哑的性感,诱惑的她忍不住,微眯着眼睛瞧他。 “哥哥,当真只是这般,什么也不做嘛?” “我不信~” 她歪头打量着他,像是醉了一般,樱唇轻启,“这般的郎君,居然是属于我的。” “真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呢!” 她像是一只高傲又娇矜的狸奴一般,看似软绵绵没有攻击力。 可只有接触过的人知道,惹了她,等待你的就是她随时亮出来的利爪。 沈意欢被他诱的开了口,娇软如猫儿一样开口哄他。 惹的男人眸色沉沉,凑近她,哑着嗓子道: “娇娇儿,你果然是个小妖精~” 男人下巴抬了抬,咬着她的耳朵,“再喊一遍哥哥,嗯~” “不——” 女子依旧不为所动。 “喊嘛,我们是夫妻,你羞什么?嗯~” 沈意欢闻言,一扭头,偏过头去,梗着脖子偷笑着,就是不去喊她。 “意意,喊嘛~” “求你了娇娇儿,再喊一声宸哥哥我听听~” 男人依旧在哄着她,好像一声哥哥就是什么灵丹妙药似的。 …… 京城里的天气,夜里的温度已然是冷的。 秋风吹起一阵阵枯叶,打着旋儿青砖地上摩擦,发出一声声或轻或重的脆响。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西北角的偏院里,主屋的桌子上,亮着一盏孤灯。 此时本该是入眠的时刻,可屋内的银杏却毫无睡意,她心情异常激动地倚靠在床头。 眼底闪烁着喜极而泣的泪光。 银杏原本以为,今日她与沈氏起了争端王爷回府后,沈氏肯定会跟王爷告状。 她已经做好了王爷让人来唤她的准备,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却不曾想,生活处处充满了惊喜与意外。 就在今晚,当她正准备熄灯就寝时,突然有一名丫鬟前来传话,告知她明日一早要随王爷一同进宫面见太后。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让银杏的一颗心怎么知道落不到实处。 又像是从天而降的知道大惊喜似的。 她慌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吩咐小丫鬟帮她取出了她最新做的好看的裙子。 配了衬衣裙的发簪,她不想在他面前,有一点点的不得体。 可兴奋过后,她又不得不深想:王爷为何会让想起明日让她随他入宫? 是太后提起了她,还是王爷自己注意到了她? 若是他注意到了自己,那么王爷与太后又说了什么? 她甚至在想,太后有没有,将她“给”了王爷?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但无论如何,能够得到王爷的关注和重视,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银杏紧紧握着手中的锦帕,手心微微出汗。 她知道,明天将会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或许也是改变她命运的契机。 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一阵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期待。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入睡,想要以最佳的状态,陪在王爷的身边。 夜还深~ 北临王府里几处小院儿都亮着灯光,可灯火与灯火,却又不尽相同~ 第482章母后 “意意,你别怕,母后她很好相处的。” 萧暮宸握着沈意欢的手安抚道。 “哼~” 沈意欢轻轻哼了一声,偏过脸不去看他。 要不是他昨夜缠了她一晚上,她今日怎么可能睡到中午了? 本该早上就去宫里给太后请安的,如今,怕是要被笑话她不知礼数了。 “咳,下次,我……” 萧暮宸摸了摸鼻子,眼尾的余光瞥过一旁睁着大眼睛看他的女儿,噤了声。 “爹爹,下次你要干什么?” 汐儿盯着他,见他说到一半,问。 “汐儿,爹爹下次带你去骑马好不好,你皇伯伯的马场里,有好多小马驹。” 一听到带她去骑马,汐儿瞬间就忘了刚刚那一茬,连忙抓着他嗯袖子问: “好啊爹爹,皇伯伯他大方吗?” “他会不会很小气,不想给我他的小马驹?” 沈意欢听着女儿这般说话,眉头一皱,“汐儿,这话可不敢胡说……” 王爷虽然是皇上一手养大的,但是如今王爷手里握着几十万大军。 再加之皇上年纪大了,人老了最容易多想。 尤其是,皇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疑心病比别人更甚。 若是汐儿口无遮拦,惹来不必要的祸端,该怎么办? “娘,汐儿说错话了吗?” 萧暮宸看着女儿的眼神,摇摇头, “也没有,汐儿,你这样就很好,有爹爹护着你,你放心说。” “哦!” 汐儿眼睛眨巴着闪了闪,又趴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红墙绿瓦玩儿。 “王爷~” 沈意欢无奈的喊了他一声。 “为夫在,在外头喊王爷装装样子也就罢了,怎么还私下喊。” 萧暮宸捏了捏她的手,“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皇兄不会怎么样的。 他将沈意欢搂进怀里,一时无声。 慈宁宫里,太后眼神落在门口,有些紧张的开口,“佩容,有动静了吗?” 太后早早就起来等着了,却不想,王府派人来说,宸儿要睡懒觉,汐儿也要睡懒觉。 叫她不要特意等着了。 当她不知道,是他们两口子胡闹似的,简直是欲盖弥彰! “娘娘,已经到宫门处了,约莫再有一刻钟就来了。” 佩容看着穿戴一新的太后娘娘,不由得想起了她年轻时的风华。 那是何等的倾城之姿啊! 叫先皇临终前,都放心不下她,记挂着她。 如今,虽然头发花白了一大片,但是太后娘娘的容貌,依旧是一等一的出彩。 “这个时候才来,还不如不要来了呢!” 太后哼哼唧唧的骂着,可眼神却怎么也收不回来。 直直望着门口的方向。 “英娥,记得把茶水凉凉一些,否则烫了那祖宗的手,宸儿还以为是哀家故意为难她呢!” 英娥抹了抹眼泪,笑道:“娘娘您放心吧,您都叮嘱多少次了,老奴还能忘了去?” 娘娘她,好像是真的老了。 这几年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王爷回来。 如今,王爷回来后,她整个人泄了气,似乎老的更快了。 “佩容,我让你把我的箱子抬出来,你抬了吗?” “抬了抬了,娘娘放心。” 佩容指着太后脚边儿的大箱子,“您瞧,您这准备的好东西,可都在这儿了呢!” 太后瞥了眼鎏金的大箱子,努了努嘴。 “哼,便宜他们了!” 话刚一说完,就有小宫女跑进来行礼,“太后娘娘,王爷带着王妃与小主子到宫门口了。” “真的?” “嗯嗯,真的真的,马上就进来了!” 太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佩容,快扶哀家坐好!” “哀家头发没乱吧?” “没有没有,娘娘您风华绝代,堪比当年!” “哼,那是,哀家当年可是要绝京城的大美人儿。” 太后嘴上说着,可手却紧张的抓着袖子,好像她自己,才是见公婆的那一个! “母后,儿子带妻儿来看你了!” 萧暮宸扶着沈意欢进门口,跪在太后娘娘面前。 “儿子给母后磕头了!” 太后看着沈意欢,眼底闪过惊艳。 微微点头,心里暗道:果然是个美人儿,配得上她宸儿的容色。 “儿媳给太后娘娘请安!” 沈意欢跪在地上,没有一开始就喊母后。 她和萧暮宸的婚事,没有经过太后的同意。 她不知道今日,太后会不会发难。 虽然,身边的男人一而再的让她放心,她嘴上应了。 可心里到底是不敢当真。 太后听到沈意欢的称呼,嘴角瞬间就耷拉下来了。 就连身后的佩容与英娥也感觉到了太后在生气。 太后目光落在沈意欢的头顶,刚要开口,就听到两道童声响了起来, “韫儿/汐儿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万福金安,祥寿吉祥!” 一声清朗,一声带着稚嫩的小奶音。 本来想要责怪的心,也被稍稍抚平了些。 可一想到他们喊她“太后”,她心里又不舒坦了! “宸儿,你起来!” 太后冷冷瞥了一眼儿子。 “母后,意……” 沈意欢闻言,生怕他一开口惹的太后更加生气,连忙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顺着太后娘娘。 萧暮宸无奈,只得自己先起来,可目光却一直落在跪着的母子三人身上。 太后一见他这样儿,眼神凉凉扫了他一眼,心里却道:宸儿比他父皇更甚,是个大情种! “沈氏,看样子,你是打算一直喊哀家太后了。 怎么,你不会是,也想让两个孩子,跟着你喊哀家一辈子的太后吧?” 沈意欢本来还怕太后娘娘知道了她拐走萧暮宸入赘的事情。 没想到,她一开口居然说的是她称呼不对。 听到这里,萧暮宸连忙开口, “母后输的没错,都是一家人,喊什么太后呀?意意,快喊母后!” “儿媳给母后请安,愿母后岁岁常平安朝朝永欢愉。” “也就脸好看了脑子不怎么样嘛!” 太后瞥了一眼儿子,心说这小子,还真是被她媳妇儿拿捏住了。 瞧瞧,这恨不得能一把提起来呢! “佩容姑姑,快上茶,意意第一次见母后,得敬茶!” 听着他这话,太后没吭声,朝着汐儿勾了勾手指,“过来,到祖母这儿来!” “哀家是你皇祖母,以后,你多进宫,陪陪我,怎么样?” 第483章凤钗 汐儿闻言,转头看了眼身旁的韫儿,小声与他咬耳朵, “哥哥,皇祖母不会像小花的祖母一样,卖了我吧?” 韫儿听着妹妹的话,吓得恨不能去捂住她的嘴。 哪怕她自以为小声的在问他。 可是宫殿里落针可闻,她悄咪咪的话,字字句句落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韫儿极快的扫了一眼太后的方向,连忙给妹妹使眼色,道: “不会的,太后娘娘是好人!” “哦,那就好!”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太后,“皇祖母,你真好看,跟寺庙里的菩萨像一样。 哥哥说你是好人,我也觉得你是好人。好人皇祖母,你能让我娘亲和我哥哥起来吗?” 听到汐儿这话,沈意欢不安的攥了攥手指,想要为女儿请罪。 却不想,太后低头看着汐儿的小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轻轻捏着汐儿的小手,哽咽着摸了摸她的脸,笑道:“还不行哦!” “啊?可是皇祖母,你不是好人吗?为什么不能让我娘起来啊?” 汐儿仰头看着美丽的妇人,她在北临,好像没有见过头发白了,还这么好看的人。 太后被她逗的一笑,“你不知道吗?好人也是有脾气的。” “你娘她刚刚喊我太后娘娘,但是你爹他,却是喊我母后的。 他们喊的不统一,不对,我不开心,所以,我罚她,跪着!” 太后说完,瞥了一眼地上的母子俩。 人就是这样贪心。 比起死了,当然是希望他活着好。 比起活着,那成亲生子当然更好。 比起娶一个二婚妇,她自然也认为,她天之骄子一般的宸儿,该娶一个千金大小姐。 可世事无常,宸儿喜欢她,迷恋她。 为了她不择手段,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守着她。 如今,他得偿所愿,她这个当娘的,出一口郁气,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汐儿闻言,眼睛眨了眨,目光在沈意欢与萧暮宸身上来回几次, “娘亲,你要喊母后的。” 汐儿的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她爹爹,又道: “母后就是娘的意思,你喊了娘,娘就心疼你。” 汐儿的言外之意就是,沈意欢喊了太后娘娘母后,太后就会让她起来。 就跟萧暮宸喊了母后,太后让她起来一样的。 不得不说,汐儿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太后盯着眼前的小人儿,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汐儿,你可真是合祖母胃口,祖母就喜欢你这样聪慧的孩子。” 她将汐儿抱在腿上,这才歪头看了一眼英娥,“上茶吧!” 太后话音一落,沈意欢的心才落到实处。 她已经做好了被太后刁难的准备。 虽然之前为宋家妇时,没有怎么接触过太后,但是听相熟的曾说起过,太后当年是如何的风头无两。 本以为,她今日怎么也要被太后娘娘磨一磨性子。 再不济,也要跪上一半个时辰,却不想,她居然这么快,就认了自己。 “王妃娘娘,呐,该敬茶了!” 英娥亲自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有两盏热茶。 “有劳姑姑!”沈意欢微微颔首后,端起茶高高举起, “母后,请您喝茶!” “嗯!” 太后娘娘放下怀里的汐儿,接过沈意欢手里的茶,浅浅饮了一口。 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套在沈意欢的腕上,“不值钱的玩意儿,戴着玩吧!” 玉镯上还带着太后腕上的温度,沈意欢瞥见萧暮宸眼底的震惊,心知这镯子的来历不一般。 立马磕头谢恩! “儿媳多谢母后!” “起来吧!” 太后摆摆手让她起身,又指着地上的韫儿,“你抬起头来!!” 韫儿闻言,微微抬头,目光平视前方,不卑不亢的跪得笔直。 太后喝了娘的媳妇茶,就说明她认了娘这个儿媳妇儿。 如今,娘自己过了太后娘娘这一关,那么他,也不能拖了娘的后腿,给她添麻烦。 沈意欢看着挺直的脊背,不知道为何。鼻子酸了又酸。 明明得了太后的认可,他才会在京城有立足之地。 可,她还是不舒服。 心里很不舒服! 萧暮宸默默握住了她的手,今日这一关,是韫儿人生的必过的一关。 母后认了他,北临王府的世子之位,他才坐的安稳。 太后故作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目光盯着韫儿的脸,许久以后,才淡淡出声, “倒是真有那么点子缘分~” 虽然不是宸儿亲生的,但是端看他的面相,竟然与宸儿有几分相似。 这是相处久了,两人竟也有了父子相了吗? 她抬手,“汐儿,你去跟你哥哥一起,给皇祖母敬一杯茶,往后,你哥哥他,便也名正言顺了!” “好!” 汐儿乖巧的应了一声,顺势跪下,扭头朝着韫儿勾手,“哥哥,过来给皇祖母敬茶,皇祖母是好人!” “好!” 韫儿闻言,浅笑着应了一声敢,便往前跪行了两步,在汐儿侧后方一点跪下。 太后目光落在韫儿跪的位置上,眼神定了定,脸色也多久几分温情。 “开始吧!” 太后一声令下,英娥端着茶碗,走到汐儿面前,刚想开口,叫她给太后敬茶。 却不想,太后娘娘再次开口,“长幼有序,韫儿先来!” 太后这话,像是冬日里的一抹暖阳,注入了母子二人的心里。 沈意欢低头忍着眼泪。 韫儿则是迟疑片刻后,压下眼泪,端起茶,“皇祖母,请您喝茶!” “嗯!” 太后应了一声,接过茶抿了一口。 “那边的箱子,回去了自己看,皇祖母就不拿出来一一给你们显摆了。” 汐儿闻言,目光往那边瞧了瞧,灵机一动,端起英娥手里的茶碗,“皇祖母,您请喝茶!” “哎~” 太后一边应着,连忙双手接过茶,生怕她端不稳烫着。 待她喝了一口后,待汐儿期待的目光下说道:“你爹回去的时候,那几个大箱子,都带走吧! 反正都是给你们的,你们回去了慢慢看。” “谢皇祖母赏!” 韫儿牵着妹妹,再一次磕头,谢恩! “起来吧!” 太后抬了抬手,目光落在沈意欢的头上,“年纪轻轻,打扮这般素净做什么?” “你过来!” 沈意欢闻言,朝着太后走来,“母后~” 太后点了点下巴,“跪下!” “是!” 沈意欢乖顺的跪在太后面前。 只觉得头上一重,太后便将十二翎羽的凤钗插进了她的发髻。 果然,没人就该这般打扮起来,有了这凤钗的点缀,沈氏越发光彩照人了? “好了,起来吧!” “谢母后!” 沈意欢一个谢字刚说完,就听到门外面传来宫女的声音。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妃娘娘!” 沈意欢心中一紧,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准备迎接皇后和太子妃的到来。 第484章讽刺 后宫之中的女人,日子过得看似如一汪死水,殊不知,每张面孔下都可能隐藏着无数的暗流涌动。 尤其,已稳坐皇后宝座的皇后娘娘,心思更为深沉,手段也更加毒辣。 这是沈意欢与萧暮宸二人夜里闲话,说起李明忠带着援军来北临时,共同认定的结果。 沈意欢低头沉思的功夫。 皇后和太子妃在宫女的簇拥下走进宫殿。 皇后身着华丽的服饰,迎面而来的雍容贵气,但眼神里,透露出一种掩饰不住的凌厉与刻薄。 太子妃则是走在皇后稍后半步,微微垂着眼眸,将所有的嫉妒,对萧暮宸的爱与恨,尽数敛进眼底。 可越靠近,她内心的滔天恨意就越发浓烈。 让她不得不努力掐着掌心,用痛感提醒自己,要隐忍。 “儿臣给母后请安~” “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皇后的目光略过一旁容颜绝色的沈意欢身上,目光只一瞬,就被她头上的凤钗引的停住了目光。 低头的瞬间,眼底闪过浓浓的嫉恨,她狠狠咬了咬牙,这个妖妇,果然是没有心。 明明她才是中宫皇后,居然将凤钗给了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太子妃低着头,眼前全是萧暮宸黏在沈意欢身上的目光。 想起自己在山上的那一场噩梦,恨不能上前撕了他们。 婆媳二人对着太后盈盈一拜,低着头心思各异。 谁也看不透两张漂亮的皮囊下,内里溃烂成什么样子了。 “起来吧!” 太后拂了拂手,“佩容,赐座!” “谢母后!” “谢皇祖母!” 二人道谢后,萧暮宸才牵着沈意欢转身,“臣弟见过皇后!” 沈意欢顺着着萧暮宸,也跟着喊皇后。 “九弟,跟皇嫂客气什么,快坐,你几年不回来,母后日思夜想的,如今,可算是舍得回来,看看她老人家了。” 不愧是皇后,张口就是坑。 是萧暮宸不愿意回来吗? 是他不想待在京城与太后母慈子孝吗? 明明他在北临与敌军对战一年多,才将金国王都的脊梁打断打垮。 才将北狄打的再一次俯首臣臣,割让城池赔偿。 可皇后这么一说,倒像是萧暮宸在北临乐不思蜀,不愿意回来京城在太后面前尽孝。 沈意欢看了眼自己男人,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痕,上前一步,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呢,北狄与金国想要置王爷于死地,两国联合起来,打算将王爷困死在北临城里。” “若不是北临的商户们一而再的往军中送粮食,要不是王爷高瞻远瞩早就防着某些人的狼子野心。 王爷如今,怕还回不来京城,在母后面前尽孝呢!” 她与皇后各自为营,注定了不可能和平相处,倒不如,硬气一些。 萧暮宸听着沈意欢这般护着他,嘴角挂两个石头都压不住。 哪怕他努力抿着嘴,可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欢喜,还是从他的眼睛里钻了出来。 就连太后,也是目露赞许。 宸儿的正妃,若是只能躲在他的背后,那是不尽职不尽责的。 更是她看不上的。 这会儿听她一番话,太后倒是觉得沈意欢,挺合她胃口。 “咦?这位是……” 皇后似乎刚刚注意到沈意欢一般,目光缓缓地自下而上扫视着她,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探究之意。 片刻后,皇后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太后,语气故作疑惑地问道:“母后,儿臣怎么从未见过这位妹妹呢?” “看模样儿,倒是比望月楼的雪燕姑娘还要美上三分。” 未等太后回应,皇后便再次将视线移回至沈意欢身上,紧紧地盯着她,继续说道: “让我猜猜看,瞧你此刻与九弟并肩而立,模样又是如此娇媚,莫非……你便是九弟在北临所纳妾室不成?” 说这话时,皇后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容,但那一双眼眸却犹如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沈意欢。 令人不禁心生寒意,仿佛有条冰凉刺骨的蛇正顺着脊背蜿蜒爬行而过,使得整个身体都变得阴冷而沉重起来。 “回……” “皇后娘娘~” 一旁的萧暮宸见状,打断了沈意欢的回话,只是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 随即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沈意欢的肩膀,将其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他看着皇后,声音不卑不亢地回答道:“皇后娘娘,此乃臣弟爱妃,亦是北临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顿了顿,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扫过身旁的一双儿女,接着说道: “臣弟如今已有贤妻相伴,又有一双聪明伶俐嗯儿女,皇后与皇兄,再也不用担心,臣弟将来会后继无人了!” 皇后没想到,萧暮宸会这般护着她。 若是他们感情这般好,她费尽心思,让人调教的倾容怎么办?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母后,九弟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娶了王妃了?” 皇后强忍着内心的不悦,再次看向沈意欢,语气故作平和地说道: “北临之地与京城大不相同啊!北临之人风气较为开化,女子随意与人有染并诞下子嗣,旁人也不会过多议论。 然而京城之中,礼法繁多,注重礼数,尤其成婚,更为慎重,女子也大多矜持内敛。 九弟你的王妃之位,可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够胜任的。” 这番话看似在说北临与京城的婚嫁不同,实则暗藏玄机。 暗指责沈意欢行为放荡,不知自重,与萧暮宸之间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行了苟且之事,才有了孩子。 是京城所有世家与皇族不耻,也不认同的。 沈意欢听闻此言,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怒意,微微挺直了腰身,抬起头认真打量着这位一国之母。 刚要开口,就听得皇后接着说道: “当然啦,如果九弟你确实对这位姑娘情真意切,想要将她留在府中,让其成为一名侧妃倒也未尝不可。 但若是要立为正妃,九弟你可得深思熟虑一番才好,以免日后追悔莫及,却无处诉苦啊。” 皇后一番话落下,整个慈宁宫里,便只听得见几人的呼吸。 萧暮宸微眯着眸子,心说他还没有与李家算账呢,皇后倒好,舞到他面前来了。 沈意欢察觉到萧暮,要开口,立马压下萧暮宸的手,轻轻摇了摇。 与皇后的第一回合,必须她自己来。 第485章出宫 “皇后娘娘说笑了!” 沈意欢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而略带戏谑的笑容:“想必娘娘您并不知晓,我和王爷之间啊,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呢!”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萧暮宸顿时慌了神,急忙伸手拉住沈意欢的胳膊,满脸焦急地说道:“意意,咱们……”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沈意欢轻柔却坚定地推开了他的手。 只见沈意欢神色平静如水,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正如皇后娘娘所言,民女出身不济,自然配不上王爷。 所以,民女嫁的丈夫,并非王爷,而是民女的上门女婿,宸月。 民女家中父母早逝,沈家只有民女一人,故,沈家只有入赘而来的上门女婿宸月,从未有过名叫萧暮宸的女婿。” 沈意欢这番话说完之后,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地问道: “什么?竟然是入赘?” “九弟,你……” 皇后看着脸色阴沉的萧暮宸,想要说着些什么,却不想,沈意欢直接看向身旁的两个孩子。 眼神中充满了失望与决绝,语气生硬地喊道:“汐儿、韫儿,快快随娘亲出宫去吧!在这里,既没有你们的爹爹,也不存在娘亲的夫君。” 听到母亲的呼唤,年幼的汐儿快步跑过来,伸出小手紧紧地牵住沈意欢的手掌,奶声奶气地应道: “好呀,娘,咱们这就走!” 韫儿自然也是站在他娘这一边的。 眼看母子三人就要走,萧暮宸立马出手拦住,脸色阴郁的盯着皇后, “皇后娘娘说的确实不错,臣不是什么北临王,这里,也没有北临王妃。 臣只是沈家的上门女婿,今日,是拜别母后的。” “母后,恕儿子不孝!” 萧暮宸跪在地上,磕完头牵着沈意欢就要走。 却不想,皇后也急了,“九弟,你你怎么……” 太后冷眼瞧着皇后在慈宁宫搅风搅雨的,欲要将宸儿一家逼走。 “拍”一声,冷着脸拍案而起。 “够了!” “李氏,这里是慈宁宫,不是长乐宫,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太后开口就是李氏,在众人面前,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母后,您您喊我什么?” 皇后又羞又气,脸色涨的通红,她入宫这么多年,以皇后之尊睥睨后宫,却不想,今日竟然被称李氏。 太后阴沉着脸,“李氏,你若是想要在后宫里大发雌威,去皇帝的那些莺莺燕燕跟前去。 哀家的慈宁宫,可是容不得那些脏污的玩意儿。 哀家就是偏心,哀家就是看不上你这副表里不一的嘴脸。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哀家这双罩子,可比皇帝明亮多了。 莫要在哀家眼里扔沙子,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迷了自己的眼。” 如今,李家一个个的都要作死,她知道半截子身子入土的人,还能让李氏压着她? 想当年,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都不是她的对手。 闻了几年菩萨香,这些人还真当她是老了不中用了吗? 宸儿,那可是她的心肝肉。 宸儿这辈子就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那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会顺着他的! 太后冷笑着看皇后被气的直翻白眼,抬脚往前一步,目光落在汐儿身上,眼底闪过几分落寞。 她苦守后宫这么多年,与皇上忙着朝堂后宫,孙儿们心怀鬼胎,就算来了她这里,也都是目地不纯。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两个逗趣儿的小娃娃能排解寂寞。 这些人还万般阻拦。 真是该死啊! 沈意欢听到太后的话,有些震惊,她居然会这般不给皇后面子。 更加不敢相信的是,太后会这般护着他们。 “宸儿,带母后出宫吧!” 太后一步步来走到萧暮宸面前来,目光从他的脸上,一点一点下移到他们互相牵着的手上。 眸子里闪过一抹厉色,“皇后,既然喜欢在慈宁宫当家做主,那这里,哀家就让给你了!” 太后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微微转身, “佩容,让人将那几口箱子带上,剩下的也全部腾出来,给皇后娘娘把位置腾出来。” 佩容看着太后背着人朝她挤眉弄眼,便知道她并没有真的被皇后气着。 不过是找个借口赖去王府罢了。 随即也放下心来。 “是,娘娘!” 佩容应了一声后,就吩咐宫人收拾要带去王府的贴身用品。 萧暮宸看了眼沈意欢,示意她放心后,牵着一双儿女,大摇大摆的出了宫。 “她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直到太后他们出了慈宁宫许久,皇后才从太后骂她的那些话里回过神来。 “她竟然这般护着那个贱人,不过是个被人用过的二手货罢了,就值得他们母子这般护着? 他们,到底有没有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太子妃听着她发疯的话,心说就算是二手货又怎么样? 偏偏他就爱呀! 李倾容守身如玉等着他,又如何呢? 她哪怕嫁入东宫,都想方设法的为他守身,可结果又如何呢? 还不是如草芥一般被他瞧不上。 “啪——” 皇后等不来太子妃的回话,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贱妇!” “你不要以为,你在心里嘲笑本宫,本宫就不知道了!” 太子妃捂着红肿的脸,低着头说道: “母后,儿臣不敢,儿臣是站在母后这边的!” “哼,谅你也不敢,本宫是皇后,总是要死在她后头的。 你讨好本宫,将来才有机会坐上皇后嗯宝座。 否则,等将来,本宫定会让你下去陪那个老东西的!” 皇后这话什么意思,太子妃是自然清楚的。 毕竟,给太后下药,还是她给皇后出的主意。 一来,太后病倒,可以让萧暮宸回来侍疾。 她也好找到机会,弄死沈意欢与那两个小贱种。 二来,若是沈意欢幸运死里逃生躲过一劫,那她就要将灾星,刑克六亲的罪名,加注在她身上。 克死一国太后,沈意欢,这辈子都别想跟他再在一起。 她就不信,萧暮宸他会跟一个杀母仇人恩爱一辈子。 可惜的是,她这两个计划都夭折了。 不过,也正好,太后随着他们去了王府,最好死在王府。 她也好才有发挥的余地啊! 第486章住下 养心殿里,皇上靠在龙椅上,垂眸想着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的缘故,最近总是想起,他与沈家俩兄弟在边陲小镇时相处的片段。 以及,那个含羞带怯的望着沈文轩,纯净如水的眼眸。 今日,他自然知道是小九带着沈意欢进宫的日子。 他明明想要去母后宫里,见一见他们。 可不知道为何,一整天,他的眼前都浮现出那双干净的眼眸。 所以,在听到他们早上没入宫时,他竟然心里有一丝窃喜。 也是可笑! 他堂堂一国之君,想到要与她的女儿面对面,竟然会有些心虚! 是,他是该心虚! 文轩为救他而死! 贾氏,又死在沈家大房的后院儿里,归根结底,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沈文轩死了。 所以,他们姐弟二人,才会一死一伤,的结局,随着他年纪越大,过去的往事,似乎越发的明朗醒目。 罢了,事到如今,她已经是宸儿的妻子,又与他孕有一女。 他做了恶人,替她试探过了,小九郎心似铁,打定主意与她共白头。 他如今,也算是对得起他们夫妻了! 皇上靠在椅背上,眸子沉沉的想。 实际上,他是天子,是皇帝,是不会向任何人妥协的存在。 能够容忍沈意欢嫁入皇家,便是皇恩浩荡。 沉思片刻,皇上垂眸瞥了一眼身上的龙袍。 他是皇帝! 皇帝不会有错! 皇上转动手上的扳指起身,道:“李德全,去慈宁宫,小九今儿带着新妇来给母后磕头,朕,也去凑凑热闹。” “奴才遵命!” 李德全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扯着嗓子朝外喊道: “皇上摆驾慈宁宫~” 李德全喊完了,这才小心的扶着皇上下台阶,“皇上您小心脚下!” “你说,朕去了,要不要先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狠狠杀一杀小九的锐气? 朕总觉得,这小子最近有些飘啊,不就是娶了媳妇儿嘛?当谁没娶过似的。 朕一遍又一遍的催他,他不回来,回来还跟朕炫耀他闺女,朕又不是没有公主! 哼,简直就是小人之态,丝毫没有。君子之风!” 皇上这话,李德全只当耳边风,低着头小心的扶着他往软轿走去。 皇上背地里可没少骂王爷,他耳朵都听的起茧子了。 可要说哪一回,王爷犯了错皇上惩罚过? 那还真是没有。 皇上对王爷,那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这会儿说王爷飘了,要给个下马威,那昨儿晚上谁捣鼓出一堆小玩意儿准备给小郡主挑的? 更不要说,王爷没回来时,皇上早早就开了私库,那可都是上等的宝贝。 就连太子妃生了小皇孙,皇上反应都没那么大? “皇上,您小心点儿~” 李德全刚扶着皇上要上软轿,就听得不远处的小太监死了爹一样的哭着跑来了。 一边跑一边喊:“皇上不好了!” “不好了,皇上!” 李德全闻言,眉头皱了皱,一甩拂尘,“住口!” “皇上面前乱吠什么?” “吓着皇上怎么办?没有规矩!” “让他说!”皇上坐在软轿上,面色沉沉如水。 “是,皇上!” 李德全躬身应了后,这才转身瞪着小太监呵斥,“到底什么事,仔细说来!” “若是一点小事就这般惊扰皇上,仔细你的皮!” “奴才不敢!” 小太监跪在地上应了一声后,这才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她跟九王爷一家出宫了,佩容姑姑离开前,叮嘱奴才来给皇上说一声。” “什么?” 李德全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似乎不敢相信九王爷把太后拐跑了。 皇上也收起了漫不经心,“你再说一遍,母后她怎么了?” “回皇上,佩容姑姑没细说,只说太后娘娘跟着王爷出宫了。 慈宁宫里,只剩下皇后娘娘跟太子妃二人了。” 听完小太监的话,皇上面色凝重,“去慈宁宫!” “是,皇上!” “摆架慈宁宫!” 皇上坐在软轿上,眯着眼睛眉头紧锁,母后近来身体不好,但愿皇后,没做什么蠢事! 否则,他就是有心,想要保她一命,怕是也不能了! 走到一半,皇上突然沉沉出声。 “改道去长乐宫!” “是!” 李德全应了一声,赶紧挥手让轿夫改道去长乐宫。 另一边,出了宫的太后娘娘,则像是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 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哪里还有在慈宁宫时黑着脸的模样。 萧暮宸看着玩性大起的母后,叹了口气道:“母后,你这般随我出宫皇兄怕是要着急了,那些言官……” “停!” 太后打断了他的话,双手抱起汐儿,道:“皇上急不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三岁小儿,需要哀家垂帘听政。 再说了,言官什么的,他们哪有那么闲,哀家又不是出宫养面首去了,他们管的的倒宽。” 太后打定主意,要在王府住下来了。 “宸儿,我跟汐儿住一个院子就好,你不用管母后。 