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离婚后说爱你》 第1章 最后的电影 清晨，初秋的微风拂过窗檐，留下逃窜的痕迹。 程思念对着镜子观摩自己苍白无色的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脸颊刷上增气色的腮红。 她不喜欢化妆，但今天她与齐珩要去办离婚，总不能顶着一张惨白的病秧子脸上阵吧？ 收拾好自己，她推开房门走出去。 父亲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纸，倒是母亲就着厨房餐桌，马不停蹄的两头跑，偶尔抱怨一句： “一大早上就知道看报纸，也不晓得帮我一下。“ 见着女儿出来，又连忙换上一副笑脸。 “快来吃早餐，趁热。“ 程思念没什么胃口，走到厨房烧热水喝。 家中的门铃响起，想是齐珩已经来了，母亲还在锅里煎着饼，只能招呼客厅的父亲去开门。 门打开，齐珩在门外，见是程父开门，面上露出浅浅一笑： “爸，早上好。“ 问候完就瞅见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的程妈妈。 “妈，早上好。“ 程妈当作没听见，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倒是程父还算和蔼，礼貌的笑笑就让他进屋来。 程思念听见他的声音，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们已经有大概半个月没见面了，当初离婚事宜谈妥后，她就搬离了他们的家，有次回去收拾东西，才发现他也一直没住在家里。 “不用了爸，我来接思念。” 齐珩没有进屋，直接说明了来由。 程思念放下水，从厨房走出来，顺势看向门外的齐珩。 他简单的穿了件衬衫，外面套件简约大气的薄外套，即使都是些普通的基础款，衬在他身上，也能让人移不开目光，像高贵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矜贵公子。 他也正看她，足足顿了有十几秒，才重新露出笑意。 “思念，早。”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略显憔悴，似乎是头一晚彻夜未眠，但不得还保持着笑容，牵动着嘴角的肌肉，看起来有一些牵强。 “稍等，我拿下包。” 她学着他的样子自然微笑，掺杂了苦涩。 “吃了早餐先吧，还早。” 母亲拉住她，指了指桌上摆放着的各式各样早餐。 看着母亲不待见齐珩，他又在外面站着，自己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也不想他为难尴尬，只能拒了这顿早餐。 她绕过客厅回房，假装不去在意门外那个她爱了六年的男人。 半敞开的门，他小心的利用这条缝隙，来看看她的背影。 她瘦了许多，已经撑不起身上的白裙子。 她拿齐所有东西，告别父母，关上家门，才来面对齐珩。 “家里的钥匙，还给你。” 她从包里掏出他们婚房的钥匙，递给他。 齐珩有些发楞，视线从她脸上转移到钥匙上，隐去一笑，接过钥匙。 程思念先一步下楼，齐珩张开手心，沉甸甸，冰冷到毫无温度的钥匙死气沉沉的躺着，眼底一丝嘲笑的情绪被隐匿。 往后，应该没有钥匙能撬开他的心了。 她安稳下着楼梯，脚底却有些发软，自从失去孩子以后，她的身子也不见好，平时也少走动，导致现在才走几步就没力气。 阶梯忽然一个没踩稳，她就完全失去重心往一边倒。 幸得那只温润的手掌及时的搂住了她的肩，另一边肩反射性的贴在了他的胸膛。 心跳的厉害，不知是心有余悸还是被他拥住后的情愫波动。 “谢谢。” 她不着痕迹的挣脱怀抱，手扶起扶手支撑。 齐珩有些许错愕，嘴唇微张，有些话说不出来，心疼的目光紧随着她。 齐珩的车就停在下面，她走在前面，忽然肩膀上就落下一件带有余温的外套，她惊的停下脚步，心上划过一丝异样。 “天气凉，怎么不知道加件衣服？” 齐珩有分寸，落在她肩上的手不足两秒就放了下来，温润的嗓音徘徊在耳边。 程思念竟觉可笑，平常多么习以为常的事，如今做起来却陌生至极。 她径直走过去上车，强制把矫情的思绪收回。 齐珩坐上了车，因为习惯，他正要给程思念系安全带，却发现她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我，买了早餐，还热着…” “我不太想吃。” 她打断他小心翼翼的询问，将视线放在窗外。 车内寂静无声，曾无话不说的俩人，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车子发动，她将脸埋在窗外，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滋味，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翘起了边，靠近鼻尖，散发着专属于齐珩身上的味道。 车窗被关上，接踵而来的，是他强调的声音： “别吹风，你身子还没好。” 她不说话，也没办法反驳他，只能隔着玻璃看外面飞速倒去的景物，有种，时间在重来的感觉。 “思念，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场电影？” 齐珩的每句话，都忽然变得谨慎小心。 程思念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这是在她怀孕七个月时，因为在家无聊，随口跟他提的一句，他顾及自己大个肚子不安全，承诺等自己生下宝宝再一起来看。 严格来说，这场搁置的电影，是齐珩欠程思念的。 “我们把这场电影补了好不好？” 他的口吻里带了些许恳求的意味，那句不留遗憾还压在心里。 “好….” 她同意了，对于齐珩的要求，她好像一直无法去拒绝，她太怕看见他失落受伤的神情。 齐珩笑了，那双有神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状，挤出了碎光，像得到糖而满足的孩子。 车调转了方向，开去了附近的电影院。 影院人迹稀少，大抵是周一，大家也没有早晨看电影的习惯。 “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票。” 他将程思念安置在一旁的休闲沙发上，转身去了购票机处。 自从她怀孕以来，就很少来电影院，齐珩把她当小孩一样管着，生怕磕了碰了，那段时间，她就仿佛与世界脱了节。 情不自禁看向齐珩的背影，他的肩膀似乎更宽阔了，比六年前多了许多成熟稳重，还记得大一初见他时，他也是像这样，留给自己一个优越的背影。 她没出息，在那时忽然觉得自己挺肤浅的，见人家一面，就芳心暗许，她深知他对自己没意思，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去喜欢他，就这样，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喜欢他喜欢了三年。 齐珩拿着爆米花与奶茶归来，笑意在脸上挂着，像十里外的春风。 “暖暖手。” 他将热奶茶递给她，温暖在手心蔓延开，驱除了寒意。 她站起身与他一同入场，途中齐珩张开了手，等待着自己的手放上去，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手指握成空拳，僵硬的收回。 程思念看在眼里，只当作没看见，酸涩填满了心室，往肚子里咽口气都觉苦涩难耐。 他们忽然变得好陌生，陌生到淹没了过往所有的甜蜜。 影院内他们落座，很快灯光褪去，电影开场。 是一场重映的美剧，爱乐之城。 她全身贯注观赏着电影中一帧帧彩色画面，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场电影给她的感觉，遗憾居多，不成想，她与齐珩的结局，竟与电影结局不谋而合。 电影不论多长，总能看见结局，他们呢？ 暗恋三年，相恋三年，不，或许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她对于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灯光打开，电影谢幕，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真正的结束。 人去场空，偌大的电影院，只剩他们还没离场。 齐珩一直安静下来，等到最后一刻，才悠悠开了口： “思念。” 他的呼唤犹如一个魔咒，将她已封印住的软弱唤醒。 “我们是不是…真的结束了？” 他声音沙哑，低着头，没有勇气去看她。 程思念一直知道，他对于感情，一直优柔寡断，自己也早就想好了措辞，可当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询问，她还是不知所以了。 “嗯。” 犹豫许久，她简洁强硬的回应，她不想再回头了，曾经的卑微不允许。 “你很恨我吧？” 他叹了一口气，重新回归了现实。 程思念目光锁定在银幕上滑动的白色字幕。 “齐珩，我不恨你。” 只是，太累了。 齐珩抬头看她，眼里满是疲惫与沉重。 程思念也看他，故作轻松一笑。 “真的。” 怕他不相信，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被她深爱着的男人，她怎么舍得去恨他？ 第2章 离婚 清洁阿姨已经出现，她不想再耽误时间，起身道一句： “走吧，该去办正事了。” 齐珩没做为难她的事，站起身与她一同离开。 他们的谈话虽寥寥几笔，倒也算敞开了心扉，齐珩深知再无转圜的可能，也不再勉强于她，还了个沉静气氛。 车行驶在民政局的路上，阳光探出全身，给世间填了温暖。 车内程思念思绪外飞。 前段时间，郑薇夏来找过她，他们相约在咖啡馆，郑薇夏跟她道歉，祈求她不要跟齐珩离婚，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介入他们的生活。 她说的声泪俱下，程思念没什么感觉，只是好奇，她对齐珩，到底是什么感情？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去深究，她对郑薇夏说不怪她，告诉她，自己与齐珩，也不可能再和好如此，夫妻之间的信任，独一份的偏爱，齐珩给不了她，她不想低声下气，卑微的去祈求。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齐珩，什么都不重要了。 到达民政局，齐珩停好车，她走下车，望着民政局大门难以回神，仿佛看见了当初满心欢喜的来办结婚证的他与她，没想到时隔不久，她与齐珩又回到了这里，真是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他们并排走在阶梯上，阳光大面积的铺在地面，拉长了他们的影子。 迎面走来已成眷属的新人，一人拿着一本结婚证，笑容满面。 虽然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好与不好，她还是想由衷的为他们祝福，祝愿他们白头偕老。 他们按照流程办理了资料，递交了相关资料，很快，就有登记员为他们办理离婚证件。 她与齐珩并排坐下，一一上交资料，女登记员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似乎觉得，他们这般年轻，太对婚姻不负责。 登记员进行了详细工作，忽然开口问道： “我看你们资料上面儿女一栏写着孕有一胎，抚养权问题你们协商好了么？” 程思念心脏猛然一痛，忍不住皱住了眉头。 身边的齐珩也不说话，气氛一下子陷入僵局。 登记员狐疑的看着他们，又重述了刚刚的问题。 “我们的孩子，没能出世。” 齐珩深沉的声音响起，是沉默后的干脆，干脆中的酸涩。 是的，他们的孩子没能出世，怀胎十月，却胎死腹中。 这是他们一辈子都要烙印着的痛。 “确定离婚的话，就签字。 登记员将协议分成两份，分开递给俩人，目光快速的扫过俩人。 程思念没想几秒，淡淡冲她一笑： “确定。“ 齐珩迟迟没有说话，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离婚协商协议，面容平静，眼底也暗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隐忍。 “确定。“ 他终是放弃了挣扎，有时候放手，无非不是一种成全。 程思念率先拿起笔，视线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往下，签下了自己的署名。 齐珩没动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安安静静，她握笔签名的声音似利剑，穿透过寂静。 勾起唇苦笑，提笔签名。 “当初办领的结婚证交给我吧，依法回收。” 登记员整理着资料，没闲工夫看他们。 程思念翻开包包，很快的找出了两个红色的本子，结婚证一直由她保管，也被她保管的很好，没有任何破损脏污，这是她很珍视的东西。 齐珩的视线落在了那刺眼的红上，没再说一句话，结婚证被收走，尘埃落定。 一系列流程走下来，繁琐又漫长，不同于当初他们领证，总觉得哪里都是惊喜。 用结婚证换来的，是两本同样尺寸的离婚证，跟结婚证一样，红色的，一人一份，程思念将它小心放进包里。 齐珩的目光久久放在她身上没有收回，看着她这么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还留恋于过去放不下，勾起嘴角，有些自嘲。 二人离开民政局，在阶梯的树荫下才拿出勇气面对对方。 “对了，你的衣服“ 程思念脱下他的衣服，寒意顿时席卷而来。 “穿着吧。” 齐珩没有要拿回的意思，她的身躯太过单薄，怕是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不了，这是你的衣服。” 齐珩看着她，露出无奈又勉强的笑。 “你这也算把所有关于我的东西都还给我了，一干二净。” 在程思念听来，这话像是有点埋怨她的意思。 “今日一别，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你我二人的东西，还是要归纳清楚。” “是么？” 程思念不懂他的意思，举着外套的手也没收回，齐珩无可奈何，接过衣服，衣服覆盖着他紧握成拳的手。 “我送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轻了很多，像风一样，轻飘飘的在她耳畔厮磨。 她受不了他忽然软下来的声音，他也真会找她的弱点，好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齐珩这27年来，受过太多的苦，这些苦，是她无法想象，无法感同身受的，她心疼眼前这个男人，本以为他和自己在一起了，就能长相厮守，她天真的以为能给他所有缺失的幸福，可......事与愿违，或许每个人的路，都是上天规划好的，她哪有那个本事，可以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全世界？ 忽然就有了想抱抱他的冲动，但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 她笑着摇摇头，感觉到泪花似乎就要落下，强撑了这么久，这最后关头，你千万不能掉链子。 齐珩得到明确拒绝，也无可奈何。 “那，我们就，别过吧。“ 她的声音伪装的不好，有些颤抖。 “好，那你小心。“ 齐珩也没勉强，点了点头，他已经收拾好了糟糕的情绪，恢复了一开始那个不苟言笑的自己，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他永远是胜过她的。 一句末，另一句话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程思念点头，转身离去，她走的很慢，前方一片光明，眼光有些刺眼，像折不断的刺，扎着眼球。 她忽然停下脚步，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翻涌着的冲动，鼓起勇气，再一次回过了身： “齐珩，你会幸福的。“ 即使没有她，他也要一直幸福。 这是她对他，最美好的祝愿。 她承认，她不争气，对于齐珩，她永远都是输的那一方，本想洒脱的转身就走，可是，她舍不得，他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他是惊艳了她整个年华的男人，这个像光一样照耀着她生活的男人，这个占据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六年，他这么耀眼，怎么能轻易忘记？ 那束光打在齐珩脸上，柔和的光晕照耀着全身，他的面容在光影中有些不真切，唯独那双含着星光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第3章 一起吃饭 正午，太阳又上升到了新的高度，耳边传来自行车专属的铃铛声，短暂悦耳，混迹在沙沙的风里。 她又想起了当初的齐珩，意气风发，是个干净纯粹的翩翩少年郎，沐浴在阳光下，只一眼，就成为了许多人的念念不忘。 程思念独自走在小路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来离别会让人这么难受，难受到让人回不过神。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向着未知的方向，打破思绪的是马路上阵阵的汽车鸣笛声，喧嚷又浮躁。 她来到路口，打算叫一辆计程车，可招了半天手都没有任何一辆车子肯为她停留，正当她打算放弃之际，一辆眼熟的黑色小车缓缓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摇下，一张成熟中又带着些稚气的矛盾体脸庞进入视线。 “程小姐，去哪啊？上车我送你呗。” “郑叙秋？” “怎么，看到我，你很惊讶么？” 程思念的确很惊讶，车里的那个人显然很不满她的反应，故作傲娇一番，顺便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她无奈一笑，开门上车。 郑叙秋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开始发动车子。 “你怎么会来这？” 程思念看了下他，他正在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来车。 “来这办点事。” “你公司好像也不在这吧？” 她记得，他的公司，是另一个方向。 “我说程小姐，公司不在这就不能来这办事了么？这是哪门子规定？” 他轻轻的笑了一笑，嘲笑了她一番。 “去哪？回你爸妈那吗？” 郑叙秋问了她一句。 “不会耽误你吗？”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刚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 “我要是怕被你耽误，就不会多此一举送你一程了。” 他开的方向，正是她爸妈家的位置。 “那我还要谢谢你了。” “那倒不用，记得下次请我吃饭。” 他毫不客气，连报酬都帮她想好了，程思念没太多心思跟他油嘴滑舌，最后回了一句： “你这算盘打的真好。” 忽然咽喉处一阵干痒，忍不住的干咳了一声，仅仅是小小的一个举动，都被专心开车的他捕捉到了。 他偏过头看了程思念一眼，炙热的视线落在了她单薄的身板上，眉宇之间出现一丝担忧： “怎么穿的这么少？” 程思念吸了吸鼻涕，看向他，不禁有些想笑，他还不是一样，一件单薄的衬衣打底，说起她来倒是头头是道。 “你不也一样吗？” “我跟你能一样么？” 郑叙秋试图跟她打赢这场嘴仗，但话术并不能让程思念信服。 “怎么就不一样了？” 显然，程思念是不服气的，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总是要变着法的跟她斗天斗地，不过也习惯了，这是属于他们的相处方式，这样就挺好。 “怎么？身体这么快就恢复了？我看你挺有精力的。” 郑叙秋不依不饶，他这强烈的好胜心不但没随着时间淡化，反而还强化了。 “这不是拜您所赐么？” “是么？那你更得感谢我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 程思念噗嗤一笑，真是被他折服了。 “还用问吗？我的逻辑。” 他真是蛮横霸道，独立专行，要不是跟他认识这么久，还真不敢轻易用这些词来形容他。 红绿灯不停的变换，给予着每个人独特的信号，行人与车辆在各自的轨道里不断向各个方向行驶，寻找着自己的远方。 红灯的光晕在她眼底化开，这个红色，像是刚刚拿到的离婚证的红，好不容易短暂丢弃的心情，又被轻而易举的拾起。 郑叙秋看着她正发着呆的侧脸，思绪偏离。 他识趣的不说话，没去打扰她，他清楚她一定又在想齐珩了，她的任何思绪，总能轻松的被齐珩带着走，他介入不了，无能为力。 到达程家，郑叙秋去找停车位，叮嘱程思念在大门口等他，程思念虽然不知道他还要做些什么，但也没来得及问他就被打发了。 这是一栋老式的小区，她爸妈住在五楼，当初他们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在这里买了房子，程思念一开始并不同意，但父母还是一意孤行，说以后老了回老家了，这房子还能留给她与齐珩夫妻俩。 小区里住了几十户人家，车位总是停的满满的，所以，她等了郑叙秋好一会儿。 郑叙秋非要跟她一起上楼，说是要来拜访一下程父程母，小区里没有电梯，只能辛苦些了。 “哎呀！” 郑叙秋一拍脑门，一惊一乍的，惹的程思念不得不被吸引视线。 “怎么了？” “来拜访你父母，怎么能两手空空，大意了。” 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说的话也一本正经。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程思念轻笑着摇了摇头，打趣道。 “喂，程小姐，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堪么？” 郑叙秋很不满，他什么时候就没礼貌了，这女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定是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她边上楼边掏包找钥匙，却怎么也找不到家门钥匙，找着找着她自己都恼了，真是糊涂了，记得拿齐珩家的钥匙，自家的钥匙却不记得拿。 边上的郑叙秋好笑的看着她，并没有大肆嘲笑她一番，抬起了手，轻轻的在门上敲了两下。 “来了。” 里面是程母由远而近的声音，伴随着嘎吱一声，门被打开，程母满脸笑容，看到了他们二人，笑容僵了两秒，是明显的一愣，直到程思念喊了一声“妈”，郑叙秋喊了一声“阿姨好。”，她才又挂上了和蔼温柔的笑： “回来啦，小郑也来了？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 “我来附近办点事，正好碰到，顺路就来看看您和叔叔。” 程思念正想回答，却被郑叙秋抢先了一步，这家伙的态度与刚刚可谓是一个天一个地，还真会见人下菜贴。 程思念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 “哟，小郑啊，快进来，快进来。” 程父探出了身子，在屋内就听见声音了，连忙出来迎接，好不热情。 郑叙秋笑的乖巧懂事，礼貌的喊了一声叔叔。 “对对，快进来，我俩这不刚做完饭，你们回来的巧，赶上了，小郑也来吃饭吧。” 程妈妈也忙着招呼，拉着程思念和郑叙秋就往屋里带。 程思念有些迟疑，想着已经耽误他不少时间了，怕偷了他工作时间，帮着推脱： “妈，他还要回去工作呢。” “工作再忙也要吃了饭呀。” 程爸爸忙着从厨房端菜出来，硬是要留着郑叙秋吃饭。 “没事，不耽误。” 郑叙秋转过头对程思念笑了一下，狡黠调皮。 他是不打算按照她给他规划的路走了，又或许是父母太过于热情了，他盛情难却。 “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程妈程爸摆手摇头，又客套了一番。 “那这顿饭，我算是请了。” 程思念把包包放在了沙发上，来到茶几处倒水喝，程爸程妈还在厨房忙活，郑叙秋还站在那里，双手环抱在胸前，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声： “说起如意算盘，你比我可会打多了。” 话音落，捋起衣袖径直走去了厨房： “叔叔阿姨，我来帮你们。” 程思念目瞪口呆，这是做给她看么？她还正悠哉悠哉的在沙发上休息，身为客人的他却去帮忙了，好手段。 程爸程妈做了许多菜，应有尽有，程思念都叹为观止，忍不住吐槽一句： “爸妈，今天又不是过年，做那么多菜吃的完吗？” 郑叙秋帮着她爸妈从厨房端菜出来，在桌上找空隙放，难得也跟着附和她： “是啊叔叔阿姨，我们四个人哪吃的完这么多。” “不多不多，快坐下吃饭，等下菜都要凉了。” 程爸招呼着大家坐下，程思念分好了碗筷，拉开椅子坐下，程爸程妈坐在另一边，郑叙秋一把拉过程思念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程爸程妈忙着给郑叙秋夹菜，这让程思念不得不怀疑谁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了。 一块红烧排骨落入了她的碗里，她顺着筷子的方向望向了身旁的那个人，郑叙秋回避了她的目光，顾着跟她爸妈聊天，逗的他们乐呵呵。 他成长的很快，此刻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当初那乖张蛮横的模样，原来时间真的是服良药，能治愈淡化这世上的一切。 “思念，怎么样，跟齐珩办的还顺利吗？” 程妈忽然剑走偏锋，打断了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身旁的父亲见状用胳膊肘推了推她，明目张胆的瞪了她一眼，意思在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思念淡淡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郑叙秋也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了程思念的脸色。 她与齐珩的事他一清二楚，可能再没有人能知道的更详细了，这几年来，他也算见证了他们的开始到结束。 “很顺利。” 程思念也没打算避讳了，还不如大方的说出来，以免让父母再为她担心，她不争气，已经让父母操了太多的心了，肉眼可见父母头上的白发比以往多了。 “那就好，你这以后就跟他没关系了，咱日子该好好过还是好好过。” 程母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恨不得马上就要抹眼泪了，离了也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那么多委屈，她这当妈的，真不好受。 “你这人真是，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程父小心的看了一眼郑叙秋与程思念的脸色，严厉制止。 郑叙秋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起身去茶几处拿了纸巾，再传递给程妈妈。 程爸不好意思的冲他笑笑，道： “不好意思啊小郑，让你见笑了。” “叔叔说笑了。” 他笑着摆了摆手，其实他更该感谢程妈妈的一句话，才得以知晓程思念与齐珩的状况，要不然，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去关心呢？ 结束了气氛诡异的午饭，程思念同郑叙秋一起收拾碗筷，谁知郑叙秋一把夺过她手上的碗筷，义正言辞道： “你身子不是还没养好吗？休息吧，别落下病根了来找我算账。” 他总是把关心的话说的相当恶劣，不仔细意味还真分不出这是好话还是坏话。 程思念也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学着他认真的样子回了一句： “那就麻烦郑大少爷您了。” 从厨房出来的程妈看到这一幕，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走到郑叙秋身旁去接他手中的碗筷： “好了好了，哪有让你收拾的道理，我来我来。” “没事的阿姨，我帮您。” 他还想去拿已经被拿过去的碗筷，就被程思念扯了下胳膊，他意味不明，转过半个身子去问她： “干嘛？”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看她还需要低头，她正微微仰着脸对他浅浅的笑着，像春日里桃花盛开的那一刻，春意盎然，美好又浪漫。 “你真不回去上班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郑叙秋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连忙抬手看了看手表，面上毫无波澜，这让程思念产生了他是他们公司老板一样的错觉。 “阿姨，今天麻烦你们了，我这还要回去上班，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望你们。” 他一边往门口走，一边整理褶皱的衬衫，程思念跟在他身后送他。 “那开车小心点啊，有空常来玩。” 程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双手还沾染了洗洁精泡沫没来得及擦。 “谢谢阿姨，叔叔回来了麻烦跟他说声。” 程爸爸出门丢垃圾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可能又被楼下聚众下象棋的一群大爷吸引了。 “我先回去了。” 他换好了鞋，才对程思念说最后一句话。 程思念点了点头，互相道了一句再见，便把他送出门去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想把不好的情绪都随这口气吐出，让它归于尘埃。 第4章 冲突 郑叙秋找到了停车的位置，打开车门坐进，这个视角看不到程思念家，但还是会情不自禁往那个方向看去。 他的脸上多了好几分惆怅与沉重，心底像有块大石头一般，死死的压在了神经上，阻碍着心脏的正常运作，喘不过气。 重重的吐了一口气，熟练的系起安全带，手握方向盘，操纵着小车开出小区。 一路畅通无阻，他很快的将车开回了郑家的别墅，刚开到停车场的位置，就发现齐珩的车也在。 一想到这家伙就心里烦闷，所以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 他将车开去了另一个车位，郑舒文的车不在，又是去公司处理那堆烂事了，这样也好，耳根子终于可以清净一下，不用听这老家伙唠叨了。 停好车回到客厅，母亲周雅琴平常喜欢在沙发上看电视，现在不见身影，郑薇夏也已经搬出去好久了，此刻只有齐珩一人静静的坐在客厅沙发，电视也没打开，他没做其他事，就像个雕塑一样杵在那里，旁边是一个黑色行李箱，看来是回来收拾东西了。 “要回去了？” 郑叙秋的语气不是很好，他也压根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走向餐桌处倒水喝。 齐珩一声也没吭，像是睡着了，郑叙秋也不想多说，转身准备上楼。 “去哪了？” 齐珩阴沉沉的声音传来，逼停了他的脚步，他侧过头，冷笑了一声： “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 言外之意，是句糙话：干你屁事。 齐珩神色有些憔悴，闭上眼睛强忍着怒意，一直以来，他的喜怒哀乐都不轻易表于面上的。 “去她父母家了？” 齐珩很平静，十根修长的手指相互交缠在一起，放于大腿处，右手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手背关节，掩饰着心底压抑深沉的不适。 “你跟踪我了？” 郑叙秋回正了身子，直视着齐珩宽厚的肩背，他不如齐珩会隐忍，所有情绪总是表露在脸上，让人一眼就看得他什么情绪，程思念曾经说过他冲动，这些年也确实听话收敛了许多。 齐珩轻轻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笑意没有什么温度，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有一定的震慑力。 这小子话说的真难听，他齐珩不会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其实在他与程思念来到民政局时就注意到这小子的车停在附近了，等手续办完后，他还特意瞄了一眼那个方向，果然郑叙秋这小子连步也没挪一下。 与程思念分别后，郑叙秋也悄悄跟在程思念后面离去，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因为不放心程思念，也更不放心郑叙秋，才跟上去默默观察了会儿，没想到这小子变本加厉，还跑去了她父母家，真是，让人苦恼...... “等这一刻，你等了很久吧？” 齐珩还是平常的语气，但口吻却比对仇人还要冰冷。 “你什么意思？” 郑叙秋真受不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他们从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他也记不起来了。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么？叙秋？” “有什么话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的膈应人。” 他一直都是直来直去的，可偏偏齐珩就是他讨厌的那类人，他俩也是注定了不能好好说话了。 齐珩又笑了一下，这让郑叙秋更加火大。 只见齐珩站了起来，双手顺势伸进了西裤口袋里，缓缓从大厅沙发处朝他走来，直至不到他半米的距离下站稳了脚。 他俩的身高不分上下，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也不存在谁能震慑秒杀掉谁。 “不合适。” 齐珩摆上了一张认真又阴沉的脸，扔下了三个莫名其妙的字，搞得郑叙秋一头雾水。 “你小子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 郑叙秋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怒气没能随着这口气呼之即出。 “你跑去她家，合适么？” “你现在还在跟我说她？你就合适么，齐珩？” 他气急反笑，像是听到了多好笑的一个笑话，他齐珩现在有什么资格来教训他做合不合适的事？ 齐珩没在意他给出的态度，反正也习惯了，接着道： “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放弃呢？” 郑叙秋被他戳到了敏感的爆发点，手脚不受控制的就往他身上带去。 他一只手就拽住了齐珩的衣领，用另一只手气势汹汹的指着他的鼻子： “齐珩，你算老几？你搞清楚你的身份，你现在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在用什么身份来教训我？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齐珩也没反抗，任由他这么抓着，双手还插在裤兜里，没有一点动作，像失去骨骼失去灵魂的布娃娃，随意任人摆弄。 “我什么身份我一直都清楚，你大可不必提醒我” 他对上郑叙秋近在咫尺的目光，是冰冷对抗着火热，水火不相容。 郑叙秋不想在这里动手，克制住了一部分怒火，压制住了粗鲁的动作。 齐珩终于有了动作，从口袋抽出右手，轻轻的抚平了被郑叙秋拽皱的衣领，抬起眸看了看还没完全冷静的郑叙秋，继续说着： “我是没资格教训你，我只是想问问你，她才刚离开我不久，你是不是太过心急了？” 他的话并没有什么故意激怒的成分，但在郑叙秋听来，就是一种刺激，齐珩就是特意来找他茬的吧，想想刚才的举动真是难登大雅之堂，在他面前还真是丑态百出了。 “齐珩，你是不是心里难受，不爽啊，所以来找我发泄？” 郑叙秋平静了许多，语气平缓，还带有一点点的讽刺。 齐珩轻微的皱了下眉头，从刚刚到现在，郑叙秋可算看见他另一种表情了，他齐珩也不是毫无弱点，无处可攻嘛。 “你不舒服又能怎么样，你这不活该么？得到了又不好好珍惜，等到失去了又怨天尤人，你可不可笑？到最后害人害己，你齐珩得到了什么？既然不爱她，当初就别招惹她，当初就别娶她，你这种不负责任人渣的行为，让我一辈子看不起你。”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 齐珩眼底的强势软了一些，不明显，郑叙秋讽刺他的话一概没听进去，光一句“既然不爱她”就轻而易举的刺痛了他的心，让他有了那种少有的委屈。 “爱她？那你跟郑薇夏到底是什么关系，值得你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她前赴后继而弃她不顾？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你还有脸说爱，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 郑叙秋提高了嗓音，是赤裸裸的质问，是明晃晃的在为她打抱不平。 “我跟你姐，没有任何关系。” 齐珩立马否决了，这快准狠的速度让郑叙秋觉得他就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精准的放在了齐珩端正的面部，面对这张脸，却无话可说了，只能背过身去，双手插在腰上，抬起头看着飘忽不定，大小不一，形状不一的云彩。 “齐珩，你还真是可恨至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和郑薇夏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受了多少委屈？她不说，她隐忍，不代表她不在乎她懂事，她只是太爱你了怕计较太多会失去你，她在你面前卑微的让人心疼，却换来你无足轻重，不痛不痒，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跟郑薇夏没关系？那她在你眼里是什么？笑话么？” 话音落下，被清风带走，带给云听，这个故事有点伤感，差一点就潸然泪下。 两人都沉默了，郑叙秋看不到齐珩现在是什么表情，其实他明不明白都无所谓了，一切都太晚了，一切也都回不了头了。 “我没想到，你对她的情，已经根深蒂固了。” 齐珩刚说完这句话，就被一个拳头打倒在地，郑叙秋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来揍这个混蛋。 “你真他妈的是个大混蛋！！” 郑叙秋竭尽全力嘶吼出了这一句，倒在地上的齐珩没有起来，脸上被揍的伤痕也没去在意，额前的碎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也遮去了他的狼狈。 这是郑叙秋第二次打齐珩，真是可恶啊，明明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在意的，还是自己对程思念的感情，吃醋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吧？ 一团淡粉绽放在齐珩白皙的脸庞上，犹如完美无瑕的白玉上出现了一道显眼的裂痕，正如他和郑叙秋的感情，无法修复。 两人都各自的沉默了，齐珩从地上站了起来，波澜不惊的看着对面的郑叙秋，完全没因为这一拳而让他变得暴躁不堪，在他眼里，郑叙秋只不过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小孩，不值得跟他计较什么。 郑叙秋不畏惧的与他眼对眼，他没感到有什么愧疚感，打了就是打了，他该打的时候多了去了。 齐珩没再跟他说话，率先移开了视线，回身走到沙发处，提起已经打包好的手提箱，顺手捞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随后当没发生任何事一样从郑叙秋身边走过。 “齐珩。” 郑叙秋还是叫住了他，迈开的步伐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停下脚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回头。 郑叙秋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开口： “既然毫无关系了，就再也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请你自重。” 语气里带着些许警告的意思，他本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但他不敢再相信齐珩的为人了。 齐珩听完这句话，便又迈开步伐离开了，没一会儿，他的车相伴着午后的暖阳扬长而去了。 院子里铺满了温和的阳光，是光明温暖的象征，既能照进瞳孔，却照不进心里。 郑叙秋的心潮湿又郁闷，像是刚刚下了一场雨，浇灭了刚燃起来的一点希望，前路漫漫，被阴霾与乌云堆砌，找不到光亮的方向。 第5章 放不下 夜幕降临，黎明被黑暗驱散，换成了一轮弯月占领天际宇宙，繁星点缀，悬挂在遥远的天边互相作伴，孤独没赶上，被相守的景象所打败。 寒气吸走了风里的热量，肆无忌惮的搜刮着人们身上的体温，房间的窗户没关好，给了寒风趁虚而入的机会，窗纱摇曳着起舞，与冷风为伴，互相拥抱，共同完成了梦幻的华尔兹。 程思念正整理着带回来的衣服，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着她与齐珩的结束，会情不自禁的想着此刻的他在做些什么。 程妈妈扭开了她的房门，端着一碗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刺鼻苦味的中药进来了。 程思念一闻见这个味道就起了生理反应，皱着眉头捂鼻子，恨不得马上逃离房间。 “快，把药喝了，等下凉了。” 程妈将药送到了她面前，她一如既往的抗拒，让程妈无奈又恼火。 “你现在不养好你这副身子，先不说以后还想不想要小孩，要是留下后遗症，有你受的。” 程思念一听这话就反感，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话日日在耳边徘徊，像唐僧的紧箍咒经一样，念的她头疼。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思念接过药碗，放到了一边，程妈帮着她一起整理衣物，一边不依不饶的唠叨： “你这孩子，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还不照顾好，医生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什么状况自己也清楚，身体是你自己的，未来什么样，还是要你自己打算，难不成非要在他齐珩一棵树上面吊死啊？” 程妈说话一直是直来直去的，也不刻意避讳什么，她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单纯没心机，当初一个劲的往齐珩身上扎，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呢？伤痕累累，哪个为人父母不心疼？ “妈你说什么呢，还提这事做什么？” 过往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的确不想去回想了。 “怎么不能提了，我早就劝过你自己的男人要自己管好，你听哪里去了？现在吃亏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知道不知道？” “好好好，知道啦，母亲大人。” 程思念妥协，放弃了挣扎，端起了那碗中药，视死如归的看了两秒，接着一饮而尽。 放下药碗，原先平静如水的面庞疯狂转变成了扭曲的窝瓜状，程妈给她倒了水，接着又是一顿疯狂输入。 “让你喝个药，比让你上吊都难。” 苦涩在口腔中蔓延，稍不注意就遍布至大脑，没办法抗拒，只能往肚子里灌水，淹死这跳跃着的苦味细胞。 “胡闹，哪有这么灌冷水的！” 程妈夺下她手中的矿泉水，一脸怒气，起身将余下半瓶的水连着瓶身一同扔进了垃圾桶，回过头，却发现程思念正对着皮箱中，婴儿的小衣服发着呆。 “这些衣服我给你收起来吧，以免又勾起你什么难过的事。” 程妈叹了口气，来到了她身边，将皮箱中各式各样的小衣服，一件一件的从程思念眼睛中抽离出来。 那些衣裳是她和齐珩，连带着郑家一家，欣喜又手忙脚乱的为孩子准备的见面礼，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也准备的齐全，收拾这些出来的时候难受极了，现在看到虽然不及那次难过，可难免还是会触景生情，如鲠在喉。 她的孩子，还未出生就丢掉了最大的幸运，没能看看这个五彩的世界…… 程妈将所有关于孩子的物件收走，小心的看了看程思念的表情，静静默然了一会儿，展开了手，向她索要什么物件。 “什么？” 程思念回过神，吃惊的望着母亲，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干哑的有些疼。 “还能是什么，离婚证啊，离婚证拿出来我看看。” “你看它干嘛啊？” 程思念只当她是在胡闹，接着又开始往衣柜里填衣服，程妈拽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真离还是假离啊？” “这还能有假吗？” 程思念哭笑不得，不理解这位母亲大人清奇的脑回路，但终究坳不过母亲的坚持，只能磨磨蹭蹭的从包里掏出那红色的小本本，交到了她的手上，随即就避开了视线，离婚证这三个字，总是在无形之中刺痛她。 程妈反复观察着，把离婚证翻了个底朝天，像个专业的侦探一样，辨别着离婚证的真假。 “我女儿出息了，真放手了。” “我在您眼里到底是多没出息啊？” 程思念无奈的笑笑。 程妈收起了调侃的笑容，将离婚证又交到了她的手里，粗糙温热的手又握住了她微微有些凉意的手背。 “你对齐珩的感情，妈妈都知道，但如果孤注一掷的掏心掏肺，却得不到该有的回报，还让自己遍体鳞伤，那你的这份心，这段情，也该及时收回了，不值得的人，不配拥有这颗全心全意的心，聪明的人，会把它放在值得好好对待的人身上。” 她语重心长，满眼都是怜爱，伸出手轻抚程思念耳边散下来的碎发。 “这以后的路，还是要好好走，也别对其他人放弃希望，总有一个人会值得你去托付终身，而爸爸妈妈，也永远都是你背后的盾牌。” 程思念被母亲这段煽情的话惹红了眼，为了不让母亲看见脆弱的自己，假装镇定的点了点头，泪花原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 “我看小郑这孩子不错，这么多年了，他对你什么意思我们都看的出来，你还看不出来？” 程妈向她旁边移了一步，大腿贴着大腿，自然的挽住了程思念的胳膊，又开始不正经了。 “妈，你说什么呢？” 程思念有了刚刚在饭桌上父亲的架势，有了一点怒气溢出，程妈全然没有在意，继续没眼力见的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说的是事实！这小郑这么些年也没找个女朋友，还能为了什么？还有今天，他真是路上遇到你顺便送你回来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世上巧合的事多着呢，怎么到了我身上就成了人家蓄意谋划了？而且，他找不找女朋友，也不能是为了我吧？没遇见合适的人，还能凑活不成啊？” 程思念无力的反驳，嘴上反驳，但心里却藏着面镜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照着她不愿面对，想要逃避的一面。 郑叙秋对她是什么感情，她当然知道，倒还不是迟钝到傻。 当初她结婚那会儿，收到了一套婚纱，是她当初与齐珩、郑舒文周雅琴郑叙球三人一起试婚礼礼服，她在两套都无比喜欢的婚纱面前艰难抉择，最后还是齐珩替她做了决定。 没想到另一套，会以这种形式到了她手里...... 卡片上没有署名，只有一段没有感情却又布满感情的文字： “新婚快乐。” 她一开始以为是许澳妍送的，可要真是这丫头，怎么连个署名都没有，况且许澳妍是个大直女，给她三辈子时间她也不会想着送她一套婚纱的。 她转念一想就想到了郑叙秋，当时怕齐珩多想，就默默收起来了，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连父母与许澳妍都没告诉，是一个尘封在箱底的秘密。 程妈也不再跟她啰嗦，得偿程思念所愿，端着空碗和衣服走出去了，顺手给她关上了房门。 她接着收拾东西，没一会儿就被一阵简短的手机信息声而被迫暂停了工作。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去枕边拿手机，打开一看，是郑叙秋。 她想了一下，点开属于他的微信界面。 “程小姐，友情提醒，待会儿会下雨，记得关窗。” 一段简短的文字从那一边传送过来，她正想回过去，那边又发来了一句： “早点休息，晚安。” 附带一个晚安的狗狗表情包。 她弯着嘴角一笑，快速回了句晚安。 他的头像一直没换，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像极了他笑起来的模样。 兴致盎然，伸出手指，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他几乎不发朋友圈，最新的两条，还是半年前分享的喜欢歌手的歌，与自己作出的吉他曲demo，想再往下翻，就什么也没有了，他设定了半年可见。 他好像，一直都还在坚持着自己所热爱的。 放下手机，回到衣柜旁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东西，原来从那里带出来的东西有这么多，每一样物品都沾染上了特殊的记忆，衣柜里一眼望去每一件衣服，都带着一段与齐珩的记忆涌入脑海，哪里都是他……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回忆赶出去，但效果并不明显，只好拿起睡衣去浴室冲个热水澡。 哗哗的水流浇在身上，白雾朦胧了狭小的浴室，镜中是她肤若凝脂的肌肤，小腹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疤格外扎眼，已经不疼了。 洗完澡，她早早的就睡下了，奈何睡不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在她看来，仿佛已经物换星移，悄悄溜走了几个世纪。 忽然雷声轰轰，惊的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心口似有东西死死的堵住，喘不上气。 齐珩最怕打雷…… 雷声是有感应的，互通了信息，很快就在齐珩那边的天空震耳欲聋起来。 伴随着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在空中分裂开来，光打在了齐珩的脸上。 公寓里被黑暗笼罩，他没开灯，躺在沙发处睡着了，茶几上堆了几罐空的啤酒易拉罐，横七竖八的躺在四面八方。 齐珩惊醒，那双湿润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举起双手，捂在了两个耳朵上，雷声不肯放过他，像是在对他一个人怒吼。 他头疼的厉害，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雷声消下去的那几秒，竟寂静的可怕。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环顾了四周，一片漆黑，找不到光亮。 这压抑沉闷的氛围，似乎很久都没来到他的生活。 忽然间又想起了她，曾经她告诉过自己抵御这种氛围的方法，他学着做了许多年。 不得不说，很有用。 可她走了，他也失去了要抵抗的本能。 原来啊，比这雷声更可怕的，是哪里都没有了她的气息…… 他撑着身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上了床，被窝很凉，他的体温暖不热这温度。 他的头深深的埋在了被窝里，身体蜷缩成了一个球状，雷声还在继续，不断刺激着耳膜。 宽大的床，属于她的位置已经空了，连最后一点温存都没有了。 那晚，程思念没有睡着，雷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停止，即使暴风雨终止，跳动的心却无法平复。 天还未亮，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空气里寒冷的密度更浓了，程思念闭上眼，强迫着自己睡下。 不知何时陷入了沉睡，她似乎走进了若有若无的幻境当中，像梦，又像回不去的过往。 熟悉画面游走在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挂着久违的笑容。 齐珩还是那个熠熠生辉的白衣少年，周身自带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道路。 郑叙秋留着少年感又朝气的刘海，在操场上打着篮球，挥洒着汗水，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许澳妍喜欢一天到晚拉着她，吃吃喝喝，游山玩水。 而她自己也这么的无忧无虑，追着那道光努力的前行...... 第6章 误会 盛夏的蝉鸣声划破了午后的天际，艳阳高照，烈日当头，挥洒大地。 电线杆上的麻雀点缀在单调的蓝天白云之上，给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树荫下的公交站，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入校新生，天气的燥热，让每个人的小脸上都出现了统一的烦躁。 公交车已经走了一班，却还留下了这么多停留的学生，可见今日公交车的生意火热。 少女拖着沉重的大行李箱加入了战队，她拖的有些费劲，白皙的小脸上因为这吃力的动作而憋的通红，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她安置好行李箱，将肩上的另一个大包放在了行李箱上，肩膀长时间处在受力状态，现在是又酸又没力。 公交站挤了太多人，她不想去凑这个热闹，随意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理了下额前的发丝，因为太热，后颈的发丝混着汗水沾染在了皮肤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她从手腕处取下橡皮筋，熟练的挽起了头发，微风霎时间擦过她被汗水拥抱的脖颈，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第二班公交车从前方驶来，车里座位上已经挤满了人，站点到停，站台的男男女女已经做好了准备，车门打开，一伙人便蜂拥而至，谁也不让谁，拿出战斗的架势往车里挤。 有的人上去了，行李还在下面，有的人鞋也被挤在外面，战况惨烈。 公交车满载而去，站点只剩下被遗留的两人，程思念拿好行装，步履艰难的来到站点等车。 又一班公交车如期而至，程思念随着人群挤上了车。 车上的人很多，光站着的都数不清，她被后来的人群挤到了最里面，行李箱太占位置，所占的位置勉强还能站下两个人，因此遭到了不少白眼。 人与人紧贴着，挤的她难受极了，上面的扶手已经被高的人霸占完了，自己只能靠平衡力站住脚跟。 公交车发动，车内的空调完全不够用，空气中还是弥漫着浓郁的臭汗味。 每到一个站点，都有人蜂拥而上，程思念被一挤再挤，挤到自己的脚似乎都不在地面上了，她强忍着难受没吭声。 原本平稳行驶的公交车忽然上演了速度与激情，紧接着一阵急刹，车内的人随波逐流，往同一个方向倒去，程思念被前面的人撞了一把，加上自己本身就没站稳，没有任何支撑力的向后侧方倒了去。 她没有跌坐在地上，也没有空隙可以摔倒在地，只觉得屁股下是软软的触感，随着一阵深沉的闷哼，飘飘然的进入了她的耳朵。 原本的位子已经被后来者居上，只留自己的行李孤单的霸占着一方土地。 “喂，坐够了没有？” 一声不耐烦的男声从后方传来，她意识到了不对，小心翼翼的往后望去…… 黑色鸭舌帽挡住了男生大半张脸，只剩一张嘴唇与精巧的下巴展露在外，阳光侧打在他裸露在外的五官上，肌肤上，是金黄色的，往下是白皙的脖颈，凸起的喉结与锁骨…… 程思念哪是坐到了软软的什么东西，自己亲眼所见，她的屁股紧紧的贴在了人家的大腿处，隔着双层衣料也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姿势极其不雅，加上旁人的窃窃私语，顿时羞红了脸。 “对……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小，男生遮住脸看不见表情，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程思念艰难的起身，重新挤进人群，周旁的人也比较识趣，给她让出了一小块地盘。 她的心还狂跳不止，是炎炎夏日里展翅而飞的蜻蜓，轻轻落于水面，弹起水波涟漪。 她脸上的红还没褪去，不是闷热所绘画。 想起那迫窘的一刻，真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进去，从小到大，她接触的男生不多，更不要说这么亲密的接触，那时总是沉默寡言的闷声学习，大家都觉得她不好相处，索性就不跟她相处，平常男生跟她开个轻佻的玩笑，她也能很快的涨红了脸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车子的颠簸，她的重心总是往后方鸭舌帽男生的方向偏去，男生的膝盖触碰着她的膝腕，隔着衣料的摩擦，刚刚男生冷漠的声音还徘徊在耳边，顿时心有余悸。 男生的腿往里一偏，刻意躲避了与她的身体接触。 他用食指顶了顶脸上的鸭舌帽，一双慵懒随意的眼神扫过前面这个瘦弱的女孩儿，目光明目张胆的转为不屑与烦躁。 她扰了他的睡意，真是......郁闷。 程思念全身绷的直直的，生怕再一个急刹，又闹出什么笑话。 一只手不经意的抚过她的大腿根，惊的她全身僵硬起来，人多眼杂，不知是不是无意间碰到的，但心里还是膈应的慌。 在她忍耐着不再在意时，那只手又重新的放在了大腿处，且更过份的依次往上…… 她是个怕事的，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闹出什么大动静，只好当没发生似的往前挤了挤，可身后之人并没有放弃性骚扰，手又有意无意的贴在了她身上。 她紧锁着眉头，手指握成了拳，想起刚刚跌坐在他身上他还一副清高的模样，结果背地里就伸出咸猪手来对她上下其手，真是让人倒胃口。 那双手越来越放肆，她也实在忍无可忍，肚子里的气汇成了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的打在了身后座位男生的脸上： “下流！” 她用毕生的勇气反抗。 一个火红的巴掌印留在男生光洁的脸上，他的鸭舌帽已经被拿了下来，此刻正死死抓着旁边一个中年大叔的手，又突然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 程思念被这一番景象吓了一跳，无数道目光射了过来，男生被她打的侧过了脸，还没回过头。 边上的中年大叔也是一脸错愕，也顾不上挣扎男生的手了。 程思念处在懵逼状态，手还悬在半空，手心火辣辣的，更别提男生的脸了。 面前的男生终于回过了头，一副看蠢货的模样看着她，用冰冷刺骨的眼神狠狠的剐了她一眼，继而转头对还抓着的中年男人说道： “大叔，我帮你背了个好锅，你怎么感谢我？” 这话显然是对程思念说的，再看向中年男人，他还是一副呆愣状态没反应过来，瞟了瞟身边的男生，又心虚的望向程思念，满脸都写着“是我摸了你”的表情。 程思念彻底社死，全车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她羞愤的不知所以，恨不得当众抽自己两耳光。 “放手！” 中年男人想起来要挣扎，可再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少年的手心，没想到他这么清瘦，力气倒不小。 “多大年纪了？还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你没女儿是么？” “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摸她了？” 中年男人面上有些尴尬，还在为自己狡辩一通。 男生轻笑了一下，好笑的看着男人： “我可没说你摸她了，你别胡乱对号入座。” 程思念这个当事人一言不发，刚才打人的架势顿时丧失在车厢里。 男生精致的侧脸展现在她眼前，浓密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发着淡淡的光，高挺的山根连着鼻背鼻尖一气呵成，嘴唇微张，镇定自如的跟中年男人对峙着。 “你……你这是污蔑！放手，我警告你快点放手，要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好啊，报吧，等到警察面前，看你还能编些什么。” 男生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一点起伏，除了放肆的讥笑，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程思念的眉眼都快要拧成麻花了。 “喂，你是傻了吗？还等着我给你报警？” 男生看向还在拧巴着的程思念，算是轻微皱了下眉头。 “司机师傅，停一下。” 司机早就要停车了，只不过没找到合适的停车点。 “要不然…….算了……” 程思念唯唯诺诺的，并不想把事情闹的这么大，在她老旧的观念里，这样的事，是难以启齿的。 “算了？” 男生瞪着眼睛，像听到了笑话。 “你是蠢货么？人都给你抓到了你跟我说算了？打人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心慈手软。” 他咬重了最后四个字，想表达的意思也显而易见了。 见程思念还是闷不吭声，只能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他也不是为了帮她，只不过看不顺眼罢了。 本想着继续睡去的，车厢摇晃，某个男人为了摸某个女大学生，身体避免不了的总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他睁开眼拿下帽子就看到了那一幕，想起曾经一段不堪的往事，他没有闲心去管这种事，可这个男人肆无忌惮，被侵犯的女人还不为所动，自己的大腿也幸免不了被这油腻大叔染指。 他咬咬牙忍不住了，第一次对中年男人的眼神警告，并不管用，没办法，他还是插手了。 没想到刚抓住了男人的手准备口头教育，一个巴掌就从侧前方甩在了他脸上，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他来不及计较，本着先把这畜生解决了再说。 这男人被抓了现行还接着狡辩，还有勇气说喊警察这种大话，真是……有被挑衅到，这也算，为自己争一口气。 警察很快的到达了现场，三人被公交车扔了下来，中年男人见了警察，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为自己做充分解释。 “他是摸了你吗？” 一位警察询问程思念，想从当事人这里得到结果。 程思念低着头，咬着嘴唇。 中年男人也是抓住了程思念怯弱的个性，以此来为自己开脱： “小姑娘，当时车上那么多人，又那么挤，碰到实属正常，可别冤枉了好人啊。” “是你报的警？叫什么？” 警官指了指程思念身边的男生。 “郑叙秋。” 男生淡淡的回应，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程思念，漫不经心的翻了个白眼。 “大叔，你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郑叙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了警察。 警察看过了递过来的视频，一下子也都明白了。 中年男人见状也说不出话了，只能自认倒霉。 两个警察带走了中年男人，现下只剩下程思念与郑叙秋，他的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穿了件简单的黑t恤，个子高高的，面容清冷淡漠。 他最后看了一眼程思念，事情解决了，也不打算再管这闲事了，背着包就往反方向走。 程思念见他走了，连忙拖着沉重的行李，迈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你还跟着我干嘛？” 郑叙秋淡淡的撇了一眼跟上来的程思念，顺手从包里掏出耳机。 程思念还是不说话，就这么闷声跟在他身后，像是还没组织好语言。 郑叙秋被跟的不耐烦，站定了脚步，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女生。 “还有事么？” “那个......谢谢你......” 程思念没抬头看他，只低头小声的喃喃一句朦朦胧胧的话，声音像煮熟的年糕，软软糯糯的。 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这句谢谢，他还是听见了。 郑叙秋没什么表情，不为所动，觉得没意思，继续迈开脚步前行。 “还有......” 程思念叫住了他。 “对不起啊，误会你了。” 她此刻真是满心愧疚与委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他一巴掌，很过意不去。 郑叙秋当然是没接受她的道歉，毕竟巴掌已经挨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扇巴掌，说实话，他很没面子。 他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神情中透着浓浓的瞧不起的含义。 “窝囊。” 两个字眼被他轻飘飘的说出，对程思念来说确是沉甸甸的，顿时酸楚的委屈感袭来，鼻头一酸，眼睛一涨，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成了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地上。 郑叙秋当时就傻了眼，倒没想到她还是个玻璃心，说一句就掉眼泪。 “不至于吧......” 他不会有愧疚感，甚至觉得有些无语，他更不会怜香惜玉，甚至觉得很矫情。 程思念也不想这么不争气，可是她一个女孩子，从天津一路跑来上海读大学，人生地不熟，第一天来就遭遇到了这么不好的事情，还动起手来打了人，想着低调地把事情化小，可还是不如愿的把事情闹得这般大，真是，糟糕透了...... “喂，大姐，挨你巴掌的是我，我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起来了，我是真没看出来，你这贼喊捉贼的架势准备的这么充足。” 郑叙秋皱着眉头，忍着怒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强调，过路的路人纷纷侧目，露出怪异的目光，搞得跟他欺负她似的。 她随意的用手腕擦眼泪，停止了这场无声的啜泣。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现在她能说的，也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了，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了看站在身前，名叫郑叙秋的男人。 他挡住了本该降临在她身上的阳光，看样子年纪不大，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顶着一头乌黑的头发，发遮住了眉毛，一部分发丝在微风的鼓舞下，随风飘扬。 他一定是讨厌她的，要不然怎么会每个秀气的五官都刻着厌恶之感呢？ “算了，今天是我倒霉。” 他扔下了最后一句话，也扔下了程思念，扬长而去。 那缕属于她的光照耀在她身上，为她驱除了依附在身的阴霾，后悔之感爬上心头，怎么就没忍住泪水呢？平时最害怕别人的眼光，却又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展现出这么不堪的一幕，真不像样子，真是，丢了大人了。 第7章 风云人物 程思念一定是最后一个赶到嘉南大学的，校门口已经没有了人流的密集，她看了下时间，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嘉南建设大气宏伟，占地很广，光是一个大门口就足以匹敌她的整个家。 她拖着行李艰难进入校门，校内陌生的人与环境比比皆是，搞得她分不清东南西北。 要先回宿舍放置东西，天南地北，每栋楼都长得异常相似，摸不着头脑该往何处走。 “小师妹，需要帮忙吗？” 一个身材健壮的师兄走了过来，看她这么辛苦，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忍不住想帮她一把。 “不用了，谢谢师兄......” 她摆了摆手，礼貌的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确定不需要帮忙么？找女生宿舍吧？你走错了，在那边呢。” 他指了指程思念身后的一个大概范围，她顺着方向看去，回头又道了声谢。 继而又拖着一堆东西游走在另一个方向，也不知她这位母亲大人到底给她的箱子里装了些什么，可以重到压垮她一个成年女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女生宿舍就在肉眼可望见的前方，现下的人不多，大一新生估计都在安排的宿舍里整理东西。 她停下擦了把汗，把东西放下，想着歇歇喘口气，也就在这空隙的时间之中，一个高高的身影从她侧边走过，一手拉过了她的行李箱，带起了一阵清雅含着甜味的风，撩拨着她的耳畔与细碎的发丝。 在这个汗味弥漫的空气当中，那人身上却夹带着一种不属于夏季的清香，清洗了她被汗味覆盖浑浊的鼻腔。 “几楼？” 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前方，背对着她，微微侧过脸，好看的弧度勾勒在她的眼底。 来人的声音轻柔又富有磁性，同样还有种奇怪的吸引力，勾的程思念像中了邪一般回答着他的问题： “b区6楼……” 男人回过了头，拉着她的行李箱就往目的地走去。 高挑修长的背影完美的展现在她眼前，很标准的九头身比例。 程思念见他走远，回过神跟了上去。 男人的腿很长，迈的步子比她大得多，很奇怪，所到之处，总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但这完全是前面这个陌生男人的功劳，也让她体会到了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男人一定是长得惊为天人，才让大家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惜他只留给了她一个侧脸。 宿舍b区楼梯口，程思念想让他把箱子交给她，因为太重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男人已经提起了沉重的行李箱，她愣了一下，怎么他提起来轻而易举？ 程思念小心的跟在他身后上楼，他显得很轻松，即使是有提重物，也没让他有什么负担。 来往的人群识趣的避开了他们，看到前面这个男人时也傻了眼。 “齐珩师兄吗？天哪！” 她们的对话在身后渐行渐远，听的有些不真切。 上到三楼程思念就已经气喘吁吁的，肩上的大包压的她又酸又痛，可前面的他还是正常的迈着步子，连大气也没喘一下。 一层薄汗在他后背逐渐晕染开来，浸透了白衫，健壮的肩背若隐若现，贴合在衬衫上，程思念脸颊有些发热，慌乱的移开了眼。 “需要帮忙么？” 前面的男人停下了步伐，语气温和，稍稍一侧身，问身后的程思念。 女孩低着头，大口喘着气，看不清表情。 “不……不用了，谢谢。” 等程思念抬起头，他已经转过去继续往上走了，她捋了把汗，坚持着上楼。 忽然间，几滴奇怪的橙红色液体从箱子没拉紧的缝隙滴了出来，随着男人前行的脚步，一一洒在了每个阶梯上。 每层阶梯，无一生还…… 程思念顿时五雷轰顶在原地，这……是什么？ 到达六楼，走廊里聚集的人群更多了一些，这层都是大一的新生，各个宿舍门口堆积了许多多余的行李，还有几个像他们一样帮忙拿行李上来的师兄，场面有些嘈杂，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一样，每一个看到前方男人的女生，都呆愣在原地，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因为害羞不敢直视，程思念不管这些，眼神死死的锁定着那落在地的一长条液体。 “同学，你这……滴的是什么啊？” 两个并肩的女同学注意到了地上的液体，视线放在了程思念前面男人所拿的箱子上，刻意的瞄了瞄男子，随后又是一样，欣喜若狂的模样： “你…….你是齐珩齐师兄？” 她俩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程思念被抛之脑后了。 名叫齐珩的男人没说话，只是礼貌的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从液体熏陶至上，钻进了每个人的鼻尖。 这个味道…… 程思念恍然大悟，这是她妈妈在家无事腌制的咸菜，可能是盖子没拧紧，咸菜汁漏了出来…… 两个女生嗅了嗅这个味道，毫不避讳的捂住了鼻子，程思念当场去世…… 齐珩当然没做这么无理的动作，他回头看了一眼程思念，她当时就红了脸，像喝醉了酒一般，一脸的尴尬与无地自容。 “不好意思啊师妹。” 齐珩的声音离她很近，像是就在她耳边说的一般。 这话是很奇怪的，程思念抬起了头，对上了齐珩的面庞，一阵恍惚…… 一双有神的桃花眼镶嵌在精致的脸庞上，犹如清晨的小鹿，明亮深邃，挺拔的鼻子拉高了面部的立体度，薄厚适中的嘴唇呈现着淡淡的粉色，上半张脸攻气有余，下半张脸又中和了这强势立体的眉眼，增了几丝软糯的少年气，不笑时像个矜贵公子，异常的清冷高贵。 真是……惊为天人。 “是我不好，把东西放在你箱子里，弄脏你的衣服，考虑不周，我很抱歉。”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汇成了这句温柔的话语。 他这是，在帮她解围…… 两个女生呆愣在原地，眼珠忙的马不停蹄，一会儿转向齐珩，一会儿转在程思念身上。 “请问有拖把吗？借用一下，谢谢。” 他一气呵成，转而去跟另外两个女生说话，俩女生默契的同步频率点头，争先恐后的去宿舍拿拖把。 程思念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视线也不敢再放在齐珩身上，他的目光格外炽热，点燃了她心里的那把火…… “你回宿舍吧。” 齐珩蹲下了身，检查着行李箱的缝隙，果然是拉链没拉好，液体从缝隙中流出来了。 他替她拉好了拉链，将箱子推向了她。 拖把已经被拿了出来，却还迟迟不交给齐珩。 宿舍里剩下忙着收拾的女生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纷纷探长了脖子从窗口观望，其他宿舍的也不例外。 “齐师兄，这交给我们就好了，辛苦你上来一趟了。” 她俩争着要清理，推推搡搡，整理头发摆放表情。 齐珩拒绝了： “我的失误，给我吧。” 他伸手去要拖把，却被杵在那像傻子一样的程思念抢了先。 “谢….谢谢齐师兄帮我拿行李上来，交…交给我就好……” 她话说不利索，支支吾吾的，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脑子也不利索。 她巴不得齐珩快点离开，她的心恨不得马上要跳出来了，这本是她的问题，他好心帮她揽了责任，要是再帮她清理卫生，更是让她过意不去。 齐珩没有再坚持，温声答了声好，这声“好”，悠远又空灵，在程思念脑中循环播放，大脑残留的思绪一时间清空，放进了他的声音，全部都是他的声音...... “那......辛苦师妹了。” 他浅浅一笑，摄人心魂，随后与她擦身，下楼去了。 程思念彻底魔怔了，呆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个同届女同学虽说也犯花痴，倒不至于像她这么夸张，其中一个女生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但愿能唤回她的魂魄。 “同学，人走远了。” 程思念尴尬的笑了笑，白给别人看了笑话。 她一手举着拖把，一边将行李箱拉到了一边，再将肩上的包包一起放好，拎着拖把准备收拾残局。 拖把已经湿了水，她不用再多此一举。 “同学，同学，你跟齐师兄认识啊？” 两个女生围了过来，这个名字一被说出，还吸引了几个旁观者。 程思念左边一个女生，右边一个女生，合着像一块夹心汉堡。 “废话，你没听人家齐师兄说的话吗，人家的物件都在她箱子里呢，能不认识么？” 另一个女生戳了戳程思念的胳膊，接着道： “同学，你跟齐师兄很熟么？” 程思念哪认识什么齐师兄，所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信息，还是从她们口中得知的。 “我......” 程思念语塞，不知该怎么说，说不认识，可刚刚别人还帮她解了围，这转眼就说不认识，未免太说不过去，说认识吧，也还是说不出口，总不能假装认识吧？ 索性，装傻好了，这一点她最在行。 “你说话呀。” 女生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 “我要做事了......” 程思念摆脱了她们，迈着飞快的步伐逃离，顺势也将走廊清理干净了。 “我们帮你，我们帮你。” 她们不到黄河不死心，依旧缠着程思念不放，开始主动献殷勤，可见这位齐珩师兄，在她们心里是何等地位。 “不用，谢谢......” 程思念做着自己的事，没空理她们，出于礼貌，还不得不百忙之中敷衍一句。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夕阳染红了天边，红霞似火，燃烧起了周边的云彩，共同拥护着这缕温和的光芒谢幕。 刚刚打在齐珩身上的光也无比温和，显得他整个人都温柔细腻，程思念回想起来，那张脸还记忆深刻。 归还了拖把，拖着行李来到自己的宿舍，宿舍里共四张床位，只有两个女生已经在自己的床位收拾床铺。 “你们好......” 程思念犹豫了一下，先出口打了声招呼，显得友善一点，虽说平时她很少跟别人打招呼，但这绝对不是因为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她性格内向拧巴，不善于交际，所以总给人一种孤傲高冷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她们太忙了，她们并没有理会门口的程思念。 她没有介意，抿了抿嘴便进宿舍了。 宿舍面积很大，不会觉得挤，有两间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一个不算大的小阳台，可以晾晾衣服。 程思念找到自己的床位，是靠近阳台的，桌面和上铺的床都整理的很干净，也方便她清理。 “哈喽~” 一个曼妙的女高音自大门口传来，宿舍内三人齐齐抬头，同时被来人吸引了目光。 门口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生，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留着一头微卷的长卷发，慵懒的搭在她的肩上，她的妆容干净，看起来很舒服。 宿舍里出现了这么一个美女，连女生也会区别对待了，纷纷跟她打起招呼，很热情，想起刚刚程思念的那般境遇，真是惨淡。 “我叫许澳妍。” 她走进宿舍，自报家门，另外两个女生互通了姓名，程思念就是个小透明，想着自己不说话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的。 “这位小同学，你叫什么呀？方便认识。” 许澳妍的脸已经凑了过来，吓了程思念一跳，见状她眯起眼笑了一下。 “吓到你了吗？你怎么那么胆小？” 程思念放下手上的动作，一脸认真，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程思念......” “思念？