还有啊,你们小两口也不用晨定昏省来烦我,你们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你就当府里来了一张吃饭的嘴,其他时间,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太后话音刚落,汐儿就笑呵呵的说道: “皇祖母,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一起住。” 沈意欢看女儿与太后相处融洽,立马上前说道: “母后想住,自然是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自己的亲儿子,哪里还需要问他愿不愿意。” 她一手扶在太后的胳膊上,“母后,汐儿住在落霞阁,若是您不嫌弃她聒噪,就随儿媳这边来。” 太后挑眉看了她一眼,歪头看着汐儿,笑道: “哼,谁聒噪,谁聒噪了?” “汐儿,谁聒噪了,是不是你爹啊?他真的很聒噪,对不对呀!” “呵呵,哈哈哈~皇祖母,汐儿真喜欢你~” 汐儿抱着她的脖子,朝着萧暮宸眨眨眼,似乎在说:爹爹不聒噪。 萧暮宸与韫儿相视一笑,父子俩认命似的,跟在三人后面进了落霞阁。 安排下人整理太后的住所。 而太后,则是和汐儿祖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汐儿,你跟皇祖母说说话,说说你在北临,一般都做些什么?” “皇祖母也好知道知道,汐儿小时候都是什么样的。” “皇祖母,汐儿说了,你可别嫌弃汐儿调皮哦~” 第487章被罚 落霞阁内,夕阳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暖阁里。 太后身着常服,眼神慈爱的落在汐儿身上,嘴角微微上扬。 一开口,声音里便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与纵容。 “皇祖母自然,是不会嫌弃汐儿的!” 太后看着她忽闪的大眼睛,由内而外的感到亲近。 就连太子妃生的小皇孙,她都没什么感觉。 人心啊,果然是偏的。 她就喜欢宸儿家的这小丫头。 见了画像就喜欢。 一见面,似乎是更喜欢了! 她伸手,摸了摸汐儿的脸, “皇祖母啊,就喜欢你这样儿的小女郎!” 太后看着汐儿古灵精怪的样子,心说这才是皇家的公主,该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啊! 她的宸儿,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是嘛,汐儿也喜欢皇祖母,皇祖母刚刚好威风啊!” 汐儿仰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太后,简直崇拜的不要不要的。 “是吗?” 太后盯着她笑,“你觉得皇祖母哪里威风了?” 汐儿闻言,忽地挺直了小身板,眼睛一眯,小嘴一抿,板起小脸,下巴高高扬起,活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奶声奶气地说道:“嘿!皇祖母你瞧,就是这样坐着的时候哟!你那会儿呀,就跟我现在这样,可霸气啦!” “哦?是吗?” 太后看着她耍宝,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 “佩容,你瞧,还是有些小姑娘养在身边好啊,哀家今儿可真高兴。” 佩容恭敬的说道:“娘娘说的是,小主子古灵精怪,让人一见就喜欢上了。 娘娘高兴,老奴也高兴,小主子不但模样可人,这性子也是极为讨人喜欢的。” 汐儿听着她们的夸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她娇笑着凑到太后的怀里,拉着太后的手说道:“皇祖母,以后汐儿天天陪着你,让你每天都这么开心。”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别陪我这个老婆子一天,你就后悔了。” “才不会呢!” 汐儿摇摇头,她喜欢这个温柔的皇祖母。 在北临的时候,小花的祖母会卖了她。 但是汐儿的皇祖母对汐儿很好,她喜欢这样的皇祖母。 祖孙二人在一起玩闹了片刻,就到了晚饭时间。 考虑到太后与汐儿二人,沈意欢建议直接在汐儿的院子里用晚饭。 “皇祖母,多吃饭饭,才能长高高哦~” 汐儿拿着自己的勺子,给太后递菜。 “汐儿,你”沈意欢有些担心汐儿这样,会犯了太后娘娘的忌讳。 毕竟,太后入口的东西,都是谨慎再谨慎的。 “无妨,你们不用管我们!”太后摆摆手。 丝毫不介意汐儿用她自己吃过的菜的勺子,给自己递菜。 反而示意让佩容拿起盘子接了汐儿送过来的菜。 看到太后接受了自己的菜,汐儿眼睛眨了眨, “皇祖母,快吃~多吃菜菜身体棒。” “好,皇祖母这就尝尝~” “汐儿夹的菜,比旁人夹的要更好吃呢!” 太后在佩容担忧的眼神中,吃了汐儿给她的菜。 “母后,若是吃不下了,就不要勉强自己。” 萧暮宸看着太后进餐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沈意欢则是仔细观察着,佩容常给太后夹的那几样菜。 以及,刚刚汐儿给太后给了有芹菜的菜时,佩容姑姑眉头一闪而逝的担忧。 太后胃口不佳。 这是谁都看得出来的事情。 哪怕,席间有汐儿这个开心果活跃气氛,可太后的胃口还是大不如前。 萧暮宸想起离宫之前陪太后用餐的场景,如今看她吃的这样少。 心里涌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饭后,汐儿黏着太后说了一会儿话,就睡着了。 而太后,则是靠在床头上,与佩容英娥三人,说着闲话。 “娘娘,您以后可得记得,不能吃芹菜。 您本来夜里睡的不安稳,若是吃了芹菜,怕是更睡不着了。” 佩容担心的坐在床边,握着太后的手叮嘱。 英娥虽然没开口,但眼神里却同样担心。 太后的身子大不如前了。 夜里不是噩梦连连,就是睁着眼睛睡不着。 太医院里的药喝了不下十剂了,一点儿效果都没有。 每每请了太医,只说是娘娘忧思多虑。 可如今王爷平安归来,带着一双儿女回京,娘娘怎么可能会忧思多虑呢? 要她说,娘娘这人,自私却也通透,不可能活生生折腾自己的。 太后看着两人眼底的担心,哂笑一声,道:“你们怕什么?” “哀家的宸儿回来,所有的妖魔鬼怪,在他面前都会无所遁形的。”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在放任皇后今日在慈宁宫里猖狂的原因。 她走的够干脆,够彻底,那个躲在暗处的人,才没有足够的时间与精力,追着她来王府。 “佩容,你说,哀家是不是对那些人太宽松了,所以,他们才会,对哀家下毒?” “什么?” “娘娘您的意思是,慈宁宫里,有人害您?” 英娥与佩容简直不敢相信,宫里居然有人狗胆滔天,试图谋害太后娘娘。 太后点点头,“哀家的直觉,救了哀家无数次!” “哀家相信,这次也一样!” “皇上年迈,太子平庸,若是他们母子安分,有宸儿在,太子做个守成之君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偏偏,皇后一派心急,如今迫不及待的想要哀家死,以此击溃皇上与宸儿 可惜的是,他们错了。 可哀家,从来都是命硬的,没有看到新皇登基,没有看到宸儿被善待,哀家怎么会甘心就这么死了。” 随着太后话落,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佩容与英娥听到有人在她们眼皮下给太后娘娘下药,立马跪在地上请罪。 “老奴该死!”佩容满脸愧疚,声音颤抖。 “老奴竟然没有发现,娘娘被人下毒了!”英娥跟着附和,头深深地低着。 太后神色冷峻,却又带着一丝疲惫,她摆摆手,缓缓说道:“不怪你们,起来吧!” 太后心中思忖着,她走得如此匆忙,皇后的手断然不可能这么快就伸进来。 而此时,门外的沈意欢,手里端着消食汤心跳如雷。 她本是好心来送一碗消食汤好让太后夜里睡的安稳一些。 却没想到,她真是运气逆天,竟能听到如此秘密。 她的脑海中飞速转动着,想着要不要先离开,装作没来过的样子。 正纠结之际,不知哪里来的猫,突然跳到她怀里。 “啊~” “喵——” 突如其来的滑腻腻的触感,吓得她没忍住,惊叫出声。 第488章偷听 这一声惊叫,在寂静的夜晚外显得格外突兀。 屋里的太后等人瞬间警觉起来。 佩容和英娥对视一眼,立刻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沈意欢心中惊慌不已,手里还端着洒了一半的浓汤,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真是怕,太后他们以为自己是故意偷听来的。 佩容和英娥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沈意欢。 沈意欢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从何说起。 佩容眉头轻皱了下躬身行礼,道:“老奴参见王妃,王妃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沈意欢心跳的有些快,可是眼下,就算慌张也只能装着没听见什么了。 她定了定神,道:“我……我是来给太后送消食汤的。” “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猫,吓了我一跳,汤了洒了一半。” 佩容瞥了一眼地上的水渍印记,抿了抿嘴,道:“王妃有心了,请进!” “有劳姑姑!” 沈意欢端着汤进来时,太后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母后,儿媳席间见您面色不佳,眼底青黑,便想着是不是夜里睡不好。 给您送了一碗消食汤,哪里知道,刚刚被一只猫打翻了一半。” 沈意欢说着,心跳不由得快了些。 太后的眸子,落在她手里的汤碗上一瞬,随即便迅速挪开,浅笑看她, “你有心了,你跟宸儿好好过日子就行,哀家这里,你不用太在意!!” 她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自然知道沈意欢对她这般,是什么意思? “是,母后!”沈意欢低低应了一句。 她总感觉,太后跟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了。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喝!” “那儿媳不打扰母后休息,儿媳告退!” 沈意欢说完,看了要浓汤,又道:“刚刚被野猫碰过了,母后莫要喝了,儿媳让人再去煮一碗来。” “算了,不折腾人了,你也安心睡吧,汐儿这里,你放心!” “是,母后!” 沈意欢福了福身。 便行礼退出了房间,抬脚往海棠苑里走去。 汐儿这里,有香菱和白桃守着,她自然也是放心的。 再说,太后对萧暮宸的爱不是虚的,那她自然也不会对汐儿不利。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厢房的方向,长舒一口气便出了落霞阁。 而佩容,则是在沈意欢离开后,掏出银针往汤里一戳,见银针没有变色,脸色这才好了些。 “不会是她的!” 太后笃定的说。 “娘娘何出此言啊?” 英娥觉得,太后娘娘对于沈氏,似乎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与信任。 “沈氏嫁入宋家,能够对宋家那老妇百般容忍,不过是因为和宋巍有情。 如今她能惦记着哀家,送来一碗浓汤,足以说明,她如今对宸儿上心。 连带着,也对哀家这个婆母有了几分亲近之意。” 宋家老妇那般刁难她,粗鄙之人她都能以礼相待,最多也就是冷着不去理会她。 像她这般性子的人,其实很难将谁放在心上的。 过不去宸儿对她的感情,或许,她一个人乐的清静呢! 太后望着窗外的夜色,眼底闪过落寞。 嫁入皇家,看似繁花锦簇,可殊不知,深宫寂寞才是常态。 沈意欢,命比她好! “好了,天也不早了,收拾下睡吧!” “她随宸儿才从北临回来,对哀家这个婆母,哪里来的那么大敌意?” 太后摇摇头,说着便往床上去了。 她不怕沈意欢听到什么? 她只是担心她会告诉宸儿,若是贸然调查,怕是会打草惊蛇。 海棠苑里,沈意欢洗漱完毕,推门而入,脑子里还想着太后中毒一事,自然是没有发现,床头上靠着的男人,男人意兴阑珊的眸子。 屋里炉子暖烘烘的,将他烘的领口微微敞开着。 露出纹理明显又带着明暗不一的伤痕的肌肤。 明明往日,只要他这般,她便会红着脸将自己藏在被子里。 可今日,他卖力扯开的领口,以及故意露出的伤痕,她居然视而不见。 男人引以为傲的吸引力,这一刻,居然在沈意欢面前失去了诱惑。 他不满,她没有第一时间被吸引他吸引过来,便开口唤人, “意意,过来~” 男人的声音里,藏着一抹危险,哑哑的。 “嗯~” 沈意欢突然抬头,“夫君,你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说要进宫吗?” 她明明记得,她去落霞阁的时候,听到管家说宫里有请。 她还想着,是不是皇上担心太后,要宣他进宫问话呢!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眼看她走到床边,男人大手伸过来,就将她一把捞了起来。 “啊~你干什么?”沈意欢想着心事,被他这样抱起来吓的不轻。 男人双手将她抱在腿上跨坐着,像抱婴儿一样抱在怀里。 “怎么,你不希望我回来?” 男人低着头,嗅着她发间的清香。 “怎么会?” 沈意欢抬头,一副你怎么会这么想的表情瞪他。 “好好好,是我误会意意了!” 男人低头啄了一口她的眉心,“母后只是来住几天,你不用担心!” “而且,她也不会为难你的,一切都有我在,你怕什么?” 男人的贴心,让沈意欢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宸月,你放心,不会的!” “母后这么多年不见你,她肯定想你了,而且,她与汐儿这么投缘,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沈意欢在看到萧暮宸的这一刻,已经想好了,要为太后解毒的事情了。 “你要是不自在,可以” “我没有不自在。” 沈意欢抬手堵住了他的嘴,眼神温柔的看着他,“我很庆幸,母后因为爱你,所以爱屋及乌,疼爱汐儿和韫儿,也没有拆散我们。” 萧暮宸看着怀里眉眼温润的女子,心口酸酸涨涨的,手里微微用力,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委屈你了,意意!”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讨厌京城的所有束缚与两面三刀。 但我保证,我会用我一切的努力,让你过得尽量自在一些。” “嗯!” 沈意欢双手环上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心说人生怎么可能永远都是一帆风顺呢! 下坡路走一走,总也要爬一爬上坡路的。 更何况,她身边有个很好的伙伴,哪怕是上坡路,她也义无反顾。 等她找到机会,先把太后身上的毒解了,就去看看姨母和子林。 如今,她沈意欢,也算是有娘家的人了! 第489章旧恨 “娘,我们去求姐姐吧?” “再这样下去,子林哥会被他们毁了的。” 苏府,程氏红着眼眶跪在地上,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母祈求道。 她不想自己的丈夫被人抢走,更不想三个儿女没了爹爹。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如何也罢,她只想要自己的丈夫不被人夺走。 苏母叹了口气,“子林说他心里有数,让我们安心在家等消息。 那就是他有自己的打算,你我着急也没用。 还是在家里等消息吧,你跟子林是夫妻,你要相信他!” 苏母下意识就不想去打扰沈意欢。 她以二嫁之身入了王府,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困难呢! 就算她再无知,再不懂事,那她也知道北临王在大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意意她带着韫儿入了王府,光是皇家的规矩,怕是都已经压的她自顾不暇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来管子林的事情。 更何况,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她能不清楚他的性子吗? 虽然那老郡主的女儿一而再的示好,威逼利诱几乎都轮了个遍,但是子林从未动摇过。 如今,只要子林心里有杆秤,那么她们婆媳只需要安静等在家里,不给他添乱就很好了。 “可是娘,若是他们给子林哥下药,逼迫子林哥,和那女人有了肌肤之亲呢?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母子怎么办?珩儿又该怎么办?” 程雪泪眼蒙眬的看着母,“他们名义上邀请子林去酒楼,可是实际上呢,进入房间里面,谁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 “娘,明明住在北临王府的就是姐姐,娘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呢? 子林是咱们婆媳唯一的指望啊娘,为了子林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娘若是怕,那让我去行吗?哪怕有一丁点的机会,我也想去试一试的。” 程雪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儿。 她太知道子林的好了,那样好的丈夫,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子林哥。 她怎么可能愿意拱手让人? 抢走子林哥,跟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一听到他们竟然可能会对自己的儿子下药,苏母原本那如湖面般平静无波的面容,刹那间像是被狂风席卷而过一般,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只见她应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下药?他们会下药!” 苏母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几字,眼底蕴含着无尽的恐惧与愤怒。 “娘,你怎么了?”程雪见状,连忙从地上起来,抓着她胳膊担忧的盯着她问。 “他们要,对子林下药啊!” “他们会下药!” 苏母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此刻的她,整个人仿佛筛糠般抖动个不停,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却浑然不觉。 她的双唇一开一合,急促地喘着粗气,牙齿也因极度紧张而咬得咯咯作响。 看到苏母这番惊恐万分、近乎失控的模样,一程雪不禁感到一阵担忧与疑惑。 她连忙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苏母的后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口中连声安慰道:“娘,您先别急,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说不定他们并不会真的对子林下药呢…… 娘,您别这样,您千万别把自己吓出病来了呀。” 程雪看到苏母这样,又后悔自己口无遮拦,又担心给她吓出个病来。 “娘,你别怕,我刚刚胡说的,没有,没有下药的事儿。” 然而,此时的苏母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她不停的摇头一把推开程雪, “我去我去救子林,我去找意意救子林,不能,不能下药!” 苏母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那就是“不能被下药”。 她疯了似的撒丫子冲出府去,朝着北临王府的方向狂奔。 多年以前,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像是冲破桎梏的妖魔一样,在她脑海中张牙舞爪的,撕扯着她的理智。 “娘,您慢点儿,娘……” 程雪从府里追出来时,只看得见一抹衣角从从眼前消失。 她叮嘱下人关好大门口,带着两个丫鬟顺着苏母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能下药,畜牲~” “畜牲,不能下药~” 苏母一边跑,一边努力甩着脑袋,想要将里面的那些画面甩出去。 她的双手抓着脑袋,不停的捶打着。 “救命~” “不要下药~” “救命~啊——” 她只顾着往前冲,却不想与迎面而来的几人撞上了。 “嘭——” 男人被她一头撞的后退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郡马爷,您没事儿吧?” 身后的下人扶着男人,立马指着苏母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疯婆子,知不知道你撞的人是谁?” “老东西,你不要命了吧你?”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 苏母被骂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随即连忙鞠躬道歉。 一连说了几声对不起后,她想要离开。 却不想,男人伸手,将她的去路挡住。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男人目光审视着苏母,“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有些面熟呢?” 男人的这张脸,苏母就是化成灰都记得。 轰…… 苏母埋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在儿子有可能被人下药时,几乎要破土而出。 又在听到这道声音后,仇恨像是困兽出笼一般,控制住了她的理智。 她张口就咬着男人的手指,眼睛里满是滔天的恨意。 “啊——” “疯婆子,你来松口,疯婆子,你干什么?” 刚刚还体面的男人,这会儿面色惨白,狠狠踢着苏母,可她就是不松口。 嘴里的血腥味儿刺激着她,恨不能将浑身的力气都聚在牙齿上。 好将眼前这畜牲一口口咬死。 “嘭——” “嘭嘭——嘭——” “老东西,快松口,松口!” 郡马府的下人们,对着苏母拳打脚踢,依旧不能让她松口。 有人扯着她的头发,有人踢她肚子,有人猛踢她的膝盖窝。 可她的牙齿已经咬断了郡马爷的虎口与食指,手骨断裂的声音,像是什么天籁一般。 刺激着她,越发的让苏母兴奋。 程雪好不容易听到这边有动静,跑过来时,却发现几个男人正对着她娘拳打脚踢。 “娘,你们,敢打我娘!” 程雪四下一看,一把抓起街边铺子门口的旗杆,双手抡着就朝着人群冲了过来。 第490章带走 “嘭嘭嘭——嘭嘭——嘭” “欺负我娘,欺负我娘,叫你们欺负我娘。” “你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娘算什么好汉。” 程雪以前也是干了苦活的,也就近几年才过上好日子。 她可不像是京城里的女人那般矜持,程雪打人的时候,专门挑最疼处打。 手里的旗杆在几个男人头上猛敲之后,又开始猛攻下三路。 这可是子林哥以前教她的打架最管用的法子。 旗杆穿过裤裆,只需要左右使劲摇几下,那男人就如抽了筋的虾一样,软下来身子,双手捂着裤裆在地上蜷缩叫唤。 程雪见他们倒地,这才继续挥舞着旗杆,在他们头上脸上背上,胳膊上招呼。 “嘭——” “嘭嘭嘭——” 程雪边打边骂, “你们这群黑心烂肺的畜牲,连我娘一个老人都不放过。” “几个男人欺负你和女人,你他娘是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你们是不是狗屎堆里爬出来的,没娘生的玩意儿。” “嘭——” “我打死你这个畜牲!” 孙郡马由于被咬断了手,疼的闪躲不及,被程雪一棒子打在脑门上,身子左右晃了两下,便倒在了地上。 程雪这才急忙上前抱住满脸是血的苏母,“娘,您怎么样了娘?” “娘,您别吓我呀娘我来救你了,已经没事了。” 苏母被程雪抱着,可她的牙齿依旧紧紧咬着孙郡马的手。 眼神里带着诡异的笑,一动不动的盯着地上的孙郡马。 牙齿过于用力,整个身子都摇晃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似乎恨不得将他一口口撕碎了才好。 “娘,你松松口啊娘,你这样会受伤的娘,娘你别吓我,娘你到底怎么了?” 程雪看着疯魔了一般的娘,不知所措的抱紧了她。 可苏母就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样,牙齿紧紧卡在孙郡马的手骨缝里狠狠用力。 “啊——救命,救命,报官,快报官——啊~” 已经昏迷的孙郡马,生生又被疼的醒过来。 张大嘴巴大喊着救命。 可苏母依旧不为所动。 牙齿紧紧的咬着他,直到将他大拇指连同虎口与食指从他的手掌上扯下来。 她才“呸——”一声,盯着他哂笑起来。 唇齿间的血迹,以及那诡异的笑容,让她看着特别不正常。 “娘,别怕,我保护你,娘你别怕!” 程雪不知道苏母怎么了。 只一个劲儿的安慰她。 却不想,苏母的目光直直盯着地上嚎叫的孙郡马,猛地挣脱开程雪的束缚,扑到他跟前,一口咬住孙郡马的脖子上。 “嗷——” “啊!贱妇!贱妇你快松口!松口啊!” 孙郡马满脸痛苦之色,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 他双手紧紧掐着苏母的身体,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地颤抖着。 一旁的程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婆婆,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婆婆是个是个温和人,可如今…… 这些人,跟婆婆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竟然让婆婆变成了这样? “娘!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娘,您别这样,别吓我呀!娘,您到底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程雪连忙冲上前去,试图拉开苏母。 然而,就在这时,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的下人们,突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程雪的后背上。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程雪毫无防备地向前扑倒在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他几个下人便一拥而上,死死地按住了她。 “放开我!你们这群畜生!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娘!你们放开我!” 程雪拼命挣扎着,嘴里不断地叫喊着。但那些下人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程雪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只觉得眼前金光闪闪,耳朵瞬间就听不见声音了。 只看得见他们张牙舞爪的嘴脸。 “贱人!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惹我们郡马府的人,今日,必死无疑!” 郡马府那些遭受过惨痛折磨的下人们怒不可遏地吼道。 他们刚刚才从险些失去子孙根的恐惧与剧痛中缓过神来,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让他们对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此刻,报复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他们要把之前所受的折磨千百倍地偿还给程雪。 其中两人死死抓住程雪,令她无法动弹分毫,而其余众人则纷纷围拢上来,拳脚相加。 这些人的攻击毫不留情,每一拳都蕴含着无尽的愤怒和仇恨,重重地落在程雪的身上。他们不仅用力捶打她的腹部,甚至还朝着她那娇美的面容猛踢过去。 一时间,程雪被打的弓着身子,疼的直呻吟。 “快,将她扯开,将她扯开!” 地上的孙郡马,见他们忘了自己,光顾着打程雪,忍着痛苦大叫起来。 “狗东西,快来救我!” “快来救我!” 若是再磨蹭下去,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肉,又要被她咬下来看了。 “贱妇,放开我们郡马爷!” 郡马府的下人扯着苏母又打又踢,拳头如雨点一样,打在身上,可她就是不松口。 哪怕胳膊和身子被人往后扯,她的牙齿依旧死死咬住了孙郡马的脖子。 “啊——啊——” 伴着孙郡马的绝望的惨叫,苏母被人扯开。 而孙郡马的脖子,瞬间鲜血直流。 苏母眸子猩红,被扯开后,嘴上还咬着孙郡马的皮肉。 “带走,我一定要将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孙郡马捂着脖子,眼底恨意滔天,“快,去请太医,告诉郡主,让她去宫里请太医。” “是,郡马爷!” 郡马府的下人,将苏母与程雪婆媳二人反剪着手,连推带拽的往郡马府而去。 “畜牲,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苏母这会儿也听出来孙郡马的身份来了。 大口喘着气,对着孙郡马大骂: “畜牲,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那个女儿,就是个贱货。 逼迫有妇之夫,自荐枕席,跟你一样是个下贱货!你们父女,就是贱货! 我家子林,就是不做这个官,也不会如了你的意,娶了你家那个贱货进门的。” 孙郡马闻言,眼睛微眯,“把她嘴堵了,给我带回去!” 围观路人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得疑惑, “子林?” “难不成,刚刚这二位,是小苏大人的母亲?” 第491章依仗 “哎,小苏大人也是倒霉,怎么就会端敏郡主母女盯上了呢!” 有人为他抱不平。 “这有什么倒霉的,娶个郡主的女儿,总比守着他家了那个农女要好吧? 我看他啊,就是为了一个虚名在那儿端着架子。 要不是他一而再的拒绝了端敏母子,他老娘与那程氏,怎么可能会昂郡马府的人拖走。” 有人欣赏他的骨气。 自然也有人认为他就是为了一个虚名端着架子。 “哎,那程氏看着模样清秀,也并非大家口中的貌丑无颜。 苏大人与她是患难夫妻,人家程氏有没有犯错,苏大人又何必为了荣华富贵去攀高枝儿呢? 人家还年轻,如今又身在要职,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又何必为了眼前的诱惑,被人扣上一个抛弃糟糠的帽子呢!” 韫儿听着路过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眉头皱了皱,“苏大人,程氏?” 难不成,是舅母他们? 想到这里,他当即转身追了上去,“二位兄台~” “二位兄台留步!” 两名男子闻言,转身看着追上来唇红齿白的少年,问道: “小兄弟,你可是在叫我们?” “是,二位大哥,你们刚刚口中说的苏大人,可是苏瑾苏大人?”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语气不好的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哎,瞧我~” 韫儿连忙掏出一个荷包,将几年的银子全部翻了出来,递给其中一位男子手里。 这才胡诌,“二位大哥,不瞒你说,苏瑾是小子认的干舅舅,昨儿刚到京城,想要去瞧瞧他们一家。 刚刚听到您说的苏大人,程氏,似乎就是小子那舅舅和舅母的姓氏。” 见他这般说,黑衣男子垂眸打量着手里的银锭子,这才开口, “郡马爷刚刚将苏母跟程氏当街暴打一顿,这会儿拖到往郡马府去了了,你家了若是有本事,就赶紧去救她们,说不定还能捞出一条命来。 若是去迟了,怕是就要给他们收尸了。” 听他说的这般细,红衣男子不禁蹙眉, “哎,你怎么能~” 黑衣男子斜了他一眼,连忙说道:“小兄弟,快去吧!” “多谢兄台,小子沈韫,今日大恩大德,小子改日重重谢兄台。” 韫儿拱手道谢后,转身就往郡马府的方向跑去。 阿大默契的看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北临王府而去。 “哎,你不怕惹是非啊?端敏郡主,那可是太后护着的。” 红衣男子有些埋怨的顺。 “你瞧瞧这个!”黑衣男子展开掌心,示意让他瞧瞧。 “不就是几块银子,你怎么还”红衣男子话说到一半,不屑的眼神变成了惊恐。 “北” 他惊呼一声,又四下看了看,才道:“北临王府?” “刚刚那小子,是北临王府的人?” “不错!” 黑衣男子点头,能够拿到北临王府专用的银锭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红衣男子看着韫儿消失的方向,突然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 “王爷回京那天,他就是和王爷并排回来的那个少年!” “你确定?”黑衣男子一脸震惊得到看着他问。 “当然,我最喜欢凑热闹,那天你病了没出门,我一个人选了最好的位置,亲眼看到王爷身边并排而骑的少年。 虽然隔得远,但是我敢确定,王爷身边的少年,就长着跟那小子一样的脸。” 听到这话,黑衣男子抿了抿嘴,“敢不敢赌一把?” 红衣男子闻言,眼睛眨了眨,“赌就赌!” “好,这次能不能翻身,就看咱们命好不好了!” 二人说完,一同朝着郡马府的方向去了。 他们两人都是家中庶子,自是知道,在嫡母的手底下出头有多难。 今日,就是天降馅儿饼! 端看他们能不能接住了。 北临王府内,沈意欢正坐在椅子上,神情悠然地品着茶。 然而,当她听完阿大带来的消息后,整个人如触电般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微微眯起的双眼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阿大,你让管家派王府的护卫,随你一同杀进郡马府要人,记住,一定要先找到人。 我要活生生的姨母和弟妹,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 “嗯,你们先行一步,本王妃随后就到。” “是,王妃!” 阿大一拱手,立马就出去了。 “王妃娘娘,端敏郡主曾在太后膝下陪伴过几年,您若是想要一举将郡马府拿下,还需要得到太后的支持。” 轻红看着沈意欢沉沉的侧脸,自顾自的将她知道的说了。 端敏郡主对他那个郡马爷,可是护的紧。 之前有农女被郡马爷看上,端敏郡主大大方方接了那女子进府。 可是没三天,那女子就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她之所以这么嚣张,就是因为她的母亲曾经为救先皇,挨过一刀。 所以,太后才会对端敏郡主照拂一二。 “我知道了!” 沈意欢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明了一切。 紧接着,她迅速转身回到房间,动作利落地换上一套简洁干练的衣衫,然后脚步匆匆地下楼而去。 对于端敏所倚仗之物,沈意欢自然心知肚明。 然而,无论对方背后有怎样强大的靠山,今日之事,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毕竟,有些事情一旦触及底线,就必须要有态度。 更何况,事关姨母和弟妹的性命,她哪里顾得上太后如何? 此刻的沈意欢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暂且将太后那边搁置一旁。 待找到姨母与弟妹之后,她再亲自前往太后面前,向其叩头谢罪也为时不晚。 眼下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将人找到带出来。 她在京城时,可没少听那些肮脏事。 若是去迟一步,她不敢想,姨母和弟妹会面临着什么? “白桃,留下,若是太后问起,你便一五一十告诉她即可。兰叶,速速随我去郡马府救人。” “是,王妃!” 二人面色严肃的行礼。 沈意欢下楼梯的时候,几乎是黑着脸往下跑的。 “兰叶,记得把王爷给我的那鞭子带上。” 沈意欢与兰叶下楼后,管家已经备好了马,“王妃,都准备好了!” 沈意欢一看管家这般模样,点点头,一跃上了马背,“兰叶,走!” “驾——” “驾驾——” 两匹骏马,从北临王府出来,直奔郡马府而去。 第492章 灌酒 另一边,暗香楼里。 孙佩云一脸喜色的看着苏瑾,她是真没想到,她邀请多次的苏大人,今天真的会只身前来,赴她的约。 本以为,今日他不来,她便让人捉了他的儿女,威胁他乖乖就范。 却不想,这个男人欲擒故纵了一段日子,还是屈服了。 孙佩云美眸流转间,视线牢牢地定格在了苏瑾那高挑而挺拔的身躯之上,他的身形犹如玉树临风般俊逸不凡。 再往上瞧去,那张面庞更是令人惊艳不已——剑眉星目、五官硬朗且又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魅力与神秘,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看到自己朝思夜想的男人,孙佩云再也不想忍着了。 她轻启朱唇,娇声说道:“苏大人啊,小女实在未曾料到,您竟然需要如此漫长的时间来斟酌是否前来。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苏大人终究还是在今日现身于此。 如若不然,恐怕真会令小女子心生不悦哟!” 说话间,她微微前倾身子,眼眸之中闪烁着一丝迷离的光芒,似笑非笑地朝着苏瑾慢慢靠近。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一股淡淡的幽香也悄然飘入苏瑾鼻中,撩拨着他的心弦。 苏瑾眸子闪了闪,眼尾朝着身后瞥了一眼,抬眸,漫不经心的看向一脸媚态的女子, “孙姑娘,不知道孙姑娘今日约苏某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如孙姑娘这般出身名门的闺阁女儿家,应该更加清楚,人言可畏的道理。” 苏瑾想要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若是,她悬崖勒马的话,今日的局便可以就此结束了。 可奈何,孙佩云为了今日单独将苏瑾约出来。 颇费一番心神。 听他这般说,瞬间就不乐意了,眸子闪过威胁,嘴角却依旧勾着笑,“苏大人!” “苏大人能够爬到如今位置上,想必也是聪明人。 小女已经给你足够多的脸面,和时间,让你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还望苏大人认真想一想,莫要装傻才是。” 孙佩云看着苏瑾脸色一点点变得绯红,便以为苏瑾今日逃不过她的手掌心。 索性坐在面前,仰头欣赏着他的绝美容颜,朝着他微微吹了一口气,眼神紧紧盯着他,道: “苏大人,小女仰慕苏大人的才华,所以才能容忍苏大人这么久。 可小女的母亲,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她能容忍苏大人冷着我,躲着我这么久,已经是看在我这个女儿的面子上,给苏大人脸了。” 苏瑾听着她的威胁,眸子垂着一动不动,一点反应也没给她。 可他这般,却也阻止不了孙佩云自说自话,她用温温柔柔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威胁, “程氏那粗鄙之人,前面几次没出事,是她运气好,可是,苏大人能保证,她次次有好运气吗? 毕竟,我娘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她最是疼我。 若是苏大人一直这般态度,程氏族她生的那三个孩子,能不能活,以可就说不准了哦! 毕竟,我母亲的脾气不怎么好,耐心也被苏大人耗费的差不多了。” 苏瑾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暗芒,喉咙上下滚了滚,然后抬头,“孙姑娘,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孙佩云眼底藏着火,“苏大人,你不明白吗?” “一开始,我可以忍受程氏为妾,我也允诺过你,会善待那三个孩子。 可你呢,故意跟我装傻,不理我冷着我。如今,你还想装下去吗?” 孙佩云被他的态度气的不轻,她捂着胸口,眼神黏腻的盯着苏瑾的脸, “苏大人,咱们才是最般配的,程氏不过一粗人,哪里听得懂你字里行间流淌的才华横溢! 无论是雨后品茶论诗,还是月下与佳人独酌,我孙佩云,才是你最合适的选择啊!” 孙佩云自以为是的深情,可听在苏瑾耳朵里,无比恶心与膈应。 他眯了眯眼睛,压下心里的那股不适,忍着身体嗯不适,开口道: “孙姑娘,我从未对你有过男女之情,还望你早日找到自己适合的,莫要在苏某身上浪费时间了。 今日之所以来赴约,就是想让孙姑娘及时止损,莫要在我浪费光阴了。” 苏瑾冷着脸说完,便偏过脸不去看她。 可孙佩云却冷笑一声,“苏大人,尝过青菜小粥,何不在尝尝燕窝鲍鱼? 到了那个时候,苏,食髓知味,说不定就觉得,我们合适了呢。” “孙姑娘自重。” 苏瑾丢下一句话后,垂眸不语,任由眼前的女子卖弄风骚。 他嘴上没说,可心里却不耻她此番行径。 程氏虽然出身不济,但是她善良,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人。 小时候他们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是程雪一而再的给了他温暖。 他很小的时候,就打定主意,长大以后,要央求母亲将程雪嫁给他做妻子。 很多人都说,程雪配不上他! 可只有他知道,程雪是他照亮他内心深处那抹阴暗的暖阳。 配不上的,其实是他! 因为他心里的阴暗,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清楚他阴暗,却又一心一意对他的程雪,才是他的心头好。孙佩云见他这般软硬不吃,索性也不装了。 “苏大人,何必冷着脸呢,良辰美景,佳人当前,我就不信你真的无动于衷!” 孙佩云将酒杯送到他嘴边,“苏大人,你若是敢拒绝,今日,小女就让你的那个糟糠妻,不好过哦~” 孙佩云半威胁半诱惑的跪坐在他面前,故意露出领口的风光。 却不想,面前的男人偏过头去,瞧都没瞧她一眼, 好看的唇,吐出最无情的话, “呵,她是糟糠妻,那苏某便是糟糠本身,敢问孙小姐,可是眼睛糊了人中黄,才会看中苏某这个糟糠?” “你——” 孙佩云被他这又臭又硬的态度气的不轻。 可是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她又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道: “哼,你也别妄想用这副德行吓退我,反正,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哪怕她去求圣旨赐婚,也会满足我的愿望的。” “总之,我孙佩云,还就喜欢你这宁舍不弯的性子! 今日这酒,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房间里她熏了香,再加上这酒,苏瑾想不碰她,那就是七窍流血而亡吧! 她相信,苏瑾会选择对他最有利的那条路。 孙佩云捏着杯子,冷哼一声,“来人,苏大人手脚不方便,你们帮帮他,喂他吃了这杯酒。” 孙佩云说完,恶毒一笑。 她等着,等苏瑾受不了的时候,爬到地上跪着来求她。 第493章空空 “苏大人,我们小姐愿意嫁给你,是你的福气!” “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两个婆子走到苏瑾身边,一人端着酒杯,一人抓着他的胳膊。 试图将酒给他灌下去! 苏瑾抬了抬手,似乎是浑身软绵绵的没力,他像是才发现身体的不适似的,眼神慌乱的盯着孙佩云, “你你你竟然敢给我下药?” “呵,苏大人,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爱呢!” 孙佩云一边说一边褪下外袍,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唇,“苏大人,这药,其实没什么的! 但是若搭配上那酒,一会儿才会让你更加痛快。 你只要乖乖喝了这酒,一会儿,本姑娘便会让你体验到极致的快乐。” 苏瑾闻言,难堪的后仰着身子, “你休想!”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背叛妻子,更不会与你有任何关系。 你不要以为,你脱光了衣裳,我就会对你有想法。 哼,你别做梦了,就是你脱光了在我面前舞蹈,我也不会为你所动!” 苏瑾这话,刺激的孙佩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哼,苏瑾,你果然不识抬举!” 孙佩云眯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抹狠辣, “给我灌下去!” “是!” 两名婆子闻言,立马钳住苏瑾,捏着他的下巴,就要灌酒。 孙佩云得意的看着毫无反抗之力的苏瑾,狞笑着将里衣的带子裂开,露出鸳鸯戏水的粉色肚兜。 “本小姐今天倒要看看,你是否像你自己说的这般,不为所动!” 苏瑾见状,连忙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心说暗间里的人,为什么还不出来? 难不成,真的要等着他被灌了药? 还是说,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哼,你不是两眼空空吗?怎么还闭上眼睛里? 苏瑾,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孙佩云冲到他面前,扯着他的衣裳,崩溃的大叫, “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难道说……我就这般没有魅力吗?哼!我才不相信呢,我绝不相信你会对我的美貌毫无感觉!” 孙佩云恨恨的说着。 而婆子手中的酒杯,已然紧紧地贴在了他的唇边。 与此同时,孙佩云身上原本整齐的衣裳,在她自己不断地撕扯之下,变得越发单薄、清凉起来。 此刻的苏瑾终于忍无可忍,心中暗自思忖道:“难不成外面那些人真的指望不上了?他们究竟在干什么啊!” 正当她感到绝望之际,突然间,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 “放肆!”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巨响,房门与屏风处的暗门,如同遭受重击一般猛地被撞开。 听到这声音,苏瑾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随即眯着眼睛,软绵绵的任由婆子掐着他的脖子与下颌。 以陶御史,大理寺卿卫明远为首的一群大臣们,赫然出现在房间里。 惊得孙佩云失声尖叫起来,那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啊——” “臭男人,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孙佩云怒目圆睁,眼中满是愤恨与恐惧。 “你们……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颤抖着手指向那些突然出现的大臣们,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哼,迫害下药,威逼利诱朝廷命官,视人命如草芥,郡主府当真是家教甚好啊!”其中一名大臣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大理寺卿卫明远眯着眼睛,不禁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 虽然早已知晓今日必有一场风波,但仍被孙佩云如此大胆妄为的举动所震惊。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子。 心里暗暗说道:端敏郡主的护身符,怕是要毁在孙佩云这个女儿身上了。 孙佩云惊慌失措地望着这些从天而降的大臣们,心中瞬间闪过两个字:完了! 她深知自己此番行径被传开,面临的会是什么? 若是今日之事,被他们散播出去,那她孙佩云,这一辈子也算是彻底毁了!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孙佩云疯狂地嘶吼着,全然顾不得形象。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 你们快出去,你们快滚啊,滚出去啊——” 她一边崩溃大吼,一边抓起身边的一个婆子,将其紧紧地护在自己身前,似乎这样就能遮住自己的丑态。 然而,此时此刻,在这么多大臣的见证下,她做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徒劳罢了。 哪怕肥胖的婆子挡在她面前。 可依旧挡不住那些大人带来的家丁小厮,以及酒楼里听到动静跑过来的男人们的,探究,猥亵的目光。 她绝望的朝着他们怒吼,“贱民,你们一群贱民,你眼睛看哪里呢?” “滚,你们快滚出去!” 孙佩云站在婆子身后,双手捂着胸口,一时不知道,该护着哪里? 好像她怎么护,都挡不住门外那赤裸裸的目光与眼底的嘲弄羞辱。 “哼,简直岂有此理!”陶御史冷哼一声,背对着里面站着,吩咐府中下人, “救去救人!快救人!” “朝廷的官员,不是一介贱妇想怎样就怎样的! 老臣要进宫禀告皇上,有人威逼利诱,下药迫害朝廷命官!” 陶御史看到苏瑾神色昏昏沉沉,被孙佩云的婆子押着喂酒时。 眼神无比锐利的让身后的家丁去救人。 “快,将苏大人送去附近的医馆儿,务必让大夫救醒他!” “是!” 这话一出来,不光是陶府的下人,几乎是几位大人府上的下人都涌了过去。 就连看热闹的浪荡子们,也冲了进去,只近距离的看一眼孙佩云的胴体。 陶御史看着被人围住的孙佩云,暗道一声活该! 随即一甩袖子,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坐上马车进宫告状去了。 剩下的人里,除了大理寺卿卫明远避嫌侧过了身子之外,其他人的目光均有意无意的朝着孙佩云身上扫去。 而帮忙抬苏瑾去医馆儿的男人们,则是一拖再拖,硬生生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将苏瑾抬出来送往医馆儿。 临下楼梯的瞬间,苏瑾微微叹了口气,他今天牺牲好大。 差点就被下药了不说。 这会儿还要忍受这些人故意的抬起来又跌下去。 他都怕,他的身子骨,被他们颠簸坏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赫然坐着的,便是北临王萧暮宸。 今日这一局,便是他和苏瑾专门为了孙佩云而设。 若是她一开始就放弃,本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的。 可奈何,她太自以为是了! 以为苏瑾出身贫寒,便可以任她为所欲为! 可殊不知,还给还有三门穷亲戚呢! 而苏瑾,恰好就是! 第494章要人 “啪!” 清脆响亮的鞭声划破长空,如惊雷般炸响在寂静的空气中。 紧接着又是两声紧密相连的“啪——啪——”,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骨头疼。 只见沈意欢手中紧握着那根挂满尖锐倒刺的鞭子,毫不留情地挥舞着,不断地落在孙郡马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之上。 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片血花飞溅,让人触目惊心。 孙郡马本就被苏母咬到要害处,这会儿被沈意欢狠狠鞭打,哪怕疼的要死,也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咽。 沈意欢的眼神冰冷刺骨,充满了愤怒与决绝。 每抽打一下,便会咬牙切齿地质问一声:“我问你,人呢?” 她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嘶吼,令人毛骨悚然。 “你说,还是不说,刚刚带进府里的人在哪里?” 孙郡马疼的说不出一句话,只眼神求饶的看着沈意欢呜咽。 见状,沈意欢越发愤怒,手中的鞭子愈发猛烈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孙郡马身上。 她了解姨母,若是孙郡马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她不会那样拼上性命,也要死咬着他不放。 “啪——啪啪——” 鞭子在空中舞动,发出阵阵呼啸之声,在场的所有人,忍不住心颤他颤。 可,众人眼里如何看她,早就不重要了。 此刻的沈意欢,只想从孙郡马口中逼问出苏母和程氏的下落。 端敏郡主见不得沈意欢这般嚣张,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压住她。 “你放肆!你一个妾,可知本郡主是” “啪——” “啊——” 回应端敏的是沈意欢手里的鞭子,以及,端敏剧痛之下的惨叫声。 “你你放肆,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本郡主是谁吗?” “呵,不过郡主而已,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沈意欢歪头看着她,冷冷一笑, “劝你,最好将人放出来,否则,本王妃一定打碎你的骨头。” “你你敢!” 端敏郡主因为陪了太后几年的缘故,在京城顺风顺水一辈子。 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此时此刻,她恨不得将沈意欢碎尸万段。 可奈何,她府中的护卫,被沈意欢带来的人控制住了。 “你可以试试看,本王妃,到底敢不敢!” 沈意欢说着,朝她一步步的走来。 端敏郡主明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可还是不想就这么低头, “还本王妃,你不过是王爷带回来的贱人罢了,你竟然敢自称王妃。” 端敏郡主怎么可能会相信,眼前的女人就是给太后敬过茶的北临王妃呢! 她指着沈意欢,忍着身上的痛苦咒骂她。 “本郡主可是太后最喜欢的郡主,你这般折辱于我,太后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招惹了本郡主,你这个贱人就算为王爷生了孩子又怎样?你这辈子,都别想进北临王府了。” 端口郡主不识时务也就罢了,关键时刻,还不忘端着她郡主的架子。 沈意欢看了眼阿大消失的方向,眯着眼睛上前一步, “本王妃怎么不知道,北临王府,是你一个过气的老郡主做主的呢!” 沈意欢甩着鞭子,“啪——”一声甩到她身旁的空地上, “不要倚老卖老了,端敏老郡主,真正贱的人,怕是你们母女吧!” “嘭——” 沈意欢冷笑着,抡圆了胳膊就是一鞭子。 “啊——”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鞭子离体的时候,倒刺挂着她的皮肉,连同衣裳扯了下来。 端敏郡主疼的头上直冒冷汗,她眼神惊恐的往后爬了爬。 颤抖着身子,指着沈意欢骂道:“你本郡主可是太后最看重的郡主,你敢再动手试试!” “嘭——” 沈意欢嘴角一勾,满足了她求打的愿望。 “啊,贱人,贱人,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我告诉你,本郡主要进宫,本郡主要向皇上告御状。” 沈意欢无视端敏郡主的威胁,一鞭子甩在地上,冷冷盯着孙郡马, “我在问你一次,刚刚带进来的人,被你帮到了哪里?” 孙郡马如同烂肉一样趴在地上,眼神闪躲,就是不肯告诉沈意欢,人被藏在了哪里? 毕竟,苏母可是掌握着他的大秘密,他怎么可能会放了她呢! 今日要是扛下去了,有端敏在,他还能捡回一条命。 可若苏氏活着,那么,等待他的就不是死这么简单了。 看孙郡马打定主意不说出姨母的下落,沈意欢打算先断他一臂,好好折磨他一下。 就在这时,韫儿小跑着过来,神色莫名的说道: “娘,找到了,姨祖母她们找到了!” 沈意欢一听人找到了,立马抓着儿子的手问: “找到了,人在哪里?” “娘,你跟我来!” 韫儿红着眼眶,看了一眼地上的孙郡马与端敏郡主。 “娘,他们在府里私设刑堂,里面还关着好几个人。” 听完韫儿的话,端敏郡主脸色一白,竟然吓晕了过去。 沈意欢见状,冷哼一声,“走,去接你姨祖母她们。” 母子二人穿过长廊,到了孙郡马的书房里,从博古架后面的一道暗门进去。 发现里面关着好几个女子。 阿大正在小心的解开苏母和程氏身上的绳索。 而另外几个女孩子,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进来,连求救都的意识都没有。 “姨母,姨母,是我来迟了,对不起姨母,让你受苦了!” 沈意欢扑倒在苏母身上,双手抱住她。 苏母抬头,目光怀念的看着沈意欢,嘴里喃喃:“梅儿” “梅儿,你没事,真好!” 沈意欢听到这话,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姨母,我不是我娘,我是意意,我是意意啊姨母~” 苏母听到她口中的意意,目光才恍然回神,“意意~” “意意~” 苏母抱着沈意欢放声大哭起来。 沈意欢一边拍着安慰她,一边看向程氏,“弟妹,你没事吧?” 程氏连忙摇头,“我没事!” “姐姐,幸亏有你,不然,娘就要被我害死了。 今天,要不是我催着她出门,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呀!是我对不住娘,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意欢看着她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哪里会去怪她。 只摇摇头,“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说罢,她扶着苏母起来,与程氏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往外走去。 “小姐,他们怎么办?”阿大看着地上被铁链子拴住的少女,问。 “你留在这里,一会儿王爷来了如实说就是。” 沈意欢瞥了一眼几个少女脚腕上的铁链,让阿大留下看着。 第495章骟了 当苏瑾和萧暮宸匆匆赶到的时候,只见沈意欢正费力地搀扶着一个人缓缓走到了前院之中。 他们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的场景,看到那三个女人的模样显得极为狼狈不堪。 两人心中一紧,满是疼惜之意,不由自主地齐声问道:“你们怎么样?你们都受伤了?” 二人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与焦急。 苏母身上的鲜血沾染在了沈意欢白皙的脸颊之上,形成了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印记。 这一幕让站在不远处的萧暮宸误以为沈意欢受了伤,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他舍不得碰一指头的女人,居然敢这么伤她? 端敏与孙郡马,还真是不想活了。 刹那间,萧暮宸猛地伸手从身旁一名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锋利的长刀,毫不犹豫地朝着孙郡马挥去。 “啊——” “啊——啊啊——” 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响起,孙郡马的手臂应声而落,鲜血四溅。 整个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端敏还没来得及开口告的状,这一刻,终于流产在嘴边。 她不敢相信,北临王会为了一个妾,杀了她的郡马。 对于萧暮宸的这反应,沈意欢却深感满意。 她扶着苏母走到苏瑾身边,红着眼眶说道:“王爷,他们将姨母打成这样,还将好几个小姑娘关在书房里的密室。 那里面有好多刑具,要不是我有王爷给的令牌,身后有王府的护卫们在,指不定,我连郡主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若是我再迟来一步,姨母怕是就被他们给害了呢!” 沈意欢带着哭腔,她是真的害怕。 害怕姨母出事。 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像娘一样的亲人,她不想就这么失去。 姨母今日受的罪,她一定要好好这里的每一个人,血债血偿。 “我以前只听说,端敏郡主的女儿,看上了有妇之夫,想要逼迫人了休妻另娶。 却不曾想,她的父母,竟然也是这般恶毒之人。 他们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得偿所愿,居然会将姨母的性命不当一回事,想要害死姨母和弟妹了事。 我怀疑,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毕竟,那个密室里,还挂着好几个少女,与死了多年的白骨呢。” 萧暮宸一听他们还敢囚禁少女,立马开口,“卫大人,密室囚禁少女一事,本王就不掺合了!” 卫明远一听,连忙点头,“王爷自是不用管,本官一定会秉公处理。” 说罢,他招了招手,带着几人便往孙郡马的书房里去了。 打狗不死必遭反扑,她今日,就是要让端敏郡主,没有反击的可能! 想到这里,她又抬头问他: “王爷,刚刚端敏郡主说,她要让我这个贱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踏入北临王府呢!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听她的,叫我入不了府?” 沈意欢刻意将“贱人”二字说的重了些。 萧暮宸一听这话,目光落在沈意欢脸上,头也没回,“右臂,去,把她的舌头拔了,顺便,在她脸上刺上贱人二字!” “是!” 右臂闻言,发布走到端敏郡主面前,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不由分说的一把扯断了她的舌头。 “啊——” “嗷嗷嗷——” 端敏疼的嚎叫着,却不影响右臂拿刀在她脸上刻下贱人二字。 沈意欢听着她的惨叫,心里才舒服了些。 “王爷,姨母身上的伤,就是孙郡马与他的狗腿子造成的,仅仅断其一臂实在难以解恨呐!” 她紧紧地搂着浑身颤抖不止的姨母,心中的愤恨犹如熊熊烈火燃烧不息。 从姨母惊恐而战栗的身躯可以看出,她对孙郡马有应激反应。 所以她深信,姨母所受的苦,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因此,确定,姨母与这孙郡马之间必定有着血海深仇,而且定是不共戴天之仇! 萧暮宸目光冷冽如冰,毫不犹豫地点头回应道:“好!” 紧接着,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左膀,语气森寒地吩咐道: “将此人的另一只手也废掉,另外,把他给本王骟了。” “遵命,王爷!”左膀领命之后,立刻迈步向着孙郡马逼近过去。 “不,求求你们饶了我吧!” 孙郡马发出绝望的求饶声,身体不停地扭动挣扎,试图挣脱束缚逃走,但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沈意欢见状,这才轻声哄着苏母,“姨母,我们先回家去看伤,这里有王爷在,他会妥善处理的。” 苏母机械的点点头,双手紧紧抱着沈意欢的胳膊。 程氏低着头,没敢去看苏瑾一眼。 她好后悔! 若是她没有让娘出门,就不会有这样的祸端了。 苏瑾心疼的看着他娘脸上身上的血,目光带着愧疚, “娘,我们回去吧!” “不~” 苏母摇摇头,双手抓着沈意欢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孙郡马的方向。 沈意欢低头看着孩子一样的姨母,心里闪一个不好的念头。 眸子闪了闪,她轻轻哄她,“姨母,他祸害了那么多小姑娘,我们等王爷骟了他再去看伤,怎么样呀?” 苏母听到这话,眼睛眨了眨,有些呆呆的, “好!” “骟了他!” 听到这话,沈意欢几乎已经猜到了缘由,“左膀,听到了吗?” “要快一点骟了他。” “是,王妃!” 左膀应了一声后,手起刀落,直接给孙郡马割平了。 “啊——” 孙郡马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剧烈。 两条腿紧紧夹着,在地上滚来滚去。 而一旁的苏母,看到孙郡马被骟了之后,她的眼神才终于有了一些光彩,仿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或是其他原因,苏母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一头栽倒在了沈意欢的怀里,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沈意欢连忙抱住苏母,担心地呼喊着:“姨母!” “姨母你怎么样了?” 苏瑾与程氏一看他娘晕了,也叫忙慌乱的喊了起来。 “娘,娘你怎么了?” “娘,你别吓我呀娘~” 萧暮宸见状不妙,连忙吩咐道: “来人,护送王妃回府,去宫里请太医!” “是,王爷!”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苏母抱到马车上,一路狂奔朝着王府的方向而去。 第496章合葬 “姨母,您用一点儿粥吧,您这样不吃不喝的,身子哪里能好的了。” 沈意欢红着眼眶,静静地坐在苏母的床前。 她的心中满是担忧,看着姨母这般不吃不喝的模样,她心急如焚。 冬日的阳光洒在屋内,没有一丝温度,反而带着淡淡的忧伤。 苏母昏睡期间,萧暮宸也劝她,可沈意欢打定主意,谁都劝不动,只一言不发,执拗的坐在床前守着她。 姨母从昏迷到清醒后,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 若是在这样下去,姨母的身体必然会垮掉。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试图让姨母吃一点东西,可姨母从醒来至今,却始终紧闭着双唇,眼神空洞而无神。 亦或者就是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随着时间流逝,沈意欢的心越来越沉,姨母这一觉醒来,似乎是被人抽了脊梁一样,瞬间没了精气。 想到她去迟一步,沈意欢的心里既愧疚又酸楚。 她本想着安顿好了太后,再去与姨母相见。 哪里能知道,短短时间,居然让姨母栽了这般的大跟头。 沈意欢忍着泪意,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劝她吃一点东西,姨母才不会像之前那样不理不睬。 “姨母,您别这样,害了您的人马上就要热头落地了。 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才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啊!” 五日过去,萧暮宸与大理寺连同几位御史大夫一共参了端敏与孙郡马以及他们的女儿孙佩云。 夫妻二人恶贯满盈,害了数名少女,有一名还是原先翰林院的老臣的老来女。 这位老臣,在得知自己的爱女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端敏郡主夫妇联手害死之后,便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最后的诉求,只是为了给女儿讨个公道。 