好的，知道了。” 许澳妍也学着她认真的模样点点头，随后回到了程思念对面的床位整理东西，她就一个箱子，上面贴满了贴纸，看起来眼花缭乱的。 不久，那两个缠着程思念打听齐珩的女生又横空出现在她们宿舍，一见到她俩，程思念就头疼，用个不好听的成语，阴魂不散再合适不过了。 她们提着一袋小零食，过来套近乎，给宿舍每人发了些饼干糖果的，就齐齐跑来程思念身边了，目的性极强。 “收拾东西呢？要不要我们帮你啊？” 眼神时不时的瞟着旁边还没动的行李箱，程思念一看她们这架势就明白了。 “小思念，你朋友吗？” 许澳妍从座位上回过身，好奇的看着她们三人。 为什么叫她小思念，完全也是因为她看起来小小的，浑身上下都透着纯粹的纯真，没有一丝复杂的东西，即使没化妆也掩盖不住面容的秀气，也正是因为没化妆，才更显出清水出芙蓉之感。 “呃......” 程思念苦恼的嗯了一声。 “思念，给我们看看呗，齐师兄在你箱里放了什么呗？你们什么关系啊？” “齐师兄？齐珩么？” 程思念前面床位的女生周琳凑了过来，原先一直默默的忙着自己的事，听到齐师兄三个字，体内的dna控制不住的动了起来。 经此一问，周琳对面的女生，佟采月，以及许澳妍同时转过了身，几道目光齐齐投到了程思念身上，真让她感受到了好几份速热的热情。 “你认识齐珩？” 许澳妍站起了身，也凑了过来，一脸八卦。 “你们......怎么都认识齐珩？” 还这么大反应？ 齐珩到底是何等人物？能让这么多人都认识他，难道他是明星吗？印象中，只有公众人物能聚集这么多道目光与知名度，想想齐珩的身姿模样，是明星也不为过。 “整个学区，包括外省的学区，有谁不知道齐珩么？” 外来宿舍的其中一个女生好笑的看着她。 “我的一整个高中，都是在这个名字的熏陶下过来的，耳濡目染，几个学期下来，知识全忘了，单单齐珩这个名字记忆深刻。” “可不是，我还记得我那个班主任，动不动就在我们耳边洗脑，要把齐珩当成榜样，要向他看齐，像传销组织一样。” “毕竟人家齐珩这么优秀，真正是做到无人超越的地步。” “我就是为他而来的，到时候说出去我是跟齐珩大神同一所大学的，多有面子？” 她们兴致勃勃的谈论着这位“风云人物”，一下子就混熟了。 程思念被遗忘在角落，放在平常她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的，但听她们说着齐珩，耳朵就控制不住的往那边贴，想听到个一星半点。 边上的许澳妍凑了过来，用肩膀轻轻顶了下程思念。 “不知道齐珩？刚刚你朋友不是说你们认识吗？” 程思念脑筋飞速旋转，给出了中肯的答案： “还好，还好……” 许澳妍没像她们似的打破沙锅问到底，点点头。 “齐珩……很出名么？” 她们每个人的话题都是围绕着齐珩，好像这个世界上，就她程思念不认识齐珩。 “你不是认识他么？” 许澳妍因为吃惊而瞪大双眼。 “我看你们都对他挺感兴趣的……” 程思念因为心虚避开了许澳妍的目光，抓起包里的东西就开始摆放。 “齐珩人家可是学界的传奇，大神级别的人物，人家从高中开始，就鼎鼎大名了，品学兼优，年年考试都是全省第一，代表着学校出去比赛，在那个公然的平台将对方秒的连渣都不剩，拿了多少奖项，还因此上了多少文学周刊，他写出来的论文，还被各个学校抢着要来给我们这种平凡人做范文呢，连清华北大这种名校都争着要人，你说出不出名？” 程思念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听到详细的介绍，还是非常震惊，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会那么看着他，他有着那样的经历，当然有享用众星捧月的权利。 “清华北大争着要他有什么用？人家大神还不是选择了这所名气不大的大学？” 外宿的女生插嘴进来，挡在了程思念与许澳妍中间。 “大神的心思，哪是我们这种平凡人可以觊觎的？或许天才的脑回路，跟我们这种小透明不一样？” “对了对了，思念，快给我们看看大神在你箱子里面放了什么。” 她们也无暇顾及程思念与齐珩认不认识了，注意力全在她的箱子里。 没经过程思念的同意，两个外宿女生，连着周琳与佟采月，一同去拉她的箱子，程思念拦也拦不住，敌不寡众，箱子被她们推倒拉开。 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几大罐满满当当的咸菜睡在衣服上面，汁水还在继续滴，把她干净的衣服都染指了…… 专属于咸菜浓郁的味道弥漫在宿舍的上空，几个女生当场傻眼，立在那里还没有下一步动作。 “大神居然也吃咸菜？我以为不食人间烟火呢，太……接地气了吧？” 程思念扶额，看来，齐珩在她们心中的完美形象，要彻底颠覆了…… 第8章 熟人 天色已晚，黎明隐匿，是黑夜的主场。 程思念洗完了衣服，一一晾好，但不管洗了几次，粘在衣服上的咸菜味还未散去，混着洗衣粉的味道，气味更难以言喻了。 “思念，走啊，吃饭去。” 许澳妍刚从外面吹完头发，放好吹风机，探出头对程思念说道。 程思念应了一声，将水池的物品收好。 她俩一同下了楼，宿舍楼下来来往往都是人，大概都是去吃饭的。 程思念不熟悉环境，所以小心的跟在许澳妍身后。 许澳妍笑了笑，撩了把被微风吹乱的长发： “怎么了？不识路？” 她在前面轻车熟路，像个大姐姐一般指引着程思念去往食堂。 “都是新生，你怎么好像很熟悉这里环境一样？” “搞不清环境的，恐怕只有你吧？” 擦肩而过的男生总是被许澳妍吸引视线，有的胆子大的还主动过来要微信，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你为什么拒绝他们？” 程思念从没有被要过微信，也不懂那种感觉，只想着多个朋友也挺好的。 “我又不想跟他们做朋友，加来还要聊天，麻烦。” 她扯开唇角一笑： “如果是齐珩的话，我倒可以考虑。” “啊？” 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怎么的，下午那会儿她也没表现的对齐珩有多大兴趣。 “怎么？要不你帮我跟他牵个线？你不是跟他认识么？” 程思念反应很快，接连摆手，她可不敢高攀。 “其实……我跟他不认识，那两罐咸菜是我的，也不是他的，他是怕我尴尬才那么说的。” 她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齐珩在她们心里，似乎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一般，却因为她而闹起了这场乌龙事件。 “怎么？感觉有压力啊？” 她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像百雀鸟唱歌，动听悦耳。 “真的。” 她显然不相信，程思念只好重复了一遍，虽然也没什么信服力。 “你这第一天来就遇上我们国民男神给你提箱子上来，我们都羡慕死了。” 程思念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收了声。 吃完了饭，径直走去了教室，教室里各二分之一的男生女生，凑成了一个班级。 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彼此都不熟悉，在座位上默契的做自己的事。 许澳妍拉着她选了个位置坐下，周围的目光也随着她们的移动在移动，程思念知道，这些目光都是眷恋许澳妍的，美女，总是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班主任进来说了几段话，无非是关于明天军训的一些准备和注意事项，还好没有进行些无聊的自我介绍。 她最怕的就是这个，站在人群的中心，面对着这么多的目光……光想想都心里发毛。 班主任说完话，就放他们散场回宿舍休息了，也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 “今晚好好休息，好好准备明天的军训，军训可不是好玩的。” 周围的同学依次散场，程思念在等许澳妍打完最后一盘游戏。 左边的窗户连接着外面的走廊，每一个离场的同学都经过这扇窗然后消失，远远看去就像一幅会动的画，记录着短暂的停留。 霎那间，一个男生的侧影入画，在程思念眼前留下一抹熟悉的感觉，仅仅是两秒的时间，也紧紧的抓牢了她的视线。 男生的侧脸很熟悉，关于这个身影的记忆还很清晰，脑海中郑叙秋的脸庞浮现，与侧影重合。 不会吧……. “看什么呢？” 许澳妍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奇的朝着她的视线向窗那边看去。 “没事。” 程思念摇了摇头。 “你打完了吗？” 许澳妍已经把横着的手机放正，开始收拾行装。 “走吧。” 她三两下将数据线，充电宝，化妆品塞进包里。 两人一路回到了宿舍，程思念还在想那个身影，不会真这么巧吧？巧就罢了，更离谱的居然是还同班？ 应该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宿舍里周琳与佟采月已经回来了，她们是信息管理系的。 许澳妍回到位置上卸妆，程思念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上面跳动着“母亲大人”的字节。 一看到这个电话她肚子里就一股气，导致接电话时语气也不好。 “哟，这是怎么了？” 那头的母亲没介意，还正在炒着菜，是锅铲与铁锅噼里啪啦的碰撞。 “您还说呢，怎么往我箱子里偷偷塞那么多咸菜？” “咸菜怎么啦？我这不是让你带过去跟同宿舍里的舍友分一分吗，好打点关系。” “打点关系哪有用咸菜的？” 程思念笑了一下，她觉得关系不用刻意去打点。 “怎么了？还看不上你妈我的手艺啊？” 母亲又关心了她几句，便急着挂电话做菜去了，听那边动静，一定是菜糊了。 程思念无奈挂掉电话，想起那边的情形，她早已习惯，父亲总说母亲不靠谱，可细想想，她这不靠谱的个性也真是随了母亲了。 程思念洗漱完，早早的上床睡了，如今换了一个环境，有些不习惯，虽说高中时也是住校，但从未出过远门，录取通知书下来时，父母不放心她，她一直生长在温室里，没曾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这十九年的人生也是平平坦坦，总要有一个时机去历练。 进入梦乡的她似乎梦到了齐珩，他的一颦一笑，来回穿插在脑海。 她猛然惊醒，一种强烈的羞耻感蔓延在心头。 宿舍里静悄悄的，她这个龌龊的梦跑来了现实，在宿舍里蹿来蹿去，反复提醒着她刚刚做了个什么梦。 程思念，你在干什么？怎么才见人家一面，晚上就偷偷梦到人家？真是…… 没出息。 新的一天来临，清晨的六点，就有宿管阿姨给她们送军训迷彩服，并赶她们起床收拾准备。 迷彩服有些大了，穿在程思念身上，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展示在她们三面前，惹来了哄堂大笑。 程思念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她自己都觉得现在的模样，滑稽极了。 宿舍楼下涌现了人山人海的一面，清一色的都是迷彩服。 程思念跟着去她们三人去食堂吃早餐，裤子卷了一层又一层，走一步就松，她只好停下来重新卷，耽误了不少时间。 “你们先去吃吧，不用等我了……” 程思念怕耽搁她们时间。 周琳和佟采月回了一声好，便先走了。 “没事，我等你。” 许澳妍还在跟谁发着信息，看样子也不赶时间。 程思念自我感动一番，提起肥大的裤子继续走。 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餐，一路快速来到操场，生怕迟到了。 今年大一的新生有几百号人，好在操场面积广，学生排列整齐，也不会觉得挤。 程思念许澳妍找到班级的方阵队伍，等待着教官来认领。 没过多久，一位身姿挺拔，一脸严肃的男教官走了过来，周围的声音顿时被遏制住，鸦雀无声。 大舞台上，不知是校长还是什么主任，穿着一身中山装，是个地中海，正拿着稿子对着话筒说了一段官方致辞，过程枯燥又乏味，但毕竟是新入校的学生，大家也不敢造次。 早晨的阳光虽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站在底下还是觉得炎热难耐，不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漫长的世纪过去，台上的领导退场，将主场交给了教官。 教官转过了身，严肃的看过他们每一个人，从一开始就保持着完美的军姿，真是让某些吊儿郎当，搔首弄姿的人无地自容。 “都到齐了？” 他环视着他们每一个人，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班里的人都互相不熟悉，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少人，自然也没有人敢轻易回答教官的话。 教官见他们不说话，掏出一个本子，一个个念出了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也识趣喊了声到。 “程思念。” “到。” 她的声音相比于其他人少了些气势，好在教官一下带过，没有纠结在这上面。 “郑叙秋。” 这个名字响起的那一刻，程思念也能明显感觉到心脏漏掉了一拍。 果然，昨晚她没看错，那个身影就是他，这世界也就是这么小，存在的巧合也偏偏降临在她的身上。 奇怪的是，队伍中没有人回应，教官多给了一次机会，重新叫了一次这个名字。 郑叙秋三个字也重复在她耳边，像个循环的魔咒，让她肉皮发麻。 队伍中面面相觑，关于这个人的这声“到”还迟迟没有传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规整迷彩军衣的少年从远方走来，身姿高挑，将这身不易驾驭的迷彩衣穿的极好，人群中再也找不到有这等气质之人，一出现，就能快速吸引他人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走近了，程思念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冷峻帅气，干净清爽，虽穿着军装，但却没有像教官那样一身正气的军人模样，倒带着些痞气的风格。 “你是郑叙秋。” 教官转身面对着停在他旁边的男人，声音沉稳，语气淡定。 “是，教官。” “五十个俯卧撑，预备。” 教官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上来就给了一个强有力的警告。 郑叙秋二话没说，也乖乖趴下做俯卧撑的准备动作。 “一...二....三...” 郑叙秋听着教官的指令做着一个又一个标准的俯卧撑，五十个下来，对他完全是小试牛刀，全程手不抖腰不抖的，着实也把队伍里的同学惊了一把。 “归队。” 教官一声令下，他便起身走向了队伍。 “好帅啊。” 身后两个女生在嬉笑，小声感叹。 程思念站在队伍的最外侧，见他走来时目光还是不听指挥的躲开了。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仅仅是为了那巴掌吗？当然，那一巴掌的确是自己的失误，是自己的错，心虚是应该的。 教官做了个自我介绍，随后便进行了必要的训练，首先，集体绕着操场跑了两圈，程思念圈圈垫底，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体育不是她的强项，以前校内关于体育方面的训练或比赛，无一胜绩，从未打破过记录。 两圈只是个开胃菜，更魔鬼的还在后面。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散发着强烈充足的热量，一一分给了在场的每一位，雨露均沾。 后又顶着烈日站军姿，汗水从额头，顺着五官的弧度滑落至脖颈，滚烫着咽喉与锁骨。 即使再累再苦，也没人敢轻易蠕动，毕竟有了郑叙秋的前车之鉴，一口气五十个俯卧撑，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直到饭点，教官才大发慈悲放他们去吃饭，每个人都卑躬屈膝，弓着背扶着腰艰难行驶。 程思念的腿已经酸了，但还是有力气快速逃离操场，生怕与郑叙秋打上照面。 第9章 他披光而来 宿舍内一股的大汗味，周琳已经耐不住身上的粘腻去洗澡了，而佟采月是想着反正下午还要继续，也没必要白费一趟力气。 程思念也本想去洗个澡，可是困意总是先袭来，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吵醒她们的，是一段急促的又惊心动魄的警鸣声，起到让她们端正态度并用最快速度下去集合的作用。 郑叙秋那五十个俯卧撑果然起到了警醒的作用，没有人敢迟到，他们赶到操场排好队伍时，教官还没到。 程思念想起今天迟到的郑叙秋，还是情不自禁的往后望去，殊不知此刻的她像个鬼鬼祟祟偷窥的小偷。 穿过人群，她找到了那个身影，郑叙秋个子很高，站在最后面，还能露出个头来，戴着配套的迷彩帽，刚好挡住了阳光，能在白皙的面容上留下一片阴影。 谁料，他的视线忽然扫了过来，同样是穿过了千军万马般的人群，正好落在了程思念的脸上。 她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就被吓的回过了头，小心脏还砰砰直跳。 下午的阳光更猛烈了，稍微动一下就能夸张的飙汗，教官继续了他的计划，他们是案板上的羔羊，任人宰割。 “休息半个钟。” 教官板着个脸，终于手下留情，留了他们半条命。 队伍分散开来，各自找阴凉的地方去了，大部分好位置都让其他训练的班级占去了，不想凑热闹的人只能原地休息了。 程思念瘫坐在地，许澳妍爬了过来，靠在她的肩上喘热气。 “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她不忘发牢骚，用提前准备的折叠扇子给自己扇风，脸上的防晒基本上被汗水攻克没了，还没来得及去补。 程思念不断地喝水，摘下帽子，头发与汗水融合在一起，贴在头皮上，看起来又脏又油，明明是昨晚才洗的头。 一阵单车铃声忽然从远方响起，打破了盛夏燥热的气氛，如同挂在窗边的风铃，遇风就欢喜的摇摆，叮铃叮铃的欢呼雀跃。 大家都被这短暂的自行车铃声吸引，一个接着一个的侧头去一看究竟。 是齐珩坐在自行车上，绕着操场向着这边驶来，刚刚按动铃声是提醒着过往的来人不要突然蹿出，却机缘巧合的聚集了众人的目光，在一团一团的新人的惊呼声穿过。 下午的阳光是暖黄色的，他逆着光而来，像是某个天神降临在凡间，精美的五官在自然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的，皮肤好的不行。 风撩起了他在阳光下呈金黄色的发，白衬衣的衣领扛不住诱惑，卷起了边，回过头留恋着亦成为过去式的风。 好在暖阳是暗恋着他的，蜗居在他身上不愿离开，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耀眼的不切实际，让人移不开眼...... 他踩着自行走走过了操场的轨迹，后从程思念身边路过，携带的一丝热风拂过她的脸庞，让她本就有些发热的脸颊热的更严重了。 她的心还砰砰跳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她找不到原因。 “思念思念，齐珩齐珩！” 身后的许澳妍直起了身，激动的拍着她的肩膀。 程思念没给她反应，目光还同众人一样，停留在齐珩身上，只不过比众人少了些虎视眈眈，图谋不轨。 齐珩的目光没有放在任何人身上，似乎没有人可以入得了他眼。 只见他将自行车稳稳的停在了郑叙秋身旁，一双长腿落地，然后下车。 程思念愣了一下，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俩认识？ 齐珩与郑叙秋两个聚集视线的发光体站在了一起，郑叙秋环抱着手臂，不带表情的看着正往车篮里拿东西的齐珩。 “不是吧？校草和班草汇集在一起了？啧啧，真是颜狗的天堂啊。” 程思念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回头一看，周琳，佟采月，蒋贝，凌川雪，即昨日外宿八卦的俩女生，都聚集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办到悄无声息的移到她身边的，也可能是自己看齐珩中了邪，间接性耳聋。 “你们什么时候给他们命名的称号？” 程思念有些好笑，看样子她们平时对这方面的研究还挺全面的。 “你看看齐师兄那身姿，那相貌，说是省草也不算冤枉吧，原想着我们系是出不了像齐师兄那样才貌双全的人了，没想到一个郑叙秋杀出重围，狠狠的打了我的脸。” 蒋贝摆出一副欲生欲死的模样，毫不夸张。 “你是怎么看出他......才貌双全的？” 程思念不理解她的话，貌她认了，这家伙的确生了一副好面孔，可才刚碰面没几次，怎么就看出别人的才华了。 “这个不重要，长得好就行了，毕竟已经有了齐珩兄的朱雀在前，我们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程思念配合的笑了一下，视线再次集中在齐珩身上。 光还缠绕在他身上，果然自带着光芒的人只会吸引更多的光芒。 第10章 因为我们是同伴 “这什么？” 郑叙秋鄙夷的接过齐珩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小箱子。 “药。” 齐珩将闲下来的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简洁回应着，惜字如金。 “你给我送药做什么？” 郑叙秋嫌弃的看着那个药箱，还是个粉红色的，再看着齐珩，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很明显，他想到了其他奇怪的地方去了...... “停止你脑子里的发挥，你姐让我带给你的。” “她凑什么热闹。” 郑叙秋扶了下额，略显无语。 “一看就是我妈吩咐的，怎么到了学校还逃不了你们的魔爪？” “阿姨不是关心你么？你要是少惹点祸，他们不就少担心你点。” “齐珩，你站在他们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郑叙秋的脸上带着些不满意，抬起手用力的打了下齐珩宽厚结实的肩膀。 “你刚刚不是把我划分到他们那去了么？” “得，我口才没你好，说不过你，怪不得郑舒文那么喜欢你，成天在我耳边念叨你的杰出事迹，我在他眼里，真是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郑叙秋吊儿郎当的，语气里满是懒散，他打开了药箱，里面像化妆盒一样有个小镜子，他与镜中的自己相望。 果然是女生的东西。 “你爸说你是关心你，你是他儿子，他还能害你？” 齐珩无奈的叹了口气 郑叙秋冷哼了一声，显然是不认同这句话。 齐珩重新坐回自行车，做告别的姿势。 自行车再次启航，还传来他叮嘱的声音： “你姐让你好好军训，别给她惹祸，别给她丢人。” “我还没嫌她丢人呢！” 郑叙秋怒气值升满，冲着齐珩渐远的背影喊了一句，不管他有没有听到。 一转身，程思念仰望着齐珩背影的傻脸呈现在眼前，他不禁皱了皱眉。 她的那一巴掌还历历在目，看到这张脸就能联想到那天的晦气事件。 程思念注意到郑叙秋投射过来，并不是很和善的目光，慌忙间移开了眼，莫名的心虚，像是干了什么坏事被抓到现行一样。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集体又投入了艰辛的军训，教官的进度很快，开始训练他们练上正步了。 程思念最害怕这个环节，曾经读初高中时练正步走，就被各个体育老师扣上了四肢不协调的帽子。 果然，训练过程中只有她总出岔子，要不然就同手同脚，要不然就是保持姿势时重心不稳左右乱晃，因此也被教官一次又一次的点了大名。 因为她的差错，同队伍的只能陪着她遭殃，一遍又一遍的重来，得不到休息，换来的是教官拉仇恨的一句： “你们是一个团体，到哪都不能掉队，一个人出差错都不行。” 很快，周边载声怨道，碍于教官在也不敢太张狂。 她又愧疚又尴尬，想要努力做好每一个动作，可事与愿违，与大部队脱节的怪异小动作总是能带出来。 背上已经被汗水浸湿，衣服紧紧的贴合在肩背，很不舒服。 太阳马上落山，整个操场被晕染成了暖色调，接近于此时天空的颜色。 操场上训练的人一个个都散场，他们这个班的成果并不是很理想。 程思念依旧是那个拖后腿的人。 “喂，到底行不行了？这么长时间了这么简单的正步都练不好，耽误大家时间。” 身后出现了郑叙秋埋怨的声音，他明显忍了很久，不顾教官在场就教训了她一顿。 她低着头不敢面对大家。 “真是倒霉透了，要跟你在一个集体。” 郑叙秋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完全不管不顾，发泄着自己烦躁的情绪。 “好了，时间不早了，大家先解散吧。” 好在教官看情况不对，及时解了围。 周围是一声声解脱的放松声，只有程思念还沉浸在尴尬愧疚的思绪里出不来。 郑叙秋最后瞅了一眼把头埋的深深的程思念的背影，一脸的鄙视与不耐烦，环抱着手臂转身离开了。 真是......一点能让人看得上的优点都没有。 “好了，先回去，正步踢不好就自己找时间去练。” 教官走过程思念身边，递了她一瓶水。 “谢谢教官......” 她接过水，用手腕重重的擦了下脸上的汗水，肌肤顿时感觉火辣辣的，很疼。 “思念，来来来，扶一把我，我不行了，腿疼死了。” 许澳妍打破了抑郁的画风，一瘸一拐的向她走来，程思念见状，连忙去扶她。 她的腿也很酸很疼，两人只能相互扶持。 许澳妍走的很慢，程思念只能跟着她的步伐放慢脚步。 “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想了很久，还是犹犹豫豫的问了出来，感觉在自取其辱。 “呃......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了。” 程思念一脸认真。 “是的。” “......” 程思念噎住，好吧，她就是在自取其辱。 第二日，依旧是程思念的噩梦，当然也不止是她，更是大家的噩梦。 太阳依旧热情似火，让人恨不得变成后羿将最后一个太阳也射下来。 上午他们依旧训练必要项目，中午午休完进行了消防疏散演习，接着下午教官就要求他们开始1400米长跑，即整个操场的一圈，一刻也没消停。 好在这次不是程思念垫底，还有一个身材胖乎乎的男生落在最后。 但这好像，并不能感觉到能多自豪。 她看见郑叙秋跑在最前面，没有一个人能赶上他，这让她觉得很羡慕，要是自己也能像他一样就好了，也不会听到昨天那番话。 程思念回到队伍时，人都差不多齐了，她是倒数第二。 郑叙秋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总是比别人高一点，很难不第一个注意到他，看到他的脑袋忽然偏了一下，她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队伍重新集合，教官对他们摇头，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体能，真是惨不忍睹。” 接着，他就来了段官方吐槽。 “这样，这两天我们就训练体能，两两一组，pk制，为了公平起见，男女一组，抽签划分组员。” 很快，他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啊——” 他们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试着反抗，但还是在教官的眼神胁迫下放弃了挣扎。 “两天时间，体能测试不合格的后三名，要接受惩罚，给大家表演表演节目助助兴。” 他们在后面小声嘀咕，似乎觉得这样不错。 程思念苦着一张脸，比吃了苦瓜还要苦十倍。 完了完了，这还用猜吗？这垫底的名次非她莫属啊，还要表演节目，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为什么要两两分组，自己遭殃就算了，她不想去祸害别人啊。 原地解散十五分钟，教官去准备抽签用的纸条。 程思念坐在地上，如坐针毡，周围嘈杂的声音完全入不了耳。 “程同学，拜托你大发慈悲，不要抽到我，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军训完鄙人一定奉上大礼。” 身后一个面生的男生蹿到了她身旁，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就差马上就要下跪拜她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 “我......我尽量。” 男生回正了身子，接下来又反反复复的出现几个男生，说辞都一样，无非就是求她不要抽到他们，她只能尴尬堆笑，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了的啊...... 程思念现在感觉压力山大，果然，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 她小心的回过头，环顾四周，却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郑叙秋。 他正盘着腿在玩手机，帽檐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像她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的模样。 忽然，她心里有了种不好的想法。 千万，千万，不要抽到那个人，天灵灵，地灵灵...... 十五分钟后，教官准时回来了，也准备好了抽签的箱子。 “箱子里面都是男生的名字，班里男生女生数量成正比，刚好凑成队不会有落单，女生抽吧。” 他将箱子放在了地上，程思念还没上去就怯了场，抽签是按顺序的，前面抽完的当时就给教官公布了组员，很快就轮到了她。 紧张的自然不止她一个人，她能明确的感觉到全班的男生比她都还要紧张些。 她缓缓蹲下身子，在心里提前拜了佛，承诺佛祖会给他们烧香的，但愿能保佑她心想事成。 她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对折的纸条，展开纸条时，她呆愣在原地，灵魂出窍...... 她一定是扫把星转世，所以才不被神仙庇护。 教官抽过她手中的纸条，也是一愣。 “郑叙秋。” 他的名字响彻在程思念的世界，比打雷声还可怕些。 郑叙秋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终于皱了眉头。 “可以换人么？”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模样很坚定，然而答复他的是鸦雀无声。 “我不跟她一组。” 他重重的喘了一口气，抒发了心里仅剩的一点耐心。 程思念还蹲在那里没有回位置，也是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 但郑叙秋偏偏不认命，也不接受现状，倔强的像个顽童，依旧在力争着换人。 “这是在军训，服从命令是你必须要做的。” 教官很不满郑叙秋的任性妄为，厉声打断了他的发言。 “你以为这是在学校不是在部队就不用服从指挥吗？我告诉你，你穿上了这身军装，就不再是学生，它穿在你身上，你就要对得起它，明白？” 郑叙秋仍皱着眉头，不肯放下姿态，不肯屈服。 “好，很好，郑叙秋，出列。” 郑叙秋听到指令，还是选择乖乖从人群中走出，这也算是对教官那一席话的认同，也说明他骨子里还有对教官的一丝尊敬。 大家看气氛带着微妙的紧张，都不再说话了。 “今天的军训结束后，你一个人围着操场跑两圈。” 程思念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操场一圈是1400米，刚刚她跑一圈就够要了她的半条命了，两圈要是放在她身上，足够要她一条命了。 “程思念。” 教官大声喊了她的名字，惊的她肩膀颤了一下。 “到。” 她起身面向教官，顺势偷偷瞄了郑叙秋一眼，他没有一点表情，好像这两圈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一样。 “你监督。” “啊？我？” 她感觉到不可思议。 “怎么？我的指令有问题？” “没......” 她赶忙摇了一下头，想到郑叙秋的下场，她哪有他那个胆子。 “你们是一个团体，到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秉承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道理，互帮互助，相互合作，才是团队的最高意义。” 这句话，是对他们每一个人说的。 程思念抬起眼，最后看了一下郑叙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意这个道理，当然，道理是不会变的，只是他不想成为她的团体。 她深深沉了一口气，一个想法在心里愈发坚定。 “那教官......” 程思念气息弱弱的，像是没吃饭一样。 教官回过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似乎因为什么而坚定了些。 “那我和他一起跑吧。” “因为我们是同伴。” 第11章 原来心动只是一瞬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紧张，此时暮色的光打在她的脸颊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携带的微风吹开了耳边凝结在一块的发，一同拽住了时光的尾巴。 郑叙秋的表情有了一丝的变化，轻微挑了一下眉，眼眸抬起，扫了一眼这个扎根在光下的女孩，心里还是不想接受。 她这是演的哪一出？演绎自己的崇高伟大的集体精神？这样看来，怎么更显得是自己小心眼了？ 队伍逐渐散去，各奔东西的，许澳妍留了下来，面对着程思念和郑叙秋。 “你不用陪着我，我跑完了就回去了。” 程思念拍了拍正在怒瞪着郑叙秋的许澳妍，郑叙秋已经在围着操场跑起来了。 “你干嘛要跟他一起跑？你傻不傻？态度这么嚣张，罚他是活该。”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想把话传输到对面认真跑步的郑叙秋耳朵里。 “没事的，你先回去。” 程思念帮她拿好了水瓶手机，统统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还是一副愤恨的模样，把程思念本该有的恼怒都据为己有了。 “喂，不是要跑么？还杵在那干嘛？难道只是在他们面前做做样子，立完美人设么？” 已经跑了半圈的郑叙秋经过了她俩说话的位置，声音因为剧烈运动有些喘，但嘲讽的口吻却丝毫不差。 “你有没有礼貌啊！” 许澳妍眼看就要冲上去的架势，好在程思念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算了算了，你快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我去跑啦。” 她拍了拍许澳妍的肩膀，接着来到跑道上开始加入郑叙秋。 郑叙秋已经跑了好远了，身影变得有些渺小，程思念技不如人，没一会儿两人的距离就拉的很远了。 她无暇顾及郑叙秋，全身心的投入到跑道上。 她一开始卖了全力奔跑，可没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脚也不听使唤的放慢，跟郑叙秋区别由此拉开了。 他总是能保持着匀速前进，还能跑的这么快，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差别的。 “程思念。” 忽然间，郑叙秋的声音在脑后传来，还没等程思念回过头看，他就已经跑到她旁边了。 她看着这个距离的两人，识趣的往旁边移了一下。 “你行不行啊？” 程思念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果他就蹦出了这么一句，顺势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程思念感觉到了奇耻大辱，刚鼓起勇气想要辩驳，他就加快了步伐又跑到她前面去了。 郑叙秋不费吹灰之力就跑完了两圈，脱离了跑道去旁边拿自己的水喝，他摘去了帽子，一张被汗水打湿的脸庞清晰的展露出来，抬起手把额前打湿的头发往后一撩，将光滑的额头也露了出来。 阳光照射在扬起的水瓶上，瓶中的水晶莹剔透，波光粼粼的，印的他的脸也一样晶莹剔透，白皙干净。 他喝罢了水也没有要走的打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树下的草坪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程思念跑步。 这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乐子…… “喂，您这是……散步呢？” 见程思念马上要经过眼前，没有放过机会，刻意提高了音量。 程思念当没听到，径直从他身边过去。 他说的也并没有夸张化，她的确是因为体力不支，跑了四百米，走一百米……不料被他抓了个现行。 “既然跑不了，就不要学说什么大话。” 他的声音又突然出现在身后，程思念吓了一跳，毕竟声音太近了。 她惊慌转身，发现郑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闪现在自己身后了。 “你干什么？” 程思念往他坐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这都距离两百米了，他是会瞬间移动么？一下子就跑到了身后，特意过来吓她一下。 “怎么了？接着跑啊，还有一圈呢。” 他慵懒的笑了一下，像只傲慢的猫。 “我知道。” 她应了一声，没跟他多说，回过身继续跑了。 忽觉哪里不对劲…… 明明是教官让她监督他罚跑，怎么现在反过来了？这家伙倒很会反客为主了。 她也好巧不巧的给自己挖了个坑，递给他一把铁锹把自己留给他埋。 红白相间的跑道印着每个人的足迹，保存着每一个人的汗水，也吸收着程思念大口喘出的热气。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扎起的高马尾也乱了，前仆后继的遮挡在眼前，很快，她停了下来，弯起腰来撑着膝盖平复气息。 身后那人的讪笑越来越近，他还没走，估计是要继续看她笑话。 “可以了，现在人都走光了，你干嘛还要惺惺作态，不累么？” 他的脚步声也临近，果然腿长就是不一样，三两步就顶上了她十几步。 程思念努力克制着呼吸，直起了腰。 “你......你觉得我在惺惺作态？” 她没调控好呼吸，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说起话来总是那么刻薄，难道还是因为公交车上的那一巴掌记仇了，故意报复她？ 可是她明明很诚恳的跟他道了歉呀，至于他接不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郑叙秋双手插在裤兜里，模样自在清闲，没觉得他的话有什么问题。 他一步步向程思念逼近，强大的压迫感迫使着她步步后退。 他点到为止，在合适的距离下停了下来，稍微一低头，以一副居高临视的王者之姿看着她。 “你不是么？” 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缓慢的说了出来，语气很坚定，就认定了他自己对她的看法。 “当然不是。” 程思念鼓起勇气反驳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视线有种压迫的威严感，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即使她有再多勇气，在看到这种目光下也自然而然的被击退。 “我觉得你对我有偏见。” “那又怎么样？” 他也不否认，因为的确不喜欢她，他也的确很记仇，公交车上那一巴掌依旧历历在目，他又不是什么伟大的人，道一句歉巴掌就能白挨。 程思念无话可说，瘪了瘪嘴，忍了下来。 “你觉得现在有谁对你没意见吗？因为你一个人，害的大家都陪着你受苦受累，你还好意思专门说我对你有偏见？程同学......你这对我也有偏见啊，你讲不讲理啊？” 他忽的勾起唇角，眼眸中透过一丝玩味，俊秀出彩的五官巧妙的勾勒出一张乖张面孔。 “你要自我反省呀。” 他接着道完。 到底是谁不讲理啊？ 她咬了咬唇，以自己的这层功力，根本斗不赢他，现在才发现，这人原来还是两幅面孔，刚刚还是一副无需掩饰的嚣张蛮横，现在就突然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里藏刀，阴晴不定。 此时的操场静悄悄的，诺大的操场只剩他与她面对面站着，晚风拂面，当了一回看戏的观众，剧未散场，它就不留痕迹的退场。 “我不是故意要抽到你的，但你放心，我也会努力不拖你后腿的。” 程思念叹了一口气，选择了妥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没必要跟他争个你死我活，这也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郑叙秋的五官都僵硬了一刻，不是吧？这都不生气？她到底是什么神人，圣母么？ “但愿。” 他干咳了一声，淡淡撇了一眼程思念，接着丢她一人在操场，慢悠悠的离去。 程思念送走了他的背影，看着跑道的轨迹，咬了咬牙，接着跑完了没跑够的公里数。 等跑完离开操场，太阳已经快全部落山了，整片天际都成为了它回家的照明灯，云彩也染上了同一种色彩与它共赴西山。 程思念已经汗流浃背，只想回宿舍洗个澡，双腿已经跟残废没有两样了，这军训真是够磨练人的意志的。 她拖着酸软的腿，离开了操场，通往宿舍的路还有很长一截，路上的学生寥寥无几。 路过一栋教学楼处，从地面通往教学楼的阶梯很高，是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从最高处走下来三个男生，其中最显眼的，是最左边的那个人...... 她只不过是不经意的往上面一瞟，就准确的被齐珩捉住了视线。 不知她是否单独给他赋予了特有的滤镜，他看起来的确要比别人突出耀眼，各个方面。 另外两个她不认识，应该也是同系的师兄，有一个拿着相机，不停的跟身边两个人絮絮叨叨，手舞足蹈。 最边上的齐珩低头浅笑，最后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呈45度角纵向拉伸，不过很遗憾，没临摹到他的半分美好。 “小师妹，等等等等。” 程思念正要走，就被莫名其妙的叫住。 她转向声源处，只见那个拿着相机的男人飞快的跑下阶梯，还一边不停的摆着手，只为拦下她。 “我？” 程思念怀疑的指了下自己，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叫自己，以免闹出尴尬的笑话。 “是你。” 他来到她身边，也亲切的跟她确认。 齐珩与另外一个男人还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 “有什么事么，师兄？” “这样，请你帮个忙，帮我们三个拍个合影。” 他笑了一下，将手中的相机递向她。 “啊？可是......我不会用单反。” 她有些不知所措，恐怕这个忙，她也帮不上了。 男人有些苦恼，环顾一周也没找出第二个人来，接着他又举着相机跑了回去。 “齐珩，你教一下她。” 这句话程思念听的很清楚，连着心脏也漏掉了一拍。 “喂，顾亦安，你搞错了没哦，相机是你的，还让别人教啊？” 齐珩身边的男人忍不住打趣。 “我这不技术没他好吗？等下拍丑了可是人人有份哦，你们可考虑清楚。” 顾亦安满不在乎，试图用一个不靠谱的理由来威胁两人。 “切，我和齐珩还怕拍的丑吗？你看看我们俩这脸，要是拍丑了那指定是你相机有问题。” “得了，得了，再废话人家小师妹就走了。” 顾亦安不由分说就把相机塞到齐珩手上了，齐珩没介意，跟着身旁赵墨羽默契的笑了一下。 程思念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齐珩向她走了过来...... 他三两步就跨下了阶梯，径直的来到了她的身边，他穿着白衬衣，似乎格外中意这个款式，有股子绅士中又带着些少年的干净。 “一点都不会用么？” 他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炽热的气息飘在她的耳根，酥酥麻麻的。 “不会......” 她没看齐珩，看的是地上她与齐珩的影子，两道黑影贴的很近，这奇妙的错位感，竟让她的心有了起伏。 齐珩又向她走了一步，他身上有好闻的蜜桃味洗衣液的味道。 倒是她，出了这么多汗，现在一定臭气哄哄的，恐怕会熏着他...... 齐珩举着相机，详细的解说着步骤，他的声音比春天的风还要温和，但吹进了心里，却要比冬季的狂风还要肆无忌惮，挑动着神经，吹快了心脏正常跳动的步伐。 每一个气息，语气都像无数把柔软的小锤子，叮叮当当的敲打着心房深处...... 衣角已经被她捏成了一个球，可自然反应总是克制不住，一抹红爬上耳根，像病毒一样即将爆发，蔓延。 “懂了么？” 他讲完了所有步骤，程思念也听的全面，生怕给他们拍丑了浪费了他的一片心。 “懂了，谢谢......齐师兄。” 她点点头，声音竟然有些许颤抖。 “那麻烦你了。” 他轻轻笑了一下，将相机递给了她。 程思念小心的把相机从他手上捧过来，生怕碰到了他的手，这模样真像是在承接什么宝物。 “小师妹，你不用这么紧张，虽说你齐师兄魅力很大，倒也不用这么的......惊魂未定。” 顾亦安哈哈笑了，毫不掩饰，程思念像是做了贼被抓一样，难掩心虚。 好在齐珩已经转身回到了他们的队伍，也没把这话和她的反应放在心里。 他们三人按照刚刚的位置站好，就顾亦安还不正经，非要勾肩搭背，接着就被旁边的赵墨羽用嫌弃的表情拿下了他的咸猪手，他不以为然，依旧屡教不改的搭了上去，赵墨羽放弃挣扎。 镜头里的齐珩浅浅笑着，冲破了镜头落在她的眼底，明明是三个人的画面，可她眼里，却只跑进了齐珩的面孔...... 第12章 测验 按下快门，一张照片定格。 顾亦安迫不及待的跑下阶梯，从程思念手中夺过相机，仔细的翻阅着刚刚的相片，紧接着，他皱住了眉头，抱怨道： “啊......这也太丑了吧！” “那明明是你长得丑，怎么还怪起别人来了。” 赵墨羽闻声下楼，跑到顾亦安旁边一起看成果，齐珩不紧不慢的也走了下来。 “师妹，你这拍的，有辱我这天人之资啊，就算齐珩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你也不能区别对待吧？你看我俩的脸都糊成什么样了，怎么就齐珩清晰成1080p了？” “......” 程思念语塞，咬了咬嘴唇，不知道作何解释。 “嘶......是啊，我的脸也糊了。” 赵墨羽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的样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别人，谁让你长成这个样，相机都看不过去，只能自动马赛克了。” 还不忘损一波顾亦安。 “呵呵，你也半斤八两，你的脸比我还糊呢，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你比我还难看所以马赛克更重一些？” “我跟你能一样么？我是因为太好看了，相机无法吸收我这浑然天成，人神共愤的帅气，为了不让你自卑，所以才把我的脸糊住。” “你可真不要脸。” 顾亦安啧啧嫌弃，随后将视线转向了正在尴尬的程思念： “师妹，给你个弥补的机会，你说是我帅气一点还是我旁边这个帅气一点？” “你可别为难人家了，这还用说么，当然是我完胜，是吧，师妹？” 他俩一脸期待的看着程思念，觉得这种没有意义的比拼很能让自己找到优越感。 其实他俩长得都不差，甚至还比平凡人好看不少，阳光朝气，但不知怎的，跟齐珩比起来，总是相差甚远...... “怎么了？有这么难回答么？” 顾亦安很不满，并有效控诉。 齐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热闹，这回可算将脸侧过相机处看成果，接着轻轻一笑，看不出意味。 “拍的......挺好的。” 程思念愣了一下，忍不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笑着，仍看着相机里的画面，不知道是嘲笑，还是真情实感，但不管前者后者，都让她心里蔓延上一种慰藉感。 “不是吧齐珩，你有没有良心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兄弟两个啊？这你也能夸的下去，这要真追究起责任来，你可要负全责。” 顾亦安有很大的意见，接连控诉。 “怎么是我的责任了？” 齐珩也不恼，配合着他宣泄。 “你技术不行，教的徒弟也不行。” “是我的问题，不关齐师兄的事......” 在场唯一的女生穿插进来，让三个大男人都愣了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软绵绵的，像踩着棉花一样。 她及时收了声。 真是该死，怎么就突然说出来了呢？怎么突然就嘴比脑子快了呢？ “得，这才教了一次，就会护师了，还挺不错的品质” 顾亦安点了点头，也向命运妥协了。 “走呗，吃饭去，齐珩请客。” 他嚷嚷一声，后又对着程思念一顿阴阳怪气： “齐珩的小徒弟，一起吃饭去不，你师傅请客。” “你......你别乱说话......” 程思念又犯起了老毛病，经不起调侃，马上就语无伦次起来了。 “那你别后悔哦，有这个村没这个店。” 顾亦安笑了一下，扯着赵墨羽就往饭堂方向走。 齐珩走过她身旁，一句轻飘飘，温柔细语的“谢谢。”混着风送到耳畔。 她看向齐珩时，他的背影已经很清晰了...... 脸颊终于被侵染上了一种叫绯红的花骨朵儿，明目张胆，又悄无声息的，盛开在无人的街角。 那声谢谢，包含了许多，不知真正的含义是什么，是那张照片？还是她帮他说的一句话？ 程思念回到宿舍，宿舍内乱哄哄的，除了周琳和佟采月，蒋贝和凌川雪也在。 她俩现在跟宿舍里的众人都熟，动不动就往这跑，程思念回来时，她们正谈论着一个人。 那个人，正是齐珩...... 程思念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 仔细一听，撇弃了幻听这个想法，这个名字，的确是出现在她们嘴里。 “思念，听说你被罚啦？” 蒋贝正坐在程思念的位置上，见她腿脚不利索的回来，连忙移到了周琳的位置上去了。 “不是我，我就是个陪跑。” 程思念强调，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身上的汗臭味愈加明显，充斥在整个鼻腔，迫使着她马上拿起洗浴用品冲厕所，把身上的汗臭味冲走。 “我好不容易报上跟齐师兄同一节讲座课，没想到刚到那里就被挤出来了，座无虚席，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害的我连齐师兄的影子都没看见，真是倒霉死了” 蒋贝可谓是齐珩的忠实狂热粉了。 “不是吧，那么夸张，她们都去看齐师兄了？” “听说每年新生入学，计算机专业区域那边总是人山人海的。” “每年？齐师兄不是才大三么？说的好像他在这里几十年一样。” “大三又怎么了，听说齐师兄刚入学那会儿才是万众瞩目的，你们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完美无瑕的人吗？长得好就罢了，成绩还好，成绩好就罢了，还能好到出了圈。” 她们又在谈论他了，程思念拿换洗衣物的动作慢了下来，细细的听着她们讲关于他的一切。 “思念，你不是跟齐师兄认识吗？要不然帮我们约齐师兄一起吃个饭？” 蒋贝不怀好意的将目光放在了正磨磨蹭蹭拿衣服的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背脊一凉。 又来了…… “其实……我跟齐师兄，真不熟。” 蒋贝还想继续说，好在从外面刚吹完头发的许澳妍回来了，响亮的声音及时的穿插了进来： “你就别异想天开了，刚入学就做这样的美梦，往后日子还长着呢？想见不会自己去见？要是真喜欢，自己往那方面努力呗。” 她对蒋贝有些不满，这人时不时就往宿舍里蹿，不是说这个八卦，就是谈那个风波，昨天没经过她同意就坐在她位置上乱动她的化妆品。 蒋贝有些尴尬，但为了面子还是要反驳一句： “真小气。” 话说话，就忿忿离开了，凌川雪同蒋贝一个宿舍的，也不好多待，随后就离开了。 程思念去厕所洗澡，天已经快黑，天边的弯月已经冒出了尖。 晚上躺在床上的她意外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齐珩身上的气息，齐珩的声音.... 这是她19年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这么夸张的犯起了花痴...... 夜很深，混进了人们的梦乡，变成摇篮，孕育着美梦的胚胎。 第二日依旧是炎热无比，艰辛的军训还在继续，教官让他们换上了方便活动的运动衫，男生们都褪去了厚重的迷彩长裤，统一换上了方便清凉的及膝短裤。 教官站在队伍的正前方，严肃的强调着问题： “接下来每组认好组员，开始比评体能测验，给我记住，既然已经成为组员，你们就是一体的，你们的成绩都是共存共亡的，不要想着给我搞特殊，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 集体很配合教官，声音很洪亮，程思念混在其中，声音弱弱的，因为心虚。 第一项就是俯卧撑，四个组为一批，程思念郑叙秋他们那组排到了后面。 看着周围都已经组好队，成双成对，程思念还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正在比试的几组。 郑叙秋坐在树底下的空地乘凉，帽子摘了下来，悠哉悠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程思念的背影上，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紧张了？”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思念听见了，但没理他。 他倒也觉得无所谓，轻笑了一下，手搭在膝盖上。 “我劝你还是主动去跟教官说退出吧，省的自讨苦吃，丢人现眼，也不用给我……” 他顿了一下，想起昨天她信誓旦旦跟他说的那句话： “拖后腿了。” 程思念拧了一下眉头，太阳直射在她眼底，晃的有些疼。 她转过身，看着吊儿郎当的郑叙秋，虽然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坚定的强调着： “我们是组员！” “切，随便你。” “谁愿意跟你一个组。” 他又嘀咕了一遍，当着她的面。 她也不恼，就这么生生消化着他的话，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怎么的。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教官要求组员要在一起测试，郑叙秋逼不得已站在了她的身侧。 测验形式是两分钟内组内的两人所做的俯卧撑总数量，与其他组相比较，得出名次。 程思念紧握着拳头，努力调整着呼吸。 “喂，做俯卧撑不用握拳。” 郑叙秋在一旁好笑的看着她，汗水顺着她的额角一直滑至脖子深处，她的睫毛很长很翘，不算漂亮，好在眼睛很亮，皮肤很好，透着淡淡的红，不知道是不是被骄阳晒的。 至于那么紧张么？ 他轻描淡写。 “哦……” 为了不让他继续调侃，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 他们这几组已经呈俯卧撑的姿势排列好，只等教官吹一口哨子声。 哨子声划破长空，一排列的人都参差不齐的高低起伏着，拼了命的做俯卧撑。 她靠着手臂的力量一上一下，动作不标准就罢了，连速度都比其他人慢的多。 她没去观察别人，全神贯注的做好每一个动作，依旧能感受到身边的郑叙秋标准高效率的动作速度。 “程思念，别忘了你昨天说过的话。” 郑叙秋看了一眼旁边要死不活像条虫的程思念，额角青筋暴起，忍耐不住又提了一嘴。 “我……我记得……” 她已经气喘吁吁，声音颤抖，出于礼貌，还是坚持着回应着他。 汗水顺着骨骼的痕迹，一滴一滴的从下巴处落至地面上，滴答一声。 她从未觉得这两分钟会过的如此漫长，教官的口令响起，她也在下一秒瘫倒在地，火辣辣的地面贴着她的身体，所有力气已经耗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身边都是窸窸窣窣起身的声响，她也不好赖着不起来，郑叙秋早就站起了身，他也流了汗，汗珠密密麻麻的趴在额头上。 他正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在责怪她。 “对不起…….” 程思念眼神飘忽不定，始终落不到他的脸上。 她这个歉道的不亏，毕竟是食言了，拖了他的后腿。 第二轮是长跑测验，形式与俯卧撑一样，程思念郑叙秋也同样站的老远。 她时不时瞄着靠着树站着的郑叙秋，他面上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吊儿郎当的模样，定定的看着正在测长跑的其他人。 程思念更觉得对不起他，在心里叹的气已经堆成了雾霾。 其他班其他系同时在军训的新生已经得到了休息，正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这班测体能，离他们班近的班级，还能听见女生们在谈论着郑叙秋。 “他们班的那个男生好帅啊，像偶像剧里的男主似的，有认识的吗？” “好像叫郑叙秋吧？好像和齐师兄认识吧，前两天齐师兄不是来找了他吗？” “我都观察好久了，是我的菜，还和齐师兄认识，我要是把他拿下了，指不定还能天天见着齐师兄。” “哈哈，机会不是在眼前吗？去跟他要联系方式啊。” “我不敢，他看样子好高冷好冷漠啊，会不会不好相处啊？” “怂什么？去试试呗。” 女生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拿起手机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郑叙秋身边。 程思念盯着女生移动的身影一直到郑叙秋那边去，她身材高挑，相貌不差，但到郑叙秋面前还是略显自卑，掩着面不敢看他。 “那个……可以加个微信吗？” 女生鼓起勇气开口，郑叙秋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当然，女生开口说话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还在抱着臂认真的盯着跑步的人群。 女生脸上闪过一些尴尬，过了几秒又开口问了一遍原话。 郑叙秋可算有了反应，但脸上还是看不出情绪，他微微侧了一下头，淡淡的瞥了女生一眼。 那女生已经很尴尬了，笑容很僵硬，但就这么一走了之只会被看笑话。 “不了。” 郑叙秋也没给女生面子，当着众目睽睽就快准狠的拒绝了。 程思念倒吸一口凉气，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得社死了。 “啊？” 女生嘴巴张了张，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郑叙秋已经觉得不耐烦了，脸上也正好多出了这一种情绪。 “我说，不了。”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察言观色还是单纯的不尊重人，这样给素不相识的女生下不来台。 周围人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议论了起来，女生用力咬了一下下唇，低着头，藏起了尴尬，回到了队伍里。 议论声未休，程思念听不清他们在谈论着什么内容，也不大想知道。 “好看么？” 郑叙秋的声音忽然再次响起，程思念的思绪被拉回，才发现自己的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 他面上挂着笑，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就像鲁迅文学中的一句：有的人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郑叙秋这个笑容完全可以用这句话衍生出新的一句：有的人虽然笑着，但他其实并没有笑。 他把皮笑肉不笑这个形容词展现的很好，看起来莫名有些瘆得慌。 她赶忙的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第13章 受伤 第二组已经跑完，接着就轮到他们了。 郑叙秋双手插兜，悠闲自得的走上了场，站在了程思念身边。 他为她挡了一部分的阳光，他的影子比她的要长出很多，完全贴合在了她影子的上方。 程思念想起刚刚那一笑，寒意又在心里泛起，动作配合着大脑所发出的信号，往里面退了一步，这样她与他的距离就远了一些。 郑叙秋捕捉到了她这个微小的动作，不以为然，冷哼了一声。 哨声响起，郑叙秋一溜烟就跑到了前面，甩下程思念在最后，她也不好意思次次拖后腿，只好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没一会儿，郑叙秋那因为拉远的距离而变得渺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他尽情的挥洒着汗水，像是享受着运动所带来的快感，仿佛所有对程思念来说，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在他面前都小菜一碟。 她似乎找到了什么动力，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迈大脚步往前方跑去。 前方他的背影越来越靠近，不知道是他放慢了脚步，还是她的步伐快到能赶上他了。 他的背影近在咫尺，程思念反倒有了一种成就感，终于，不用再拖后腿了。 谁知下一秒，因为步伐过快，步子迈的过大，两条腿倒是不听使唤了，像是有了自主生命力一般，各跑各的，随后，悲惨的意外就发生了...... 程思念右腿被左腿绊了一脚，整个身子就往前面扑去，更悲惨的是，郑叙秋也遭了殃，给她当了肉垫...... 两人齐齐摔倒，程思念笔直的趴在他的身体之上，他正面着了地，发出一声闷哼。 这意外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脸上的五官都因为吃痛而挤在了一起，火气顿时从胸腔喷至咽喉： “程思念！你故意的是不是！？” 随着一声暴吼，程思念也被一股重力推翻在一侧的空地。 她被摔的脑门一热，也不知道哪是哪了。 郑叙秋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火气根本克制不住，对着还倒在地的程思念又是一声怒吼： “蠢货，你是不是跟我有仇专门来报仇来了？你要死了是吧？” 程思念一句也没听进去，从地上坐了起来，视线平移过去，是他已经被磕破的膝盖处。 白皙的小腿上方那一抹鲜亮的红格外扎眼，比盛开的红玫瑰还要抢眼，让人一下就注意到了。 “你......你受伤了......” 程思念顾不了多少，连忙撑着地板起来，指着他的膝盖反映情况。 他的火气还没下去，瞪了一眼程思念，也没去看腿上的伤口。 教官和几个同学及时赶到，要求程思念与郑叙秋到红十字会那边的伞篷去处理伤口。 郑叙秋没有回应，转身又回归到了跑道，扔下了所有人，重新向目的地跑去。 “郑叙秋！” 教官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他不管听到了还是没听到，都没有再回过头。 他们吹着同一阵风，这阵风很大，却没有吹倒少年的坚毅。 程思念揉了揉摔到的胳膊肘，回过身对教官说了一声： “教官，我也继续跑了。” “有没有受伤，受伤了就停下先去上药。” “没有。” 她摇了下头，回到跑道，踩着郑叙秋留下的步伐，向着同一个方向跑去。 胳膊肘在隐隐作痛，可郑叙秋伤在膝盖处，这么跑，会很疼吧...... 跑完全程，正好是教官组织的休息时间。 “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教官指了下红十字会的伞篷。 程思念点点头，缓步来到了帐篷内。 郑叙秋在里面，一个女医护正拿着上了药的棉签涂抹他的患处。 药水是黄色的，与鲜红的伤口结合在一起，也算封印了醒目的色彩。 程思念心虚，站在伞篷外不敢进入，剩余两个伞篷内都有人，她心想随便买点药回宿舍处理下算了。 “同学，你要等一下，这个同学快好了，你进来坐一下吧。” 女医护看到了她，抽出手指了指蓬内的折叠椅子。 原本正闭着眼休息的郑叙秋闻声睁眼，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蓬外的程思念身上，看清来人后，目光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还好吧？” 程思念躲也没办法躲了，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还好，腿不用截肢。” “......” 女医护分别打量了他们二位，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那个......对不起啊。” 程思念挠了一下头，浑身上下都透着歉意。 她很清楚，以她对郑叙秋的了解，他不会接受。 “我说程思念，对不起你说了这么多，你都不觉得烦么？” 他弯起唇角笑了一下，放荡不羁，目光里又掺杂着漫不经心的不耐与玩味，一副很耐人寻味的表情，让程思念蒙了圈。 “那......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因为有第三者在，程思念知道他不给人留面子，所以还是往含蓄的说，以免又惹毛了他，当着别人的面就让她下不来台。 “那就闭嘴。” 他剐了她一眼，伤口也已经处理好，站起身来面朝着程思念。 程思念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然而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移开视线识趣的闪到一边，给他让出了一条光明大道。 他不说话，理所当然的通过了她让出的路。 程思念被医护叫了进去，她坐在了刚刚他坐过的位置。 “哪伤了？” 女医护在旁边整理着药品，戴着口罩，蓬内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刚刚郑叙秋从她身边过时身上也是有浓郁的药水味。 程思念展现出胳膊肘，擦破了皮，有淡淡的血丝浸了出来。 “比刚刚那男同学轻点。” 女医护瞄了一眼，开始找对症药品。 很快，一瓶药水，一沓棉签被摆到了桌上。 药水还没上到伤口处，程思念就已经开始咽口水准备龇牙咧嘴了。 她最怕疼，小时候生病要打针也是像滚了一回鬼门关，平时磕磕碰碰到了，没一秒钟就控制不住的哭鼻子，后来长大了，倒没那么容易因为磕磕碰碰而哭鼻子了，但怕疼这个毛病，就像是个戒不掉的习惯，陪伴她到现在。 “我都还没上药了，你皱眉头闭眼做什么？” 女医护被逗笑。 “放心吧，我轻点。” 她像哄孩子一般，程思念也如释重负，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你跟那男同学同班？” 她说话算话，下手很轻，程思念也没有感觉到很疼。 “嗯。” “你似乎很怕他？” “是我害他受伤的。” 程思念看着伤口被一点一点清理干净，视线在药柜上定格。 药柜上摆着各式各样的药，看起来眼花缭乱的，也分不清是治什么的。 “我能在这买些药么？” 没办法，还是要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 “给那男同学买的？” 程思念点了下头，女医护应了声，给她上好了药就找了几款外敷药品递给她。 程思念提着一袋子药回到队伍，左看右看，都没有找到郑叙秋的身影，问过了许澳妍，才知道他提前回宿舍了。 一天很快就过去，因为劳累过度，程思念早早就睡去了。 清晨的太阳如约升起，照耀着每一寸土地，鸟儿起的很早，成双成对的在学校的每条街每条巷穿梭，歌唱着属于大自然的曼妙歌声。 程思念提着那一袋药，如期而至到达操场。 教官还没来，跑道上还有晨跑的师兄师姐，操场里很多人，七零八散的堆在各处聊天。 程思念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的郑叙秋，他安静的坐在树底下，视线集中在手机屏幕上，仿佛格外钟爱那个位子。 青翠的叶随风摆动，沙沙作响，阳光无处可钻，他的脸上没有暖黄的光影。 她小心翼翼的走向他，来到了他的身前，他也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没多大反应，淡淡撇过一眼就收回目光，对于他来说，看程思念多一秒就是在浪费时间，用这几秒时间多看一眼手机不好吗？ “这个给你......” 她将药递给了他，他头也没抬一下，淡淡的应了一句： “什么？” 声音很冷，硬是给这炎炎夏日添了几分寒意。 他换回了军训的迷彩服，长裤盖住了伤口，好在也不用再被程思念看到而又一次勾起愧疚之心。 “昨天的事，我很对不起，这里有些外伤药，你用了应该好的快些......” 程思念早就反复斟酌了好几段开场白，没想到就这么说出来还是有些生硬。 郑叙秋抬起眼看了一眼，不过对象不是递过来的药，而是递药的人。 她的表情很认真，很正式，看起来真是诚意十足。 “我不要。” 他还是选择斩钉截铁，想起宿舍里那盒没地方放的粉色药盒，正愁没地方处理，这又来一袋，不给他找麻烦么？ “为什么？” 程思念抬起眼睛看他，伸出的手还没收回，勾在她手上的药袋就悬在了他们之间。 “不要就是不要，哪来的为什么？” 他不禁觉得好笑，她逆着光，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明亮又认真，这么蠢的问题，也只有她能用这么认真的表情问出来了。 “那......那你的伤口会疼啊。” 她逐渐语无伦次，谁知郑叙秋还没心没肺的笑了两声，明目张胆的嘲笑着她。 “它在我身上疼，又不是在你身上，你紧张什么？” “这药是我给你的，我是真诚的想道歉，如果你不想要，就扔了吧......” “......” “祝你早日康复。” 她在原地放下了药，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 手机屏幕上的光已经熄灭，印下了他没有色彩的脸。 目光放在了面前草地上的白色袋子，脸上多了无奈的神情，霎时间只觉得头疼，怎么的，一个个都把他当药罐子了不成，有事没事就爱往他身上砸药...... 进行了最后两组测验，程思念一如既往的垫底，郑叙秋也算是彻底放弃她了，硬生生把组员赛变成了个人赛。 公布成绩时，毫无悬念，他俩是后三名其中一名，郑叙秋靠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拉高了比分，程思念也凭着一己之力，拉低了整体比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是最后三名的第一名，虽然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我体育生涯中，最失败的一次，因为你。” 这是郑叙秋对程思念咬牙切齿说的一句话，她没反驳，反驳也没理...... 第14章 主角 旁晚的饭堂总是挤满了人，一眼望去，都是穿着迷彩服的新生。 结束了一天的地狱生活，体能都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唯有美食才能填补丢失的能量。 程思念本想回宿舍先洗个澡，却被许澳妍不由分说的拉来了食堂。 食堂的每个窗口都排了条长龙，好在掌勺阿姨效率够快，很快就到她们了。 程思念随便点了点菜，她不是很饿。 食堂很大，空位还有很多，她们找了空位就面对面坐下了。 “怎么啦？吃不下？” 许澳妍一边拆餐具，一边打量着对面一脸惆怅的程思念。 “不是，我不太饿。”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晚上还要登台表演节目呢，不吃饱哪来的力气？” 许澳妍故意冲她一笑，一瞬就戳破了她的心思。 程思念的脸更苦了，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心里就开始犯紧张。 “你怕什么，不是还有你那个搭档，郑叙秋？” “别提了…….他估计都不想见到我了。” 程思念扶额，盘里的饭菜还没动，明明色香味俱全，可看起来就是没办法勾起食欲。 “你看他那副目中无人，高高在上的样子，真把自己当王子了？我想他啊，怎么都想不到会遇上你，能让他吃吃苦头，灭灭他那嚣张焰气，你看他那副看你不爽还一副干不掉你的样子，太搞笑了，我还真有点期待今晚上你跟他能碰出什么火花了。” “你们不是对他挺高评价的么？” 她没料到许澳妍会这样评价他，仔细想想，还挺贴合的…… “他脾气那么臭，又没礼貌，还老欺负你，也就那张脸还看的过去，总不能真有人因为一张脸就能跟他相处的下去？” 她愤愤不平，顺便还帮程思念打抱不平一番。 “其实他也没欺负我，是我自己不争气罢了……” “你可别这么认为，你越是柔柔弱弱的，他就越觉得你好欺负，可别觉得你的忍让能换回他一分好的回报，我看他这个人啊，指不定会变本加厉到哪里去呢。” 程思念听完她这一席话口瞪目呆，也打心底里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放到现实她却做不到那么洒脱，敢于向“邪恶资本”对抗，终究还是没有许澳妍的硬气。 “你放心吧，你表演的时候，我会为你欢呼鼓掌的。” 她嘴里嚼着饭。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的，程思念不喜欢出风头，只希望到时许澳妍不要太高调就好。 晚上八点，教官就聚集了队伍在后操场了，程思念刚好洗过了澡洗过了头，头发还没来得及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现场了。 操场里灯火通明的，像是特地为了这场表演而打下的聚光灯。 场上除了他们班，还有其他班级聚集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举行着什么表演。 夜跑的师兄，围着操场散步的师姐或同级新生，另一边还有打着篮球的一帮男生，整个氛围都热闹非凡。 许澳妍拉着她回到了自班的队伍，面对着的正是一个小舞台，上面摆了几个用支架撑起来的话筒，配合着几个小音箱，可见教官为了这场表演真是煞费苦心了...... “唉......” 程思念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就被身旁的许澳妍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叹什么气呢？你同组的郑叙秋还没叹气呢。” 说着，眼神往程思念身后瞟了一下，示意她往后面看看。 程思念往后看去，猝不及防的对上一双淡漠冰冷的眼...... 不知郑叙秋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了，怪不得觉得后脊凉凉的。 他看她的目光依旧是寒凉的，带着些不善的张扬，即使不说话，也能感知到其想表达的寒意。 她很快的移开视线，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前移了一步，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落荒而逃。 表演还没开始，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各自聊着天，许澳妍被其他人叫走去看篮球赛，程思念仿佛一下子就没了靠山，安静的缩在原地。 “郑叙秋，你在这啊？” 忽而，一道熟悉的大嗓门捕捉到了她的神经，偏偏又是熟悉的声音叫了这个名字。 “干什么？没见过啊？” 郑叙秋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 程思念出于好奇，微微侧过脸去看了一下。 郑叙秋旁边迎面站着两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不光是声音熟悉，连两位的面容也熟悉起来。 前两天才见过，所以不用刻意去记忆里翻，那天的情景可谓是记忆深刻了。 那天黄昏下的齐珩和他们一起，进入了她手中相机的画面。 “你这是......要登台献丑？” 顾亦安还是老样子，出口成章，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嘴巴不需要就捐给别人。” 郑叙秋切了一声，有理有据的反驳。 “你什么时候沦落成这个地步了？刚入学就改卖艺了？那我俩运气还不错，今晚可以一睹郑小少爷的才艺了。” 顾亦安到底是没憋住，无情的大笑了起来，与旁边斯文浅笑的赵墨羽形成了鲜明对比。 “哎，齐珩，给齐珩打电话，这出好戏不能被我俩独占了啊，到时候别说我俩没义气。” “齐珩人家忙着呢，一堆论文等着他去赶呢，你以为像你一样，无所事事？” 赵墨羽说道。 程思念心脏忽然漏掉一拍，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名字起了化学反应。 “也是，齐珩可是学界的楷模，我们当然是比不了了，那总有学累的一天要放松放松吧，快，打电话。” “要打你打，我可没那个本事叫他出来。” 赵墨羽投给顾亦安一个鄙视的目光。 “你俩够了啊。” 郑叙秋看着这俩活宝这一出那一出的唱大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这是拜谁所赐，某人心里清楚。” 接着，他就不厚道地把程思念拉入了风口浪尖。 “哟~谁啊？” 顾亦安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挠地人心里发麻。 程思念慌成狗，咽了咽口水，并不想跟他们打照面。 也不知道是郑叙秋偷偷在后面指认了她一番还是怎的，顾亦安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吓的她差点惊慌失措的跳起来。 “喂，顾亦安，你长成那个样子去吓别人做什么？” 赵墨羽扯了下他的衣服。 “切，还有人想长成我这样还长不成呢，不过，她怎么那么眼熟啊？” 他拧了下眉头，一嘴反驳了过去。 程思念心不甘，情不愿的回过了身子： “师兄好......” 顾亦安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齐珩的徒弟啊。” 又是语出惊人。 “你们认识啊？齐珩的徒弟是什么鬼？” 郑叙秋还坐在地上，视线也没往她的方向瞟，冲李亦铭扬扬下巴。 “不是，不是。” 程思念晃动着双手，连连否决，并期望顾亦安不要再胡说八道了，要是被有心之人听去了，还不知道又惹出什么风波。 她也不知道有心之人包含着哪些，但齐珩在内。 他们跟齐珩相熟，要是在他面前也这么不遮不掩的，误会了怎么办...... 不知道从哪一刻，她格外注意自己在齐珩心目中的印象，不允许自己在他印象中有任何污点。 教官归来，顾亦安赵墨羽就退到后面去看好戏了。 程思念紧张的捏着衣角，教官说什么也一个字没听进去。 前两组都被规定唱三首歌，她和郑叙秋也逃不掉。 第二组站在台上，带着所有人观赏的目光，连活动的人群都停下驻足，虽表现不佳，但也勇往直前，获得了欢笑与掌声，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氛围下结束了表演。 “喂，发什么呆？” 郑叙秋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垂下眼眸注视着她的头顶。 程思念抬头看他，他的眼眸在耀眼的灯光下散发着明亮的光芒，让她有了种，他没有那么凶神恶煞的错觉。 郑叙秋收回目光，长腿一跨，就跃上了舞台，模样自信又张扬。 台下鼓起了掌，很响亮，震耳欲聋，程思念下了决心，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上了台。 她习惯避开人群的目光，所以上了台她还是微微低着头，不看众人的目光，即使知道很少会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唱首情歌呗，情侣对唱的那种~” 台下有男生在起哄，丝毫不顾女生的面子。 程思念想反驳，却又没那个胆子。 “你行你上来唱啊。” 郑叙秋嘴唇靠近话筒，借助音响的声音分贝将中气十足的话传递到男生耳朵里。 程思念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虽说他是为他自己反驳，但也算是替她把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 “会不会唱歌，别什么都拖我后腿。” 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她点头的模样也没看见。 她唱歌虽不算好，但也中规中矩，强在她声音好听，弱化了五音方面的不全。 “周杰伦的珊瑚海会唱么？” 他正在手机上选着曲目，随口问了她一句。 “会......” 音乐声响起，萦绕在上空，月亮在云间探出了头，是被音乐邀请，不容错过。 郑叙秋的歌声意外的好听，比软绵绵的白云还要干净、比一望无际的蓝天还要清澈、比夏季冰箱里存放的冻柠水还要清爽、比冬季那杯捧在手心的热可可还要温暖、像秋天踩着风速滑落的红色枫叶，惊艳了停留在半空的微风...... 他的歌声一出，不出所料的，迎来了众人的惊叹，连她也在内，思绪被他牵着走，连歌里她的部分，也没接住...... 空白的伴奏遗留在他的歌声之后，等她反应过来举起话筒，他已经开始他的部分了。 本该属于他们的合唱，她虚虚的歌声被他压住，整首歌，是他占上风，带领着所有节奏，喧宾夺主。 她侧过头看他，暖白的远射灯照耀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迎下了所有的光芒，嘴唇一张一合，歌词从他嘴边悄无声息的溜走，划过了微妙的时光，驻足在众人的耳畔。 不得不承认，此刻的他是无比耀眼的，与生俱来的自信气质与独特的嗓音，成就了歌曲的演绎。 他像是童话故事里王子般的存在，即使没有她程思念，他也一样能完成的很好，犹如电影里的主角，生来就是带有主角光环的，生来就是让别人仰慕羡慕的对象。 第15章 姐弟 一曲毕，程思念就像是他的陪衬，像侍女和王子，站在一起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教官要求是三首，所以第二首很快就接踵而来，他也没再问程思念的意见，这也算是放弃她的一种表示。 这本该就是他的主场，是属于他的舞台。 第二首的曲风完全不一样，他也能轻松招架，用不同的唱法演绎的很好，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程思念，看她招架不住又手忙脚乱的模样，露出了痞气又满足的笑容。 程思念可算看出来了，这不就是故意的么？故意让她出丑！ 她不看他，话筒放在嘴边，敷衍的哼着歌曲伴奏来蒙混过关，反正她也不会唱。 程思念定定的望着前方，跑道围着的草坪中央，站着一个明艳高挑的女生，她一袭红裙，黑色的波浪卷发随意的垂在肩后，此刻正盯着歌唱中的郑叙秋，没有掩饰的笑着，红唇勾起，像极了沙漠中唯一一朵盛开的艳丽红玫瑰。 只见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某个电话号码就放到了耳边，嘴唇开合的过程中还止不住笑意。 没说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直到郑叙秋的第二首曲目唱完，她等的那个人才出现。 那个男人身着简单的白色t恤，扎进了黑色的笔直西装裤内，看起来成熟又阳光。 他很快的捕捉到程思念的视线，连第三首曲目响起来也没意识到。 远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珩。 他来到女生的身边，顺便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女生，女生也自然的接过，看嘴型像是啊了一声，接着举起矿泉水在齐珩眼前晃了晃，像是不满他递过来的是无色无味的矿泉水。 程思念不认识女生，但认识她身旁的齐珩，他们看起来，是认识的，看样子，关系还不错...... 女生在齐珩耳边说了什么，齐珩也配合的弯下了腰，接着她便指了指台上，齐珩的目光就移了过来。 程思念火速移开目光，怕来个四目相对，但显然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根本没注意到他，身旁的郑叙秋比她秀色可餐多了。 热烈的掌声冲破了她的思绪，回归现实，最后一曲毕。 郑叙秋交还了话筒，接着走近了程思念，她一愣，面对突如其来靠近的大脸，不明所以。 “你上来听歌了？” 他的声音很小，却又沉稳有力，落在了她的耳畔。 “......” 她无言以对，尴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祸是你惹的，烂摊子我帮你收拾？” 他很是不满，又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说完，就跳下舞台了。 她交了话筒，队伍也差不多解散了，正想离开时，就被教官叫住了： “程思念，你和郑叙秋一起把这些设备收了，送去文艺设备室。” “哦，好......” 其他同学都走了，跑的比兔子还快，连赵墨羽顾亦安也不知道何时离开的，现在也只剩下她与郑叙秋了...... 回过头再看郑叙秋，那个女生与齐珩走了过来，他也迎面走了过去，程思念也不好叫他，碍于齐珩也走近了，她只能当个透明人，默默的收拾这些设备。 “郑小姐，好看么？” 郑叙秋环抱起了双臂，一脸的傲娇状，谁料对面的女生压根也不给他面子： “嗯......勉强勉强。” “您大小姐还真会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把齐珩也给撺掇过来了。” “喂，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把你的光辉事迹发扬光大么？为了留住你这么个高光的时刻，我还录了视频，顺便可以拿回去给爸妈欣赏一下。” “郑薇夏！” 郑薇夏扬起手机，笑起来张扬明艳的模样跟郑叙秋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大没小，姐姐的大名就这么好念？你再这么恶劣，小心我回去告诉爸妈，你在学校，就知道惹祸。” “我惹什么祸了？郑薇夏，你别信口开河，冤枉好人啊。” “我还不屑冤枉你呢，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我可从来都没冤枉过你哦，是吧，齐珩？” 郑薇夏抬起肩膀，撞了下身旁齐珩的胸口。 “是。” 齐珩淡淡一笑，复议。 “齐珩，我算看透你了，真有你的。” 郑叙秋气急反笑，伸出食指在齐珩脸上点了点。 “郑小姐这回可真冤枉我了，我到这地步，还不是被某人给连累的。” 程思念莫名中枪，这话今天她是听了第二次了，他是过不去了是么？ 原以为自己的透明人已经当的很好了，可偏偏有人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她放下手中的线，直起了腰，故作大方自然的看向三人，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师兄师姐好......” 齐珩的视线看了过来，被她避开了。 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连直视一个人的勇气都没了。 “你好～” 郑薇夏轻轻一笑，温柔极了，她才是大方自然。 “好什么？郑薇夏，你看清楚，你的亲弟弟，就是拜这个女人所赐，沦落到给别人表演的地步。” “你是天仙啊？还不能给别人表演了？看给你能的，还有，你别欺负女孩子行不行？” 郑薇夏伸手拍了拍郑叙秋的头，一本正经的教训，仅这几秒，她就俘获了程思念的好感。 “你能不能别老打我头？” 郑叙秋吃痛的揉着头，发泄不满。 旁边的齐珩很安静，浅浅微笑着，看着这对冤家姐弟打骂。 程思念用余光瞄了他一眼，又看向了他身边站着的郑薇夏，记得赵墨羽李亦铭两位师兄说过，他在忙着赶论文，叫不来他，怎么郑薇夏一通电话，他就来了？ “师妹，喝水吗？” 郑薇夏将手中的水递给了她。 她情不自禁的看了齐珩一眼，那是齐珩给她的水。 “不用了，谢谢师姐。” “拿着吧，我不爱喝水，我还是喜欢喝些甜的。” 她将水塞到了程思念手里。 “等你老了，得了糖尿病，别后悔。” 沉默许久的齐珩终于接住了话，他一脸严肃，但语气又是轻松愉快的，有种别样的温柔。 “喂，郑薇夏，你还是我亲姐吗？胳膊肘往外拐，你弟我在台上唱了那么久的歌也不见你拿瓶水给我喝。” “爱是不是。” 郑薇夏满不在乎的，冲着郑叙秋翻了个白眼。 程思念无暇再去理会，站在三人的对立面略显尴尬。 俩姐弟还在喋喋不休的拌着嘴，她这个外人只好继续埋下头来整理这些设备。 后听见郑薇夏对齐珩说了句先走了，接着郑叙秋也跟着离开了，程思念没叫住他，看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多搬几次应该也没什么。 第16章 月色很美 “我帮你。” 一个声音穿插进了默默无闻的工作当中，接着，她感受到了齐珩靠近的气息。 他没有跟着离开，反而是跨上了台，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她前方大半的光。 “谢谢齐师兄，我......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知怎的，一切按部就班的工作竟因为这个人而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齐师兄不是还有其他工作吗？不麻烦师兄了。” 忽地想起了顾亦安赵墨羽所说的话，他能下来实属不易，实在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他的时间。 齐珩没说什么，礼貌的笑了一下，弯下腰收起了地上横七竖八的线。 “没事，不耽误。”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就似与陌生人讲话一般。 操场里只剩下夜跑的人，每每经过都要往台上看上一眼。 程思念也忍不住瞄他，他背对着她有理有序的理线，用一个宽厚的肩背阻挡了所有的目光。 “送文艺设备室？” 他没回过头，一边整理着一边抽出空来问程思念。 “哦，是的....” 说起来文艺设备室，她还真不知道在哪，如果教官不跟她提起这个，她也不知道学校有这个地方。 收好了线，她起身去拆话筒，话筒被支架撑起，她未使过这玩意儿，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这个不用拆。” 正当她拆的正起劲时，齐珩忽然说话了，惊的她手一抖，半蹲着的身体也直了起来。 “啊......我不知道。” 齐珩眼里带着些笑意，连带着表情都温润了许多。 他也是刚刚收好线，一起身就看见她正蹲着卖力拆着支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两步走了过来，拿过那连带着话筒的支架。 “这个只用把话筒拆下来就好。” 他一边解释，一边把话筒从支架上拿了下来。 程思念默默点了点头，心底里却怕他嫌弃自己笨，尽管他也没这个想法。 他的动作很利落，三两下就把话筒拆下来，支架收起来摆放在一起，程思念在一旁看着，想帮忙却也插不上手了。 夜晚虽不比白天那样酷暑难耐，但他这么来回踱步，白皙的脖颈处已经悄无声息的覆盖上了一层薄汗。 “同学，麻烦借一下推车运一下东西，谢谢你。” 一个男生推着推车经过舞台，恰好被齐珩叫住，男生微微一愣，有些生涩的开了口： “齐......齐师兄好。” 他跟边上的程思念一样，说起话来不利索，似个小结巴。 齐珩礼貌的对他笑着，耐心的等他反应过来，将推车交给他。 交接了推车，齐珩先跳下了舞台，将边缘的音响搬到推车上。 “师妹，帮个忙。” 他轻轻一笑，眼睛弯弯的，声音里像有只飞舞的蝶，正轻快的煽动着双翅。 她点点头，努力控制着呆愣的像个傻子的表情。 就这样，齐珩在下接着舞台上程思念递过的设备，省了不少力气。 程思念将最后一个话筒递给他，他有序的将所有东西放到推车，才伸手去接那把话筒。 话筒不大，造成了两人指尖的触碰，也就一秒的功夫，却再一次让她的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缩回手，显得突兀又惊恐，原不在意的齐珩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她的目光没聚焦在他身上，正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着，掩饰着内心如巨浪翻涌的波澜。 “不好意思。” 齐珩找空隙把话筒放好，收回了目光。 他的指尖凉凉的，独特的温度印在了她的指尖上。 曾经看过的小说，书中描写着男女主角手指相碰的那瞬间，似有电流，麻痹神经，描写的多么天花乱坠，她觉得夸张，却不想这种感觉却在她身上印证了...... 她想跳下舞台，可自己的腿哪像齐珩似的修长，就怕跳下来的样子滑稽的像只企鹅，碍于齐珩在，她还是选择规规矩矩的从侧方的阶梯下。 齐珩推着车，往操场外的方向走，程思念不敢靠他太近，但就这么跟在他后面也不像样子。 车上的东西有些摇摇欲坠，疯狂暗示着她来速速搀扶。 她碎步跑到前面，稳稳地扶住了摇晃地音箱。 齐珩见状，放慢了脚步。 “刚刚怎么不喊郑叙秋帮忙？” 他看着前方这个瘦弱小巧的背影，表演结束后直到郑叙秋离开也没说一句话，就这么默默地自己收拾。 “我......我自己也可以。” 程思念顿了一下，想想也是教官吩咐的她与郑叙秋一起合作送回东西。 “也的确是我不好，拖了他的后腿，害他也一起受罚。” 郑叙秋已经怪了她不止一次两次了，几乎是逢人就说，是被某人害了才落得这个下场。 “你这么想？” 身后的齐珩轻笑出声，他的脚步声很轻，笑声却温润悦耳，惹的她心里一阵酥酥麻麻。 “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性质不一样，该是你们二人共同要承担的，不应该单方面付出。” 她点点头，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师兄和郑叙秋，是朋友么？” 程思念不太好意思回过头看他，只敢侧过脑袋用余光瞄他。 他的五官轮廓被灯光晕染的有些模糊，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出朦朦胧胧的笑意。 “是的。” 他想了两秒，确定了答案。 程思念点点头，想着这二人明明一个似水，一个似火，怎么能玩到一块去？ 偌大的操场两人推着车走了很久，齐珩配合着她的步伐，自然慢了许多。 程思念不知道设备室在哪里，现在真有些后悔跑到前面来了。 好在齐珩看到了她东张西望的模样，主动为她指引着方向。 设备室在一楼，此刻还聚集了一些人，有的还穿着迷彩服，一看就知道是同届新生，有些穿着自己的潮服，分不出是同届生还是高年级的师兄师姐。 她也没管这么多，安静的跟齐珩呆在一边等待着前面归放物品的同学。 跟齐珩站在一起，总是会吸引来众多目光，同届新生会一个个走过来问好，一脸崇拜娇羞样。 程思念在一边如同尘埃，渺小到入不了眼。 眼前的齐珩从容淡定，礼貌跟他们点头示意，像极了成功人士回馈仰慕者，周身都围绕着一道耀眼的光芒。 这是她羡慕不来的，这本就是齐珩应该得到的。 走廊外的月亮已经推开迷雾现出了洁白的真身，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了，身前的齐珩也正低着头看手机，她咬唇犹豫，不知怎的，一想到要跟齐珩讲话，心里就像是有只无头苍蝇乱撞似的，惹的她心慌。 “齐......齐师兄。” 果然，她还是结巴了，像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儿。 齐珩收起手机，转过身来看她，挑了一下眉： “怎么了？” “呃......现在也很晚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好了，麻烦师兄了。” 她挠了挠脑袋，才发现紧握着手机的手心已经出了层汗。 他也看了下手机，视线也没再往她身上移： “没事，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她愣了一下，憨憨的点了一下头，接着低下头深深吐了口气。 齐珩没再跟她说话，转过身继续看手机。 其实就是普通的看下手机，在她的眼里却变成了他有事要忙，心里总是揣揣不安，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他的时间。 他不再说话，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废话。 齐珩垂下的睫毛长长的，在月色下如同覆盖上了一层白白的雪，随着眼皮的上下闭合，也没办法抖掉这层发着光的“雪”。 人群陆陆续续放好东西就离开了，她跟在齐珩身后，推着推车进入了设备室。 设备室依旧敞亮，足以容下上百台各种设备。 各式的设备都有序的归纳好了，所以看起来整齐有序，没有拥挤杂乱的感觉。 她与齐珩分开将设备按照位置摆放好，等回到原地时，齐珩已经将推车也放置好，正朝着大门处走去。 室内没有通风口，闷热闷热的，以至于她与齐珩无一不例外的都出了些汗。 “回宿舍吧。” 齐珩朝她微微一笑，走出了室外。 她从口袋掏出了一包未开过封的纸巾，跟了出去。 “师兄......给你。” 齐珩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包她递过来的纸巾，不知怎的，天气这般燥热，少女的手指竟轻轻颤抖着。 “谢谢。” 他小心接过纸巾，想起不久前因为交接话筒而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她反应......有些大。 程思念收回了手，捏了捏拳，然后就做出了一套匪夷所思的动作。 互相经过的行人大吃一惊，看着这个对着齐珩90度鞠躬的女孩，讪笑声起。 齐珩是对她有多大恩德，要行此大礼？ 他从未受过如此大礼，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我非常感谢齐师兄今晚的帮忙......如果......如果下次，下次师兄需要帮忙，我...我一定赴汤蹈火。” 这架势哪像是谢人，这么声势浩大，大张旗鼓，更像是拜师求艺更为贴切了。 “其实，表示感谢不用这么鞠躬的，我收到你的谢意了。” 齐珩干咳了两声，忍俊不禁，这场面，还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 程思念直起腰，他人的讪笑私语一时间竟入不了耳，一门心思的，都扑在齐珩身上了。 “我......我先回宿舍了。” 她只瞄了他一眼，心脏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这是什么时候得的心脏病？ 齐珩点了下头，她才转身往宿舍的方向走去，背后的那道视线已经消失，但属于他的气息竟还缠绕在她身上，让她魂牵梦绕，无法自拔。 鞋子踏在干净平整的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下都敲击了着她的心，本就疯狂跳动的心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路上行人少了，她独占着大片夜色，月光蔓延至内心，勾画出了齐珩温润的面庞，平复了她躁动的心。 她从不曾对一个人这样的心乱如麻，这种感觉有些美好，却又有些慌张。 忽然间，竟拥有了少女的心事，心事里藏着一个他，与所有的美好共存着。 第17章 恶劣的帮助 梦醒，天还未完全亮，宿舍里静悄悄的，安静到只听见舍友均匀的呼吸声。 程思念在床上翻了几个身，睡意也没酝酿下来，索性去操场活动活动也不错。 她小心翼翼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踱去阳台洗漱，顺手关上门隔绝掉声响。 太阳还未现世，就已经燥热难耐了，离开了被空调冷气包裹着的宿舍内，再来到阳台，像极了踏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 轻声洗漱好，她拿起手机便离开宿舍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偶有一人走出宿舍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她看看时间，将近五点。 一路来到操场，原以为这么早不会有人在，可事实证明，热爱锻炼的人比比皆是。 她也不打算回去了，进入了跑道开始了大爷般的悠闲散步，接着戴上耳机，在手机上选择了最近听的一首歌。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人影从她身边一闪而过，定睛一看，那人已经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背影很熟悉，像是郑叙秋的身影。 弯道处那人顺道转弯，侧脸也展现了出来，果然是他。 他穿着简单的白体恤，黑色的及膝短裤，迎着炙热的风匀速奔跑着。 这么早，他就来这跑步了？前一天经历了魔鬼般的军训，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体力真是旺盛啊。 视线锁定在他的膝盖处，距离远了，也看不太清他的伤势如何。 程思念走的慢，郑叙秋已经来来回回从她身边过了几次了，每每经过她都低着头，天还不算明，估计他也看不见她。 或许是自己躲避的好，他并没有跟她有过多的交集，可自己本身也与他不熟识，他也没必要要停下来跟自己“打招呼”吧？ 太阳即将回到岗位工作，云层簇拥，威风凛凛。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将近七点，再过一个钟头又要集中军训了。 她取下耳机，回身看了郑叙秋的所在，他还在继续跑着，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直奔来到离操场最近的食堂吃早餐，却发现这个点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 想了想第二食堂实在太远，还是将就在这里吃完，吃完就可以到操场集合，不用来回多跑这么些路。 进入食堂，选择了人少的队伍有序排队，人满为患，人群杂乱的交谈声一窝蜂的涌入耳朵。 没一会儿，就到自己了，她选了几样精致的早餐，等到结账时从兜里摸饭卡才发觉出来时只带了手机和耳机，饭卡此时还躺在书桌上睡大觉呢。 窗口里的大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身后已经发出了不掩饰的抱怨声，早餐已经入账，现在是骑虎难下。 就在她打算挖地洞藏起来时，一只捏着饭卡的手从她的侧面穿过，带着一股薄薄的汗味。 嘀的一声，刷卡器上红色数字清了零，接着属于她的那份早餐就被送了出来。 那只手收了回去，她也顺着手指移动的方向向后望去。 “你......你......” 在看到郑叙秋那张不羁的脸庞时，她的确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喂，可以走了吧？你要耽误别人多少时间？” 他皱了下眉，眼里尽显不耐。 她慌乱回过头，拿起早餐就退到一边了。 郑叙秋很快就点完早餐，扭过身发现她还站在一边，像村口的二愣子张望着远方的天地。 看起来......傻极了。 他淡淡瞥了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去找空位。 程思念拖着餐盘也跟了过去。 位置几乎都被坐满，他绕了几圈也没找到心仪的位置。 “那个......郑叙秋，这儿有位。” 她霸着一个空位，连忙去唤他。 郑叙秋回过头，看了看被众人包裹住的位置，又抬头看了看她，接着，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选择了不远处的一串空位处。 程思念小心的跟了过去，坐到了他的侧对面。 “谢谢你啊，你看一下这个钱我要怎么还你？” 郑叙秋头也没抬，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看手机，把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 真是奇怪，她离开操场之前他不是还在跑么，怎么就突然排队排到她身后了？自己还一点也没察觉到。 “要不我微信转给你吧？或者......我明天请你吃早餐？” 程思念也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可总觉得哪里奇怪。 郑叙秋终于抬眼，眼里的冷漠都快溢出来了，细嚼慢咽的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了肚，才开了口： “我要是知道在我前面的是你，就不会多此一举。” 程思念一脸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估摸着是不知道前面的人是她，要早些知道是她，就不会帮她刷饭钱了。 “微信我不会给你，你也不用请我吃饭，就当是我做善事施舍给你的，你如果想回报我，就离我远点，我真的不想倒霉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便举起餐盘离开了座位，留她一人呆若木鸡。 什么啊？自己道个谢还道出错来了？这家伙怎么就对她恶意这么深，他是有多厌恶自己啊？ 她重重叹了口气，其实，这种被人厌恶的感觉，还挺不好受的。 随口嚼了几嘴早餐，清理了餐具，回宿舍换上了全套迷彩服，便马不停蹄的来到操场准备集合了。 队伍里的人寥寥无几，没到时间，教官也还没来。 今日的太阳格外毒辣，花草树木都暴露在阳光之下，隐隐约约，来自未知远方的知了鸣叫声高低起伏在众人耳畔。 它们总是如期而至，从不缺席在每一个盛夏光年。 大树树荫下，郑叙秋安逸的躺在草坪上，他已经换好了迷彩服，张开双臂枕在头下，一只脚着搭载弓起的另一只腿，迷彩帽盖住了他的脸，几只白蝴蝶格外爱慕他，在他的帽子上辗转反侧，翩翩起舞。 这模样忽然与初次相见的他重合在一起，拥挤烦闷的公交车上，他慵懒清闲，与周边的氛围格格不入，像是沉寂在自己安静的小世界里，阻隔了其他人的闯入。 教官来到，队伍整齐有序的集合在了一起，时间过半，主要任务还没完成。 军训的最后一天，是要在各位校领导，教育部领导面前展示军人军步军姿的，容不得出现一丝差错。 程思念的正步走的极差，虽然说没有退步，但也没有丝毫进步，成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她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已经被教官叫停了好几次，大伙受她连累，顶着大太阳练了一次又一次，真是晦气。 “真是蠢，这么简单的正步都走不好，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连累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郑叙秋的声音格外刺耳，他成了大伙的英雄，一下子就把她推到了众矢之的，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怪物小丑。 教官也无奈，只能把她叫到一边独自练习。 她有些沮丧，脑子里一遍一遍闪过了郑叙秋嘲讽的冷言冷语，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中午的太阳最火辣，过了饭点一刻，教官才解散了队伍。 同学们像逃离了地狱的魔爪，纷纷以200米短跑速度跑离了操场。 程思念还在原地辛苦训练，帽子也挡不住阳光的热情似火，汗水在脸上肆意妄为，滴进眼睛里很疼。 许澳妍向她走了过来，太阳晒得她也皱起了眉眼。 “思念，走吧，吃饭去，饿死了。” “你先去吧，我自己练会儿。” 她没看许澳妍，坚定不移的练习着扭七扭八，偶尔同手同脚的正步。 “吃完饭再练呗。” 许澳妍不以为然，丝毫没介意程思念拖后腿一说。 程思念第二次拒绝，她才听话自己离去。 操场内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谁会愿意顶着这能烤化人的太阳活动？这样也好，不会让人看见这样丑态百出的自己。 她移步到了阴凉的地方，体内的热劲迟迟没有得到缓解，摘下帽子，头发又油的不像样子了。 擦干汗迹，自己给自己念着口令，独自训练着生疏的正步。 几个回合下来，总感觉身体马上就要虚脱。 戴回帽子离开操场，到一边的超市买些东西，天气太热，她也没什么胃口吃其他东西，只买了些糖和水。 这个点来买东西的人还很多，排了一会儿队才到她。 不知道是否有了心理阴影，总有一种郑叙秋会突然在她身后的感觉，回过头确认身后不是那个人之后才放下心。 回到操场，太阳照射的范围更大了些，原本的阴影地界也跨进了光明炽热，眼下只有郑叙秋经常呆的那颗树下还算阴凉，树上树叶纹丝不动，它祈求着风来诉说心事，可风真小气，迟迟不来轻抚着它的身体。 她来到树下，树很大，树叶很茂盛，完全没给阳光透射进来的缝隙。 猛喝了半瓶水，塞一颗糖在嘴里，甜蜜的的膏体混合着口腔的唾液，滑进心里，带走了不好的情绪。 她不敢多歇，起身拍拍屁股上沾的草碎，继续练习。 中午没回宿舍午休，许澳妍发微信问了她，她告知了情况，沉下心来练习。 不是毫无成果，手脚明显利索了，也不至于看起来像四肢不协调的人了。 早上起来的太早，困意忽然在这时候袭来，看了看时间，不到一个小时又要到这里集合，宿舍有些路程，也不太想回宿舍偷这一会儿时间来睡觉了。 她在树下躺下，打算就在这将就一下。 眼光很刺眼，她学着郑叙秋的样子用帽子挡脸，帽子里充斥着浓郁的汗味，感觉不是很好，但困意已经蔓延在大脑，大脑也已经停止了工作程序，很快就陷入一片空白。 第18章 练习 她没被吵嚷声惊醒，倒是被不轻不重的一脚踢醒。 那一脚正好落在小腿处，让大脑顿时恢复了知觉。 她拿下帽子，突如其来的光明还不能让她马上适应，眼前站着的人也黑漆漆的看不清样子。 “起来。” 这个声音她比谁都清楚，声音传出，它主人的面庞也随之清晰可见。 程思念坐起了身子，郑叙秋逆着光，正环抱着双臂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面上虽然平静淡漠，但眼睛里的不爽已经顺着光线流进她眼底了。 她看看时间，还不到集合时间，操场内的人也寥寥无几，他这么早来又想做什么？ “怎么了？” 她整理着头发，一点一点摘掉头上枯黄的草碎。 “这是我的位置。” 他强忍着莫名其妙的怒气，转化为一股沉重的气压，从鼻腔中呼之即出。 “这不是还有位置么......” 程思念觉得有些无语，这人霸道的有些过分了。 “我不喜欢有人跟我呆的太近，更不喜欢你待在我旁边。” 程思念皱了下眉，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却不能拿他怎么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捡起自己的东西站起身就退到另一边了。 “喂，东西没捡干净。” 身后他的声音不大，落在她耳朵里分贝刚刚好。 她转过身看他，他已经站在了刚刚她坐在的位置，手里把玩着一小包她没吃完的糖。 “还给我。” 她只能走过去，朝着他伸出手索要，他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笑了一下，不屑的意味占比更多。 “你这么大人了，还吃糖？” “吃糖，没有年龄限制。” 见他迟迟不还给自己，她才忍不住反驳一句。 他切了一声，将糖准确的扔进了她手里，接着就不再看她，弯下膝盖坐了下去。 程思念再一次注意到了他的膝盖处，虽然他穿了长裤，看不见伤痕，可那道伤是因她而起，很容易刻进心里的。 “那个......你膝盖上次的摔伤，好了么？” 上次她给他的药，他没有带走，那袋子药，孤零零的留在了他此时坐着的位置，还是她给收拾走的，那么贵的药，被当垃圾扔了也可惜。 “怎么了？还想再来一次？” 这伤拜她所赐，他记得可是清清楚楚。 从小到大他受过的伤有很多，伤着伤着，就习惯了，也不怕疼了，受了伤他不会跟父母讲，偶尔伤在明面处还会被郑舒文数落一顿，被周雅琴依依不饶，苦口婆心的教育着不要到处惹事。 “我没这个意思，害你受伤，我很抱歉，也很希望你能快一点好起来。” 她摆着一张赤诚之脸，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说的是什么假话，一看就是肺腑之言，如假包换。 “......” 郑叙秋略感无语，抬起眸子淡淡的瞥她一眼，打发着她离开： “快点在我眼前消失，还我个清净。” 接着背靠着树，拿出手机开始看手机，尽显着慵懒之姿。 下午的阳光相比正午柔和了些，大家的正步都走的差不多了，教官耗费了大部分时间单独训练程思念，即使效果不理想，他不会像郑叙秋那般恶言相向，冷嘲热讽，她也不用再畏畏缩缩。 太阳已经落下一半，她望着被染成橘黄色的天空擦了把汗，一天下来，她早已没了多少精力和力气。 “思念，吃饭去。” 许澳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兴高采烈，似乎一到吃饭，她总能这般开心。 “好啊。” 程思念轻轻一笑，中午没吃上饭，现在真有一些饿了。 二人来食堂吃完饭，走出食堂程思念就停下脚步： “你先回去吧，我再去练会儿。” “你真不累么？这么拼干什么？” 她一脸不可思议，她可不如程思念半分这么有恒心。 “我要是不练，拖累的是大家，我不想让大家的努力到最后都功亏一篑。” 许澳妍无奈的摇摇头，还想说什么，好在一位帅气的追求者过来跟她要微信，程思念才得空溜走。 这个时间都去吃饭或者回宿舍了，操场这时或许并没有这么多人，等过了饭点人多了，她也该撤了。 如她所料，操场没什么人，她找了个角落位，大家并不会怎么注意她。 过程是枯燥乏味的，所有的动作和步伐都是不变的，汗水见证了她的坚持努力。 云送走了最后一丝余晖，天色暗了了下来。 此时的操场内已经聚集了一些人，有别班别系的同学跟着教官来到这里举办小活动，跑步散步的人就像昨晚表演节目时一样的多。 视线难免被吸引了一些，但练习的效果并不显着，她也无暇去顾及他人的眼光，心里犯急。 正对面，一排三个人从不远处往这边走来，操场的灯虽然打开，但她所处的角落并没有得到光明的多少关照，迎面走来的人也看不清面容，依稀看得出是两男一女。 她瞄了几眼，就收回视线了，转了个身继续练。 “这不是郑叙秋这小子同班同学吗？还是我看错了？” 忽然间就听见了顾亦安吊儿郎当的声音，程思念顿时一惊，背脊一凉。 “什么同学？说什么呢？” 那个站在中间的女生，是郑薇夏本夏。 “你当时不去了吗？昨晚跟郑叙秋台上唱歌那女生，因为那事，那小子跟我抱怨几个小时了。” 顾亦安耐心的为她解答。 “啊，至于么？” 声音越来越近，程思念也躲不过，主动转过身去跟他们打招呼。 三个人已经走近，除了顾亦安和郑薇夏，最边上，还有站的笔直，温文尔雅的齐珩...... 这是她怕见到，又期望见到的人...... “真是啊，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顾亦安拍手叫绝，惹的旁边的郑薇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师兄好，师姐好。” 程思念一个个打招呼，小心瞄了一眼郑薇夏。 郑薇夏穿着白色吊带上衣，短牛仔裤，很好的显现出了她姣好的身材。 她对着程思念只微微一笑，并不熟悉，也没说什么话。 “你这是干嘛呢？学老人踢腿呢？” 不知道顾亦安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刚说完就被郑薇夏打了一手臂: “你会不会说话？” 齐珩看着这俩一笑，压根没注意到程思念。 “我在练习走军人正步......” 她小声的解释，顾亦安就摆了个大吃一惊的脸。 “正步还需要特地练习么？” 他口无遮拦的，说的她很没面子，特别是在齐珩面前，更觉得丢脸了。 她小心的瞥了眼齐珩，他还轻轻笑着，目光没落在她身上。 “人又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天才，什么事情都有练习的过程。” 齐珩进入对话，这话像冬日的一缕暖阳似的，轻轻的拂过耳边。 或许这只是他的平常对话，却有着像解围一样的含义让她这么认为...... 第19章 人也不都是完美的 “齐珩，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你这种天才会有这种烦恼吗？” 顾亦安非常不服气，齐珩这是赤裸裸的冲他炫耀！老凡尔赛了。 果然不同的人，总会有不同的心境。 “天才应该......也是需要努力和练习的吧......” 程思念忍不住回了顾亦安一嘴，随后三个人的目光齐齐的射了过来，见状，她立马闭了嘴。 顾亦安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个人，光顾着跟身边这两人斗智斗勇了。 “是的。” 齐珩打破沉寂，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嘴角勾起一个适合又漂亮的弧度。 这个回应，是给程思念的。 她愣了一下，一时间又接不上话了，不知道是齐珩太好看了，还是说出的话太有魅力，她总是能恍了神。 “你们玩吧，我要回宿舍睡觉了。” 郑薇夏打了个哈欠，眼里的水光随着哈欠堆在了眼底，显得眼睛水灵灵的。 “昨晚又去哪玩通宵了吧，不说好喊我的么？这么不讲信用。” 顾亦安在一旁控诉，怨气很重。 “下次，下次。” 郑薇夏也不想多说，能多敷衍就多敷衍。 程思念见齐珩的笑意忽然收了起来，表情也不似刚刚轻松。 郑薇夏向他们两个挥挥手道别，就自行离开。 只见齐珩不明显的叹了口气，脱下了淡蓝色的短袖衬衫，两步就追上了郑薇夏，将衣服递给她。 “干嘛？” 郑薇夏笑了，也不去接外套。 齐珩略显无奈，只好将外套展开披在她身上： “穿着吧，等一下被宿管看到会扣学分。” “我这样穿很丑。” 齐珩的衣服很大，松松垮垮的赖在肩上。 她蹙起眉，很嫌弃这样的穿法。 “要不要送你回宿舍。” 齐珩没在意她如何如何嫌弃，抬起腕看了下手表时间。 “怎么？你不怕被我那楼层里的女生要微信？” “你卖我还卖的少么？” “你这话说的，你不是也没同意验证吗，所以说，你这样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喂，齐珩，你有没有良心啊，不是说好吃完饭陪我跑步的么？怎么一个个的都要走，抛弃我一个人在这凄冷的世界？” 顾亦安大声的朝着不远处的两人嚷嚷，嘴巴都要翘上了天，故意喊这么大声，让所有人都见证郑薇夏和齐珩没良心的恶劣之举，也让边上程思念的耳朵受到了严重伤害。 郑薇夏与齐珩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没受影响，又聊了几句，然后郑薇夏走了，齐珩留下了。 这一幕落在程思念眼里，异样的感觉蔓延上心头。 他们...... 齐珩退了回来，他把外面的外套给了郑薇夏，现在只穿了件纯色的t恤，看起来虽然纤瘦，但衣服的轻薄衣料也难以遮盖住胸腹部结实完美的线条。 “算你的良知还没完全被吞噬。” 顾亦安依依不饶的继续嘲讽。 “哪敢在您的威力之下兴风作浪？” 齐珩这回也没由着他，脸上恢复了笑容，轻松的就驳了回去。 “少贫了，跑步去。” “你去吧，刚吃完饭，再跑步，会吐的。” “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娇弱？” 顾亦安瘪瘪嘴，接着道： “那你在这等我，等下一起回宿舍。” 齐珩嗯了一声，他才放下心来去跑步。 顾亦安离开，这里只剩下齐珩和程思念。 她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向自己压过来，怎么都不自在。 “你继续练吧，可以当我不存在。” 齐珩看到了她扭捏的模样，礼貌的勾了下唇，展示标准微笑。 程思念苦不堪言，这怎么可能呢，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怎么可能当他是透明人？她来当这个透明人还差不多。 此时的她还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头发还油的不像样子，早知道就不该出来，不出来也不会以这副模样遇见他。 她也没再动，因为不想在他面前展示滑稽搞笑的一面。 他身上的气息很浓郁，是熟悉的，淡淡的蜜桃清香，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齐珩立在那里，月光掺杂在远处的灯光里，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即使没有灯光的照耀，他也同样是散发着光芒的。 再反观一下自己，油头垢面，平凡普通，放在人群里，就看不到了...... “是我打扰你了么？” 身边的她久久没有动静，不转头过来看还以为她走了。 走倒是没走，看样子是在冥思苦想些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师兄误会了，我......我练的差不多了。” 她总是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就慌的语无伦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齐珩是有多可怕呢。 齐珩只是点点头，没给多少反应，接着就向着他的方向走远了。 程思念紧绷的身体瘫软了下来，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心里泛起一阵失落之感。 他一定，觉得她无趣极了...... 她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一边的石阶处，石阶上被白天的阳光晒的热乎乎的，隔着衣料也阻隔不了热量的传递。 终于有阵风从正面袭来，吹动着发梢的碎发，拂过微微发红的耳垂，却听不到她的心事。 一瓶水从侧边递了过来，她不明所以，抬起头，竟看见了齐珩的脸。 没想到他又回来了，另一只手还拿着两瓶矿泉水。 原来刚刚，他是买水去了...... “谢谢......” 她接过水，瓶身带着点热热的温度。 天气炎热，使本来清凉的水，也微微发起了热。 另外两瓶水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液化的水珠顺着瓶身滑进他的手心，在骨关节处又凝聚成水珠，摇摇欲坠的扒着不肯滴落在地。 齐珩自然的坐在了长椅的另一边，将另一瓶水放在他们之间，接着拧开瓶盖仰头喝水。 喉结上下滚动，冰冷的水流进入喉咙，发出了吞咽声。 她在身旁大气也没敢出，小时候打针也没这么紧张过。 “你一个人在这里练习？” 齐珩应该是闲着没事，才会找她搭话。 此时的李亦铭也跑完了一圈，夸张挥起手来跟齐珩打招呼。 “哦，是的，我一个人来练习......” 她小心的吞咽了下口水，重新调整好语气速度，手心里紧紧握着水瓶。 “不用上晚习么？” “今天没有安排晚习。” 今日的确没安排他们晚修，所以也足够有时间来练习。 可能是上天见证了她辛劳一天，特意给了她遇见他的奖励。 齐珩嗯了一声，上半身前倾，两个胳膊肘撑在膝盖处，十根修长的手指互相交缠在一起，目视着前方，静静的看着操场内的过往人群。 程思念还是克制不住的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她怕他会注意到她在看他。 星辰大海藏进了他的眼睛里，黑色的瞳像遥远的宇宙边际，深邃又悠远，透着淡淡的光，是宇宙银河系发出的信号。 “你不会走正步么？” 他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里没有丁点恶意，是那样干净纯粹，让她看不出一丝的嘲讽意味。 正步的确很简单，甚至连学前班的幼儿都走的出色，她却连学前班幼儿都不如。 不单单别人觉得匪夷所思，就连她自己，都会觉得丢人...... 齐珩问的很直接，她有点还没反应过来的羞耻，手指习惯性的捏着什么东西。 “是不太会......” 她低着头，声音似鸟儿一样，轻言轻语的，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你不用感觉到有压力，也不用感觉到难以启齿，不会某样东西，也不丢人，人也不是完美的。” 他的声音一直都很轻，不像顾亦安的大大咧咧。 温柔在他的骨子里安营扎寨，分散在了每个细胞血液里，成就了他的每个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她的心触动了一下，奇妙的情愫牵引着她，将全部的视线都投入到了他身上。 他的目光已悄无声息离开，背靠着椅，微微仰着头，观望着夜幕上的繁星点点。 一天里，她听过鄙夷否定的声音很多，也没想过，会有一个人用另外一种方式潜移默化的的融化着内心的焦虑。 “其实......齐师兄你，是完美的......” 齐珩，你是完美的，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也许他听过太多这样的话，所以听她说出来，也并没有觉得有多特别。 “其实，我们有个相似的点，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 他转头回来看她，弯起眼睛散发魅力。 程思念顿时眼睛就发起了光，他的笑很有感染力，带动着她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此刻她居然觉得有些幸福感爆棚。 没想到会有一天，她能这样跟齐珩坐在一起，他会毫不吝啬的给她讲他的故事。 “其实，那时候刚入学的我，也不会走正步。” 他诉说的轻描淡写，程思念听来，却是惊得合不拢嘴。 “学校很照顾我，当时就免了我的军训，很遗憾，我没有了参加军训的机会，也失去了最后评比优秀班级的资格，同样也成了整个学校的话题中心。” “话题中心？” 程思念不解，要是她被免了军训，可以高兴个三天三夜，兴高采烈，毕竟军训，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他们觉得我，居功自傲，自高自大，利用自己过往的功成名就为所欲为，说简单了，就是走后门，不好相处。” 他依旧轻描淡写，面容上不带一点情绪，就仿佛他口中的这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不会啊。” 程思念发出肯定的语气词，斩钉截铁。 齐珩回过头来看她，眼睛里带了些笑意和兴趣，嘴唇张了张，吐出了几个字： “不会什么？” 她的语言还没组织好，又一次不争气的被他的笑所俘获。 “我觉得他们说的不对，太片面，师兄你，并不是那样的人。” 起码他在她心目中，是个完美到零瑕疵的人。 刚开始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是单一化的无人不知的学界传奇。 是相貌出众，气质盎然的男神。 是供人膜拜，不食人间烟火的偶像级别人物。 种种评价，把这么一个人推上了至高点。 他当然也担得起这样一种存在。 可在她心里，更多的，是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乐于助人，平易近人的。 他也并没有吃他们所以为的红利而变得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光他在她眼前所展示的，就足够推翻所有的偏见。 想法总是在她脑海里千变万化，汇成了一条通往远方的路，可延伸到嘴边，就被她生生的吞了回去，扼死在了起点的摇篮。 “嗯，谢谢。” 她的话显然没给到他什么感触，亏就亏在自己嘴太笨了，要是再伶俐些，把死板的语言包装的再华丽些，他听起来，会不会开心一些...... “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尽了全力，努力了就好，拼尽全力的模样，也可以美得不可方物。” 他拿起自己的水瓶，拧开瓶盖又喝了两口。 他独特气息环绕在她身边，撑起了一把伞，阻隔了一切从天而降，犀利又冰冷的“雨点”。 “谢谢师兄......” 她低着头，瓶中干净的水源映着她清澈的眼神光，桃花粉的红爬上了耳畔，奔走过了脸颊，留下了心动过的痕迹...... 顾亦安慢跑完一圈归来，累的虎背熊腰，上气不接下气，完整说句话都困难。 齐珩给他递了水，他得到生命之源也没珍惜，咕噜咕噜下肚。 “太累了......老子再也不跑了......年纪大了，不能折腾了......”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齐珩的肩。 齐珩无奈的笑着，唉了一声摇摇头： “不是你说要跑的吗？才一圈就放弃了？” “你要是跟我一起跑，我还能再干个两圈，你又不跟我跑，说哪门子风凉话呢？” 说着说着，手指转换成拳头，锤了齐珩一下。 程思念拿着东西站起来，也打算要回去了。 “聊什么呢？说的人家小师妹面红耳赤的？” 顾亦安果然语出惊人，差点让她当场去世，脸上的淡粉色受了刺激，又愈发成熟的红了。 “我......我.......我太热了。” 她咽着口水，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话，余光瞄了一眼一边的齐珩，他很淡定，没受影响。 “你紧张什么？你们对齐珩犯什么样的花痴脸我都见怪不怪了，没事儿，我懂。” 他觉得有些好玩，上演了一出京剧变脸，表情认真，这时已经缓过来了，背也挺直了，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还搭在齐珩肩膀上。 程思念急了，死死的藏着心思，脸憋的像蒸熟的螃蟹一样红。 “你这不正经的样子，能不能改改？以后别再在我耳边唠叨找不到女朋友了。” 齐珩扔下他的胳膊，把他推到了一边： “一身汗臭，别染到我身上了。” “切，你倒是正经，也没见你找个女朋友？这年年追你的女生倒真不少，也没看上一个？” 被推开的顾亦安不服，抱起手臂开始阴阳怪气，带着点羡慕嫉妒恨的成分。 “你不一样？” “哪敢跟你齐珩比啊？不说了，吃东西去。” “你不是刚吃了饭么？” 齐珩无语。 “我这跑了这么久，消耗了这么多体力，总要补回来吧？不然我多亏？” 顾亦安厚颜无耻的又开始搭齐珩的肩膀。 程思念也略感无语，冲他们点了下头做告别状。 “祝师兄吃的开心，我先回去了，谢谢齐师兄的水.......” 转向齐珩，她的声音明显软了一些，模样也腼腆了。 “啧啧啧，现在的大一生都这么老土么？动不动就祝来祝去的。还挺会区别对待。” 顾亦安瘪着嘴，整整一晚，他都在疯狂的输出着自己的怨气，怼天怼地怼空气。 “师妹，说实话，齐珩的魅力真这么大？就几句话的功夫就被俘获芳心啦。” 他无情的笑了好几声，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挑逗，没个正行。 齐珩啧了一声，也容不得他继续胡闹，抬起胳膊肘怼了下他的胸口，他还装模作样的大叫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你要是能闭嘴，估计能造福社会。” “齐珩，你下手真够重的啊。” 程思念实在不好意思继续杵在一旁，又一次道了声别就打算离开了。 齐珩和顾亦安腿长，步子迈的大，两步就走到她前面了。 没有交集，他们的背影挡在前面，顾亦安还搭着齐珩，关系很好。 她总是忍不住去注意齐珩的一切，他的名字，他的身影。 操场上这么多人，皆成了过眼云烟，唯独他，成了她眼里独一无二的挥之不去。 也只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才能如此这般，肆无忌惮的望着他的全部。 顾亦安的话对他来说，或许是已经习惯性了的玩笑话，可对她来讲，也不全是虚幻的假。 目光里的那个他忽然转过了身，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他目光中似有个小人，跳了出来，狠狠的在她心上踩了一脚，留下小小又深刻的脚印。 她停下脚步，听见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吞噬着思维。 他做了个动作，将食指置于唇中间，嘘了一声： “保密。” 简单的两个字裹上了雪白的糖衣，如沐春风，朝气蓬勃的，跳跃在耳边。 她点头如捣蒜，齐珩被顾亦安拉了回去，一张八卦脸凑了过去： “保密什么？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么？齐珩，不带你这样的啊！” 他滔滔不绝，齐珩完全插不上嘴，索性就任由他叽叽喳喳。 程思念还停在原地，看他们走远。 她会帮他保守那个秘密，这样，这就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了。 认真想，他从不问她的名字，或许她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罢了，不值得告知姓名。 可他却进入了她的生活，变不成过客了。 第20章 亲密关系 回到宿舍，蒋贝凌川雪居然又在。 经过上次许澳妍抱怨过一次，她们也就没往宿舍跑了。 程思念看了下许澳妍的床位，人不在，这个点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宿舍里弥漫着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蒋贝凌川雪坐在她的椅子上跟周琳聊天，佟采月刚刚洗完澡出来，拿起吹风机去走廊处吹头发。 位置被人霸着，她也不太好意思让她们走开，默默的走到床位找睡衣。 背靠着她们都能感觉到虎视眈眈的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回过头，礼貌的冲她们笑了一下。 “思念，刚跟齐师兄在操场聊什么呢？” 蒋贝将她的椅子搬回原位，身子凑了过来，像一缕魂魄似的，一下子就飘了过来。 “什么？” 她一定是看到什么了，才会来八卦，程思念不想跟她们谈这个话题，故意装傻。 “啧，什么什么呀，我跟凌川雪都看见了，你跟齐师兄坐在一张椅子上呢。” “你们看错了.....” 程思念找好衣服，准备逃到厕所去洗澡，接着就被蒋贝一把抓了回来。 “我再瞎也瞎不到连齐珩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你们不是认识吗？到底什么关系啊？不应该是男女朋友吧......” 她的视线将程思念从头到脚都打量了遍，鄙夷的摇摇头： “没可能吧？齐珩应该......不会喜欢你这个类型吧？” “......” 程思念被她抓着，这话说的她心里不太舒服，怎么听怎么不善。 “别这么吝啬嘛，既然认识就帮我们一起认识呗，我读高中时，齐珩就是我的偶像了。” 她眼冒星光，回想起了自己的高中生活，看见报刊上、教室投影仪上齐珩照片的那一眼，她就沦陷了。 凌川雪和周琳也不放过她，一一附和。 程思念有种唐僧掉进盘丝洞的错觉...... “你们有完没完，几点了，自己宿舍呆不下是么？” 许澳妍从天而降，如同唐僧的救星，孙悟空。 宿舍里顿时静了下来，许澳妍脸色不好，被不耐烦包裹着。 “拽什么拽啊？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宿舍，管的那么宽。” 蒋贝第一个不服，松开了挽在程思念手臂上的手，对着许澳妍就开始反驳起来。 许澳妍不怕这档子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风尘仆仆的进了宿舍，将刚买上来的鸡腿扔到了自己桌上。 “你自己没宿舍么？这么喜欢往这跑，这又没有齐珩，你慌个哪门子劲？” “你！” 蒋贝沉不住气，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后被凌川雪劝了几句，才压制住火气： “你以为你自己了不起啊，成天想方设法的跟程思念在一起，也没见她帮你跟齐珩认识。” 这话出口，连程思念都被激怒了，走上前去打算理论，许澳妍的声音快了她一步。 “你说你自己的吧？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总喜欢把别人想成跟自己一样的人，我都长成校花模样了，人齐珩还不一定能看我一眼呢，你哪来的自信，就能让齐珩看你一眼呢？做人最起码还要有点自知自明，别一天天的就把心思放到这上面，贱不贱啊？” 许澳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嘴里说着最狠的话，面上还风平浪静的，抓起桌上的镜子开始卸妆。 蒋贝骂了一句脏话，周琳凌川雪怕惹来宿管阿姨，联合一起把蒋贝拖了出去。 送走了两位大佛，周琳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算走了，我也早看她们烦了。” 她会看眼色，许澳妍是个风风火火，不好惹的主。自己还是要看准风向。 程思念想去跟许澳妍说几句话，然后一个炸鸡腿就扔了过来。 “你练这么久了，奖励你个大鸡腿。” 她一边卸着妆，还不忘回过头给她一个微笑。 “吓坏了吧？以后这种人再来，你就学我的样子，轰走她，天天跟你打听齐珩，你不嫌烦啊？” 程思念原以为她会因为蒋贝的那些话受影响，看来是她想多了。 许澳妍没心没肺的程度，比想象中的更夸张。 “你不生气啊？” 程思念无奈的笑了下，反观自己，定会被那些污言秽语影响个好几天。 “嗯？生什么气？我才犯不着跟这种人生气，想齐珩想疯了，脑残。” 她转过去卸妆。 “快去洗澡，等下我俩赶在一起洗，估计热水都没有了，学校这些烂设备，我真服了。” 程思念应了一声，跑去厕所洗澡。 花洒里的水放了半天，也没热水，好在现在夏天，用冷水洗也没什么，等到了冬天可就是个麻烦事。 冷水上身，还是有些刺骨，适应了温度，就还好。 想起蒋贝说过的话，“齐珩应该，不会喜欢你这个类型吧。” 那他会喜欢什么类型？郑薇夏那样的么？ 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齐珩对她很好，很温柔，会给她披衣服，也会对着她笑...... 早上组织了早习，班主任在台上说着他们近日的军训情况，并强调了军训即将结束，在领导面前评比军训优秀班级的重要性。 程思念听的昏昏沉沉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打不起精神来。 结束早习，操场集合，又要迎来一天当中最辛苦的时刻。 半天的时间硬是被军训拖长了时间，短短几个小时，仿佛过了几个春秋。 拖着疲惫身子吃饭，争分夺秒的赶回宿舍吹着空调午休。 午休的时间总是一眨眼就过去，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再次到操场集合，程思念怎么都打不起精神，头顶上的阳光轰轰烈烈，毫不留情的烹饪着地上的他们。 教官到场，看见一个个死气沉沉，没精神的他们，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怎么？还没睡醒是不是？要不要帮你们提提神啊！” 原来不光程思念如此，大部分同学都是这般状态，天气炎热是主要原因，还没在操场站两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呈一队排列。” 按照教官的指示，迅速的站好了位置。 班里有三十来人，这样站着，足足排了一长串。 “向右转，沿操场跑一圈，开始。” 人人都苦不堪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抱怨一句，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程思念跟着前面的人匀速跑着，速度还跟的上，就是心里闷的厉害，跑着跑着，眼睛也花了，前方的人出现了好几个重影...... 半圈不到，她也已经撑到了极限，脑袋连同着双眼天花乱坠的眩晕，然后眼前一黑，重重的倒了下去。 听觉在最后丧失，还能听见最后一阵嘈杂的人声...... 等再睁开眼，眼前的环境已经变得陌生。 她躺在床上，鼻腔里是各种药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天花板上的风扇慢悠悠的运作着，带来了一丝微弱的风。 头已经不算晕了，东西也能看清楚。 她转过头，看见了床边撑着脑袋在打瞌睡的许澳妍。 这里应该是医务室，她的另一边隔着一层帘子，帘子后还有另外的受伤者在被医治。 她叫醒了许澳妍，许澳妍见她醒过来才舒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 她揉了揉脑袋，印象中只记得是晕过去了。 “医生说你有些低血糖，外加中暑，所以才晕倒了，你可吓死我了。” 程思念哦了一声，低血糖是一直都有的，只不过不严重，偶尔过量运动只会头晕，吃些甜的很快就能恢复，也没到会晕倒这么严重的地步。 “怎么样？现在还头晕吗？” 许澳妍关切的问。 程思念晃了晃头，做实验，才回复她的话： “还好，不怎么晕了。” “刚刚正跑步呢，我跑在后面，忽然就看见前面停下来了，都围成了一圈，我还以为怎么了，跑过去看，发现你就睡地上了。” 程思念耐心的听她讲事情的经过。 “还有，你知道是谁把你送过来了吗？” “嗯？” “郑叙秋啊。” 许澳妍笑了一下，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 程思念微愣，也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名字。 “你说他平时那么欺负你，还这么目中无人没礼貌，看到你晕倒了，大家都懵了，还是他冲进人群，第一时间把你抱起，送来医护室了，你说，他这人奇不奇怪？” 程思念傻傻的点了几下头，眨巴着双眼。 或许这人就是嘴巴坏了点，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还好你没什么事。” 她拍拍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随后她扶着程思念坐起来，去一旁的饮水机处装水。 “啊——好痛——” 隔壁帘子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吸引了程思念的视线。 那头不知道什么情况，断断续续的传出因为疼痛而倒吸凉气的嘶嘶声。 “那边怎么了？” 程思念只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许澳妍打完了杯水，递给了她。 “崴脚了吧，我们来她就在这了，那时候还没拉帘子，挺漂亮一师姐，好像还跟郑叙秋认识，看见他们说了几句话。” 许澳妍往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回想起经过。 程思念点点头，心里猜了个大概。 一个身影在这时走了进来，直奔那边去，掀开帘子就进去了，遗留了一个精巧侧脸。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再次放在了那边的帘子处。 “齐珩？我没看错吧？是不是齐珩？” 许澳妍凑她很近，小声的在她耳边叨叨，并不激动，惊奇占了大比。 “应该是吧......” 程思念不会看错，她比谁都要熟悉那个背影，曾经的多少次，她都是看着这个背影离开在她的视线。 “齐珩，我要痛死了......” 那头传来的，是清晰的，郑薇夏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口吻。 在这头的程思念都能想象的出来，帘子后她拉着齐珩的衣角，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你今天不上班么？” 齐珩清冷的声音接着她的话。 “我翘班了......” 郑薇夏似乎有些心虚，声音小了些，不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还听不清楚。 “都多少次了？” 程思念第一次听见齐珩用这种语气讲话，有隐忍的微怒，有拿她没办法的无奈，有不忍冲她发火的屈服，是深沉清冷，又带着点被严肃包裹着的宠溺，一切的一切，都是属于她...... “回来做什么？” 齐珩叹了口气，又问了她一句。 “回来拿身份证啊，我哪知道会这么倒霉，下个楼梯都能把腿摔了。” 郑薇夏愤愤不平的，咬牙切齿，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顾亦安附身，开始了一长串的抱怨。 “还被郑叙秋那臭小子数落嘲笑，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算是领略到了。” “你拿身份证干什么？” 齐珩耐心的听完她讲话，然后再忽略，只抓取他想知道的重要信息。 “我说齐珩，你查岗呢？” 许澳妍一脸八卦脸，竖起耳朵，脑袋都要贴到那边去了。 “什么啊？什么情况？” 她拍了拍程思念的手臂，程思念压根也不知道她在问什么，装作不在意的看其他地方。 “你学分扣的差不多了，照这个趋势，你还想顺利毕业么？” 齐珩自顾着说自己的，郑薇夏听去，发出了挑逗的笑声： “我的天哪，齐珩，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我妈了？” “身份证给我。” “干嘛？” “你伤成这样还要出去跟你那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一瘸一拐的，不怕丑了？” “你说谁呢？！” 话音终止，帘子被医务员拉开，齐珩与郑薇夏也出现在了视野。 程思念回避了目光，在身旁找手机看，奈何手机找不到，又怕齐珩他们看到自己，只能装模作样的在床边摸来摸去。 医护在一旁开药，郑薇夏坐在床上惋惜的看着自己被纱布裹得紧紧的脚踝。 齐珩则手插兜，跟着医护，听医护吩咐药品的使用，视线压根没往这边瞟。 许澳妍见别人压根不想理她们，也不打算热脸贴冷屁股的去打招呼。 “思念，你找什么呢？” 她看见莫名其妙抚摸床单的程思念，轻声问道。 程思念没看他，也不敢正过脸去看齐珩那一边，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躲避...... “我找手机......” 她刻意压低声音，怕齐珩听见而发现自己，另一方面又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 她对齐珩来说，只是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而已，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注意到自己？ “这呢。” 许澳妍递过来手机。 拿过手机，打开手机，手机上各类软件整齐摆放着供自己挑选，却不知道要看些什么，满脑子都被他与她的声音填满。 齐珩接过医护开好的药，转身走去了郑薇夏那边，无奈的吐了口气：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说完，就用一只手搀住了郑薇夏的手臂。 郑薇夏对他这种做法有些不满意，瘪了瘪嘴，顺着他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背我呢。” 齐珩轻笑了一下，没有顺着她的意弯下腰来。 “你还没到走不了的地步。” 郑薇夏无语，任他拽着自己的手臂往外走，齐珩目光都放在她身上，满眼都是她，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 感觉到齐珩的气息淡去，程思念才有勇气正过头去，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无声无息的。 “对了，你不是跟齐珩认识吗？怎么他都看不见你，连声招呼都不打？” 许澳妍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还在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程思念苦涩的一笑，许澳妍的每个字眼都如一根刺，扎进耳朵里有点疼。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跟齐师兄......真的就一面之缘。” “真的啊？” 许澳妍像是终于相信了她的话，不知道又思考了什么。 “他们成男女朋友了？这么亲密，好像没听说齐珩有女朋友啊，要是有女朋友，学校不都炸了。” 他们的关系的确亲密，或许只是普通朋友，也只是做了普通朋友的该做的事。 但在她看来，总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医护告诫了许澳妍先回去，程思念要再观察一下，没什么事晚上就能回去了。 许澳妍本想在这儿陪着她，好逃过军训的，医护这么说了，也逃不过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上来接你。” 说完一句话，许澳妍就依依不舍的走了。 医护又给她输了一瓶葡萄糖液，她呆呆的望着那瓶透明液体一滴一滴的从瓶子里滴进管道，再从管道进入身体，她却丝毫没感觉有能量补充到体内。 情不自禁总会望向对面那张床，齐珩似乎就还站在那里，专注的跟郑薇夏说话...... 他今天还是穿的很简单，一件短袖白衫，扎进直筒牛仔裤里，意气风发，干净美好。 每每出现，总能唤起她平静的心跳。 天色渐晚，等待着最后一瓶液输完，医护将针管拔去，说了无大碍之后，就让她离开了。 她没给许澳妍发微信，拿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医务室。 医务室外的走廊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与她擦肩而过着。 夜幕占领了天空，吸走了沉闷夏季的一丝热量，走廊外栽种的一排树长得高大，繁茂的绿叶遮挡着屹立高耸的白炽灯，拥挤的绿叶包裹住光芒，在被烤的火热的地板上与斑驳光影相望。 程思念走出走廊外，就接到了许澳妍的电话： “小思念，输完液了吗，我来接你。” 程思念低头笑了一下，还真把她当小孩子了？ “我已经离开医护室了，不用来接我了，我现在好的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啊？你怎么没给我发信息呢。” “宿舍离医务室好远呢，不用多跑一趟，况且我也没啥事。” 她一边走，一边跟那头的许澳妍说话，那头又说了几句，然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那思念你顺便帮我带份饭回来呗，我就不下去了，等会儿转你钱~” 程思念应了一声好，互相都挂了电话。 从医护室这边到食堂不算远，刚好买完了饭就可以直接回宿舍，很顺路。 第21章 三人饭 穿过一栋教学楼，正巧经过a区范围的女生宿舍楼，这层楼都是高年级师姐住，楼外站了许多卿卿我我，秀恩爱的小情侣，昏黄的街灯给他们增添了温馨爱意的氛围感。 程思念没刻意去看他们，有的胆子大的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接起了吻，她看的面红耳赤的，只想快点离开。 暖黄路灯下站着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倚靠在灯柱上，一手拿着手机放耳边喃喃细语，白衫在灯光的照耀下染成了暖橙色，给本就清冷的身姿赋予一种独特的温度，接近灯的发顶冒着微弱的光芒，黑发临摹了光线，画出了脸上一双深邃的眼，眼里藏着温柔，融不化光。 她停下脚步，齐珩就在对面，跟电话那头的人说的入迷，一时间不知道是当作没看见还是掉头就走，怎么做都说不通。 再抬起眼，就对上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跑不掉了...... 齐珩挂了电话，笑着对她点了下头。 她才意识到刚刚的想法是有多么不堪，他从容淡定的跟她打着招呼，她却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要逃走？ 她几步走了过去，略微弯了弯腰，像小孩子见了长辈： “师兄好......” 齐珩勾起唇笑了一下，安然接受了她另类的问候。 “师兄在等人么？” 齐珩不说话，她只好找话说，这里是女生宿舍，在等郑薇夏？刚刚他所打的电话，对方应该也是她吧。 “没等人。”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小小的疑惑，身子从灯柱离开，站到了一边，应该是被灯照的不舒服。 “才输完液？” 程思念愣住，抬起头看他。 他依旧挂着绅士般的微笑，这个距离看他，皮肤好到不行，脸上看不出一点瑕疵，只一颗痣安静的趴在他裸露凸起的喉结之下。 “师兄怎么知道.......” 她的确很疑惑，明明在医务室，他的视线就没放在她身上过，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么渺小的她，怎么会...... “下午在医务室看到了，在对面。” 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他是注意到她了，这么渺小平凡的她...... 她露出笑意，怕被他看见，只能低头掩盖。 “中暑了吗？” 他没在意她什么表情，只当是师兄对新入学师妹的关切照顾。 “有些低血糖。” 她刚说完，齐珩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显示，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那头是谁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道，只听齐珩跟那边一来一回的。 “你自己去。” “你请我？确定？” “男人说话是要算数的。” 齐珩露出浅浅的笑意，挂去电话，才转向程思念说道： “低血糖的话身上要常备些甜的。” 结束了那边的对话，又将话题引回了程思念的那句“有些低血糖”后，没让她的话打了水漂。 她点点头，压制住不正常跳动的心跳。 “先走了。” 他挥了下手，浅浅微笑，转过身正打算离开，就被程思念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嘴： “师兄是要去哪......” 话没说完，她就傻在原地了，顿时脸被火烧了一样烫，心跳急速跳动，恨不得马上就要冲破她的躯体蹦到齐珩身上。 什么鬼啊？人家去哪关你什么事，你真是越来越疯癫，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真想开个地洞钻下去。 齐珩也是愣了两秒钟，回过身她已经脸红了，五官正懊悔的皱成了一团。 “去吃饭。” 挂上笑容，双手已经放回了裤兜，也没像顾亦安那家伙一样揪着她迫囧的模样打趣。 “你也要去吗？可以一起。” 她抬起头，脸上的迫囧褪去了一半，齐珩的脸离的很近，没有一点觉得她奇怪好笑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放心...... “哦......是的。” 她咽着口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也没刻意要跟他一起吧？她本来也是要去食堂帮许澳妍打包饭回去的，所以，只是巧合，只是凑巧...... “那走吧。” 齐珩点点头，先一步走到了前面。 程思念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一路上总能吸引许多目光，好在路程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齐珩没再跟她说过话，她倒是忙着回避别人的目光，忙着和疯狂跳动的心脏搏斗。 将近八点，这时候的食堂人不多，门口远远就看见顾亦安站在那里。 他看到他们二人一同前来也不奇怪，夸张的冲上前来勾着齐珩的脖子，像是几百年没见似的： “兄弟，还是你有义气，赵墨羽这狗东西最近谈恋爱了，天天陪女朋友，把兄弟我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还有郑叙秋这小王八蛋，一个大一新生不知道天天忙些什么东西，一给他打电话就让我滚，唉，小爷我英明一世，怎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他真是话痨本痨，一见面就喋喋不休的哔哩吧啦，程思念只见过几面，耳朵就强制性习惯了。 齐珩嫌弃的推开他的爪子，挑了下眉，故作认真的模样： “说好的请客的。” 顾亦安毫不掩饰的翻了个大白眼，视线往后瞟，算是看到了齐珩身后的程思念，继而又转过身子对着齐珩摇了摇头。 “齐珩，你不仗义啊，你这怎么还多带了一张嘴，故意坑我吧？” 程思念听的清楚，上前一步及时帮齐珩解释： “师兄误会了，我跟齐师兄只是顺路，就一起过来了......” 齐珩淡淡的笑着，不做解释。 反而顾亦安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表情变得不正经起来，一脸淫荡，手就控制不住的去对齐珩动手动脚： “可以啊，齐大神，这么快就收得小迷妹，还对你忠心耿耿，人家这小徒弟当的不错哦~” 说完，就对程思念不正经的扬了扬下巴，看来他还记得那件事，都过了这么多天，还要拿这个来打趣...... 齐珩一脸的无语，连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又一次推开他的咸猪手就往食堂里面走。 她看着两人身影往里走了，想跟着，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继续跟他呆在一起了，她也没有这么厚脸皮可以一直这么跟着他们，搞不好还要被顾亦安调侃一番，让齐珩不好做。 她走进食堂，他们俩人一进去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很快的让齐珩成为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 她往他们旁边的方向走去，拿出手机点开许澳妍的聊天框快速打字问她要吃些什么。 那头应该正抱着手机玩，所以不到两秒就回过来了，还附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刚走到窗口，就听见齐珩顾亦安停在那里争论着什么。 她想当作没看见，走向了旁边的窗口，可齐珩的声音总是钻了空子就往她耳朵里冒，顾亦安的声音是顺带的。 “不是吧，顾亦安，你请人吃饭不带饭卡？” 齐珩已经可见的无语加无奈了。 顾亦安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依旧嬉皮笑脸的。 “出门走的急，忘记了嘛，你带了没？” 甚至还厚颜无耻的把主意打到了齐珩身上。 齐珩深知他是个不要脸的人，能说出这种话一点都不稀奇。 “我都没打算过来吃饭，带饭卡干什么？” “齐珩啊齐珩，我真服了你了，你的生活除了学习学习还会干什么？吃是人生大事，你都不放在主位。” “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拿。” “你开什么玩笑呢，这儿离宿舍多远，我再跑一趟天都亮了。” 学校的食堂没有设定微信支付宝扫码付款的方式，只在每个窗口安了刷饭卡的机器，所以，已经被经常吐槽不人性化了。 程思念倒一直觉得没什么，自从自己上次没带饭卡，还莫名奇妙的被郑叙秋数落一通，她就也加入了这个吐槽行列，差一点就成为头目了。 “郑叙秋宿舍倒是离这近，不过这小子最近更年期，态度极差，你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吃饭，说我请他，让他带上饭卡。” 他搁这套娃呢？ 齐珩郑重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不打，我走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好在被顾亦安一把拽住。 程思念咬咬下唇，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萌生，深深吐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她转过身，缓缓走向他们。 “师兄们好，我带了饭卡，我请你们吃吧......” 话一出口，后知后觉才觉得这个借口刻意又奇怪。 顾亦安与齐珩都是一愣，统一的目不转睛式盯着她。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拒绝，只认为这一出着实是像有带着目的性的突兀感。 “是这样的，前两天我没带饭卡，是我同班的郑叙秋同学帮我刷的卡，两位师兄跟他认识，我请回你们，也算是还了郑叙秋同学一个人情了......” 她迅速找了一个理由，看样子很合理。 顾亦安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拖长尾音，将视线转向了齐珩，露出淫笑。 齐珩看了眼程思念，又回过头看着笑得不怀好意的顾亦安，表情认真，嘴唇张开： “不......” 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亦安勾住了脖子，遏制住了命运的喉咙。 “那谢谢小师妹了。” 