而孙佩云,品行不端,毁人婚姻,威逼利诱朝廷命官。 他们一家三口在京城的名声,瞬间臭不可闻。 他们的罪行,一桩桩件件,都免不了一死。 可端敏救过先皇,便是她握在手心里的免死金牌。 但,免死金牌,也只能救一人,救一次,可救不了谁一辈子。 她相信,萧暮宸定然不会让他们就这么逃了。 但这些事情,在皇上还没有下令之前,她没有办法给姨母保证。 只能这样哄着她,先让她振作起来了再说。 就在她以为,姨母又要像刚醒来那样,闭上眼睛不说话时,她开口了, “意意,莫要哭了!” 这是苏母清醒后的第一句话。 声音嘶哑难听,可到了沈意欢耳朵里,却堪比天籁。 “姨母,您终于肯说话了,您终于肯理我了!” 沈意欢放下粥,双手握着苏母干枯消瘦的手指,“姨母,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护着姨母的。” 苏母看着她泪如泉涌的样子,扯着嘴角强挤出笑。 “好!” 无声吐出一个好字。 示意沈意欢将她扶起来。 沈意欢挤出眼眶里的泪水, “姨母,我去” “别去!” 沈意欢本想告诉子林他们,姨母愿意起来喝粥这个好消息。 却被她拦住。 苏母眼睛直直盯着沈意欢,“意意,姨母跟孙大壮的仇,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沈意欢眼里顿了下,随即点头,“知道个大概!” 其实,具体怎么样,萧暮宸没有说的太透。 只说孙大壮曾经觊觎姨母的貌美,曾经欺负过她。 这话暗含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能让一个女人记仇记一辈子的,除了被毁清白,被害的家破人亡,还有什么呢? 外祖是被敌人杀了的,再想一想姨母与孙大壮之间的仇恨。 可想而知,姨母肯定是前者。 是孙大壮毁了她的清白,所以,她才会再认出孙大壮的时候,恨不能一口咬死他。 只是姨母的事情,毕竟是长辈的事情,萧暮宸也含糊不清的跟她说了这些。 至于孙大壮,他跟子林已经有了别的法子对付他。 这次子林赴约,便是他提前与子林设计好的,就是为了先将孙佩云推出去。 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对朝廷命官威逼利诱,甚至还拿妻儿威胁。 这让那些曾经被榜下捉婿,如今又身居高位的寒门忠臣,如何忍得了? 陶御史出身微寒,别看如今稳坐御史的高位。 当年,他也是差点就被人捉了去。 是以,他们逼着孙佩云狗急跳墙,不过是想要鼓动端敏拿了免死金牌换她女儿一线生路。 之后再揭穿孙大壮的罪行。 到了那个时候,孙大壮与端敏二人做的那些事,只要证据递上去,那就是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却不想,是不凑巧,让苏母与孙大壮二人撞上了对面。 想到这一切,沈意欢无声叹了口气,心说造化弄人。 本以为,可以在姨母得知孙大壮的身份前,将他弄死。 却不想,子林与萧暮宸二人千防万防,还是没挡住,这该死的孽缘。 苏母看着嘴巴张了张,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怆然。 被岁月敲打过的眼尾的,有着鱼尾一样的痕迹,再往前,一双眸子里,竟是藏着深深的痛楚与酸涩。 还有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叫沈意欢看不清楚的羞愧与寒意。 她压下心底的好奇,只端起一旁的温粥温声哄她, “姨母,您什么都没吃,先用一点粥吧!” “等您吃点东西了,您说什么我都仔细听着,好不好?” 苏母的眼神在听到她这话时,似乎有回温。 她攥着手指,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微微点头,顺着沈意欢,将她递过来的粥,一勺一勺的咽了下去。 期间,哪怕嘴里的牙齿尽数松动,痛疼难忍,可她都忍着没出声。 直到一碗粥下去一大半,她才摇摇头,“意意,姨母吃不下了,我们说一会儿话吧!” 听到这话,沈意欢眉头狂跳了一下,心里涌起一抹不安。 却也强压下,微笑着坐近,“姨母想说什么,您说就是了。” 太医说姨母这次受刺激严重,再加之一口牙死咬着不放,被郡马府的人重伤,因力竭而松动。 就算以后养好了身子,可是一口牙,怕是尽数要毁了。 沈意欢心里这样想着,眸子却盯着苏母,想要听听,她想跟自己说什么? 苏母眸子颤了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道:“意意,你将来,能不能做主,把姨母跟你娘合葬在一起?” 第497章同意 “姨母,您……您莫要胡说,您不会有事的。” 沈意欢被她这话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姨母,太医都说了,您好好养一养,会好起来的。 您怎么能这个时候说这些,挖我的心窝子呢! 姨母,您在我的心里,就是意意的娘亲啊姨母,您跟娘亲是一样的。” “你不愿意吗?” 苏母垂下眸子,脸色明明暗暗的,微弱的太阳光打在她的脸上,竟是多了几分夕阳西下的势不可挡。 她嘴角微微一笑,眼底带着几分自嘲,“不愿意也是对的,毕竟” “姨母,我愿意!” 沈意欢带着哭腔,抱住了她,“姨母,我愿意的。” “真的?” 苏母猛的抬起头,眼底带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你真的愿意?” “嗯!”沈意欢压下喉头的涩意,抚摸着她干枯的手背,“姨母,你也说了,那是将来。” “我答应您,可您也要答应我,好好养身子,知道吗?” 她哪里还不明白。 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啊! 姨母对母亲的感情,不一般! 只同意让她与妹妹合葬,苏母就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她反手握住沈意欢的手, “好,好好,你你答应就好,我真高兴,你答应了就好。 这样的话,我去了地下,也好有机会追上她,跟她说一说,意意你如今多有出息。 再顺便,跟她告一声罪,姨母没啥本事,让子林跟着我,受了太多苦。” 对于姨母说出子林的身世,她并没有什么意外。 不管是萧暮宸告诉她的,还是她派去的人,查到的基本都是一致的。 子林,跟昭儿是双生兄弟。 当年爹爹为了不让两个儿子步了自己与兄长的后尘,便将他送了出去。 阴差阳错之下,竟又到了姨母的身边。 她将子林教养的很好,比亲娘还要尽心。 姨母就是子林的亲娘。 所以,再三年前得知这一点的时候,她便在没有提过子林的事情。 他是姨母一手养大的。 就是姨母的亲儿子。 “姨母,子林他要是敢怪您这个亲娘没把他养好,我第一个揍他。” 沈意欢看着苏母,将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姨母,我还想再生一个孩儿呢!” “可奈何,身边的丫头个个都指望不上,笨手笨脚不说,还不机灵,要是姨母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意欢眼底带着泪意,声音却明快的说道: “姨母,等您养好了身子,您就跟我回王府吧! 等去了王府,我便再生个孩子出来,这样的话,韫儿长大了以后,就多了一个兄弟。 其实,我是打算让韫儿继承我爹那一支的。 我再生一个,就是王府的世子,到时候,他们兄弟互相扶持,与睿儿和珩儿兄弟几人,拧成一股神,将来也是彼此的依靠。” 听完沈意欢这话,苏母强打着精神笑她, “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 “姨母,在您面前,我害臊做什么?” 沈意欢脸贴了贴她,“姨母要好好养身子,我才能放心再生下一个呢!” 苏母眼眸微顿,嘴上却说道: “好,姨母一定好好养着,到时候,伺候你坐月子。” 沈意欢听出来她话里的笑意,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嗯,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 苏母好脾气的应了后,这才又道:“姨母答应你了,你也得答应姨母一件事。” “姨母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沈意欢想也没想的说。 苏母见状,才道:“快些回王府去吧!” “你收着姨母,两个孩子没人管,姨母如今醒了,有子林跟程氏在,家里还有小丫鬟,我不要紧的。” 沈意欢闻言,坐直了身子,“姨母,你要赶我走啊?” 那天马车已经到了王府门口,可子林却固执的让车夫掉头,回了苏府。 她自然也是跟着过来。 直到姨母苏醒这日,才匆匆回去看过女儿一回。 虽然她也想女儿,可姨母这里,缺不得人。 “哪里是姨母要赶你走?” 苏母摇摇头,“太后还在王府,你这样一心扑在娘家,她会怪你的。 听话,意意,你如今是皇家妇,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姨母知道你的心意就好了,快回去吧! 或者,你回去看一趟他们,在过来看姨母,也是可以的。不过几步路的事了,你怕什么?” 她怕什么? 沈意欢抿了抿嘴,她当然是怕姨母有个不测啊! “放心去吧,姨母还等着伺候你坐月子呢! 姨母不会有事的,你呀,也得顾着自己的小家,不能光因为姨母的事情,冷落了他们父子几人。” “姨母……” 到底是说不过她。 沈意欢叮嘱小丫鬟仔细伺候姨母,又跟珞珞与珩儿说了一会儿话后,这才坐上了回府的那车。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车内只有沈意欢一个人,她终于可以安静地思考一些事情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处在紧张和担忧之中,身体和心灵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现在,当她独自坐在车里的时候,所有的疲惫和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感到自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软软地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任由车外嘈杂的声音充斥着她的耳膜。 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萧暮宸说姨母与孙大壮之间的仇恨时,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 画面一转,又到了姨母说起要将她与母亲合葬时那一幕的苦涩的笑意。 她不禁潸然泪落。 姨母她的心,应当是很苦吧! 这个世道,女子爱慕一个男子,被人知晓之后,都要唾弃辱骂的。 更何况,姨母她她还是喜欢一个女子啊! 这个世道,男人向女子表忠心,会被无数风流才子传颂。 可女子! 可女子若是公然表情达意,只会被世人不齿。 姨母她这辈子,真真是苦水里泡了一辈子。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会同意,将姨母与母亲合葬的缘故。 姨母临到了,只这一个心愿,她没办法拒绝 也不忍心拒绝。 她,心疼姨母这么多年,独自捱过每一个痛苦的夜。 她明明好不容易可以过着儿孙满堂的幸福晚年,却不想,如今却被孙大壮父女毁了。 想到孙大壮,沈意欢眼底暗芒飞逝,若是当年,孙大壮得知了姨母的心思,逼着她委身…… 光是想想,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孙大壮,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沈意欢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498章姓孙 “苏子林,你是老子的亲儿子!” 牢房里,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孙大壮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眼神黏腻的盯着苏瑾说。 他的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若是敢杀我,那就是弑父,你杀了自己的亲爹,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苏子林,你杀了自己亲爹,你就别想在翰林院呆下去了。 皇上提倡仁善孝顺,是不会让一个弑父的恶人为官的。 所以,苏子林,你该姓孙的,你注定是我孙大壮的种。 不信的话,你回去问问你娘,你是不是我的种。” 苏瑾站在那里,眼神冰冷刺骨,这个男人,当年毁了他娘一次。 如今又毁了他娘第二次,居然还敢试图蒙蔽他的双眼,让他救他?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见他不吱声,孙大壮以为说动了他,目光狞笑着落在苏瑾的脸上, “你跟你娘年轻时长的可真像,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孙大壮的目光里带着张狂与令人作呕的张狂。 好像已经认定,苏瑾对他无可奈何似的。 “你别做梦了!” 苏瑾冷眸像利刃一样,射向孙大壮。 看孙大壮,就像是看着一堆臭肉一样,心中满是愤怒与厌恶。 这个男人,曾经给母亲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如今,他竟然还敢妄想以父亲之名来威胁他。 让他救下他的性命! 他苏瑾,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 “做梦?呵,老子说的是实话,怎么会是做梦呢? 虽然你不像我,但是,你出生的年月,在佩佩看上你时,我就找人查过了,跟你娘当年跟我时,完全对的上。 所以,苏瑾,你别逃避了,你就是我孙大壮的儿子。 以你娘她那般的烈性子,绝对不会让第二个男人碰她。 况且,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孙大壮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一抹坏笑。 像是笃定了苏瑾就是他儿子一样,得意洋洋道: “呵呵呵,总之,你只能是我孙大壮的儿子,你果然像我,骨子里有一股狠劲儿,有出息。” 孙大壮盯着苏瑾,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贪婪,有回忆。 随即又勾唇狞笑着威胁,“苏瑾,你若是不想让你娘名声扫地,我劝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将我救出去。 否则,你娘藏了一辈子的那个秘密,就会公之于众。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母子别想好过,就连北临王府的那一位,怕是也要受牵连的。” 苏瑾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他的儿子。 他早就查清楚了自己的身世。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彻底将孙大壮摁死。 他一步步走近,目光冷冷盯着他,“孙大壮,你不是也说了,我娘是个烈性子吗?” 孙大壮从苏瑾的目光里嗅到了不一样的感觉。 “你想说些什么?” 他眼睛微微眯着,不安的盯着苏瑾的唇。 只听得他说:“你都知道我娘是个烈性子了,你怎么就不想想,她怎么会可能,会让自己生下一个畜牲的孩子呢?” 果然,话音刚落,孙大壮就变了脸色,一连摇头, “不不可能!” 他盯着苏瑾,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证据。 可是看他眉眼间,除了与贾氏像,居然还有一抹陌生的痕迹。 他敢肯定,苏瑾眉宇间的那股英气,不属于他。 想到这里,孙大壮再不敢肯定苏瑾是自己的儿子。 可他也不愿意就这么认输,便盯着苏瑾,心虚的嚷嚷起来, “你在骗我,你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信你。 她不可能弄点孩子的,那个时候,你在她肚子里已经很活跃了。 她逃跑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快要七个月了,那么大的孩子,已经即将临盆,她怎么可能会舍得弄掉?” 从孙大壮嘴里听到真相,哪怕自己预知了一半,可是当他说出娘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时,苏瑾的眉头还是跳了跳。 但他坚信,自己查到的才是真的。 对上孙大壮试探的眼神,他冷笑, “有什么舍不得的?” “一个畜牲的孩子而已,娘凭什么要生下来? 孙大壮,别妄想说动我救你,安心赴死吧,你这辈子,注定是不会有子女送终的。” 苏瑾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去。 “不不可能,你回来,你就是我孙大壮的儿子。 你的出生年月,跟她怀上你的时候,对的上。” 苏瑾脚步一顿,拳头紧紧攥着,头也没回,道: “对的上,就一定是娘生的吗?”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孩子死了,而娘,才收养了我。” 苏瑾这话说完了嘴角勾起一抹厉色,抬脚就往外面走去。 “不,你骗我,你骗我——” “你回来,你就是我儿子,你就是我儿子!” 任凭苏大壮怎么呼喊,苏瑾依旧是不为所动,一去不回。 冬日的残阳如血,落在身上淡淡的,淡到几乎可以忽略那一抹余光。 苏瑾仰头望着天空,眼底闪过浓浓的恨意。 他的爹爹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绝不是孙大壮这般的畜牲东西。 他有两个娘亲,一个是生他的娘亲,一个是抚养他长大的娘亲。 她们都是顶顶好的人 孙大壮此等人,如何配得上? “苏大人,那贼人冥顽不灵,没伤着您吧?” 牢头见苏瑾出来,连忙上前套近乎。 这位苏大人,以后恐前途无量,早点儿与他拉好关系,乃是上策。 “并无,只不过口无遮拦,污言秽语不断,居然敢攀咬本官是他的亲子。 你瞧,本官与他,可有相像之处?” 牢头听了,猛地抬头,而后疯狂摇头,“苏大人,您可千万别被他气糊涂了。 您这张俊脸,怎么可能是是他的,他简直是痴心妄想,您放心,小人知道怎么收拾他。” “有劳!” 苏瑾客气一笑,随即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娘还在家里等着他,他要回去好好照顾她养病。 而在他离开后,拐角处出现一男子,神色复杂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不见。 男子嘴角挂着一抹,似哭非哭的笑意。 若是猛地看去,他的眉眼与苏瑾的眉眼间竟然有五分相似。 第499章世子 “朕会如你所愿,但,你也要答应朕的要求。 否则,端敏一事,朕不会按照你想的那样去做。” 养心殿里,皇上垂着眸子,指头捻起一枚棋子,堵住了萧暮宸的前路。 这才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你若答应,端敏一事,就按照你说的来。 其他的事情,也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处理。” 萧暮宸抬头,与皇上四目相对,刹那间火花四溅。 兄弟二人,都不想先退却。 良久的沉默过后,萧暮宸哑着嗓子,咬牙切齿的问: “皇兄,确定要弟弟这么做?” “不,不是朕想,而是你想,朕想让你自己选,你选了,朕这次就按照你说的来。 你若不选,那朕便只好按照自己的法子来处理了。” 萧暮宸闻言,眸子沉沉浮浮,最终却还是认输,起身拱手道:“臣弟听皇兄的,但愿皇兄说话算话。” 皇上见他答应,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微微放松了身子,道: “只要你说话算话,朕是皇帝,自然说话算话。” 萧暮宸抿了抿嘴,随意起身, “皇兄,母后好不容易出宫,臣弟先回去陪着她老人家了,臣弟告退!” 话罢,他黑着脸从养心殿出来,径直往宫外去了。 “咳~咳咳咳咳——” 而皇上,在他前脚踏出养心殿,后脚便咳出一口血来。 “皇上,皇上您?” 李德全看到他手指缝里的血迹,吓得差点大叫起来。 可在接收到皇上警告的眼神后,立马又噤声。 而后又小心翼翼的凑近,掏出帕子替皇上净手。 一边帮他清理手上的血迹,一边小声询问, “皇上,奴才去帮您请太医吧皇上!” “您的身子,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李德全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可皇上依旧不为所动,只安安静静等着他将血迹血迹清理干净后,才道: “此事,不可声张!” “可是皇上,您这都是第” “住口!” 皇上打断了李德全的话,眼神狠狠警告他,“按朕说的做。” 李德全闻言,压下哭腔,将带血的手绢装进怀里。 道了一句“奴才遵旨”后,便打发小宫女端来茶水,亲自伺候皇上漱口净手。 “皇上,您伸手,奴才帮您擦干净!”李德全哭哭啼啼的,像是他立马死了一样。 “哭什么,朕这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 “皇上,您别胡说,皇上会长命百岁的。”李德全哽咽着凶他。 皇上看着他哭哭啼啼的样子,无声笑笑,他做的这个决定,是对大魏最好的。 亦是对所有人最好的。 他从不怀疑,小九的忠心,他只怕群龙无首,他们不服众。 压下胸口的腥甜,他挥挥手, “李德全,笔墨伺候!” “是,皇上!” …… 北临王府,沈意欢跪在太后门口请罪,“母后,儿媳鲁莽,还请母后责罚。” 太后垂眸看着茶碗里的茶叶沉沉浮浮,没有像之前那样,第一时间叫她起来。 眼神明明噙着笑,却没有一丝温度,叫人不敢胡乱琢磨。 对于太后冷着她,沈意欢无怨无悔。 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还是会那么做。 而今日她来请罪,自然也是心甘情愿来的。 她打了端敏,却没有第一时间来太后跟前请罪。 而是守在姨母的床前,将汐儿扔给太后照顾好几天。 太后给她脸色,也是应该的。 所以,她跪的的很恭顺。 太后身后的佩容,目光落在沈意欢的头顶,拿袖子轻轻碰了碰太后娘娘。 “娘娘,今儿晌午没睡,您许是困了,没听到王妃来了吧!” 听到佩容这么明显的提醒,太后挑眉,给了她一道白眼。 目光淡淡的瞧着门口的身影,开口道:“起来吧!” “是,谢母后!” 沈意欢从善如流起来,走到太后面前,小心的打量着她的脸色,“母后,汐儿顽皮,这几日,累着您了吧!” “哼!” 太后撩起眼皮,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怎么?在外头不是很威风吗? 怎么一回府里,倒像是谁欺负了你似的。 一进门就编排哀家的小孙女儿,真当谁都跟你似的,上窜下跳。” 太后说罢,嫌弃的打量着她,“哀家的汐儿,听话着呢,可不像你!” 听她这般说话,沈意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该用什么态度与太后说话。 连忙拿眼神去瞧佩容。 佩容给了她一道放心的眼神后,接过话茬道: “娘娘说的是,小主子又乖又可爱。” “王妃你莫要担心,这几日,许是有小主子陪着娘娘解闷儿,娘娘夜里睡的也安稳了些。 半夜惊醒的次数,也比在宫里少了好几次呢!” 沈意欢听到这话,眸子闪了闪,心道,她的血果然有用。 当年谷主没将她关起来,还真是她福大命大! 心思回转,她顺着佩容的话说到:“母后夜里睡得好,儿媳也是为母后高兴的。” “哼!” 太后瞥了她一眼,心说不愧是她宸儿看上的女人。 下手倒是挺狠的。 端敏那玩意儿,仗势欺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回,是真的遇到硬茬子了。 婆媳二人正说这话,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老奴给太后娘娘磕头,太后娘娘吉祥,见过王妃。” “起来吧,急急忙忙做什么呢?” 太后抬了抬手,看着外头的小黄门,神色有些不愉。 宫里来人了! 皇帝这是想让她回宫? 不行,她还没住够呢,她不想回去。 “回太后娘娘,是皇上赐封小世子的圣旨到了。” 管家说完,心虚的看了太后娘娘一眼。 整个王府谁不知道,韫儿虽然被称为小主子,可实际上他不是王爷的孩子。 如今皇上竟然封沈韫为小世子,太后娘娘她,该不会生气吧! 就连沈意欢,也下意识的朝着太后看去。 “去,接旨去啊,一个两个的看哀家做什么?” 听到不是催她回宫的,太后可算是放心了。 这王府世子,谁坐不是坐? 反正宸儿不喜欢男人,只要有个女人陪在身侧,又有儿有女,她已经无所谓了。 “母后,那儿媳妇先去前院一趟!” “去吧去吧!莫要打扰哀家!”太后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第500章亲儿 “宸爹爹,你怎么会想到给我请封世子的?” 韫儿接了圣旨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从未想过,要霸占妹妹的东西。 在他心里,就算宸爹爹没有儿子,那整个北临王府,也是汐儿妹妹的。 萧暮宸摸了摸他的头,“你是爹的长子,王府世子的位置,就是你的。” “其他的事情,莫要多想,有空就扶着陪陪你娘跟汐儿,当然,功课也不能落下。爹最近,可能要忙一阵子了。” 皇兄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废太子那么距离李家倒台,也就不远了。 他这次,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们的。 “宸爹爹放心,儿子知道的,儿子一定会好好在家照顾娘跟妹妹。” “嗯!” 萧暮宸点点头,示意他回去后,这才牵着沈意欢的手,神色复杂的盯着她,“走吧,回去再说!” 沈意欢深知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即就跟着他一起回了海棠苑。 “王爷,韫儿的世子之位,是不是你跟皇上承诺了什么?” 一进房间,沈意欢就拉着他的手问。 否则,皇上不可能会同意封韫儿为王府世子的。 “怎么会?” 萧暮宸回握着她的手,“没答应什么事情,不过就是近几年,没办法带你出去走走了而已。” 本来,他想着等平了金兵与北狄后,回来帮皇兄平定内患,然后就带着意意出去游历一番。 然而现在,皇兄对他委以重任,他实在难以推脱。 如此一来,未来几年恐怕都要留在京城了! 沈意欢得知此事,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看着他,眼神温柔而坚定地说:“你和孩子们在哪里,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而且,姨母和子林都在京城,韫儿来了以后,和珩儿、珞珞也能作伴,一家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重要的呢?”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只要你在身边,我愿意听从你的安排。” 从北临回来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回京以后,自己怕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离开了。 毕竟,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如果他们还要继续外出几年,太后未必能等到他们回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痛苦她已经深深地体会过了,所以她不想让他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意意,你真好!”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眼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等你把该做的都做完了。 我们再做一些,我们想做的事情,怎么样?” 沈意欢仰头看着他,眼神柔柔的说。 萧暮宸闻言,将她抱进怀里, “嗯,最近,京城可能会有大动作,你在家也小心点儿。 端敏那里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你两孩子照顾好,我最近可能顾不上你们。” “好,我知道!” 沈意欢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听着他的心跳,感觉安心了不少。 而另一边,苏府。 程氏脸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她跪在苏母的床前,一言不发的跪着。 苏瑾回来后,眉头一皱,“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身子还没好,脸上的伤也还没好,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程氏听到这话,忐忑的心才回落了一半。 她哽咽着,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子林哥,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娘,我就怕个祸害。” 要不是她非要娘出去,怎么可能会遇到孙大壮? 苏母盯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去怪你的。” “各人有各人的本事,有人靠自己,有人靠父母,有人靠丈夫,也有人靠子女。 你如今安心在家照顾一双儿女就好,我们怪你子林也不会怪你。 孙大壮的事情,或早或晚,我都会遇到。 只不过这次赶巧了,撞上了而已。” 苏母说完,就不去看她。 垂下眼眸,等着她离开。 苏瑾看着母亲眼底的痛色,挥挥手,“珞珞,带你娘下去休息吧!” “是,爹爹!” 珞珞乖乖点头后,伸手扶住了程氏的胳膊,“娘,您起来回房吧,身上的伤还没好,得好好养着。 祖母她身上也有伤,咱们不要打扰休息了。” “娘,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您!” 程氏说完,眼神看了眼苏瑾,就跟着女儿离开了。 听着程氏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苏母拍拍床头,“坐吧!” “想问什么,你就问。” 她眼神温柔的看着苏瑾,“娘以前告诉你的,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掺杂在一起。 你若是想要知道过去,或者想要知道你的身世,娘全部都告诉你。” 苏瑾走到床边,坐了半个屁股,手抓住他娘的手掌心。 轻轻摇头道:“不用了娘!” “没什么想知道的,我只知道,我是娘的儿子就行了。 孙大壮即将被斩首,而端敏郡主已经贬为庶人,孙佩云冲入教坊司。 以后,没有人会再来欺负娘,也没人敢来欺负儿子了。” 苏瑾的眼底带着淡淡的忧伤。 长长的睫毛将情绪尽数隐藏进去。 苏母拍拍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问:“孙大壮是不是说,你是他的儿子?” 苏瑾猛地抬头,眼神有一瞬间的不安。 他有些怕,娘会说出让他不喜欢听的真相,或者他没有办法接受的事实。 好在,苏母的答案是他喜欢听的。 只听的她说: “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 “我从孙家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那孩子就出来了。 刚开始还有声音,可我,不想养大一个畜牲的孩子,我便昧着良心丢下他跑了。” 苏母低着头,眸子闪过挣扎。 或许,她就是生性凉薄吧,虽然知道那孩子无辜,可她依旧选择丢了他。 “在后来,辗转养了你,我便将你的出生年月,按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实际上,你跟昭儿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当年,昭儿随你娘回了京城,夭折在沈家后院里。 你姐姐,也差点折在了沈家大房的手里。 这就是娘为什么,来京城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设计淹死那个贱妇的原因。” 苏瑾听着他娘说的话,“都过去了,娘,爹娘决定将我送到了娘这里,那么,我就永远是娘的儿子。” 史氏的死,不止有娘的手笔,更有他和姐姐的推波助澜。 以及,她曾经换了两个孙子,惹来的怨恨。 不过无论如何,她死了,他们也算是,为娘和哥哥报仇了。 苏母听完他的话,许久才又有些喃喃,开口,“子林,带娘去见他一面吧,娘不想他死的太便宜了。” 苏瑾嘴巴张了张,良久才点头,道:“好!” 第501章放血 “你是谁?” 孙大壮看着眼前有几分面熟的公子,眼底闪过浓浓的疑惑。 “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一身白衣的公子,从袖口掏出一把小刀,走到孙大壮面前,干净利落的割破了他的血管。 随即又割破了自己的,任由血如小河般流出来。 “我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这般的畜牲不如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属于你的那一半血,从我的身体里剔除好了。” 孙大壮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流在地上,刚想张大嘴巴喊一声,就被他点住了哑穴。 “呵!” 白衣公子嘴角微扬,带着几分嘲讽地看着眼前如蛆虫一般的男人,冷笑道: “想喊人是吗?可惜啊,你没这个机会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孙大壮被他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但仍试图挣扎着爬的远一些。然而,白衣公子没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缓缓蹲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孙大壮的脸,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我长得果然不像你这个畜牲,倒是更像我娘呢!”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隐秘的自豪。 “虽然,她抛弃了我,可我却丝毫没有怪她的意思,毕竟,若是我怀了仇人的孩子,我也会这么做。” 白衣公子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将情绪尽数倒回眼眶里。 小声喃喃:“或许,她不要我才是正确的选择吧。 如果她真的把我养大了,那她才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每每看到我,就会想起她那几个月猪狗不如的生活,每日倍感痛苦的活着,一辈子都在遭受折磨……” 他的声音渐渐低落,充满了苦涩与哀伤。 白衣男子说起“娘”时,眼底闪过浓浓的孺慕之情。 他见过她看向苏瑾的眼神,但是,他永远也别想奢望她会用那忙的眼神看他。 毕竟,他是她的耻辱,是被孙大壮囚禁起来羞辱的产物。 他不配得到她的爱。 更不配得到她的一丝丝关心! 孙大壮摇摇头,眼神祈求他不要这样对自己,可白衣男子像是看不到他眼里的祈求似的。 只自顾自的说着话,“我爹娘捡到我的时候,说我脸色都青了,本以为要死了。 却不想,他们要离开时,我竟然哭出来了。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是表示我还活着。” 白衣男子神色始终淡淡的,全程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如果忽略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的话,还真是以为他不那么在乎呢! 手腕处的血如一小股水流一样,说着手指流在地上,与孙大壮的慢慢汇聚在一起。 “看,我们不愧是父子俩,连血都是黑的,带着腥臭的味道。” 孙大壮听着他的话,嘴巴像濒临死亡的鱼一样,努力张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可他却发不出一点点的声音。 白衣男子像是明白他的心思一样,抬起头悲凉一笑,“我不会让你活着的,她被你毁了一生,凭什么你要安然到老?” 孙大壮本就备受折磨,精神差的要死,如今被放了这么多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只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多看一看,他在这个世上,留下的唯一的孩子。 却不想,他前脚刚晕过去,后脚白衣男子就往他嘴里塞了哑药。 “孙大壮,不要再害我娘了,就算投胎,你也要做个哑巴鬼,知道吗?” 随着时间流逝,白衣男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起来。 他揉了揉脑袋,晕晕乎乎的起身,一挥手,便被守在暗处的人带走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沈家的孩子,是当年被送出去的那个。 他还曾奢望过沈意欢是自己的亲姐姐,曾暗地里送了生辰礼去府上。 却不想,查到最后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孽种。 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他死了?” 三日后,当苏瑾得知孙大壮惨死在牢里的时候,还有些不相信。 “是,被人放血死的,血流干了才死的,今儿早上发现他身下一滩血,进去看的时候,人都硬了。 根据地上的血迹判断,这几日,都有人进去放孙大壮的血。” 听完来人的汇报,苏瑾有些不敢置信,除了他与母亲,还有谁,会这么恨孙大壮呢? “可还有其他线索?” 他随口问了一句。 来人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苏大人,牢里的血,不光是孙大壮一个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血。 请了仵作去看,说是那人的血,应当是孙大壮的一倍还要多些。 孙大壮毕竟受伤严重,之前本就失了血。 可那人,似乎是在和孙大壮同时流的血,但是,地上的血迹,明显比孙大壮那一方的要多些。” 听了这话,苏瑾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却又被他狠狠摁住。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是,大人!” 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苏瑾的心沉浸下去。 娘说,那个孩子死了? 可若是没死呢? 会不会是? 不不会的,一定不会有那种可能的。 苏瑾下意识就不想跟别人分享他娘,娘是他一个人的娘,绝对不可能会是别人的娘。 那个孩子,也只能是死了。 想到这里,苏瑾提衣往苏母的房里走去。 “子林,有事吗?” 苏母看着脸色沉沉的儿子,开口问了一声。 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多了,就是牙齿掉了好几颗,嘴里血腥味儿浓浓的。 这会儿大家都想让她躺着养伤,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想好。 苏瑾一步步走来,坐在床头的绣墩上,声音低沉的说道: “娘,本来想带您去牢里看看孙大壮的惨状的,但是,他可能得罪了太多人,被人放血放干了,已经死透了!” 听到这话,苏母原本攥紧的手突然松开,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但很快她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坚定:“死了?” 她的声音平静,仿佛并不在意。 然而,当她再次握紧拳头时,可以看到她的手上青筋暴起,显示出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仇恨并未消散。 “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叫他死得这么痛快。” 苏母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未能亲手杀了他的遗憾。 她觉得孙大壮的死亡太过轻易,没有让他受到足够的惩罚。 她的目光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对孙大壮的恨之入骨,突然在这一刻,找不到寄存的实物。 “娘,日子还要往前看,往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儿子一定会很孝顺您。” 苏母无声点点头,摸了摸苏瑾的脸,许久,才说了一句,“娘知道!” 第502章皇孙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东宫,太子妃常语蓉咬牙切齿的砸了一地瓷器。 宫女噤若寒蝉的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常语蓉原本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眼中满是恨意和不甘。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青花瓷花瓶,狠狠地摔向地面,碎片四溅。 常语蓉一边骂着,一边疯狂地砸着宫中的瓷器,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她原本精心策划,安排孙佩云对苏瑾一见钟情,暗地里引导她非苏瑾不可,就是想要钝刀子割肉,将沈意欢身边那些人一一毁了去的。 却不想,她竟然那么没用,她的计划不仅没有成功,男人没抢来不说,就连端敏姑母,都折在苏瑾姐弟手里,让她失去了一大助力。 这让她的心里无比的恐慌与不安,今天是端敏,接下来呢? 会是谁? 李家,还是常家? 北临王如今风头无二,皇上又宠信她,太后又暗暗偏向他。 如今更是一副长住北临王府的架势,长此以往,皇上若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那么最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就是手握兵器与北临军的萧暮宸。 真到了那个时候,太子被废,她这个太子妃的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那她将来岂不是岂不是要给沈意欢磕头行礼? 想到这里,常语蓉不禁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都,她都无法忍受沈意欢在她眼皮子底下嚣张肆意的被他宠着。 更不允许,她如今的地位被人轻易动摇。 她不服!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贱人了! 一个两个的都帮着她。 她可记得,太后那个老狐狸,是她做低附小伺候了好几年,她才勉强拿她当人看。 可是沈意欢一回来呢? 她就急着把凤钗给了她表态,如今又急着跑去王府讨好她。 不过是个破鞋罢了,她也好意思显摆。 破鞋? 常语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啊,她怎么给忘了,沈意欢,可是从宋家出去的。 宋家那一大家子,都是些什么人? 如今可是京城里有名的大笑话了。 要不是有宋巍在西北,宋家怕是早就滚出京城了。 那样的烂泥坑里,才是她沈意欢该去的地方。 而不是来与她常语蓉争来抢去。 目光落在满地的碎片上,她深吸一口气, “来人,笔墨伺候!” 丢下一句话,她便朝着书房里去了。 “是,娘娘!!” 宫女听到这话连忙跟在太子妃身后去了书房。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起来收拾地上的瓷片与碎渣。 太子妃以前温婉可人的形象,像是一场梦一样。 如今对她们,动辄就是打骂。 整个东宫的气氛,死气沉沉的,压抑的可怕。 对于太子妃时不时发疯暴打宫人,或者是毁坏瓷器古玩的行为,太子只当不知道。 每每太子妃房里那边需要补东西,太子也都只当不知道。 茶室里,身后的青年眼神疑惑的看着太子,“殿下,真的甘心被如此戏弄吗?” 他想不明白,太子妃这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为何独独太子表现的像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样子? 废个太子妃而已,又有何难? “谁戏弄谁,哪里说的准呢?” 太子眸子漫出一抹暗芒,盯着他瞥了一眼,端起茶杯,放在嘴边细品。 “可是殿下,那个野种都多大了,您真的就这么放任下去?” 不是他大逆不道,实在是那个孩子,跟太子妃身边那个太监一模一样。 他们这些人得了太子的命令,故意将孩子与太子往一起扯。 可谁又看不出来,每次太子故意让太子妃与那人一起时,太子妃与那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眼神。 太子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急什么?” “皇叔回来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他从小就被母后委以重任,事事逼迫他去争,去抢。 去跟皇叔抢父皇的宠爱。 可他明明大皇叔几岁,他哪里还能做小孩子姿态,在父皇面前争来抢去的夺宠爱? 明明,皇爷爷与父皇,一致认定九叔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知道一早就知道自己志不在此,可她们一个两个的非要逼迫他。 哪怕设计,杀了他最喜欢的女子,也要将他架在那个高位上。 现在,一切,就快到结束的时候了! 而他,也很快就可以解脱,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殿下,真的不后悔吗?” 男子看着他,心说放弃万万人之上的那个高位,只做一个普通人,他将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放弃万两金,都非易事。 更何况,他放弃的,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至上荣光。 “后悔?” 太子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浓的化不开的遗憾。 “我只是后悔,当年在外面最软弱,最没有用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暴露了出来。 我只是后悔,没能在那个夜里,为什么会信了母后的鬼话,导致她惨死。” 太子垂头望着眼前的茶桌,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罢了,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太子说完这话,朝着对面的男子一笑,目光淡淡的,“少安,陪我去看看泽儿吧!” 太子的唯一的亲儿子,萧时泽,她最心爱的女子,大出血而死为他留下的,唯一的血脉。 真正的皇孙! “殿下请!”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东宫,朝着一处不起眼的木匠院子里走去。 这里,是太子最喜欢来的地方。 里面有许多木头做成的精巧东西,都是出自他手。 这么多年,他一而再的纵容李家,纵容母后自以为是的控制他,摆布他。 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叫大人都知道,他一事无成,不是个明君。 将他身边的那些钉子都拔除干净罢了! 从端敏死的那一刻,从圣旨到北临王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父皇的选择了! 这世上,总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 哪怕他平庸,哪怕他没有九叔那般战功累累。 哪怕,他与几个兄弟比,都差了一些。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嫌弃他,都逼他! 最起码,父皇是真的在意他。 第503章查她 “小姐,给苏叶小姐的信已经送出去了。” 兰叶从外面回来,朝着沈意欢行礼说。 “哦!” 沈意欢靠在椅子上,刚刚她去了太后的住处和她说话,有些累。 虽然太后并不是不好相处,但是,家里有这么一尊大佛,还是有些压抑的。 “小姐,不舒服吗?奴婢帮您按按!” 兰叶见状,连忙丢下手里的信,走到沈意欢身后替她按捏太阳穴放松。 “也不是,就是觉得,回到京城,好像没有在北临快活了。” 姨母的身体,虽然有在好好养,可是她总是心里不安,夜里,总做不好的梦,就好像要失去她一样的那种焦虑,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最近萧暮宸早出晚归的,一个劲儿往宫里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要出事。 “小姐,您呀,就是操心太多了,老夫人那边,有苏大人照顾着呢,您呀,最近就好好休息一下吧!”兰叶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说道。 “是啊,小姐,如今端敏一家子没了,京城里的世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做事,就连街头的那些纨绔都出来的少了许多。 您就别担心了,还是好好睡一觉,养养神吧!”一旁的白桃也附和说道。 最近,小姐可真是太累了。 忙完了这个又操心那个的。 沈意欢笑着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些丫鬟们都是真心为自己好,只是有些事情她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我没事的,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乏罢了,等会儿我就去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月事快来了,她今日总觉得身子有些疲乏。 “那小姐,可不能再磨蹭了,奴婢这就伺候您休息去。” 兰叶见沈意欢答应下来,便开始催促她去休息。 然而,在忙碌之中,她忘记了放在小桌上的一封信。 沈意欢起身的瞬间,无意间瞥见了那封信,顺手拿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哦,刚刚管家说这是有人送来给小姐的,不过,奴婢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呢!”兰叶回答道。 兰叶的本意是她检查一下再让沈意欢看。 毕竟,这信上连个署名都没有,万一里面装的是毒药呢? 伤了人可怎么办? 可没等她伸手去拿,沈意欢就已经将信抽出来了! 她看着上头陌生的字迹,眉头微微皱起, “沈姑娘,小心太子妃!”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让自己小心太子妃?难道太子妃会对自己不利吗? 沈意欢心中疑惑不已,但更多的是警惕。 她不知道这封信是谁送来的,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她知道,从她跟着萧暮宸回京的那天起,她的一言一行就被人盯着了。 太子资质平庸,是朝中大臣们统一认定的。 有人觉得他不堪为帝,有人却喜欢太子那般好控制的皇帝。 并不喜欢一个锐利张扬的人坐上那个位置。 京城里,每个人都可能心怀叵测,每个举动都可能隐藏着阴谋诡计。 这封信,究竟是有人试图挑起东宫与王府的争端? 还是太子妃,她要对付自己这个北临王府的女主人? 她紧紧地捏着信笺,仿佛能从上面感受到写信人的恶意。 她想起了离开京城之前,对太子妃的种种传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安。 难道,真的有人想要利用她来对付太子妃?进而对付太子 还是说,太子妃已经在谋划着对付她,太子妃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人物? 沈意欢招了招手,将信递给兰叶,轻声说道:“将这封信收好!” “记住,一定要小心一点!”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锐利和谨慎。 “是,小姐!” 兰叶一脸郑重地接过信,小心翼翼地将它收起来。 然后,她看着沈意欢,眼中带着疑惑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妃可不是一般人,她将来可是要入住后宫成为一宫皇后的。 她若是诚心要对付小姐,那小姐以后的处境,岂不是很为难? 就在兰叶思索的功夫,沈意欢沉思片刻后说: “你去找戚掌柜,让他派人调查一下太子妃的所有情况。我需要了解她过去这些年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尤其是,有可能会和我牵扯上的,哪怕是宴会期间时,与别人说话或者站队时,我有没有在没注意的地方,言语上得罪过她的人。” 这个人,那可就太广泛了。 但,沈意欢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露出一种决心。 兰叶也没反驳什么? 而是认真点点头,表示会认真办这件事情。 “好的,小姐。我马上就去办。” 她说着转身离去,准备按照沈意欢的要求行事。 “对了,你重点查一查,我不在京城的这几年,太子妃身上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大的事情 或者说,她身上有没有什么是很怪异的事情发生。” 兰叶的脚步顿住,心说难不成,太子妃还能和那支藤一样? 不过,那支藤如今倒是老实了,就是有些大逆不道。 当初明明是跟着宋巍来的,如今却给他老子生了个儿子! 沈意欢说完,想到眼下的局势,又道:“对了,你顺便在让他去查一下,小皇孙是个什么情况。 从小皇孙生下到长大这几年,有没有人在背后说过,皇孙脑子不好一类的的?” 毕竟,她在太后那里的时候,太后与汐儿二人可是相处的很好。 但,奇怪的是,太后来了这些日子,从未提起过一句,小皇孙! 俗话说,隔辈儿亲,更加亲! 可是太后为什么会对太子的嫡子,闭口不提呢? 除非,那个孩子不讨喜! 或者说,那个孩子有问题。 这样的话,太子妃会讨厌她,进而因为太后亲近汐儿要对付她,也就说得过去了! 虽然她觉得这封信有些玩闹的意味在里头,但是,她在北临,跟着萧暮宸时,早就已经习惯了做好两手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无论这封信是真还是假。 太子妃那边,她都要好好查一查的,就当她,图个心安好了。 “是,小姐,我这就去!” 兰叶脸色沉沉的,转身就往外面去了。 而沈意欢,则是瞬间没了困意,坐回洗椅子里,声音轻轻的,“白桃,你说,今日来信的人,究竟是何用心呢?” 白桃闻言,叹了口气道: “小姐,您不是心里有数了吗?还来为难奴婢做什么?” 沈意欢手微顿了下,捏着眉心沉默着没说话。 第504章回宫 腊月初六,萧暮宸神色凝重的从宫里出来,直奔落霞阁。 进去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太后身边的宫人就匆忙跟着他出了王府。 “宸儿,你皇兄他,到底怎么了?” 回宫的马车上,太后一脸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宸儿,你不要瞒着母后,你皇兄他,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是马车跑的太快,还是太后太紧张,萧暮宸只觉得她抖的厉害。 他抚上太后的手背上轻拍着安抚,“母后,儿子说了,你莫要太过担心。” “你先说你皇兄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说想我了?” “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太后的眼底带着泪,心里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母后,皇兄身体里,有毒!” 萧暮宸垂眸看了眼太后微颤抖的唇,压低了声音道。 “什么?” “怎么连你皇兄也……” 太后不敢置信的捂住了嘴,“哀家本以为,她们胆子再大,也只敢对哀家下手。 却不想,她竟然敢她竟敢对皇上下手。” “这个毒妇!” 恨意,自太后的齿缝间溢出来,她恨不能立马去杀了她解恨。 “母后,你冷静!” 萧暮宸拍了拍她的肩膀,“母后,小心隔墙有耳!” 太后在小儿子的提醒下,捂住了嘴,“宸儿,你皇兄他,严不严重?” “会不会——会不会……” 那个“死”字,太后到底是没问出口。 “不会!”萧暮宸肯定的摇摇头。 “母后放心,不会的,发现的不算太晚,远没到那个地步!” 只是,皇兄的身子已经被伤了根本,怕是,也没几年好活了。 这话,萧暮宸没敢说出口。 “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听到皇上不会有生命危险,顿时安慰不少。 “待哀家回宫以后,定会将那些鬼魅一个个挑出来,剔干净骨头晒在太阳下。” “母后,进宫以后,您稍安勿躁,慈宁宫里,您还需特别注意。 母后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要您多加注意入口之物,那人应当不会再有机会下手。 至于皇兄身上的毒,儿子会去想办法的。” 听完萧暮宸的话,太后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宸儿,你刚刚说,母后身上的毒,解了?” 她怎么不知道她身上的毒解了? 又是什么时候解的? 她怎么不知道? 萧暮宸闻言,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母后,是意意,她手里有一颗可解百毒的解毒丹,那天无意间得知您的身体有问题。 她就跟儿子说了,您每天早上的消食粥里,都有药丸的成分。 如今一整颗药丸下去,您身体里的余毒也都清除了。” 萧暮宸低着头,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也想救皇兄,可皇兄身上的毒,不是几滴血就能解的干净的。 更何况,意意为了母后取血的事情,已经很危险了。 他不想让她再为了他,受一点点的委屈。 太后听到解百毒的解毒丹,眼睛一亮,激动地说道:“宸儿,那药……” “没了!” 萧暮宸自然知道她想听什么,但他还是果断地打断了她的话,并直接告诉她没有解药了。 “母后,那是意意她无意间帮了一位隐世神医,人家给意意的谢礼。 她一直很珍惜这份礼物,所以一直都好好保存着。 本来,她打算如果这药一直派不上用场,那就留给我们的孩子。 但就在前几天,她无意间听到了母后您身体出了问题,于是毫不犹豫地将那珍贵的药拿出来给母后用了。 现在,皇兄中毒,我们也只能想其他办法,来为皇兄解毒了。” 哪怕太后是他的生母,萧暮宸依旧将沈意欢身上的血可以解毒的事瞒得死死的。 毕竟这件事关系重大,若是传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仅会给沈意欢带来麻烦,甚至还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除他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沈意欢身上的这个秘密。 太后听完,满脸遗憾,但同时也深深地被沈意欢的善良和无私所打动。 她从未想过,沈意欢竟然愿意为了救她而放弃那颗珍贵无比的解毒丹。 想到这里,太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湿润了起来。 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精神也好了许多。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沈意欢默默的付出。 这孩子,为她做了这般的大事,竟然一声不吭。 不邀功也从献媚,果然不愧是她宸儿惦记多年的女子。 真真是善良又孝顺。 自己身上的毒解了,可是皇上还病着么,一想到这个,太后又急了, “那神医,有办法联系到吗?” 太后不甘心地问道。 既然解毒丹已经没有了,那么那个曾经受过沈意欢帮助的神医呢? 是否有可能再找到他,让他帮忙,解了皇上身上的毒? “那人离开的匆忙,只留了一枚药,便消失的彻底。 怕是一位隐士高人,并不喜欢与俗世牵扯太多。” 萧暮宸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位神医的下落。 该说自从上次留下了解毒丹之后,这位神秘的神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在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和联系。 太后见没了希望,整个人的精神又肉眼可见的颓废下来。 “宸儿,那怎么办?” 太后叹了口气,心中充满了失落,“你皇兄他……” 她原本以为还有一丝希望,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落空了。 “母后,你安心,皇兄他不会有事的,儿子一定会让人找到,能帮皇兄解毒的大夫。” 萧暮宸攥着拳头,神色晦暗不明。 皇兄的身体已经被毒药一点点渗透到了骨髓,寻常的解药下去,只会横冲直撞,与毒药一起作用,要他剩下的半条命。 其实最好的解毒办法,就是用意意身上的血引子,将解药分几次慢慢灌下去。 养上一两个月,再为皇兄延续三到五年性命,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他不想再让意意再受伤了。 第505章爱你 萧暮宸与太后母子进宫之后,便再没有消息传出来。 直到近子时,他才裹挟着一身寒意,从宫里回来。 海棠苑里,沈意欢并没有睡着,听着动静后,她身着中衣,从引枕上起来。 掀开床幔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男人,道: “夫君,你回来了?” “你没睡?” 夫妻二人同时出声,四目相对间,眸子里似涌现着各种情绪。 不停的在两人的脑海中翻滚,挣扎着个不停。 外头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在天空中翻转着,打着转儿,阵阵呜咽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 男人开口,“以后我若是回来迟了,你便早些睡! 白天的事情,我跟你赔不是,我不是真的想要凶你,我是心疼你。” “你若是真气的睡不着,一会儿打我几下出出气。” 他不是生她的气,更是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不是故意要凶她。 他是太怕了! 如今,他是北临王,他可以护着她。 可是若那个消息传出去,被天下人知道呢? 她又该怎么办? 他又该如何,才能护着她? 天下何其大,每天都有死人。 若是每每有人病入膏肓,都来要她嗯血,那她就成了所有人争相追捧的药人。 怕是连汐儿和韫儿,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美餐。 他从五十五岁起,就见过了太多人性的残酷。 他不想让她,为了他,陷入无法自拔的困境。 沈意欢听着男人哑哑的嗓音,心里莫名有一股甜蜜漫延到心口,她哪里是气的睡不着,她是担心他啊,这个傻子。 沈意欢眼尾挑了挑,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直奔他怀里而来。 “嘭~” 像是个炮弹似的,撞在毫无准备的他怀里。 但,男人却也恰到好处的伸手,双手托着她的臀抱起了她。 眉头微微皱起,“光着脚怎可下床,若是冻” “我爱你!” 沈意欢抬头,桃花似的樱唇贴上他的,将他责怪的话堵了回去。 “夫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气的睡不着,我是因为想你,所以才睡不着!” 沈意欢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小脸贴在他脖颈处,冰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起初,她得知皇上也被下毒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自己身上的血。 她以为,萧暮宸在知道了她偷偷给太后解毒以后,肯定也会同意,让她给皇上解毒。 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提出要放血为皇上解毒时,萧暮宸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那双黑眸如同寒潭一般冰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随即就带着太后匆匆入宫了。 如今熬了大半夜回来,竟然也不是说其他的事情。 而是怕她生气? 这个男人,真的比她想象中的,要爱她! 萧暮宸本来还想说她不知道爱惜自己,大晚上光着脚下地。 可是被她轻轻啄了一口后,脑袋晕乎乎的跟浆糊一样,哪里还怪的起来。 沈意欢趴在他的肩头,担忧的问了一句, “夫君,皇上的毒,其实” “不行,无论是任何人,都不需要你来牺牲自己去救他。”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叫人看不出有一丁点作假的成分。 沈意欢听着他凶巴巴的话,从他肩头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沈意欢看着他凶自己的眼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夫君,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皇上身上的毒,严不严重?” “宫里的太医他们,有没有法子可以解毒?” 萧暮宸听到这话,眸子闪了闪,抱着她往床边走去。 一上床,萧暮宸甩下床幔,转身面对着沈意欢严肃的叮嘱: “以后,不许再胡乱让自己受伤,听到了没有?” 他的眼神依然带着后怕,但却多了几分严厉和警告之意。 沈意欢抿了抿嘴,有些委屈的点头,“嗯,我知道了!” “光知道还不行。” 