他笑得很高兴，满足的像个半大孩子，对程思念说完，又来安抚差点被他掐死的齐珩： “哎哟，来都来了，我都饿死了，陪我嘛~” 听着他这撒娇的语气，程思念忍不住笑了一下，转过身去窗口点菜。 顾亦安拉着不情不愿的齐珩走上前，兴高采烈的对着窗口里的食物就是一顿指手画脚。 齐珩彻底被他磨得无可奈何，完全放弃了挣扎。 等两人点好菜，程思念也随便点了几样菜，其实肚子不饿，今晚也没打算要吃，单纯的就是帮许澳妍打包完饭就回去了，如今却有了想吃的想法...... 拿出饭卡放在刷卡器上，嘀的一声，红色电子数字显示的金额虽然在减少了，但心里却被填满了满足感，欣喜感。 “小师妹，一起啊。” 顾亦安对她的态度好多了，喜笑颜开的。 没想到一顿饭就改变了他的画风。 一旁的齐珩还是对她礼貌的笑着，即使没说话，但也算是附和了顾亦安的话。 他们找了个靠边的位置，人少。 谁知刚一坐下，刚刚在其他位置上的女生们就一窝蜂的举着餐盘坐满了附近的位置，目的性很强，不用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顾亦安见此状脸垮了一下，似乎是很不喜欢这样。 “真烦，像个跟踪狂似的，甩也甩不掉，看来以后还是不能跟齐珩吃饭了，太危险了。” 他用他独特的见解把责任都归纳到旁边的齐珩身上。 齐珩性子真的很好，一点也没在意，也没跟他拌嘴，只是笑笑。 顾亦安没得到回应，用手肘怼了怼齐珩的手臂： “你不烦啊？要我我就直接开打了，也就只有你还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去应对他们，可能被簇拥的感觉鄙人体会不到，无法理解你。” 齐珩温吞的吃着饭，吃相也儒雅好看极了。 “不至于。” 他瞟了顾亦安一眼，他的话真多，刚刚还吵着肚子饿，现在光知道呈口舌之快。 “你啊，就是脾气太好。” 回瞟一眼齐珩，发自内心的感慨一句。 “明明我也很帅的好不好，怎么爱慕者就没你多啊？” 他举起手机，通过那面屏幕来端详自己的面容，理了理头发，转动着脑袋360度都照了个遍，随后将目光锁定在对面的程思念身上，眼神逐渐变态。 “是吧，师妹，我也很帅的好不好。” 她差点一口饭喷出来，看他这么认真，她也只能回应很帅两字来含糊过去。 侧对面的齐珩听见二字也悄然笑了。 顾亦安的确长得不错，留着不长不短的寸头，又阳光又干净的帅气，只不过站在齐珩面前，一大部分的光辉都被遮盖了去。 可能她也会偏心...... “对了，你叫什么啊？” 顾亦安一边吃着饭，还留一个目光看过来。 齐珩也抬头看她，慌的她连忙给舌齿发了信号，让它们运作的淑女些。 “哦......我姓程，叫......思念。” 她吞吞吐吐的，曾经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但突然在齐珩面前说起自己的名字，竟然有些不自在与迟疑...... “程思念？你爸妈当初是异地恋吧？不然怎么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顾亦安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看的出来，他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搞笑的。 “不是......” 她弱弱的回了声，又低下头默默吃饭，顾亦安看她不禁逗，不好玩，也不拿这个开玩笑了。 “挺有意义的。” 齐珩的声音接了她的话，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跳竟然因为他的这句话又轻而易举的快速跳动起来。 抬起脸庞，她的眼神中出现了惊喜感，齐珩收回了视线，继续吃饭，像只是随口一说。 如果，是他问自己的名字该多好，这样是不是证明他是想认识自己的？ “是是是，有意义，有意义。” 顾亦安漫不经心的重复了那句话，在她听来却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感觉。 因为，说这句话的，不是齐珩，所以，也失去了该有的意义。 “对了，听说郑薇夏把腿给摔了？” 顾亦安不再跟她讲话，转过脸去跟齐珩说话去了。 这个名字再次响起，心里难免又咯噔一声，目光控制不住的去看齐珩的表情。 齐珩听到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在学校摔的？不是在外面实习么？” 顾亦安异常八卦。 “她说是翘班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齐珩抬起头看了顾亦安一眼，看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程思念就这样安静的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说起郑薇夏。 “又翘班？她胆子也真够大的。” 顾亦安啧啧两声，咽了一口饭，接着道： “她又是给你打的电话？怎么一有事就找你，她那男朋友是当摆设用的么？” 男朋友？ 程思念手一顿，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奇闻。 她装作不经意抬头去看别的方向，让余光去观察齐珩。 齐珩表情还是淡淡的，没有一点起伏，就是像漠不关心的模样，应了一声“不太清楚。”就结束了话题。 齐珩是第一个吃完饭的，抽出纸巾展开，将桌上洒的饭粒油迹清理干净，端着餐盘站了起来。 “你们吃，我出去一下，等下回来。” 他微笑着说完一句话，就带着餐盘离开了，在一众目光下，走的坦荡。 程思念解除了压抑住的封印，抬起头，望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完全忘了对面还有一个人。 “人都走远了，还看。” 顾亦安邪魅笑了一下，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扰乱她直直跟随着齐珩的视线。 她反应过来，迅速又低下了头，任脸上的红肆意去侵蚀皮肤。 “害羞什么啊，喜欢齐珩，不是很正常，有啥好遮遮掩掩的？你都那么大人了，还害什么臊啊。” 她没理他，埋头继续吃饭 或许是齐珩走了，他实在没人说话，继而放下筷子，脸朝程思念凑近了一些，双眉挑起，又开始不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你要是真喜欢，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也可以帮你追，反正这小子单身几十年了，也该我为他操心操心了。” 她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饭卡在喉咙，下又下不去，喷又喷不出来，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谢……谢谢师兄的美意，不……不用了。” 没想到，一顿饭就把他收买了，还收买的五体投地，一丝不挂，有兄弟，他是真敢卖。 “你还不知好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还不是随便给的呢，你可别后悔啊。” 他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怕她将饭喷在帅脸上，立马退避三舍。 他也没当回事，只当是玩笑话，开过就算了，他可做不了齐珩的主。 齐珩这人高深莫测的，心思多着呢，这么些年了，也没摸透他这个人，更别说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 即使有这么多女生喜欢他，不过图色，这当然没办法去鄙视的，所谓女为悦己者言，没什么好去质疑的。 但他不喜欢，觉得太肤浅，没什么真情可在，还没相处就开始死心塌地的说着爱爱爱，也不用对她们抱有什么希望。 他或许也不会想到，他对面的这个女生，对齐珩的喜欢，是值得被当回事的。 第22章 糖 齐珩果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穿过各路星星眼，回到了原位。 “哇塞，齐珩，你发财了，买这么多东西？” 可把顾亦安惊呆了，眼冒星光，就差口水流出来了，刚要把爪子伸进去，就被齐珩一掌拍回去。 他们的相处方式简单又舒适，让她这个旁观者在旁边看着也不缺乏乐趣。 “切，你还当成宝贝了，走了。” 顾亦安不满，收起餐盘站了起来。 程思念也刚好吃完，看着餐盘周边滴落的油迹，伸手抽过纸巾，迅速的擦干净。 他们俩并排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将餐盘扔进回收区，一同出了食堂。 前方的他们停下了脚步，齐珩先转了过来，然后将手里的一大袋东西递给了她。 她受宠若惊，原本就大的双眼又瞪大了一倍。 齐珩身边的顾亦安也受到感染，做出了与她同样的反应。 “不是吧齐珩，没我的份啊？” 程思念还是呆呆的看着他，伸出食指指了下自己： “给......给我的么？” “是的，给你的。” 齐珩点点头，举起的手还在继续举着，等待着她接过。 她的手越发僵硬，僵硬的抬起，小心的避开他的手指，接过了那袋满满当当的东西。 她不知道他是意欲为何，忽然就收到这些东西，真是.......又惊喜，又惊吓。 “谢礼。” 他的笑意更浓了些，是被月色过渡过的韵味。 “齐珩，你会不会做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让我很没面子。” 顾亦安持续不断的吐槽，其实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想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谢.......谢谢师兄。” 她的手指都要把袋子捏烂了，此刻的全世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在藏着小鹿乱撞的心跳，瞒着这份小心的喜欢，对着齐珩笑。 目送着他们离开，她才想起来正事。 许澳妍的饭，居然忘记打包了！ 她只好折返回去，又打包了一份新鲜热乎的饭菜，然后数不胜收的离开了食堂。 这顿饭吃的她心满意足的，一边走，还一边露着傻乎乎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中了什么大奖呢。 穿过各种小路走廊，她放快了些脚步，起先因为想跟齐珩多待一小会儿，所以才选择了离宿舍反方向的食堂。 她摸了摸打包的食物，到宿舍应该也不会凉。 许澳妍没催她，她只简单的给许澳妍发了微信报备。 一阵婉转动听的钢琴声从不远处的乐器室传了出来，钢琴前那人的手指搭在了琴键上，音符搭乘着飞跃的时间，乘风破浪。 她停下脚步，很明显是被这段钢琴声吸引了。 这首曲子很陌生，她一点也没听过，但却莫名的引起了内心的一些共鸣。 经过的人不少，也没人像她一样较真，非但驻足于此，还特意跑去观看，演偶像剧呢？ 她来到乐器室门口，因为距离的拉近，琴声也更清晰了，她不懂什么乐器，只觉得非常好听，想要瞄一眼是哪位大师弹奏出来的。 乐器室灯火通明，她透过窗户向里面看，摆在中间的就是那台发出音乐的纯白钢琴，被周围其他各种乐器包围着。 弹琴的是个男生，半张脸都隐在钢琴背架下，垂着眼眸，专心致志的演奏着曲目。 室内的光圈住了他，照亮了专属于那人的的独特气场，安静的沉寂在乐理之中，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无比梦幻。 不过仔细看，他的眉目怎么这么眼熟啊...... 那双眼抬了起来，直直的放在了正对面窗口外一脸痴汉样的程思念脸上，音乐因为他的停下戛然而止。 她被发现也慌里慌张，突然抬起的那双眼立即让她找到的熟悉感的归处。 “你在干嘛？” 接踵而来，是郑叙秋质问般的声音，他抬起了头，将隐匿的下半张脸完美的展现出来。 “我......我路过。” 她乌黑发亮的瞳孔在眼眶里四下乱转，没个中心，心里泛起悔来，真是多此一举，非要过来凑热闹。 “偷窥？” 他冷笑了一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顺手盖上了钢琴键上的盖子，接着就向她走了过来。 “我没有偷窥。” 她很不认可，第一时间反驳，这里又不是什么禁地，更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 刚刚还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郑叙秋一走近，她就怂了。 他抱着臂，半个屁股坐在了窗台上，后背倚靠着墙壁，以极其慵懒之姿歪着脑袋看外面的程思念。 他身着深色t恤，露出了锁骨，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味，应该刚洗澡不久。 “那你紧张什么？” 他细细打量着她，这个视角刚好可以平视她，还能清晰的闻见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液味道。 “我没有啊......我只是路过这里，听到声音才顺便看一眼的......” 她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还在盯着她看的郑叙秋，他的目光里含着漫不经心的挑逗，随意又戏谑。 “你挺喜欢看热闹。” 他又淡淡的回了她一句。 程思念心里犯嘀咕，这算哪门子热闹啊？ “你......你怎么那么晚还在这里弹钢琴啊？”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她有些不习惯。 他的气场总是带有一些强烈的压迫感，百米内都能感知的到，更何况现在这么近的距离。 他勾起唇角一笑，调整了坐姿，面向了她。 窗台本就那么个小小的位置，还几乎都被他占据了。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你管这么多干嘛？” 程思念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反正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所以，她选择无视掉，想想这家伙另一面的好，比如下午她晕倒，是他将她送往医务室的。 “对了。” 她也看向他，郑叙秋一脸的“又要说什么”的表情。 只见她又摆出了一张真挚的面孔，似乎要跟他谈些什么国家秘闻似的。 “我听许澳妍说，下午我晕倒，是你送我去医务室的，我......非常感激你，你是个好人，谢谢......” “......什么鬼。” 他皱了下眉头，眉毛中心拧成了一个浅浅的川子。 怎么听人道谢，还听出了一种去长辈家拜年，长辈语重心长夸赞自己的感觉？ “切。” 他耸耸肩膀，莫名的觉得些好笑。 “你就这么定义好人的？” 忽然想起了他平常对她的种种，说实话，也就只有她这种脾气好到极点的才能容忍。 没想到自己就举手之劳做了那么一件好事，这家伙就这感恩那感激的。 他忍不住一笑，心里冒出另一种看法：挺好骗的。 “要不然还能怎么定义呢？” 她不大明白他想说什么。 “你问我啊？” 他又切了一声，不想理她了，简直对牛弹琴。 她也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低下头去那袋零食区里翻东西，零食种类蛮多的，可拿出哪一样，都觉得有些不舍...... 豁出去了。 她抓出一包薯片，依依不舍的递给了对面的郑叙秋。 “这个给你，我的谢礼......” 她学着齐珩讲话，知恩图报，是中华传承的良好品德。 郑叙秋愣了两秒，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无语又惊奇。 视线落在被她递过来的薯片上，随着她白皙的手臂往下，移到了她另一只手提着的那一大袋吃食，发出好笑的疑问： “谢礼？” “对啊。” “你还是小学生吗？过家家呢？提着这么多东西，当着我的面，就从里面挑出一包给我。” “有......有什么问题么？” 举着的薯片还没被接过去，反而又被说了一通。 怎么做都不对了，果然偏见是根深蒂固的。 “你也太抠了吧？” 他被气笑了，又露出那副常见的，瞧不起人的表情，生动形象的刻画了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鄙视。 “......” 其实真不是她抠，可这些东西是齐珩送给自己的第一样东西，或许也是最后一样东西了，让她剥夺出来一样送给别人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见他不拿，她默默的收回了拿薯片的手，然后自然的将薯片又放了回去，这流畅的动作，让一旁的郑叙秋也傻了眼。 “你这人真绝了。” 他光明正大的对她翻了个白眼。 “我还不稀罕要你的东西呢，搞得跟要饭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啊？明明是他自己不要还挖苦自己的，现在又不满意了，可真难伺候。 “闭嘴吧。” 他毫不客气的扔下一句，就从窗台上起身走了进去。 程思念往里探头，急了起来。 “反正.......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你是个好人，谢谢你的乐于助人，还有......你的琴，也弹的很好听。” 她说的是大实话，虽然说她不怎么听钢琴曲，但他弹奏出来的声音，很美妙，也足够惊艳。 郑叙秋在钢琴旁拿回手机，直起身子，好笑的看着她： “所以你就偷窥啊？” 她总是一副认真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扰乱这样的认真，让她的慌乱现出原形，躲闪的视线，慌张的神情，语无伦次的话语。 “我......我真的没有偷窥。” 她称了他的心意，又乱了阵脚。 辩不过他，也不想再同他辩论下去，转过身离开 ，留下了月光撒在地面上的残影。 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宿舍，宿舍开着门，里面开着空调，一推开门就一股舒服清凉的冷气迎面而来。 她们三人都在，在座位上刷剧。 许澳妍抱着平板，应该在看最近新上的综艺，笑的四仰八叉，不亦乐乎，见她回来，笑眯眯的说了句：“回来啦！” “嗯，你的饭。” 程思念也冲她笑，将打包的饭递给了她，还热乎乎的。 “哎呀，思念，你这是发财了，买这么多吃的。” 许澳妍倒是没顾及到饭，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程思念手上提的那袋东西。 周琳佟采月被吸引了视线，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程思念放下东西，嗯了一声，顺便回了一句： “我没有发财。” 往往认真的玩笑，都是最搞笑的，她偏偏拥有这种特质。 许澳妍被轻易逗笑，划动着屁股下的滑轮椅移到了她的身边，好奇的翻着袋子里的东西。 程思念并不排斥，许澳妍一直以来帮了她很多，以至于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同于其他人。 “什么啊，怎么那么多糖啊巧克力的，你是有多爱吃糖啊，攒起来过年呀。” 许澳妍什么都没拿就收手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接着又补了一句： “我忘了你有低血糖。” 程思念愣了一下，这些东西都是齐珩买给自己的，里面大概有些什么东西她还没顾得上去翻，听她这么一说，才探过身子去摸索里面的东西。 许澳妍说的没错，袋子里大部分都是各类的糖果巧克力，只不过都被堆到袋子底部了，上面又被大物件的饼干薯片覆盖。 当时她跟齐珩提的一嘴，他就接电话了，这本也不是值得放在心上的事，却没想齐珩的心思是这般细腻。 “不过你买这么多，这种天气，不怕融化啊？” 许澳妍又滑回了她的位置，拿起平板和饭又滑了回来。 “吃......吃的完，慢慢吃。” 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极力想要掩饰着这些东西不是自己买的。 或许她真的没这种伪装的天赋，越是想掩饰，就越容易被看出来。 “这是不是别人送你的啊？” 许澳妍拆开了饭的包装，香味飘了出来，闻起来很有食欲。 “怎么会有人送我这些东西呢？是我自己买的，以备后患嘛......” 她跟齐珩的交集，也不是需要去跟别人炫耀的。 她只想把这些渺小细微的一点一点自己保存下来，可以慢慢回味，不想让这份美好沦为别人口中谈笑的话柄。 “哦，那你小心蛀牙。” 许澳妍的心思都放在综艺上去了，没放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她也就这么的蒙混过关了。 她小心的将东西放好，像是得到了什么奇珍异宝，还至于好好收藏起来。 拿起睡衣准备去洗澡，被许澳妍提了一嘴没有热水，她也没什么所谓了，能将身上的汗臭味冲走就好。 冷水入身，还没能好好适应它的温度，凉的她差点惊叫起来，快速洗完头洗完澡，离开了洗手间。 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缕风袭来，裹着些暖暖的温度，抚摸着她的肌肤。 她在阳台站了一会儿，下面能看见后操场那边的篮球场，一群男生还在打着篮球。 月亮挂的老高，今夜没有星星，它显得很孤寂，独自守着漫漫长夜，特别像一个怀揣心事的小姑娘，难觅知己诉心肠。 第23章 红玫瑰 军训快要结束，同时进入到了最后的白热化。 程思念利用其他时间抓紧练习，也能勉强赶上队伍的进程，因为她低血糖晕倒一事造成了影响，教官对她的情况也适量而定，其他人在跑步魔鬼训练时，她只能默默在阴凉处练习正步，没有参与。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其他人都累的半死，她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招来了多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如果低血糖可以避免这种浩劫，那他们愿意！！ 队伍解散，人群呈盛开的烟花状各自奔走，逃离苦海。 许澳妍过来跟她说了几句，无非是让她自己去吃饭，自己有点事，然后就撇下她走了。 许澳妍似乎要参加什么社团，最近正在踊跃报名，程思念对这些五花八门的社团不感兴趣，也不跟着她去凑那个热闹了。 瓶子里的水喝完，她去超市买了瓶水，这时候超市挤满了人，排了好一会儿队才从密闭的空间逃出来。 往肚子里灌了几口冰水解暑，动身去食堂吃饭。 肚子早已经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如同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发出另类咕咕咕的叫声。 她来到离宿舍近的食堂，想想还是打包回宿舍吃好了。 一个人吃时身边总会出现一两对好朋友，在耳边谈笑风生，谈起八卦，她就像个孤家寡人一般，怎么样都不自在。 食堂正在排队，她正在挑选着哪列的队伍短就站哪，结果手机响了一下，她以为是许澳妍又要拜托她带饭了，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妈妈。 文字规矩的拘在对话框中，十分乖巧安静，每个简单的文字组合在一起，都能汇成一段美好的含义。 那头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轰炸，她不得已专注思绪来回复信息。 她低着头，走的缓慢，手指快速的在输入法键盘上打字。 忽然前方受到撞击，胸口一热，伴随着啪嗒一声东西落地声，她反射性的往后退了几步，手机也因为撞击力道而掉到地上。 还没来得及顾胸口处沾染的汤渍，就看见郑薇夏跌坐在地板上，一脸痛苦，前面是打包好的汤面因为两人相撞摔在地板上，头破血流。 “对不起对不起。” 程思念赶快蹲下身去扶她。 她皱着眉头嘶了一声，程思念才发现她那被绷带固定着的脚踝。 她小心扶起郑薇夏，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 郑薇夏随意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缠绷带的脚举起，看样子不能落地。 “没事没事，没关系。” 她摆了摆手，还继续让程思念搀扶着她。 “什么情况啊？我就离开一会儿，能不能让人省心？” 一个男声从门口处由远而近，突围进了两人的对话。 她与郑薇夏一同向门外望去，只见郑叙秋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两只手还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他将东西放到了旁边的空餐桌上，一副长辈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对着郑薇夏嚷： “郑薇夏，你就等我十分钟会死是不是？” “我去，你这小子教训谁呢？” 郑薇夏也顾不上脚踝上的疼痛，气冲冲的就要冲上去打他的脑袋，好在程思念眼疾手快，把她扶的稳稳当当，要不然，指定又摔成什么样子。 郑叙秋的目光移到了程思念身上，蹙眉，眼里闪过疑惑。 “你怎么在这？” “我来吃饭啊......然后就不小心撞到你姐姐了，对不起啊......” 她很识趣，抛下了对郑叙秋的无语，率先道歉，态度诚恳。 郑薇夏想说些什么，结果就被郑叙秋蛮横不讲理的声音打断： “程思念，你成心的吧？” “......” “说什么呢，别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别人啊，是你姐我，腿脚不便利，单脚跳着走，没站稳，才摔的。” 她一字一句的，反复强调，生怕他听不懂，实实在在把他当弱智儿童了。 “不关你的事。” 郑薇夏侧过头，对程思念温柔一笑，语气也从强硬转化为知心大姐姐的温声细语。 郑叙秋切了一声，弯下腰去捡洒落的汤面，顺手捡过程思念的手机，漫不经心的瞟过一眼，举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的？” “是的，谢谢......” 程思念点点头，从他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手机。 “等着。” 他移开了视线，命令般的朝着郑薇夏甩下两个字，接着就提着那袋战损的汤面去找它的归宿了。 “师妹，麻烦你扶我坐一下，谢谢。” 郑薇夏皱了下眉头，脚部的疼痛能广泛的影响着面部的肌肉神经，好在她面部表情管理的还算到位，压下了面部的扭曲感对着程思念又是展现浅笑嫣然。 程思念扶着她坐到了旁边的位置，坐下后她如释重负般的舒了一口气。 “那个，郑师姐，我再帮你打包一份面吧，你这也不好行动......” 程思念浅浅的笑了一下，看了眼各个窗口处，排队的人已经减少。 郑薇夏环顾了一圈，应该是在找郑叙秋的身影，摸了摸后颈，样子有些为难： “那麻烦你了。” “没事，师姐要吃什么，我帮你打包。” 虽然说郑薇夏说是自己单脚跳，没平衡好才摔倒的，但毕竟自己也是撞上了她，害她“损兵折将”。 “海鲜面。” 她笑着指了指海鲜面的归属窗口，程思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又顾虑的看了看她的脚伤： “师姐的脚伤会有什么忌口吗？” 保险起见，万一有什么问题，她也算是个帮凶了吧？ “没事的，喏，给你饭卡。” 她从口袋里掏出饭卡递了过去，程思念摆了下手，就往海鲜面窗口走去。 前面有三个人排队，她规矩的排队等待。 回过头往郑薇夏那个方向看去，她正在翻着郑叙秋放在桌上的东西。 此时的郑叙秋也已经回来，拿起东西准备要走，却见郑薇夏往她这个方向指了指，郑叙秋就乖乖的看过来了。 她移回目光，巧妙的避开了他的视线。 很快就到她，打包好了海鲜面，就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郑叙秋也没走，一脸不耐烦的站在那里，他也还穿着军训的迷彩服，结束军训时见他是一边打电话一边走的，想必就是来接郑薇夏吧。 “师姐，面好了。” 她越过郑叙秋，将刚打包好的热腾腾的面递上了桌。 “谢谢你啊。” 她礼貌的对程思念笑眯眯的，接着就换了一副面孔看向郑叙秋： “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给你这同学转饭钱啊，有没有礼貌？” 程思念可算明白了，这姐弟俩的京剧变脸是遗传吧？ “不......不，不用了，我也有责任，这是我赔给师姐你的。” 她没转过去看郑叙秋的脸，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正黑着一张脸犹如被欠了百八十万没还一样。 “一码归一码。” “郑叙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接下来，就是郑薇夏在程思念和郑叙秋之间表演的一出循环变脸。 “郑薇夏，你有脸说我，我欠你的要为你当牛做马啊，齐珩没空你就来找我，跟养备胎似的。” 郑叙秋也完全不给好脸色，一把拿过桌上的东西，后补了一句：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兔崽子。” 程思念不想看他们继续吵下去，在一旁做和事佬。 眼尖的看着郑叙秋两手都提的满满当当，已经空不出手来搀着郑薇夏走了，郑薇夏艰难起身，移动一步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正常行走了。 “师姐回宿舍吗？要不我扶你回去吧。” 她及时的扶住了郑薇夏的手，做她的支撑力。 闻言郑叙秋也转过了半个身子，轻轻的在她脸上扫过一眼，没说什么。 “太耽误你时间了吧......” 郑薇夏还是表现得很为难。 “没事，不耽误。” “走吧，不要啰里啰嗦的了，耽误我时间。” 他果然还是一副欠揍的模样，她终于能理解郑薇夏为什么不给他好脸色了。 三人走在同一个方向，郑叙秋在前面带路，走的老快，很快就拉远了他们之间的前后距离。 郑薇夏行动不便，走的也不快，她配合着她，也不着急。 火辣辣的阳光折射在前方郑叙秋的身影上，在他那生人勿近的清冷感基础上，增添了火热的温暖。 如若不是她对他片面的了解，还真会被这缕光所误导，产生恍惚的错觉。 “你叫，思念？” 郑薇夏带着怀疑的口吻。 “是的，我姓程。” 她冲她礼貌的笑笑。 郑薇夏的身上香香的，是不属于炎炎夏日的那种燥热的气味，反而是冲淡盛夏浮躁感的香味，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第一次让她有这种感觉的，是在齐珩身上感知到的...... “你和郑叙秋那小子同班，应该很苦恼吧？” 她忽然就把话题带到了郑叙秋的方向去了，还一脸苦恼怜惜的看着她。 程思念啊了一声，这个问题她不好回答，总不能在别人姐姐面前说坏话吧？ “其实那小子就是叛逆期长了点，加上提前的更年期混在一起，就变得这么恶劣了，别介意啊。” 亲姐无疑了。 程思念只是笑笑，她的这番话也的确好笑，很全面的还原郑叙秋的这副状态。 她一直想不到贴切的词语去形容他，经郑薇夏这么一说，还真的蛮像是一直处在叛逆期的小孩。 “但他本人也不坏，就是嘴巴臭了一点，心还是很软的，我给他打电话叫他来宿舍接我去买东西，他嘴上嚷嚷着不去不去，到后面还不是来了，你说他这样有什么意思啊，自己打自己的脸。” 郑薇夏摆出了一脸傲娇的模样，看着前面那远远的背影，轻笑一声。 “师姐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让他直接把东西买给你呢？” 她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郑薇夏受伤的腿，想起了那天在医务室，齐珩也是这么扶着她的，所以他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很亲密。 “好久没在学校食堂吃饭了，都不知道有什么吃的，那个小子我可指望不得，脾气那么差，在电话里说不到两句就开始跟我嚷嚷了。” 程思念点点头，贴心的扶着她尽量往阴凉处靠，郑薇夏的皮肤白皙透亮，应该也受不得这烈日当头的毒打。 “对了，你是哪里人？上海人吗？” 郑薇夏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 “不是，我是天津人。” “天津啊？好远哎，你跑来这么远读大学，父母不担心吗？” “师姐呢？师姐是本地人？” “对啊，我家离学校也不是很远，什么时候放假了跟郑叙秋来玩啊，我们家一直没有同龄的女孩子去玩，你来了，我爸妈应该会开心的。” 这......什么跟什么啊？ 程思念礼貌的笑笑，不予回答。 郑薇夏的性格很好，开朗又自信，完全没有她外表上所展示的那么冷艳高冷，像迎着微风在暖阳下盛开的红玫瑰，盛开的绚烂夺目，光彩照人。 “谢谢师姐的好意......” 想起郑叙秋那副样子，避他远之还来不及，着实不敢跟他多攀上什么关系。 “没事的，郑叙秋也就表面上凶，实际上是个纸老虎，他要是欺负你的话，你来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郑薇夏笑得明艳动人，阳光穿过绿叶的缝隙，在她脸上印下星光闪动的斑驳。 “喂，你们能不能快点，蜗牛么？” 郑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过身子不耐烦的冲着两人抱怨。 “郑叙秋，你这么有力气的话，你就来背我啊。” “我为什么要背你啊？我有什么义务背你啊？你以为我是齐珩，当个软柿子事事惯着你依着你，甘愿忍受你的淫威。” 程思念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反复出现在他和她的嘴里，即使那个人不出现，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某个人的嘴里，也能像流星雨一样划过她心底的悸动。 不知不觉间，她的生活中，似乎已经在被这个人所占据。 “拜托，齐珩也没背我好吗，你不要歪曲无需有的东西好吧臭小子。” “呵，可以啊，齐珩这小子硬气起来了，变成硬柿子了啊。” “说话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回家告诉爸，让他好好教训教训你。” 郑叙秋满不在乎的切了一声，似乎任何人都压制不住他，可真谓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们走了半个小时，来到宿舍楼下，程思念才发现这里是前天遇见齐珩的地方。 当时他就倚靠在灯柱上打电话，那盏灯还屹立在原处，灯下的人不在，灯也没亮。 好在郑薇夏所在的宿舍位于二楼，上一层楼就到了，过程也不算过于艰辛。 郑叙秋在前面带路，然后在a206寝室停了下来，回过身看了眼被落在后面的郑薇夏和程思念，也不进去，就这么静静的等她们走过来。 程思念一脸疑惑，多看了他几眼，然而也不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什么。 “怎么？我这寝室里是有豺狼还是虎豹会吃人啊？” 郑薇夏瞧他那副样子，总是忍不住调侃一句，顺便回过头看了看寝室里的三个舍友。 她们正用着垂涎欲滴，图谋不轨的目光看着她这位亲弟弟。 “差不多了。” “你快点把她扔进去，再出来拿东西进去。” 他看向程思念，像个刚上任的领导，俗称新官上任三把火，指挥起人来头头是道。 “啊？你......不进去吗？” 程思念自是没看到宿舍里的那群“豺狼虎豹”，也自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好心帮忙，他还变本加厉起来了。 “你别忘了，是谁把晕倒的，命悬一线的某人送去医务室的。”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也没有命悬一线吧......” 她小声的嘀咕一句，郑薇夏看着她轻轻一笑，也没有反驳，反而顺着郑叙秋的意，让程思念把她扶进宿舍的椅子上坐着。 安置好郑薇夏，她又回到外面的走廊去拿郑叙秋手里的东西。 “拿好了，别摔了。” 他勾了一下唇，画下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知道了。” 程思念变成了他口中的软柿子，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了。 要不是他帮过自己，要不是欠他一个人情，要不是害他受伤！！ 两袋东西接到了她的手里，瘦弱的身板差点被压垮，犹如在手上绑了两个铅球，拖的她差点直不起腰。 “行不行啊？” 头顶上传来某人嘲笑的口吻。 她还以为他这么轻松的走了那么久的路，两袋东西也没多重呢。 这是装了些什么会这么重？ 她咬咬牙，不看他，提着东西转身往里面走，顺便瞄了眼里面的东西：沐浴露、洗发水、洗衣液、牙刷杯子、各式各样的饮料...... 将东西放到郑薇夏的桌上，细细擦了把汗，浅浅朝着她一笑： “师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思念，下次见面请你吃好吃的。” 郑薇夏从袋子里随手翻出两瓶牛奶，递给了她： “辛苦你了，麻烦把另外一瓶给门外那没出息的小子，谢谢。” 程思念接过牛奶，道了声谢，就出来了。 郑叙秋还站在外面，手撑着走廊上的阳台扶手往外看。 经过的师姐总是会将视线往他的方向带，果然人长得好，在哪个年龄段都会吃香。 她走向他，按照郑薇夏的吩咐将牛奶递给他： “师姐让我给你的。” 他侧过头瞄了一眼，又收回视线，搭在扶手处的手臂也放了下来，改为插进裤兜。 可能他以为很帅吧。 “我不要，你全喝了吧。” 他丢下一句自认为酷酷的话，就自己先往楼下走了。 程思念收回手，一手拿着一瓶牛奶，跟着那个背影一同走去。 第24章 我不喜欢欠人情 此时的宿舍楼下聚集了许多归来的师姐，郑叙秋已经翻越过了人海，独善其身的走在了小路的那一头。 程思念轻松避开人群，本想从另一条路回去，可另一条路明显要远的多。 “喂，站那干嘛？” 她被郑叙秋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扭过头看往那个方向。 郑叙秋立在日光之下，刺眼的阳光使他微微眯起了眼，侧过了半个身子，高挑的身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程思念抱着疑惑，缓缓的向他走去，他是特意停下来等自己的。 “还......还有什么事吗？” 今日的阳光的确毒辣，她迫不得已举起一只拿牛奶的手来挡眼睛。 “跟着我走。” 他不耐的在她头顶上叹了口气。 “啊？” 程思念惊的抬起头来看他，他已经转回了身子准备走了，又生生的被她这声不可思议又带着疑惑的“啊”拉回迈出的脚步。 “我说。” 他又转过了身子，应该是怕她听不清楚还是怎的，故而向她迈近了一步，稍稍弯下了腰，好保证他声音能展示的更清晰有力： “跟着我走。” “去......去哪？” 她感觉挺莫名其妙的，哪有人不解释清楚就这么对人说话的，这是上演哪门子霸道总裁的戏码？ “程思念，你问题怎么那么多，我还能吃了你？” 他被她磨去了该有的耐心，蹙起了眉，直起腰来差点吼出来。 要不是周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还真不一定能一直对她这么有耐心。 “好吧......”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但他说的那句话是有理的，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世风日下，朗朗乾坤，法治社会！ 他得到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轻笑了一下，笑意在哪，意味不明。 就这样，程思念就像个小跟班一样，乖乖的跟在他身后。 经过之人投来的目光也含义不一，甚至还能听到两闺蜜之间的窃语谈笑： “谈恋爱呢？” 程思念本想用凌厉的目光回击她们，奈何她也没这个胆子，眼神也不可能凌厉。 抬起头看了看身前的郑叙秋，他在低着头看手机，应该没有听到。 他们这副状态的确奇怪，穿着同样的军训服，一男一女，一前一后...... 她并不想走到他旁边去，这样只会更不自在，他个子高肩膀宽，刚好挡去了一大部分的阳光。 越走越不对劲，她似乎感觉又再次回到了那个食堂，前面的郑叙秋照走不误，就是奔着食堂的方向去的。 程思念停下脚步，他不会，又要让她做些什么吧...... “干什么，走啊。” 他意识到身后的脚步停下，放下了手里的手机，侧过脸庞去看她，语气淡淡的，也没有了不耐烦。 一路上他们也没说过话，他的耐心或许也补充了一些。 “你来食堂干嘛？” “还能来干嘛？我来跑步。” 他极度无语，真是佩服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到底是多迟钝，多蠢的人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 她瘪了瘪嘴，跟着他走进去了。 这个点的食堂像座空城，用餐的学生寥寥无几，一眼望去，路都宽阔了许多。 一直走在前面的郑叙秋忽然停下脚步，绕到了她后面，一手握着手机正在给谁发着微信，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吃什么，自己去点。” 程思念也停下步伐，算是也明白了他这一系列的操作是为了什么。 “你要请我吃饭啊？” 经过了内心的简短活动，她还是确认式的问了一句。 这人总是飘忽不定的，她也不好断章取义。 郑叙秋的一双眼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轻轻的落在了她身上，也没否认，也没确认的回了一句： “我不欠别人人情。” 程思念略微一愣，迟疑的点点头。 他这是来帮他姐姐来还人情来了，正好肚子也饿扁了，也容不得她拒绝了。 她来到窗口处点菜，每样菜品都精致玲珑，她咽了咽口水，好像，都非常好吃...... 忍痛撇下众多菜品，随便选了两样，她不想贪小便宜。 刚点完菜，那只手就从旁边伸了过来，伴随着滴的一声，刷卡成功。 郑叙秋站在她旁边的窗口点菜，面对着琳琅满目的菜也没有想破脑筋的苦恼该选哪一种，所以很快，两份饭就同时从里面递了出来。 她两手都拿着牛奶，已经空不出来手了，在她准备放在胳肢窝里夹着时，属于她的那份饭已经被旁边那个人拿走了。 “你还真是蠢得五体投地。” “......” 他鄙视的扔下一句话，就端着两份饭去旁边找位置了。 什么啊？怎么请别人吃饭还带人身攻击的？ 看来吃他郑叙秋请的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郑叙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将她的饭放到了另外一个位置，自己跑去旁边距离不到两米的位置上去了。 她感觉到无所谓，在哪里吃都一样。 她跟他拥有同一种想法，巴不得都离对方远一点，就像上次他帮她刷饭卡也说过那样的话。 仔细想想，这顿饭也不应该他请，严格来说，这个人情也不应该是他欠自己的。 两人落座，各吃各的，郑叙秋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饭，视线全给了手机，她这个位置刚好能听见手机的外放内容： 那是一段陌生的音频，断断续续的，听起来不像一首完整的音乐。 接着，音频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程思念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皱了下眉，大拇指一滑，就将手机置于桌上了。 原以为是被他挂掉了电话，没想到下一刻就从手机里传出了清晰的男声： “在哪？” 她捏着餐具的手指一僵，思绪一下子就被拉了过去。 是齐珩的声音。 “吃饭啊，干嘛？” 郑叙秋开了免提，兴许是懒得举着手机放耳边，嘴里嚼着饭，腮帮子鼓起来，含糊不清的。 “你姐呢？” “回宿舍了啊，还能在哪？” 郑叙秋一脸的无语，口气也随之不耐烦起来。 齐珩没一点脾气，依旧是温言细语的。 “你姐的药拿了吗？” “我说齐珩，你这位大忙人是忙完了是不是，一有空就来指挥我做事，我真是被你们这俩人折磨疯了，还真把我当你们奴隶了？我这刚军训完就给你们跑腿，连个饭都吃不安稳了。” 郑叙秋放下了餐具，餐盘里的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随即二郎腿一翘，两只手臂交缠在一起置于桌上，冲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满口抱怨。 像是个顽劣的孩童，因为妈妈教训一句就撒泼打滚。 “我现在去帮你姐拿药，你吃完饭过来阶梯礼堂拿，再给你姐送过去。” 齐珩的语气里裹了点无奈，轻轻地叹下一口气。 郑叙秋没有因为他的让步而知趣的让步，口气反而更不好了。 “你去拿直接送去不就好了，干嘛还绕一大圈子，多此一举。” “我在忙。” 程思念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耳朵，身子也控制不了的往那边移。 电话那头，齐珩那边的环境很嘈杂，不清楚具体忙些什么。 “搞得跟我不忙一样，使唤我跟使唤狗一样，我一天天军训都累死了，还要给我找那么多事情做。” “快点吃完，过来。” 齐珩言简意赅并且已经离开了那个噪杂的环境，想必他已经启程，动身前往医务室。 郑叙秋露出不羁又狡黠的笑容，心里又冒出了一堆的鬼点子。 他拿起平躺于桌上的手机，靠近唇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的描绘出一句十分欠打的话语： “齐珩，你听好了，就算你求我去，我、也、不、去。” 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点亮屏幕按下红色标志。 齐珩的声音被硬生生的砍断，再也不能随着无形电波导入她的耳朵。 郑叙秋收起手机，自然的往她的方向看去，她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看的人心里不自在。 “你......这样不好吧？” 她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偏向齐珩，所以郑叙秋用那种态度跟齐珩讲话，她会替齐珩打抱不平。 况且是自己的姐姐受伤了，帮些跑腿的小忙，也不是大事。 “什么不好？你吃傻了吧？” 郑叙秋微微皱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避开目光，眼珠在眼眶里不安分的四下乱转，脑子里想着接下来的说辞。 “师姐她不是伤了脚，走不了么？去帮忙拿个药，也可以的吧......” “凭什么她受伤了我就要当干活的水牛？你懂个屁。” 他将身子侧了过来，冷哼了一声，忽然又变了脸色，脑子里又冒出了另一种想法。 “我说，你除了会偷窥，偷听的本事也是一流。” 他隐去笑意，不知道是刻意装作凶巴巴的模样还是真的生气了，让她看着有了种莫须有的心虚感。 “你......你外放的那么大声，我......我也不算偷听吧？” 她想挣扎一把，尽管话说出来还是这么没有底气。 正所谓，这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怎么，偷听还偷听出理来了，这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是给我看？” 说起义正言辞，他此时的模样，更是衬的这个词发光发亮了起来。 道理到了他这里简直就成了歪理了，根本说不通，这副得理不饶人的本事，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 “我没有啊......我就是觉得，姐姐伤成那样了，你是她弟弟，帮她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 程思念已经放下了餐具，认真的看着他，没去理他口诛笔伐式的“攻击”。 他正一只手臂搭在了餐桌上，手指懒懒的敲击着桌面，静观其变的等她说完。 “知道你多管闲事，没想到你会比想象中的还要多管闲事，你这么善良，你去啊，别给我道德绑架。” 程思念默默擦汗，这算哪门子道德绑架啊...... 他换了个动作，收起手臂抱于胸前，微微仰了下头，满脸都写着他想表达的意思： 看你还能说什么。 她静静的看了他两秒，规矩的放好筷子勺子，点了点头。 “好啊，我去吧。” 应下话，连对面的郑叙秋都呆了一下，很明显，是没想到她会答应下来，要知道，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轻而易举的答应下来了，明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刺激自己的，可还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真的是因为，怜惜郑薇夏？自己多么的善良，多么的乐于助人？ 有些自欺欺人，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了。 “你是不是有病？” 郑叙秋语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承认说那是自己开的玩笑话。 真不知道这笨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玩笑话听不出来？ “没病......我帮师姐送过去好了，我也没什么事......” 其实自己也都要累死了，可话都说出来了，这家伙本来就瞧不起自己，还当面来个出尔反尔，这不更让他看不起么。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帮助人的，难不成是郑薇夏魅力太大了，你甘愿俯首称臣，还是另有什么其他目的......” 他故意拖长尾调，干净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狐疑，继而眯了眯眼，专注的盯着程思念。 “你......你不要把别人想的那么坏好不好......” 她是真的有些心虚，像少女被撞破了心事，那些藏的好好的秘密就这样展现在他如利剑的眼神下，等着被审判，然后付诸东流。 “你要是真不嫌累，喜欢管闲事，那随你好了，懒得跟你在这耗。” 他一秒破功，恢复了以往淡漠高傲的模样，顺手拿过手机看了看，抬起餐盘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程思念舒了一口气，跳动的心脏也逐渐平复过来。 没想到郑叙秋走又没完全走，忽然又转过了身冲着她喊道： “刚刚你偷听的这么全面，不用我再告诉你流程了吧。” 他说的这样绝对，还顺势又反讽了她一次。 “我......我知道。” 她的肩膀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抖了一下。 果然心虚的事还是不能做，这感觉真像小偷偷了东西，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魂不附体。 “等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说我，偷窥，偷听什么的......” 这词语的确是不好听。 他不在乎的抖了抖眉梢，甩下最后一句话： “你管我怎么说？” 程思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寥寥无几的人群中挺拔出彩，惹得小姑娘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不过在她看来，再好的皮囊，也抵不过欠扁讨厌的个性！ 第25章 忙碌的一天 程思念快速收拾了桌上的残局，观了眼时间，这样再跑一趟，今天的午休就泡汤了...... 她随手抓了个师姐问阶梯礼堂的位置，接着就马不停地的赶路，怕误了时间。 她一路小跑着，心脏跟着颠簸，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跑的太急了。 穿过满园芬芳的小花园，遍地绿荫的鹅卵石小路。 礼堂是一座单独而立的平楼，进入大门，她越过各路人群，在一旁安置的红色幕帘下止步。 内部正如圣洁的教堂一般，高雅大气，有不容侵犯亵渎的端庄高贵。 炙热的阳光穿透过天花板的水晶玻璃，变幻成了破碎的五彩之光，不均匀的洒在了层层阶梯依次往上的桌椅处。 这里宽阔无边，也不是每一处角落都能被日光所洗礼。 空调开的很足，站在此处隐隐有瞬间与炎炎夏季脱节的错觉。 堂内的四面八方都站了人，他们已经分好了工开始布置打扫，统一说起话来有些吵嚷，仿佛夸张到能听见丝丝回声。 因为明天有闭军会，军训结束后又有迎新会，两者都放在一起打扫布置，所以会忙些。 她一眼就看见了立在舞台的上的齐珩，他独占了一个讲话发言的讲台，垂下眼眸专心调试着台上的音麦，纯白的衫很适合他，与身上那股子纯净雅致融合的相得益彰。 她躲在幕帘后面，安静又小心的注视着台上那个发着光的他，鲜红的幕帘成了一座港湾，包裹着那颗隐匿的心，保护着她所有多情的目光不被发现。 短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氛围，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像刚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那种感觉。 接起电话，那头许澳妍的声音传来： “思念，你在哪呢？还不回宿舍。” “哦......我还有些事没忙完，忙完就回去了。” 她呵呵一笑，脑袋飞快运转着。 “什么啊？你有什么事要忙啊？又没报社团又不谈恋爱的。” 程思念霎时间火烧耳根，一时间噎的说不出话。 “你真谈恋爱了啊？” 那头又怀疑的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你别瞎猜了，我帮一个师姐送东西，送完就回去了。” 她及时止损，情不自禁又抬起眼瞄了眼台上看稿子的齐珩。 许澳妍好了一声，没再多问什么，俩人互挂了电话。 她收好手机，吐了一口气，紧接着一只手就搭在了肩膀上，她猛然转身，害的她差点惊叫起来。 后面的师兄也愣了一下，那只手还僵在半空，看她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一笑。 “师妹，你找谁？” 程思念惊魂未定，就短短的几分钟，她的灵魂就飞出去了两次，怕是再来一次，就要晕死了。 “师......师兄好，我......我找齐珩师兄。” “哦，有事吗？我们都在忙，齐珩也很忙，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去打扰了。” 他脸上浮现出无奈的情绪，是觉得她又是跟其他人一样，有事没事就跑过来看齐珩，这两天，他应付的够多了。 “有事的，有事的，我来找齐师兄拿东西。” 她说明了来意，这师兄才点了点头，冲她指了指齐珩的位置，就去忙其他的了。 程思念捋了把头发，低头竟发现胸口处的那片不大不小的汤渍。 虽然差不多干了，但深深的印记格外明显，怪不得总是若有若无的闻见海鲜味，原来是自己身上的。 慌忙从身上找纸巾，除了手上的两瓶牛奶，身上已经是空空如也，一贫如洗了，真是...... 管不了这么多，她只能硬着头皮，迈出脚步，向那个人的方向走去。 舞台上的师兄姐忙成一片，焦头烂额，齐珩与众人形成反差。 他不骄不躁，沉心静气的对着手中的稿子，仿佛已经把自己置身喧嚷的事外，画了一个幽静的圈，自己则在圈内，连程思念的靠近也不曾发觉。 “齐师兄......” 她站在台下，低声唤了一声，齐珩抬起了眼，稍微歪了歪头，看清了她的模样。 “找我么？” 他礼貌一笑，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有什么事吗？” 程思念的眼睛不敢直视他，尽管是若有若无的瞄上几眼，就面红耳赤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道： “那个......是......是这样的......我......” 真恨不得抽死自己，刚刚在脑海里想的措辞一到他面前就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是脑袋空空，还糊里糊涂。 好在齐珩也没把她当成傻子，也没有因为她突如其来地打断而不耐烦。 他一直保持着淡淡地笑意，认真地听她把不成句的话卡完。 “没事，你慢慢说，不着急。” 他温言细语，又谦逊有礼的安抚她，好像是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说话方式。 程思念倒没勇气觉得齐珩会对她有什么印象，也说不上他是对自己才这么温柔说话，以她对齐珩的了解，他对谁都是这般礼貌温柔，一视同仁。 “是这样的，我来帮郑师姐拿药。” 程思念露出淡淡的微笑，抬起头看了眼齐珩，他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疑惑，下意识的朝大门口处望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郑叙秋在外面吗？他叫你来的？” 他接连发了两问，从台上跳了下来，舞台不高，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没有没有......” 程思念捏着两瓶碍事的牛奶，配合着语言摆了摆手。 “什么？” 齐珩的疑惑还没解开，抛出的问题也没得到清晰的回答，只好又问了一遍。 “他没有来，是我自己来的。” 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看着他从台上到了台下，不用再仰着脖子像仰望天神一般注视着他，他静静的站在自己对面，像是天神下凡，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自己不来，反而叫你来给他跑腿？” 齐珩无奈的摇摇头，语气口吻里也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怒气，眉心揉出浅浅的纹路，不难看出，他有些生气了。 程思念从没有看过齐珩这个样子，他的怒意其实并不明显，浅薄到像汪洋大海里一座小小的帆，但她还是能越过海浪，望眼欲穿，看见这孤舟。 兴许是她太注意齐珩了？ “也不是的......” 她百口莫辩，总不能说是自己上赶子来吧？谁又能心甘情愿的干跑腿这活？可看齐珩这架势，的确是有些小误会了。 “是我自己要来的，郑叙秋他......军训太累了，我是他同学，可以帮帮忙的，况且刚刚我不小心撞了郑师姐，还打翻了她的面，我心里过意不去......” 一五一十，她全招了，话里都是真的，想见他一面也是真的，只不过，她不敢说，也没资格说。 齐珩露出笑容，眼眸中淡淡的怒火被冲淡，一点光亮在瞳孔中绽放。 “那你不累么？你不是也一样在军训。” 她抬起眼对上他带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目光坦荡荡，没有丝毫遮掩，终究是她先移开了眼，是她输了。 “还有，衣服上的汤渍，回去记得处理一下。” 齐珩丢下一句话，一脚跨上了舞台，到了讲台处摸索着什么，很快就抓起一包东西，接着半蹲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她小心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展开一看，是一包湿纸巾，再看齐珩，他已经起身，又走回到讲台处拿台上的稿子。 “你快回去吧，药不用你送，不用你跑腿，谢谢你。” 她来不及说上一声谢谢，就已经被他打发了。 他话说的礼貌客气，只能说，他对她太陌生。 客观来说，短短十几天的相处，匆匆见过的几面，并不能让他们成为朋友。 “没关系的......” 她低下头，小声的回应，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听。 “嗯？” 齐珩很细心，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又一次将视线放在她身上，却见她有些无措的抬起头，低声说了句： “没什么......” 既然齐珩不需要她，她也没理由再去争取着送这份药。 齐珩点了点头，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她看着手中的牛奶，悄无声息的仰头看了眼齐珩。 明明距离那么近，可就是感觉好遥远，他是这么的优秀耀眼，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军训过后，或许就不再有什么交集。 齐珩不再留意她，他很忙，忙着各种事，这会儿已经被后面的师姐叫去盯流程了。 她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埋没进忙碌中，自己也不好去打扰。 讲台有些高，她翻不上去，只能将两瓶奶放在了讲台一侧，希望他能看见，口渴了可以喝。 她有些小失落，因为好像，并没有帮到他什么...... 走出礼堂，想着回到宿舍也没有多长时间休息，转而找了个人少的空旷地界，练习起军训项目。 后天就要评比，也意味着要告别军训，苦难的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挨了过来，她没有信心不拖大家的后腿，想起齐珩那晚对自己说过的话： “尽了全力，努力了就好，拼尽全力的模样，也可以美得不可方物。” 她很认同齐珩的这句话，她对自己的要求不算高，不能精益求精，只要是尽力了，全力以赴了，就足够了。 正值午后，骄阳在上，教官格外仁慈，组织了最后一次集体走军步就放他们去阴凉处休息了。 程思念受到表扬，教官说她的进步很大，她淡淡笑着，心里喜悦无常。 她摘下军帽，坐在了被晒的滚烫的草坪上，用帽子对着脸扇风，许澳妍坐到她旁边，后惊叫了一声： “我的天哪，这儿怎么也这么烫屁股啊？你说我们不会得痔疮吧？” “应该......不会吧？” 程思念也不确定，一场军训下来他们都已经累的不成人样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只想赶快抢个好地方一屁股占着，来个全身心放松。 教官的手机不断响着，经同学提醒，他才拿起手机到一边接电话，挂掉电话就来到队伍组织集合。 许澳妍抱怨一通，被程思念拉回队伍。 要是被教官看见这么懒散的一面，免不了又要受一顿罚，还有最后两天就解放，谁也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个腰酸背痛。 大家根据指令保持稍息的姿势，竖起耳朵听从教官讲话。 “明天闭军会，阶梯礼堂那边缺人手，你们班主任叫几个人过去帮忙。” 众人窃喜，满怀着期待看着教官。 礼堂有空调，总算可以避开这晒死人不偿命的烈日，是个舒适的地界。 教官环顾一圈，视线在程思念身上停留住： “程思念出列。” 她走出队伍，后又听见教官响亮雄厚的一声： “郑叙秋，出列。” 程思念背脊一僵，连带着表情都僵硬了一刻。 教官喊她去，她可以认为是低血糖的问题，可他又喊了郑叙秋..... 她乖巧的站在一侧，郑叙秋迎面走来，俩人对视一番，她先移开了视线，用余光瞟到了他站到了旁边。 教官又喊了俩人，许澳妍的名字出现时，她也算松了一口气。 “别以为去那里是给你们吹空调去玩的，不好好干活，你们知道后果。” 教官的话很有震慑力，刚刚还希望被选上的他们通通松了一口气，看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几人启程，赶往礼堂，许澳妍拉着程思念走在后面，利用三个男生的高个子优势来挡日光。 “幸好，幸好，教官喊了我，我都要热疯了。” 许澳妍紧紧皱着眉头，优越的五官都揉成一团，即使面目狰狞，也不影响她的貌美。 “去那里也是要干活的呀。” 程思念轻轻的一笑，细声细语的在她耳边说道。 许澳妍顺势挽上她的胳膊，脑袋就往她肩膀上侧，她的个子比程思念高一些，现在真真是个温婉可人的小女人了。 “管他呢，能解我的燃眉之急就好了，再说了，我陪着你，还不怕那个家伙欺负你呢。” 她毫不避讳的冲着正前方的郑叙秋就是龇牙咧嘴，完全不怕他听见。 程思念朝那个身影看去，连忙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你小声一点。” 郑叙秋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低着头一边看手机一边走路。 想必听见了他也不知道说谁吧，毕竟他这人自大狂妄，也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来到阶梯礼堂，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来这里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进入内部，一袭冷风迎面，犹如从地狱一步跨到了天堂，虽然很舒适，但对于刚出了一身汗的他们来说，一时间还适应不了。 程思念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肩膀。 “你们来帮忙的吧，去那边挂彩条装饰。” 一个师兄指了个方向，他们心领神会，按照指引的方向走去。 程思念往舞台上望去，却已经不见那个白衫少年。 失去了他的舞台，夸张到像盛开的花儿失去了朝阳...... “看什么呢？” 许澳妍打断她的思绪，拉着她走到了队伍。 中午那会儿满堂的师兄师姐少了大半，现在在这里的，都是被叫来帮忙的新生。 他们等着师姐指导，生疏的摆放着物件。 男生们搬来了梯子，靠着墙边往墙上挂挂画，许澳妍被叫走，她看着桌上的挂画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你杵在那游太空吗？把那个挂画递给我。” 郑叙秋的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她看向他的方向，他已经倚靠着木梯爬的老高，规规整整的挂完了一幅。 她点点头，随意拿起一幅油画，来到木梯旁，踮起脚尖，双手奉上。 他皱了眉头，后槽牙颤动，咬牙切齿的说道： “程同学，麻烦你看看清楚，我刚刚挂的是哪种类型的画？你弄个抽象派油画摆在旁边，您自己看看好不好看，突不突兀，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带上脑子？” 她被劈头盖脸的一顿吐槽，觉得有些委屈。 真想恭维一句，碍于周围都是人，也不好发作，只好退一步，仔仔细细的将他挂上去的画和手中的画对比一番。 说实话，她看不出来有什么难看的，可能他有着自己又艺术，又独特的想法。 “那你看看，你要哪一个？” 她回到桌前，将画摆了回去，又指了一圈摆了一桌的画，有些画歪了，她还特意摆整齐，供给给上面的他一个最佳视角。 郑叙秋满脸无语，已然是不想说话了。 “那个粉色纸飞机的。” 忍忍，还是开了口。 她快速找到那幅画，走过去奉上。 他弯下腰，不惧危险，一手拿过了画，木梯跟着抖了一下，她也随波逐流的捏了一把汗。 安全起见，她抬起手，扶住了梯子，看着他三两下将画挂好。 洁白的墙壁，有一幅蓝天和白云，粉色的纸飞机遨游在他规划的上空中，似有一缕光挥洒下来，似有一阵风推波助澜。 她没看错，那飞机，似乎拥有了生命一般，方正的画框已经无法困住它的跳跃，它是自由的，是快乐的。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欣赏完了，扭过了头去找程思念的身影，却不想那个身影正在下方扶着梯子，这个视角的她，更加的渺小，心底泛出一种怪异的好笑。 “你在干嘛？” 他一手挎着梯臂，一副懒散慵懒的模样。 她抬头看他，他的帽子已经摘去，乌黑发亮的发还未干，凌乱的堆集在头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眼睛里带着些碎光，是天花板投射下来的光，似彩虹混合后的色彩，心甘情愿的沉溺在他的眼底。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同班的任何一个男生都要比他注重些形象些。 但想想，也难怪，他那副身姿面容，已经是上天给他打造的最精巧的一扇门了，是天然去雕饰，无需过分修饰。 第26章 齐聚一堂小吵闹 “我在帮你扶梯子。” 她也略感无语，他明明看见了，还要问这句废话。 郑叙秋不在意的冷哼一声，只觉得她的回答傻出天际了。 “谁需要你扶啊，你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不该你去操心的，也别多此一举。” 她付出的五分关心，他愣是一分都不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不值得不值得！ 她没多去计较，只想将手上的活速战速决掉。 郑叙秋也漠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认真工作。 手上的工作做完，许澳妍也回到了这里，也不知道她是被叫去做了什么，一脸的汗珠悬挂。 “气死我了，居然叫我去扫灰，擦桌子，这礼堂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谁知道到处都埋了那么多灰尘，搞得我现在鼻腔里面全是灰。” 她一把将帽子扯下，重重的摔到了桌上。 “也许是上年迎新会到现在，才难得清理一次吧，要不然哪要那么大阵仗。” 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撑着拖把，来到许澳妍旁边搭腔。 还梯子的郑叙秋归来，他用手拍着衣服上的灰尘，细小的灰尘像小分子一样，暴露在阳光之下。 许澳妍实在是热的不行，正好右边的空调口对着她，她弹弹胸口的衣襟，一把将随意挽着的低丸子头扯开，海藻般的黑长发像飞扬的瀑布一样，从头顶迸发而下。 她的脸型没有缺陷，随意的披发更显妩媚的韵味。 她没化妆，只淡淡涂了个豆沙色口红，皮肤够白够细腻，每个五官单拎出来也精巧可人，完全不需要化妆品的加持也能博得一席之地。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吸引了众多目光，也就两秒的事，她就又俘获一大片芳心。 郑叙秋倒是独特，这样的尤物在旁边也没看一眼，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个所以然。 顾亦安刚一进来就看见许澳妍扯开长发的名场面，终是愣了一愣，停留在原地迈不开脚步。 他这还没睡觉呢，怎么就看见天仙了？ 赵墨羽从身后走过，手欠的锤他的肩膀，害他差点叫出声来。 “这不是郑叙秋郑师弟吗，没想到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沾染起凡物，啧啧啧，不可思议，开眼开眼。” 顾亦安几步跨上阶梯，嬉皮笑脸，贱兮兮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想翻个白眼。 郑叙秋不屑的翻了白眼，施舍了两秒钟的眼神在顾亦安脸上，没吭声，垂下头继续收拾桌上的杂物。 “思念师妹啊~” 顾亦安自讨没趣，忽然又凑到程思念面前莫名其妙的打了声招呼。 程思念噎住，连忙回了句好，不得不感叹一声，他对谁都这么自来熟的么？，她好像与他还没见过几面呢，忽然这么亲切的呼唤她，还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她一边跟郑叙秋一起收捡物件，一面悄悄回过头，想找一个人的身影。 可从顾亦安身后走出来的，却是赵墨羽。 “怎么？师妹还要找谁呢？齐珩？” 顾亦安顺着她的视线环顾，玩味一笑，倒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还是自己在无形之中惹到他了，又或许他就是想找点乐子。 程思念面上一僵，顿时脸红了一半。 不出所料，许澳妍与同班的萧桐，视线汇集在一处，齐刷刷的丢在了她身上。 他俩的眼神还算正常，郑叙秋就不一样了，他也抬起了头，目光中带着阴恻恻的警示感，又带着些黑漆漆的空洞，仿佛怎么往里面填东西，都填不满。 就因为顾亦安欠揍的一句玩笑话，将她置于了水深火热！ “你心也太大了，有我和赵墨羽两个大帅哥还不够你看，还要追求更高的品质，小妹妹，不要太贪心哦。” 他挺不会看眼色，更不会点到为止，一把手捞过旁边赵墨羽的肩膀，忍俊不禁的强忍着笑意。 “......” “滚你的，别拉上我，我可不想跟你同流合污。” 赵墨羽把他推的老远，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写满了嫌弃。 顾亦安不在乎的切了一声，终于将视线大胆的放在了正前方的许澳妍身上： “师妹，你也好啊，我是计算机系三年级的，叫顾亦安，照顾的顾，不亦说乎的亦，安全的安，我想你也听过我的名字，毕竟我也是混的风生水起，远近闻名了。” “啊......？” 许澳妍没反应过来，即使见过无数追求者站在面前对自己自我介绍，有腼腆谦虚的，有正式高冷的，倒还第一次见这么......自恋的。 “第一次见面，礼貌的介绍自己，也是一种风度。” 他是这么定义礼貌的？ 边上的赵墨羽郑叙秋险些要吐出来。 “顾亦安，你恶不恶心？” 郑叙秋皱着眉头，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咬牙切齿的成分已经入木三分。 顾亦安完全不管对方的吐槽，心理素质还真不是盖的，依旧笑嘻嘻的盯着许澳妍看。 虽说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确挺恶心，但却不显油腻。 他笑得阳光有朝气，面容俊朗，朝气蓬勃，当然可以不计后果，恃靓行凶。 “哦，师兄好，我姓许，叫许澳妍。” 许澳妍尴尬一笑，为了他那句“第一次见面，礼貌介绍自己，是一种风度。”只能硬着头皮，从容大方的回敬。 “你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下贱行为还没改呢？怎么不见你第一次见我也这么有风度？” 赵墨羽搭腔，实在看不下去。 顾亦安毫不客气回怼，不容自己吃一点亏。 后面就不知怎么的，忽然兴致大发，要请他们一伙儿人吃晚饭。 程思念想起上次他请人齐珩吃饭不带饭卡还要拖郑叙秋下水的作为，实在信不过他。 郑叙秋用看不起式的语气词打发，赵墨羽暗嘲他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他几处不得好，只好作罢。 结束会堂工作，已经快天黑了，太阳谢幕西山，带走了炙热的光彩，许澳妍拉着程思念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步伐一致，走的舒适。 “去吃饭吗？好想吃二食堂的鼓汁排骨饭。” 一说到吃的，许澳妍总是兴高采烈，眼里带光。 “好啊。” 俩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对了，你跟那个顾什么，顾亦安还挺熟？” 许澳妍侧着脑袋问。 程思念一想到他，就有苦说不出，勉强笑了一下： “还行吧。” “油嘴滑舌的感觉。” 回忆起刚刚几乎是他把控了全场，别人根本插不进去嘴。 “不过你刚刚真找齐珩呢？” 原想着这句玩笑话就这么烟消云散了，没想到又被许澳妍提了起来。 她笑得有些怪异，带着审视的目光。 程思念目瞪口呆，又被打个措手不及。 “啊？......没......没有啊。” 撒谎，她不擅长，言语间漏洞百出。 “别害羞啊，这不很正常吗？况且你们都认识，对比我们，你可已经领先好几步了~” 忽然觉得，许澳妍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 似乎顾亦安也说过相同的话？ “什么和什么啊......” 她低下头，放弃反驳，经验所得，自己的纠正与辩解，都会成为狡辩。 “你要是真喜欢齐珩，就去追他嘛，人家现在可是黄金单身汉，很抢手的。” 追他？程思念想都不敢想，自己会去追求一个人。 况且那个人还是齐珩，像星星一样，如此耀眼发光的存在。 她即使卯足了劲，踮起脚尖，也够不到星星的光源。 她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她不敢，自卑感尤然心生。 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自卑感。 “别对自己灰心嘛，你很好的。” 许澳妍捏了把她的脸颊，像逗小孩子。 “不过，你对他什么感觉啊？喜欢一个人，应该感觉很奇妙吧？” 程思念惊讶的歪过脸看她。 “你之前不是说......挺喜欢齐珩么？” 想起刚来学校那晚，许澳妍对她说，微信是要留给齐珩的。 “我那种喜欢，应该跟你的不一样吧，我又不会像蒋贝那样无时不刻都疯狂想他，女为悦己者容，人齐珩妥妥男神级别的人物，是个女的都会看上几眼吧？严格来说，应该崇拜更多些吧。” 程思念点点头，其实她也说不上来这是种什么感觉，她接触这方面实在是少，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什么人，也不知道，这种天天想看见他，见到他又心跳加速，小鹿乱撞的感觉是不是正常的。 俩人一路聊到食堂，许澳妍吃上了心心念念的排骨饭，程思念陪她吃同样的饭。 一起回宿舍，洗完澡后，天已经黑透了，从阳台看到的操场下，人群熙熙攘攘，四周灯火通明。 晚风拂面，带着些淡淡的花香，不知从何处飘过来的。 回到宿舍内，换上干净简约的t恤长裤，许澳妍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追剧，顺便扭过头来看她： “你要出去啊？” “嗯，下去走走，很快回来。” 她点点头，或许是晚饭吃多了，撑的肚子胀胀的。 周琳佟采月也安分的呆在自己位置上玩手机，一天军训下来，大家都筋疲力竭，实在不想走动。 第27章 两个人，一把伞 程思念花了十五分钟来到操场，场内混杂着各路人马，还有教官带领着其他班级刻苦训练着，任谁看了都要为他们这种精神竖大拇指。 她围着操场走了两圈，腹胀感果然消退了许多。 来到当时练正步的地盘，当时她与齐珩并肩坐的长椅处已经被一对依偎的情侣独占，这区域安静，能悄咪咪谈个恋爱。 程思念怕打扰到他们，退到了一边，继续练习军步。 忽的就轰隆隆一声响，猝不及防，她被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做下一步反应，豆大的雨滴就哗啦啦的落下来，砸在还散发着热气的地板上，这雨下的又急又猛，操场的人还没来得及疏散就迎来了强化的雨势。 程思念冲进雨里，跟着人群跑，雨太大，衣服很快湿透，雷声在耳边咆哮，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招惹了它，它要这么惩罚地上可怜的落汤鸡们。 雨水滑进眼睛里，模糊了视线，她不再随波逐流跟着人群四下没有目的的乱窜，闪进可以避雨的走廊，雨斜着下进来。 她紧靠着最里面的墙壁还是不能避免。 边上还有同样寥寥无几避雨的人群，见这雨如此张狂，咒骂一声冲进雨里，冒着雨冲回宿舍。 有了出头鸟，剩下的几个也前赴后继，步了后尘。 她没跟随，佛系的等雨停，刚刚随人群跑，这也不知道跑离宿舍有多远了。 湿透的白t混着雨水紧紧的与肌肤贴合在一起，她将衣服下摆拧起来，扭干水分。 这雨怎么下的这么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走廊的灯陪伴着孤零零的她，倒更显得凄凉了些。 一声开门声从旁边响起，被雨声有所压制。 她看向声源，却见齐珩站在那里，此时也正巧看见了她，俩人对视，都是默契一怔。 她的心跳像定时闹钟，及时的加快了频率，被他看到这副狼狈的模样，她很尴尬，很窘迫...... 还没等说些什么，从室内陆陆续续走出了两位教师与三两个师兄，那个地中海，是军训刚开始时在台上讲话的主任。 “哎呦，下这么大雨啊。” 地中海推了推眼镜，面露愁容。 “肖主任，里面还有三把伞，我们分分勉强可以回去。” 一个师兄很有眼色，转身走进去找伞。 程思念抬眼瞄了下教室边的牌子，上面写着会议室三个大字。 “这个女同学，在这里避雨呀，衣服都成这样了。” 地中海注意到她。 “肖主任好，老师好，师兄师姐们好。” 她礼貌的对着他们每一个人问好，没等地中海再说什么，那位师兄就把三把伞拿出来了。 “主任，只找到三把，我们这五个人，两个人一把，还能勉强躲过去。” 他没把程思念算进去，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这个透明人。 程思念退到一边，见雨似乎下小了些，打算就这么冲回去。 “程思念，等一下，一起走。” 程思念迈出的脚步僵住，心脏重重敲击着胸腔，一股热血回流，冲进大脑。 齐珩一开口，聚集的几人安静了下来，目光一个一个投过来。 她看向齐珩，他已经将视线收回，自然的从对面师兄手里拿过一把伞。 “我跟赵老师用一把，你们三人就挤一挤用这把大的。” 