萧暮宸双手将她抱在腿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意意,你记住,从现在起,你不许再对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血能够解毒的事情。 这不仅关乎到你的安危,更关系到我们的孩儿以后的生命安全。”他的语气严肃而沉重,让人无法忽视。 沈意欢一想到孩子,心立马提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的。” 她当然清楚,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那么她将会成为众矢之的,面临无数人的觊觎和追杀。 毕竟,世人谁不贪婪,上位者谁不想永远处于高位,谁都想要得到这样一个宝贵的移动解药。 “宫里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你只是我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世上有太多的生老病死,你又能救几个? 皇兄中毒一事,我自有打算,你不需要费心。” 沈意欢闻言,暗暗叹了口气,仰头看着他的胡茬, “解药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嗯!” 萧暮宸含糊应了一声,“已经安排暗卫去四处寻找隐世神医了,一旦有消息,便立马带回来救人。” 沈意欢闻言闻言,抿着嘴没有说话,皇上的情况,应该是很紧急的。 若是来不及救呢? 京城会不会乱起来? 萧暮宸他,会不会趁机与太子他们争一争高下? 但是这话,不适合这个时候问。 她选择了沉默。 萧暮宸大手拍着怀里的女子,沉思片刻,缓缓说道:“意意,我们一定要死死保守这个秘密,千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了。 二哥为南边儿也收到消息了,皇兄的事情,有我们想办法就够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他不想亦父亦兄的皇兄有事,但他更不想怀里的女子被人抓走分食。 世人多贪婪啊! 哪怕是那些听起来荒诞不经、毫无根据的谣言,他们也愿意去相信并为之努力。 就算是无稽之谈,可他们也愿意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可能与贪婪,毫不犹豫投身其中! 毕竟,不过一个女子的性命而已,比起长生的愿望,渺小到根本不足一提。 沈意欢回抱了抱他,声音体贴的说道: “我知道,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等天亮了,宫里还需要你呢!” 今夜过去,皇上中毒的消息肯定会传出来,那些准备兴风作浪的妖魔,怕是一个个都要出来了呢! “好!” 男人应了一声,双手却依旧抱着她,只动了动,将二人身子埋进鸳鸯锦被里。 第506章姓沈 早起,天上不知何时撒起了盐粒子似的白雪。 踩在脚下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街道上行人行色匆匆,弓着腰小心翼翼的仔细看着脚下,一步步朝着家的方向而去。 沈意欢起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凉了很久了! 屋里的炉子烧的很旺,叫人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扇,扑面而来的一股寒意悄然袭来,钻入领口,在皮肤上激起了一层小疙瘩。 沈意欢下意识的将衣服拢了拢,缩着脖子打了个冷颤。 看着外面瓦片上积攒下来的一层雪白,她歇了去苏家看姨母的心思。 随手将窗户关上。 朝着外头问起, “白桃,落雪了,汐儿韫儿那边可是……”沈意欢话还没说完,外间传来一声软糯的声音: “娘,汐儿在这里~”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沈意欢看着穿的粉粉嫩嫩的小姑娘,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她笑着弯腰调侃道:“小懒虫,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呀?” 汐儿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娘,汐儿想娘啦,所以早早起来陪娘哦!” “是吗?” 沈意欢将女儿抱了起来,“娘也想娘的小汐儿了呢!” 她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颊,凑上去亲了一口, “跟娘说一说,房里冷不冷,晚上睡觉有没有踢被子呀?” “汐儿可乖了,当然没有踢被子了,娘亲有没有乖乖睡觉呢?” 说着,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沈意欢的脸。 沈意欢被女儿的举动逗笑了,她笑着贴上她的小脸蛋,贴了又贴,亲了又亲。 直到亲够了,她才问道:“下雪了,正是睡觉的好时候,那汐儿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汐儿晃了晃脑袋,认真地说:“哥哥说,娘最近不开心,让我来陪陪娘,哄娘开心。” 汐儿说完,看了她娘一眼,指着外头说道:“哥哥也来了。” 沈意欢听见韫儿也来了,忙往外看去,“哥哥也来了?在哪里?” “哥哥在外间跟白桃姑姑说话呢,哥哥是男生,男女有别,哥哥说让汐儿进来看娘。” 汐儿正说着,就见白桃笑着走了进来,打量着她的脸色问:“小姐,您起了呀,奴婢让世子进来?” 沈意欢闻言,眸子闪了闪,摇摇头道: “去暖房里吧,那里有炕,坐着也暖和些。” 沈意欢说着,将汐儿递给她,“你抱着汐儿过去,将那副翡翠白玉棋带过去,我换身轻便些的衣裳,今儿陪韫儿练练手。” 白桃听到沈意欢这话,就知道她心情要比昨日好上一些。 连忙抱着汐儿点头, “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收拾一下,早上小厨房里还做了点心,奴婢又在炉子里烤了红薯。 等会儿下完了棋,正好可以吃点心,尝尝红薯。” 白桃说着,笑盈盈的看着沈意欢,心说她就知道,只要汐儿和韫儿过来,小姐准能开心起来的。 沈意欢被她说的起了兴致,点头笑道: “好啊,正好这天气围炉烤火,煮煮茶,吃吃红薯也是不错的。 韫儿他喜欢烤的脆脆的干枣儿,你也帮他烤一点。” 沈意欢说罢,又想起今日原本打算去看看姨母的,随即又补了一句, “你让人去跟姨母和子林传个话,今日雪天路滑,等过几日天晴了,我再去看姨母他们。 看看库房里有什么好料子,给弟妹送苏几身,另外将那祛疤膏再送去几瓶,叫她可劲儿涂抹。 顺便叫子林劝劝她,莫要自己钻了牛角尖儿,那日的事情,并不是她的错。” 弟妹那人,虽然见识少,但是没有坏心思,对姨母和子林更是上心的很。 在扬州时,那时候没有钱,还走过一段错路,但后来她也想通了。 如今子林当了官,她也在努力的跟上子林的脚步。 不能因为姨母的事情,就让她自己成日里沉寂下去。 姨母的苦,不是她造成的,若是心疼姨母就怪她,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小姐,奴婢去办,您也别惦记了,等日子久了,她会想通的。” 沈意欢点点头,心说但愿如此才好呢! 毕竟子林,跟程氏可是打小的感情。 她不想这两个人因为此事,便生了嫌隙。 沈意欢换了一身衣裳,简单用了一些东西,便去了暖房陪着两个孩子。 而苏府,苏瑾正在为改不改姓一事而烦恼。 苏瑾与母亲面对面坐着,望着窗外的飘飘洒洒的盐粒子,心里犹豫了一瞬, “娘,我都说了,无论姓什么,儿子都是您的亲儿子,没有必要改回沈姓的。 再说了,您抚养我长大,就算是要改,那也得改成您跟母亲的贾姓,而非沈姓。” 姐姐倒是姓沈,可不一样还是受尽了苦头吗? 他为何还要巴巴的改了沈姓呢? 他姓苏或者姓王姓张,都不影响他与姐姐是一母同胞的亲人。 不影响姨母是他的第二个母亲。 更不影响,他在这世上生活的每一天,所以,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什么呢? 苏母身后靠着墨绿色的大引枕,目光淡淡的落在窗棂上,声音悠远空荡,“娘就是怕,到了地下,你娘会怪我!” “她娇气的很,指定又哭着指责我,怎么没把她的儿子改回沈姓去。” 苏瑾听到这话,鼻子一阵阵的酸楚,他不敢责怪姨母跟母亲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只是心疼姨母一辈子,苦守着心里的秘密。 到了这般地步,还惦记着他娘。 “娘,她不会的,她不舍得责怪您,你跟她是最亲最亲的亲人。 将来有一天,她见了您,只会喜极而泣,才不会责怪您呢!” “真的?” 苏母猛然转过头,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似有光涌出来。 苏瑾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钝刀子刮了好几块肉似的。 疼的厉害。 却也依旧硬撑着点头,“当然,她肯定最想见娘!” “你说的是,我是她姐姐,她怎么会不想见我呢!” 苏母笑着点点头,“子林,你回去陪着雪儿吧,好好跟她说说话,让她把脸养好。 我瞌睡了先睡一觉,说不定,你娘她梦里就来找我了呢!” 苏母满脸笑意的赶人。 苏瑾也不好再留,便只能点头,吩咐两个小丫头小心守在窗前伺候。 而他自己,则是从房里退了出来。 第507章激她 苏瑾从母亲的院子里出来,一步步朝着妻子所在的房里走去。 他心疼母亲,但是,也心疼雪儿的不容易。 这么多年,她总是被人一而再的说着配不上他的话。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这次,本就是不想让她胡思乱想,才会准备给孙佩云一击即中,叫她再不能觊觎自己。 更不给她机会,去伤害雪儿和孩子们。 可造化弄人! 他担心妻儿,妻儿也担心他。 事到如今,他没办法去怪任何人,更心疼雪儿这些年,跟着他吃苦受累。 为了寻找“生母”的消息,娘花出去那么多银子。 雪儿也毫无怨言。 她是个好女人。 只不过投胎的时候,赶上战乱,没投到好人家而已。 鹿皮靴子踩在地上,在地上留下一串串的脚印。 坚定而有力量。 刚到二门处,就与管家一行人迎头撞上。 “大人!”管家一行人先看到他,率先躬身行礼。 苏瑾的思绪被他们的声音,扯了回来,眸子落在管家手里的锦盒上, “你们这是?” “回大人,王府派人传了话,说是雪天路滑,王妃娘娘带着孩子不方便来。 等过两日,天放晴了她再过来看老夫人和夫人。 这是王妃娘娘给夫人送的祛疤膏,说是让夫人可劲儿用。 后头的这些,是给夫人小姐的几身好料子,正好过年可以做新衣裳。 另外的几个盒子里,是给老夫人的一些补药。” 管家乐呵呵的说道。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料子里头,可有好几匹浮光锦呢! 王妃娘娘可真是大手笔! 苏瑾听到是姐姐送来的东西,脸上多了两分温情。 “你叫人回了姐姐,就说这边有我在家,让她安心在家照顾两个孩子!” 宫里的事情,他也听到了风声,但是这个时候,他是没资格入宫的。 更何况,母亲和妻子受伤后,皇上准他一月假期,在家里照顾陪伴他们。 “是,大人,小人已经回了王府的人,大人今日在家,让王妃娘娘尽可安心!” 苏瑾闻言,点点头,“嗯!你们拿上东西,随我来吧!” “是,大人!” 几人行礼后,便随着他到了程雪住的院子里。 叫人将东西放下后。 他拿了一瓶祛疤膏捏在手心,一步步来朝着正房的方向走去。 内间里,珞珞紧紧攥着双手坐在床头的绣墩上。 目光担忧的望着床上的人,而床上的程雪,则是背对着女儿,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吃不喝不理人。 “娘,您跟我说说话呀,您一直这样,我害怕!” 苏瑾进来时,看到女儿正低头垂泪,小声祈求她娘的画面。 他听着女儿脆弱的声音,脚步顿了顿,眼底闪过浓浓的痛色。 深呼一口气后,才又抬脚往前。 听到动静,珞珞扭头一看,立马红着眼眶, “爹爹,您过来了~” 床上的人,听到女儿的话时,身子一整个僵硬住。 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了! 苏瑾听着女儿哽咽的声音,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别怕!” “嗯~” 珞珞鼻音很重,心里的不安,并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而缓解。 她仰头,难过的看着他,“爹爹,娘一整天没吃饭了!” “爹知道,你回去歇一歇,顺便去看看妹妹跟哥哥,你娘这里,有爹爹照顾。” 珞珞闻言,看了眼床上,点点头,“嗯!” “爹爹,珞珞不想没有娘,不想成为没有娘的孩子!” 珞珞一句话,叫屋里的两个大人眼眶瞬间湿润。 床上的程氏,眼泪说着眼窝,流到了枕头上。 而地上的苏瑾,则是强忍着泪水,轻声哄女儿离开。 “爹怎么会让你成为没有娘的孩子呢,爹一定会给你养出来一个更好看的娘。” “快去吧洗把脸,瞧瞧你头发都乱了!” 珞珞闻言,这才红了脸擦眼泪,“爹爹,那我走了!” “嗯!” “娘,女儿一会儿再来看您,您一定要起来吃饭呀!” 珞珞的期待,没有等来回应,反而是床上的人,身子颤了颤。 “快去吧!放心,爹爹无所不能!” 苏瑾摆摆手,示意女儿快回去。 珞珞这才捂着嘴忍着泪水,小跑着出去了。 而苏瑾,则是走到门口,将房门从里面关上,这才一步步又折了回来,看着床上的人许久之后,才蹬掉了鞋子,褪去外衣,平躺在她的身后。 背对着他的程氏,心口狂跳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也不敢顶着烂脸转过身来问他。 只能硬生生的装自己睡着了,不知道他来。 苏瑾躺在床上,摩挲着手里的药瓶,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娘跟姐姐,给我找了个门当户对,配得上我身份的女子!”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斜斜瞧着程氏的背影,见她身子越发紧绷着。 这才又继续说道: “那女子娘家门第很高,娶进门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是吧,我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不知道娶了她以后,该如何安置你,才能不被世人唾骂? 雪儿,你是个体贴的女人,你一定知道,如何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吧?” 随着苏瑾的一番话落,程氏身子抖的厉害,就连呼吸也重了几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会嫌弃她!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有脸跟她说要娶门第高的女子。 他凭什么这么欺负她? 就不能让下人通知她走吗? 非要亲自来扎她的心窝子,戳她肺管子? 男人,果然心狠! 程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她努力压抑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可她身后的男人,像是毫无所知一般,继续说道: “哎,那女子美则美矣,就是娇气的很,还不愿意替我照顾几个儿女。 若是将来进门以后,将珞珞记在她的名下,不知道她会不会对珞珞好,毕竟,她带回来的嫁妆很丰厚! 珞珞若是喊她一声娘,将来许了人家,她也能够” “苏子林,你敢,你敢把我女儿给别人,我跟你拼命——” 程氏再也忍不了了,她一听到苏瑾要将女儿送给新夫人讨她欢心,立马从床上翻了起来,捏住苏瑾的脖子就掐。 第508章劝妻 “你敢拿我女儿讨别的女人欢心,你别怪我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程氏泪如雨下,心中满是悲凉与绝望。她怎么也不敢想象,自己深爱的丈夫竟然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语。 他明明知道,珞珞是她我最放不下的孩子,是她最为珍视的宝贝。 他竟然敢拿她的命根子去讨好别的女人。 程氏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她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受到任何伤害或委屈。 她更不愿意看到女儿叫别人娘,苏子林敢这样对她的珞珞,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想起当年生珞珞时的艰辛,程氏不禁悲从中来。 由于当时年纪小,又是头胎,再加之她怀的是双胎,生珩儿时,就已经有些用力过度了。 后来她实在没有力气,整个人都在临死的边缘了,她差点失去了生命不说,女儿也因此在腹中停留太久,身体状况不如哥哥健康。 她的脑子也比其他孩子反应慢些,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女儿的疼爱和关心。 反而是让她越发忍不住的心疼她。 可如今,她还活着呢,竟然听到丈夫为了新夫人,要如此冷漠无情地对待女儿。 这她怎么忍得了? 程氏骑在苏瑾身上,双手狠狠掐着他脖子,嘴里不停的骂他, “苏子林,你没有良心,你怎么能这么对女儿~” “你怎么这么丧良心啊,与其你这样,倒不如和那孙小姐成了好事,也免得我像个笑话一样,还担心你许久~”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要这么对我女儿?” 程氏一边骂,一边哭,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唇上,眼睛上。 苏瑾被她悲痛之下,掐得脸色通红,双手扶着她的腰,不停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快……快掐死为夫了……雪儿……你真的要谋杀亲夫啊~” 苏瑾好看的眼里,因为心疼她,而洇出晶莹的泪光。 尽管被掐得喘不过气来,苏瑾却没有丝毫想要推开程氏的举动。 他知道妻子此刻正处于极度悲伤之中,需要一个发泄口。 看着程氏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苏瑾心疼不已。 他们是少年夫妻,更是从小相依为命到如今的生死之交。 若是可以,他根本就舍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他习惯了她一双眸子永远落在他身上。 更习惯了她夜里紧紧缠着他,就连睡梦中,都说她喜欢他的样子。 她在他的生命里,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了她。 想到这里,他故作呼吸困难的微眯着眼睛, “雪儿,你掐死我算了吧~” “反正,你已经打定主意要丢下我了。” 话落,苏瑾就闭上眼睛,好像真的要等死一样。 程氏见状,吓得猛然松开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你你子林哥,你你没事吧?” “子林哥?” “苏子林,你你别死,我不是真的要你死,我不是要你死啊!” “我怎么可能舍得你死~” 程氏哭着从他身上下来,将他抱了起来摇晃着,“子林哥,你别死,我去找大夫,我帮你去找大夫!” 程氏说着,撒开手准备下床,却不想,刚刚还闭着眼睛呼吸微弱的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雪儿,你要去哪里?” 苏瑾红着眼眶,“你真的决定,不要我了吗?” “你子林哥,你骗我?” 程雪看着他的眼睛,四处闪躲着,恨不能找到个地洞钻进去。 “子林哥,你别看我~我很丑” “以前就不漂亮,现在更丑了!” 程雪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溢出来。 小声的背过身子呜咽着, 她来了京城,所有人都明里暗里的告诉她,她配不上子林哥。 她虚张声势的告诉他们,她给子林哥生了三个孩子。 子林哥才不会抛弃她。 可是那日,被孙佩云堵住的时候,她问她:知不知道鱼目与珍珠的区别? 她红着脸没说话。 她又问她:知不知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有多膈应人? 她是子林哥的原配,她本该骂回去的。 可是看着她高高在上的样子,看着她那张脸年轻的,张扬明媚的脸,她突然就哑声了。 子林哥是天上的云,她就是地上的烂泥。 她确实,配不上他了! 可是,她不甘心啊! 她失去子林哥,她就连家都没了,连娘都没了啊! 她怎么能甘心这么多年日夜相伴的男人,突然成了别人的。 “雪儿,不要丢下我,你若是都不要我了,我做这个官,还有什么意思? 我挑灯夜读吃的那些苦,便真的就只剩苦,没有一点点甜了!” 苏瑾从后面抱住她,双手抱着她僵硬的身子,声音带着魔力,诱惑着她。 “雪儿,我苏瑾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你。 就是少年时期,便有了自己心仪的人做妻子。 曾无数次被人欺辱,骂我养不起家的时候,是你冲在前头,将我护在身后。 我爬到如今的位置,很多因素都是因为你,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在笑话你。 说你嫁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还护的紧的很! 雪儿,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抚养儿女长大成人,一起相伴到老,好不好?” 苏瑾越说,程雪哭的越凶,以前忍饥挨饿,为了一口粮食被人泼了一身潲水的时候,她都没哭过。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眼泪好像越来越多了! “娘的事情,不是你的错,哪怕孙佩云不纠缠我,但只要我们在京城,迟早有一日,娘与孙大壮都会碰面。 雪儿,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 苏瑾摸着妻子消瘦的腰身,心疼的几近哽咽,“你要是这么想,那娘当初为了找人,把八两银子花出去,你不也没有怪她吗?” 苏瑾摸着她的肋骨,泪珠滚滚。 “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做工回来时,你为了一斤粮食,被人泼了一身水,见了我还笑盈盈的模样。 雪儿,我们出生苦,但是我们都熬过来了,我苏子林如今,能够为妻儿老母请的起仆人,也能让你们穿的起绸缎,填得饱肚子了。 曾经夜不能寐时,做梦都想给你的日子,真的已经来了,雪儿,不要抛下我,啊好不好?” 说起曾经的苦日子,程雪更是哭的稀里哗啦的。 “子林哥,我我不知道~” 第509章和好 “我也想好好跟你过日子,可是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 我又笨又蠢,让娘差点就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怕。” 若是子林哥被孙佩云抢走,她再出了馊主意让娘有个意外,那她该怎么办? 子林哥如今是官身,他身边就该陪着一个能够为他出门交际,八面玲珑的伶俐人儿。 而不是她这般,出身容貌才情样样不如人的女人。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她的心真的好疼啊! “雪儿,答应我,答应我好吗?” 苏瑾抱着他,脑海中全是曾经她护着他,曾经为了生活低三下四的模样。 可见了他时,她又扬起笑脸,甜甜的喊着他:“子林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这么有才华,一定不会永远这样的。” 生活的苦,她吃了那么多。 事事以他为先,夜里就连厚被子,都会挑厚的那一边悄悄盖在他身上。 他若是放弃雪儿,倒不如说是逼着他放弃了自己。 程雪有多爱身边的这个男人,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可正是清楚,所以才会这么痛苦。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将眼泪挤出眼眶,忍着泪水说道: “子林哥,以前我还能自欺欺人,觉得我肚子争气,给你生了三个孩儿。 我又是跟你一同长大的,那怎么自然是配得上你的。 可是如今,子林哥,你看看我的脸,再看看姨母的出身,对比京城里爱慕你的千金大小姐们,我自惭形秽,我自卑的羞于见人。 子林哥,这样的我,这样丑陋的我,你叫我以后怎么面对你? 现在你别嫌弃,可是以后呢,这么大的伤疤,不会下去的,子林哥,我不想有朝一日,从你眼里看到,对我厌恶嫌弃的那种眼神。 我根本不敢想那个画面,子林哥你若是那般嫌弃我,我的心会不会死了,我会不会没了盼头连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所以子林哥,趁着现在,你还没有嫌弃我,趁着我们还有” “唔~” 苏瑾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双手抱起她,将人掉了个个儿,张口就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你你别,大白天,你” “我想你了!” 苏瑾含糊不清的话里,带着泪意与颤音。 他的吻又凶又重,跟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大相径庭。 程雪被他禁锢着双手动弹不得。 任由男人亲够了。 她眸子闪了闪,故意将脸上的伤疤凑近他,“子林哥,我的脸” “雪儿,从孙佩云纠缠我开始,你就有意无意的冷着我。 你好久不理我,也不和说话,连我兄弟的死活都不管,你也不怕它饿坏了饿死了。 雪儿,我是你丈夫,你不要再推开我了,我虽然是个男人,可我也有感情啊! 我那头费心费力的将孙佩云一家搞下去,回来你却也不想要握。 你怎么这么心狠的。 我夜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根本睡不着。 夜里寒凉,我也不是没受过罪的人,我是能忍一忍的,可是你知道的,我兄弟它一向吃的好,饿几顿根本受不了。” 程雪被他一番话说的,紧张的咽起了口水。 眸子闪躲着不去看他的眼睛。 她努力抽了下自己的手,却发现纹丝不动的被他摁在他那处。 子林哥,他好不要脸啊! 明明是读书人,说起骚话来居然一本正经。 万一给人听到了,他名声岂不是坏了? 想到这里,程雪脱口而出,“子林哥,你是读书人,不能说那个话!” “哦?我说那个哪个话了?” 苏瑾眼神凉凉的盯着她,“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你准你躲着我的?” “嗯?” 他如今可不是那个穷小子苏子林了,他是即将要升五品的京官苏大人! 一双眸子射过来的时候,叫人忍不住的心颤上几颤。 程雪被他盯得心虚,连忙低头闪躲。 “子林哥,你别别这样,我脸上还有伤呢!” 随着程雪话落,回应她的,是苏瑾的衣裳大手。 他眸子凉凉的落在她的领口处,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解她领口的盘扣。 “子林哥,你做什么?” “你管我做什么?本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瑾硬气的顶了她一句。 手里的动作没停! 程雪“” 子林哥他好像有病! 程雪看着被他解开的中衣,透出隐隐约约的粉色肚兜。 紧张的抿了抿嘴,打算随时随地逃离。 却不想,苏瑾早就先一步堵住了她的退路,大手捏着她的腰臀,一口咬住了她~ “嗯~” “子林哥,你干什么?” 程雪又疼又吓,含胸驼背的弓起身子,眼睛连忙往外间看去。 她好怕女儿突然进来,看到他们这般荒唐的样子。 “雪儿,你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吗?” 苏瑾住了口,眼神幽暗的盯着她,“本官觊觎你怀里的桃子很久了,苏~夫人~” 男人嗓音沙哑的说罢,眼神威胁的看着她,“躺下!” “我我不!” 程雪羞耻极了! 她明明打定主意,要跟他闹和离的。 怎么会成了这般衣衫半解的模样? “我叫你躺下!” 男人提高了声音,程雪便习惯性的顺从。 乖乖后仰着身子躺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凭什么听他话? 都要和离了! 男人嘴角闪过一抹厉色,扯下袍子撕成布带子,将她双手缠着捆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程雪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瞪大了眼睛打量着他。 这样的苏瑾,实在是太陌生了! 她认识的子林哥,一直都是温润如月光一般的。 苏瑾将她绑好,这才将提前拿着的祛疤膏拿出来,细心的替她脸上涂抹。 “子林哥,没用的,这么大一块,怎么可能会消下去,你别白费功夫了,你要是嫌弃,我们和……” “啊~” “你你掐我~” 程雪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竟然掐她胸口。 “知道疼,就乖乖的!”苏瑾凉凉看了她一眼。 程雪看着这样的他,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有些隐秘的窃喜。 但很快,她就发现眼下的场景,不容许她窃喜太久。 苏瑾麻利的将一整瓶祛疤膏涂抹到她脸上。 而后取下布子净手后,意味深长的扫了她一眼,双手就开始扯她的百迭裙。 “子林哥,你干什么?” 程雪手被绑着动弹不得,只能努力抬头看他。 眼神害怕的盯着他。 “你究竟是谁,你不是子林哥!” “哼,现在知道害怕了,你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苏瑾一把甩掉他身上的障碍物,攥着她嗯小脚就往自己怀里扯。 “子林哥,你你别你啊~” 程雪的惊叫被尽数淹没,雪越下越大从一开始的盐粒子,变成了鹅毛大雪。 伴随着狂风,裹挟着枯叶干枝落地的声音,呜呜咽咽下了一整天~ 第510章天晴 大雪如柳絮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白色。 这一场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八天,像是老天爷的恶作剧一般。 终于,天空放晴,但时间已经悄然临近腊月的尾声。 常言道:“下雪不冷化雪冷。” 尽管雪停了,可外面的天气却寒冷异常,让人感觉仿佛连水都会被冻结成冰。 这种严寒迫使人不敢轻易踏出家门,生怕被刺骨的寒风侵袭。 在海棠苑的暖房内,沈意欢静静地坐在一旁的贵妃软榻上,手中捧着小多送来的信件仔细阅读。 与此同时,一双可爱的儿女正坐在火炕上,专注于棋盘之上,你来我往地下着棋。 然而,不知为何,汐儿的棋艺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每次哥哥走一步棋,她总是犹豫不决,甚至需要思考三步才能落下一子。 不仅如此,她还偷偷摸摸地把哥哥的棋子挪动到她期望的位置上。 韫儿看着妹妹那副认真又狡黠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 妹妹于棋一道上,真的是毫无天赋! “哥哥,你输了!” “我们再来!” 汐儿自信满满的看了眼哥哥,仿佛是在等着他夸自己厉害。 “好,再来,这是最后一局了,你可要好好下呀!”韫儿深吸一口气,心说就这一局了,等妹妹赢了以后,他得找个借口回吟风楼去。 不然,他怕是要被妹妹捉弄的没了脾气! “那当然了,汐儿最欢跟哥哥下棋了,怎么会不好好跟哥哥下!” 汐儿鼓着大眼睛嘟着小嘴,似乎不满哥哥这样说话。 “好好好,哥哥刚刚说错了,好了吧?” 韫儿无声摇摇头,真是败给他了! “小姐,小多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她跟钱伯是不是要回来过年了?” 兰叶与白桃手里拿着丝线在劈,待沈意欢放下信后,她有些好奇的问。 好久没见小多跟钱伯了,还怪想他们的。 “是啊小姐,小多她有没有提回来过年的事情啊。” 白桃也停住手里的动作,问。 沈意欢对上他们期待的眼神,摇摇头,“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小多说,她跟钱伯在南边儿过完年,等京城里暖和了,就回来了! 这个时候赶路回来,路上不好走不说,人还受罪。 反正过完年,咱们也还在京城,等小多回来了,你们有的是时间一起说话。” “小姐说的是!” 两人一想也是,反正小姐在王府,上头在没有别人,小多跟钱伯来了,他们也可以一起说说话什么的。 “对了小姐,苏府的管家让人传了话,说是夫人已经开始用祛疤膏了。 让奴婢转告小姐,叫您不要担心。 奴婢琢磨着,估计用不了多久,她脸上的那个痂就能掉了,等那快痂一掉,再辅以祛疤膏厚涂,夫人脸上一定不会留下痕迹的。” 兰叶突然想起苏家派人递来的话,便一五一十的跟沈意欢说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那些祛疤膏都是宫里送来的,给宫里的娘娘们用过的东西,效果自然比旁的好上太多。 夫人若是养好了脸,再稍加打扮,一定不比京城里的小姐们差的。” 白桃像是程雪笑起来的样子,插嘴说了一句 其实程雪算得上是清秀。 只不过是苏瑾太过俊美,两人在一起时,总衬的程雪有些一般了。 沈意欢闻言,微微摇头道:“程氏那个人啊,明明不丑,可是遇事和容貌有关的事情,她最是容易钻牛角尖儿。 若是碰上别人的事情,她还能看的清楚,可一旦涉及到子林,她就像是被人蒙蔽了双眼,就连她那个平时还算精明的脑子,也都成了一团浆糊。” 沈意欢抚着鬓间,笃定嗯说道: “我估计这次她愿意涂药,也一定是子林的缘故。 否则,就凭姨母跟珞珞几个孩子,可说不动她那个牛脾气。” 沈意欢这话,兰叶与白桃不敢接,只一边好过一边听着。 沈意欢说的是实话。 连她这个姐姐都看得清楚,子林跟别的男人真的不一样。 他或许,还真就不喜欢太美的女人! 他自己那张脸就足够惊艳。 对于女人,美不美的,对他来说或许都一样。 可程氏不同,程氏是子林心尖尖上藏着的女人。 扬州的时候,程氏光顾着开铺子挣钱,冷落了子林冷落了几个孩子。 本以为最先受不了的是孩子,哪里知道,最先受不了的就是子林。 那些日子,他脸黑的不能再黑。 直到后面借着珞珞衣裳的事情扯到姨母跟前, 让姨母借口俩个孩子的事情,骂了程氏一顿,叫程氏收了心后,他才肉眼可见的欢喜起来。 子林他,其实比孩子更需要程雪这个妻子。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了,他就是昭儿,昭儿就是子林,子林喜欢的人,她自然也要白般护着了。 “既然她愿意抹药了,你记得过两天再让人送一些过去。 库房里那些首饰之类的,也挑一些给她送过去。” 程氏是整个家里的主心骨,珞珞和珩儿过几年,也到了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给她好好养一养,养起来了好好调教一番,也是不错的。 待今年翻过年了,皇上的身体好一些,太后不那么烦的时候,她去跟太后要个能干的嬷嬷回来。 让她教一教弟妹,应当是能教出来的。 她还是觉得程氏悟性不错! “小姐您放心,奴婢一定记着给苏夫人送过去。” 白桃点头应了,便又说起了别的。 无论皇上的身体怎么样,等除夕宫宴的时候,小姐肯定要进宫的。 她得好好找几身衣裳出来,帮着小姐打扮打扮不可! 毕竟,这可是小姐第一次,以北临王府女主人的身份,与各位命妇见面! 几个大人说着别的,炕上的韫儿已经被妹妹缠的直呼好家伙! 他强忍着耐心陪妹妹连续下了三局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认输。 “妹妹,哥哥输了。那么,你说说看,惩罚是什么呢?” 与其看着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棋,倒不如早点儿结束了,好让他自己也歇一歇。 “哥哥,这可是你说的啊!” 调皮一笑,“哥哥,愿赌服输!” “今日,我要帮哥哥梳辫子,特别漂亮的小辫子!” 韫儿:“” 他能不能拒绝~ 第511章好转 “夫君,皇上他,好些了吗?” 沈意欢站在廊下,看着他脸色比昨日好上一些。 心里想着,皇上那里应该是有消息了。 心里庆幸她的血有用的同时,又怕自己的小动作被他发现。 眼神一时间有些闪躲。 萧暮宸看到沈意欢的时候,他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柔情,原本一直紧绷着的情绪也仿佛在这一刻松弛了下来。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皇兄已经好多了,太医们经过努力终于研制出了解药。 虽然这解药无法让皇兄完全康复,但至少能够减轻他的痛苦。”萧暮宸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欣慰和宽慰。 接着,他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了沈意欢。 沈意欢回以温柔的浅笑,双手抱着他的腰,乖顺的靠在他怀里。 男人自上而下瞥了一眼她细嫩的脖颈处,喉咙不自觉的动了动。 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这般亲近了! 沈意欢闭上双眼,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和安宁。 他们回来京城,其实就是帮着帮着皇上处理烂摊子来的。 根本没有闲适的时光。 她也正好想他了! 俊男美女拥在一处,叫寒冷的冬日,也多了几分色彩。 两人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待心平复下来后,沈意欢仰头看他, “皇上的病好了,真的是一件大好事呢。 夫君也累了许久,既然皇上好些了,那今日就在家里歇一歇,陪陪两个孩子,怎么样?” 顺便也陪陪她。 但是这话,她没有说出口,只眼里的情意流淌着。 任谁看了,都数的清她眼底的思念与情意。 “只是陪陪孩子吗?”男人意味深长的盯着她,说了一句。 “当然!”沈意欢心虚的呛声。 “汐儿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要爹爹呢,我都是让韫儿陪着她玩儿。 她才没有一直瞒着要爹爹的,你既然回来了,可要好好陪一陪她。” 可萧暮宸早上天不亮就走,晚上回来天都黑透了,女儿早睡着了,根本就没机会见他。 “好啊!” 萧暮宸嘴上应了一句。 可眼睛却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意欢的红唇。 他确实也想女儿了,软软糯糯的小糯米团子,抱在怀里软绵绵的,跟棉花一般。 最近忙着给皇兄找解药,忙着寻找李家谋反的证据,忙的脚不沾地。 几乎没怎么跟女儿相处。 男人长臂拥着她进了房间,呼吸随着房门的合上变得粗重起来。 “夫君,你等着,我让人去抱女儿过来,她知道你回来了,一定很高兴!” 沈意欢脸烫的厉害。 刚刚从他抱着自己的力道,她就能知道今日怕是不能轻易就鸣金收兵了。 心里有点怕怕的,又有些羞怯的期待与心慌。 男人自顾自的褪去外袍,一把扯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入了怀里。 连忙道:“不了!” “汐儿既然喜欢跟哥哥玩儿,那就让她多玩一会儿。 反正以后,为夫有的是时间,陪女儿玩儿。” 女儿可以等下再看,可是兄弟确实一刻也等不了! 为了兄弟,便只能委屈女儿先跟哥哥玩一玩了。 男人像是耐心十足的渔夫一般诱哄着,双手一用力,就将小鱼儿提了起来。 “啊~” 沈意欢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忙攀上他脖子。 “你吓死我了!” “意意,为夫累了,你先陪我休息休息,汐儿那边,有的是时间陪她。” 听到这话,沈意欢偏过脸,“好啊,你快去床上躺着,我帮你去” “啊~” 男人低头,将她聒噪的小嘴堵住,狠狠的吮吸着想象中的香甜。 抱着人在地上走来走去。 沈意欢看着他大胆的动作,羞的将脸藏到了他颈窝里。 “夫君,你” 男人的长腿一寸寸的丈量着屋里的尺寸,脚步时而急切,时而缓慢。 沈意欢难耐的抓着他的后背,又生怕自己掉下来,双手不得不挂在他的脖子上用力抱紧了他。 待他们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已经被香汗浸湿了头发。 青丝胡乱沾在脸颊上,眼睛微眯着,小嘴半张着直喘气。 像是被潮水送到岸边搁浅的鱼一样,可怜又娇弱。 看到男人欺身而来,她惊恐的看他,“夫君,别了吧~我实在是~” 受不住了! 最后四个字,她羞于启齿,但,他今日温柔中又带着一股狠劲儿,她真的已经无力招架了! “呵~”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话取悦了男人,叫他笑得胸口直颤。 猿臂劲腰,站在床前俯身盯着她,眼底灿若星辰,又如一夜梨花盛开般灿烂,盛大。 身上带着伤痕的肌肉纹理清晰,光是看着就很有力量。 目光无意间瞥过他脖颈处,她刚刚情难自抑咬出来的小牙印,沈意欢的脸再度爆红。 红艳艳的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诱人。 男人的腰再度靠近, “意意,为夫带你去洗洗,你在怕什么?嗯~” 勾人的魅惑嗓音,叫人一听,耳朵都随他而去,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我没带怕的,你说什么人家听不懂!” 沈意欢才不会承认她认输了呢! 床上这种事,玩的就是情调。 谁能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凶悍又禁欲的男人,刚刚抱着她在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磨的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沈意欢只觉得浑身累极了,眼睛都不想睁开。 “别怕,为夫舍不得伤了你!”男人说着,双手一捞,就将她抱了起来。 沈意欢昏昏沉沉的躺在他的臂弯里,被他抱到浴池里泡了一番后。 才堪堪躺在床上。 此时,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双眼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之中。 而他则静静地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爱意。 看着眼前的女人,他嘴角微扬,心中满是欢喜。 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属于他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而他,也会用尽全力去守护这份爱情,让它永远绽放如初。 夫妻许久没有这般一起躺着说说话。 萧暮宸也舍不得睡,就那么搂着她,大手一边在她后腰处轻轻按着,帮她松快身子。 声音懒懒的说道: “母后想让你进宫,帮着操持一下除夕宫宴。 你要是嫌累不愿意去,我就帮你推了去。 反正,我也没有立马答应母后,只说回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 他答应过她,回京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随她开心。 不想因为是母后就勉强她。 第512章比美 沈意欢醒来的时候,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迷茫感。 她好像,好久没有睡的这么踏实了! 尤其是有了女儿以后,她白天很少睡这么久才起。 梢间的暖炕上,汐儿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木梳,刚刚祸害完哥哥的头发,此时正兴致勃勃地盯着萧暮宸,声音清脆地喊道:“爹爹,到你了,快点过来!” 她那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兴奋,似乎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为父亲梳理头发。 萧暮宸看着韫儿那难以入眼的发型,抿了抿嘴,下意识就不想过去。 “快点呀!”汐儿又催促道。 “爹爹,难道你害怕梳头吗?不会吧爹爹,你难道还不如哥哥勇敢吗?” 汐儿嫌弃的看着萧暮宸,一副你连我哥哥都不如的的眼神,刺激到他了。 “爹爹,当然比你哥哥勇敢了!” 萧暮宸下意识就反驳。 “爹爹可是敢上阵杀敌的将军呢,你哥哥才多大?” 一旁的韫儿闻言,不满的撇了撇嘴。 他那是还没有机会上战场好吗? 虽然他承认,他跟宸爹爹的差距很大,可是就这么毫不留情的说出来,真的让人恼火呢! 哼,打仗行,被妹妹梳头不一定有他行,韫儿便是抱着这看戏的心情。 顶着鸡窝头上的几个小辫儿,故作镇定地看着宸爹爹。 但心里却暗暗想着,宸爹爹会不会答应让妹妹帮他梳头发。 毕竟,宸爹爹虽然很宠着妹妹,可是宸爹爹的衣裳头发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很难想象,宸爹爹头上顶着乱糟糟的一窝会是什么情形。 “爹爹,你快点呀,磨蹭着做什么?你再这样不积极,我以后可不理你了!” 汐儿瞪大了眼睛,再次催促他。 “一会儿我跟着哥哥回了吟风楼,还要给阿大叔叔梳头呢!” 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她愿意让爹爹插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还不赶紧抓住机会? 萧暮宸看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心中充满了温暖和爱意。 他微笑着点头,“好啊,爹爹就等着,汐儿帮爹爹梳头。” 萧暮宸话音一落,走到汐儿身边蹲了下来。 大手轻轻解开发冠,一头乌鸦的青丝就披散开来。 汐儿见状,开心地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爹爹,汐儿一定把爹爹打扮好看!” “嗯,听汐儿的!”萧暮宸一本正经的应了一声。 好像对汐儿的手艺抱着很大的信心。 汐儿闻言,嘴角抿都抿不住的笑,她拿起梳子,开始为萧暮宸梳头。 萧暮宸目光淡淡的望着眼前的空地,感受着身后的小汐儿,柔软又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头上轻轻拂过。 偶尔用力不均匀,梳子扯着头发,引的头皮微疼。 他也依旧不为所动,仿佛不觉得疼似的。 反而是心中涌起一股幸福的感觉。 他微微闭上眼睛,将女儿扯断的头发与扯疼的头皮忽略不计,尽情享受这一刻温馨的时光。 而一旁的韫儿,则默默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宸爹爹能放心将自己的头发交给妹妹祸害,还真是厉害的不是一般啊!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宸爹爹看了自己的头发被妹妹梳的乱七八糟,不,“整整齐齐”的,还会不会这般冷静自持? “爹爹,你可真俊,比三月的桃花还俊!” 汐儿自认为,这是她在夸爹爹好看。 殊不知,她一句话,惹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呲牙咧嘴的忍着笑。 “爹爹,我一定帮你梳个好看的头,比哥哥的还要好看!” 汐儿悄悄地趴在萧暮宸的耳边说道,自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够小了。 然而,屋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将她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萧暮宸抿着嘴眼底藏着笑意,而韫儿,则是顶着鸡窝头不满的盯着妹妹。 凭什么他牺牲这么大,妹妹还要将宸爹爹打扮的比他俊美? 他不服! 想到他自己被妹妹薅下来的头发,嘴里嘟囔着:“凭什么爹爹的比我的还好看?” 汐儿一看到哥哥的脸色变了,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又凑到韫儿身边,小声说:“哥哥,我骗爹爹的,你别生气哈~” “真的比珍珠还真,在汐儿心里,哥哥最好看的。” “哼,这还差不多!”韫儿心里暗暗高兴,但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还挑了挑眉毛,挑衅地看了一眼萧暮宸,心中暗自得意。 “汐儿心里,哥哥比爹爹还好看?” 男人像个孩子似的,转头看着汐儿,似乎在等她回答。 汐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机灵地转了一圈,突然笑着对萧暮宸说:“爹爹,汐儿觉得爹爹最好看,爹爹你乖啊,我哄哄哥哥!” 罢了,又偏过头对韫儿大声说道: “哥哥,你才是最好看的!” 汐儿说完后,又故作凶巴巴的说道: “爹爹,梳头的时候不能动来动去的,你这样我梳的不好看了怎么办?真是不听话。” 汐儿自顾自的转移话题,还不忘将萧暮宸的头扭过去摆正。 沈意欢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三人的对话,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光是想想,父子三人一起的这个画面,就可以冲散过去多少年的痛苦与磨难。 饭桌上,沈意欢努力让自己忽略萧暮宸与韫儿两父子的乱糟糟的鸡窝头。 生怕她忍不住一口菜喷出来伤人伤己。 却不想,偏偏汐儿不放过她,拉着她的袖子不停的问她,“娘,你觉得哥哥和爹爹的头发,谁的更好看?” 沈意欢闻言,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韫儿一脸紧张的望着他娘,萧暮宸则是不紧不慢的将掉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 生怕影响了沈意欢的评判。 “娘,你半天不说话,是不是也觉得不好选啊?” 汐儿体贴的说道。 “啊,是,是,确实选不出来,你哥哥你爹爹这发型,实在是不能用常理来评论。” “娘,我知道我梳头的技术很好,这你不用夸。 但是,人再优秀,手底下总有失误的时候,你就看看,是哥哥的发型成功,还是爹爹更风流倜傥!” 沈意欢看了一眼女儿,心说你可真是娘的小祖宗! 你没看见,这两父子眼睛都绿了? 她选一个,就得得罪另一个! 她怎么得罪得起? “娘,你觉得儿子发型不俊吗?” 韫儿主动出击的问。 “当然,当然俊了,娘的韫儿最俊!” “哦?是吗?”萧暮宸凉凉的看了她一眼。 “那就是为夫不俊了?” “看来,为夫得抽空,近距离让意意多看看才行!” 沈意欢“”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汐儿,你误娘啊~ 第513章入宫 沈意欢最终还是决定,入宫帮着张罗除夕宫宴的事情。 毕竟,她是萧暮宸的王妃。 以后的一言一行都会有人盯着。 她身在其位,就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如今太后抬举她,愿意给她机会,她怎么会就那么推出去呢? 更何况,说是进宫帮忙,实际上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 又能全了太后的面子,又能给皇后与太子妃添堵。 更能够明面上与太子妃接触一下,看看她肚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坏水儿。 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机会! 萧暮宸将人送到慈宁宫后,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皇兄那边他还得盯着,不能在后宫逗留太久! 太后看着宸儿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撇了撇嘴,小小的骂了一句,“情种烂!” 沈意欢闻言,眉头跳了下,却也不敢开口。 更不敢相信,刚刚那几个字,是从太后嘴里说出来的。 太后摇摇头,心说也就是她,喜欢看年轻人恩恩爱爱的样子。 若是换了曾经的皇太后,怕是得大棒子打下去,狠狠断了两只鸳鸯的腿儿。 哪里还能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的。 太后起身走到沈意欢身边,伸手紧握住她的手, “意意啊,这次皇上的事情,算是哀家又欠了你一个人情啊!”太后一脸欣慰地看着沈意欢说道。 之前这孩子不声不响的救了她。 连邀功都不曾。 如今,又不顾自身安危救了皇上,这份功劳,可不是几句感谢就能说的过去的。 沈意欢闻言,连忙摆手,脸上满是惶恐和惊讶:“母后,您这可真是折煞儿媳了,儿媳实在不敢当啊!” “能够有机会救下皇上,是儿媳的荣幸呢。”沈意欢微笑着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而且,长兄如父,王爷对皇上一直非常敬重,我也不想看到他夜里因为皇上的身体担忧的睡不着。 王爷在北临的时候,常和儿媳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每每回忆起他曾在御书房里玩闹时的场景,王爷脸上总是挂着由内而外嗯笑容。 王爷与皇上是一母同胞的手足兄弟,又有从小相伴的情意,我身为北临王府嗯女主人,自然与王爷休戚与共。 急他所急,难他所难,如今能够为王爷分忧解难,让母后宽心,夜里能够安眠,我便心甘情愿。” 她放血救了皇上这件事情,萧暮宸迟早会知道。 他们是夫妻,他好了,她与孩子们才能好。 韫儿被封王府世子,这可不是萧暮宸自己愿意,就能求来的圣旨。 太后不反对,才是最要紧的。 她的韫儿如今有世子之位,她放点儿血,说几句好话有什么要紧的。 沈意欢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况且,皇上从小将王爷抚养长大,这份恩情深厚无比。如今我有幸能拯救皇上于危难之中,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母后不必放在心上。” 在沈意欢心中,如果连萧暮宸都无法保护她周全,那么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守护她了。 而她坚信,萧暮宸一定会想尽办法,将她身体的事情压下去。 这个男人,就是她这辈子最坚实的依靠,她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拼尽全力来保护她。 “好,好,好孩子!” 太后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眼中含着泪水,紧紧握着沈意欢的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连续说了三遍。 她轻轻地拍打着沈意欢的手,语气带着欣慰和感激之情,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你救了皇上这事,如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多余的人知道了。” 太后说完后,眼神微微眯起,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原来,沈意欢之前曾托人给太后送了口信,表示愿意将手中的解药交给太后。 得知这个消息后,太后立刻采取行动,安排了一名忠诚的死士前往北临王府取药。 然而,为了确保事情万无一失,这名死士在拿到药后,当着太后面,毫不犹豫地吞了毒药。 这样一来,除了太后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解药的下落。 而此时,沈意欢也感到一阵轻松,因为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及这件事,但彼此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而太医院的宣判,自称是配出解药的陈太医,自然也是她的人。 只要她活着一天,沈意欢身上的秘密,就不会从她的人嘴里散播出去。 “儿媳多谢母后疼我!” 沈意欢自然明白,太后话里的深意是什么? “你去忙吧,佩容会带着你熟悉后宫的事务 若是皇后来的早,你便随她一起,若是她来的迟,你便与佩容照着往年的流程过一遍就是。” 太后说罢,看着一旁乖巧的孩子,笑着招手, “汐儿,韫儿,走,陪皇祖母出去走走!” 沈意欢闻言,连忙转头叮嘱两个孩子, “汐儿,韫儿,出去照顾好皇祖母,记住了吗?” “娘亲,记住了!” “娘安心,儿子记住了!” 兄妹二人同时应了一声后,汐儿便小跑着上前牵上太后的手, “皇祖母,汐儿好想您!” “是吗?想皇祖母了就进宫来看看,反正,皇祖母这里的好东西,都是你的。” “皇祖母说的真的,那汐儿可不客气了!汐儿最喜欢漂亮的宝贝了!” 汐儿抱着太后的胳膊,丝毫不客气的说。 “皇祖母何曾骗过你。” 太后笑道。 沈意欢目送太后与两个孩子出去之后,自己便随佩容去了偏殿,将往年的宫宴流程了亲自过了一遍。 有些不懂的地方,便虚心向佩容请教,一点儿也没有架子。 一个时辰后,见沈意欢还没有结束的意思,佩容心说王妃娘娘可真尽责。 “王妃娘娘,您歇一会儿吃吃茶,用些点心吧,这个东西不用那么着急的。 待您午睡起来,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差人来唤奴婢,奴婢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好,多谢嬷嬷,你自去忙吧,我将流程在看一遍就歇了。” 沈意欢看着佩容笑笑,心说皇后装病不起来,下午太子妃来了,正好可以试试她的深浅。 第514章冲撞 腊月的天气寒冷刺骨,阴沉的天空常常被乌云笼罩,阳光似乎成了奢侈品。 然而,今天却不同寻常,太阳终于从云层中探出了头,洒下了温暖而明亮的光芒。 这难得的晴天让人们心情愉悦,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阳光照耀在宫殿的墙壁上,宛如一层金色的光辉,闪烁着灿烂和耀眼的光芒。 这样的景象让人不禁想起古代传说中的仙境,仿佛这座宫殿就是仙宫一般。 墙角的梧桐树上,一个硕大的喜鹊巢孤独地挂在树杈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汐儿仰头盯着慈宁宫的主殿许久,直到眼睛被刺的有点酸酸的。 她才揉了揉眼睛,好奇地指着鸟巢问道: “哥哥,书里说凤栖梧桐树,那鸟巢里住的就是凤凰吗?” 她天真无邪的眼神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韫儿不紧不慢地缠绕着手边的风筝线,等到线缠完后,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妹妹的小鼻子,笑着回答道:“当然不是啦,傻丫头!” “那鸟巢里住的是喜鹊,又称九官,民间也称为报喜鸟。” 韫儿一手做扇子状遮挡在眼前,仰头望着天空。 心中暗自想着,真正的凤凰怎么会住在如此狭小的巢穴之中呢? 不过是宫里的娘娘们,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个个都盼着自己如那神秘的凤凰鸟一般高贵,而糊弄世人的笑话罢了。 若真有凤凰神鸟,怎么可能会让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几十年? “报喜鸟?” 汐儿一听这个,立马感兴趣的跑过来抓着韫儿的胳膊,迫不及待地问道:“哥哥,它的名字叫报喜鸟,那它会报喜吗? 韫儿对上妹妹闪亮亮的大眼睛,抿了抿嘴,道:“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报喜鸟就会飞过来,在房顶枝头叫个不停。” “你说它,会不会报喜?” 汐儿一听哥哥这样说,立马跳了起来,“哥哥哥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报喜鸟为什么叫报喜鸟了。” “是吗?” 韫儿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笑着应了一句。 “嗯嗯,我知道了,就是谁家里里有喜事的时候,报喜鸟它们会盘旋在谁家的附近,叫个不停,提醒家里要来人了,这就叫报喜,对吧?” 韫儿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汐儿的手,表示肯定。 他继续解释道:“报喜鸟也叫客鹊,虽然有时候只是一种巧合,但当它们鸣叫时,往往意味着有客人即将到来。所以人们就把它们视为吉祥的象征。” 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人们赋予了它们特殊的寓意和期待。有办法用常理解释清楚的。 就像是地龙翻身的时候,家里的鸡鸭牛羊最先知道,但是,也说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知道。 “好叭,我还以为这梧桐树上住的就是凤凰呢,原来只是报喜鸟!” “既然不是凤凰,那我就没兴趣爬树了,刚刚还打算找个梯子爬上去看看呢。 既然不是凤凰,那哥哥,咱们继续放风筝吧!” “好啊,放风筝好!” 韫儿连忙点头。 心说放风筝,总比妹妹爬树要安全的多。 韫儿兴高采烈地手持风筝奔跑,汐儿则紧紧握住线轴,跟随韫儿的步伐,跑得越来越快。 终于,风筝顺利起飞,飞向天空。 哇,风筝飞起来啦,风筝真的飞起来喽! 哥哥,我太高兴啦! 汐儿手握线轴,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同时转动着手中的线轮。 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风筝,在汐儿的操控下,不断升高,逐渐远离地面。 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或许这风筝也渴望宫外的自由自在,借助风力,挣脱束缚,冲向广阔的天空。 韫儿仰头看着五彩斑斓的蝴蝶风筝飞的越来越高,心中不禁又想起了,他跟着宸爹爹在北临跑马的场景。 是那样的自由自在,肆意快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随宸爹爹回到北临去。 看看如绸缎一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翠绿草原。 感受一下,沙山上从高往低处滚的刺激与快哉! 韫儿看着高飞的风筝,一时间又陷入了过去的美好回忆里。 而汐儿,则是沉浸在自己的蝴蝶风筝飞得越来越高的喜悦中。 一个没注意,线轮扯着快速的转了起来。 “不好,哥哥,线线跑了,我没抓住,线跑了!” 汐儿看到风筝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急的快哭了。 韫儿听到她的哭腔,立马回神跑回来。 指着风筝离开的方向道:“妹妹,你别哭,哥哥去帮你找回来。” 韫儿哄了妹妹几句,就追着风筝的方向跑了。 “哥哥,你等等我,哥哥——” 慈宁宫负责看着汐儿的宫女听到哭声,顾不得许多,连忙提起裙子就往回来跑。 一边跑一边问: “郡主,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您了?” 这可是太后的心肝啊,若是有什么时候,她死都迟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关键时候她居然闹肚子。 “呜呜呜,我的风筝飞走了,哥哥跑去追风筝了!” “哥哥,我要哥哥~” “好好好,郡主不哭,咱们这就去找小世子。” “小世子从哪个方向跑了,奴婢抱您过去追他,好吗?” “嗯嗯,好,我去找哥哥!” 汐儿这个时候,才想起娘亲说的,不能离开皇祖母的这里。 怕的不行了。 再说另一边,韫儿绕着宫墙跑了许久,眼看就要追到风筝了,却不想,被风一吹,风筝居然又从另一边过去了。 “哎,怎么办呢?妹妹还哭着呢!” 韫儿自言自语的说着,突然看到墙的尽头那里有个小门。 看到前方的小门,眼睛一亮,连忙朝着小门跑去。 “嘭——” 跑的正欢的韫儿,没注意到前方突然伸出的一条长腿,整个人被绊得向前扑去,狠狠摔倒在地。 “不懂规矩的小畜生,急着去找死吗?冲撞了我们小皇孙,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只脚踢在了韫儿身上。 韫儿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坚硬如铁的地砖上,疼得他瞬间紧皱起眉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哭出声来。 第515章挑事 “吆呵,小畜生骨头还挺硬啊!” 太监一脚踩在韫儿的膝盖处,故意碾着他,一边踩一边阴阳怪气道。 “这位公公,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没有撞到人。 刚刚,明明是你先伸腿绊倒的我,而且,我不是什么小畜生,我是北临王府的世子,沈韫。” 韫儿不想与他们纠缠,只想起来去帮妹妹寻找风筝,便自报家门想让他们退一步。 却不想,眼前的人冷笑一声,“哈哈哈哈哈,什么?” “我该不会是听到笑话了吧?” 小太监一脚踩在韫儿背上,“沈韫,一听就是野种,也配说自己是北临王世子?” “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啧啧,还敢拿北临王世子的名头来压我们,我看你就是欠揍。” 太监这话一出来,立马挥手,“给我打,这小杂种差点冲撞了小皇孙不说,还敢大放厥词说自己是北临王府世子。 给他好好洗一洗嘴,改一改他信口开河的毛病。” 几人得了命令,狞笑着道:“是,福公公!” 便朝着韫儿走来。 韫儿虽然膝盖受了伤,但他从小就练功夫。 不是几个太监就能轻易欺负得了的。 他忍着膝盖的疼,猛地翻身站了起来,一拳将最先靠近他的小太监打倒。 “吆,有两下子呀!” 福公公见他还敢反抗,立马怒上心头,指着几个太监,“打,打死他!” “敢冲撞小皇孙,打死了都是轻的。” “是,福公公!” 几人摩拳擦掌,将韫儿围了起来。 而一旁车辇上的五岁左右,全程靠在靠垫上,全程吃着东西,给韫儿一个眼神都没给。 似乎是无所谓福公公将韫儿打死亦或者怎么样。 “小畜生,看我” “嘭” 一个太监的话没说完,拳头还没落下来,就被韫儿干脆利索的一脚踢了出去。 “你你还敢对皇孙的人动手,小杂种,你还真是敢呀!” 福公公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主子。 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便又开口,“继续,我就不信,咱家还收拾不了一个小杂种了。” 福公公说着,眼神狠辣的盯着韫儿刚刚被他踩过的膝盖。 手里的浮尘甩向韫儿的眼睛,实际上却狠狠朝着韫儿受伤的膝盖踢了过来。 跟韫儿陪练的可都是战场上杀过敌人的将士们。 出手凌厉又刁钻,他尚且都能应付。 不过几个花拳绣腿的太监而已,怎么可能会是韫儿的对手。 韫儿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算计,却随时准备着,在他伸腿过来时,一手捏住了福公公的脚腕,猛的往回来一带,顺便又给了福公公的下三路一记飞脚。 “嗷——” “嗷——哦——吼吼吼” 福公公蜷缩着身子,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儿。 