肖主任也拿过伞，继而看向齐珩，和蔼一笑： “齐珩啊，明天你带着他们再把流程对仔细了。” “好，我知道。” 齐珩弯起桃花眼，看谁都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程思念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们说完话离开。 齐珩目送他们离开，他站的比较外面，雨水打湿了半个肩膀。 “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宿舍吧，看这雨，估计一时间停不下来。” 他看向程思念，轻轻弯起嘴角。 程思念感到受宠若惊，短短两分钟内，她从他那里得来了太多的惊喜。 “不介意......谢谢师兄。” 长时间穿着湿衣服，身体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被雨水浇盖过的脸庞更显白皙，眼睛里也像含着雨水，水汪汪的。 齐珩脸上的笑敛了几分，视线从她身上定格在脸上： “你等一下。” 说完，动身回到了会议室里。 程思念不知道他还要做什么，只能乖乖的在原地等待。 嘴角推动肌肉上翘，没想到，她也能露出这样的微笑，包裹着幸福感的笑意。 他很快就出来，手上多了一件宽大衬衣。 “把衣服披着吧。” 他的手朝她伸了过来，衣服被他传递而来，她抬起头看他，随即摇摇头： “我不冷，师兄穿吧......” 她每个字的发音都咬的死死的，生怕一紧张会出现什么口音。 齐珩干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张了张嘴唇，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程思念疑惑的看着他，他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似的，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来想去，还是只憋出几个字： “你衣服都湿了，穿着吧。” 她点点头，道了句谢谢，小心翼翼接过衣服。 他转过身去关室内的灯，顺带锁门，她也好趁机将衣服披上肩。 衣服上有属于他的味道，熟悉的淡雅，唯独没有他的温度。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有些变态。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与他的气息贴合的这么近，他喊自己名字让一起走时，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差一点怀疑她是不是叫程思念？ “哪栋宿舍？” 齐珩撑开了伞，偏过头来看她，光线在他脸上驻足，留下柔和的五官。 “b区...” 她乖乖回答，显得有些拘谨。 齐珩点点头，说了句“走吧。” 她走进已经撑开的伞下，齐珩举着伞，站在她的右边。 两双脚同频率踏在水洼中，雨滴从高空中坠下，降临在伞面之上，顺着伞架的弧度，滚落向下，落在她的肩上。 伞不大，她不敢靠的太近，毕竟心跳不可控制。 齐珩垂眼留意，手指倾斜，雨伞重心往左边倒，他的右肩遭殃，免不了被冷雨欺凌。 “太......太麻烦师兄了。” 俩人的氛围安静的诡异，安静到连她紊乱的气息都能听见。 “不会，我忙完了。” 他的声音划破了风声，将雨声分隔在外，以至于她整个耳朵里，都充斥着他的声音。 “哦......” 实在想不到话题，只想赶快到宿舍，她都要紧张死了！ “出来散步？” 齐珩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只能迁就着将伞越移越远。 “我......我吃的有点多，太撑了，所以下来消化一下，结果就下起雨了。” 她想也没想，一五一十的实话实说，目视着前方，小心的走着路。 可尽管再怎么小心，污水还是溅脏了裤脚。 “是挺突然的。” 他露出笑意，抬起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半边身体已经被浇透，也全然不在意。 路上无行人，宽大的道路被他们二人承包，谁也没能料到这场雨的忽然降临，没有准备，自然避而远之。 “你再往那边走的话，可能我们两个都要湿透了。” 他转过头看向她，无奈的浅笑，又轻柔的飘过一句： “其实......我也不那么吓人吧？” 他还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恐怖了，还是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程思念张皇失措的看他，立马否认。 也总算是注意到完全倾斜到自己这边的雨伞，和他被淋湿的另一半身子，忍不住皱住眉头，想也没想就往他身边走近了一步。 雨伞的弧度恢复正轨，虽说有意无意还是往这边偏移，但也改善了不少。 “不......不是的....我是...是...” 她觉得很愧疚，然而也解释不上来什么。 “没事，我开玩笑的。” 他轻笑出声，将她已经溃不成军的语言抵在了舌齿之中。 雨伞的重心永远偏向她，她被完美的包裹在小小的伞中。 反之齐珩就遭殃了，明明可以完好无缺，清清爽爽的回去，却被她连累湿掉大半个身子。 此刻的自己，还真像个拖油瓶... “那个...师兄撑好自己就好了，我已经湿透了，也不在乎再湿一点。” 她仰起脑袋，短暂的瞄了眼他忽明忽暗的侧脸，等他听见声音看过来时，已然找不到她的正脸。 “我也湿了，也不介意再湿一点。”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就像嘴唇贴近耳朵，所说的每句话都能在耳边辗转反侧，轻柔细腻，似小巷刚打出的，填进嘴里，融化在心头。 “师兄忙到那么晚么？” 靠的这般近，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他，只是低着头小心的看着路，避开水洼。 “晚么？几点了？” 他显然已经忘记了时间的存在，甚至不以为然。 程思念掏出手机，却怎么也点不亮屏幕，看来是关机了，只能看看腕上手表所显示的时间，才给出他准确的答复： “过八点四十五了。” 他笑了一下，路上的灯光被雨雾朦胧着，隐去了几分光亮。 但他的眼睛很亮，笑起来会把星光挤出来。 “不算晚，刚刚好。” “嗯？” 程思念有些不解，看了他两秒想起了什么。 齐珩是学生会的会长，会内每天每时每刻都有处理不完的事，他身为领导者，一直也是恪尽职守，将每一件事做到尽善尽美。 “师兄是......天天都会忙到这么完？” 会忙到没时间吃饭，没时间休息么？ 她哪敢问的那么详细，她很清楚，她算不上他什么，不是朋友，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学妹。 帮她拿重重的行李，帮她收拾器材设备，撑伞送她回宿舍，都只不过因为，他是齐珩，即使那个人不是她程思念，他也会这么做。 “也不是，这几天会忙点，明天你们闭军会，要提前准备许多东西。” 他耐心解答，他与她之间的氛围也渐渐变得放松起来，她不会再觉得拘谨紧张，反倒还有了想多多说说话，变成话痨的感觉。 “明天的闭军会，师兄会参加吗？” “会的，得到指示，我要上台讲几段话。” “嗯。” 她点点头，笑容淡淡绽放，小小的期待在心里无限放大。 “对了，郑师姐的药......” 原是要被她送过去的药，没有按照计划，顺利的送往到郑薇夏手中。 “我已经拿过去了，放心。” 雨滴在伞面跳跃，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根据雨声判断，似是又下小了，路况在眼前，一览无遗，轻易能判断距离宿舍的路程已经没多远。 “郑叙秋他......” 齐珩似乎又提起了中午的那事，一提起这个名字，她就仿佛能预知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真不是他叫我跑腿的......” 她打断齐珩要说的话。 想着郑叙秋真的蛮无辜的，他压根没想到那方面来，总不能让人家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被误会吧？ “我不是要说这个。” 齐珩笑着点了下头： “郑叙秋这小子呢，性格桀骜不驯，像个叛逆期小孩，说话不好听，脾气也不好，我想，你们也都见识过了，但你们也不用跟他一般见识，把他当熊孩子就好，他要是做的过分，倒也不用跟他客气，更不用纵容他，该反驳反抗，还是要一一回过去。” 他的笑容有些无奈，但眼睛里却看不到有对郑叙秋的责怪。 程思念怔了一下，她没看错听错吧？这感觉，怎么有点像父亲谈论起自家倒霉儿子。 这话像极了高中时班里叛逆同学被老师叫家长，家长对老师说的话，多少带着些教育成分在里面？ 想到这，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齐珩有些疑惑，回想起是不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师兄跟郑叙秋，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 如若是关系不好，这些话八成也说不出来。 郑叙秋和齐珩是好朋友，她到现在也没想出个头绪来，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齐珩想了两秒，点了点头。 “嗯，很好的朋友。” 她明了，点点头没再多问关于郑叙秋。 话题被终止。 第28章 丢了大脸 雨下末之际，一声闷雷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不大不小的雷声在耳边爆破，她也在看向身旁之人之际，看见了齐珩握伞的手臂轻颤一下，微乎其微的受惊之举。 他是在雷声响起之时，肩膀有了轻微的起伏，面色也有一小刻的凝重，像是被吓到了。 他克服恐惧的速度很快，雷声消散，只见他轻呼一口气，这种情绪也跟着烟消云散。 “师兄......怕打雷么？” 她忍着本不想发问，终也耐不住对他的好奇心。 齐珩回过神来，朝她看来，定格在她脸上几秒，也想了几秒，才轻轻点头，伴随着儿时记忆涌来： “嗯，小时候，一个人在家，小区里总停电，碰上雷雨天气，我胆子挺小的，听着那黑夜里的雷声，像嘶吼的怪物，似乎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掉，我只好躲进被子里，可是被子里依旧是黑暗无边，伸手不见五指的，跟在被子外面，并无区别。” 他的表情很平静，语调也没有起伏，不知道是时间久了，他已经对这样的事没这么强烈的感觉了，还是觉得已经长大了，不该再对这样的事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却觉得这番话太过苦涩。 下意识的肢体动作骗不了人，想来那时候的他一定是怕极了，可能已经造成阴影，以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对那种感觉忘怀。 她无法去想象那种感觉，听着他的描述，只觉得太可怕。 要是小时候她也遇到同样的情况，面对着空洞的黑暗，雷雨声的加持，更是未知的危险徘徊在身侧，恐怕会哇哇大哭吧。 但她无法真正去理解当时他的恐惧，小时候，父母会把她保护的好好的，生怕磕了碰了，每时每刻都能在身旁陪伴着她，根本没有这种机会降临在她的生活中。 “那......” 她正面看向他，露出柔软温暖的笑容。 齐珩与她对视，认真的看着她即将要张开的嘴唇，认真的倾听她要说的话： “嗯？” 他或许被她所感染，露出同样的笑容。 “下次下雨时，师兄记得把窗户关好，窗帘也要拉好，如果不巧又碰上停电，就点只蜡烛，蜡烛所散发出的光，暖黄细腻，看起来很温暖，然后戴上耳机，放首音乐，这样啊，怪兽进不来，也听不见它叫了。” 她的词汇量在这一刻爆棚，也不用在脑子里打草稿，像涌现的灵感，疯狂的输出。 “小时候的师兄或许没有对抗它的能力，但现在的师兄，有保护自己的方式。” 她吐了一口气，终于把所有想说的说完。 齐珩还在看她，脸上浅浅的笑意随着话音的落下而深刻。 是幕色之上悬挂的弯月，平添柔情与色彩。 “有用么？” 齐珩问道。 “有用的。” 她虽然没做过，但觉得一定会对他有帮助。 或许早有人对他这么说过，又或者他觉得太幼稚，觉得是哄小孩的，但都没关系，这是那个时候的他所需要的，所缺失的，不论他现在需不需要，她都很开心能把这些告诉他。 “好，那我试试。” 他的声音轻柔，更甚飞扬在蔚蓝天空的羽毛，清风吹散四处飘扬的蒲公英。 临近宿舍楼下，雨也及时，差不多停了。 程思念也停了下来，见雨停了，也不好麻烦齐珩再跟着自己往宿舍楼下走，要是被看到，少不了又闹起什么风波，给他添麻烦。 可不到宿舍楼就已经有了来往的女生，可能是雨停了，下来买东西，从他们身边走过，难免侧目，在程思念齐珩身上打量。 有些带着惊恐与不可思议的目光，在旁边跟同行的对方不知说些什么，只清楚听见齐珩的名字。 完了...... “谢谢齐师兄，麻烦师兄了。” 她微微弯下腰鞠了一躬，看起来礼貌，实则很傻。 齐珩收了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水，淡淡一笑。 他的发几乎湿了一半，与干爽的发结合在一起，半干不干，像是刚洗完澡洗完头从浴室里走出来。 身上的浅蓝色衬衫衣料色泽深浅不一，分布不均，衣领只扣了一个扣子，露出白皙脖颈与若隐若现的锁骨，整体看起来倒不显狼狈，反而呈现出另一种禁欲破碎的美感。 程思念赶忙移开目光，怕再这么看着她，那副不争气不值钱的模样就原形毕露了。 “师兄的衣服，等我洗了再还给师兄。” 她瞅见身上同样湿着的衣服，齐珩的气息还在鼻尖萦绕不散。 “可以。” 他点点头，无视了周围的目光与闲言碎语，俩人道了别，背对背往反方向，各自离开。 没走几步，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去，那个高挑修长的背影无法被淹没。 有女生拦住他跟他说话，他也停下来礼貌回应，女生面红耳赤，面上欣喜若狂，与自己见到他那般并无区别。 他在寥寥人群被拦下两次，一次也没回过头，她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消失在视野。 直到现在，她还都是恍惚的。 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跟他一起走过这段路，她披着他的衣服，一定不是做梦，她哪敢做这样的梦。 许多人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她，逼迫着她不得不火速逃离现场。 回到宿舍，周琳佟采月已经上床了，见她回来，还是周琳探出头问一句： “回来了？淋雨了？” “雨下的太突然了，来不及避。” 程思念一笑，回到了位置。 许澳妍不在，床上也没有，觉得奇怪，便回问周琳： “许澳妍呢？” “她找你去了呀，外面下着大雨，你手机关机了，她联系不到你，就拿着伞去找你了，怎么你俩没碰上啊？” 程思念一惊，想起那会儿手机没电关机，联系不上是必然。 她火急火燎的找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等开机了好跟许澳妍联系。 “还有啊......你这......你就这么回来的？” 头顶上周琳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她抱着平板，表情诡异，眼神中似乎还有佩服之意。 佟采月听到动静，也好奇的探出身子，结果同样的，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等不及程思念细问，许澳妍就骂骂咧咧的回来了。 她穿着短袖短裤配人字拖，手里提着还在滴水的雨伞，看到程思念的一刻，松了一口气。 “你回来了呀？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找你一圈也没找到你人，你手机也打不通，妈的这雨军训时不下，现在跟神经病一样开始发疯。” 她甩下雨伞，皱着小脸，好在衣服没湿。 “我刚回来，我手机没电就关机了，对不起啊......” 程思念一一解释，谁知许澳妍的表情也一瞬间僵住，眼睛瞪大，像见了鬼...... “你......就这么回来啊？” 她缓缓走向程思念，表情一言难尽。 “怎么了？” 她现在是十万个为什么，周琳佟采月哄堂大笑，把她搞懵了。 “哎哟，我的傻姑娘，你湿透了知不知道？” 许澳妍飞奔过来将她肩上齐珩的衣服裹好，也觉得好笑。 “我知道啊......” 她认真点点头，许澳妍看她这副模样实在无奈，推着她到落地镜处。 “你看看。” 程思念看着镜中的自己，狼狈的落汤鸡模样，被雨浇成这个样子，也不奇怪。 许澳妍看她这么迟钝，只好狠下心来，拽下了她肩上的衣服。 ...... 她的瞳孔骤缩，嘴唇微张，脸颊顿时红成像吃了朝天椒一样。 看着镜中的自己，犹如见到了鬼，差一点就大叫出来。 白色的衬衫因为湿透，与身上肌肤贴合在一起，黑色内衣的轮廓透视出来，与浅色形成极大反差，也格外醒目显眼...... 是的，没错，她的内衣颜色，形状....都展现出来了...... 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齐珩会拿出一件衣服给她...... 啊啊啊啊啊啊！！! 他看到了！！！ 而她居然，蠢到没有一点发觉！！！ 我的天呐！！！救命！！！ 她差点晕死过去，懊恼羞愤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许澳妍走过来，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我完了......” 她瘫软在座位上，目光呆滞，神情涣散。 “没事，没事，你还知道拿衣服挡一下，其实......没那么明显。” 许澳妍努力的想要安慰她。 “我丢死人了......” 程思念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在走廊躲雨，面迎着主任老师，师兄师姐，还有齐珩...... 脸都丢没了...... “没事的，多大点事呀，等等！” 许澳妍想到什么，举起了还在手中的衣服。 “程思念，这......是谁的衣服呀？” 她笑嘻嘻的，半倚在她的桌上。 程思念大惊失色，嘴唇张了又张，支支吾吾： “这......这是我自己的呀。” 想要蒙混过关。 但不管用，什么都逃不过许澳妍的火眼金睛。 “你骗小狗呢？这尺码一看就是大男人的衣服，而且你出门也没穿这衣服啊，难道......” 她忽然间凑近，听到八卦的周琳佟采月再一次探出头看热闹。 “我......我捡的。” 程思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这话说出来，恐怕连狗都不信。 许澳妍一副“你看我像傻子么”的表情。 她展开衣服，又狐疑的看了程思念一眼，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程思念回避了她的目光，装作自然的拿起手机，开机。 “齐珩？” 许澳妍凑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线。 然而这个名字却像个专门对付她的魔咒，一被拎出来就能把她打的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再加上刚碰上那等尴尬事，又羞又愤的红爬上耳垂，鲜红欲滴。 许澳妍也不用再多猜多问，一看程思念这反应就真相大白了。 “他送你回来的么？那你怎么还湿透了？” 她将衣服放到程思念手上，一时间不解。 “啊？齐珩送你回来的？不会吧？” 许澳妍都那么低声说话了，没料到周琳的耳朵灵的很，堪称千里耳，猛然就从床上弹起来，刚刚还如烂泥般现在立马就精神抖擞。 “真的假的？不是吧。” 周琳不相信，语气酸酸的，惹得旁边的佟采月也加入行列。 “哈？什么什么？齐珩送谁？” 许澳妍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这宿舍都住了些什么活宝啊？ “他就是看我可怜......雨下的太大了，我到会议室那边的走廊避雨，就碰巧碰到了，他看我淋的像落汤鸡一样，才好心送我一程的。” 程思念耐心解释，细细想了经过，避免漏掉什么能让他们八卦起来的细节。 “哇~” 佟采月发出感叹： “齐师兄人也太好了吧，你运气也忒好了，我也好想被齐师兄送回来呀。” 程思念汗颜，她恐怕是对运气好有什么误解...... “得了，你快把衣服换下来吧，别等会儿感冒了。” 许澳妍去周琳桌上拿过空调遥控器，朝空调滴了一声，空调停止运作。 不说还好，一说起感冒她还真觉得有些冷了，刚刚一股热血充斥着整个大脑胸腔，只感觉浑身都热热的。 她很快拿起干爽的衣服，连带着齐珩所留下的衬衫，一同走进了阳台。 赶在熄灯之前，她也已经细细的将他的衣服洗好，这时倒不想着怎么怎么节省洗衣液了。 可以说平时都没大方到这个程度，连过来洗漱的许澳妍都啧啧几声，发自内心感慨一句： “可就是人齐珩的衣服，才值得你下血本呀。” 程思念低头笑笑，将水拧干。 平整的撑在衣架上，用晾衣架送往半空挂好。 飘扬的风将沉甸的衣服吹开，似断了线的风筝，自由的乘着风翱翔在她的一小片世界。 雨彻底停了，空气中混合着绿芽潮湿的气味，空中星星竟冒出了头，争先恐后的呼吸新鲜空气。 一看到这繁星，总能联想到齐珩的眼睛，明亮透彻。 第29章 一场麻烦事 清晨的太阳照旧升起，普照生灵大地。 前一夜落下的雨水，丝毫不影响它炽热难耐，所谓分工合作，互不干扰。 程思念简单收拾，先下楼吃早餐，本想等着许澳妍一起，可她起晚了，又硬是要化妆。 她也明事理，第一时间就赶着程思念先去吃东西，然后早些去阶梯礼堂，顺便，帮她占个位置。 食堂人多，每个窗口都排起长龙，她不大想等，更想去礼堂占个好位置。 她赶忙去超市买了两瓶牛奶，赶往礼堂。 同行的学生像菜地里的韭菜似的，一把又一把，参加闭军营，都积极的很。 等来到礼堂，已然是人山人海，看不到什么空位...... 前面的位置都被挤满，正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要怎么更好的偷拍齐珩，像极了当红明星身后的站姐。 程思念只好往后走，总算找到一个连排空着的三个位置，这离舞台很远，却也选不到更好的位置了。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管忙着给许澳妍发信息：到哪一步了？和应付他人要在旁边坐下来的屁股。 “不好意思啊，这里有人了......” 那人只能不耐烦的离开，丢给她一个白眼，更有的直接甩一句： “真有那么大屁股啊。” “......” 程思念难掩尴尬，只能又举起手机冲着许澳妍的对话框打字。 一团黑影在旁边降临，混着淡淡的檀木香气钻进鼻尖。 感觉到旁边有人坐下，她打字的手一顿，重新调整好心态与笑容，转向旁边的来人。 笑容霎时间凝固，脸颊僵硬的肌肉拉扯着嘴角，此刻正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人牵制着五官摆出虚假的微笑。 “看什么？” 那人理所应当的，略皱着眉头，满脸漠然的盯着她看。 “郑叙秋......” 她收起笑容，咽了咽口水。 “你能不能......换个座位。” 郑叙秋发出冷笑一声，右手撑在桌上，吊儿郎当的歪过脑袋端详着她： “不能。” 态度强硬，不容撼动。 程思念想反驳，他却快她一步开口： “程同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原来还这么霸道？” 程思念莫名其妙，嘴唇张了张想要解释，他一点没给她时间和机会，继续依依不饶： “还有，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坐在一块儿？你看看周围还有位置？” “不是......这个位置，是我留给别人的，她提前跟我打过招呼的......” 她听他的话环顾了四周。 他说的不错，短短十几分钟，整个偌大的礼堂已经座无虚席，连一丝缝隙都没留出来，清一色的迷彩服，一眼看过去整齐肃立。 郑叙秋不以为然，面上每个五官都不为所动，如朽木，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讲的话。 “关我什么事？” 果然，是他能说出的话。 程思念只觉得无奈漫上心头，叹了口气，重新好声好气的找他商量： “真的不行么？” “不行。” 他挑了挑眉毛，态度依旧强硬，俊秀干净的五官稚气未脱，又硬生生画上了倔强与孤傲。 “你......挺不讲道理的。” 沟通无果，程思念也有些恼，但态度不及他的十分之一，依旧还是那副温声细语，软声软气的模样，让人看不出脾气。 “我不讲道理？” 郑叙秋重重哼了一声，比她还怒。 “既然你说到讲道理，我就给你好好讲讲道理。” “......” “你给谁留位我管不着，这儿也就这么大点，你自己长眼睛也看见了，她自己不来，没有时间观念，还有不让别人坐的道理？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说我不讲道理，我看您是贵人多忘事，半个月前某人不分青红皂白甩了我一巴掌，那算什么道理？” 没想到他能扯出那件事，堵的她哑口无言。 尽管觉得他是在偷换概念，但对于打他一巴掌那件事，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底气去继续反驳他。 郑叙秋的眼里被挑起了兴趣，洋洋得意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像个赢得比赛的胜利者，眼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满足感溢上心头。 程思念只好咽下一口气，眼巴巴的盯着手机屏幕给许澳妍发信息道明原委。 许澳妍回了句好，说是自己带凳子过来，就没了下文。 她瞟了眼旁边的郑叙秋，他正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捧着手机开了把游戏。 没过多久，许澳妍就拿着折叠椅姗姗来迟，找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 新生太多，礼堂的桌椅供应不全，有好几十个迟来者不情不愿的自己搬凳子坐在拥挤的过道，好在冷气大开，大家也不觉得热。 会议开始，吵嚷喧闹的人群将声音收腹，堂内很快鸦雀无声，舞台聚光灯开启，有了种演唱会开幕的感觉。 郑叙秋不慌不忙的将游戏关上，扔下手机，环抱着臂往后靠坐，半眯着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睛。 桌下无法舒展长腿，看起来坐的很不舒服，坐姿更是不端，这身严肃的迷彩服也掩盖不住身上的不羁与放荡，要不是穿上这身衣服，她还真觉得这是从哪个高中跑出来的叛逆不良少年。 台上走上肖主任，他换了身中山装，带着又呆又古板的长方框眼镜，脑袋上的地中海在强烈灯光的照拂下，冒着亮晶晶的油光。 旁边已经有同学小声笑了起来，却不敢议论什么。 肖主任对着话筒念稿子，中气十足的声音立体环绕在礼堂内。 他孜孜不倦，不厌其烦的念了一段又一段，过程漫长乏味。 尽管他读的再激动人心，扣人心弦，对于台下的他们来讲也是魔音绕耳，催眠神曲。 前方的战友已经支撑不住，开启了姜太公钓鱼模式。 程思念倒规矩，挺直了腰板细细聆听，忽然“叮咚”一声，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思绪。 她看向郑叙秋的方向，声音是从他这里传出来的，他俩坐在一起，声源好找。 只能说郑叙秋太过狂妄，在肖主任的眼皮子底下玩手机，声音响起之时还一副如无风的平静湖面模样。 好在声音不大，恰好被肖主任洪亮的声音覆盖住才没被发现。 他这么淡定的顶风作案，程思念却还代替他捏了一把汗。 掌声响起，送走了台上的肖主任，断隔几秒，掌声再次响起，远比前两次要响亮的多，震耳欲聋。 齐珩乘着数百道掌声，从容走上台，走进了聚光点。 他穿着白衬衫，比平时多了些矜贵与正式，周身散发着光芒，使得脸上的笑意都更温暖了。 与刚刚站在此处的肖主任像是身处两个世界一般。 她从未见过有人会与这世间所有光线融合的相得益彰，他只要只身站在那里，光芒就会成为他的陪衬，互相成就。 程思念也顾不上观察别人，目光被台上的他尽数带走。 “各位师弟师妹，你们好，我是计算机系三年级的一位师兄，我叫齐珩。” 他微微弯着腰，对着话筒介绍，温润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被放大。 “很高兴，我可以共同和大家参加这个闭幕会......” 话没说完，热烈的掌声再次响起，程思念措手不及，慢了半拍，才跟上他们一起鼓掌。 他们的掌声热情似火，连台上的齐珩都有些招架不住，微笑的弧度被拉大，似月牙的双眼弯起来，笑的温润如玉。 想起书中的那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与他贴合的惟妙惟肖。 场面安静，他继续他的流程，说着同样官方的词句，想来是人的缘故，此时哪还找得到姜太公，一个一个的都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只为与台上的那位更近一步。 人群遮盖住了她的脸，她的视线，本就平平无奇的她更是像被扔进大海的针，穷尽一生也不可能找到。 齐珩的视线大致扫过所有人，众人在他眼里停留的时间不过短短一秒。 她自觉得又喜又忧，虽不能被他多看上多一秒，但她却可以以人群做庇佑，在这风声鹤唳的年华里，明目张胆的把目光所及都给他。 “你还真是会区别对待啊。” 郑叙秋淡漠的声音响起，齐珩还在台上讲话，以至于他的话并没有被她完全听见，甚至直接被她无视掉。 他觉得无比荒诞，发出一声无语的冷笑，脚也不受控制，提起来就踹在了她的椅子上。 因为椅子的震动，程思念的身子也跟着晃了一晃，她把视线收回，转过头去看郑叙秋： “你干嘛？” 她把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在这寂静无声的氛围当中冒出头。 “我跟你说话你聋了？” 他总是这样，见她总是没个好语气，总是冷着一张冰块脸，要不是她这辈子没记忆，要不然还真以为是不是上辈子她把他全家都杀了。 “你干嘛跟我说话？” 她忍着情绪，继续收着下巴压低声音，在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他看来像个卑躬屈膝的奴婢。 郑叙秋又是不屑的一笑，唇角微勾，却看不出和善的笑意。 “你还挺认真。” 程思念疑惑的盯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低低说了声： “哦......谢谢。” “......” 他又笑了，调笑占据了面容，他倒也不怕被主任看见，手肘撑着桌面，将下巴抵在手背上，妥妥就一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模样。 天不怕地不怕，独爱恶作剧。 “你觉得我在夸你呢？” 程思念实在不想跟他见招拆招，像演谍战剧似的。 她回正了头，继续把目光放回台上。 “你别跟我说话了。” 她是真的，蛮怕被主任发现被罚。 偏偏郑叙秋这家伙一点分寸也没有，不看场合就罢了，还不知收敛的找她麻烦。 “你什么态度？” 他皱住眉头，又脚痒的往她椅子上踹了一脚。 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兹拉一声的刺耳音效。 周围纷纷丢过来一个白眼，前方第一排观礼的主任教师听声回头，只一众教官没有因为这风吹草动所动。 “你......” 她猛然转过头去看他，他还是那个姿势，幸灾乐祸的瞧着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做坏事的不是他一样。 “你想干什么？” 她尽量学的咬牙切齿，生气一点，但展现出来的，不过是装凶的小绵羊，在大灰狼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可笑。 “这可是你跟我说话的。”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执着于报上一仇。 “......” 程思念无语又无奈，大发雷霆她不会，只能好性子的去跟他继续讲道理，尽管道理对他来说没有用。 “你能不能不要再踢我凳子了？” 其实，她觉得很幼稚，初中生都不会这么玩了。 “我腿没地方放，不小心碰到的，行不行？” 他绝对是在侮辱她的智商，他绝对把她当傻子了！ “你能不能认真听领导讲话，如果你实在不想听的话，玩玩手机，不然......睡觉也行，我可以帮你把风。” 她帮他想了无数个消磨时光的方法，他刚刚不是就在玩手机睡觉吗？ “程思念。”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 “你搞清楚，现在明明是你骚扰我，扰的我不能好好认真听领导讲话，不能玩手机，不能睡觉。” “什么啊......” 程思念被震惊了，这家伙推卸责任，真是一流啊。 要是放在古时候做县衙，不知道会冤死多少百姓。 旁边的女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狠狠的瞪了程思念一眼。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说话，不想听就出去。” 郑叙秋忍不住发笑，掩不住得意和嘲笑。 程思念咬咬嘴唇，硬着头皮跟女生道了个歉。 前面的齐珩还在循序渐进的说着致辞，众人也细细聆听，都不愿去打破这共同打造的美好氛围。 因为郑叙秋奇怪的介入，她也失去了很多听他说话的机会。 她叹口气，挪开屁股往旁边坐了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谁知郑叙秋还在隐隐发笑，洁白整齐的牙齿逐个露出来，嘴唇包裹不住笑声，下一秒爽朗的笑声就喧宾夺主，盖过了齐珩的声音占领了主场。 程思念脸色一白，所有目光一一投了过来。 怨恨，不耐，仇视，种种不善的眼神汇集成一把正义的利剑，接下来就要惩恶扬善。 郑叙秋捂着肚子笑的像个顽皮孩童，不顾形象，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发泄着情绪。 他疯了吧......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哪个班的！” 肖主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锁定在郑叙秋程思念身上。 完了...... 齐珩也停了下来，视线也扫了过来，程思念不敢抬头看他，手指头在桌下抠着衣角。 “给我站起来，太嚣张了，刚刚放过你们一次还不改正，现在变本加厉的挑战我的权威是不是？” 肖主任的声音因为大吼而沙哑，四周议论纷纷，有的还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位正义的使者。 郑叙秋第一个站了起来，此刻已经收起了嬉皮笑脸，冰冷占据了面庞，看起来很无所谓。 程思念在他站起来两秒就站了起来，本来就矮他不少，现在埋着头，身高就只在他的胸口处。 “真是目无法纪，胆大狂妄，有什么东西好笑？笑这么大声不能自控，一点礼貌都没有，男生也就算了，女生怎么也跟着胡闹，当这是什么了？” 他推推眼镜，指着郑叙秋又指程思念。 郑叙秋直直的盯着前方，静静的听完这通话，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情绪，不知道是听进去了加以反省还是左耳进右耳出。 或许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程思念听完一席话，羞愤交加。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训话，偏偏齐珩也在场，这么不堪，不好的一面，在他面前展现的淋漓尽致。 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真想马上逃离啊。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不想听就出去，给你们空间好好聊，外面走廊站着，等结束了再给你们处分。” 肖主任伸直手臂指了指走廊。 郑叙秋二话没说，一秒也没停留，就穿过人群往外走。 程思念见他走了，讪讪的跟了上去，人们的目光就像无数道刺，扎进眼睛里很疼。 她一直没看齐珩的眼神，只怕他的目光像剑，会贯穿心脏。 走廊处郑叙秋已经靠着墙壁站好，阳光斜照在他笔直的身躯，在地上拉出了呈90度角的影子。 他把帽檐拉的很低，专门用来挡太阳。 她走了过去，在离他身边不到一米的位置站好。 被烤的滚热的墙壁贴着后背，隔着薄薄的衣料，灼烧着肌肤。 阳光折射成一条明暗分明的对角线，划分了她的上下半身。 小插曲过后，礼堂内应该又继续了进程，隔音很好，走廊内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一道墙隔绝成了两个空间，连他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这么安静？” 郑叙秋忽然开口，他调整了姿势，抱着双臂在胸前，一只腿弓了起来，帽檐还是盖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唇角与下颌。 程思念楞了一下，她还以为他睡着了。 “你......在跟我说话。” 她不想被说成自作多情，只能确认一遍。 郑叙秋的嘴角弯起，似觉得好笑。 “这儿还有别人吗？” 她看了看走廊两边，的确，长长的一条走廊空旷到只能容下阳光与他们。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肯定会安静一些。” 她回答了他最初抛出的疑问。 “我还以为，你会不管不顾的抱怨一番，说一些，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之类的话。” 他还在笑着，看不清他的全貌，也无法从表情推测出他在想些什么。 程思念把放在他身上的视线收回，说一点不怪他是假的，可是要她说出：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这样的话，她一定说不出来。 第30章 检讨 就当是她善良过头变为愚蠢？在她看来，现在再说这个，一昧去埋怨宣泄，并没有任何用处。 “还好，我其实......也挺平常心的。” 她性子是出了名的好，从初中到高中，大家都挺愿意跟她做朋友的，只因她从不跟别人发火，别人说什么，她也是点点头，嘴里说着是是是，看起来唯唯诺诺，还很好欺负的样子。 “你这是什么平常心？” 郑叙秋一抬手就将帽子拿下，乌黑浓密的发丝凌乱的缠绕在一起，眼睛露了出来，眸中含着好笑的震惊感。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人，被人这么欺负，还好声好气的当没发生一样。 明明就不是自己的错，还要屁颠屁颠的去跟别人道歉，他简直...... 活了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被震惊的五体投地。 “......” 程思念不以为然。 她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也只不过是他的想法罢了，她没有这么复杂，她的人生字典里，只有安安稳稳这四个字。 她从不想有什么大风大浪冲进自己的人生，只求安逸的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平平淡淡。 她不主动惹麻烦，只为了麻烦也不会找上她。 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她的状态，养老躺尸，再合适不过。 却也没想到，她会遇上郑叙秋。 是这个人让自己明白，原来麻烦会不请自来，尽管不去招惹，它都会迈着大步来敲门。 他嗤笑了一声，回正了脑袋，继续用帽檐挡脸，或许又继续睡觉了。 程思念还挺佩服他这种特能的，站着也能睡觉？ -- 时间被拉的无比漫长，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点，人群才陆陆续续从礼堂内出来，原本静谧无声的走廊也能顷刻间喧嚷起来。 她们嘴里无一不在谈论着齐珩，看起来还对在台上讲话的他念念不忘，意犹未尽。 一道道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她偏过头，看向郑叙秋。 郑叙秋兴许是被这人声鼎沸吵醒，紧锁着眉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还睡眼朦胧的。 不会真睡死了吧？他那副纹丝不动，笔挺的身姿可不像睡死的状态。 齐珩同肖主任是最后走出来的。 肖主任身材臃肿矮小，大一码的中山装也遮不住他的大肚腩，比旁边的齐珩矮了大半个头。 齐珩抱着一小沓资料，一只手揣进了裤子口袋，大方自然。 刚刚还对着齐珩笑着的肖主任一看见了他们，马上就变了一副面孔，翻一页书也没他变脸的速度快。 他的目光从程思念，再到郑叙秋，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冷冷哼了一声： “罚站也能罚的这么舒服啊。” 齐珩的目光顺着肖主任，统一放到了郑叙秋身上，目光里隐射着淡淡的无奈。 郑叙秋倔强的仰着头，目不斜视的盯着肖主任再到齐珩。 倒像刑侦剧里正派，用正义的审视眼神审判罪犯，也怪不得肖主任会这么生气。 程思念全程低着头，更像是做错事的那一方，另一方面，她也不敢看齐珩，毕竟被当堂训话，被罚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们两个，跟我去教务室。” 肖主任剐了一眼郑叙秋，扶了扶眼镜，将双手伸到腰后，端起了主任的架子。 说完，就领着齐珩走在了前面，充当领路者。 郑叙秋一句话没说，等他们走了几步后，就跟了上去。 程思念最后跟上去，几步就走到了郑叙秋旁边。 前面的齐珩用宽厚的肩挡住了阳光，他偶尔会侧过脸去跟肖主任讲话，陡峭的五官被光芒包裹，晶莹剔透的，每根发丝都被煎炸成了金黄色，拉扯着光线。 太阳是这样大，空气中是这样燥热，他在前面，独当了一面，将炎热，翻滚成了丝丝暖意。 “你真是够怂的。” 郑叙秋抱着手臂，像是给了她一个评价？ 似乎第一次见面，他也这么评价过自己。 “何以见得呢？” 她还不知他这见解从何而来。 她保持着正常的语速和音量，前面距离一米之远的肖主任齐珩正谈论着什么，无暇顾及他们。 “把头埋那么低，是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做了坏事么？” 他心可真大，在那种情形还能转过头来看她的状态。 “我没有做坏事。” 她一口反驳，明明......做坏事的是他，他怎么就不认了？ “喂，不管做什么事情，气势不能输懂不懂，就像你那样，还没怎么样就蔫儿的像垂头狗一样。” “......” 他指的是，像刚刚那样，视死如归，视恶即仇盯着肖主任？ 看来在他那里，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了。 两两一前一后的，上到了二楼的教务室，教务室空间很大，却只有一张办公桌，旁边放置了舒适的沙发，茶几上放着水果和一个泡着红枣枸杞的透明保温杯。 程思念与郑叙秋一进来就站到了一边，听候发落。 肖主任还没空理他们，在办公桌前给齐珩分配着什么任务。 “这几个学生的结课论文还没交，你要去催一催，还有你的那篇，大概什么时候能交？” 他跟齐珩说话，总是和和气气，客客气气的，眼里带着藏不住的赞赏。 “快写完了，下午能交。” 齐珩笑笑，整理了下桌面的文件。 肖主任的目光总算舍得扫过来，装模做样的咳了一声，开始下达指令： “你们是新生入学，有的规矩还没摸清楚，本也不想怎么惩罚你们，可是校有校规，你们给其他同学起到了不好的影响，这是非常不良的风气，要整改，这样，你们每人写八百字检讨交给我，以示警戒。” 他又开始长篇大论。 他原以为他的说辞会让他们起到肃然起敬的感觉，可没想到这感觉一点没有，反而勾起了郑叙秋的不服气。 “我就那么笑了一下，怎么就起到不好的影响，还上升到不良风气了？” 肖主任立马炸了，走上前来指着郑叙秋的鼻子龇牙咧嘴： “你还觉得你做对了是不是？你是在质疑我是不是？” 程思念杵在他们俩之间，如芒在背，如坐针毡，恐怕他们的战火蔓延到她身上。 郑叙秋表情很淡，仿佛那句话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像玩笑话一样，看着肖主任突然的靠近，被指着鼻子，轻皱眉头，开口继续想反驳，就被齐珩的声音打断。 “郑叙秋。” 他只唤了他一声，郑叙秋就将目光转向了他，俩人静静对视了几秒，就再也没说话。 程思念悄悄抬头，观察了下齐珩，他的表情一样平静淡漠，眼神中透着股股强势压制的电波。 好像全程，他也没注意过她...... 肖主任也不再跟郑叙秋继续对峙。 不对等的关系，谁输谁赢都没有绝对的公平，他是高高在上的学校领导，郑叙秋只不过是刚刚入学的新生，犯不着起冲突。 他回到原位又跟齐珩交代了几句，等齐珩拿着资料文件离开，他才跟程思念郑叙秋找纸笔下发。 “你们，安安分分的在这里写检讨，八百字，少一个字都不许走出去。” 他将主要视线都放在郑叙秋身上，这句话，明显也是针对他一个人的。 郑叙秋不再反驳，拿好纸笔，到沙发处找个舒适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肖主任悻悻离开，程思念也松了一口气，到沙发的另一边坐着开始写检讨。 外面的走廊来来往往的经过着行人，透过前面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人，和对面的教学楼。 教务室内，墙上悬挂的钟表，秒针一步一步行走在刻度上，踩出了滴答声响的足迹。 现在是中午十一点。 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许澳妍发信息问她被带哪去了，她叹口气，指尖触碰冰冷的屏幕，敲出几个字，发送。 右手执笔，看着白花花的纸张，就如同她一片空白的脑袋一样，该怎么下笔，开头该怎么写，她一概不知，犯愁！ 她侧眼瞄过去，发现郑叙秋正舒服的倚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左手捧着手机，右手熟练转着笔，好不悠闲？ 他这才是平常心吧！ “你......你不写吗？” 犹豫片刻，她出声问道。 郑叙秋抬起眼，直直的看向她： “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 他说的轻描淡写，吊儿郎当的。 程思念听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收回看他的目光，对着桌面的白纸冥思苦想。 动笔艰难的在纸上写上几个字，浏览一遍总感觉跟检讨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倒跟像是......自我介绍？ 感知到旁边这尊大佛有了动静，她开始不动声色的斜眼那边瞄。 郑叙秋虽然已经从沙发处坐直，但依旧没有要准备写的架势。 他还漫不经心，永无止境的转着笔，另一只手拖着腮，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可以不要用那么鬼鬼祟祟的眼神看着我么？” 清冷的声音从斜对方飘过来，程思念被抓了个正着，以掩耳盗铃之速收回了视线。 本以为他在发呆，怎么还能分出一心来注意她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换了种调侃的口吻： “你自己都没写出几个字，还好意思说我？” 说着，稍稍探了探脖子，往她的纸上瞄了一眼。 程思念被噎住，不知该怎么回应，时间过去这么久，她还是寥寥写了那几个字，再后就无从下笔了。 郑叙秋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的。 任凭他手下的纸张比她的还要干净，也无法在他悠闲平静的脸上留下浮躁。 程思念踌躇一番，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他。 他也正好看过来，只是没说话，好像知道她有话要说，刻意等着她似的。 “那个......” 她满脸的认真，但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难以启齿，面对着这样一张淡漠轻佻的脸，反而又不好说出口，终归有些顾虑。 “拜托，你每次说话能不能利索点，还是你觉得让别人猜会更好些？” 他轻微蹙眉，手中转的笔掉落在桌上，啪嗒一声，为他的话做结尾伴奏。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道： “我想请教你一下，检讨......应该怎么写？” “......” 那头静止了，有些愕然的看着她，仿佛是听到了多不可思议的一句话似的。 程思念还在等他回答，没想到却等到他的一声笑。 唇角向两边拉扯，洁白整齐的牙齿暴露无遗，轻快的笑声从内心深处自口腔发出。 “你别告诉我，你没写过检讨？” 他俨然是不相信的，幼儿园到这年头，少说十五年。 要说十五年都不犯忌不犯错，在他的认知里，不大可能。 要说真有这么一个人，那就只有齐珩那个神人了。 检讨对于他来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从小到大，他写过的检讨比吃过的饭还要多，真说起写检讨，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有经验。 看着她一脸虚心请教的模样，再联想到平时谨小慎微，乖乖女的做派，更不像是瞎说。 “也难怪，你一看也是老师口中的乖孩子，跟我当然不能比。” 他还在笑着，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你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你愿意的话......也可以成为老师眼中的乖孩子的。” 程思念捕捉到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还试图想安慰他一番，尽管在他眼里只是个笑话。 “是么？坏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做坏孩子所得来的东西呢，是你们这些做好孩子永远也体会不到的，你看，拜我所赐，你这乖孩子不是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检讨？我相信啊，这一定是你生命中的深刻烙印呢。” 不知是不是她感知有问题，她竟然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自豪？ 他总喜欢有意无意的讽刺人，她也见怪不怪了，就这他的话说道： “你说的没错，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检讨，为了它能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烙印，我还要谢谢你。” “......” 他顷刻间无语，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你脑子从小就这样吗？” 程思念没理他，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依旧好声好气的对他说： “那......你可不可以教下我，该怎么写好？” 她一看他的样子，也是对写检讨写的经验老成了，只希望他能毫不吝啬，大方赐教。 “你不会上网搜？” 他举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上网？不好吧......” 在她的认知里，那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算是抄袭？ 郑叙秋嗤笑，将手机放回旁边，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击。 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一尘不染，他的脸被印在了光洁的桌面上，被桌面本身的颜色黑模糊了五官的轮廓，他的指甲修的很短很干净，敲击在桌上发不出声音。 “那你就直接写，昨天晚上下了雨，打了好几个雷，今天阳光不错，吃早餐吃的很开心，或者写肖主任头上中间那片空地很亮，脸盘子像大饼，顺便猜一下他的肚子是因为昨晚吃了什么才胀起来。” “......” 程思念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看来，他是真的把她当傻子看了...... 他不再理她，也不再看她，拿起手机，迅速打了几个字，没过一会儿，便找到了满意的检讨模板。 他将手机重新放于桌面，拾起笔开始对照着屏幕上的内容在纸上唰唰几笔。 八百字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他也用了不多不少的时间完成了一篇东拼西凑的检讨。 他站起身来，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揣进口袋，带着检讨走向办公桌，再潇洒的将新鲜的检讨甩在桌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程思念像看戏一样看完了全程，然而自己还是没憋出一个字。 他已经转过了身，面向大门，视线忽然间又放在正埋着头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程思念身上。 “规矩一点，我的这份，别偷看，我可不想因为两份相似的检讨再被拉过来一次。” 他轻轻一笑，终究还是忍不住打趣一句。 程思念停下动作，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秒，非常听话的点点头： “知道了......” 他恢复了平常淡漠高冷的表情，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教务室。 程思念抬头看钟，时针与分针已经交汇在一起，融合成了一条直线，红色的秒针卖力的拉动着时间前行。 一个小时过去，十二点整了。 第31章 没有他的平淡 走廊处总是熙熙攘攘，走过不同的人。 肖主任还没有回来，大概率是去吃饭了。 许澳妍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一一回复后，心里有些犯急。 想起郑叙秋的话，她想了又想，终于拿起手机，点开浏览器，在搜索框中打上“检讨书模板”几字。 页面跳出许多行行色色的模板，应有尽有，她随意点开一个，将手机放好，开始动笔。 她写的很快，心里有些罪恶感，只想速战速决。 白纸被字迹填满，她写的认真，全然没在意某人已经出现在门外。 “砰砰——”门被敲了两下，如同重击在心头，心脏一抽一颤，因为慌张，她的手一抖，一不小心就把手机打落在地。 她看清走进来的齐珩，懊恼的弯下腰去捡手机。 “不好意思，你手机没摔坏吧？” 他走了过来，她也正好将手机拿起。 “没......没事。” 她尴尬的露出一笑，手足无措。 从未体验过考试作弊被老师抓包，就在刚刚也体验的惊心动魄了。 “你还没走么？” 齐珩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我写检讨。” 提起这两个字，她有些心虚，语气也飘忽不定。 “还没写完？” 齐珩浅浅一笑，眉眼因此舒展开来，注入了温润。 “我还差一点，马上写完了。” 她还不知道手该怎么放，只能两手相握置于腹前，乖巧规矩。 “郑叙秋已经走了？” 他拿起手机看时间，看来是专门跑一趟来找郑叙秋的。 “他......刚走十分钟左右，师兄找他？” 齐珩已经在手机上面打字了，听她说话还礼貌的停下来等她说完，后点点头道一句： “是的，他走了的话就算了。” 程思念点点头，没再多问。 齐珩看了她一眼，抿着嘴思考片刻。 “其实，你不用跟着他一起受罚，跟肖主任讲清楚就好。” “什么？” 程思念意味不明，齐珩说的很直接，他也意外的，什么都知道。 “是他一直找你麻烦，不是么？” 他笑的笑容很清澈，言语很细腻，细腻到让她有了一瞬间的错觉。 他是在台上看见了么？他注意到了么...... “师兄怎么......” 她吞吞吐吐的，想要咬住他抛出的鱼饵，却又在半空中松开了嘴。 “我很了解他。” 他的这句话瞬间打破了她抱有的错觉。 原来......只是他了解他而已，并不是他看向了那个有她的角落。 “没关系......” 她摇摇头，笑了一笑。 齐珩也没再说什么，道了一声别就要走。 快要走出门时，他又忽的转过半个身子，扯出一个微小的笑意： “对了。” 程思念一个激灵，抬起头，张大眼瞧着他，等他的下文。 “字很漂亮。” 他的每一个字都汇集成了一缕沙沙作响的风，有目的性的擦过她的耳畔，划进她的心里。 盛夏里的这阵风，清凉婉转，只在周边围绕着她起舞。 “谢谢......” 发自内心的笑容永远是甜美的，少女的心也发自内心的敞开，等待着一个人的进入。 齐珩点头没说话，转回了身子准备完成他要完成的动作。 “齐师兄......”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迅速的赶在他离开之前叫住了他。 他第二次转身看她，换他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的衣服，方便我怎么给你？” 衣服应该已经被吹干，等会儿回去就能收下，毕竟是男人的衣服，宿舍里总是来来往往，看见了又会惹出什么闲话来。 “没事，有机会再给我吧。” 回答完她的话，便回身离去。 她重新坐回沙发开始写没写完的检讨。 看着她一个一个书写的字，她没有在意过她的字有多好看。 她一直觉得规整娟秀就好，也没觉得这手字能有什么感觉到自豪的。 但却因为他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她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观。 写完检讨，肖主任还未归来，她只能也像郑叙秋一样，放到他办公桌上就好。 郑叙秋的一纸检讨被他甩的东歪西斜，她伸手拿过，与自己的一同放好，再放回桌面，用鼠标压住。 —— 吃过午饭赶回宿舍，宿舍内的三人正在午睡，她把动作放轻，爬梯子上床的途中，视线瞄到阳台处悬挂的衣服。 那是齐珩的衣服。 她蹑手蹑脚下爬梯，来到阳台，将衣服收下来，当手触碰到衣料，心里就有一阵悸动。 关于他的一切一切，都能成为她心动的可能。 她回到床上，将衣服认真叠好，但一次比一次不满意，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叠，直到满意为止。 衣服上透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空调冷气吹散了香味，钻进鼻尖。 她很快又想到了昨晚的情形，两个人，撑着同一把伞，雨水打湿了他的肩，他也没有说下丝毫。 每每想到，她总会觉得很幸福，很幸运...... 下午大家都没有训练，教官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做了个告别仪式。 过了明天，就意味着真正的结束，他们都怀着，喜悦，又不舍的复杂情绪进行着这场仪式。 教官虽然很凶，很威严，但相处这么久，大家也都有了感情。 他在最后说，他对郑叙秋印象最深刻，从一开始到现在。 他说，郑叙秋就像刚进部队的刺头新兵，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牙尖嘴利，可他也有属于他的柔情与坚韧，这一路走来，他也见识的很全面。 大家都笑了，郑叙秋还摆着一张高冷的脸，不为所动，谁也不知道这张淡然的脸之下是不是也藏着一颗动容的心。 程思念完全认同教官说的话，她是最近，最直观的见证者。 那个受了伤仍然坚持完成任务，尽管讨厌她，还是在她因为低血糖晕倒时不计前嫌，第一时间把她送往医务室...... 零散的片段在脑子里闪过，历历在目。 第二日，大家都精神抖擞，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荣誉班级之称，几十个班级整齐的站立着，场面浩浩荡荡。 太阳依旧毒辣，不留情的在他们身上留下火热的印记。 舞台上的领导多了很多，几十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前面的班级进行的很好，程思念站在队伍里，还是有些紧张。 忽然又想起齐珩，齐珩对她说过的话，他的话是安定剂，能抚慰她躁动的心。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拿到荣誉班级之称，但大家也都无所谓，不在意了，依旧热情高涨，等待着最后一刻彻底告别军训的时刻。 军帽被抛上半空中，热烈的欢呼声送走了这痛苦又欢乐的十五天，人群密密麻麻的奔走，捡起军帽，纷纷找朋友合影留恋。 —— 军训结束，大家进入了真正的大一新生活，大家总抱有强烈的期待迎接大一生活，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枯燥乏味。 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奔走在教室，食堂，宿舍。 天气依旧炎热无比，与军训时没有两样。 大一生都脱去了清一色的迷彩服，换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程思念同他们一样，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校园生活，结束了课程就吃饭，偶尔泡泡图书馆，剩下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宿舍与空调。 许澳妍一开始报了许多社团，到现在为止总有借口不去，成天就跟着程思念一起上课吃饭睡觉。 半个月悄无声息的溜走，时间过的又快又慢。 自从军训结束，她基本见不上齐珩，他的那件衣服，因为找不到机会给他，还完好无损的呆在精美的礼袋中。 她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联系方式，虽然她的生活中还总能出现齐珩的名字，但这些终归是虚无飘渺的，没有实感，她只能根据别人口中的他才得以得知他的近况。 迎来周六，她刚跟父母煲完电话粥，就简单收拾了下准备跟许澳妍出门。 许澳妍想去烫个头发，早在上个星期就跟程思念约好了。 她们出了校，许澳妍带领着程思念，轻车熟路的就来到一片豪华商业街。 街区离学校不远，周六的缘故，这里热闹极了。 她对这不熟，只能跟着许澳妍的屁股后面走。 她们进入一家中高端的美发店，程思念昨天洗了头，也不打算再洗，她找个休闲区沙发坐下，等待着许澳妍洗头做头发。 许澳妍长得很漂亮，店里大部分tony老师都争着抢着要帮她烫头发，程思念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 许澳妍已经开始烫头发，需要两个小时。 程思念被她叫过去聊天，身后的tony老师也无法再插嘴。 “你要不要烫一个头发？我看你头发也挺长的。” 许澳妍喝了一口奶茶，对程思念笑。 程思念摇摇头，她没有做头发的喜好，任由它自由生长。 她的头发又黑又浓，不用刻意去保养，许澳妍好几次都说羡慕她的发质。 “你把头发散下来好看多了，多温婉，再化个妆，也妥妥是个美女，你偏偏就那么喜欢扎马尾，搞的像个高中生似的。” 许澳妍吐槽，以往每天她都想好好把程思念打扮一番，可程思念就是要保持着这样一个形象。 “是啊，美女，你可以看看我们这的造型，我们最近那个闷青色，可热门了，你们那些大学生都染这个色，美女条件那么好，可以试试的。” tony老师一边工作，还不忘一边插嘴。 “谢谢啊，不用了......” 程思念尴尬一笑，tony老师是个没有眼力见的，百折不屈的推销着店里各种各样的产品，口才好到让程思念许澳妍都认为他去做房地产远远会比做头发好。 “对了，国庆假期你要回去吗？” 许澳妍的头发正到定型环节，脑袋不能随意摆动。 “应该要回去，跟我爸妈说好了。” 下下个月初就是国庆，学校会放十天的小长假，早在半个月前，程妈妈就已经替她规划好了行程。 “那你回去一趟也不容易，你家太远了。” 许澳妍瘪瘪嘴，脑子里默默计算了下路程，口中发出啧啧两声。 “那你们那有什么好吃的没有，你回去这趟给我带点呗。” 一提到吃的，她总是能喜笑颜开，妥妥吃货一枚。 “有的，到时候我给你现场直播，你看中什么就手指点一点，我一定为你好好服务。” 程思念也笑。 “你以为你是代购啊？” 许澳妍笑得合不拢嘴，伸直手去拿桌上的奶茶，还拿不到，只好拜托身旁的程思念高抬贵手。 “还有，人齐珩的衣服你怎么还不还，这都多久了，你也是够夸张的，隔三天就洗一次，还怕它发霉啊？” 想到那件男士衬衫在宿舍晾衣杆的出场率越来越高，她也是佩服程思念，能对着一件衣服乐此不疲。 “没有机会见到他.....” 程思念有些扭捏，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我去，那你去找他呀！” 许澳妍异常激动，差点就跳起来，以往保持的淑女人设一秒就破功。 程思念对齐珩的心思，她再傻也能看出来。 她是个直接爽快的人，要真遇到喜欢的人，一定会勇往直前，把握住一切机会去追。 可程思念恰恰相反，她太拧巴，总怕这点心思被看出来，性子怯弱，永远不会去主动。 “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啊，我们同一个系的，还怕找不到他？” “我怕打扰到他......” 她怕打扰到他的生活，怕给他的生活造成影响，虽说是这么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她也总想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许澳妍无奈的唉了一声，继续给她出谋划策： “那你给他发微信，约他见面，这机会不就来了。” 程思念被噎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澳妍看她这副样子，震惊遍布在脸庞。 “你不要告诉我，你连他微信都没加上。” 虽然不可置信，但还是抱着希望问了问。 直到看到程思念点头，她才彻底无语。 “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许澳妍恨铁不成钢，她这想当红娘牵线，也无从下手。 “我们也没到那地步......” “加微信还要计算地步呀？要你这么个算法，等你们老了都还不一定能谈上恋爱。” tony老师被许澳妍逗笑，目光在程思念身上游走一番。 程思念愕然，脸颊爬上一抹绯红。 谈恋爱，她跟齐珩？ 她哪敢往这方面想！ “我这真是跟老母亲一样，为你操碎了心。” 许澳妍像泄了气的皮球，拿起奶茶不断的往胃里送，没一会儿，奶茶就被喝的见底了。 然而纵欲的后果就是，承包厕所。 与许澳妍烫完了头发，已经过了传统意义上的饭点，俩人找了家小饭店，以下午茶的形式吃过了午饭。 第32章 距离 吃过了午饭，俩人默契的都失去了逛街的欲望，等许澳妍补好妆，俩人便打道回府回了学校。 周末的校区行人很少，大都出去逛街或者躺在宿舍睡觉看剧。 太阳升的老高，但温度却比正午要柔和，握不住的光线投身在各个角落，校区种了许多树，树长得高大，撑起了一片绿荫天空。 她们二人走在林荫大道，看地上斑驳树影。 身后响起自行车上铃铛的叮铃声，她下意识回头，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齐珩穿着白衬衫，骑着自行车，披光而来的情景。 车上的人驾车一闪而过，跑到了她们前面。 她想她是魔怔了，什么都能想到他。 许澳妍发笑，拨了拨刚烫好的波浪卷长发。 “你喜欢那款式的吗？” 她指了指已经远去的自行车男子。 程思念摇摇头，表示否认，也觉得自己好笑。 “不好看，没有齐珩好看。” 她故意在程思念耳边打趣，还没等程思念说话，就抓起她的手腕。 “去哪？” 程思念冲着她问道。 “带你去找找灵感。” “啊？什么灵感？” “别问啦，跟着我走，准没错。” 程思念不反抗，任由被她拉着走。 —— 她将她拉来了后操场的篮球场，在阶梯椅上找位置坐下。 这里的篮球场是整个学校最大的，北面室内的那个也没这个大，平常这里打球的也多，不论天气有多炎热，总会有热爱打球的运动者在这里消遣娱乐。 篮球落地的声音，少年们为球奔走相对的模样，衣襟擦过汗水的模样，有种专属于青春的气息。 “这是什么灵感？” 程思念还是不懂她那句话的含义。 “带你来看看帅哥啊，我发现我们学校帅哥还是蛮多的嘛，你看你看，那个不是我们班的郑叙秋？” 她拍了拍程思念的胳膊，往场上的一个方向指去。 程思念顺着看过去，果然捕捉到了郑叙秋的身影。 除了他以外，还有许久未见的顾亦安，赵墨羽。 他们三人很出挑，很好辨认，在场上也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的存在。 “哟，你看他平时臭脸装逼，没想到换上一身球衣打起球来还挺帅的。” 郑叙秋刚好打出一个三分球，篮球划出了一道利落的抛物线，乖乖的进入了球筐，场上顾亦安一等人吹起口哨欢呼。 程思念差点被许澳妍的形容词笑死，也不知道装逼这个词她是从哪方面得出来的。 四周的座椅处逐渐吸引了不少女生，明明是他们的娱乐消遣，偏偏搞成了打比赛的阵仗。 “这届打球的不大行啊，完全都被郑叙秋他们秒成渣了。” 许澳妍看的很认真，像个裁判似的分析着场上的形势。 “嗯。” 程思念不是很看得懂球，只知道郑叙秋他们投了好几个篮，这应该，是很厉害的吧？ 一场球结束，场上的男生散去，去另一边拿水消暑。 郑叙秋三人一直站在一起，正在不远处仰头往胃里灌冷水，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被用来胡乱的擦脸上的汗。 个别男生为了吸引女生的注意，找准角度，摆好姿势的将上衣脱去，露出一马平川的肚子，略显油腻。 谁承想都把毕生所学的本领都拿出来了还换不来女生们哪怕一秒的目光，个个心里泛堵，后悔不应该跟郑叙秋他们在一起打球，自取其辱。 “咦惹，连腹肌都没有怎么好意思露啊？” 许澳妍是个奇葩，剑走偏锋，目光坦荡的将脱去上衣的男生们打量了遍，啧啧摇头。 程思念不好意思看，只瞄了几眼也不做表态。 目光扫至郑叙秋他们，却看见顾亦安也看了过来，他喝罢了水，伸开手朝这边打了个招呼，随即用肩膀撞了撞旁边还在擦汗的郑叙秋。 郑叙秋一脸不耐烦，好像皱起了眉头。 顾亦安已然是习惯了他的态度，朝他说了几句话，郑叙秋的目光也扫了过来。 程思念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也不好贸然跟他打招呼，怕闹出尴尬笑话。 还没多想，就看见他们走了过来，顾亦安在前面带路，郑叙秋跟赵墨羽走在后面，朝着同一个方向。 她们所在的方向。 顾亦安三两步就迈上了阶梯，在女生们的拥护之中展露得意一面。 “两位师妹，没礼貌哎，师兄跟你们打招呼怎么当看不见呢？” 顾亦安一屁股就坐到了许澳妍前面的位置，转过身子，手搭在靠背处，笑得很不正经。 郑叙秋慢悠悠的走来，坐到了另一排的位置。 “师兄好。” 程思念许澳妍觉得莫名其妙的，好像她们也没有跟他很熟吧？还是说这家伙自来熟？ 可谁让别人是师兄呢，只能乖乖补回了这句问候。 “怎么样，我们几个打的不错吧？有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顾亦安还处在洋洋得意，自卖自夸的氛围中。 下一秒就遭到了赵墨羽的一记白眼。 场上几个男生又恢复了打球模式，郑叙秋很安静的看着他们打球，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也真不害臊啊顾亦安，你自己看看你在场上的表现，要不是我和郑叙秋功力了得，力挽狂澜，你早就被对方打的落花流水了，还好意思跟人家师妹们吹牛逼。” 赵墨羽直击灵魂的一席话，成功逗笑了程思念二人，顾亦安脸皮是真厚，丝毫没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你这打击朋友，抬高自己的本事更上一层楼了，我还没计较你拖我后腿呢，你倒好，还贼喊捉贼起来了。” 他转过身去跟前面的赵墨羽对峙，程思念二人全然当一出好戏来看，不出声不打断。 “我去，我这是有科学依据的好吧，你问问郑叙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上不上的了台面。” 郑叙秋再一次被q到，他全然没有反应，淡定的看着其他人打球，已经潜意识里把这边的人屏蔽掉了。 “嗯。”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他身上之际，他淡漠的发出一个没有感情的语气词。 “......” 顾亦安这才觉得有些丢人了，赵墨羽毫不留情的在旁边放声嘲笑。 “你嗯个屁你嗯。” 在两个师妹面前丢脸，他总想要扳回几分面子。 “你们说什么？” 郑叙秋犹如神游魂归，转过了脸来问顾亦安，给众人都留下了一个黑人问号脸。 “我去，你没听到我们说什么你就嗯？” 顾亦安火了，差点就要当着程思念许澳妍的面飙脏话了。 “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掐，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说不出什么好话。” 郑叙秋勾唇一笑，换了个坐姿，姿态慵懒随意。 “那你还挺了解我们的是吧？” 顾亦安笑不出来，阴阳怪气道。 赵墨羽还在笑，完全插不进嘴。 “嗯。” 郑叙秋嘴唇都不用张开，懒懒的发出鼻音。 “呵呵。” 顾亦安一副想打架的模样，为了能保持住他好师兄的人设，硬生生给忍了下来，任由怒火回流到胸口。 “你们跟这种人一个班，也是难为你们了。” 他转回身子面向程思念许澳妍，摇了摇头做惋惜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程思念的错觉，此刻的顾亦安面对她们，收敛了许多，像把体内嘴臭话痨的一面牢牢困住一般。 许澳妍探过头看看郑叙秋，笑笑不说话。 顾亦安把视线锁定在程思念身上，眼睛里透着恳求，看样子是要程思念帮他找回面子。 她哭笑不得，小心转过头去看郑叙秋，这一转头，没想到会对上郑叙秋的视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过来的，眼神里含着浓郁的警示意味。 这是在警告她好好说话呢。 程思念打马虎眼，客气的笑笑，谁也不想得罪： “还好.....还好......” “你真是没完没了，懒得跟你们两个单身狗鬼混，我对象担心你们把我带坏，所以以后没事，少来找我。” 赵墨羽拍了拍顾亦安的肩膀，莫名的优越感弥漫在空气当中。 “快滚。” 顾亦安是真嫌弃，连忙拍掉了放在他肩上的爪子。 “一起。” 郑叙秋拿起毛巾，站了起来，走到了后面赵墨羽的旁边。 顾亦安见风使舵，站起身来，也打算跟他们一起走。 “对了。” 还没走呢，他就又回过头来，对着许澳妍淡淡笑着： “师妹是烫头发了？” 别说程思念一惊，就连一向都淡定的许澳妍也惊住了。 “怎......怎么了？” 还莫名的结巴了？ “没什么，挺好看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就离开了位置，朝已经走远的二人方向小跑去。 程思念竟还不知道，他还会夸人？ 不对，他怎么观察的这么仔细？别人烫不烫头发他都知道？ 许澳妍还看着那个方向，最后扔下一句感慨： “油嘴滑舌。” —— 周二午后，程思念是第一个赶去上选修课的，另外三个人昨晚统一熬了夜，为了打排位，可谓是爆了肝了，早上强撑着疲惫的眼皮赏脸班主任的专业课，下午就灵魂神游，一时间也回不来了。 结束课程，太阳也落山，橘子味的落日晕染了半边天空，喝醉了的晚霞醉卧在太阳身边，这是一片肉眼可见的美好光景。 她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为了照顾肚子，来到了离教室近的第三食堂。 食堂内已经排起了长龙，她看队伍都差不多，就随便找了一个队伍排。 手机嗡嗡作响，拿出来一看，是班群里班主任在刷屏安排作业。 她认真阅览一遍，开了头炮的回了个“收到。” “程思念？” 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喊她名字，她抬起头一看，面前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郑师姐......” 郑薇夏浅浅一笑，不明显的浅浅梨涡在唇角盛开。 “刚下课？” 前面的队伍动了，她也往前迈了几步。 程思念的视线瞄到她的脚踝处，绷带已经拆了，已经看不出红肿了，看起来，也能正常走路了。 郑薇夏点好菜，接过餐盘站到了一边。 “你点，我请你。” “不......不用了，谢谢师姐。” 程思念一边点菜，一边礼貌回绝。 “没事。” 她温柔露出笑意，没等程思念再拒绝，就已经刷了卡。 程思念也没办法，端起餐盘又礼貌的道了一声谢。 俩人找了个空位面对面坐下，郑薇夏热心的帮她拆餐具，弄得她受宠若惊的。 “师姐的脚好了么？”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面。 “好了，好了快一周了，还挺折磨人的。” 她苦涩的摇摇头，下意识的弯腰去摸自己的脚。 她没有化妆，只淡淡的涂了个口红。 她本就是天生丽质，跟许澳妍一样，用不化妆品，都没什么所谓。 “谢谢师姐今天请我吃饭。” 程思念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挺难为情。 “别这么客气，上次还要谢谢你呢，说好要请你吃饭的，就当还人情了。” “其实人情......郑叙秋已经抵过了。” 上次的事件，郑叙秋已经替郑薇夏还了人情，现在她又来请她吃饭，她哪消受的起？ 这样算起来，她不是“敲诈”了这姐弟俩两顿饭？ 郑薇夏挑起眉头，哟了一声，似乎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 “这小子改邪归正了？” 果真是亲姐，损起亲弟弟来丝毫不留情面。 “看不出来，怎么他对我这个亲姐姐就这么恶劣？我脚伤那会儿，要是指望他能做点什么，还不如直接等着瘸，军训过了这么久，也不问问我好点没有，一天到晚人都见不到。” 她开始指控郑叙秋的恶劣行为，桩桩件件，没一件能冤枉了他。 “师姐走不了，那药......要怎么拿？” 不知不觉的，程思念就把话题引到这方面来，说完她又后悔，这么问目的性不会太强了么？ 忽然间觉得，是自己变的心机了么？ “也就你们齐师兄人好，肯管我这个伤残人士。” 她没什么顾忌，大大方方的就什么都跟程思念说。 果然...... 她低下头，用筷子扒饭。 “但最近也很少见他，他忙实习的事呢。” “实习？！” 她惊愕抬头，脱口而出的是满满的震惊。 郑薇夏看她这反应愣了一愣： “怎么了？” “呃......这么早么，我......听说，历届师兄师姐们，到了大四才考虑实习的。” 她慌乱掩饰住情绪。 他才大三，这么早，就要出去实习了么？ “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吧，不过学校这边还没批，估计最快也要到下学期吧。” 郑薇夏温柔一笑，没看出她眼里的复杂。 “我本来是要介绍他去我们公司的，但是前些天我辞职了，也就没办法跟他一起咯。” 郑薇夏的眼中闪过轻描淡写的可惜。 程思念抬起头看她，手中的饭都来不及多吃一口。 他的生活，她很了解。 脑中闪现军训期间那晚，他给她披衣服的一瞬。 也许是自己多想，郑薇夏是有男朋友的，怎么可能...... 她居然变得这么会猜忌了么？ 可，这跟她又能扯上什么关系呢？她与齐珩，连朋友也算不上，她连猜忌的资格都没有。 “师姐与齐师兄......好像认识了许久。” 她低下头，开始专注吃饭，怯弱的回避了郑薇夏即将要看过来的目光。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奇怪？ 会不会觉得，自己旁敲侧击从她这里获取齐珩的信息，很心机...... “嗯.....”郑薇夏细细想了几秒。 “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吧。” 哦，原来是，一起长大...... 回到宿舍，赶好厕所没人，她拿起干净衣服就躲进厕所洗澡了。 她的脑子乱乱的，用冷水冲也冲不散这混乱。 他这么快就要实习了么？最快下学期？ 他在学校的时间就更少了...... 她可能更见不到他，与他的交集，就更稀疏了...... 可是，她都还没好好接受自己的感情，表达自己的喜欢。 他们的距离，怎么就越来越远了？ 她好像，怎么追赶，都会变为徒劳无功。 第33章 格格不入 转眼国庆假期将至，程思念在上午已经简单收拾了行装，准备出发去公交站赶车。 “你真不回去啊？” 见许澳妍还在床上兴致勃勃的看电视剧。 “懒得回去，在宿舍多舒服。” 她一脸的不在乎，顺势赶着程思念去坐车，帮她掐着点呢。 听许澳妍说过，她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所以她在家里不受重视，跟家里感情也淡，来学校那么长时间，几乎不见她跟家里人打电话。 程思念离开学校，赶往了最近的公交站台。 站台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人，他们躲在了站台最里面，正好躲避太阳。 程思念拿起手机看公交车信息，一抬头就见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是时隔一个半月，再一次看见齐珩。 他为郑薇夏撑着伞，俩人并肩走在前面，远远看去，像极了郎才女貌的一对。 郑叙秋走在俩人身后，耳朵里塞着耳机，不紧不慢的沐浴着阳光走来。 “哎，程思念。” 郑薇夏叫住了她的名字，加快了脚步走向她。 “师兄师姐好。” 她淡淡一笑，装作最自然的模样同他们问好。 周旁的学生见这俩人，也笑容满面的礼貌问好，想留个好印象。 “你要回家？” 郑薇夏走到她旁边，一眼就看见了她肩上背的包。 齐珩收起了伞，和煦的光线洒在了他干净的白衬衫上。 “对呀，小长假，爸妈叫我回去玩玩。” 程思念点头，不着痕迹的将放在齐珩身上的目光转到了郑薇夏身上。 “果真是同一个父母，我妈也是这副说辞。” 郑薇夏无奈的摇摇头，显然并不是很想回去。 公交车从远方直线行驶而来，几人上了同一辆车，程思念才知道他们的线路是一致的。 车上的人不多不少，偏偏留下了俩俩一排的四个空位。 “齐珩，这里。” 郑薇夏抢占先锋，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朝着齐珩招了招手，齐珩也向她走去。 他走过去时无意碰上了她的肩膀，身体上的小小冲击，换来了心上的涟漪。 “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浅浅笑着，眼睛里含着歉意。 “没关系......” 程思念摇摇头，她只能这么说。 齐珩跟郑薇夏坐在了一起，如此只余下两个空位等着她跟郑叙秋。 “你......你坐里面还是外面？” 她转过身去问一脸淡漠的郑叙秋，他没有回应，冷淡的瞥过她一眼，就越过她坐进了里面靠窗的位置。 她虽无奈，倒也已经习惯了这人的为人处事。 公交车按照路程行驶起来。 窗户被郑叙秋打开，含着花香的微风拂过脸庞，他用胳膊肘撑着脸庞，双眼轻闭，是睡着了。 她假装看另一边的窗外，想用余光看看斜后方的齐珩。 模糊的轮廓在眼角跳跃，看不清他的面容。 她不敢回过头，在她看来，微微回一个头，都刻意至极。 公交到站停留，走上来一位提着水果的老奶奶。 车上人满，程思念也没多想，扛起包包就站起来扶她。 “谢谢你啊，小姑娘。” 老奶奶被她扶到座位，笑容和蔼的拍拍她的手背。 她轻轻笑着，道了一句没事。 郑叙秋中途醒来，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奶奶，稍微露出惊讶的表情，继而将视线上移到程思念身上。 老奶奶看着他微笑，想是还没见到过这么帅气的小伙，所以多看了几眼。 郑叙秋一脸僵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程思念倒是被他这反应逗笑，他听到笑声，一记凶狠的眼神扫过来，程思念被他盯的发毛，只能憋住笑意。 公交车走走停停，时不时急刹车等信号灯，车内有些颠簸。 程思念紧紧抓着座椅把手，不让自己摔个狗吃屎。 “程思念。” 听到这个声音时，她吓了一跳，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为此停了一两秒。 她回过头，这次，她有了正当的理由去看向他。 “你过来，坐这里。” 齐珩已经起身，退到一边，将位置空了出来。 程思念想也没想，就要拒绝，然而郑薇夏却朝她招手，热情四溢。 她只能走过去，坐在了郑薇夏旁边。 “你说我这个弟弟，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还让你一个背这么多东西的女孩子让座。” 郑薇夏面带嘲讽，眼神犀利的放在了某位弟弟俊俏的背影上。 程思念替他说话： “你坐在里面，在睡觉呢。” 郑薇夏摇摇头，不说话了，抬手将耳朵里的耳机按紧了一些。 程思念能感觉到齐珩的存在，思考了几秒，侧过头去对他说着： “谢谢师兄。” “嗯？”他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了过来，后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 “没事。” 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挡住了眼皮，笑起来的样子一瞬间就将她拉回了一个半月前与他相处过的某某天。 她忽然注意到，齐珩也塞着一只耳机，与郑薇夏的一样，回过头来看郑薇夏，才看出来他们是共用一副耳机...... 他们正听着同一首歌。 耳边尽是旁人们的窃窃私语，他们无不谈论着齐珩。 “好帅”“气质真好”...她已经听的耳熟能详了。 “你是要坐高铁回去？” 郑薇夏想起这辆车所达的终点站，兴致起来了。 “嗯，是啊。” “我让郑叙秋送你过去吧。” “啊？为什么？” 程思念一脑子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郑薇夏是什么脑回路，说一出是一出，现下就打开手机开始发信息。 “没事的，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与其让他回去，还不如让他在外面瞎待呢。” “他....不想回去吗？” 程思念的视线瞄了过去，好不容易睡着的郑叙秋又被郑薇夏的信息轰炸给震醒，隔着背影都能想象的出那张不耐烦的黑脸。 “对啊，自从上高中以来，他就很少回家了，跟我爸关系不好，动不动就吵架。” 程思念哦了一声，不打算多问别人的家事。 还真是挺符合叛逆少年这一形象的。 “我们家挺刻板的，别说他了，我也不想在家多待，要不是我妈苦口婆心让我们回去，我才懒得来回跑。” “刻板么？” 程思念几乎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她是家中的独生女，父母的爱全心全意的都给了她，她自然是体会不到郑薇夏口中的刻板家庭。 “是啊，有机会，你来我们家玩，就知道啦。” 郑薇夏眯起眼睛一笑，似乎一切打算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程思念的视线总是被她耳朵上的耳机所吸引，也不能说它多好看，只能说它的另一半正呆在齐珩的耳朵里。 一切跟他有关的，她都很在意。 她心里有种说不明的异样，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齐珩的身影静静呆在她的余光之中，那抹白色的影子，幻化成了一张清晰的人脸，在她脑海里占据了一方天地，正对她笑着。 他们的站点到了，齐珩先走下去，程思念躲开一边给郑薇夏让路。 “郑叙秋，交给你的事情好好办好。” 下车前，郑薇夏还声音洪亮的朝着郑叙秋的背影喊。 程思念猛然反应过来，她这是认真的啊？ 刚想阻止郑薇夏，她却跑的比兔子还快，三两步就跳下车，站到了齐珩身边，并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 她这是腿好透了...... 车门关闭，郑薇夏朝她挥手告别，她也举起手挥挥，视线不着痕迹的放在了齐珩身上。 齐珩浅浅的微笑，也算是代替了挥手告别的动作。 车子继续发动，他俩的身影向后倒去。 她脸上的笑容凝固，重重吐出一口气，看向窗外的那片蓝天白云。 他们应该住的挺近的吧，毕竟郑薇夏说过，她与齐珩，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 他们两个刚刚站在一起的模样，仿佛就是那小说里的男女主，多么般配，多么美好。 他们两个人刚刚好，好像容不下其他人。 忽然想到郑叙秋，看向那个背影，他竟还是那副姿势没有改变过，也不知道是真的要送自己还是睡过头了？ 以她对他的了解，后者概率更大。 如果是睡过头了，她是不是应该好心去提醒一下他？ 她拿起东西，换到了他旁边一排的位置。 他旁边的老奶奶早在前两站就下了，车内也随而随之变得空旷。 “郑叙秋......” 她轻咳两声，调整下自己的音量与嗓音。 可能是真的睡死了，他并不反应，她也只能又张口叫他的名字。 他皱着眉头，狭长的双眼总算见得光明。 因为不适应阳光的攻势，他的眼睛还不能完全睁开。 “说。” 他保持着慵懒的姿势，索性眼睛也不费力睁开了。 “我想跟你说，你姐姐和齐师兄已经下车了，你.....坐过站了。” 他勾起唇笑了。 “你是双面人吗？” “哈？” 程思念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对他的明嘲暗讽也习以为常。 他睁开了双眼，转过头来盯着她看。 “你不是让我姐叫我送你么？” 他像刚睡醒的波斯猫，眼里满是漫不经心的慵懒与随意。 程思念无比吃惊，这家伙今天是抽什么风？ “你什么时候那么听你姐的话了？” 况且，也不是她让郑薇夏叫他送她的好吗，她还没无聊到这种地步！ “怎么？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轻笑一声，眼中的挑逗差一点不受控制就溢出来了。 “这......哪跟哪啊？” 驴头不对马嘴，跟他说一次话啊，还不知道要死多少脑细胞。 “闭嘴吧，别吵我。” 他将脑袋转了过去，抵在了墙壁处，轻闭上眼睛，安逸的享受起了午后的阳光与睡眠。 程思念只好作罢，默默等候着属于她的终点站。 到达车站，程思念还想着要不要喊他，他就已经掐准了时间醒来。 下车后的俩人，一前一后的走进车站。 车站人流密集，全都赶在了国庆长假回家旅游等。 “那个....我到了，你先回去吧，谢谢你啊。” 也不知道他要跟自己走到什么时候。 郑叙秋停下脚步，回过身子，垂下眼眸去看她。 “你买票了么？” “哦，买了。” 她认真的点头，坐车指定是要提前买票啊，这还是她提前半个月买的呢，生怕晚一点点，就抢不到了。 “高铁？” “是啊。” “你回哪里？” 他显得格外认真，像查户口似的。 “回......回家啊。” 程思念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他问那么多做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郑叙秋翻了个白眼，瘪瘪嘴，大写的无语挂在脸上。 “我说你老家，我当然知道你回家。” 他跟她讲话何谈不死几百个脑细胞。 “好吧......我回天津。” 车站内人声鼎沸，各种腔调语言混在一起，犹如一锅煮沸的粥。 “我取了票就进去等车了，你快回去吧。” 前面一点点就是取票口与检票口连成一体，她当时过来上学就已经摸清楚了。 “哦，不急，你先走吧。” 他耸耸肩，双手插兜。 “嗯？你现在不回去吗？” 忽然就想到在车上郑薇夏跟她说过，郑叙秋与父亲关系不好，家庭氛围刻板等等。 他忽然有兴致来送自己啊，绝大可能就是不想太早回家。 “这附近有网吧吗？” 他问道。 “网吧？这附近我也不熟，不过车站的话，应该是有的，你找找。” 这儿算上今天她才来过两次，哪一次不是匆匆一别，他问自己啊，可是问错人了。 “哦，那我不奉陪了。” 他淡淡的说着，绕开她就原路返回。 “郑叙秋......” 她转过身子叫了一句，他立马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脑袋一歪，不耐烦的看着她，满脸写着，“又想干嘛？” “那个....谢谢啊，你......也别玩太晚了，记得回家吃饭。” 她轻轻露出微笑，樱桃粉的嘴唇镶嵌在脸上，让原本就光洁的面容更为白皙。 “啰嗦。” 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错愕，仅留下一秒，很快就被冷静淡漠驱赶开。 程思念看着他离开后，也转过身往检票口走。 进站等车之余，碰上了同班同学，他们打招呼寒暄几句，也打磨了等车之际的无聊时光。 列车到达，他们分开离去，她重新踏上一人的旅程。 第34章 复杂，矛盾 天津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整片天空都被乌云笼罩，下方的世界也昏暗无光。 程思念坐在书桌前跟许澳妍打视频电话，那头的她还躺在床上，抱怨着无聊至极。 她说上海闷热到不行，都十月份了，还没有一点秋天来临的征兆，程思念这边还淅淅沥沥下着雨，根本感觉不到热气。 “啊，惨了，齐师兄的衣服我临走前忘记收了，你帮我收一下。” 望着窗外的雨，程思念犯起了傻，完全忘记了许澳妍说学校那边艳阳高照。 屏幕里的许澳妍瘪起嘴： “你的宝贝早就给你收了，我真服了你了，人家衣服都快被你洗烂了也没见行动起来。” 程思念苦恼起来，这一个多月，她哪有机会？ 贸然去找他太刻意突兀，好不容易遇到了，俩人也没说上什么话。 “前两天我坐车的时候碰见他了。” 她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还有郑薇夏师姐和郑叙秋。” 也不知道许澳妍是听到谁的名字，马上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头发乱糟糟的，脸估计也没洗，素面朝天，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貌。 “他们怎么经常在一起？” “他们？” 程思念不知道她所指什么。 “对啊，齐珩跟郑薇夏，这关系也太近了。”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不久前食堂遇郑薇夏，她与她谈论过齐珩。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 关系自然近点......她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那你可得小心了，青梅竹马哦。” 许澳妍微笑，语调轻快，带着调侃的意味。 程思念觉得好笑，她小心个什么劲，她与齐珩的关系再近，也比不过从小到大的情谊。 “你别不当真。” 许澳妍看着她一脸淡定的模样，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热情和经历要撮合她与齐珩。 她这个红娘啊，可谓是当的称职又敬业。 “郑师姐好像有男朋友。” 程思念看她那么认真，自己也打起了八分的精神。 “你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从大一开始，就交往了几任男朋友，说不定哪天就跟你的齐珩搞上了。” 这事程思念还真不知道，她不喜欢八卦，更不喜欢去探听别人的事。 听到许澳妍这么说，她还是吃上了一惊。 “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要修仙么？当时齐珩和郑薇夏，可是人人口中的金童玉女，那时候郑薇夏还没实习，上大二，齐珩一入学，就跟她打的火热，俩人经常一起吃饭散步，人郑薇夏坐在齐珩单车的后座上，手扶着人齐珩的腰，任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神仙眷侣吧？”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大家都猜测，齐珩放着名校不读，来这所中规中矩的学院，兴许就是为了郑薇夏吧，不过郑薇夏男朋友不间断的换，俩人又没在一起过，大家都觉得，或许是齐珩单相思喜欢着人家呢。” 程思念听的一愣一愣的，这些传言......她还真是一句也没听过，也不知道许澳妍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他为了郑薇夏才选择这所大学？单相思喜欢着她？ 他看她的目光是柔情似水的，尽管他看谁都一样，可她还是觉得他对郑薇夏是不一样的...... 他会像骑士一样为她撑伞遮阳，会毫不犹豫的坐在她身边，与她戴同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 仿佛世界只围着他们二人转动，剩余的所有都成了陪衬。 “然后呢？”她问。 “还有什么然后啊？大三下学期郑薇夏就出去实习了呗，俩人没有了交集，他们的绯闻自然就平息了呗。” 她拿起一旁已经喝了一半的奶茶，大口大口吮吸起来，说了这么一番话，她口渴的慌。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挂断了视频。 她站起身将窗帘拉上，帘子斩断了外界通往房间的微弱光线，空留雨滴滴答滴答的砸在窗檐上。 她躺在床上，闭上双眼酝酿睡意，奈何许澳妍的一席话却在脑海挥之不去，静不下心来。 许澳妍口中所描述的，在脑海中绘成了立体的，彩色的，生动的一幅幅画面。 像爱情电影，使观看者感知到其中浪漫幸福。 她一定是个奇怪的人，一开始竟一点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奇怪。 时光快速溜走，两天过去，这里的雨终于停了，天空大方的放了晴，地上的积水不足半日就全数蒸发。 程思念同母亲上街买东西。 母亲不论什么都大买一通，什么衣服鞋子，零食日用品，也不管用得上用不上。 许澳妍昨天就催着她回去，嘴上嚷嚷着要去逛街，说b城区这几天可热闹了，明晚还有大型的演出，说什么都要拉着程思念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程思念就收拾好行李，母亲愣是把她的行李箱塞的满满当当，还不依不饶的要往里面再装上两大罐咸菜。 程思念有了上次的教训，说什么也不拿。 父亲开车将她送到车站，告别后她开始真正的启程。 到达目的地，刚好过了饭点，她提着行李不方便，便打了个车。 许澳妍得知程思念到了宿舍楼下，便踩着拖鞋，欢天喜地的下楼迎接。 宿舍里只有许澳妍一人，周琳佟采月还没结束自己的假期。 程思念刚一放下东西，就被许澳妍抱了个满怀。 “啊，思念你真好，我要无聊死了呢~” 脑袋顺势抵在她肩膀上轻揉，完全是个爱撒娇的小女人。 “那你要带我吃个饭，为了你我跋山涉水过来的。” 程思念开始跟她讨价还价。 许澳妍爽快，一口就答应下来，换了一身衣服就挽着程思念的手臂下楼吃饭。 吃完了饭俩人也是没闲着，许澳妍洗澡化妆试衣服，全力以赴的迎接今晚的盛宴。 程思念将挂在床位上齐珩的衣服收好，蜗居在书桌上写老师上周布置的作业。 许澳妍收拾好自己，活脱脱一个明艳大美人，她在镜子里欣赏自己一会儿，满意后将主意打到了程思念身上。 然后，程思念就被她威逼利诱，半推半就的去打扮了...... 她像打扮芭比娃娃一样，给程思念化上一个满意的妆，换上一件漂亮的衣服，大功告成。 夜幕降临，繁星点缀在漆黑夜空，程思念已经跟着许澳妍逛了大半个钟。 b城的确繁华，品牌商业街比比皆是，周围被高楼大厦所包围，华灯初上，霓虹灯照亮街角，在每个人精致的脸上留下光点。 她们在街上走走停停，各路的小吃美食都吃了个遍。 正前方郑薇夏高高的抬手冲她们打招呼，以她为首，左右两边围着齐珩与郑叙秋。 他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齐珩郑叙秋个子又高，身形优越，很难不突出。 程思念没想到会遇到他们三人，见到齐珩，她有些小雀跃，可他与郑薇夏站在一起，心情又马上变得复杂，短短几秒钟，像坐了一趟过山车。 许澳妍用胳膊肘戳了戳她，凑近她耳边： “你说巧不巧，你跟齐珩有缘啊。” 他们面对面走了过来，她看见齐珩郑叙秋手上都提着一两个礼袋，兴许是郑薇夏新买的衣服。 “我还以为看错了，今天晚上好漂亮啊。” 郑薇夏嫣然一笑，披肩的长发随着恰到好处的一阵风，被吹到肩后。 她穿着小吊带，外面披了件轻纱开衫，凸显性感身材，好一个火辣尤物。 “谢谢师姐，师姐也很漂亮。” 她有些腼腆，脸颊上泛起淡淡红晕。 视线看向齐珩，二人相视一笑，她的脸更红了。 几人礼貌打过招呼，郑薇夏又揽下话语权： “你们吃饭了吗？我们刚好要去吃饭，一起呗。” 还没等谁开口，一旁的郑叙秋哼了一声，视线淡淡的扫过程思念。 “你叫这么多人，你付钱。” 他转过头去对郑薇夏说道。 郑薇夏白了他一眼，一脸的不屑，转过头去对着齐珩讨好般的笑： “齐珩~” 程思念的目光也随之转向齐珩，想看他的反应。 他唇角勾起，水汪汪的眼睛里含满了温柔与宠溺： “嗯，我付。”继而看向程思念许澳妍这边： “走吧，一起吃饭。” 程思念与许澳妍对视，她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对着程思念一通挤眉弄眼。 “谢谢师兄师姐。” 俩人异口同声，程思念的语气里掺杂了点勉强。 复杂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她从未这么矛盾过...... 期盼与齐珩见面，却又不想与站在郑薇夏旁边的齐珩见面。 也许是内心深处的自私在作祟，说白了，她只是张狂到想与齐珩单独见面。 一行人来到一家高档餐厅，他们提前订了包间，免去了在人潮中排队。 布置精巧的圆桌上，程思念被推去了齐珩身边的位置。 她险些摔个趔趄，幸好及时稳住了脚步。 齐珩已在郑薇夏旁边落座，抬起眼就看见了身形不稳的程思念。 他拉开了身旁的椅子，冲她温柔一笑： “小心。” 程思念尴尬的不得了，他不会觉得自己急里忙慌是因为要占他旁边的位置才要摔个狗吃屎吧？ 她紧了紧拳，小心的坐到了位置上，回过头去用眼神责怪许澳妍。 许澳妍狡黠一笑，坐到了自己右边。 她刚一抬起眼看向对面，就对上了郑叙秋没有温度的目光。 她只看了他几秒，就收回了视线。 奇怪，这么看着她干嘛？ 不会目睹了刚刚她的窘态吧？ 齐珩正在拆餐具外的保护膜，拆完后拿起茶壶开始清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他将洗净的碗筷递到了郑薇夏面前，继而才开始自己的那份。 这一幕落在程思念眼里，连身边的许澳妍都在不停的对她使眼色。 “我帮你呀~” 她嘻嘻一笑，拿过程思念面前的餐具，学着齐珩的模样。 “谢谢~” 程思念没忍住，扑哧一笑，她觉得许澳妍太可爱了。 “齐珩，她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动啊？我看她那一身公主病，就是被你惯出来的。” 郑叙秋看不过眼，一脸的嫌弃，也不惧郑薇夏投过来的警告眼神，反而更嚣张的回敬了过去。 齐珩一笑而过，自己手上的餐具也清洗完毕。 “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洗。” 郑叙秋切了一声，伸出自己的双手，夸张的摇摆几下： “我双手健全，不需要人伺候。” “郑叙秋，你有完没完，在家里你没话说，一出来就拼命的叫。” 郑薇夏拿起桌上的筷子，恐吓式的往郑叙秋的方向抖了抖。 服务员将餐牌送进来，奉上了几碟小菜。 郑薇夏拿过一本餐牌递给齐珩，自己又从郑叙秋那里抢过另一本。 “思念，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不要客气。” 她温柔微笑着，拿起桌上的茶喝起来。 齐珩将餐牌递了过来，程思念一抬眼就对上了他干净白皙的脸庞。 心房扑通一声，她听的很清楚。 “看看想吃什么。” “师兄点吧，我都可以。” 她肩背挺得很直，就这么一瞬间，她就回到了高中时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一刻。 “我也都可以。” 许澳妍从旁边探出头来，有免费的大餐可以享用，她也不想挑剔太多。 齐珩微微一笑，收回了手。 长指翻动页面，他的目光认真的定格在餐牌内容上。 “有什么忌口吗？” 他侧过了头，轻声询问着程思念。 “没......没有。”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微笑。 齐珩点头，看了眼菜单又将视线移了过来： “吃的了辣吗？” “嗯，还可以。” 她一边点头一边笑。 那头的郑薇夏郑叙秋还在争执着选哪道菜，最后还是齐珩替他们做了选择。 两样都来一份，谁也不得罪，让谁也满意。 不得不说，他在这方面做的很全面，很到位，兼顾了所有人的口味习性，做到了让大家都满意的地步。 “思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离开学，还有个两三天吧？” 郑薇夏也有些不确定，在家中安逸玩耍了这么多天，完全把时间都过忘了。 “我还有作业没写完，想早点回来完成。” 程思念刚回答完，郑薇夏就狠狠瞪了一眼侧边的郑叙秋，吐槽道： “你们是一个班的吗？我怎么没听到这小子说有作业什么的，这么多天，在家不是吃就睡，不是睡就是打游戏。”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好你自己吧，自己都那副样子，还好意思说我。” 郑叙秋自然不服气，马上就开始跟姐姐炮火连天，兵戎相见。 “思念跟平常不一样哦，打扮一下也能出落的这么漂亮~” 郑薇夏战败，撇下跟她争的脸红脖子粗的郑叙秋。 “是吧？齐珩，郑叙秋。”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扫了过来，她倒不知道要看谁了。 “一般，没什么变化。” 郑叙秋给出了中肯的回答，程思念也觉得正常，毕竟这话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 “嗯，很漂亮。” 齐珩的声音环绕在左耳，跑进了脑子里，自动开了循环播放。 心脏跳动着，思绪被拉走。 “谢谢......” 她有些不敢看他，飘忽不定的目光短暂的闪烁在他浅笑的面庞。 这是一个半月以来，她为数不多的一种快乐与欣喜。 第35章 共赏烟花 “顾亦安还来不来，又迟到。” 大家聊了一会儿天，菜也上的差不多了，郑薇夏拿起手机看时间。 程思念歪过身子去看许澳妍打游戏，听到这个名字，好奇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切，那小子最近被他爸骂的跟孙子一样，家里的车也不给他开了，兴许现在还走在路上呢。” 郑叙秋幸灾乐祸，忍不住就笑了两声。 “他爸干嘛又骂他？” 郑薇夏像听到了什么热门八卦，正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还能因为什么？不务正业呗，他都大三了，齐珩最清楚，你问问他都挂了几科了？” 齐珩认真的算了算，“六科吧。” “我去，他不想毕业了？这修上去也是个大工程吧？” 郑薇夏啧啧摇头，谅她也爱莫能助。 “不过你应该能破他的记录，到时候咱家那位，说不定比顾叔叔还激动呢。” 郑薇夏幸灾乐祸的模样，跟郑叙秋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郑叙秋冷冷一笑，满不在乎的，“随便他。” 随即拿起筷子开始品尝面前心仪的菜。 “顾亦安这样子，还要拜你所赐呢，要不是你天天带他鬼混，他指不定能有出息成第二个齐珩。” 郑薇夏差点被噎的呛了一口水，程思念本想递纸巾过去，没料到齐珩快了一步。 “你说什么呢？” 有程思念许澳妍两个外人在，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口无遮拦的揭她老底，面子上说什么也过不去 。 天聊到一半，某人就风尘仆仆的姗姗来迟。 包间门被推开，伴随着一声中华国粹。 “塞死老子了，堵在半路上动都不动。” 顾亦安擦了一把汗，视线扫过一圈，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谁，眼眸一亮。 “你们也在啊。” 他拉开郑叙秋旁边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微笑着对程思念许澳妍说道。 “师兄好。” 程思念微微笑，许澳妍打游戏打的专心，后知后觉的才问一句好。 “我去，你刚掉进垃圾桶了吧，一身臭汗味。” 郑叙秋皱着眉头，夸张的捂起鼻子。 “老子半路下车跑过来的，你有这等荣誉值得老子策马狂奔，就知足吧。” “......” 郑叙秋翻了个大白眼，险些就要吐了。 “吃东西吧。” 齐珩转过了头，对着程思念许澳妍微笑示意。 程思念乖巧点头。 与他们在一起的氛围很舒服，顾亦安幽默话痨，总是能轻松把欢乐带起。 他与郑叙秋简直就是前世今生的冤家，不损对方就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从他们的聊天得知，郑叙秋一家没搬家时，他们还做了十几年的邻居。 两家父母的关系也好，所以自家的孩子从幼儿园到高中，都读的同一所学校。 十几年的交情，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长大，从幼时因为某个玩具而大打出手，到现在不说脏话也能人身攻击。 即使后来郑叙秋一家搬家，两个人的另类友谊，也没被冲散一点一滴。 美味的晚饭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一伙人又奔着同一个目标——国庆晚会表演启程。 郑氏姐弟与顾亦安还没聊尽兴，率先拦在前面走，将余下的三人抛诸脑后。 齐珩安静，刚刚吃饭时也没过多的去参与他们。 他们都是一起长大，但齐珩似乎并没有他们那么玩的开。 过程中有结伴的女生过来向他要微信，他都礼貌拒绝，女生脸皮薄，只能讪讪走开。 许澳妍挽着程思念的胳膊，凑近她耳边说了一句： “你还不快上。” 齐珩离她们近，她也不敢说的太大声。 程思念看了眼齐珩的背影，摇了摇头。 许澳妍气她胆子小，强拉着她跟上了齐珩。 齐珩察觉到动静，一扭头就看见两个女生走到自己身边了。 见程思念一脸尴尬，他轻轻一笑： “怎么了？” “齐师兄不去跟他们一起聊天吗？” 许澳妍嫣然一笑，眼神扫过前面那一排人。 人流密集，那三人已被人海淹没，不过三人的身形都好辨认。 “太挤了。” 他言简意赅，放慢了步伐迁就着两个女生的脚步频率。 许澳妍总往程思念这边挤，目的只为了把她挤的更近齐珩一步。 然而他们也说不上什么话，周边热闹吵闹，说一句话还要用嗓子喊出来，喊出来还不一定能听得见，太费力。 郑薇夏自前方穿过人群向他们走了过来，双手一把挽住了齐珩的胳膊。 程思念面上一顿。 这于他们而言，的确自然。 “晚会好像已经开始了，听说有魔术，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郑薇夏有些遗憾，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她也全然不在意。 “我只知道，要是再晚点，可能就真的过了。” 齐珩弯起了眼睛，五彩缤纷的光投射在他眼底，一时分不清，是否看她时本就含着光芒。 “走不走啊？” 郑叙球顾亦安停在前面，转过身来等他们跟上。 郑叙球皱着眉头，将一袋一袋的衣服鞋子扛在肩上，犹如在拍街头杂志。 郑薇夏的加入，程思念与许澳妍只能退到一边。 她的手还挽着齐珩的胳膊，齐珩也没有反抗，俩人正有说有笑着，任谁看了，都会潜意识觉得他们是一对吧…… 许澳妍翻个白眼，不想说什么。 “怎么啦？” 程思念扑哧一笑，晃了晃被她挽着的手臂： “你不是也挽着我吗？” “你是不是傻？你男人都要被抢走了。” 许澳妍愤愤不平，刻意拉着她与齐珩两人拉开了半米距离。 程思念面上一红，透过了胭脂红。 “别胡说……” 许澳妍话说的直白，扯上了她跟齐珩，她会忍不住害羞。 远远的，就听见前方晚会的歌声与欢呼声，不见其面目，倒听其声，歌舞升平，响彻了整片天空。 人们都爱凑热闹，这些节目哪哪都能看，只因为看的人多了，总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 场面有些挤，一望无际都是人头，分不清东南西北。 前面的郑叙秋顾亦安早就淹没在人海，再想望眼欲穿，就像是石投大海。 许澳妍更爱凑热闹，一碰到这场面就甩下她自己玩了。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几人就被人流冲的四分五裂，左看右看，都看不到熟悉的面孔了。 “程思念。” 忽然，耳边传来齐珩的呼唤。 她站定脚步，一转头就看见了他的脸。 “师兄？” 她有些疑惑，“你怎么在这？” “找不到他们了，只找到你了。” 他莞尔一笑，表情里带着些许无奈。 身后之人推推搡搡，只想挤进最前端享受最佳视角。 “小心些。” 他眼疾手快，一把捞过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带。 他的手腕很有力，可拉自己的时候感觉到却是很柔和的力道。 他们两个站到了一边，虽难免还是会被推搡几下，却也比一开始喘的上气。 “要去前面看吗？”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场面被人声堆砌，耳朵里混乱嘈杂，像是进到了菜市场。 他显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贴心的弯起了腰，用最佳的距离靠近她的耳边。 她的耳朵顿时发起了烧。 “师兄呢？” 她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但如果他在身边，她愿意去迁就。 “我在问你呀。” 他轻笑了两声，“如果想看，我们就挤去前面，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不过......” 他长嗯了一声，沉思片刻，接着道： “你要跟我跟的紧些。” 他眉眼的笑意全数展开，温热的风吹动着他的发丝，将他光洁白皙的额头露了出来。 程思念看的有些恍惚，他真像是从漫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今晚的风很大，但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被带走。 “不去了。”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 齐珩点点头，说道： “那我们去滨疆桥那边等他们。” 他们逃离了纷扰的大世界，来到了归属清净的桥面。 一条江划分开来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滨疆桥远离喧闹，许多人在这边散步遛狗，原是今天假期热闹，桥面也多了好几对小情侣。 风吹过桥下寂静的江水，水面波动，翻涌出声响。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轮船发动的声音。 “这里倒安静许多。” 程思念深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一点也没觉得脱离了喧嚷会有不习惯的感觉。 “那里锣鼓声天，欢声笑语的，不喜欢么？” 齐珩与她肩并肩走在宽敞的道路上，双手自然背在身后，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师兄应该也不喜欢？” 程思念看出了此时的他，远比刚刚放松许多。 “不习惯。” 这个词他用的很微妙，甚至是耐人寻味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是不习惯欢庆，热闹？ 她面带疑惑的打量了一眼他的侧脸，他如往常一般，看不出异常。 他们如过往的情侣一样，肩并肩走在路上，像是 饭后的散步消化。 数道目光打量过他们俩人，不知是不是认为，他们也是一对小情侣？ 她内心虽有些窃喜，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有自知之明，或许大概，他们的关系也很难再近一步。 “我已经给他们发过微信了，应该过会儿会过来找我们。” 他关掉手机，屏幕的光亮如火光般熄灭。 程思念点点头，她有些私心，希望时光慢下来，他们来的慢一些，她与齐珩呆的时间长一些...... “你们几人关系这么好，应该经常约出来玩？” 她拉住他话末的尾巴。 “我不太爱出来玩，他们嫌家里无聊，就拉上我了。” “师兄同他们住的很近？” 住的近，来往就多，互动就频繁。 也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既多管闲事，又小肚鸡肠。 他还是笑着，长嗯了一声，算给了答复。 大概十五分钟后，郑薇夏他们也没有找过来，早些时候她给许澳妍发了个地址，过了一小会儿那边便回了一句不正经的话： “我帮你看着郑薇夏，你把握住机会！” 附带加油的励志表情包。 她这个红娘，真是恪尽职守了。 然而她的心思也不复杂，她不愿意去强求什么，能见到他，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她也能心满意足。 随着噼里啪啦一连串响声，她与齐珩都站定了脚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远处的半空。 几簇烟花犹如苏醒后绽放的花朵，盛开在漆黑的夜幕之上。 她被吸引目光，走上前去，扒在桥面的栏杆处眺望。 身旁的位置不一会儿就被占满，有人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时刻。 齐珩来到她身边，看着腾空而起，绽放后又熄灭凋零的烟花，犹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 烟花秀足足在空中盛开了三分钟，齐珩安静的在她身边，共同观望着同一片天空。 “这边很久没有放过烟花了。” 他感慨了一句。 程思念看过去，她看见五彩绚丽的光亮随着烟花升空点燃到熄灭，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活灵活现。 “我家里每年都会放，不过要等到过年那会儿，那一天晚上街坊邻居都会搬出成箱的烟花，到空旷的地界去放，所以不管你人身在何处，不管在家中还是街上，一抬起眼，总能看到天空上整片的烟花。” 她眼中怀着明亮的憧憬，满怀笑意的对着齐珩说着。 齐珩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脸上的笑容更亲近温润，不同往日，他的笑意都是带着礼貌的距离感，不管对谁，都是同一副笑脸。 “听你这么说，我能想象那样的盛况。” 他的确在脑中勾勒起那一副美好的画面。 “你很喜欢？” 他是指烟花。 她轻柔的点点头，道： “应该没有人会拒绝美好的事物吧？” 她真的很想说，人亦如此，他也很美好。 齐珩点头，重新将目光放回了空中。 烟花秀还在继续，也不知是哪个投资方举办的，想来也是下了血本。 齐珩的手臂搭在了栏杆上，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她偷偷的瞄一眼他，情不自禁的笑了。 齐珩应该是感知到了她的目光，忽然就扭过头来，毫无征兆的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傻傻的，憨憨的，跟电视里犯罪电影中的痴汉形象不谋而合。 “我......” 她眨了两下眼睛，不知所措。 齐珩轻轻的笑了，长睫像蝴蝶的翅膀，扑哧扑哧的扇动两下。 “烟花比我好看些。”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轻飘飘的擦过耳朵，是无形无意识的撩拨，是危险的温柔乡，她却甘愿沉沦在里面。 烟花彻底下坠至海底，空中残留的那抹白烟随着风消散，它像是没来过，连一点存在的痕迹也没留下。 第36章 物归原主 没一会儿，许澳妍与顾亦安先找了过来，程思念还觉得奇怪，这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吼，你俩倒是清闲的很。” 顾亦安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走过来。 程思念从他身上看到了郑叙秋的影子，认真来讲，他俩的气场很搭，不同的是郑叙秋不爱说话，一说话就能将人无形中伤。 这要是放到武侠世界里，他这身本领，也能跻身于武林高手了。 “他俩呢？” 齐珩朝身后望了望。 “不知道啊，没碰到他们，应该在后面吧。” 顾亦安耸耸肩，伸出手指来回点着程思念与齐珩： “我跟你们说啊，那表演真的绝了，精彩绝伦啊，你们跑路了，真是人生一大损失。” 程思念倒不这么觉得，反而还觉得赚大了。 “你什么表演没看过？” 齐珩不以为然，笑了笑。 “你还不信啊，你这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问问许澳妍，看看我说的假不假。” 他不服气，愣是要找个见证者，许澳妍无奈的笑了笑声： “还好......还好......” 程思念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证明什么。 几人聊了一会儿天，郑式姐弟俩就赶到。 郑叙秋还扛着他几袋东西，脸都黑了几个度。 他们被人群冲散，他本来想退出来，硬是被郑薇夏拽着回去，一路上他除了被挤也没闲着，每过几分钟就要打发一个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郑薇夏在一旁幸灾乐祸，巴不得把自己的弟弟卖给别人。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顾亦安把手搭在郑叙秋肩膀上，忍俊不禁，明知故问。 郑叙秋转头瞪了他一眼，冷冷甩下一个字： “滚。” “刚刚这边是不是有烟花秀？我听好多人说。” 郑薇夏趴在栏杆上，想着还能不能看些什么。 “结束了。” 齐珩回答她。 许澳妍挽着程思念的胳膊，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哎呀，快十点了，要赶快回去了，要不然女寝关门了。” “啊？” 程思念没太注意时间，没想到都那么晚了。 她们二人跟他们告别，他们或许还有下一场，不用回学校，也不用担心寝室关门。 “那你们路上小心些。” 郑薇夏也看时间，本想着叫着她们一起去唱k，她们要回去，也只能组织剩下这三个人了。 “我不去。” 郑叙秋黑着脸斩钉截铁： “再折腾下去，我怕死在你手里。” 他本来就是被强拉出来的，整个全程都不情不愿的。 “算了，我爸这几天跟我不对付，我要是回去那么晚，我的腿应该会被他打断。” 顾亦安想想都不寒而栗。 郑薇夏瘪瘪嘴，看不起他的模样： “有没有这么夸张，你不要把顾叔叔说成洪水猛兽好不好。” “你说的轻巧，我腿不长在你身上。” 顾亦安将视线转到许澳妍程思念这边，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车钥匙都被我爸扣了，要是能开车出来，我就送你们回去了。” “不用了师兄，我们打个车就好。” 许澳妍笑了一笑，程思念附和，谢了他的美意。 郑薇夏觉得扫兴，将主意打到了齐珩身上： “齐珩，我们一起呗。” 她清楚齐珩不去那些地方，以前不管自己怎么软磨硬泡，他都不去，除非是哪天自己喝醉了，他才愿意过去接自己回去。 程思念一顿，默默的看了一眼齐珩。 齐珩手插兜，摇了摇头： “快点回家。“ 这是郑薇夏意料之中的答案，奈何自己真的没玩够，还想撒个娇，齐珩却抢先一步。 “我也要回学校，不回去了。” 程思念许澳妍的视线统一的投射了过去。 “啊？现在？” “现在？” 郑薇夏顾亦安异口同声。 “临时也做一篇报告。” 齐珩点头，转眼看去正倚着栏杆玩手机的郑叙秋的方向： “记得把你姐带回去。” “我可管不了她。” 郑叙秋抬眼扫了眼郑薇夏，不可置否。 “那行吧，正好你们三个人可以结个伴，有个照应。” 郑薇夏有些失望，冲程思念许澳妍笑了笑。 一伙人各自分别，程思念他们三人要走出街区才好打车。 街道还热闹至极，人群还没散去，兴致盎然。 程思念许澳妍走在齐珩后面，跟的不紧，正好有空隙留给许澳妍说悄悄话： “天助你也啊。” 说完，用明显的眼神示意齐珩的方向。 程思念想笑。 “你这说的我好像要对他做什么一样。” “也就是你，自制力能这么好，这么多机会给你，正常人早就拿下了好吧。” 她就算是正常人，齐珩也不是正常人啊，哪能说拿下就能拿下的。 这方面，她一点信心也没有。 走出繁荣街道，齐珩叫了车，等车之余，许澳妍又开始牵线搭桥。 “师兄那么晚了还要赶回去做报告？太辛苦了吧？” 她也觉得齐珩不是正常人，换做是她，给钱她也不要在假期赶工作。 “比较急。” 他礼貌笑着。 程思念清楚，能力越强，责任越大，齐珩是嘉南的招牌，是门面，放夸张的说，整个省内，很少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 车到目的地，他先为两个女生开门，最后才坐进前面副驾驶。 与司机确认好了地址，车子发动。 齐珩或许是累了，从后视镜里，能看见他轻闭着的双眼，浓密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皮。 许澳妍小声的跟她谈论刚刚一起看烟花之事。 她觉得能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这也更加坚信了她牵红线的信念。 开回学校的路程有些远，大概二十分钟才能到。 好在不算堵，也能一路畅通。 程思念注意到，司机的目光总是透过后视镜来打量她们。 从刚刚上车开始，就有意无意的往后面瞟，那眼神，任谁看了也不舒服。 许澳妍也注意到了，反反复复冲着后视镜眼神警告，传达给司机。 那司机不以为然，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开始了口嗨： “美女，你们是大学生吧？出来玩啊？” 他是没话找话，奈何许澳妍程思念不理他。 这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三十出头，长了一双猥琐的眼睛，一笑起来更为淫荡。 不知道是不是齐珩睡着的缘故，他也没将齐珩放在眼里，继续口头骚扰： “打扮那么漂亮啊？跟男朋友约会吗？” “你们多大啊？叫什么名字啊？我们交个朋友吧~” 许澳妍忍不了了，咬牙切齿，冷冷道： “大叔，你能好好开车么？” 猥琐司机的目光就没好好放在路况上，见有了回应，笑得更开了： “我这不是在开呢嘛，怎么啦，我这技术让你坐的不舒服么？” “交个朋友嘛，哥哥随时可以带你们出来玩呀，免费载你们~” “你们身材好好啊,穿一套短裙吊带就更美了。” “哥哥有钱，加个微信，到时候带你们买衣服呀~” 他的话越说越大胆，许澳妍还想跟他吵，齐珩冰冷的声音已将响起： “你的眼睛该看前面。” 后视镜上他的眼已经睁开，眼底除了疲惫还有冰冷的警告。 他转过头看向司机，在他身上审视了一圈： “是不会开车么？” 语气寒凉，像雪上的一块冰，常年不化。 程思念许澳妍目瞪口呆，大气也没敢出。 她盯着齐珩的侧脸，现在的那副模样，好像不是属于他的。 司机见他醒了，也不想多惹麻烦，忙着陪笑： “我这就聊聊天，想交个朋友。” “那你这聊天的技术也不怎么样。” 他死死盯着司机的脸，强大的气场覆盖了车厢。 “聊的人挺不舒服的。” 他不慌不忙的回击着，从容自若。 “呃......” 司机还想反驳，齐珩又接着道： “你经常这样吗？” 他的视线已经从司机脸上移开，低下了头，手机的光亮照亮了他的脸。 “什么？” 司机皱眉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齐珩。 程思念心里紧张，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已经弥漫开来。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齐珩在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车内一时间恢复成了死寂。 “前面路口放我们下车。” 齐珩慢悠悠的开口，司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照吩咐，乖乖的在路口停了车。 齐珩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程思念和许澳妍面面相觑，不知道齐珩打的什么算盘。 后面车门被他从外面拉开，他的面色缓和了一点，看起来不是那么冰冷。 “你们下车吧。” 他对她们说。 俩人乖乖下车，站到了一边，齐珩打开手机，又走到了副驾驶处。 他敲敲车窗，车窗被打开，司机莫名其妙的脸庞透出来。 齐珩微微弯着腰，将亮着的手机屏幕给他看。 司机看了几秒，脸色一变，抬起眼怒视着齐珩。 “我已经投诉你了，并向平台说明情况请他们报警了。” 程思念许澳妍互看了一眼，像看戏一样，又看向了他们。 “你他妈有毛病吧？我也没做什么吧？说几句话就犯法了？” 司机的大嗓门响彻，他伸出半个身子，指着齐珩脸红脖子粗，污言秽语说了一堆。 齐珩面色淡淡的，眉头也没皱一下： “等你做出什么，就不是现在我做的这么简单了，我也希望，你受到惩罚之后，能管好你的嘴，多尊重女性。” 齐珩关掉手机，直起了腰。 “你他妈的，一个小白脸，同时玩两个女人，你也有脸教训我，呸。” 他吐了一口痰出来，好在齐珩已经退出来了。 程思念皱了眉头，拳头一紧，也不知哪找来的勇气，连这等凶神恶煞都不怕了。 她走了过来，站在车窗处： “你嘴巴放干净点，别像条狗似的见人就咬，再啰嗦，现在就报警。” 齐珩的视线落在前方她的身上，目光一顿。 她正用小小的身板挡在自己面前，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英雄。 许澳妍也吃惊，印象中，她还没见过程思念发火骂人。 “臭婊子。” 司机怒气值上升，扯下安全带就要下车。 齐珩一把拽过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后。 好在几个民警过来拦路查酒驾，他才忿忿咬牙： “妈的，给老子等着。” 他扔下一句狠话，开着车扬长而去。 程思念差点瘫软下来，心脏这才跟上节奏的跳动起来。 “你疯啦？他等下冲出来打你怎么办？” 许澳妍拽着她的手臂，刚看男人要冲下来，她也吓了一跳。 程思念当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生气，从未那么生气过。 她没想过男人被逼急了会不会冲出来动手，也没想过勇气会用在骂人这方面了。 她觉得，这勇气应该是齐珩给的吧，她有信心，他一定也会站出来保护她。 “没吓着吧？” 齐珩转过身来看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平静。 程思念故作镇定的摇摇头，拍了拍许澳妍的手以示安抚。 许澳妍还没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我真服了，原来你平时文文静静的还是装的啊？” 程思念一听，举起三根手指朝天： “天地良心。” 前面的齐珩忍不住轻笑一声，眼神里含着被温柔打碎的光芒，像包裹着糖果的水晶色糖衣。 “离学校不远了，女寝还有四十分钟关门，我们走回去时间刚刚好。” 他瞅了眼时间，不打算再重新叫车，经历了刚刚那一出事，他自己倒无所谓，主要是两个女生，看样子也吓的不轻。 程思念许澳妍同时点了点头。 三人顺着回学校的路走去。 程思念走在齐珩与许澳妍的中间，她一开始就帮程思念安排好了位置。 街边的路灯通亮，耳边是汽车飞逝而过与鸣笛的声音，时间的推移，并没有使这世间的喧闹少几分。 “齐师兄，你刚刚，也太帅了吧！” 许澳妍眼冒星光，一脸崇拜的看向齐珩。 她一直觉得，遇到危险能站出来保护女生的男生最有魅力了。 齐珩莞尔一笑，谦虚的道一声： “没什么。” 他想了想，认真的对着两个女生补充： “如果是这么晚的时间，尽量不要在外面打车，避免不了的话，上车前拍下车牌号发给朋友父母，如果遇到刚刚那种情况，记得及时报警，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他像一个暖心的大哥哥，耐心教诲着俩个小妹妹。 “特别是你，不由分说冲上去跟他对峙这种行为，非常危险，要明白，跟那种人多说话，你可占不到便宜。” 他歪下头看着程思念，不是责怪，是温柔的提醒。 程思念被说的一愣一愣的，他的声音轻的像根羽毛，落入心上，心口一跳一痒。 她点点头，率先移开目光，与齐珩对视的那两秒，她的脸已经控制不住的熟了..... 她不好意思说是为了保护他，她怕她这点心思，会被一点一点察觉出来。 “说不定是那人骂师兄你骂的太难听了，思念气不过才冲出去的~” 没想到她的这点小心思，全被许澳妍抖搂出来了。 她恼羞成怒的瞪了一眼许澳妍。 许澳妍一点没在意，幸灾乐祸全写在脸上。 “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他说的话，不用太当真。” 齐珩回道，回答的形式也没让程思念尴尬。 三人很快回到学校，校区内人迹稀少，单单那稀少的几人，都要把所有目光都放到他们三人身上。 “你们回宿舍吧，慢慢来，还赶得及。” 齐珩淡淡轻笑，再次观摩时间。 程思念不好说什么了，只感叹时间过的太快，好像射出去的箭，一溜烟就看不见了。 “对了，师兄是不是有一件衣服在思念那呢？” 许澳妍抓着程思念的手不让她走，她看看许澳妍，恍然才想起来这一茬。 齐珩微表情中透着淡淡的疑惑，看样子，他根本不记得上回下雨他送她回宿舍那事了。 许澳妍眼疾手快，暗暗戳了戳程思念的腰。 “哦.....一个半月前的一晚下雨，师兄拿着伞送我回宿舍的，还留了一件衣服给我，我这一直找不到机会还你......” 她明白许澳妍的意思，一五一十的说出了当晚的情况。 齐珩也没再想什么，迅速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想起来了，还是没想起来。 “既然今天遇到了，就物归原主吧。” 许澳妍在一旁帮腔。 “那......那我回去拿。” 程思念顺着她的话说道，说完就转身要往宿舍的方向跑。 “等一下。” 齐珩忽然出口阻止，程思念 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去看他。 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浅笑，暮色中的那双眼，格外有神。 “我跟你们去吧，省的你多跑一趟。” 说完，他就穿过了许澳妍程思念走在了前面。 她俩也没做过多的停留，互相看了眼对方就跟着那个身影走。 宿舍楼下，两盏路灯面对面屹立着相望。 程思念跑到前面，转身对齐珩说了一句： “麻烦师兄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上去拿，很快。” 她很怕耽误他的时间。 “没事，你慢慢来。” 他的双手束在裤子口袋里，衬衫的款式把他的肩膀衬的很宽很直，修长的腿依旧笔直，整体繁衍出了一种高贵优越的气质。 她小跑着上楼梯，许澳妍在后面追不上，索性不追了。 等她装好衣服回去，刚好与上完楼梯的许澳妍打上照面。 许澳妍不怀好意的笑笑，嘱咐她： “快去快回，马上就要关门了，我这个电灯泡就不去了。” 说完，就绕过她回去了。 程思念马不停蹄的下楼，连呼吸都来不及调整，就已经奔到她面前了。 他微微一愣，许久才露出笑意： “不是说了慢慢来么？” 程思念面色绯红，跑的太急了，这个她控制不了。 她将衣服连同着礼品袋一同递给了他，他的视线放在了精美的礼品袋上，轻轻一勾唇： “衣服在里面么？” “嗯。” 程思念点点头，总算把呼吸调整过来。 “谢谢。” 他小心的从她手里拿过袋子，视线回到了她脸上： “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晚安。” 她的脸上勾勒出淡淡的微笑： “师兄晚安。” 齐珩是看着她上楼才走的，她转回一楼楼道默默的看他离去的身影。 身影越来越渺小，她的心也越来越空，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还看还看，关门了，快点回去。” 凶巴巴的宿管阿姨不耐烦的赶她，她收回目光，默默上楼。 第37章 迎新晚会 结束了国庆假期，大家的生活又恢复了正轨。 天气虽没有七八月炎热，但高温还是久居不下，阳光总是大面积的洒在世间，避之不及。 一个星期后，学校举办了新生的迎新晚会，前段时间学校忙着做各种事，以至于这个晚会推到了现在。 晚会是在阶梯礼堂举行，大家吃过晚饭，夜幕也降临。 程思念与许澳妍来得早，找好了位置坐下，没一会儿，晚会就开场。 场内座无虚席，一眼看过去异常拥挤。 演出开场，曼妙音乐将喧闹吞噬。 “坐这，坐这。” 身后忽然传来顾亦安的声音，还有推搡脚步挪动的生息。 她回过头，果然看见了顾亦安正推搡着一脸黑线的郑叙秋坐到身后的两个空位。 “哎，思念师妹，你在这啊。” 顾亦安露出大大的笑容，视线很快就落到刚转过头的许澳妍身上。 郑叙秋不耐烦的挣脱了顾亦安的爪子，调整了舒服的坐姿，掏出手机开始玩手机，场内的音乐声完全影响不了他。 一个星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 他从来不来上课，不论专业课还是选修课，他统统不来。 各科老师已经很不满，都跑去班主任那儿告黑状，而班主任那边，已经准备叫他的家长过来一趟了。 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叫家长，不是什么小事，还不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那双眼从屏幕上抬起，直直的扫了过来，寒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你看什么看？” 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不好意思......” 她才意识到，似乎盯着他太久了，终归来说，是不礼貌的。 她回正了身子，安分守己的看表演。 表演很无聊，没有一个能令人惊喜的环节。 要说惊喜......她的脑子里莫名就闪过了军训期间，她与郑叙秋被罚上台表演，他的歌声，让人难以忘怀。 “啧啧，这迎新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啊，太没意思了。” 身后顾亦安吐槽。 不久，郑叙秋就加入了他： “你想有意思，你上去表演呗。” “我的出场费很高的好吧。” 顾亦安消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道： “说真的，这唱的还不如你呢。” 此时台上一个男生正持着话筒热情似火的唱歌，身后聚集了三五人伴舞，整体看下来，总有些违和。 “太难看了，不看了，打球去不去？”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循规蹈矩的表演完，顾亦安也总算坚持不住了。 还在想郑叙秋会不会跟着他离开，她的肩膀就拍了两下。 她转过头，就对上了顾亦安探过来的脸： “两位师妹，我们去打篮球你们去不去？看我们打球总比耗在这看无聊的节目要强。” 程思念与许澳妍面面相觑，表示很认同。 “可是，我们这样溜出去，不会有事吧？” 程思念怕惹事，有些担忧。 “怕什么，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还要数数？” 顾亦安跟着郑叙秋起身，弯低了腰，朝她们招了招手。 看他们顺着大门溜出去，许澳妍也站起了身，拉起程思念的手。 几人溜了出来，程思念她们跟着他们二人前往篮球场，途中顾亦安打了个电话，喊对方来打球，至于那个人是谁，无从得知。 他们去体育器材室拿了两个篮球，一路就来到了空旷的篮球场。 篮球场中央立着一个身影，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 简单的白色t恤扎在裤子里，精美侧脸展现在众人面前，恍惚一看，倒像刚从漫画里穿越过来一般。 “才来？” 齐珩看向众人，也不觉得奇怪，勾起一笑，单独看向顾亦安郑叙秋两人。 “我们这不是去拿球嘛，你这也太快了，我刚打电话你就下来了？” 倒是顾亦安觉得不可思议，从打电话叫他下来打球他答应就已经很稀奇了，按照平时，这人忙的跟狗一样，哪能跟他这种闲人天天吃喝玩乐。 “没什么事。” 齐珩收起了手机，接过了顾亦安丢过来的球。 程思念许澳妍向他打了个招呼，他才朝她们看过来： “没记错的话，今晚不是迎新晚会？你们没去么？” 看过了程思念二人，又将视线转向了郑叙秋。 郑叙秋一脸平静，说了一句：“去了呀。”就没有了下文。 程思念有些心虚，奈何齐珩也没太在意她们。 三个男生到场上打球，许澳妍拉着程思念到台阶上坐下。 “你们还挺有缘，这就又碰上了。” 许澳妍笑嘻嘻的看着她。 程思念知道她是说自己与齐珩，她习惯性的一笑，又习惯的说上一句：“巧合。” 三人在球场上专心打着球，宽大的球场下，他们打的随心所欲，打的尽兴。 她想尽办法，让自己的目光公平一点的分给他们每一个人，可齐珩在她眼里实在太出彩，她的视线仿佛注定是留给他的。 顾亦安占尽下风，一不留神就被他俩占尽了风头，齐珩与郑叙秋似乎故意联手虐他一般，将他气的腮帮子鼓鼓的，又拿他们没半点办法。 许澳妍在旁边说道： “走，我们买水去。” 虽说许澳妍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在很多方面她还是细心过自己的。 程思念点点头，跟着她起身去周边的小卖部买水。 她们买了水与毛巾，等她们回来之际，场上的三人也已经停下来坐在一边，两颗球孤零零的呆在地上。 许澳妍从袋子里拿出了水和毛巾递给她： “你拿去给齐珩。” “我？” 程思念有些不敢。 “对啊，你不去那我去了。” 许澳妍点头笑道。 程思念咽咽口水，接过了两样东西，缓缓的走向齐珩的方向。 他正在低头看手机，没有注意到走过来的她。 来到他身边，他也察觉到，抬起头，对上了她的眼。 汗水顺着他的脸部轮廓滑至下颌角，在下巴处凝结成水珠摇摇欲坠。 他的头发也湿了，被他胡乱的撩拨一通，显得有些凌乱。 “师兄，给你水......” 她伸出双手将水与毛巾递了过去，微微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齐珩微微一愣，撑起膝盖站了起来，身体挡住了落在她身上的大片灯光。 “谢谢。” 他小心的接过两样东西，她僵硬的收回一双手，手中空空的，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把手放到何处了。 许澳妍已将剩下的水和毛巾分给了郑叙秋顾亦安。 顾亦安还算礼貌，笑容满面的道谢，倒是郑叙秋还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接过别人送来的东西还理所应当的模样，视线将那边的程思念齐珩的视角一揽而过，眼底浮现着漫不经心的审视。 三人休息了一会儿，很快就进行了下一场。 中间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望，也有半途加入的的师兄们同他们一起打球。 “顾亦安也太菜了吧，三个球都没进到。” 身旁的许澳妍啧啧摇头，实在没忍住，吐槽一波。 程思念这才将目光放在顾亦安那边： “还好吧，我看他......打的挺好的啊。” 程思念不大懂球，看着顾亦安打球的姿势状态也不比齐珩郑叙秋的差，应该，也打的不错吧？ “你的目光都长在齐珩身上了，哪有空看别人啊~” 许澳妍打趣她，看着程思念破窘的模样也挺好玩。 “对了，你下一步怎么打算啊？” 她不再看他们打球，把视线回到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也转头看她，疑惑的一问： “打算？什么打算。” “还能是什么打算啊，我可是听说齐珩快要出去实习了，你再不制造机会，以后就更没机会了。” 程思念心里一紧，多了种说不出的滋味。 可她无可奈何，无能为力，她在这方面不擅长，也没有太多的心机，她害怕不主动的被动感，又害怕太主动的分寸感。 “你老爱逃避，喜欢干嘛不争取一把，最后成不成也不枉你全力以赴过啊，别到时候，留给自己的，全是遗憾。” 许澳妍的人生道理很多，每一个道理，都能说进她的心里，让她有不小的触动。 可十几年的谨小慎微，拘谨腼腆，还不足以因为几句话就能改变。 “你加入学生会呗。” “学生会？” 程思念抬起眼看向许澳妍，她认真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对啊，齐珩不是学生会会长么？你加入进去，相处的时间不是多了吗？” 程思念一愣，细细想了想，内心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进学生会容易，呆的下去就难了。” “怎么说？” “学生会那些德高望重的某些师姐啊，仗着自己在会里时间久，有威望，偏偏就爱针对新来的会员，特别是女生，这平时加入血汗俄国会的女生一把一把的，愣是被莫名欺压的呆不过十天。” 程思念听这么一说，面露难色...... “明眼人都知道，双方目的都不纯，小女生们进入学生会也是为了多跟齐珩接近，会里的师姐不一样是对齐珩有非分之想才这么无理由的欺压新人，扞卫地位。” 程思念听的紧皱眉头，这其中太过复杂，又被她说的极其黑暗，光想想就不寒而栗。 齐珩打完了球，退出了队伍，径直朝这边走来。 许澳妍看他走来，立马收住了声音。 他们的水与毛巾都放在这边，她们帮忙看着，他走过来，也只是为了拿水喝。 他坐到了一旁，程思念身体里的神经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齐珩一坐下，周边的一群女生纷纷围了过来给他递水，这阵仗，着实把程思念她们吓一跳。 齐珩当然是习惯了这种氛围，所以他面色平淡又礼貌，一一道谢拒绝： “谢谢，我这儿有水。” 有个别女生讪讪离去，另外一部分还强硬坚持的在一边留下了水，不一会儿，他的旁边就被各种各样的饮料矿泉水包围。 齐珩看着一堆水无奈，很快将视线转了过来： “你们还不回去么？” 程思念刚想回答，就被许澳妍抢了先： “师兄你球打的那么好，思念想着多看一会儿。” 程思念瞠目结舌，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我......我......” 她看着齐珩想解释什么，然而什么也解释不出来，许澳妍说的不假，她没有充分理由说明。 齐珩怔了两秒，后露出化解尴尬般的一笑： “我打的一般般。” 他的口气中有浮在浅表的疏离，整理谦虚客气。 程思念简直紧张的要命，生怕他看出自己这点心思，不过看样子，他很平常。 篮球划破了半空中的风，直直的朝程思念砸来，她虽看到了，也吓到了，但没来得及去躲。 紧接着，一个身影挡在了身前，她定睛一看，是齐珩。 他一抬手，就将要砸在程思念身上的篮球拍到一边。 篮球落地，在地面上弹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 “怎么回事？不注意点。” 他将目光放在了郑叙秋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程思念看了过去，正好看到了两手空空，正看着这边的郑叙秋。 他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 “谁让她不坐远些。” 程思念目瞪口呆，黑人问号脸？ 反映给他的表情也是如此。 他扫过她一眼，没过多停留，就看向齐珩： “怎么了，还打不打？打的话顺便把球捡过来。” 郑叙秋气焰嚣张，漫不经心的露出张扬的笑容，顾亦安被吸引过来，喘着粗气来到他身边。 齐珩无奈的摇摇头，转过身子来： “不好意思啊。” 程思念淡淡微笑，摇了摇头： “没关系，谢谢师兄。” 谢谢他为自己挡球。 他们三人很快又开始打球，身旁的许澳妍开始不满起来： “他故意朝你砸球吧？什么居心？” “不能吧？” 程思念看了眼场上的郑叙秋，他挥洒汗水，朝着球筐投着一个又一个完美的球。 “我总觉得他很针对你，你得罪他了？” 程思念想起俩人初次见面，就是因为一场乌龙闹得不可收拾。 她一五一十的向许澳妍说明来由，许澳妍听完，先是发出爽朗笑声，后才无情吐槽： “这么一个大男人也太小心眼了，不至于记到现在还想法设法报复你吧。” “记不记仇呀，是他的权力，我没办法更没资格在这方面强调他是不是小心眼，那件事本身就是就是我不分青红皂白了，人家帮了我，还白挨了我一巴掌呢，认真来说，我这还是恩将仇报呢。” 程思念笑着回应。 “你挺会帮他找借口。” “这不是借口。” 俩人聊了一会儿，许澳妍要先回去洗澡了，程思念也不打算逗留，俩人跟他们打过招呼就一起回宿舍了。 第38章 被囚禁的理想 郑叙秋终归还是被叫了家长，这件事是程思念去教师办公室交资料无意间碰上的。 她进到班主任的办公室，就已经有位知性大方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了。 她穿着一套香奈儿的小外套，头发梳的整齐漂亮，头发乌黑，看不见白发。 说是中年女人，但却保养的比平常中年人要更年轻。 端起老师给她倒的水喝了一口，举止投足之间尽显温婉气质，眉眼间，还能恍惚看出郑叙秋的模样。 程思念敲了敲门，那个女人抬起头朝她温柔一笑。 程思念礼貌的回以微笑，走到老师身边交资料。 “我这里要忙点事，你帮我把这个资料汇到电脑上吧。” 老师接过去看了一眼，又递还给了她，指了指她的工位，程思念了然，听话的过去工作。 老师坐了过去，开始了谈话： “实在不好意思要劳烦您跑一趟，实在是因为郑叙秋这个孩子呢，这读了大学，一直不上课也不是办法，很多任职老师都反映了这个问题，我这也是没办法。” 程思念得知这是郑叙秋的妈妈，忍不住又抬起眼瞄了一眼。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我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雅琴面上浮现起一丝无奈，对于她这个儿子啊，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 “其实他这个样子呢，我是想问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所以才......” 老师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周雅琴犹豫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 “实不相瞒，这个专业是他爸爸逼他学的，说是以后好管理公司，他一开始比较抗拒，他爸爸又强势，耗着耗着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我们也没想到，他又整出这么一出，实在是惭愧......” “原来是这样啊。” 老师点点头，心中了然。 俩人说了一通，周雅琴还是围绕着好好劝导教育这一方面来说，完全没有抓到根本。 程思念完成了工作，汇报了一声就出去了。 没过几秒，周雅琴也跟着走了出来，她踩着高跟鞋，穿的漂亮高贵，很容易吸引人群的目光。 “同学。” 她加快脚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程思念。 “你好，有什么事么？” 程思念礼貌的微笑。 她点点头：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学校的学生会怎么走？” 程思念想了一下路线，用简洁的语言向她指出方位，但她听了半天，好像并不太能分辨出具体位置。 程思念看她的样子，索性好人做到底： “我带您去吧。” “这.....太麻烦你了。” 她受宠若惊，露出感激的神色。 她带周雅琴一路来到学生会，才知道她是特地来找齐珩的。 她还纳闷呢，她怎么不去找郑叙秋反而来找齐珩了？ 幸好齐珩在学生会，难为她跑来一趟，她一看见齐珩，就微笑着喊他： “阿珩。” 很亲昵的叫法。 齐珩从室内走出来，面上闪过几丝疑惑，很快露出浅浅的笑意： “阿姨？你怎么会来学校？” 他看向一旁的程思念，点头示意。 程思念心跳又开始加快，连忙问了一声好，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退出了室外： “我就先走了。” 周雅琴看过来，眼里含着温柔： “谢谢你啊小姑娘。” “没关系。” —— 下午是程思念另外两个女同学做值日生，分别要打扫琴室与教师办公室，她俩关系好，早就规划好了要一起打扫轻松事少的办公室，将繁杂的琴室丢给了程思念一人。 她们清楚程思念的性子，然而程思念做出的反应也不出她们所料。 程思念拿好工具来到琴室，琴室有一个人，他正坐在舞台上的大钢琴前弹奏曲目。 落日的光影斑驳，透过玻璃窗，铺在他的后背，像穿了件光织的纱衣。 她认得出那个背影，是郑叙秋。 这里是平常老师上钢琴课的地方，下了课一般没人，所以现在除了他只剩空荡荡的座椅课桌，悠长的钢琴曲在他指尖流连忘返，填满了空中弥漫的安静。 她怕打扰到他，刻意将动作放轻，没料到琴声还是戛然而止，他的视线扫了过来。 她背脊一僵，从他冰冷的表情里摸索不出来情绪，只能乖乖说明来意： “不好意思啊......我来打扫卫生的，你继续......” 说完，她拿起装备就到另一边做事。 郑叙秋没再继续，将置于琴键上的双手拿起抱在胸前，视线锁定在她忙碌的背影上。 她兢兢业业的拿抹布擦起桌桌角角的每一寸肌肤，他的目光太深沉，她很难察觉不到。 “你......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打扫完就走了，你可以把我当成空气....” 她未停下动作，只抬起眉眼看一眼他的面容。 这是她本分要做的事，又不是她想闯进他的小世界，她又不知道他在这里。 “你打扫你的，我看我的，你也可以把我当空气，不冲突。” 他懒散的眯起眼睛，刚刚弹钢琴时挺拔的肩背松懈了下来。 好像只有面对着钢琴乐器，他才会全神贯注，以最好的姿态来面对对他而言神圣的事。 程思念没办法，只能强制自己把他当成空气，手脚放快，速战速决，逃出生天。 琴室较偏，经过的人不多。 空气好像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整个琴室，只有清扫的细微动静。 他那么大一坨，随便用余光就能瞄到，怎么能说当空气就当空气。 他或许呆的有些乏味，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的顺着琴键的走向敲打，音律没有规律的传出，毫无节奏可言。 她看向舞台处，宽大的钢琴几乎要把他的身子包裹住，他的视线却将钢琴包裹，透着藏也藏不住的光。 “你已经好久没去上课了......” 程思念想起上午看见他妈妈被叫去办公室的情况，还不知道有没有找上他。 “想说什么？” 他眼也没抬一下，一门心思的把玩着黑白琴键。 “上午我看见你妈妈过来了......” 程思念本也不想多管，但既然碰上了，还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他一句。 他还是没反应，显然这个消息并没有让他吃惊和害怕。 “来就来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轻蔑的笑了一声，抬起眼看向她，眼神里含着不在意的玩味。 “我......提醒你一下，你好做好心理准备。” “切，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看他这个态度，程思念只好收声，他惯会将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是她多管闲事，自讨没趣了。 她拿起扫把开始扫地，台上霸占着钢琴的郑叙秋也不离开，时不时弹出几个小曲子。 他那气定神闲，享受其中的模样像极了举世闻名的钢琴家，只要是一坐那，世界的聚光灯就会为他而生。 她偶尔听的入迷，在这安静的黄昏，一首曼妙的钢琴曲拉开了氛围的帷幕，不由自主的令人享受其中。 “喂，要收费的。” 他打断她的思绪，这个画外音很突兀，硬生生的闯进了这美好的氛围。 “啊？收.....收费？” 程思念差点惊掉下巴，这人是土匪恶霸吧？ 郑叙秋停了下来，托起下巴饶有兴趣的看她： “对啊，你以为我是免费的劳动力，专门为你服务啊？程同学？” “可是....我也没让你弹啊。” 她巴不得他赶快走，就怕他像现在这样没事找事。 “听都听了，还想赖账吗？” 他拖长了尾音，让本就不正经的音调更为明显。 程思念拿他没办法，只能包装好自己的语言，让自己正经一点： “你很喜欢音乐？唱歌？演奏？” 军训被罚的那晚，他站在台上握着话筒闪闪发光，目光中闪烁着迷恋的光芒，他不抗拒，反而欣然接受，于别人而言，是惩罚，是煎熬，对他，恰恰相反。 喜欢一样东西，哪怕怎么伪装，那与生俱来的自信，欣喜张扬的表现也能冲破一切禁锢。 在那一刻，他的表现欲是藏不住的，他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包括上次偶遇他独自弹琴与今日的演奏。 郑叙秋微微一怔，脸上神情划过一瞬间的招架不住。 几乎没有人会这么问他。 “是又怎么样？” 他勾起唇角，大方承认，这没什么好隐藏的，这是他内心的渴望。 程思念点点头，想来他抗拒上所有课，很简单，就是因为不喜欢，讨厌，人们总是潜意识里去推开自己讨厌的东西。 周雅琴说过，他上的这个专业，金融管理系，是他父亲逼他学的，为的是以后好管理公司。 虽然他妥协了，可骨子里禁锢的傲骨，真的能被磨平么？ “你想做歌手么？钢琴演奏家？” 他也许有这个实力。 他没说话，深色的眸子印下了她专注的脸。 “挺好的....你很出色，也很有天赋。” 她淡淡微笑，手上的动作缓慢下来。 “天赋？你为什么觉得我有天赋？” 他被提起兴趣，双目集中在她浅笑的脸庞上，连思绪也被带走。 程思念没想到他能好好跟自己说话，原想着他指不定又是一顿数落与讽刺。 她抿了抿唇，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我觉得....优越的状态也是一种天赋吧，不说成不成功，能为某件事全心全意去付出，不计结果，永远保持着浇不灭的热爱，以最完美的心态去对抗未知或已知的失败，也是一种成就。” 或许以后他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或许他走出大学，会走进他父亲的公司，做着不喜欢的事，但他热爱的东西是磨灭不了的，它虽不能实现，却也能以最珍惜，最美好的形式藏在心底。 她觉得，他应该会拥有这种“天赋”。 “没看出来，你大道理还这么多？” 他出乎意料的笑了，也不知道是认同，还是嘲讽。 “我个人见解....你不用当真。” 她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也被他冷嘲热讽怕了，生怕下一句，就迎接到他的一句：“可笑”。 “砰砰砰”两声，有人用手指关节敲响了门。 他们同时被声源吸引，看向门外，才发现，穿着白衫的齐珩规矩的站在门外。 程思念一怔，还疑惑他为何会找到这里。 齐珩冲她礼貌一笑，将目光移向郑叙秋，目的性很强： “聊聊？” 不耐烦爬上了郑叙秋的脸上，他知道，躲也躲不掉。 “好啊。” 他也不怕，迎难而上。 齐珩脸色平淡，看了一眼程思念，转而又看郑叙秋： “出来。” 郑叙秋依旧坐在椅子上没打算起来，索性翘起二郎腿不以为然： “那么麻烦干嘛？就这。” “你确定？” 齐珩反问他，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齐珩更拿他没办法，有外人在，他还想给他留几分面子。 程思念也有眼力见，支支吾吾汇成一句话： “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齐珩倒没说什么，反倒是郑叙秋不依不饶，出口阻挠： “你卫生搞完了？要想着偷工减料，就要预备明日检查的后果自负。” “......” 齐珩走了进来，朝着她柔和微笑： “没关系，你忙你的。” 说完，从旁边拉过一张椅子，拉到了钢琴旁，与郑叙秋面对面。 程思念继续手上的工作，依旧初心未变想要速战速决，好不打扰他们的谈话。 “阿姨上午来找过我。” 齐珩直入主题，果然是为了这档子事。 说来奇怪，自己的亲妈妈不来找自己，反而找儿子的朋友来当说客，有道理却又没道理。 郑叙秋懒散一歪头，一言不发的盯着齐珩。 齐珩也猜到了他是这个反应，默契的继续说着要说的内容： “你怎么想？” “怎么想？” 郑叙秋冷冷一哼，连带着嘴角的弧度都寒凉了几分。 “我怎么想重要吗？” 他想起了某段过往，目光里的冰冷愈加深刻，漆黑如墨的眸子不知道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看不到底。 “从小到大，我有过选择的权力么？哪一样事不是郑舒文帮我做好决定的？哪一样不是他强加给我的？他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尊重过我的人生？” 他看向齐珩，说的认真深刻，却多出来控诉的无力感： “齐珩，你是知道的。” 齐珩好看的眉毛轻轻拧起，不到两秒又恢复了平静如水的面容： “所以你用这种方式跟叔叔抗议？” 他眉毛拧起的那一刻，或许有所触动，但内心的冷静往往占大比，轻而易举的就将这触动压下。 他是受人之托，没办法随着自己的心情感情用事。 郑叙秋扭开了脸，不说话。 “你不用这么孩子气，这么做也完全没意义，或许郑叔叔的确会生气发火，但这就是你想要得到的么？” 齐珩耐下性子，接着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荒废的是你自己的学业与时间？还是说你就愿意任性妄为，一意孤行的去跟郑叔叔赌这个气？最后你能改变什么呢？你有把握不会把自己变得越来越糟吗？” “齐珩，你就跟他们一伙的，你也就只会帮他们说话。” 郑叙秋被他说这么一通，自然是不服气的。 他不比齐珩会隐藏情绪，像个一点就爆炸的油桶。 齐珩收放自如多了，露出看待小孩子的微笑： “是帮他们还是为你，你仔细想想就通了。” 程思念迅速清扫好卫生，就离开了现场。 本来就是他们要说私事的地方，她怎么好赖着不走？ 她走后，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又谈了多久，又谈了什么，她始终不大相信郑叙秋那个顽固的性子会因为齐珩几句话就开窍。 虽然齐珩的每句话都针针见血，落实到实处。 但郑叙秋的思维方式与正常人从来都不同。 想起他对着齐珩控诉他父亲的专制时，也有点小可怜的样子...... 第39章 言传身教 十月中旬连续下了两天的雨，气温也随着骤降。 程思念在阳台洗漱完，随意朝外面一看。 天空白茫茫一片，雨势渐大，升腾的雨雾堆积在半空，糊住了空中的所有能见度。 一眼所及的操场也被倾盆大雨浇溉，远远这么看下去，场上有些什么也看不真切。 寒风入骨，她穿着短袖短裤，狠狠打了个寒颤，迅速逃回宿舍。 三个室友都裹在被窝里不起床，她只好一一去喊她们。 “哎呀—还下着大雨呢。” 许澳妍不愿意起来，睡眼朦胧的。 “今天周一，陈姐要点名开班会的，迟到不得。” 他们统一把班主任叫做陈姐。 三人哀声怨道，不情不愿的起床。 程思念换好衣服，加了件外套，目光瞄到她放零食的小箱子里。 她打开箱子，从里面又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是她攒糖果的，两个月前齐珩送她的，她没舍得吃完。 “我去，你还没吃完啊？这都融化了。” 许澳妍蓬头垢面的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吓了她一个激灵。 “你至不至啊，又不是定情信物，你这搞得跟变态一样。” 许澳妍与程思念相处熟了，这么开玩笑也在所难免。 程思念恼羞成怒，赶她去洗漱换衣服。 走出宿舍，雨也不见小，一人撑着一把伞回到教室，裤子也湿了半截。 她们把早餐带到了座位，趁着陈姐没来之前赶快吃掉。 程思念原先不敢这么做，偏偏许澳妍以一己之力将她成功带偏，在她的熏陶之下，程思念离循规蹈矩，娴静腼腆越来越远.... 等她们解决完早餐，陈姐也如期到达教室。 她刚站上讲台，门口就出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郑叙秋提着一把带水的雨伞，穿着一身深沉的黑，在一众惊愕目光下目不斜视的来到座位处找位置。 他经常缺席课堂，已经是各个老师本子上的黑名单，时间久了，同学们也有意识的认为班上没有这号人物了。 谁会想到他今天是抽什么风，竟然规规矩矩来报到了？ 程思念很明显的感觉到他坐到了自己身后，能让人背脊发凉的本事，也是他能拥有了。 陈姐一拍手，迅速收回了大家的视线与思绪。 按流程点完名，今天是最齐的。 后又给每人下发了问卷，让他们填写。 程思念还没拿到问卷看上几秒，扎起的长发就被某人一拽。 力道虽不重，但也不轻。 她莫名其妙，转过头去一看究竟。 郑叙秋懒散的半趴在桌上，乌黑的发遮住了他的浓眉。 “怎....怎么了？” 她试探性的问，旁边的许澳妍听到动静，看了过来。 “借支笔。” 他抬起眼，深色的眼眸直达她眼底。 程思念差点喷出一口饭，开始怀疑人生： “你....你不带笔吗？” 哪有学生来上课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带的呀？ 不过他刚刚进来时，除了一把伞，还真是什么都没有。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眉毛被盖住，不知道是否也轻微的皱了一下： “你废话能少点吗？” “好吧....” 程思念算服了他了，回过身去包里找笔，再递给他。 他倒是理所应当，连句谢谢也没有，拿起就用。 许澳妍发出两声笑，轻声问郑叙秋： “你旁边那么多人，干嘛不跟他们借？” 郑叙秋不想理人，回答她的语气也是懒懒的： “不熟。” 许澳妍自讨没趣，心领神会的回过身子来对程思念暧昧的笑。 程思念觉得没头没脑的，不想深究，低下头专心做问卷。 班会结束，雨也给面子的小了，往下没课，一直到下午才有一节英语课，程思念许澳妍志同道合的打算回宿舍睡觉。 几天下来，郑叙秋居然也安分许多，虽不是每节课都有他，但他的出场率的确比以往高出许多。 程思念太震惊，不得不感慨一句齐珩太厉害。 校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却遇不上齐珩，偶尔她会小心机的绕着学生会与软件功能系大三区走，假装路过，望能远远能看见他的身影。 换来的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原来相见却见不到一个人的滋味，还挺不好受的。 周五，宿舍内，程思念对着一份字数寥寥无几的市场调研分析报告抱头苦恼。 这份作业前两天就布置下来了，她没做过，更是无从下笔。 黄昏时节，她看着时间还早，随手拿起薄外套，拿上背包，打算去图书馆找找相关资料。 她去的是北图书馆，对比南北两个图书馆，她摸清楚了北图书馆会安静一些。 加上傍晚饭点，就更没多少人了。 她愉快畅游书海，找到相关书架开始翻阅。 或许是她才疏学浅，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想要的书。 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耳边尽是周边翻动书页页面的声响。 纸张厚厚的重叠在一起，文字被拓印成平面，铺在其中。 密密麻麻的字体，她看的有些头昏脑胀，将手中的书本合上，归于原位。 目光一目十行，化身成为自动扫描机，一一过滤侦查。 指尖覆上一本书，拿下，她忽然眼前一亮。 透过被拿下书本所留下的空隙处，她能看见对面 齐珩面庞清晰，占据了这一方天地，旁边所有的景物都失色，他成了唯一的发光体。 他手捧着一本书，微微低着头细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视线，他无暇分心去注意周边。 她全身一麻，心跳强有力的冲击着胸腔。 世界瞬间失了声，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自动被清空，就仿佛，这里只剩下他和她。 他在她眼中幻化成了一座灯塔，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光，指引着她看向他，沉溺在这缕光里。 这么长时间，内心终于有个声音认真询问自己： 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的目光抬起，很自然的，透过缝隙看到了对面的她。 她没料到他措不及防的抬眼，两道视线交汇，演变成了四面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她再躲闪已迟疑，张皇失措掩盖不住内心小鹿乱撞，如海浪翻涌过岸。 她不能直视齐珩，一贪心的控制不住，就会演变成现在的尴尬局面。 齐珩比她圆滑多了，很快就露出平时常有的笑容，只一个点头微笑就轻松化解尴尬。 她的嘴角僵硬，反复踌躇片刻还是放下书本走到对面。 “师兄好。” 她规规矩矩，压低声线，站定在他身前。 “挺巧。” 他点点头，声音低沉却不失温柔。 天气渐凉，他在t恤外穿了件深色牛仔外套，在以往温润公子的气息上增添了几丝少年活力。 “我在做作业，来找找资料。” 诺大的图书馆内，他们的声音微小不足为奇，加上现在人不多，大多都跑来这边自习学习，一边的桌椅处还有聚在一块轻声谈论问题的。 “资料？哪方面的资料？” 他轻轻一挑眉，随意的问了一嘴。 “关于专业性的市场调研分析报告，我没做过，不大熟，就想着过来找找相关书籍。”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找到了吗？” 齐珩环顾了眼前一排书籍的分类，又看见她两手空空。 “没有外出实践过的话去写只会缺乏真实性，我想起之前看过几本书，或许对你有用。” 说完，他绕过另一层书架。 程思念想也没想，就跟在他屁股后面绕了过去。 他专注的看着书架上的书，凭感觉从其中挑了一本又一本递到她手中。 书的名字她既没听过也没见过，但他说有用，她自然是相信他的。 他停下动作，看样子是想不到其他的了。 “我手机上面有去年做过的相关资料，你看，需不需要。” 他侧过头，询问她的意见。 声音轻柔，似一汪甘甜泉水。 程思念明媚一笑，认真且伶俐的点了下头： “谢谢师兄。” 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简直要乐开花。 不枉跑来一趟，既解决了作业问题，又能与他多待一刻。 他人真的很好，单单作为师兄，他能不吝赐教，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知，总结起往日他帮自己的点点滴滴，评一个年度最佳学长奖也不为过。 程思念抱着一沓书找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齐珩拉开一旁的椅子就坐，拿出手机解锁： “稍等。” 他在手机中翻阅以前的资料，程思念也没闲着，拿起他找给自己的书开始看。 她借着一点空闲小心抬起眼看他，只敢在他专注的五官上停留两秒，便快速移开。 淡淡的洗衣液清香飘至鼻尖，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亮着的手机从他的方向递了过来，她手中的书霎时间索然无味，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堆砌字体图表的手机屏幕上。 他将资料整理的整齐有序，一眼看下来是一目了然的赏心悦目，通俗易懂。 “你先看看，我去下洗手间。” 他含着淡淡笑意，站起了身，顺手整理了衣服轻微褶皱的下摆。 “那手机.....” 她的双手压根也不敢去碰齐珩的手机，看他站起了身，才手忙脚乱的指了指手机。 “没事，你看着。” 他不太在意，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走后，程思念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同时也有些吃惊。 他心原来那么大么？贴身物件留给一个不大熟的人也能放下心？ 她向四周看了看，才发现无数道目光有意无意的看过来，怪不得刚刚总感觉有许多视线在观察着自己..... 一定是看到齐珩跟自己一起，才多留意了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边路上的路灯亮起，点亮了昏暗的前方。 室内的灯也亮起，她回过身子来打算继续工作，才发现齐珩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她抿抿唇，伸出食指小心的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傻了眼..... 齐珩的手机锁屏，是一张全家福。 可.....这全家福，不对劲。 她定睛一看，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 她认得坐在前面挽着老公胳膊的女人，是前几天才碰上的周雅琴。 没猜错的话，她旁边那个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就是郑叙秋郑薇夏的父亲。 郑叙秋站在最边上，五官青涩稚嫩，看样子像是个高中生。 郑薇夏站在中间，同时挽着站在两边的郑叙秋与齐珩，笑得张扬明媚。 没错，齐珩也在内... 他安静的微笑，俊朗的五官已经有了分明的棱角，眉眼如初，含着星光。 这张照片有了些年份，色调偏复古黄，照片中的人虽已出落得惊艳四座，却不及现在成熟大方。 齐珩归来，她看向那张脸.... 他此刻的面容比锁屏上的更加温润如玉，矜贵雅致的气质盖过了曾经的年少朝气。 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郑薇夏郑叙秋他们家的全家福里？ “看完了？” 他一开口就扰乱了她的思绪。 他坐回了位置，目光瞄到了已经黑屏的手机。 “哦....看过了，适用的。” 她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埋下头开始翻包里的笔记本做笔记。 拿出纸笔，翻起桌上的书找寻需要的段落注释。 齐珩的手交叠放于桌上，静静的看她做笔记。 “我建议做个表格，将调查所得的信息填上，再加上自己的分析注释，会更清晰明了，也会比长篇大论的文字段落更简洁舒服。” 他拿过自己挑出来的书本，随意的翻动两页，目光低了下去，随着页面的翻动，字体的翻滚而左右灵活的移动。 程思念冲他微笑，点头开始在本子上做笔记，脑袋瓜一转，顺着他的话问道： “师兄原来会这么多东西么？” 他在别人心目中，一直是神人一般的存在，在她这里，也没例外。 与他接触这段时间，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能达到让人信服的地步，前面的郑叙秋也是一个例子。 虽然不知道他又跟郑叙秋说了什么，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那个本事让郑叙秋回归课堂。 “我也有很多东西不会。” 他轻笑：“你没看到罢了。” “人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天才呀。” 她想到了这么一句话，想回给他。 这是他说过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记得。 他的目光抬起看向她，轻轻弯起眼睛，代替了夜空中即将现身的月牙。 “我手机上的资料用的上吗？” 他拿起手机，解开了锁屏。 程思念思索片刻，有些苦恼。 “很有用，不过....” 不过总不能霸占着别人的手机抄作业吧？ 他似乎是听出了她的苦恼，勾起唇角，展露微笑： “这样，你加我个微信，我待会传给你，我现在有点事，要走了。”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有两秒钟时间她感觉不到心脏在跳动。 她没听错吧？齐珩说....加微信？ “好....好啊。” 她努力克制着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立马从包里掏出手机，开屏幕，点开微信二维码，颤颤巍巍的去扫他已经亮出来的二维码。 齐珩的好友信息栏跳出来，点击添加。 “嗯，好了，我晚点发你。” 他在那边操作一通，两秒钟时间，她的手机叮咚一声，上面显示着好友好友验证已通过的信息。 “谢谢师兄帮忙。” 对他，除了谢谢，好像就没有其他话了.... 他已经站了起来，将椅子轻声的放在桌下，弯起嘴唇礼微笑： “没事，我能帮的就是举手之劳。” 他举起手，道了一句再见，便转身离开。 周边的目光随着齐珩的离开而离开，她感觉到身上猛然一轻。 桌上狼藉一片，她却顾不上去收拾，自顾着捧起手机看齐珩的微信。 哆啦a梦的头像，与他本人太有反差。 朋友圈空白，找不到一丝有关于他生活的动态。 第40章 四人成虎 她吃完饭回到宿舍，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 “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许澳妍把腿搭在桌子上，舒服的靠在座椅处抱着平板看电视剧。 程思念眉眼都在笑。 “没事~” 她语调轻快，回到位置将借回来的书与包包放下。 “去图书馆了？” 许澳妍瞧她这副思春样感到莫名其妙，将电视剧暂停，用身体扭动滑轮座椅转过来。 “对呀，借了几本书回来做作业。” 她依旧喜笑颜开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中了五百万大奖。 “你发烧啦？” 许澳妍努努嘴，上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有什么好事不朋友说，也太不够意思了。” 程思念看她傲娇的小模样，又看周琳佟采月没回来，才开口说起事情经过.... “我去！太劲爆了吧！” 她激动的扔下平板，划着座椅就移来了程思念身边。 “他开口说加微信啊？这这这这这，他会这么主动吗？” 许澳妍也乐呵呵的，回想起程思念说的经过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齐珩的微信，可不是那么好加的，往日主动去加齐珩微信的数都数不过来，不过一一都以失败告终，以至于大家放弃了这条被他亲自封死的思路，转战其他方向。 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不费吹灰之力，就加上了，还是齐珩主动说加的！ 不得了，不得了。 “他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虽然程思念也想着他们的关系是因为熟悉了才有了更近的一步，可事实证明，他只是为了帮她，只是为了方便简单的给她资料才创造了途径。 “你快找他聊天呀。” 许澳妍比她还急不可耐，在一旁眼红干着急。 “他很忙，我不想打扰他。” 虽然她也很想去跟他聊天，可却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熟到连早安晚安都是顺其自然，不用考虑什么就能脱口而出。 “你们这还没在一起呢，胳膊肘就往里拐啦？” 许澳妍语气酸涩，抱着双臂学《甄嬛传》的华妃。 程思念被她逗笑，跟她玩起了角色扮演。 当晚九点多齐珩就规矩的给她发来了课业资料，当时她还正盯着他微信的空白页面发呆。 信息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了跳动频率。 手指在对话框键盘上踌躇犹豫，心里想着的话手上却怎么也行动不起来。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汇成了一句有距离感的礼貌话：谢谢齐师兄。 那边没再回复，她等了许久，等到睡着，也没等来她想等来的。 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信息。 即使没有抱有希望，但真的信息空白时，她还是在所难免的，失落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是他太忙了。 —— 周天，许澳妍拉着程思念出校玩。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穿着外套还有些热。 她们吃过午饭，许澳妍一时兴起的想找家网吧打游戏。 程思念不会打游戏，但终于可以找机会歇脚，她还是愿意陪她去的。 许澳妍拉着她找了间附近的网吧，在前台登记了身份信息，网管有些苦恼，说周天来上网的人多，容他去找找空机。 俩人只能在前台等， 网吧挺大，冷气开的挺足，站进来还是有些凉飕飕的。 周围全是敲击键盘打游戏的声响。 中途有几个男生主动过来向许澳妍要微信，幸而网管及时回答跟她们说找到两个空位。 俩人跟着网管绕过一列列拥挤的人与电脑共存设备，来到了最后面。 网管指了指里边，说走进去就能看见。 许澳妍拉起程思念从一排人群后走过，来到这两个位置。 “杀杀杀杀杀——”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旁边的顾亦安和郑叙秋..... 他俩都带着电竞耳机，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践踏，目光追随着电脑屏幕上的游戏画面。 程思念许澳妍面面相觑，喉咙处默契的涌出了一句话： “太巧了，又碰上了。” 他们俩好巧不巧的坐在了中间两个位置，余下的两个空位刚好被分割在他们两边。 顾亦安输了游戏，飚了一口脏话，将耳机摘下摔在桌子上，一抬头，就看见了一旁的程思念许澳妍俩人。 “哎，两位师妹，你们也来打游戏啊？”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一眨眼就笑脸嘻嘻。 郑叙秋慢条斯理的摘下耳机，身子慵懒的往靠背一仰，随着看了过来。 程思念许澳妍皆是勉强一笑。 “来来来，坐这。” 顾亦安一手搭在靠椅上，一边空出手拍了拍他旁边的椅子。 郑叙秋收回了目光，直起身来拿起鼠标查看战绩。 许澳妍看了程思念一眼，抬起下巴扬了扬郑叙秋旁边的位子，自己则走过那边去了。 顾亦安笑的一脸满足，回正身子去帮她开电脑主机。 程思念看着郑叙秋的侧影抿抿唇，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坐过去。 花了钱的！ 郑叙秋有觉悟，看到她就跟没看见一样，一门心思的专注游戏。 程思念打开电脑，屏幕亮起。 她看着电脑上的软件，全是游戏界面，她无从下手。 身边敲打键盘的声音源源不断，她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点舒服。 “哎，刚好我们四个人，可以打四人团战哎。” 隔着郑叙秋的顾亦安朝这边建议，郑叙秋闻声看了过去，也没说话。 “这.....我就不了吧，我不会.....” 程思念尴尬的笑了笑，她不经常打游戏，即使打，也是打的最烂的那一个，所以大家打起团战游戏时从来不带她。 太坑。 郑叙秋抱着臂靠着柔软靠背，给她与顾亦安那边让出了最佳视线。 “没事啊，熟能生巧嘛，郑叙秋带你，他游戏打的贼溜。” 顾亦安说起大话来容易，尽把难事推到别人身上，惹得旁边的许澳妍忍俊不禁。 “喂，别带我好吧？” 郑叙秋一记冷眼扫过去。 他当没看见，拍拍郑叙秋的大腿道： “来一把来一把。” 接着看向程思念： “来来来，上游戏，和平精英，电脑上看的到。” 完了，就重新戴上耳机。 程思念一脸吃瘪相，求助的看向许澳妍。 “没事的，娱乐一下，不用当真。” 许澳妍怕她无聊，“贴心”的把她拉入战队。 她只好认命，点开了屏幕上的和平精英。 她没玩过这游戏，点开游戏后光卡在注册界面就耽误了好几分钟时间。 现在登录游戏需要实名认证，她偏偏记不住身份证号。 “还没好吗？” 催她的是郑叙秋。 他取下耳机，眉眼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别那么凶啊，吓着别人怎么办？” 顾亦安看了过来，及时解围。 “那个....我没注册过游戏，身份证不记得了.....” 她尴尬看向郑叙秋，表情中含着淡淡的局促感。 郑叙秋没说话，忽然间滑动椅子靠近了过来。 距离拉近，他身上好闻的气味随着一阵风瞟至了她的鼻尖，她惊的心脏猛然一滞，瞳孔一缩。 郑叙秋看了一眼她的反应，没在意，依旧张狂： “看什么看？” “......” 他收回视线，拉开她座位的键盘，修长食指配合着鼠标，在页面熟练输入了一大串数字。 键盘声如他弹钢琴时迸发出来的音符，一点一点的敲击在心上。 “你用这个号吧。” 他登录了游戏，长腿踩着地面借力，身子连同滑轮椅滑到了原位。 程思念简单道了一声谢谢，看向游戏，点开个人界面一看，不大对...... 这个头像...... 哆啦a梦？ 她的手指像摸到了烫手山芋，一下子弹开。 “这是......” 她看向郑叙秋。 这个头像模板她怎么会不认得？ 郑叙秋瞅过来： “怎么？看不上？” “不是......” 程思念汗颜，这家伙怎么总把人想的那么坏？ “还没好呀，我俩都开了一把结束了。” 顾亦安探出头来打断这边的对话。 “闭嘴，少啰嗦。” 郑叙秋面无表情，戴上耳机，对着电脑开游戏。 程思念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起一边挂着的耳机戴上，开始了游戏。 四人团战，她打的又菜又坑，很快她就迷失了方向跟队友失去联系，还是他们三个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找过来。 许澳妍的声音在耳机里传出来，嘱咐她跟紧自己，并与顾亦安二人唱起双簧指导她怎么打怎么打。 不指导还好，一指导，她就忙手忙脚的糊了脑，一颗手榴弹炸的队伍全军覆没。 郑叙秋皱紧眉头：“蠢货” 顾亦安气急反笑：“我去，人才啊。” 几个回合下来，他们殆尽了所有的耐心.... 郑叙秋彻底累了，窝在椅子处闭眼揉眉心。 “你还不止头脑简单啊？” 他抬起眼，轻蔑的目光一览无遗。 “我.....不是故意的。” 她本就懊恼，被这么一说心里更过意不去。 最重要的是，这是齐珩的号！ 被她这么一玩，段位都被拖低。 “幸好你还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起来，我看我以后都不想进入这个游戏了。” 郑叙秋勾起唇角，觉得好笑。 “喂，郑叙秋，不是说好娱乐娱乐吗，那么当真干嘛？” 许澳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都觉得没什么，他一个大男人那么小肚鸡肠干什么，不就一个游戏吗？ “对对，娱乐而已，还来不来？” 顾亦安赶忙出来打圆场，堆起阳光的微笑，附和着许澳妍。 结果，就换来了郑叙秋冷冰冰的一记白眼。 接着，顾亦安的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手机： “喂——” “我们结束了，十五分钟后过去。” 他挂掉电话，关闭了游戏界面，转过来跟郑叙秋说： “你姐来电话了，他们到了，催我们过去。” 郑叙秋了然，默默的关掉了电脑。 “你们要走了吗？” 许澳妍静静的看着他们，问道。 “跟齐珩郑薇夏他们约了去游乐场，你们感不感兴趣，一起？” 顾亦安有心邀请许澳妍她们一起。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随着有了反应，犹如磁场中的两块磁铁，始终有感应。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到了顾亦安身上，也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许澳妍看看程思念，故作矜持： “我们去.....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没一起玩过。” 顾亦安耸耸肩，伸手拍了拍郑叙秋的肩膀。 郑叙秋已经站起身，一脸漠然道： “还走不走。” 模棱两可的回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 接着，他就手插兜潇洒的越过人群先走一步，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别愣着了，一起走吧。” 顾亦安冲他们笑，让她们拿好东西，一起走出了网吧。 第41章 游乐场奇遇 四人打车，来到了景江乐园。 这个游乐园规模不大，但也因为是休息日的原因，人满为患。 顾亦安按着郑薇夏给他发的位置，找到了他们俩的落脚点。 齐珩与郑薇夏在游乐场里面的一家饮品店等待，程思念他们俩俩进入后，很快就看见了他们二人。 他们面对面坐着聊天，齐珩看着对面的她时不时露出温柔的笑。 郑叙秋第一个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处。 “才来，你们乌龟吗？等你们好久咯。” 郑薇夏才也是第一个看见郑叙秋，随后一扭头就看见了身后的姗姗来迟的三人。 “你们也来玩啊？” 她冲她们俩热情的笑，刚刚还对着郑叙秋一顿不耐烦，不得不说，这姐弟俩的变脸技术堪称一绝。 “师姐好。” 程思念许澳妍同时跟打招呼。 齐珩的目光扫了过来，也不觉得奇怪，一脸淡然，淡淡微笑以示礼貌。 “打游戏的时候碰上了，就一起来玩呗，人多热闹。” 顾亦安坐到了郑叙秋旁边，对着程思念她俩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啊。” 她们也不客气了，坐到了对面。 “喝什么呀？” 顾亦安只匆匆看了眼单品表，便转手递给了对面的许澳妍。 程思念一抬眼，越过了低眼看单品表的郑叙秋，目光轻轻的落到了那边的齐珩....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他的半边身子上，半边脸由此曝光度过高，他不得不微微眯起眼，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郑薇夏笑而弯起小鹿般的眼睛？ “思念，你喝什么？” 许澳妍的声音将她拉回了视线。 她收回目光看递过来的单品表，轻轻一笑： “喝珍珠奶茶吧。” “好~” 几人喝了些饮品又坐了一会儿，还是郑薇夏迫不及待的催着他们起身： “快呀，抓紧时间把项目都玩个遍。” 她和程思念一样，都穿的是短袖，只不过比程思念的短一点。 她本来觉得太阳那么大，逛街也不会觉得冷，谁知道刚刚进了一趟网吧，就觉得冷了。 到了晚上寒气会重些，她真有些后悔没多带件外套了。 “啧啧啧，你吃不吃得消啊？” 顾亦安直摇头。 “少废话，快起来。” 郑薇夏抬手拍他的肩头，然后礼貌的看向她们： “一起呀。” 程思念点头微笑： “嗯。” 齐珩走了过来，站到了郑薇夏旁边。 郑薇夏只到他肩头，骨架也比他小了一圈，从她这个视角看过去，郑薇夏像是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宽厚的肩上。 顾亦安也没磨蹭了，站起来还不忘去拉正半躺着懒洋洋沐浴阳光的郑叙秋。 “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就不能改改？” 郑叙秋只能无奈的翻白眼，想方设法的抽回自己的手臂。 “不能。” 顾亦安振振有词。 郑薇夏转过头与齐珩相视一笑，拉起他的手臂往外面走。 程思念的眼里全是那一幕，心里异样横生。 她看见齐珩的臂弯里挎着一件外套，可他身上明明穿了有一件，想着细想想，也不难猜出那是谁的。 许澳妍也拉起她的手，紧跟他们其后。 齐珩与郑薇夏走在最前面，穿梭在人群中，这个小女生开心的手舞足蹈，看到什么新奇好玩的物件都要转过头在齐珩耳边描述。 齐珩绅士贴心的为她弯腰侧身，将耳朵留给了她.... 她不由自主皱了眉头，连她自己也没发觉出来。 周边所有好玩的事物都脱离了她的世界，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顾亦安放慢了脚步，等她们走上来。他顺其自然走在许澳妍旁边。 他们二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许澳妍一时间没顾得上程思念。 郑叙秋的脚步也越来越慢，直到落在了队伍后面。 她回过头看一眼，他手插兜像极了耍酷的小孩，显然也对周围的游乐设施不感兴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样子，也是完成着今日份的被迫营业。 郑薇夏胆大好玩，全程都是她拉着几个人去畅玩项目。 本来程思念也有份，但过山车云霄飞车海盗船等等她看着就心惊胆跳，真要玩上一轮，小命估计也难保。 她几度成为落单者，与她们格格不入。 她等着他们把一通项目玩下来，大家又启程去下一个项目。 “真不玩？” 这是齐珩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顾亦安许澳妍看到了心仪的项目，已经跑去玩了。 剩下的几人休息区休息，齐珩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嘴。 她抬起头对上齐珩带笑的目光，碍于郑薇夏郑叙秋都在，她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只摇摇头： “不玩了。” 侧对面的郑叙秋勾起唇角切了一声： “胆子那么小，找个旋转木马给你玩玩好不好？” 他在嘲讽她呢。 程思念刚想说话，就被郑薇夏抢了先： “胆子小怎么了？你胆子大了不起啊？” 后转向程思念轻笑： “思念，我们一起去玩旋转木马？” 程思念怕再被他说什么，思索片刻就点点头。 “齐珩，一起去。” 她站起身，还不忘拽住齐珩的胳膊。 齐珩无奈： “衣服可以穿了？” 他把手中的衣服晾出来，这都说了一路了，她愣是一点没听他的话。 郑薇夏还是同样的说辞： “我一点都不冷，劳烦齐小哥哥再帮我拿一会儿。” 齐珩摇摇头： “我都给你拿一路了。” “那这是你要带出来的，又不是我要拿的，你当然要负责到底。” 程思念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心中多了块大石头，压出了酸涩感。 郑叙秋更是没眼看： “齐珩，早就跟你说过少管她，你偏不听，也是你活该。” 他早知道郑薇夏是那种不领情又麻烦的人，所以自己更是不想多管她，难为齐珩还照顾周到。 “怎么了？你嫉妒啊？” 郑薇夏调皮吐舌头挑衅，走过来拉程思念的手。 郑叙秋嫌累幼稚，留在这里等他们。 程思念他们三人找到旋转木马处，排了一小会儿队，就轮到他们了。 齐珩从队伍中退了出来，道： “你们玩，我在这等你们。” 程思念看他，可他的目光却没为她停留。 郑薇夏也没强硬挽留，身体靠着外围栏杆。对围栏外的齐珩说道： “那你帮我拍照片。” 齐珩微笑点点头。 她坐在旋转木马上，木马围绕固定的圈转动，清凉的风扬起她鬓角细碎的发。 她觉得，旋转木马就像童话故事里会唱歌的八音盒，浪漫，唯美。 没想到，今天坐上来的感觉却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这不是八音盒，而是一盏精致的水晶球。 而她，就是困在水晶球里的布偶人，可以属于任何人，却不会属于他...... 外围的齐珩拿起手机拍照，她会情不自禁的扭过头看对着镜头比耶的郑薇夏。 她也曾拿起相机为他拍照，那时候她的眼里只有他，如今，他拿起手机，只为拍别人，他的眼里，也都是别人。 郑薇夏何尝不是水晶球里布偶，可她不同于程思念，她是大方自信的公主，她有强硬的资本去成为他的专属。 结束游玩，郑薇夏一下来就拿起齐珩的手机看照片成果。 程思念想起了齐珩的锁屏，那张奇怪的照片...... 她想不懂，齐珩，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还在想着，就被郑薇夏拉住了胳膊： “我们一起拍张照片？” 程思念也不知道在慌张什么： “啊？不了吧......” 她有些害羞，在这么多人面前拍照她会显得拘谨，小家子气。 况且，为她们拍照的，是齐珩，她紧张。 “难得一起。” 郑薇夏哪容得她拒绝，拉过她找了个绝美背景，身子贴近了她，摆好姿势。 程思念看着齐珩走过来，手心都要紧张的冒汗，还没想好该摆什么姿势。 镜头对准了她们，她的笑容尴尬僵硬，更像布偶，咔擦一声，丑陋的一面成了定格。 心里一千个懊悔，怎么不能摆个好一点的姿势？ 没过一会儿，剩下的三人来这找他们集合。 许澳妍看到他们三人在一块，又看到程思念脸色不大好，不免心生疑虑。 “去鬼屋看看？” 郑薇夏玩心未收，胆大提出建议。 “好啊，不知道这家鬼屋怎么样，以前玩的都太假了。” 顾亦安很有兴趣，第一个跳出来举手同意。 余下几人也都没意见，程思念为了不扫他们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鬼屋排着队，不过速度快，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们。 为了营造恐怖的氛围感，怕游客进去后用手机照明，所以进去之前要上交手机。 一一交了手机，程思念紧抓着许澳妍的手臂： “澳妍，你等会挨着我，别跑分了。” 她听着程思念发虚的声音，扑哧一笑： “你害怕呀？” “有点…..” 程思念咽咽口水，其实心里怕的很。 “放心，我保护你。” 许澳妍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一人接着一人进入鬼屋。 里面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还不到什么时候跳出来个什么东西出来。 未知的恐惧在蔓延，加上前面周围尖叫声连连，她不用被鬼吓也能被吓死。 她紧紧抓着许澳妍的手，凭感觉向着未知的黑暗前进。 “哇啊——” 一声凄厉的女声环绕在耳边，伴随着身边许澳妍大惊失色的惊叫。 她的手一空，许澳妍吓的惊慌失措，猛的就抽出了手，不知道跑哪去了。 她心脏剧烈跳动，向四周叫了几声许澳妍的名字，也没任何反应。 恐怖的呜咽声时不时在耳边响起，周围的脚步声让她分不清是游客的还是扮鬼工作人员的。 她只能壮着胆子继续向前走。 漆黑如深渊的一片占据了她的眼睛，她一边找人一边走，还要提防随时会跳出来的鬼，心里已经后起悔来。 “呜呜——” 又是那熟悉的凄厉女声，忽然她的肩膀被一双手抓了一下，一张放大的鬼脸透着惨白的光蹦到了眼前。 她看着鬼脸上血红色的瞳孔大叫一声，猛的推开他转身就往回跑。 还没跑出几步，她的脑袋就狠狠撞进了一堵肉墙，随着脑袋上方传出因为吃痛而发出的闷哼。 她的身体被反射性的弹了回来，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轻松的往怀里一带。 身子又重新落入那个怀抱，她惊呼一声，连忙退了出来。 “是我，大惊小怪。” 她还觉得冒犯了人家，谁知那人一开口，她才知道是郑叙秋。 “郑叙秋？” 她轻轻唤道，对面传来冰冷的一声：“干嘛。”她才找到熟悉的归属感。 这语气才像郑叙秋。 “胆子那么小，还要过来凑热闹，真不怕给别人找麻烦。” 依稀中，还能看见他脸部的轮廓，明亮的眼睛在漆黑中像夜空中的星。 “对不起.....” 她低着头，乖乖道歉。 他说的没错，她就是会给别人找麻烦的。 对面不吭声了，又听见周围响起的鬼哭狼嚎，她急了： “那个....你走了吗？” “没走。” 他及时的回应了她，这让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我现在要出去，你是继续留下，还是跟着？” 他的气息喷在头顶上，虽语气是淡漠的，好在说出的话还是富有一丝人情味的。 “跟着。” 她斩钉截铁！ 光靠她自己，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走出去，现下许澳妍也不见了，剩下三个人也找不到人，无可奈何，只有这个家伙可以依靠一下。 他越过她的身子，朝前走去。 程思念转过了身，朝他的方向喊道： “那个.....” 心里有个事，但不好意思说出来，总觉得难以启齿。 “又怎么了？” 郑叙秋说话的力道重了一些，她有自知自明，看他这不耐烦样子也不好再耽误了，生怕惹火了他把自己扔下。 “太黑了....我怕我们会走丢....要不？” 拉着他手臂这句话她打死也说不出，毕竟男女有别，对方还是脾气大的郑叙秋，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造次。 只听前面的他叹了一口气： “你拉着我衣角，满意了？” 程思念顺着台阶下： “好的，非常感谢....” 她朝他走了过去，摸索着去找他的衣角。 结果一伸手就摸到了他的腹部.... 坚硬的腹肌线条吻着她的掌纹，她心一惊，火速收回了手。 郑叙秋腰腹部一缩，忍下怒意： “你成心的？”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 她尴尬极了，恨不得当场去世。 “快点。” 他只好自己动手，拽去衣角，凭感觉送进了她手里。 她扯着他的衣服，他在前面带着路，或许连鬼都知道他郑叙秋不好惹，纷纷退避三舍躲着他，以至于一路都畅通无阻，顺顺利利。 第42章 喜欢吗? 他们俩先走出鬼屋，重见天明的感觉真好。 他们去管理员处领回自己的手机，找了个休闲区坐等他们出来。 天色快暗了下去，太阳也已经落至半空，白云穿上红霞，渲染天光。 程思念去商店买了两瓶水，走到他面前将其中一瓶递给他： “谢谢你能带我出来。” 她很会知恩图报，谁帮过自己，她会一直记得还人情。 郑叙秋抬起眼看她一眼，接过了她手中的水，拧开瓶盖，仰头喝起来。 程思念坐在旁边，小口喝水解渴。 顾亦安许澳妍先从出口出来，程思念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许澳妍脸已经白了一圈，径直走到程思念旁边坐下。 “怎么了？还好吗？” 程思念看她脸色不好，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吓着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去鬼屋了。” 她双目无神，目视前方目光没有聚焦。 程思念淡淡一笑，看来是吓怕了。 刚没进去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保护自己，结果这就吓成这样了。 “哎，齐珩他们还没出来吗？” 顾亦安坐在郑叙秋身边的空位上，东张西望找剩下二人身影。 “还没有。” 郑叙秋不理他，这个问题只能是程思念回答。 “呵，估计郑薇夏那女的跟鬼斗智斗勇，无法自拔了。” 他忍不住感叹。 顾亦安离开买了些垫肚子的小吃回来，大家刚吃完，那两个身影就出来了。 他们并排走着，郑薇夏肩上还松松垮垮的搭着外套。 脑子里闪过齐珩温柔为她披外套的画面..... “你们已经出来了？” 郑薇夏看见聚成一团的她们，不由得吃了一惊。 “不出来，还要在里面蹭顿饭不成？” 顾亦安驳她。 “齐珩，感觉怎么样？” 他又看向齐珩。 齐珩弯起唇角淡淡微笑，语言简洁： “还行。” 程思念的视线不好太刻意在他身上多留，侧过身子去跟许澳妍聊天。 郑薇夏想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去坐一次摩天轮，升至半空可以看见更美的晚霞。 大家没意见，也便一起去。 郑薇夏喜欢拽着齐珩的胳膊走在最前面，当然齐珩应该是乐意的，毕竟，他没有过拒绝。 程思念看着他们成双成对，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谷底。 许澳妍已经从惊吓情绪中缓了过来，挽着程思念的胳膊与她看着同一个方向。 “真是够主动的。” 她冷笑。 程思念看向她： “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看你齐珩和郑薇夏那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情侣吧？半天下来，就她独占着齐珩了。” 程思念再次看向他们般配的背影，不禁苦笑。 “齐珩居然还这么听她的，这男人真绝了。” 许澳妍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 “那他们是在一起了吗？” 程思念心不在焉的，也笑不出来。 许澳妍啧了一声： “怎么可能，要真在一起了不都传开了，我们学校那些八卦小能手不亚于娱乐圈里的狗仔，齐珩早被他们盯死了，你信不信，昨天你跟齐珩共在图书馆明天就能传出谣言来？” “什么谣言？” 程思念惊讶，也有些害怕。 她与齐珩清清白白，凭她们一张嘴说，白的说成黑的，传到齐珩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正常情况下都会避开她吧？ “过两天不就知道了。” 许澳妍耸耸肩，接着道： “传谣言不也挺好，最好传出你们是一对，这样某些人不就无计可趁了。” 说罢，她看了看郑薇夏。 高大的摩天轮下，无数人影都显得渺小。 大家排着队上车厢，人人都想在最佳高度看晚霞，此等美景不容错过。 前面的齐珩郑薇夏单独上了一个车厢，后面只剩下最后一个车厢，刚刚好他们四人赶上了。 摩天轮缓慢上升，程思念看着自己与地面越来越远，下面的景物越来越渺小，小到不再看见。 顾亦安与许澳妍手舞足蹈，只对面坐着的郑叙秋还挺安静。 他看着窗外，睫毛轻扇，眼光流离。 她能看见前面一节车厢，能依稀看见齐珩的背影。 今天见着他了，你为什么还开心不起来？程思念，你也变得自私了么？ 摩天轮上升到最佳高度，她能看见无与伦比的晚霞，红霞仿佛就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 许澳妍赶忙拿出手机记录，顺便叫上程思念。 可她却提不起兴趣，一丁点也没有。 她想再看一眼前面的车厢，目光却渡着霞光落入了郑叙秋的眼底。 他正看着自己，眼神直入她黝黑的瞳孔中。 俩人都没有说话，默契的移开视线。 抱歉，落日红霞，她今日辜负了这番美景。 天渐渐黑了，他们本想再一起吃个饭，但郑叙秋与程思念竟不约而同的拒绝了。 她真觉得有点累了。 许澳妍看她不在状态，也婉拒了这场晚餐。 “思念，你不舒服吗？” 郑薇夏朝程思念看过来，看她笑容勉强僵硬，心想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齐珩也看了过来，接下来是他们每一个人。 程思念勾起一个笑容，掩饰内心： “没有没有，是今天玩的有些累了，谢谢师姐关心。” “那我也不强留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郑薇夏点点头，温柔一笑。 最后五人分道扬镳，顾亦安最后也不打算跟他们吃晚饭了，跟着程思念郑叙秋许澳妍他们一同回学校去。 齐珩没说回学校，他自然是要与郑薇夏一起吃晚饭的。 游乐场外被出租车堵的水泄不通，方圆百里外难打到车。 他们走到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不一会儿，车就来了。 车上位置大把，随意挑选随意坐，许澳妍拉着程思念坐到后面，他们两个男生分开两边各自挑了靠窗的座位。 许澳妍让程思念坐里面。 天黑寒气加重，窗外的风拂过她的肌肤，一层鸡皮疙瘩凸起来。 她关掉窗，留恋于外面的景物。 车内安静，许澳妍看她有心事的模样，乖乖不去打扰。 车外的世界华灯初上，车水马龙，形色各异的灯织成了光。 忽然间又想起了齐珩，如今想起他难免会带上郑薇夏。 心里酸涩不断蔓延，她想了很久很久。 其实她早该明白，自己对他是哪种类型的情感。 昨日的疑问在今日得到印证，答案大白于她的小天下。 喜欢他吗？ 喜欢。 —— 第二天，程思念就病了。 将近十一月，赶上换季，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许多人还没来得及适应就感冒了。 她也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玩的太累，回来后的一整天就昏昏沉沉提不起劲，结果才知道是发烧了。 跟陈姐请了两天假，她便安心的在宿舍“养病”。 周琳佟采月都避她远远的，生怕传染给她们。 还好许澳妍蛮照顾她，帮她买了药，时不时问她好些没有。 病了两天不见好，这天中午她便下床打算自己去医务室看看。 她披件外套，随意将长发挽起，镜中她的脸略显苍白，她也顾不上去打理。 徒步来到医务室，里面有一个人，正背对着她坐着，在桌上执笔填信息。 她停下脚步，略微一愣。 她自然认识这个背影，他早就在她脑海来来回回出现上百次。 就像背书一样，已然滚瓜烂熟，牢记心底。 “同学，哪不舒服？进来啊。” 女医护看到了门外的她，朝她招招手。 背对着她的齐珩毫无反应，全神贯注的填写某份资料。 她走了进去，齐珩也正好填写完个人信息资料，双手递还给女医护。 医护点点头，将视线转向一旁乖乖等待着程思念： “哪里不舒服。” “感冒了.....” 她轻咳一声，齐珩或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才回过头来看她。 “师兄好.....” 他的视线扫过来，她心一慌，避开了目光。 “感冒？” 齐珩的声音莫名的低沉沙哑了一些。 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与平时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他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不舒服。 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站了起来，移到了一边，对着她轻轻一笑： “坐这。” 后又看向医护： “您先给她看看吧，我的药待会儿开也不碍事，我不急。” 程思念嘴巴张张，想问什么，奈何医护点点头，就招呼她坐过来。 她快速回避视线，想起来自己面色难看，实在不好意思看向他.... 齐珩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拿出手机看。 医务室平时两位医护人员，今天却只有她一个，以至于她要做的事会多些。 程思念配合着她做一系列的基础检查，检查过后她便往电脑上打字。 身边不远处的齐珩无声无息，像消失了一般。 她忍不住用余光瞄他，他还是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低头看手机。 “什么时候有这些症状的？” 医护问过她有哪些症状后又耐心询问其他有关的问题。 她一五一十回答，医护点点头： “我这边再给你开两天药，你配合着吃，饮食以清淡为主，晚上睡觉盖好被子避免加重。” 她将一个本子递给程思念： “填一下个人信息。” 程思念接过，看到了上面齐珩刚填的个人信息。 他的字一样好看，所谓字如其人，这句话也不假。 “你们两个等一下，我去给你们拿药。” 医护站起身来去旁边的药室忙活。 “前两天也吃药了？” 齐珩的声音赫然响起。 她扭过头去看他。 他收起了手机，瞧她转了过来才露出淡淡的一笑。 “哦....吃过药了，没有什么效果。” “最近天气凉，及时添衣。” 他没说什么，或许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力量，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句礼貌关切，她听去了也能愉悦一刻。 “师兄这是？” 话匣子一打开，她也能顺理成章的问出一开始就想问出口的，他都礼貌关切了，自己礼尚往来一下，也合乎情理。 他一脸淡然，勾了勾唇： “小感冒，不打紧。” 他即使坐着也是端端正正，宽肩直挺，仪态优越。 “很严重吗.....” 虽说他的模样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润如玉，不像她病态明显，可就是会忍不住关心。 齐珩不在意的一笑，微微摇摇头，拉了拉外套的领子： “不严重，主要怕传染给别人，才来开点药。” 话音落，医护拿着两份药走出来，一份递给了她，一份又递给了齐珩，又叮嘱几句，二人便一同离开。 他们走在走廊，程思念接着他刚刚的话说道： “怕传染给别人和照顾好自己身体一样重要。” 她低着头看路，想起自己忍不住笑了： “毕竟生病感冒还挺不好受的。” 他侧过脸去看低着头的女孩，她的长发随意轻挽却不显凌乱，本就白皙的脸庞因为生病更为苍白，浓密睫毛覆盖住眼底，也遮住了能从眼里透出的情绪。 “我看出来不好受了。” “所以师兄还是不要步我后尘了，好好吃药，可别小看这感冒，要是加重了更麻烦，到时候师兄就顾不上会不会传染给别人了。” 阳光斜洒在她的面容上，上扬的唇角透着暖意。 齐珩也忍不住上扬嘴角，露出洁白如玉的整齐牙齿，沙哑的声线比平时更性感： “你都病这么严重了，还能关心我呢？” 程思念脸上一热，支支吾吾道： “我….” “我知道了，谢谢。” 他轻笑出声，声线温和。 “对了，作业完成的还顺利么？”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发给她的资料。 程思念用力点头，笑道： “已经交上去了，反响很好。”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 “还没好好谢谢师兄，要不然…..” “小事，不用太客气。” 也许是她太过吞吐犹豫，给了他太多拒绝的机会。 她本来想请他吃饭的….. 走廊尽头，他站定了脚步，稍侧过身看她： “医护说的记住了？早日康复，先走了。” 他莞尔轻笑，身渡着金灿灿的暖阳，融化了冰冷寒意。 程思念只能与他挥手告别，漫不经心的回到宿舍。 她没有胃口吃东西，这一病，连食欲都急剧下降。 宿舍里空荡荡，三个室友在上课还没有回来。 她没觉得冷清孤单，坐回位子倒一杯热水喝药，她自始至终都不爱喝药，太苦。 强忍难受受过了煎熬，迅速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糖果填入嘴里。 原先快融化的糖果因为气温变凉而再次凝固僵硬起来。 甜蜜在口腔迸发，淡化了苦涩。 她觉得好受些了，便爬上床睡觉。 第43章 夜聊 程思念醒来后天已经黑了，宿舍内也异常安静，连灯也没开。 她探出身体，便看见许澳妍一人坐在对面位子上写论文，可能怕影响她休息，她只在桌前开盏台灯。 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已经快七点。 她起床的动静被许澳妍发觉，她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回过身子去看她： “起来啦，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她站起身来去门前开灯。 剩下两个室友还未归。 “好多了。” 她提起精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明显感觉状态比前两天好。 “我给你买了粥，还热着，快下来吃。” 她顺手到程思念座位上用手探一探粥的温度。 程思念点点头，整理好被褥，缓慢下床。 她来到阳台洗漱一番，一眼看下去的操场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刚回到室内，手机铃声便响起。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母亲大人。 “怎么样？感冒好些了吗？” 那头的声音随着电波导入了她耳中。 两天前母亲给她打过电话，正赶上了她病的严重的时候，母亲听她声音不对，一问就知道了。 接下来的这两天，她基本是在同样的时间接到母亲慰问的电话。 “下午吃了药，现在好很多了。” 她扭着因为长时间卧床而酸软僵硬的脖子。 “早就跟你说了，用红糖煲姜汤，你小时候哪次感冒不是这样治的，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像条龙。” 母亲不在身边，照顾不到，经常担心她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哎哟妈，我这不也好了吗？” 她笑了笑，母亲说的这个办法，她嫌太麻烦，况且宿舍内没有食材，更没办法用锅碗瓢盆那些工具。 闲聊几句，这头先挂了电话。 她回到位子喝粥，胃口也好了许多。 忽然间想到齐珩，虽说他说了不严重，可她这次是亲身体会到了感冒的严重性，她有些担忧….. “宿舍能煲些红糖姜水么？” 她转过身去问弃作业转看剧的许澳妍。 许澳妍按下暂停键，回过身来： “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我今天中午去医务室拿了药，碰到齐师兄了，他也感冒了。” 程思念也没必要隐瞒。 “宿舍里连工具都没有，要是偷偷用一次被发现了就完了。” 她说起隔壁宿舍上周因为偷用电磁炉导致宿舍停电，不光被没收了物品，还要罚款扣学分，太惨了。 程思念刚有些失落，她便又咋呼起来： “可以把食材买好去食堂找个做饭师傅帮你煲不就好了，你给他点好处他也不能拒绝吧？” 程思念听这么一说，内心有些蠢蠢欲动，而又瞻前顾后顾虑个没停。 许澳妍只好在一边想法子打消她的疑虑。 “你这算是开窍了啊？学会主动出击了，不错不错，你这满满爱意的红糖姜水一送到他手，他还不感动的稀里哗啦，手到擒来？” 许澳妍嘻嘻笑着。 程思念哪有她那个脑洞想那么多： “哪有那么复杂啊，就是有些担心，看看我能做些什么。”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感冒有啥事，不过你这情人眼里出西施，也正常。” 她朝程思念暧昧的抛媚眼。 程思念被说的面色一红，然而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吃过了东西，她打算下去走走，活动下四肢。 许澳妍要做作业，就没陪她下去。 她来到操场，随着人群绕着操场散步。 晚风拂面，卷起远方绿叶的清香，她拉紧外套，免得寒风再次入体。 微信提示音响起，她点开一看，一个陌生的好友验证。 对方头像是一个背影，她觉得眼熟，但也没有习惯加陌生朋友，便退出了不去理。 身边闪过一抹人影，耳边的发丝被吹起。 她向跑在前方的人影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是郑叙秋的背影。 他独自跑在人群中，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搭一条运动短裤，适合跑步的装扮。 他怎么那么喜欢跑步？ 程思念轻轻勾起唇角，不禁感叹。 两人擦身而过好几个回合，程思念光走这么几圈就觉得累，冒一身汗。 这人的体力怎么耗不完？ 她走到跑道外的长椅处坐下休息，回想起许澳妍给她出的点子。 要不然明天去试试好了。 郑叙秋的脚步放慢，眼神漫不经心的落在她身上，后径直走了过来，自然的在另一端坐下。 程思念是听到旁边低喘的动静才发觉他坐了过来，略微一怔。 他拿起了一旁只剩下半瓶的矿泉水，不管不顾的仰头喝了起来。 毕竟是熟人，她想着打个招呼： “嗨，好….好巧啊。” 郑叙秋一口气喝光了水，拧好瓶盖转过头来看她，没什么表情，停顿了三秒，才无情吐槽： “你能别那么傻吗？” “好吧。” 她瘪了瘪嘴，索性就不说话了。 这边见她努嘴沉默，伸手将被汗水浸湿的发丝撩开，露出额头感受微风： “你这三天过的挺舒服。” 他莫名其妙丢出一个无厘头的话，程思念朝他啊了一声以示自己的疑惑。 他朝她看来，眼里含着淡淡星光，眉骨高，眉毛浓密，额头也光滑高挺，好优越的五官。 “旷课三天，不挺舒服的吗？” “旷课？”程思念瞪着大眼睛轻皱眉头： “我没有旷课啊，我跟老师请过假的。” 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好吧？ “请假？” 他脸上毫无波澜，却隐隐透出一种“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 “对啊，我有些不舒服。” 程思念认真回答他。 请假这事她只跟班主任陈姐说过，班里同学不知道很正常，况且她存在感极低，忽然间少她一个人也无关紧要，不会有人发现。 他上下扫视着她，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红润的脸庞上： “你现在好了？” 程思念点点头，软声软气的答了声好。 他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好像那句话不是他问出来的一样。 她瞅着他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小腿，光看着就觉得冷。 本想提醒他一句，想起这家伙平时说话的样子，还是算了。 他从裤兜掏出手机看信息，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头也没抬的提了一嘴： “对了，顾亦安跟我要了你微信，现在应该也加上了，你看到同意一下。” 程思念震惊脸，联想起不久的刚刚那个好友验证？ “顾师兄？他….为什么加我？” 她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没想明白。 郑叙秋抬起头往她脸上扫了一眼： “我怎么知道？喜欢你吧。” “怎么可能！” 程思念没控制住音量，惊叫一声，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郑叙秋啧了一声，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皱着眉看她： “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那你就给他了？” 郑叙秋无语： “我有什么理由不给他？” 程思念语塞，习惯性的咬住嘴唇，马上又想到另一个方面： “不对啊，你也没我微信啊，怎么给他…..” 郑叙秋气笑了： “拜托，我们是不是不在一个班？不在一个群？” 程思念这才恍然大悟，感激的看着他尴尬一笑，无比感谢他能不厌其烦为自己解答。 郑叙秋白了她一眼，抒发了内心差点暴走的火气。 跟她说话，真是太累了。 “你最近都有去上课啊？” 程思念轻笑，他能知道她“旷课”三天，这三天他自然是去上过课。 郑叙秋似乎觉得手机无趣，收起了手机，抱着双臂往靠背处一仰，一双细长的眼睛看了过来： “怎么？很稀奇么？” 程思念点点头：“稀奇。” “我以为，你会抗争到底？” 程思念觉得，以他的性子，一定会顽固成这个样子，天不怕地不怕。 郑叙秋嗤笑，换了个姿势，将两个手臂展开搭在靠背上面，一阵风刮过，吹散了他凌乱堆在一处的黑发。 “然后等着被退学？” 程思念想着，原来他也不傻。 她悄悄看他，完美的线条勾勒出精细侧脸，他双眼目视着前方，也不知道有没有事物吸引他。 “你还蛮听齐师兄话的。” 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那天的琴室，两个卓越身形的两个大男生，面对面，沉醉在橘色的黄昏下，畅谈着关于未来理想。 “他说的又没错，我干嘛不听，况且，我也没全听他的好吗？” 他翘起的二郎腿随着说话的语速晃动着，难得一刻的放松。 没停顿多久，他就偏过头来对上她的目光： “我也是有主见的好吗？” 他目光深邃，又异常清澈，是那高山上潺潺流动的溪水，与大自然幻化的鸟语花香相随。 程思念轻轻一笑，眼眸黝黑，透着真挚： “那你以后有什么规划？”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能和这个家伙心平气和的正常聊聊天，这感觉，还挺不错。 “鱼和熊掌，我要皆得，对我来说，两者并不冲突，我有的是时间来精炼我喜欢的，也能顺利毕业，等毕业了，我当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还有什么束缚。” 说起这个，他的眼睛里填满了憧憬与希望。 “那你家里呢？” 束缚，他应该一时摆脱不了。 上次他母亲来校说起过他家中的情况，不难猜出他家庭经济不错，开了公司，也是家大业大了，这份产业，早晚会落到他手中。 他不屑一顾，冷冷道：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来，有谁能拦我一辈子？” 程思念也很佩服他的勇敢，他的有规划，有目的。 “你的想法，挺好的。” 她点点头，表示认同。 虽说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管他能不能得偿所愿，也都不枉此时此刻的坚定不移。 “挺好的？” 他弯起唇角，脸上的冰冷褪去了一半，眸中的星光裹着丝丝笑意，由他的淡笑传递出来。 程思念认真的点头： “对呀，当然好，能做自己喜欢的，能为自己喜欢的东西努力奋斗，这种精神很值得我学习。” 他被逗笑出声，头埋了下去，低声的笑很好听，那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笑。 “我.....说错什么了吗？” 看他这么笑出声，她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是不是嘲笑。 郑叙秋止住笑声，但笑意还残留在眼眸深处： “那你可得好好学习。” 程思念看他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厮是骄傲了？ —— 回到宿舍，宿舍内恢复了以往的热闹气氛。 周琳用小音响放着大家都喜欢的歌，悠长空灵的歌声环绕在整个寝室内，拉开了温馨的氛围。 作为同宿舍的室友，周琳佟采月见到她还是会象征性的问问身体好些没。 程思念洗完澡，属于她们的音乐狂欢还在继续。 许澳妍要拉她一起宿舍ktv，她却只想上床躺着。 爬上了床，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就看见那人又重新发送了好友验证。 她看着那人的头像，又结合郑叙秋的话，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个背影照。 顾亦安这次聪明多了，重新发送验证还不忘打上自己的大名。 她有些犹豫，郑叙秋那话给她造成了小小影响。 想着自己与他接触也不多吧？ 算了，她不想自作多情加自恋，加上就知道他要干嘛了。 指尖一触，通过验证。 加上好友不到两秒，那边就发来了信息： 【思念师妹~】挥手jpg 程思念汗颜.... 【师兄好。】 那边几乎是秒回： 【师妹明天中午有空吗？赏脸一起吃个饭？】 程思念马上换成了痛苦面具脸，差点就把手机扔了。 不会吧？ 她理好思绪，镇定下来。 要淡定。 【师兄有事吗？】 有什么事不能微信上说吗？非要见面说这么隆重？ 【当然有事。】 隔了一秒： 【我的终身大事！】 这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她也不得不多想.... 顾亦安从不按套路出牌，还不知道见面了他又会搞出什么大跌眼镜的事。 她咬咬牙，正要回复，那边就劈里啪啦的一连串消息轰炸： 【明天等你下课哦~】嘿嘿傻笑jpg 【对了，你一个人哦。】 【记住了。】 程思念咽口水，怎么有种他在面前说话的错觉？ 平时他就爱说个不停，到了网络世界里也丝毫没有反差.... 她轻轻叹一口气，快速打了几个字： 【好的。】 就算这次拒绝了，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还不如速战速决。 认真想想他也没可能是喜欢自己吧？但这家伙说的话也太奇怪了，又是终身大事，又是让她一个人过去的.... 万一他....还是要想想措辞婉拒，以备后患。 兴致盎然，她点开他的朋友圈。 这人一看就是喜欢分享生活的，一连串的图片文案，花里胡哨装饰着本就单调的朋友圈页面。 她划动着屏幕一一往下看，某个瞬间，她会眼神定格，指尖停留。 齐珩与顾亦安，连同郑叙秋，偶尔会出现赵墨羽和郑薇夏，出现在不同的画面，每张照片记录着年份月份。 会有几张照片是郑薇夏贴在他身边对着镜头比耶，她的脑袋差一点靠在他的肩上....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虽说心底还是会泛起酸涩，但这些场景，放到现实中，她又不是没见过。 2016年，一张定位在华夏一中的照片印在眼帘。 照片中顾亦安与齐珩穿着洁白衬衫，打着领结，手抱百合花，最旁边站着一脸看谁都不爽的郑叙秋。 旁边的文案是：毕业快乐。 照片上他弯唇浅笑的看着镜头，目光悠长深邃，眉眼里含着春光下的肆意张扬，隔着错开的时间，穿透过镜头与屏幕，与这个时空的她相望。 那是他高中毕业。 第44章 误会? 程思念与许澳妍起了个大早，决定要去食堂找位靠谱的做饭阿姨帮忙煲份红糖姜汤。 程思念口才不好，不善表达，只好拉着许澳妍一起当说客，那架势，像极了去集市大砍价。 程思念去超市买了一包红糖，俩人赶往食堂后厨。 好在食堂阿姨都热心和善，她们没费多大劲就说服了阿姨帮这个忙。 程思念付过手工费和食材费，阿姨留了她的电话号码并告知中午会做好再通知她过来取。 大功告成，二人吃过早餐，回教室上课。 早晨的风也寒凉，阳光畏畏缩缩不现身，世界笼罩在阴冷的氛围中。 秋天来临，她不得不感慨一句：时间飞逝。 —— 中午十二点，顾亦安准时给她发来微信： 【思念师妹，什么时候下课呢？等你哦。】 程思念浑身起鸡皮疙瘩，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回道： 【我现在没课，我要去哪个食堂？】 【你订，我都可以。】 【那第二食堂？】 今早上交给后厨阿姨的红糖姜汤就在那，等会儿说完事吃完饭顺便就可以拿了。 顾亦安：【没问题。】ok手势jpg。 程思念关掉手机，拿起外套包包准备出发。 许澳妍去上选修课还没下课，等会儿问问她要不要帮忙带饭。 她一边下楼一边穿外套，来到二食堂时顾亦安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他穿卫衣长裤，显得身形修长阳光。 他抬起头看到她，露出笑容朝她挥手。 她走过去，礼貌微笑： “师兄好。” “好了好了，先吃饭。” 他不拘小节，率先走进了食堂。 俩人打了两份饭，程思念本来想自己刷卡付钱，谁知他居然大方起来，抢着刷卡买单。 面对面就坐，程思念小心的观摩着他，想从他的表情里猜测出他即将要说的事。 不过他似乎就是专门来吃饭的，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饭，几分钟下来半个字也没说。 “那个....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办法，她忍不住好奇心，先开了口。 他抬起头含糊的嗯了一声，细嚼慢咽的将嘴里的饭咽下肚。 “思念啊，你跟我认识这段时间里，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他一脸的期待的看着她。 她心里千万个不会吧飘浮而过。 “挺....挺好的啊。” 她强忍着忐忑的心，面前的饭完全没有心情吃下去了，满脑子都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他又吃了一口饭，笑容更开怀： “那我应该还挺受人喜欢吧？” “......” 程思念艰难点头，除了话痨夸张，其他的都挺好，外形条件好，性格也不错。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你跟澳妍师妹关系很好吧？” 他话锋一转，程思念还没从刚刚的话题反应过来，就配合着他点头。 “那你觉得....”他放下了餐具，表情忽而认真起来： “我这样的，她会不会喜欢？” “嗯....应该....会吧。” 程思念糊里糊涂的，等看到对面的他笑容更开，才回到刚刚的话上： “等等.....” 她愣住，表情凝固： “你是说，许澳妍？” 顾亦安跟着她一同表情凝固，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突然间严肃，他心里倒没底了。 程思念的心脏经过了大起大落，思绪从平缓到慌张，再从慌张到平缓，像坐了一次过山车。 她回归正题： “你....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澳妍？” 其实这没什么好怀疑的，许澳妍人漂亮，相处起来也容易，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连她都很喜欢她。 顾亦安坦坦荡荡，点下头： “是啊。” 他没什么好避讳的，喜欢就是喜欢，这是件很美好的事，没必要藏着掖着。 “那师兄你为什么要找我呀？” 程思念既疑惑又觉得想笑，真不懂，他是什么脑回路，拐弯抹角的。 “我不找你找谁呀？” 他更觉得疑惑，好像觉得加她微信找她吃饭才是理所应当。 程思念看着他那副认真摸样更是想笑，但为了顾及他的面子问题还是强忍了笑意： “当然是找她呀，你喜欢的是她，没理由来找我呀。” 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指导起别人谈恋爱？ 但顾亦安这做法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感觉什么看法，就这么贸然出击，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被拒绝了多尴尬。” 他说的有理有据，连程思念都差点信了。 “那你找我是....” 她放下心来，拿起餐具开始吃桌上的食物。 他狡黠一笑，端正起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很正式： “是这样的，你们是好朋友，交流相处起来更方便，我想让你做我们的中间人，月老红娘，帮我们牵线搭绳，帮我追她。” 程思念咀嚼着饭，差点呛住，这种事她做不来，抬起头张开嘴就要拒绝，就被他伸出的手掌从中间打断： “听我说完，作为回报，我帮你追齐珩，怎么样？” 程思念到底还是被一口饭呛的半死，狼狈的剧烈咳嗽起来，引得周边人群纷纷侧目。 顾亦安连忙递了一杯水和一张纸： “你别那么激动啊。” 程思念将卡在喉咙的饭呛了出来，又灌了一杯水，轻抚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到此刻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帮她追齐珩？她什么时候说要追齐珩了？这份心思，除了她跟许澳妍知道，没人知道，他搞这出，是卖兄弟吗？ “我不干....” 她想也没多想，一口回绝。 顾亦安觉得不可思议，他提出的条件是旗鼓相当，没人能拒绝： “为什么啊？” “澳妍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不知道她对你有没有好感，她万一不喜欢你，我不会帮你追她，况且，在不知道她喜不喜欢你的前提下，就帮你追她，对你对她都不公平。” 她顿了顿，想到后面他说出的这个“回报”： “而且，感情也不是交易呀，哪有我帮你追她，作为回报，你就要帮我追另外一个人的这种道理？” “什么交易啊？别说那么难听呀，我们这是为爱做出行动，为爱付出，为爱前进好吧？” 他不认同程思念的说法，本身他也没想那么多，也没想成她所说的这般龌龊。 他将手臂交叠平放在桌上，身子向她探近： “况且说实话，你就不喜欢齐珩？” “我.....” 她不敢说不喜欢，更不喜欢说喜欢。 没想到长到那么大，她连说出喜欢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底苦笑。 “得了吧，你跟齐珩的绯闻都快传了半边天了，你要是跟我说不喜欢，你觉得我会信？” 顾亦安漫不经心的唉了一声，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还非要多嘴问一句，变成了这口中的感情交易，这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程思念惶恐，眉心两条浅浅的纹路延伸开： “什么.....绯闻？” 顾亦安看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也觉得奇怪： “怎么？你这当事人还不知道啊？” 程思念病了三天，今天才开始正常开始课业，他说的什么绯闻，她压根也没从哪里听过。 他清了喉咙： “齐珩与不知名女生相约图书馆，俩人相谈甚欢，严重怀疑二人关系。” 他精准总结出这两天所听到的。 程思念心力交瘁，果然..... 许澳妍真是个大预言家，不过这怎么搞得跟狗仔队上报给娱乐报刊的狗血文案？ 怪也怪齐珩这号人物，太出名，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 又好在她是个不知名的小人物，去图书馆那天幸好没碰上熟人，才没被认出。 听到他没点名道姓，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有自知之明，她普普通通，放在人堆里就被掩盖了所有光芒，任谁看了她，也不会把她跟齐珩挂上钩吧。 “我一猜就知道是你！” 顾亦安拍手叫绝，目光坚定的看着她。 她心虚的咽了口水，还想狡辩的摇摇头。 “别装了，我跟齐珩十几年交情，他什么社交圈我能不知道？除了郑薇夏那婆娘，学生会和班里那些没办法的交流，最熟的就是你了，还跟我在这狡辩呢。” 他无情的嘲笑她，看破一切的眼睛已经将她扫视透彻，她在他面前，就是个被戳破谎言还妄想掩盖真相的小丑，暴露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程思念认命般的叹气： “那....齐师兄那边....” 唯一担心的，就是会给齐珩造成什么困扰和麻烦。 顾亦安摇头： “这一传百，百传千，怎么可能不到他耳朵里？不过你放心好了，他这人从不会去理会这些流言蜚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程思念听他说完，悬着的一颗心也缓缓放下。 “回归正题，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 他好笑的盯着程思念看，语出惊人。 明明是最容易看的透的人，却也成了最难看懂的人。 程思念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保持疑惑面庞静静听他的下文。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这又不丢人，你这种心态啊，就不对。” 他忽然化身成为感情专家，说起大道理来还挺一本正经。 “我....我没有....” 程思念眼神飘忽，不敢直视他。 “我真服了你了，我看其他女生喜欢齐珩都是卯足劲的往他身前凑刷存在感，别提多主动了，有机会就想方设法，就你奇葩，还藏着掖着，就你这样的磨蹭迂回的，还指望齐珩能看出来你喜欢他？” 他说的程思念面红耳赤，毫无余地去插嘴。 顾亦安见她不说话，越说越起劲： “实话跟你说吧，齐珩这丫压根没谈过恋爱，别看他受那么多女孩儿喜欢，实则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妥妥是个纯情男，你要是想着他自己能发现你的情意啊，做梦去吧。” “......” 程思念苦涩的一笑。 他站在男性的角度，心思远不及女孩细腻，又怎么知晓女生在面对一段不明感情的瞻前顾后，诚惶诚恐？特别是她这种不善言辞，腼腆沉静的女生，是晦涩的暗恋让她变得自卑敏感，让她变得胆小如鼠，退缩逃避，尽管尝尽独角戏中的喜怒哀乐，还是无法拾起勇气去告诉那个人她喜欢他。 她怕被拒绝，她怕她的喜欢配不上那么好的人，她怕她仰望的这个人，看不到这个渺小普通的人。 顾亦安与许澳妍在感情方面是相似的，他们至真至诚，对于感情他们可以勇敢的迈出那一步，无畏结果。 “你要追许澳妍，是认真的吗？” 程思念重拾心绪，抬起头认真看他。 他也收起了吊儿郎当，变得一本正经。 “当然啦，我喜欢她是认真的，想跟她在一起也是认真的。” 他停顿了几秒，接着道： “说不怕拒绝是假的，所以我才会找你，想让你帮我试探一下，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对我有没有好感，我也有个充足的准备去做铺垫是不是？难不成横冲直撞的跑到她面前表白，被拒绝的死死的吗？” 程思念看他真挚的脸，有些恍惚。 他似乎，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这世上哪有天生不正经的人啊，只是没遇到值得他去用心的事罢了。 程思念咬咬嘴唇，有些心软： “那....我只能帮你旁敲侧击的问问，其他的.....” “其他的再说！” 他没等她说完，就激动的大叫起来。 程思念的手机铃声应声响起，她接起电话，是后厨阿姨叫她来拿已经做好的红糖姜汤。 “我去拿个东西。” 她挂掉电话，看着顾亦安微微一笑。 他随意的朝她摆了摆手，开始心满意足的继续吃剩下的饭。 程思念来到后厨，阿姨将刚刚出锅的热乎姜汤递给她： “小心烫哦，这个姜汤要趁热喝才有效，你赶快回去喝了吧。” 姜汤是用一个圆形的塑料饭盒装着，阿姨还贴心的包上了两层袋子。 “谢谢阿姨。” 她礼貌道谢，匆匆离开了后厨。 看着手中的姜汤，忽然陷入苦恼。 只想到要煲姜汤，没想到要怎么给他才好.... 自己去给他？ 很快，她打了退堂鼓。 “绯闻”的热度还没有过去，难道自己还要送上门去等它继续发酵吗？ 接着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奋力干饭的顾亦安.... 她咬咬牙，走了过去。 “你还打包回去啊？” 顾亦安一眼就看见了这包东西，看着她餐盘里的饭还剩下那么多，结果又跑去另外打包了东西。 “不是....” 程思念讪讪一笑，心里是这么想，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面露难色。 顾亦安也不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迅速吃干净了饭，抽一张纸巾擦嘴： “有什么事，就说。” 话被他抛了出来，接下来就好说多了： “那个....想请师兄帮个忙。” “什么忙？能帮的上的我会帮。” 因为刚刚程思念答应帮他探底，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麻烦师兄走一趟，把这个交给齐师兄.....” 她将姜汤推到了他面前。 他鄙夷的看了眼推过来的不明物件，又抬起头看她： “什么东西？” “红糖姜汤....” “干什么用的？” “治感冒，祛湿驱寒的....” 