剩下的人心有余悸的围着韫儿,却不敢随便发动攻击。 只围着他转圈圈儿! “打死他,打死他,快,给我打死他!” 福公公抱着裤裆,疼的冷汗直冒,恨毒了眼前的少年。 想他一个阉人,还被踢裤裆,这是何等的耻辱啊! 韫儿闻言,眸子沉沉的盯着车上的少年,他不想跟别人起冲突。 可,他如今是北临王府的世子,外面就是宸爹爹的脸面。 若他今日任由几个太监拳打脚踢还不还手,他还有什么脸顶着世子的身份在外行走? 况且,这车上的皇孙,并非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就是想借着几个奴才的手折辱他罢了。 哼,也不想想,北临危在旦夕的时候,是谁一力护住了国门。 如今倒是在他面前,逞起威风来了! 想到这里,韫儿无声的捏紧了拳头,眸光落在眼前的空地上。 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他相信,今日动手,宸爹爹一定不会怪他得。 可他若是不动手,只站着挨打,宸爹爹怕是要嫌弃死他了。 几人看了眼福公公,又看了眼车上一脸无所谓的少年,心里瞬间有了底气,眼里带着凶光,朝着韫儿冲了过来。 “啊——” “嘭——嘭嘭——” 韫儿虽然刚刚摔伤了膝盖,又被福公公踩了,但丝毫不妨碍他的发挥。 只见韫儿身形一闪,避开了最前面一人的攻击,同时一脚踢向另一人的肚子。那人吃痛,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韫儿趁机转身,一拳打在第三个人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第四个人躲在他后面偷袭不成,想要逃跑,但韫儿怎么会让他得逞? 他迅速追上,一脚踹在那人的屁股上,将他踢倒在地吃灰。 剩下的两个战战兢兢的,还没到韫儿跟前,就被他一拳一个打倒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盏茶,几个奴才就全部被打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 韫儿拍了拍手,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想打本世子?” 他是宸爹爹亲自请封的世子,代表的可是北临王府的脸面。 能叫几个废物给欺负了? 真是笑话! 趴在地上呻吟痛苦的福公公,噤了声,不敢置信的看着韫儿。 就连车上的皇孙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韫儿居然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打倒七八个人。 皇孙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瞪着韫儿,咬牙切齿地说:“好啊,你竟然敢打伤本皇孙的人,你就不怕死?” “你给本皇孙等着,本皇孙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来人,他这个贱种冒犯了本皇孙,让他给我跪下!要跪够三个时辰才行。” 韫儿眉头皱了皱,看着车上的小皇孙,眼神像看白痴一样。 他目光看了眼慈宁宫的方向,想到娘,抿了抿嘴站着没动。 他可以将小皇孙身边的人打一顿。 但是,他不能不听皇孙的命令。 “跪下,小杂种,皇孙殿下让你跪下,你敢不跪?” 福公公从地上爬起来,仗势欺人的走过来,对着韫儿就是一脚。 韫儿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一拳甩在福公公的脑门上,“一个阉人罢了,也配在本世子面前叫嚣。” 福公公捂着脑门,生理性的泪水直往外涌。 指着韫儿大骂: “你你你简直放肆——” 韫儿没有理会他的狗吠,只转头,目光淡淡望着皇孙问道: “皇孙既然让本世子跪下,可否说一说,本世子犯了什么错,要在这里跪够三个时辰?” 坐在车上的皇孙一脸恶意的看向他受伤的膝盖。 从车上下来,一步步朝着韫儿走来。 他不怀好意的围着韫儿走了一圈儿,停在他背后,一脚踢在韫儿受伤的那只腿膝盖窝里,迫使韫儿不得不跪下后。 他才走到韫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底恶意满满,一字一顿的道: “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第516章尿渍 “啪——” 小皇孙一巴掌拍在韫儿脸上,“你很嚣张,是吗?” “你敢打他们,你还敢踢他们裤裆,来,你踢我一个试试!” 他故意挺着腰,将裤裆靠近韫儿的脸,“来呀,你踢我呀!” 韫儿紧紧攥着拳头,努力忍着屈辱,将脸偏了过去。 “怎么?不服气?” 小皇孙一把抓住他的发冠,将他的脸扭过来,“瞧瞧呀,我裤裆就在这儿呢,你倒是踢呀!” “啊,小畜生!” “本皇孙将来,可是要做皇上的,你是什么?你不过是本皇孙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一条狗,也敢这般打本皇孙的人,我看你,还真是不想活了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 韫儿脸颊瞬间变得通红通红的。 虽然只是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力气自然没有多大。 可小皇孙这一巴掌打下来,韫儿还是感觉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与屈辱,席卷了全身。 他长这么大,除了生父宋巍给过他一巴掌,从未有人在动过分毫。 一来,娘亲护短,一直护着他,从不让人欺负他。 二来,自从有了宸爹爹以后,从未有人再敢对他大呼小叫。 更不用说打他脸了。 哪怕,此时他已经委屈极了,可是韫儿一直努力压抑着自己,并没有还手。 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屈辱,将头偏向一边。 他不能跟皇孙动手,否则,他会给娘惹来麻烦。 韫儿的不出声,在皇孙看来就是无声的挑衅。 他伸手拍着韫儿的脸颊,“一个小杂种,也敢说自己是北临王世子?真是可笑,北临王可没有那个这么大的儿子。 你撒谎,还真是不打草稿啊,小贱种?” 韫儿紧紧咬着牙齿,任由他的手在脸上拍来拍去,打定主意不睁开眼睛看他。 想着,他再忍一忍,待皇孙他自己无趣了以后自然会离开。 却不想,眼前的小皇孙已经在宫人有意无意的纵容下,被惯坏了。 几乎不能用正常嗯坏来形容。 他看到韫儿紧闭的双眼,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主意。 “呵呵,小杂种,你骨头很硬是吧,本皇孙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说着,他解开自己的裤腰带,对着韫儿就开始撒尿。 “你干什么?” 韫儿没想到,堂堂皇孙居然这般没有下限。 他抬起胳膊挡住脸,不让他喷溅过来的尿液弄到自己脸上。 可小皇孙却不罢休,“来人,将他的手给我拉住,我不信,尿不到他嘴里。” “是,皇孙殿下!”福公公第一个响应。 摩拳擦掌的就要来抓韫儿。 韫儿眯着眼睛,看到被溅到身上的尿液,感到无比的屈辱和愤怒。 但他知道,如果现在反抗,只会给自己和娘招来更多的麻烦。 他咬牙告诉自己,不就是尿吗? 洗洗就掉了! 所以,他打算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 “你敢欺负我哥哥,我要打死你!” 汐儿怒目圆睁,气势汹汹地像头小狮子般冲了过来。 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坚定,似乎要把眼前这个欺负哥哥的人撕成碎片。 而此时,小皇孙正跨着腰撒尿,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 汐儿铆足了力气,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向他,将他撞倒在地。 当汐儿的目光落在哥哥身上的水渍时,心中的怒火更是燃烧到了极点。 她大喊一声:“我敢拿我哥哥当尿壶?我要剁了你的小鸡!” 汐儿大骂着,迅速骑在了小皇孙的身上,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冰冷坚硬的地面,无情地划伤了小皇孙腿间的软肉,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眼泪如决堤般流淌下来。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汐儿骑在他身上,拳脚相加,让他身下越发地面上摩擦着,稍微一动,就疼的不行。 汐儿可不是韫儿,会考虑许多,这会儿只顾着发泄怒气,丝毫不给皇孙反抗的机会。 汐儿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她对哥哥的保护欲和对胯下人的愤恨。 “啊,贱种,你敢打我,我要叫皇爷爷杀了你!” 小皇孙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哀嚎,但却毫无还手之力。 韫儿见状,连忙起身将妹妹抱了起来,“汐儿,哥哥没事。” 他抱着暴怒的汐儿,小声的安抚她, “汐儿妹妹,这是小皇孙,咱们打不得的。” “小杂种,你又是谁?你敢伤了我的子孙根,我叫皇爷爷剁碎了你喂狗!” “呸,你才是小杂种呢,你是池塘里的癞蛤蟆吗?叫起来没完没了。 你皇爷爷是皇帝,又不是你的狗腿子,你想啥他就帮你干啥吗?” 父王可是说了,她就是整个北临王府最厉害的人,进宫以后,只许她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她。 尤其是有人敢欺负哥哥,要她一定护着的。 有了父王这话,她还怕个屁啊! 汐儿盯着小皇孙骂完,对着一旁早就吓傻了的宫女说道: 姑姑,你去慈宁宫找一下母妃,再顺便去养心殿找一下我父王。 就说北临王府的世子进宫,被人泼了尿。北临王府的郡主,被人喊小贱种。” 汐儿刚一说完,趁着韫儿不注意,又跳上小皇孙的身子,骑在他的背上左右就是几个耳光扇了过去。 “今日,我父王不来,他的父母不来,讲道理的人不来,咱们就在这儿耗着。 反正,没人来给我一个交代,本郡主今晚就坐这儿,可就不走了!” 汐儿说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坐了他几下。 “是是是,奴婢马上就去!” 宫女一听这话,吓得连忙朝着慈宁宫跑去了。 “你是何人,快快放了小皇孙!” 而小皇孙的人,看着汐儿这般嚣张,想要从她手里救人。 汐儿看着他们,甜甜一笑,“小皇孙,皇孙在哪里?本郡主可没有看见!” “哥哥,爹爹说了,我们回家是来孝顺皇祖母她老人家的,可不是被什么阿猫阿狗欺负的。 哥哥你善良,妹妹我可顾不得许多,谁欺负我哥哥,我就要狠狠欺负回去。” “嗯——” “嗯——” 汐儿说着又狠狠坐了两下,“我打不死他,我也要一屁股压死他!” 汐儿一边说,一边给韫儿使眼色,让他不用害怕。 这些人敢欺负哥哥,这会儿怎么不敢欺负她了? 不就是以为哥哥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以为爹爹不会护着哥哥吗? 哼,她可聪明着呢! 她今儿,就要让京城这些皇子皇孙知道知道,她哥哥,可是北临王府最受宠的世子爷。 谁欺负哥哥,就是和北临王府作对。 第517章打死 “你……你快起来!” 福公公看到汐儿如此嚣张,竟敢自称本郡主,不禁感到惶恐不安。 然而,他只能站在一旁,口头上劝说她站起来。毕竟,对于没有皇家血统的沈韫,他们可以肆意欺凌,但对于北临王的亲生女儿,他们绝不敢有丝毫冒犯。 “哼,就是你,刚才叫本郡主小贱种,对吧!” 汐儿咧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我可记住你了,狗东西!” “等我爹爹来了,我就让他把你按在尿桶里,好好体验一下被尿渍泡着的感觉。” 在北临,从来没有人敢对她说半个不字。 就连萧陌漓这个世子,都宠着她这个小妹妹。 如今回到京城,竟然有人胆敢辱骂她小贱种。 一个下贱的奴才,居然敢打她的亲哥哥。 呵呵,不就是因为她母亲嫁入北临王府的方式在他们眼里名不正言不顺吗? 可笑,母亲如何进门,与这些人又有何干?真是一群多管闲事的臭鱼烂虾! 汐儿一手扯着皇孙的头发,一手摁住他的后脖子,似乎坐在他的身上,就是不起来。 她在北临,京城跟哥哥在吟风楼,虽然没有像哥哥一样练过功夫。 但是打打闹闹的,手劲儿可不小。 在京城里被养成废物的小皇孙,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小皇孙快被你压死了,你放开他,否则,太子妃娘娘来了,一定会惩罚你的。” 福公公见自己的劝阻不起作用,便开始用太子妃来威胁汐儿。 “哼,太子妃会罚我?” 汐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本郡主等着,太子妃来给本郡主与本郡主的世子哥哥赔礼道歉!” “你……你简直猖狂!” 皇孙听到汐儿这话,气的扭着脖子怼她。 “猖狂?” “猖狂的不是你吗?”汐儿狠狠捏了他脖子一下,疼的皇孙“啊”的叫出来。 她才慢慢说道:“你将尿呲到我们哥哥身上,不是蠢就是坏,太子哥哥本性纯良,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蠢货? 我爹爹刚打完胜仗回来,太子哥哥就纵容儿子往往外面爹爹的一双儿女身上呲尿?” 汐儿低头瞪着小皇孙,眼里几乎要喷火。 “你自己假借身份欺负人就算了,你还敢扯上我太子哥哥?你觉得我太子哥哥会是你这样的蠢货吗?” “还有啊,太子妃嫂嫂在外头的名声也是很好得。 我实在是想象不到,那般人品和善的哥哥嫂嫂,会生出你这么仗势欺人的畜生来?” 汐儿一边骂小皇孙,一边将太子夫妇高高架起。 就等着他们来了往坑里跳呢! “你胡说,你才是冒名顶替,本皇孙可是皇爷爷唯一的嫡亲的皇孙。” 小皇孙不服气的说了一句。 “是吗?” 汐儿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无视韫儿担忧的目光,又狠狠给了他一屁股。 慈宁宫里,沈意欢正坐在一旁和负责除夕的管事嬷嬷之一对名单呢,忽然间听到宫女说韫儿和小皇孙起了冲突。 沈意欢听了这话,顿时皱起眉头,立刻站起身来。 她心里想着:韫儿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会和小皇孙起冲突呢?肯定是有人欺负了她的韫儿! 这时,太子妃从外面匆匆赶来,脸上带着愤怒的表情。 她一见到沈意欢,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沈意欢,你的儿子胆大包天啊,居然敢欺负我的皇儿,他是不想活了吗?” 沈意欢眉头皱了皱,说道:“太子妃娘娘慎言,怕是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宫女刚刚只说两人起了冲突。 可没有说是谁先挑的事,太子妃娘娘还是不要先入为主的好。” 听到这话,太子妃打心里觉得是沈意欢在挑衅她,上前一步,眯着眼睛瞪沈意欢, “哼,本宫的皇儿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可能会与一个野种起冲突? 在他没回京城之前,从未有人说过,本宫的皇儿会与人起了冲突? 怎么偏偏是他这个野种回来,就与我皇儿起了冲突呢? 事情很明显,本就是他那个野种在挑事!” 沈意欢本来还想着与她一起去问一问,帮着两个孩子化解矛盾。 可一听这话,她哪里不知道,太子妃这是压根没想过要解决孩子之间的矛盾。 甚至,还敢当着她的面羞辱她的韫儿。 一股从未诱惑的怒气,从心头涌起,她瞪着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太子妃继续骂道:“简直放肆,他一个野种,居然敢欺负皇孙,他知道野种怎么敢的!” “啪——” 沈意欢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太子妃的脸上。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两巴掌打得清脆响亮,仿佛一道惊雷在宫殿内炸开,让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一时间,整个宫殿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意欢和太子妃身上。 而后又赶紧低下脑袋,一动不敢动。 他们惊恐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低着头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一个呼吸重了惹来娘娘们的不高兴,就会受到波及,丢掉小命儿。 此刻,他们只能默默祈祷这场风暴尽快过去,不要牵连到自己。 太子妃捂着红肿的脸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意欢。 她没想到,沈意欢居然嚣张到了这个份儿上。 不仅抢了自己心心念念十年的男人,现在居然还敢当众掌掴她这个太子妃。 她气得浑身发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捂着脸,一个劲儿地指着沈意欢,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 沈意欢一双眸子像是淬了毒一般盯着她质问: “太子妃娘娘,你刚刚说,本妃的儿子是什么?” 听到沈意欢的质问,太子妃才从被打的震惊中回神,她满目恨意的咆哮, “你沈意欢,你简直放肆,你竟然敢打本宫!” “你算什么东西,你竟然敢对本宫动手!” 她堂堂太子妃,竟然被情敌打脸脸,这叫她怎么受得了。 “来人,把她给我押出去,乱棍打死,打死!” 听到她歇斯底里的咆哮,沈意欢微微一笑,甩了甩打疼的掌心,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红肿的脸上,不紧不慢道: “太子妃娘娘,说这话之前,还请你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太子见了,也得乖乖喊本妃一声皇婶,你又算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妄想将本妃打死!” 沈意欢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抬起裙摆就往外冲。 边走边喊了一句,“还不前头带路!” “是,王妃娘娘!” 刚刚回来报信的宫女,看了太子妃一眼,连忙追着王妃的脚步跑了。 第518章抛出 “这是哪里来的赔钱货小贱种,居然敢骑在皇孙的身上,这是不要命了吧!” 沈意欢刚跑到宫道外,就听到墙里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 她看了眼长长的宫道与高高的宫墙,第一次恨自己不会轻功,翻不过墙去。 “兰叶,快,汐儿他们有危险!” 沈意欢一边喊着,连忙加快了脚步朝着韫儿与汐儿所在的方向冲去。 只听的男人又道:“你们是瞎子还是废物,竟然敢放任皇孙被人欺负!” “快点把她拉起来,快点拉出去,将这个欺负皇孙的小贱种给打死!” 夫郎看到亲儿子被欺负,哪里还顾得上太子妃叮嘱。 就连平时掐着的嗓子也忘了装。 瞪着汐儿恨不能自己动手。 “夫郎公公,救我,快救我啊!” “夫郎公公,你快帮我打死这个小贱种。” 小皇孙一看到夫郎过来,立马又耀武扬威起来了。 捏着脖子恨不能立马就将汐儿打死。 “夫郎公公,这位是” “是什么?赶紧救人!” 夫郎一声呵斥,打断了福公公的解释,上前一把将汐儿扯了起来。 夫郎这几年虽然在宫里大吃大喝的养肥了,但是他毕竟是个有功夫在身的成年人。 对付汐儿一个小孩子,自然是轻而易举。 他反手扯着汐儿,就要往下摔。 韫儿见状,连忙冲过来,站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手, “你放开我妹妹!” 韫儿目光随着妹妹的身体摇来晃去,心也悬着。 “哼,你有本事就动我一下,看看我爹爹能不能砍了你的脑袋!” 汐儿一脸无畏地瞪着夫郎,脸上满是挑衅之色,丝毫不带怕的。 “你……你胡说什么?” 夫郎闻言,惊慌失措,心中不禁暗自叫苦。 这个小奶娃怎么如此难缠,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恼羞成怒地瞪着汐儿,又惊又怕,真想把她扔出去摔死在这里,让她永远闭嘴。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 他不敢当众摔死手里的小女娃。 他甚至在想,怎么将她暗地里弄死一百回。 “哼,你心虚了吧!” 汐儿得意洋洋地看着夫郎,仿佛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 她想起了兰叶姑姑曾经给她讲过的那些画本子里的故事,信心满满地盯着夫郎的脸。 “你跟他们不一样。”汐儿肯定地说。 “他们是真正的太监,但你不是,你是个假太监!” 汐儿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在场的所有太监都惊呆了。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用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夫郎的下身。 眼神里的怀疑不言而喻! 夫郎见状,猛地慌了神,下意识的夹紧了双腿,目光瞪着汐儿,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咆哮举高了手,打算将她摔下去, “小贱种,你胡说什么?” “你竟然敢质疑本公公的身份,你果然是个贱种。 一个几岁的小女娃,如何能知道知道男人恨一个太监有什么区别? 该不会是,你小小年纪,其实是个淫娃荡妇吧!” “住口!”韫儿听到他竟然敢用那般恶心的字来般羞辱妹妹。 眼睛微眯着,虚拳一晃,一脚对着夫郎的裤裆踢了过去。 “嘭——” 却不想,竟然被他躲开了。 只踢到了他的大腿。 “小畜生,居然敢跟你爷爷动手。” 夫郎眼底带着狠辣,对韫儿起了杀心。 汐儿听到他骂自己哥哥小畜生,气的小脸通红,她挣扎着,借着夫郎甩她力道,一脚踢在夫郎的胸口上。 这世上不饶人的骂道:“哼,你就是心虚了,你就是怕了,才会这般态度。” “承认吧你,你就是个假太监!” “你就是被我说中了,你才会这样恼羞成怒,假太监!” 汐儿才不怕他呢,宫里的侍卫都不敢对她大吼大叫,更何况一个太监了。 宫里的太监,受惯了主子的气,怎么可能有胆子对她大吼大叫? 这人绝对有鬼! 她骨子里的冒险精神鼓动着她,让她兴奋的盯着夫郎的脸,脑海中已经想着,她自己是个小侠女。 拯救了皇伯伯与后宫众人,已经成为一个像爹爹那样的大英雄,被所有人崇拜着了。 夫郎越是眼神闪躲,汐儿越是兴奋,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夫郎的喉结和下巴上的黑茬子胡须,脸上露出一种笃定的神情,大声说道: “哦,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藏在宫里的刺客吧!” 随着汐儿每说出一句话,夫郎的理智就逐渐消退一分。 冲动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占据了他的整个脑袋。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将汐儿狠狠地摔死,让她永远无法再开口说话! 至于后续可能引发的后果,他充满自信。 他相信,太子妃娘娘绝对不会舍得让他出事。 这个想法让他变得越发大胆,甚至有些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他的恶意彻底爆发出来,狰狞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他高举双手,准备将汐儿狠狠摔向地面。 “小贱种,你去地狱里胡说八道吧!”他咬牙切齿地吼道。 只要她死了,有太子妃在其中周旋,谁敢再怀疑他的身份有异? 想到这里,夫郎眼底闪过恶毒,想着,等他弄死了这个赔钱货,再将这小子关起来,好好亵玩一番。 要不是这会儿再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将这小贱种带走。 就冲她这姿色,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韫儿一见他的举动,立刻明白了他根本没有打算给妹妹留下一丝生机。 “不要——”韫儿惊恐地尖叫起来,他的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韫儿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那只即将被他抛飞的妹妹。 他的双手大张着,似乎随时准备接住被他抛出的妹妹,以保护她免受伤害。 就在这时,沈意欢刚刚跑到这里,便目睹了这骇人的一幕。 她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显然被吓得不轻。 惊恐的情绪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脚跟。 “不,汐儿——” 沈意欢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和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她恨不得一步冲到汐儿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一切危险,救下她的小闺女。 然而,男人的手就那么一甩,自己疼爱的女儿,硬生生就被他抛了出去。 “不——” 如果老天有惩罚,就降临到她身上,为什么要让她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第519章揭穿 “汐儿——” 韫儿朝着妹妹被抛出去的方向冲了出去。 而沈意欢也朝着女儿被抛出去的方向,疯狂跑了起来。 母子二人只想到,救下女儿与妹妹的性命。 可韫儿在怎么也还是个孩子,他跑的再快也追不上妹妹抛出去的速度。 这一刻,沈意欢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恨自己如此无能,同时也恨自己没有一双能够飞翔的翅膀,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回女儿。 就在这危急关头,只见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人如天神降临般,他的衣袖随风飘扬,宛如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在女儿即将落地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稳稳地将女儿抱在了怀中。 夫君~沈意欢激动地喊出了声。 宸爹爹!韫儿也兴奋地叫了出来。 韫儿和沈意欢见到这一幕,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沈意欢看到女儿暂时安全后,用手捂住胸口缓和了下后,一步步艰难地走向父女俩,仔仔细细将女儿检查了一圈儿没有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将目光转向人群里的夫郎,盯着他看,这个太监,很可疑! 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摔她北临王府的郡主,究竟是有人指使,还是真的只是为了给小皇孙泄愤? 她得问清楚! 汐儿紧紧地依偎在爹爹的怀抱里,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面,然后轻声嘟囔道: 爹爹~ 爹爹好厉害! 如果不是爹爹来得及时,刚刚她就会被那个可恶的男人扔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萧暮宸看着汐儿惨白的脸色,心疼不已,责怪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轻轻抚摸着汐儿的头发,眼中满是宠溺和温柔。 他的女儿,本就该随心所欲地生活!她是尊贵的,是骄傲的,不该受到任何委屈和欺凌。 若是连个奴才都能欺负她,那他这些年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时,紧随沈意欢后面而来的一群宫人和太监,看到皇帝和北临王时,吓得立刻跪地行礼:“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战战兢兢地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皇帝的面容。 跪在低头颤抖着声音说:“见过北临王,王爷吉祥!” 东宫的宫人看到皇上拖着病体出来,再看一旁抱着汐儿的男人被称呼是北临王时,一个个跪在地上,吓的身子抖个不停。 他们已经能预料到,乱葬岗的尸体堆上,就是他们几个余生的葬身之处了! 夫郎不敢置信的看了眼皇上与北临王,连忙也跪在地上。 心头涌起一抹不安。 他竟然不知,这小女娃真的是萧暮宸的女儿。 眼下这个局面,他要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大内侍卫中高手云集,这个时候,以他如今的功夫,指定是逃不出去的。 太子妃,她能靠得住的吗? 就凭着他们俩床上那些交情,那个女人,她会不会在皇上面前保下他? 就在夫郎跪在地上想着后路时,就听的小皇孙一边哭一边说道: “皇爷爷,这个小贱种打我,还骑在我身上扇我脸!”小皇孙一边哭着,一边告状。 “皇爷爷,这个小贱种她竟然敢打孙儿,孙儿将来,可是要做皇上的,她一个贱婢,凭什么不听孙儿的话,还要打孙儿? 皇爷爷,你将她打死,替孙儿出口恶气怎么样皇爷爷?”小皇孙没有看到皇上越来越黑的脸色。 指着汐儿继续说道:“她在孙儿面前还自称郡主,郡主有皇孙大吗?她这么嚣张,她爹娘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他们这次回来就是要害了皇爷爷造反呢!” 小皇孙这话刚落的瞬间,东宫的伺候他的太监们,身子越发抖的厉害。 夫郎更是在心里暗道一声蠢货! 这种话,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这个蠢货是怎么敢扯到人前招摇的? 如今居然当着北临王的面说他要造反,还在皇上面前一再强调他将来要当皇上。 这个蠢货,他是找死啊他! 皇上知道太子的这个“嫡子”被宫人与太子妃宠坏了! 可他没想到,眼前这么小的人,居然是这么个又蠢又毒的货色。 平时就不怎么待见他的皇上,这一刻,看到汐儿惨白的小脸,心疼的不行,弟弟一把年纪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居然差点被东宫的太监给害了。 知道的人,知道是东宫的这群蠢货干的蠢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这个哥哥,容不下弟弟一家呢! 若是让母后误会了,怕是又哭的睡不着! 本来母后身子受损,再加之因为他的事情,日夜操劳又睡不好。 若是再因为他们兄弟的事情给她心里添堵,母后怕是…… 想到这里,皇上的脸色便越发的阴沉起来。 他低头看着一脸得意又恶毒的盯着汐儿的小皇孙,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被李德全扶着,半个身子靠在李德全身上,胸口上下起伏喘着气,嗓音沙哑的问道: “哦?小贱种,在说谁?” “皇爷爷,孙儿就是在说” “住口!” 太子妃在儿子即将祸从口出的刹那间,赶了过来。 “父皇恕罪,一定是谢谢贱婢教坏了这孩子,儿媳一定会严加管教的。” 太子妃刚打算将这锅甩到东宫的奴才身上。 小皇孙就迫不及待的大喊: “母妃,你怎么才来?” 看到太子妃的瞬间,小皇孙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转身扑到太子妃的怀里,“母妃,这个小贱种刚刚骑在儿子身上打儿子,你怎么还凶我啊!” “母妃你看看儿子的脸,他还踢了我的几几。 母妃,儿子想让人把她的眼珠子扣下来踩爆,你帮我儿子把她抓到东宫给儿子玩死,好不好?” 小皇孙一番话炸的太子妃头昏眼花,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在人前营造出来的勤学仁善,天资聪颖的好儿子。 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这么多骇人听闻的事情。 “啪——” “混账!” 太子妃忍着痛抽了他一耳光。 “谁教你说的这些话,母妃平时教你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母妃,您怎么能打我呢?” 小皇孙不理解太子妃的苦心,只知道一向宠着他的母妃打了他。 眼神愤恨的瞪着她,瞪着汐儿! 汐儿躲在爹爹的怀里,自然不会害怕那个只会仗势欺人的小皇孙。 只见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扯住萧暮宸的衣角,然后探出头来,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了回去。 她的目光在一众宫人的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可恶的小皇孙身上,小嘴一撅,奶声奶气地说道: “东宫有不是太监的太监,当然教不好小皇孙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