顾亦安愣了愣： “感冒？齐珩感冒？” 程思念点点头。 顾亦安不以为然的一笑： “嗨，多大点事，感冒而已，你还弄个这个东西给他。” “.....” 他的笑容愈发不正经，抬起手托起腮： “还说不喜欢人家？” 打趣调侃的口吻用轻佻的语调说出来。 程思念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这个她真控制不了.... “你干嘛不自己去，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 他轻佻眉头，看来刚才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这丫头愣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有事。” 她随意编了个借口，顾亦安显然是不信的，可也不想再深究： “行行行，你忙，我帮你跑腿。” 说完，他站起身提起那袋东西。 程思念跟着站了起来，心里保留了些后顾之忧。 她叫住他： “师兄....” “嗯？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别跟齐师兄说是我给他的....” “.....” 他真觉得这姑娘傻了。 “得得得，听你的。” “你....你保证。” 想起顾亦安平时的那副样子，她不大相信他能言出必行。 顾亦安气笑了，两颗虎牙露了出来： “你这是不相信我啊，你觉得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 是的，她只敢在心里回答。 顾亦安无奈的看她一眼，拿她没办法： “行行行，我跟你保证，不说是你送的，满意了吧？” “谢谢师兄。”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声音甜，模样乖。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食堂，程思念回宿舍，他便领着任务去找齐珩。 第45章 试探，撮合? 顾亦安这边来到了齐珩所在的寝室，将姜汤完好无损的扔到了他的桌上。 齐珩正在敲电脑，看到突如其来扔过来的东西，奇怪的抬起眼看他： “什么？” 顾亦安抱起双臂，后背靠着上上铺的爬梯。 “你那小师妹，程思念叫我给你的，说是祛湿驱寒治感冒的姜汤，真是够老土的。” 他啧啧摇着头，满脸的嫌弃。 齐珩手上的动作因此停下来，表情瞬间一怔，眼里划过一瞬的猝不及防。 “程思念？” 他轻声唤她的名字，声音沙哑。 “对啊，可用心了呢，连我这个好兄弟都不知道你病了呢。” 顾亦安的口气酸酸的，转眼观察起齐珩的脸色。 他的面容与之前比的确差些，眼眸中的光彩被疲惫占据，声音也不对劲，也不知道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最近太累了。 齐珩淡然一笑，解释： “有点小着凉，昨天去了趟医务室碰巧遇上了。” 他莫名又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她的感冒似乎比他严重些，不知道好些没有。 他本就把没把这小小感冒当回事，很多时候熬熬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痛痒，他自己不在意，自然更没人在意。 “你们俩真绝了，去个医务室都能碰上。” 他顾亦安轻笑，或许，他能磕个cp？ “这学校就这么大，遇见还不容易？” 正当顾亦安感慨命运般的缘分，就被他现实主义的一盆冷水浇下。 齐珩伸出手，修长的指尖触碰到包好的姜汤，温暖缠绕在指尖，蔓延至手心，想起顾亦安说的那句“真土”。他忍不住弯起唇角，倒不是认同，而是表达另外一种相反的含义。 “行了，你记得喝那玩意儿，我要回去睡觉了，困死了，祝你早日康复。” 顾亦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堆积在眼底，他眨巴几下，烟消云散。 —— 许澳妍下午一直在社团忙活，程思念基本见不着她。 顾亦安在这边信息轰炸，每隔一小时就会给她发来一声问候： 【别忘了哦~】 【要记得哦~】 【有什么消息记得及时跟我说哦~】 ...... 程思念下午上完了英语课，马上就回宿舍记单词记句子了。 直到晚上八点，许澳妍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 “吃饭了吗？” 程思念一边背单词，一边抬起头问一句。 “吃完回来啦~” 许澳妍随手就将包扔到上面，把鞋子一拖一甩，外套一甩，平时在外的女神形象一回到来就被彻底颠覆。 程思念看她的模样，觉得可爱。 她真是好看，好看到让程思念羡慕。 明眸皓齿，唇红齿白，楚楚动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颦一笑勾人心魂。 程思念恨不得将所有形容美女的词都堆在她身上。 她乐观爱笑，勇敢坚韧，怪不得顾亦安会喜欢她，怪不得这么多人会喜欢她，只能说，她值得。 —— 这边顾亦安又发来信息，程思念等许澳妍洗完澡，来到一旁找她聊天。 切入点不好找，她只能有的没的什么都聊。 “上次我们去那游乐场真好玩。” 程思念笑盈盈的憨笑。 许澳妍则狐疑的看她一眼，挑了挑眉： “你确定？” 她那天的状态，可不好。 程思念狠狠的点头，又聊了相关的几句，她才点明主题： “你觉得....郑叙秋这个人怎么样？” 直接逮住一个人问太刻意，她选择迂回的方式。 许澳妍没察觉： “也就那样吧，脾气怪目中无人的，我反正对他没啥好印象。” “那.....你觉得，顾亦安师兄这人怎么样？” 程思念移开视线，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擦嘴，装作是无意间的一问。 许澳妍这边顿了就好几秒，似乎是很认真的在回想： “嗯.....还行吧，就那样，不算烦人。” 程思念点点头，不知道这个答案顾亦安会不会满意，反正她是听不出什么有效信息。 许澳妍见她反常，问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 她用笑声掩饰过来，回到位置上拿换洗衣物去洗澡。 晚上躺在床上，下面三人在组团打游戏，她没参加，握着个手机跟顾亦安汇报情况。 【还行吧，不算烦人是什么鬼？】 那边顾亦安也一头雾水，这摸棱两可的问答，实在是太片面。 程思念实话跟他说了，也看不到那边的他是个什么反应。 最后他只说了见面再说，就终止了话题。 看了一回儿手机，宿舍到了熄灯时间，她也已经酝酿了睡意，将手机放好打算休息。 结果一声微信提示音穿插进来，不会又是顾亦安吧？ 她拿起手机，顿时傻眼。 备注为齐珩的微信信息出现在页面，她揉揉眼睛，划开手机。 【谢谢。】 简短的两个字占据了她的视线，她与他空白的聊天界面因此被丰富了内容。 什么情况？ 【什么？\/微笑脸jpg】 手指一按，点击发送。 她的心开始砰砰跳起来，手心顿时覆上了一层细汗。 不到三秒，那边给来回复： 【姜汤我收到了。】 程思念傻眼，脑子里一片混沌。 果然，这家伙就靠不住！ 她想了几个回答，都不大满意，打打删删，删删打打，直到那边又发来一句： “感冒好了？” 她的嘴角出现一抹弧度： 【已经好了，谢谢师兄。】 本想也这么问他，可： 【嗯，那早点休息。】 看他这么回过来，程思念也不好再死皮赖脸： 【嗯嗯，好\/微笑jpg】 【晚安。】 简短的文字没有温度，她没办法凭空想象到他的表情与状态。 【晚安。】 她依依不舍放下手机，再也没等来他的回复。 转眼来到十一月初，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凉，衣服是一天比一天要加的多。 上午老师布置了小组作业，形式以抽签来决定组员。 不得不说，她是真跟郑叙秋有缘，还是衰神转世，一抽即中，同学们立马梦幻联动到几个月前的军训。 中午回到宿舍，她便主动加了郑叙秋的微信，但他半天没动静，还是他们这组的组长拉了一个四人群，开始商讨作业该怎么去做。 郑叙秋虽然在群里，可跟没在没有什么区别，销声匿迹。 许澳妍在后面吃饭，顺带就这这个话题开她玩笑。 “你跟郑叙秋是什么孽缘？” “我也不清楚....” 程思念也很无奈。 “对了，学生会现在每个部门都在招人，你什么时候去试试？” 程思念想起几天前顾亦安也这么跟她说过，她想了几天，也有些打算。 “你可抓紧点，我听说齐珩下学期好像就去实习了，到时候人一出去，你可就更没机会了。” 许澳妍也是佩服程思念，过去了这么久，还能忍住不出手。 是啊，他下个学期就实习了，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了.... —— 晚饭后，她窝在被窝里写方案，接着手机响了一下，她打开查看，才发现郑叙秋居然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呢，这人是后知后觉，还是一时兴起？ 她丢下方案，习惯性的去点对方的朋友圈，也许，能看见他呢？ 结果这人的朋友圈倒让她失望了。 一贫如洗的白。 滴滴一声，来自朋友圈本人的信息： 【在哪？】 程思念一脸疑惑的回了个： 【？】 【在宿舍，有事吗？】 隔了几分钟，静悄悄的没动静了，她便退了出来继续写文案做ppt。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刚吐槽完，某人就回复： “我和顾亦安在操场后面的球场打球，姓顾的让你把许澳妍带下来看他打球。” 程思念的头顶飘过无数个问好。 郑叙秋不会是被盗号了吧？他什么时候那么听顾亦安的话了？ 她暂时没回复，探出头往下看正在写方案写的焦头烂额的许澳妍，随意的问了一嘴： “澳妍，要下去走走吗？” 许澳妍回过身子，一只手臂搭在靠背上，闭着眼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好啊，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腰酸背痛的。” 见她答应下来，程思念才回过去一个ok的手势。 披上保暖的外套，晚间会比白天更冷些，好在白天有阳光照拂，暖意也能与这寒冷对抗一阵。 操场上除了夜跑的人，散步的比平时少了许多，谁也不愿意下来吹冷风。 她拉着许澳妍往后面球场带，她也不抗拒，轻轻微笑： “我们也太心有灵犀了吧，我正想去看帅哥打球。” 她眼睛里冒出无数星点，不用程思念去刻意引导，她也能往“圈套”里走。 球场倒是聚集了一些人打球，程思念一眼便看见了场上尤为突出的郑叙秋与顾亦安。 周围的阶梯多多少少坐着些女生，她们早已摸清了球场上出帅哥的规律。 “郑叙秋和顾亦安啊？” 许澳妍也眼尖的看到了他们，挽着程思念坐下。 果然是喜欢的人总会发出强烈的感应磁场，顾亦安看到了这边，露出阳光的笑容，两颗虎牙尖尖，平添了几分可爱。 他伸出手朝这边招手，惹的刚投完一记完美三分球的郑叙秋也看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程思念身上，只短短两秒，便移开继续打球。 打过半场球赛，俩人拿起水并肩走了过来打招呼。 郑叙秋坐到一边休息还算安静，就顾亦安巴拉巴拉说个不停，不断的把话题往许澳妍身上带。 程思念在她脸上也看不到反感，甚至还有浅薄的微笑，心想她是不讨厌这个人的，或许顾亦安还有机会。 “对了，我还喊了齐珩过来，不过都过去好久了他怎么还没来？” 他的目光往程思念身上瞟，狡黠的勾起唇角： “思念，你帮忙去看看，叫他快点过来，这会儿应该还在学生会。” 程思念错愕，一脸不解的问： “你不是有手机吗？” 顾亦安啧了一声，恨她没有觉悟： “我手机没电了，关机了。” 很烂的理由。 程思念当真，将目光往一旁的郑叙秋身上带。 郑叙秋脱去了黑色外套，此刻正穿着一件单薄t恤，微微仰起头迎着微风阵阵。 顾亦安轻咳两声： “他手机也没电了，我们这马上就上场打另外半场了，你就帮帮忙跑跑腿，到时候师兄我请你吃好吃的。” 郑叙秋听见这边的话将目光移了过来，狐疑的看了顾亦安和程思念一眼，不知道他们在卖什么关子。 许澳妍在一边静静的听，明白其中的含义和顾亦安的良苦用心，奈何她这个好朋友是个不开窍的。 她忍住笑意，站到了顾亦安的阵营帮腔： “是啊思念，学生会离这也不远，你就辛苦跑一趟帮帮忙？” 说完并冲她眨眼暗示。 “好吧。” 程思念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学生会方向走去。 郑叙秋的目光游离在她身上，皱了皱眉，看向一脸得逞的顾亦安： “你们搞什么？” 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顾亦安含糊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打球了打球了。” 他弯下腰揽过郑叙秋的肩，二人上场。 因为许澳妍在场，顾亦安打的格外卖力，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被精心设计过，只求博得佳人一颦一笑。 程思念才想起来可以给齐珩发微信的，可为时已晚，路已经走到一半，学生会很快就到。 她只能作罢，缓解了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继续启程。 还没见到他，他便已经开始紧张忐忑了，同样也包含着憧憬与期待...... 可顾亦安那理由编的也太不合理了，她后知后觉才发觉诡异。 等会见到他，又该怎么说才算合理？ 顾亦安真是给她出了一道难题。 第46章 午休，教学 学生会内每个部门都有人工作到现在，她不好去打扰别人的工作，只能一间一间的屋子去找齐珩的身影。 齐珩在宣传部与一位师兄谈论问题，她乖乖站在门外，等他们忙完。 没过多久，男生拿过一沓资料走出来，看见了门外逗留的她，停下脚步： “你找谁？有事吗？” 程思念微微点头以示礼貌： “我找齐珩师兄....” 男生立马露出厌恶的表情，目光也冷淡起来： “在里面，如果没什么事就不要打扰了，我们都很忙的。”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最近学生会的新人换了又换，个个都不务正业，一门心思就往齐珩身上扑。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她又礼貌的点点头。 男生看她乖巧，不再为难便离开了。 程思念看向里面。 齐珩对着电脑打字，今日他戴上了一副银框眼镜，比平时儒雅成熟。 她敲了敲门，不得已打断了他的工作。 “请进。” 他往门外看，愣了一下。 程思念看到他的正脸，耳根发热。 “怎么了？” 他弯起眼睛微笑，声音温柔。 “师兄跟顾师兄他们约了打球么？” 她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齐珩回想了一下，抬起腕看手表，哦了一声： “差点忘了。” 他取下眼镜放进眼镜盒，揉了揉眉心，忽而想到了什么，再次看向她： “你是来叫我的？” 程思念咬住唇，点了两下头，并说明了前因后果。 他了然： “好的，我收一下东西。” 他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报表。 程思念想了一下，还是选择走进去。 “我帮师兄吧。” 齐珩手一顿，抬起含笑的眼睛： “谢谢。” “......” 程思念又差一点溺亡在他星河般的眼神中。 俩人很快收完东西，在一片目瞪口呆的目光中走过。 齐珩一边走，一边穿外套，耐心整理里面淡蓝色衬衣的褶皱。 他看向旁边闷头走路的人，看着她一脸愁容，忍不住问： “怎么了？” 程思念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轻声道： “我应该给师兄你发信息的，这么过来找你，被那么多人看到我们一起走出去....” 齐珩不在意的笑： “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偷偷的，况且....” 他低下眼睛看她： “清清白白，有什么怕的。” 程思念眼里划过意味不明的情绪，顿了两秒，才配合的点点头。 是啊，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默然一会儿，她抬头问他： “师兄，我想问下，进入学生会的话，有什么流程？” 他略显疑惑： “怎么？你想进学生会？” 她重新思考了几秒，才认真点头： “我想学点东西，丰富充实一下大学生活。” 这是其一，另外一个重要的元素她不敢说。 齐珩认同般的点头，冰冷的手指已经伸进衣服口袋： “也没什么流程，你要是想进来的话首先要想好进哪个部门，再写一份申请过来面试。” 她将他的话记下，道了一声谢。 本想问他的感冒好了没，可转念想想，也都过去好几天了，看他的声线也已经恢复成往常的细腻磁性，答案不用多想。 再问刻意。 她怕他会觉得自己是有目的性的刻意。 她想顺其自然。 球场他们打完了后半场，三人在一边休息。 顾亦安见俩人归来，笑着抱怨起来： “我们这球赛都快打完了，你才来？” 齐珩淡然一笑： “刚忙完。” “行了行了，上场上场。” 顾亦安是知道他的情况的，也没有太故意为难他。 快九点的时候，程思念与许澳妍就跟他们打过招呼先回去了。 顾亦安看着许澳妍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目光，着实把一旁的程思念逗笑。 宿舍内。 大概十点，齐珩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她刚洗过头正在用毛巾擦干水。 看到他的信息，心里翻起波澜。 他发的是一份入会申请的格式表，不久前她说过的话他放在了心上。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谢谢师兄。】附带一个可爱的猫猫表情包。 没等他回复，她又快速的打上一行字发送： 【你们打完球了吗？】 【刚打完回宿舍。】 不到一秒，又收到一条新信息： 【出了汗，我先去洗澡。】 看到洗澡两个字眼，她竟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耳根爬上一抹诡异的红。 很快，她回过神来，暗骂自己色情。 她回了个ok表情包，拿起吹风机，趁熄灯之前，争分夺秒的出去吹头发。 —— 第二日上午，小组组长在小群的艾特全体成员到自习室讨论小组作业。 程思念到的时候，组长陆甜，另外一个成员余立强已经到了。 三人各自打了个招呼，便坐下一边研讨一等最后一个人。 等了郑叙秋两个小时，也不见此人身影。 陆甜有些无奈，更有些生气，接连在群里艾特了三四遍。 结果这人不知道是看不见还是挑战组长权威，没在群里留下一点风吹草动。 “算了，不等了，我们继续。” 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分享作业。 这边结束，程思念慢条斯理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陆甜叫了她一声，面上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 程思念放下手中的动作，朝她微微一笑。 “你能去找一趟郑叙秋吗？这是我们小组的作业，到时候完成不好就没有学分加了....” “我？” 程思念指指自己，满脸疑惑。 余立强看看陆甜，又看看程思念，不知道该从何处插嘴。 “对啊，等会儿我把整理好的课业发给你，你去找他一趟跟他详细讲讲，这大后天就要交作业了，也不至于输的太狼狈....” “我找他也没用吧....要不然，发在群里？” 程思念还是不明白，这种事为什么要交给自己。 一旁的余立强看清局势，分析了一波利弊： “发群里他也不一定看吧？而且不一起讨论交流他也看不懂吧？” 陆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转过来对着程思念： “我看你们会熟一点，平时也能聊聊天，你找他比我们管用啊。” “......” 程思念哑口无言，她跟他哪里熟了？聊聊天？几个月的相处证明，他们根本聊不到一起去。 他俩见程思念不说话，乘胜追击，你一言我一语的。 耗到最后程思念实在不可奈何，只能勉强答应。 三人分开后没一会儿陆甜就将整理好的资料文件发到她的电脑邮箱里。 她苦恼的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找到郑叙秋的微信，将资料转出来发给了他。 直到她吃完午饭回宿舍午休，这人也没回一句。 难道他的微信只是摆设吗？ 她将手机扔到一边，开始填写入会申请表。 她填的无比认真，生怕会出现什么差错。 下午见郑叙秋这边还是没有动静，无可奈何，她又发了个： 【你在忙吗？方便我过去找你一下吗？】 结果刚发出去不到几分钟，这边就神奇的收到了他的回复： 【有事？】 程思念简直黑人问号脸，难不成他还能选择性回复吗？ 【有事。】 又隔了几分钟： 【你来练琴室找我。】 程思念强人内心无语，强颜欢笑的回了个：好的。 她将电脑页面的申请表保存退出，拿起电脑一路来到琴房。 还没走进去，便听见了由他指尖弹奏出的曼妙曲目，每个音符都轻盈的像风，随着逝去的时间一同溜走。 她轻轻走了进去，刻意放轻了脚步，找一个距离近的位置坐下。 他偏过头留意了她一眼，接着忽视了她的存在，继续陶醉般的弹钢琴。 程思念保持安静，也不去打扰他，欣赏般的去聆听他的演奏。 他在钢琴旁熠熠生辉，仿佛马上就要与音乐融为一体，她会乖乖当一个听众，这是给予他最棒的掌声。 一曲终，他放下了最佳的姿态，一秒之内就恢复了平时那个懒散模样。 他盖上钢琴盖，终于能分出精力来应对她： “什么事？” 程思念想了想，找了个切入点： “小组群里的信息，你看到了吗？” 他挑了挑眉： “什么小组群？” 不是吧？ 程思念看他一脸认真还带着些疑惑，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 “就是陆甜组的一个群呀，昨天拉的。” “陆甜是谁？” “......” 程思念无从下嘴，一时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 同班几个月，难不成班里人的名字他一个也没记住？ 这边郑叙秋还在等她回答，程思念只能耐下性子跟他从头解释了一番。 最后他给出的反应是毫不在意的，他面色如常，毫无波澜。 “哦，所以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事的？” 他盯着她黑黝黝的眼眸，才发现她的眼睛是这样明亮，是婴儿般不经世事的纯真，像黑色的耀石在发光。 程思念嗯了一声，说明来由。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用怀疑的目光去打量着她： “你来教我？” 他勾起一边唇角，笑容邪魅： “你行吗？” 程思念看他游走在自己身上怀疑与不善的目光，纠正道： “不是教，是告知。”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这个本事去教他。 他的笑容演变成一丝轻佻的意味，一字一句，字正腔圆的说道： “我，没，空。” 程思念无奈： “郑叙秋。”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还是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她的声音软软的，，仔细听，还能听出撒娇的意味？ “麻烦你配合一下。” 她怎么都没脾气，永远都这么好声好气的用商量的口吻去跟每一个人说话。 郑叙秋也算被她磨的没了脾气了，只叹口气： “我怎么配合你？” 程思念喜出望外： “我就把这两天我们三人做好的作业讲一遍给你，你根据主题自己做一版。” 她抬起眼看他淡漠的面孔： “或者你自己看一下，我已经发给你了。” “不用，你跟我说吧。” 他站起了身，双手插兜走下来，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放到了她的旁边。 程思念一惊，抬起面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淡淡勾起唇角，站在椅子旁： “不是要看作业吗？我不坐这坐哪？” “行….” 她想了想，电脑只有一台，他坐在旁边会的确方便一些。 他坐了下来，两只手臂规矩的放于桌上，用眼神示意她开始。 这个距离，能清晰的闻见他衣服上特有的洗衣粉味道，甚至，连他均匀的呼吸也能听见。 她打开电脑，熟练的找到文件，开始给他讲。 这些东西他不感兴趣，中途就把身姿放的散漫，用手背托着腮。 忽然，他的肩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头。 她呼吸一滞，身上似有一股电流走过，酥麻一阵。 他马上意识到，往旁边移远了一些，视线不自然的看向窗外。 她回过神来，继续讲没结束的课业。 一个午休的时间，她把任务完成。 好在下午没课，她补了个觉，接下来把申请书写完。 第二日一早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整片蔚蓝的天空被乌云笼罩着，沉闷的喘不过气。 “哎，你今天不是要去学生会面试么？” 许澳妍正在收拾包包准备去听讲座，见程思念还坐在位子上，稍觉奇怪。 “我收拾一下就去了。” 一听到学生会三个字，她的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是紧张在作祟。 许澳妍嘿嘿一笑，停下手中的动作蠕动身躯过来八卦： “怎么样？你去哪个部门？” “宣传部。” 许澳妍面色一冷，后将爪子重重的按在她的肩上： “那位部长可不是个善茬，祝你好运！” 听她这么一说，程思念更慌了，顿时就打了退堂鼓。 许澳妍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拿好行装出宿舍去了。 程思念又将打印好的申请书细细检查了一遍，保证没有纰漏便穿好外套。 她顺势往外瞄了一眼，雨虽停，但天空还是灰沉沉的仿佛朝大地压了下来。 她拿起伞备用，出发去学生会。 雨后空气中的寒冷分子更密集，她都穿了那么厚还是没觉得多御寒。 地面上湿漉漉，远远看去像铺了一层光滑沥青，她走的慢，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过话术。 第47章 两碗鸡丝面 到达学生会楼层，她穿过各个部门，径直来到宣传部。 宣传部内部师兄师姐们都忙成一团，谁也没看见她。 她有些社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叫住一个师姐询问，对方还一脸不耐烦的对她吆喝： “部长办公室，没看到吗？” 说完，就瞪她一眼火急火燎的离开。 她看见里面的部长办公室，调整好心态，走过去敲门等待。 部长是一个冷艳的高冷师姐，她身材高挑，相貌姣好，就是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和善好相处...... 她听说程思念是来面试的，便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第一是全身打量了她一遍，接下来开始面试流程。 程思念觉得她并不是很有礼貌，在她认真讲面试话术时，这位李部长却埋着头做自己的事，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她，等程思念讲完后，她也没抬头冷冷的哦了一声，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内容，反而还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来这，真的是学东西提升自己的？” 她冰冷的目光看向程思念，这眼神就像冰山里的一汪泉，一股冰块所冒出的冷气，使程思念不寒而栗。 “是....是的。” 程思念有一些心虚，毕竟，她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这个。 谁知李部长勾起唇角，划出一抹冷笑，抱着双臂往靠椅处一仰： “但愿如此咯，不过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进来了，就要把心放在该放的地方，不要在我眼皮底下耍些小聪明，我喜欢安分守己的人。” 不知怎的，程思念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她抬起头对上李部长的眼，才明白，这就是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程思念知道她话中的深意。 “我明白....” 她心一沉，咬着牙说道。 “可以，试用三天。” 程思念一愣： “试用？” 她一开始了解的时候没听说还要试用的呀？ 李部长掀起眼皮鄙夷的看着她，声音更冷： “怎么？不试用我怎么知道你工作能力，工作态度怎么样？你以为学生会什么人都能进来？” “好的，明白.....” “试用期间要随叫随到，能办到？” 她看着程思念这百依百顺的模样，更觉得她是个软柿子，提出的要求更为过分。 程思念虽然也觉得条件苛刻，可她无可奈何，如若放弃，齐珩估计也会看扁她，进退两难。 从学生会出来，她的心情无比压抑。 这哪是什么学生会，简直就是奴隶会所啊。 晚上许澳妍问她情况结果，她也苦着一张脸，不用多说话，就告诉了她答案。 “那个李诗雅，对齐珩有意思是众所周知的，你看她那个部门，能有几个新生熬过来的？人家惯会用职权去刁难压榨小女生了。” 许澳妍不愧是个消息小能手，学校里大大小小的八卦秘闻都逃不过她的眼。 程思念只见过她一面，第一印象也不算好，觉得她古板冷傲，至于用职权刁难压榨新人，她还没见识到。 接下来的两天，李诗雅不管大事小事都会给她发微信，让她学生会，课室，宿舍几头跑，给她的任务也都是些跑腿的活，不管部门内部工作还是外部工作，她被迫全包，什么送资料，帮忙买饭买饮料，做一些无关紧要的ppt，文案，策划..... 光做这些事，就占掉了大部分时间，还把她折腾的半死。 这天下午，小组最后集合在一起总结作业。 郑叙秋这两天安分，积极的参加了小组的作业讨论规划，但他已经对程思念几次的突然离开很不满。 这边四人刚讨论了一会儿，李诗雅又给她发微信了： 【过来部门开会，给你十分钟，不要让大家等你。】 又来了...... 她欲哭无泪，尴尬无措的看着旁边的三人。 几人一见她这表情，也能迅速明白，并，快速习惯。 “实在对不起啊，我这个......” 郑叙秋当时就黑下脸来，冷冷的扫她一眼： “您现在是大忙人了，自己的本职工作都不做好，还有闲心去什么学生会，你是太闲了吗？” 程思念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嘴唇张了张，却哑口无言。 陆甜见气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 “哎哟，没事的，这作业我们都整理的差不多，不影响，你去忙你的吧。” 程思念带着歉意看了她一眼，又向众人道了歉，才收拾东西离开。 程思念走后，三人面面相觑，气氛更为尴尬。 主要是郑叙秋周身的氛围太冷了，凭他们两个人再怎么热情也无法将这寒气驱散。 尤其是程思念离开后，这人的脸色更寒更黑，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被吓一跳。 只见他嗖的一下站起身，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径直往门外走。 只剩下陆甜与余立强大眼瞪小眼，敢怒不敢言。 这边程思念开完会，李诗雅又交给她一份狗都不做的策划文案，并指给她一个座位，一台电脑，让她在那里做完。 就这样，她就守着一台动不动就卡死死机的电脑开始做文案。 各位师兄姐离开时纷纷向她投递同情的目光。 程思念一人做到八点，发过去李诗雅那里几份她都不满意，要求她重做。 她叹了一口气，一眼望过去，偌大的部门只剩她一人，灯光只被她一人眷顾。 许澳妍还跟她聊了几句，替她抱不平，怒骂李诗雅好几个回合，程思念才恢复了精气神。 她振作起来，继续做文案。 一会儿过后，大门被敲响，她手下的键盘声停止，视线看了过去。 她呼吸急促起来，眼里被覆盖的星光立马破土而出。 齐珩淡淡的微笑，眉眼温润：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还没忙完？” “我这边要再写个文案，还差一会儿....” 她被他的笑意渲染，脸颊不知不觉也挂上了微笑。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她感觉这几天的疲劳都随着风飞到了九霄云外。 “吃饭了吗?” 他走了进来，四处看了看，的确没人了。 程思念摇摇头： “还没有.....” 齐珩黝黑发亮的眼眸抬起，落在了她脸上： “正好我也没吃，要不要一起？” 程思念内心都惊喜成奔腾在外的狗，却还要假装矜持文静： “我这边还有工作.....” “没事，我等一会儿。” 他又弯起眼睛笑，无时无刻的散发着魅力。 他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拿出手机看。 程思念暗暗微笑，马上将心思放在了工作上。 可能他的出现，让她的灵感爆棚，几分钟下来，她便写出了好几个满意的文案。 一键发送给李诗雅，那边隔了一会儿，总算放过她： 【勉勉强强吧，算了，就这样吧。】 她还在刻意刁难程思念，但她也一点不在乎，马上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这边李诗雅受到信息，眉头一皱，暗暗觉得这丫头有病，还想再刁难一下，就被酒局的朋友叫下喝酒。 齐珩等她完成了，才收起手机站起来。 俩人一起走出去，她关好灯关好门，并肩与齐珩一起往下走。 就这么跟他去食堂，被别人看见了，或许又要掀起一场风波，她犹豫片刻，开口道： “要不然师兄自己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高她一头的齐珩收起下巴，低下头看她白净面庞： “怎么了？” 问出后转念一想，很快就想到了她之前提出的顾虑： “你要是怕的话，我们出去吃？” 她惊愕抬头，对上了他含着笑意的眼。 绯红爬上耳根，明显感觉到一丝火热。 “我不是怕我.....” 她是怕会给他造成什么困扰。 他笑着点点头： “明白。” 说完，掏出手机，长指划动着： “校外有家还不错的面馆，要不要试试？” 他找到面馆的位置，不算远，走过去十分钟左右。 程思念点头，软声软气的嗯了一声，心中的欣喜完全淹没了这几天积攒的不痛快。 她很久没觉得这么愉悦，这么开心。 他们从南门出去，途中没碰到什么人，一路走上了一条街，街边各种小食店，五花八门的。 “师兄经常来这条街吃东西吗？” 这条街远离车水马龙，华灯初上的大街景的喧嚣热闹，小城巷的质朴很有年代感。 她从没来过这条街，齐珩倒是轻车熟路的。 “顾亦安经常叫我们几个来这吃东西，这条街的吃食都是老字号，口味不错，我们也爱来这。” 暖色的光线照耀在他身上，他喜欢把双手放进口袋取暖。 程思念乖乖的跟着他来到一家店面不大的面馆，他走进去跟店老板亲切的打了声招呼，看样子很熟。 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面上挂着和蔼的笑，脸上的褶子都显温柔。 他探出头看了程思念一眼，眯起眼睛笑： “小姑娘，看看喜欢吃什么。” 程思念微笑点头，仰起小脸看橱窗上贴着的食品表。 店面虽小，五脏俱全，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食品看的她眼花缭乱，选择困难症的她一时半会儿也选择不出来。 齐珩看她犯难的样子淡淡一笑，弯下腰对着店老板： “两份鸡丝汤面，一份不要香菜。” 他偏过头看她： “鸡丝汤面味道很好，你可以尝尝。” “谢谢师兄.....” 她弯起眼睛，嘴角也弯弯，笑意甜甜。 俩人找空位落座。 不得不说，长得帅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齐珩只不过走了一圈下来，愣是把周围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 齐珩拿起桌上的水壶水杯，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递到了她面前。 她看着店内的装潢，的确是有段年头了，虽陈旧，但不破败，桌椅应该是重新换了一批新的，又或许是店老板打扫的仔细，所以看起来干净又崭新。 面上的很快，热气腾腾的热气从碗里腾空而上，糊住了上方暖黄温暖的灯。 两碗面上桌，他将没有香菜的一碗推到了她面前。 她一楞，呆呆的看了他一眼。 他怎么知道她不吃香菜的？ 难道是之前国庆假期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那次？可他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她，怎么会细心到这个程度。 “你试试，看合不合胃口。” 他见她在发呆，轻轻提醒。 “好的。” 她点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品尝。 香气四溢，鸡丝的鲜香萦绕在鼻尖经久不散，色香俱全，让人倍有食欲。 她尝了一口，很合自己的口味。 “在学生会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他斯文的吃着面，程思念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吃东西吃的这么好看。 她想着这几天的遭遇，强颜欢笑： “挺好的.....” 齐珩扬了扬眉梢，勾起唇角： “真的？” 他声线上扬，透着几分怀疑与试探。 程思念觉得应该是瞒不过他的眼，换了一种方式委婉讲述： “是挺好的，这三天，倒还过的....挺充实的。” 她挑起一筷子面，吹口气，保持着自认为最好看最斯文的吃相吃下。 “怎么没看你进群？” 齐珩问道，这几天，群里风平浪静，没有新人入群的消息。 “这三天我要是表现合格，明天要是没有意外，应该会被拉进群。” 她说的意外，是李诗雅。 这位李部长，从来都是说一出是一出，谁也猜不到下一步她又能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齐珩侧了侧脑袋，认真的看着她充满期望的小脸： “三天表现合格？” 程思念点头： “嗯，新人进学生会，不都有三天试用期么？” 她看着齐珩疑惑的模样，也觉得疑惑，本在进学生会之前，她也从未听说还有什么试用期，以至于当时李部长提出来，她也有些小小疑惑与震惊，但这三天在宣传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她也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个三天试用期是从古至今的规矩。 齐珩弯起唇角，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李部长这么跟你说的？” 程思念用点头代表确认。 “你这三天都做些什么？” 齐珩已经跳脱了刚刚的话题，保持着一成不变，不咸不淡的微笑。 其实他不用这么问，心里也有了答案。 与李诗雅共事差不多一年，她的作风习性是出了名的刁钻，但宣传部归她管着，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他自然管不着，却没想到，最近她已经开始变本加厉了。 程思念听他这么问，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实话实说告知他自己在端茶倒水，当外卖员跑腿王？ “一些小策划，小ppt什么的我还是能帮上忙的.....” 她憨憨的笑了几声，齐珩也跟着笑，不打算再刨根问底。 俩人吃完了东西，启程回学校。 离开了面馆，外面的寒风拂面，秋风萧瑟，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别看在面馆里这般暖和，大抵都是一碗碗热气腾腾的面汤，人人相对而坐聊天，从嘴里喷出的热气，共同将这温暖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她到现在还是有着佯装不了的欣喜，他走在身边，属于他的气息不再遥不可及，反而近在咫尺。 即使俩人话都不多，但满足感还是填满了她的心。 第48章 危险 走过一条车流量大的马路，正巧一辆黑色小车像是有急事般的从她身侧飞驰而过，带起了飞扬的尘土与炙热的尾气。 她还来不及躲到一边让路，齐珩反应快，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胳膊，将她轻轻带到了一边。 她惊魂未定，还在后怕要是被车撞上了怎么办。 她抬起脸，看向身旁这个还在看车辆消失方向的他。 心脏砰砰乱跳： “谢谢师兄.....” 她甜甜露出微笑，等他将视线移过来，她已经将目光隐藏。 “没事，你走里面。” 他自动的走在外侧，将里侧的位置留给她。 俩人回到学校，便互道再见，分开往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离去。 她回到宿舍，正好碰到了捧着大包小包一堆零食回来的许澳妍。 她看到那些零食，便知道是顾亦安所为了。 昨天还在用微信骚扰她打听许澳妍的口味爱好，她看许澳妍对他不反感，又被他缠的烦了，便告知了他。 没想到这人动作这么快，第二天就将这满满爱意送到了当事人手中。 许澳妍居然也接受了？ 也是，吃货最受不了吃的诱惑。 许澳妍见她这么晚回来，也开始缠着她问东问西。 程思念知道她想八卦些什么，便把今晚上的事告诉了她，结果她一个口瞪目呆，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犹如身临其境了，程思念在一旁哭笑不得。 她洗完澡洗漱完乖乖上床睡觉，抱着手机，习惯性的点开齐珩的微信聊天窗口，正犹豫着要不要谢谢他今晚请她吃饭。 忽然手机震动一下，她还以为是顾亦安又来打听消息了，退出界面，竟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进了两个群？ 一个是学生会总群，一个是宣传部部群。 难不成是李诗雅同意她入群了。 她打开总群，瞄到下面那行小字时，瞳孔骤缩。 “齐珩邀请您加入群聊”印入她震惊恍惚的眼眸中。 再点开另外一个群，结果皆是一样。 齐珩..... 没一会儿，两个群都有了消息，不约而同的都是被震惊脸疑惑脸表情包刷屏。 出于礼貌，她还是在两个群里面打了招呼。 熄灯后，李诗雅的信息就发过来了： 【你挺心急？】 隔着屏幕，程思念都听得出浓浓的火药味，更想象出了她那张冰冷嘲讽的脸。 她犹豫着该怎么解释好，那边就源源不断的发来信息。 【我一开始就说过吧？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还小看了你了，你还是个有大本事的。】 程思念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部门部长，会这么斤斤计较在这些小事上面。 她叹了一口气，害怕要当面解释会更胆怯，虽然也没有非要解释的必要。 她避重就轻，没提跟齐珩吃饭的事，只说了是无意间碰上齐珩，聊了几句，他才好心拉她进群。 然而李诗雅是不信的，又说了几句嘲讽的冷言冷语，便结束了消息。 半个晚上，她都睡不着，还没从与齐珩一起吃饭，他主动拉她进群的喜悦中脱离出来，就要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她可不相信这位李部长能轻易放过她。 第二天，周六。 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她本想睡个回笼觉，结果李诗雅就找过来了。 因为她已进群，李诗雅也不用再私聊她，直接在群里大张旗鼓的疯狂艾特她来开例会。 周六开哪门子例会？ 无可奈何，她只能下床收拾起来。 许澳妍得知情况，一腔怒火： “什么鬼？这赤裸裸的针对吧？” 程思念想了想： “应该也不是，例会大家都要到场的。” 她总不能针对所有人吧？ 穿好衣服，她奔走在温暖骄阳之下，火速来到学生会宣传部。 办公室里已经来了几个人，见她来到，纷纷投来冰冷不善的目光。 程思念吓了一跳，看来，今天这场例会，是要围绕她来开了。 李诗雅最后到场，第一就把要杀人般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 例会开始，李诗雅在前面讲的声情并茂，无非都是些，某些人不讲规矩，某些人心思不纯等等。 程思念再傻也知道这某些人就是说的自己。 每个人看过来的目光，都像是一把把钝刀，疯狂的在她心口上割肉。 她尴尬极了，全程埋着头。 她真是小看李诗雅了，这种为了针对一个人，而拉所有人下水的事情，她是真的做的出来，还做的毫无羞愧。 结果部门所有人却没有一个人埋怨她，反而将不满和怒火都放在了她身上。 看来，以后是更不好过了…… 例会开到下午，大家都饿着肚子强忍到结束。 等大家都离场后，李诗雅却又把她单独留了下来。 然后以她职位之便，公报私仇的把一堆杂七杂八的宣传报告扔给她做。 她人微言轻，只能忍了下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她好不容易快做完，李诗雅的信息又单独找上她： 【文艺部这边少了几份胶卷，你出学校去附近买回来。】 接着，发来了一堆的胶卷型号。 【有问题？】 程思念咬牙： 【 好的。】 【动作快点，这边要用的。】 做完工作，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太阳西下的早，染红了天边的一方云彩。 她迎着橘红彩霞，毅然走出了校门。 没吃午饭，肚子已经饿了，原先着赶快买完交差回学校吃的。 然而她找遍了周围的摄影照相店面与卖相机店面，都找不到这些型号。 她只能去更繁华的街区去找。 天空被蒙上了黑幕，繁星璀璨，练成了不规律的一条曲线。 街区华灯初上，五彩绚丽的灯光照亮了街景与她奔波劳碌的小脸上。 实在找不到，她只能找一个位置坐下给李诗雅发信息询问，顺便歇歇酸软的腿。 李诗雅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装看不到，一直等不到信息。 她深感无奈，清楚要是没完成任务定没有好果子吃，不敢多歇，又启程找了几家店。 穿过小巷，路过一家大型酒吧，酒吧外立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似喝醉了酒，扶着墙站不稳，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走过的她。 她有些害怕，只想赶快离开。 结果有人故意拦了她的路，她低着头，只看到几只脚，组合起来，是三个人。 她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最前面那个男人。 她后退了几步，心脏猛跳。 怎么会碰上他？ 那天与齐珩许澳妍就是搭的他的车，结果最后闹的不愉快。 那男人看到她眼前一亮，吹了一声口哨： “哟，好巧啊小妹妹。” 程思念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居然还认得她。 男人一身酒味混着烟味，闻着很难受。 程思念不理他，想从另一边走，结果他旁边的男人有眼色的拦住了她。 “有…..有事吗？” 她连忙退了回来，声音有些轻颤。 环顾四周，那些猥琐的男人们都看热闹般的看向这边，嬉笑成群。 “那么急着走做什么，陪哥哥们聊聊天呀。” 男人猥琐发笑。如魔音绕耳。 “我没空，不能跟你们聊…..” 她朝身后跑去，手腕很快被满是茧子的一双手扯住。 她受惊一跳，大声喊叫： “你们干什么啊，放开我！” 他们拿怕她喊叫，很快就围了过来。 “怎么会没得聊呢？我跟你可有得聊呢。” 男人朝旁边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俩男人会意，拽着她的手用力往小巷拉。 她努力挣扎，但女生的力气怎么抵得过三个大男人的蛮力，没一会儿，她便被拉到了小巷里。 男人们很快围住所有去路，还有一个男人留在路口把风，她就算是长双翅膀，也插翅难飞。 “你…..你们要干什么。” 她惊恐的看着两个人，将后背抵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 “不干什么呀，聊聊天而已嘛。” 男人嘿嘿一笑，面上的褶子堆在一起，看起来可怖又丑陋。 程思念欲哭无泪，真是倒霉透了，什么事都被她给遇上了。 现在看这情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无助，恐慌，蔓延上心头。 “你们…..你们不离开的话，我…..我就报警了。” 男人像听到笑话般一笑，眼神中透着恶狠狠的戾气。 “报警？你还有报警的机会吗？你们那晚不挺横的吗？现在怂了啊？” 他将手撑在墙上，彻底把她的退路封死： “不就开了几句玩笑吗？害得我把工作都丢了，你们真够小题大做的。” 一提到那事，他的脸上就会自动浮现出仇恨。 程思念捏紧了拳头，清楚自己寡不敌众，脑子飞快运转，想到了一个办法： “要不然….要不然你们打我一顿好了。” 这已是最好的办法，被打一顿总好过他们要乱来吧。 她的眼眸中蒙上一层水雾，眼角泛红。 “喂，干什么的，看什么看啊？” 还没等男人说什么，路口就响起躁动。 程思念寻着声源看过去，只见郑叙秋高大的身影立在光下，他的影子睡在地上，被拉的很长。 程思念如看到救星般，湿润的眼眸渡上求助与欣喜。 郑叙秋平淡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看着她即将要哭出来的样子，不禁眉头一皱，长眼一瞥： “滚。” 拦路的男人不服气，伸手就拽上了他的领子，指着他的鼻子： “他妈的，哪来的毛头小子，找死是不是？” 郑叙秋毫无畏惧，冰冷刺骨的眼神扫过男人： “听不懂人话？” “怎么回事？” 她面前的男人紧锁眉头，一脸不耐烦，彪了一句脏话。 “大哥，这小子——” 拦路的男人还没说完，一个拳头就狠狠的揍在了脸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郑叙秋甩了甩手，面色依旧淡然。 “狗日的。” 剩余的两个男人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打架的准备已做好。 郑叙秋长腿一挎，从倒地男人的身上跨过，悠哉的走过来。 “又来个找死的。” 两个男人露出嘲讽的笑，赞同的看了对方一眼。 郑叙秋直直的对上她的眼眸，清冷的声音自嘴唇传出： “你出去。” 两个猥琐男又发出好笑的笑声，眼神逐渐狠戾。 “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 郑叙秋没理他，走过来不费吹灰之力的推开她身前两个男人，抓住了她的肩，将她往旁边推去： “听不懂吗？走。” “那.....那你.....” 程思念更想哭了，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啰嗦。” 他又走向路口处，轻而易举就将外面刚站起来的男人几拳撂倒，回过身来，抓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将她丢了出去。 后面两个男人始终没有动作，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俩人，等看够了，便有了行动，上前将郑叙秋围住。 郑叙秋还是波澜不惊的面对这些人，淡漠的目光穿过几人，投到了她身上，无声的告诉着她：快走。 很快，巷子里的几人扭打在一起，三对一，郑叙秋显然不占上风，好在身形矫健灵敏，几个回合下来，便扭转乾坤。 程思念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拨起110报警。 她想去帮忙，却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男人大打出手，自己在一旁干着急。 警察很快就赶到，郑叙秋奇迹般的将三人都撂倒，无法起身，在冰冷的地面上鬼哭狼嚎。 他的脸上也挂了一点彩，好再不严重。 位警察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带上了警车。 三个男人活脱脱成了一滩烂泥，个个鼻青脸肿，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警车上，程思念与郑叙秋挤坐在一起。 “你.....你还好吧？” 程思念愧疚的看着他。 他颧骨的淤青与下巴处的红肿格外醒目，他正用修长的指尖去触碰，疼痛只让他平静的皱了皱眉头。 “死不了。” 他斜眼扫了她一眼。 “谢谢你.....” 她感激的对他笑着，如若不是他，遭殃的就是她了。 他轻轻勾起唇角，一秒后恢复如常： “你还不算笨，知道报警。” “不报警的话，以他们的人多势众，你恐怕.....”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是没有必要的，他现在正好好的坐在自己身旁，还能照旧跟她开着玩笑。 “就算不用报警，我也能将这几个人渣解决。” 他反驳她的话，顺势往后面那辆搭载三人的警车看去。 “你一个人去那干嘛？” 他抬起眼睛，淡淡的扫着她。 “买....买东西。” “那怎么会惹上那群人？” 程思念一想到那三个人，不禁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的将前因后果讲给他听。 他也没反应，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她说，最后还不忘嘲笑： “那你还是够倒霉的，下次出门记得看黄历。” 程思念很认同，毕竟一个很小概率能再次遇上的人，偏偏就被她遇上了。 “你呢？你怎么会在那？” 他当时出现在那里，她仿佛像看到了天使。 “路过。” 他仰起脑袋，抱着手臂，背靠在身后硬邦邦的车壁，闭上了眼： “到了叫我。” 程思念不禁想笑，感慨这人心也太大了，他们是要去警局，又不是回家。 第49章 撩 到达警局，几位高大威严的警察押送着他们进入局内。 程思念走在他旁边，心里慌成狗。 除了第一次办身份证，这还是她第一次严格意义上来警局，威严的让她肃然起敬。 反观郑叙秋，他倒是坦荡自然多了，好像是警局的常客一般。 后面按照流程，他们一起做了笔录与配合审讯。 原以为作为受害者的他们会被释放，没想到那三人也因为伤的较严重成为了受害者。 郑叙秋因为过度伤人，被判拘留24小时。 程思念支支吾吾的说出了三人的恶行及前因后果，却得来警察叔叔的一句： “不管怎么样，聚众斗殴都是不对的，有什么事不能先报警等我们警察来解决吗？” “可是....他也受伤了啊.....” 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勇气，居然敢这么反驳警察，尽管她低着头，声音也小，却也还是能被在场的郑叙秋与两位警察听见。 “下手没一点分寸也没有，你还挺能打，一打把三个人打进医院。” 警察严肃的轻笑，目光在郑叙秋身上游走。 郑叙秋抬起眼： “谢谢。” “我不是在夸你，好好祈祷那三个人没事，不然，你免不了要承担法律责任。” 警察差点喷血，心想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年轻气盛，太冲动。 他说完郑叙秋，就看向程思念： “小姑娘，这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去，需要的话可以用我们警车送你。” 程思念抬眼说了声谢谢，内心某种东西坚定： “我留这吧，我同学什么时候出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 郑叙秋侧过脑袋看她白皙的侧脸，笑了笑： “谁要你陪？该回哪就回哪去。” 程思念看向他，他脸上的伤在明白色灯光照耀下，看起来更加严重，紫的地方更紫，红的地方更红。 “我不回去，本来就是因我而起，你挺身帮我，就变成了我们俩人共同要面对的事，一走了之，扔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做不到。” 郑叙秋久久的盯着她看，略微一愣，后扬起嘴角，嘴唇开合： “说你蠢笨，真没说错。” 程思念也不计较他这时候的毒舌了，已经下定决心的事，也不会去改变。 警察见这情况，也不说什么了，后面找了个女警将她带去了别处安置。 郑叙秋依法被拘留，她也不知道他被关去了哪里。 总不会是牢里吧？那不是关押犯人的吗？ 想到这里，她更觉得对不起他。 她看向旁边的女警： “警察姐姐.....” “什么？” “我想问一下，我那位同学，要关到哪里？” 女警轻轻一笑，宽慰道： “我们有专门的关押室，只要那三个人没什么事，明天晚上他就能出来了。” 她将程思念带到了警务厅旁边的一间休息室。 她瘫软在沙发上，重重吐了一口气。 拿起手机，原来都九点了。 本想跟许澳妍发个信息，但她下午给她发信息说家里有事回家一趟。 既然她不知道，还是不要说了让她担心。 看到李诗雅的微信，她想了一下，还是点进去把这档子事说了出来。 她都沦落成这般田地了，李诗雅总不能还刁难自己吧？ 过了很久，那边只冷淡的回了个“哦”。 “......” 她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一天的疲劳感袭来，眼皮逐渐变得很重...... 再睁开眼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门外来来往往几位警察，本想再睡会，一种熟悉的气息自身边传来。 她顿时清醒，不敢相信的将面庞移到了旁边。 齐珩正坐在旁边，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手指扶着额头看手机。 ..... 她不是在做梦吧？ “醒了？” 他感知到动静，将目光移了过来，淡淡的一笑。 程思念还没反应过来： “齐....齐....齐师兄？” 他微笑的弧度更大： “我姓齐，不是齐齐齐。” 程思念也顾不了这时候的玩笑： “师兄怎么会来这里？” “顾亦安给我打过电话，说他给郑叙秋打电话时得知的。” 程思念这才想起来看手机。 关于顾亦安的十条未读信息，她看的有些头疼： 【思念小师妹，听说你们进局子了？】 【什么情况？】 【没什么事吧？】 【你放心，我这就给齐珩打电话，很快，他就能赶去你身边了。】 “……” 程思念语塞，看了眼身旁的齐珩，见他的目光还放在自己身上，很快就害羞移开了视线。 指尖轻敲，回了句没什么事给顾亦安。 “师兄去看过郑叙秋了吗？” 齐珩点点头： “已经看过了，我给警察看过上次的举报记录了，但这架一打，形势完全变了。” 他眼里透着无可奈何，看样子，他也尽力了。 他手中的手机屏幕已经熄屏，目光朝她的方向看来： “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受伤？” 程思念心头一暖，控制不住的朝他微笑摇头。 他的眸色略微暗淡了一些： “吓坏了吧？” 程思念从不惹事，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就觉得自己指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能一睁眼，就到了天堂。 “是我不好，我没考虑周全。” 他勉强的勾起唇角，眼眸里含着无法形容的歉意。 程思念一愣，他为什么？要自责？要说对不起？ “这怎么会是师兄的错？这种情况，谁也无法预料的。” 她手忙脚乱，焦急的去讲道理，可怎么听，都像是安慰话。 齐珩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神中添进了淡淡笑意。 程思念憨憨一笑： “师兄什么时候来的？” 猛然想起，她一醒来他就在了，睡相在睡熟后是无法有自主意识的，要是凑巧被他看到自己流口水睁眼的丑像，她还要不要活了？ “嗯….快一个小时了。”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师兄怎么没叫我…..” 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苦心经营的好形象可能全面崩塌，她就无比懊恼。 齐珩不解： “你睡的这么熟，我为什么要吵你呢？” 准确来说，是在进门前看见她熟睡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带着一脸疲态，他就不忍心了….. 忽然，一声从胃里发出来的咕噜打破了寂静，更让她陷入了尴尬。 她捂起肚子，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动静很大，齐珩刚好听见，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不厚道的一笑： “还没吃晚饭？” 她牵强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何止是晚饭没吃，中午饭她也没吃上，胃里早就空空，实在忍耐不了才发出提示信号。 齐珩轻笑出声，拿起脱在旁边的外套站起身： “走吧。” 程思念仰头看着忽然立起来的高大身躯： “去….去哪？” “带你吃饭。” 程思念心动，很快转念一想： “师兄不回学校么？” 看看时间，都十点多了。 “你呢？怎么不回学校？” 他将黑色毛呢外套穿上，抬起眼眸看她。 “此事因我而起，不该郑叙秋一人承担。” “嗯，听你的，先去吃饭。” 他似乎是知道程思念会这么说，没有白费口舌劝阻。 声音很轻，一句“听你的”。就把她撩拨的面红心跳。 程思念心想：他怎么不经意的随意一句话，就这么撩？ 他带着她来到一家粥档。 “饿了这么久的话，先吃点热粥，吃其他的，怕你到时胃不舒服。” 他走上前，抬手拨开透明塑料帘，方便她进入里面。 粥的热气与香气迎面而来，，她只感觉肚子更饿了。 齐珩点了碗瘦肉粥，一笼小笼包，等食物端上桌，他伸手推到了她面前。 “谢谢…..” 她有种，被他全方面照顾的感觉。 他淡淡笑： “小心烫。” “师兄不吃么？” 他只叫了她一个人的份。 “我已经吃过了。” 程思念放下心，捧着大碗开始吃起来。 将一勺盛满热粥的勺子凑近嘴边，她鼓起脸颊吹气，接着小心的将粥填进嘴里，面上浮现出满足意味。 齐珩坐在对面，拿着手机处理一些学生会的杂事。 碗里的粥快要见底，脑海中忽然想起郑叙秋。 自己在享受美食，他却孤苦伶仃的在蹲拘留室…… 她踌躇片刻，抬起头打扰了他的工作： “师兄…..” “怎么了？” “我想….给郑叙秋打包些吃的。” 也不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齐珩眼眸中含笑，她似乎看出了心有灵犀的含义在里面？ 果然，下一秒服务员就将一份打包好的食物呈上了桌。 “谢谢。” 他礼貌的对着女服务员点头微笑。 女服务员哪受的了这等温柔攻势，很快就低下头红了脸。 程思念看她的样子，就想到了自己一开始面对齐珩时，与她的模样并无二般。 “我已经打包了。” 他指着那份食物跟她解释。 原来他一直都比自己想的更周到，跟他走在一起，仿佛不用去担心下一刻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吃完了东西，他们离开，走在回警局的路上。 外面寒风呼啸，冷风刺骨，今夜似乎格外的冷些。 他让自己走在小路里侧，他则细心观察着四周有没有来车。 程思念会情不自禁看向他的侧脸。 他的侧脸真是太优越，端起了独属于他的精致与风格特征。 他的五官是硬朗突出的，流畅的线条一气呵成，如不是那双眉眼透着柔情，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温柔到了极致的人。 “师兄还是先回去吧….” 这个点了，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宿舍关门前回去，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明早回去。” “啊？” 他说的这么干脆，不知道是知道赶不上关门前了还是早就这么决定了？ 他脸上还浮着淡淡的笑意，光线使他的笑意更柔和，更温润。 路过一家饮品店，他停下了脚步，微微弯着腰，看她： “想喝东西么？” 程思念的心猛然跳动起来，恐马上就要冲破胸腔。 她是知道齐珩好看帅气，可今晚的他，却格外的美好好看，他自身的苏感毫无保留的透出来，让她重新有了另一种感觉…. 她觉得我…..自己是真的陷进去了。 他像一种魔力，能让她听话的魔力。 看见她点头，他直起了身，前往柜台。 奇怪的是，他一口气点了十二杯热可可。 程思念口瞪目呆： “喝….喝的了这么多么？” 总不能都是给她的吧？撑死也喝不完啊！ “警局有十位警官值班，太辛苦了，给他们一人带一杯。” 他接过柜台递出来的两大袋饮品，将手中粥递给程思念，勾起微笑： “麻烦帮个忙？” 程思念马上接过，没有一刻停留。 这边两人快马加鞭，回到了警局，他们分工合作，将买回来的热可可分享给各位值班警官。 程思念特意数了数，果然是个人不错。 他早就计划好了吧？ 经过警官同意，他们来到拘留室。 透过外面的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郑叙秋，他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她还细心的观察到，床边的桌子上，有一袋子药。 她居然没想到买点治伤的药回来。 她情不自禁微微抬头，看向一旁的齐珩…… 郑叙秋看到他俩，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后将主要视线转向齐珩： “你没回去？” 齐珩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将手中的热可可和粥一并递进去。 郑叙秋也不客气，起身过来拿。 “你们现在想回也不回去了，宿舍门已经关了。” 他看着时间，刚过十一点半。 “我明早回去。” 齐珩回答他。 他勾起一侧嘴角，看向旁边的程思念： “你呢？威风也耍够了，明早你们一起回。” 他是真不会用词吗？ 程思念顿了顿： “不回。” 郑叙秋气笑了： “你当是过家家呢？警局是收容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幼不幼稚？” 她认真的模样，有些搞笑。 “我…..” 她被怼的哑口无言，齐珩看她吃瘪的模样，笑了笑，对着郑叙秋道： “好好说话。” “我还不够好好说话啊？就一小事，又不是没蹲过拘留所，至于还让人陪着啊？” 他不在意的切了一声。 程思念听那句又不是没蹲过拘留所有片刻发楞。 还没等疑惑完，郑叙秋就又开口： “你陪着我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能报效祖国还是振兴家族？” 虽说他话还是这么夸张难听，但也丝毫听不出讽刺意味。 齐珩静站在一旁，尊重她的意见。 “好吧…..”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黝黑的眸子看向他： “你快趁热吃东西吧，害你被关，我很抱歉…..” 他的伤藏在了晦暗的灯光下，唯独那双眼睛，透着如珍珠般的光。 他勾起唇角，克制着自己保持着冷漠面孔： “你能别矫情？” 他拿起台面上的东西，转身进去。 第50章 跟你一起 程思念与齐珩回到了原先的休息室，好心的女警姐姐送来了两张干净的毯子。 齐珩将一张较厚的毯子递给她，自己走到了对面的软沙发处坐下。 她抱着毯子回到原位，夜深，寒气越来越重，幸亏有这张毛毯，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御寒。 “想好了么？明早一起回学校？” 他直直的将眼神看过来，轻轻的一笑。 程思念思考了两秒，最终点了点头。 齐珩又道： “叙秋说的是有道理的，你在这里等他出来没什么意义，你才是受害者，你不用为任何人而自责。” 他看了看她的表情，嘴角轻勾，声线悠长：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跟我一起来接他？” 程思念抬起双眸，对上了他的视线，两道目光交汇时，他在她心上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会耽误师兄么？” “他是我好朋友，出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没什么好耽不耽误的。” 程思念了然。 是啊，他们是好朋友，这等交情不是她能去深入解析的。 而且他今日赶来，也不一定是为了她。 不，是不可能是为了她。 “会冷么？” 他看着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眸子，虽觉疑惑，却也猜测不出什么。 毯子盖着他的腹部与修长的腿，以为她冷，正想拿起自己的毛毯给她。 程思念摇摇头，笑道： “不冷，现在已经很暖和了。” 毯子厚实，与自身体温融合在一起，发挥出了更强烈的暖意。 俩人随便聊了几嘴，她喝着他买的热可可，他没买自己的份，所以她忍不住想问： “师兄不喝么？” 他摇摇头说不喝。 想着齐珩最近请她吃了多少东西，她想回报他请他吃饭，他笑着答应的干脆，说着： “好，下次。” 兴许是先前已经睡过了一场，再加上喜欢的人在身旁，她现在是一点也不困，也不敢困。 脑海中浮现了郑叙秋那句“又不是没蹲过拘留所”，还是觉得疑惑。 难不成他以前经常打架吗？还经常把人打进医院么？ 看着那头的齐珩也没睡，他正拿着旁边桌上放置书来看。 “师兄......” 她打破了俩人之间的寂静。 齐珩放下了书，抬头嗯？了一声。 “郑叙秋之前.....经常被关拘留室吗？” 齐珩无奈的笑： “倒没那么夸张，就高中时进过一次。” “也是打架么？” 高中？那时他才多大？怎么会把自己送进警局，送进四方四角，暗无天日的拘留室。 齐珩将手里的书合上，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将毯子往上拉了一拉，往事浮现在脑海： “与今天这次是一样的，我也没想到今日会和那天完全重合在一起，更没想到，他吃了亏，长了教训，还会走上一样的路。” 程思念调整了坐姿，全神贯注的听他说。 他却看着她柔和一笑，继续讲道： “不过这次与那次也不是完全一样，那是他高二的一天，刚下晚自习无意间碰到了一群混混在欺负一个女生，他性子急，看到了当然不可能不管，接着他就将书包一甩去跟那群人干架了。” 他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 “后面警察赶到，将一伙儿人来到警局，有一个人伤的比较严重，当时就先送医院了，他免不了要受些苦，等警察给女孩儿做笔录讲经过时，女孩儿怕因为叙秋而承担责任，当场就反咬叙秋跟他们是一伙儿的，指证他们为了侵犯自己中途起了争执，才大打出手，什么都与自己无关，自己是个可怜的受害者。” 齐珩也觉得有些讽刺。 程思念情不自禁的皱起眉头，听的有些揪心。 他继续讲道： “那巷子角落是个监控死角，摄像头根本照不到那里去，那女孩哭的梨花带雨，证词也强有力，很快就把叙秋与那群小混混一同定了罪，并且关在了一起。” “他不解释么？” 她参与进来。 齐珩抿起唇，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或许他觉得，说了也没用吧，加上那群小混混为了报复他，都一口咬定他们是一伙儿的，他就算说，也是百口莫辩。” “……” 没想到，他居然经历过这么黑暗的一件事。 “被关押了十天，回到家里，郑叔叔，也就是他爸爸，还因此狠狠的打了他一顿。” “他为什么不跟他爸爸说清楚呢？他爸爸为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她还揪着心。 他是他爸爸啊，有什么不能说的？白白吃哑巴亏？ “这父子俩太缺乏沟通了，不兵戎相见，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和就好了。” 他将词语用的很犀利。 他和家里的关系，她只东拼西凑的了解一点点，今天听到这一席话，也算刷新了她新的认知点。 他看着她皱着眉想东西，笑了笑继续讲： “那件事给他造成了很大影响，以至于他对看待这些问题也发生了改变，他逐渐变得冷漠，在遇到那种不公平的事时，他选择了漠视走开，不再轻易去插手。”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目光里流露出了点点的心疼。 程思念想到，第一天入学的公交车上，她被骚扰，是他帮素不相识的自己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明明，他已经不愿意再去伸张正义，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只能说，有的人的善良与正义，是烙印在骨子里，无法隐埋的。 她笑了笑，看来自己并没有了解到桀骜外表里的郑叙秋。 他捕捉到她的笑意： “笑什么？” 程思念看向他： “其实他也没有变，再次遇到多年前相同的情况，他还是没有选择一走了之，而是重蹈覆辙的，帮我。” 齐珩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柔和： “也谢谢你，能陪着他一起承担责任。” 他停了两秒，接着道： “也许以后，他想到的，就不会再是那十天的暗无天日。” 他嘴角的弧度更开，白净的脸庞上表露出了放心般的释怀。 程思念看着他的模样，感受到了深深的关切。 他跟她说谢谢，谢谢她能跟他的朋友一起承担责任。 “师兄真的很关心他。” 齐珩欣然接受： “都是相互的。” 程思念感到怀疑，他实在想象不出郑叙秋关心别人，一心为别人的样子。 他们俩人聊到了后半夜，乐此不疲。 才知道他们原来也可以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天。 之前她一直都感觉，自己跟齐珩的距离像隔了一条太平洋，她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跨过太平洋走近他。 今日这场劫难，她竟然觉得庆幸，难道喜欢一个人，都会变得神经兮兮么？ 齐珩先睡下了，屋内的灯关去，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到了他的脸上。 她借着光，注视着他的睡颜。 冷冽的月光在他身上覆盖了薄薄一层清冷，白雪似的浓密睫毛耷拉着，将温柔款款的眼眸隐藏。 第二日一早，她便跟着齐珩回了学校。 她去医务室买了些创伤药，回到宿舍。 前一晚她如痴如醉，就那么看着睡着的齐珩入了迷，自己的睡意却酝酿不下来。 她洗澡洗漱，爬到床上去睡觉。 好在李诗雅以为她在警局没回来，没再找她麻烦。 一觉睡到下午，吃完了晚饭，送走了夕阳。 终于等来齐珩的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警局。 她情不自禁哼起小曲，翻开衣柜找衣服。 周琳看她一脸思春样，忍不住看过来： “去约会呀？这么开心。” 程思念面色一红，灵机一动，乖巧伶俐的说好话让周琳帮自己化个妆。 “哎哟，这是真谈恋爱了？” “没有……” 程思念咬唇回避目光。 “你都从来不化妆的，怎么就一时兴起要化妆了？” 程思念不禁逗，很快又红了脸。 周琳过了瘾，也乐意帮忙。 “化个淡妆就好……” 她怕化的太夸张，怕齐珩觉得是为了见他才盛装打扮。 齐珩在校门口等她，她一眼望过去，竟还看到了顾亦安的身影。 虽然有一点点的失落，但他们是好朋友，去接他也合情合理。 她走上前跟两位师兄打招呼，顾亦安见她就笑嘻嘻，老规矩打趣一番： “哎哟，好漂亮啊。” 虽这么精心打扮不是为了他，但被夸奖还是会开心。 齐珩冷静多了，在一旁如沐春风的笑着。 到达警局，等了一会儿，便见几位威猛警察押着三个人进来。 他们即使化成灰，程思念都认识他们。 三人的目光狠狠扫过他们，满脸都写着不服气，脸上有被医治过的痕迹，看样子也刚从医院带回来。 昨天的警官找到她，说这三人已经从医院带回来，需要补充一下笔录。 程思念点点头，拿起包站起来。 身旁的齐珩也随着她站起来，看着她疑惑的脸讲道： “走吧，跟你一起。” 警官是记得齐珩的，这等气质相貌的男人，他不多见，自然过目不忘，昨天他来向自己道明原委。 警官点头同意，程思念与他一同走进了审讯室，空留身后的顾亦安不满控诉： “喂，你们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良心过的去吗？” 说完，就打起了游戏。 这边俩人详细的做完笔录，便走出来原来位置等郑叙秋“刑满释放”。 没过多久，郑叙秋就从拘留室出来。 他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却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的相貌。 顾亦安一见他就扑过去给了一个大满怀： “恭喜你啊兄弟，终于出来了，老子想死你了。” 郑叙秋紧锁眉头，一脸嫌弃的推开他： “滚滚滚。” 接着将视线放在了齐珩与程思念身上。 他脸上的伤还赤裸裸的暴露在外，看起来没做处理。 “你俩怎么也来了？搞得这么大张旗鼓。” 他的目光游离在三人之间，表情看上去嫌弃，但那双克制着的笑眼出卖了他。 “喂，你出狱哎，我们几个不得来热烈迎接，不得庆祝庆祝？” 程思念被这话逗笑，连带着旁边的齐珩也轻笑出声。 这话奇怪的离谱，郑叙秋第一个纠正： “不会说话就别说，知不知道坐牢和拘留的区别？” 顾亦安不在乎：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他抬手勾着郑叙秋的脖子，在他耳边笑得开怀： “怎么样？还没吃饭吧？宵夜约起，给你接风洗尘？” 郑叙秋没意见，他又将目光放在了程思念齐珩二人身上，当询问他们意见了。 “可以。” 齐珩点头加入。 程思念则先看了看时间，怕赶不上宿舍门禁。 齐珩的气息忽然靠近，她一抬眼，就对上了齐珩的眼眸： “不会太晚，要先回去么。” 程思念的眼神下移，就莫名其妙的移到了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处。 她咽了咽口水，耳根发烧，重重点头。 这谁受得了啊？！ 统一了意见，一伙儿人来到学校附近的宵夜档。 这一整条街，都开着各式各样的宵夜店，要吃什么就有什么，给周围的居民和学生提供了一片美食天堂。 他们来到一家烧烤店，店内人满，店长给他们安排了外面的桌子。 顾亦安积极的将郑叙秋拉到自己身边，把程思念往齐珩那边安排，最后还不忘与她交换一波眼色。 郑叙秋也不是瞎子，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二人有鬼，狐疑的目光流连于二人之间。 几人点了几样小菜，几样烧烤，等出品的空闲时间，整张桌的话语权就被顾亦安夺去，成为了唯一的主持人，无论天南地北，什么话题都能被他带起来。 有他在，大家也都有参与感，聊的没停过，连一向没有存在感，默默无闻的程思念也能聊上几句。 “这么说，这最初的起因，还是因为齐大神？” 听完一整个故事，他奇特的脑回路迫使他伸出手指指向齐珩。 “那这样的话，今天就该齐大神请客啊，我们小少爷蹲了这么久的牢底，小师妹也被找麻烦，你得将功赎罪呀。” 郑叙秋：“......” 这人有毛病？跟蹲大牢过不去了？ 程思念：“......” 大写的服气，原说齐珩也是为了保护她们这两个女生，怎么到这人嘴里就变味了？ 她嘴唇微张，想帮齐珩说话，没想到齐珩好脾气的笑着，像哄孩子般： “可以，我请，当我将功赎罪。” 菜品一样一样的上，他们也顾不上聊天，早就肚子扁扁，开始干饭模式。 菜有些辣，她吃几口就受不了，也不好扫大家兴，悄悄的在暗处吐舌头。 齐珩偏头之余，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状态，移开视线，放眼看向某个服务员。 “你好，这边加四瓶牛奶。” 第51章 为他出头 “我去，你都不问问我们喝什么就做决定。” 顾亦安还想着开两瓶啤酒。 齐珩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你要是喝的醉醺醺的回去，不怕被扣学分？” 言外之意，你的学分还够扣吗？ 顾亦安语塞，还要挣扎一波： “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两瓶啤酒能把我喝倒？” 四瓶牛奶被拿上桌，齐珩给每人分了一瓶，递给她时，他弯起眼睛轻声说了句： “牛奶解辣。” 程思念一愣，微笑说了声谢谢。 看着每人旁边一瓶牛奶，她明白了什么...... 他拿起旁边的菜单，又喊了服务员： “你好，这边加一个蒜蓉蒸娃娃菜，再炒一个微辣牛河，谢谢。” 顾亦安大吃一惊，指了指桌上的菜： “不是吧，这些还不够啊？” 齐珩一笑，没说是因为她，倒把目光放在郑叙秋脸上： “这小子的脸都这样了，吃点清淡的。” 郑叙秋看过来： “我有这么矫情？” 顾亦安赞同，又指了指桌上的一堆肉类： “有啥关系，又吃不死他。” 换来了郑叙秋一记白眼。 程思念轻笑，顾亦安看向她： “是不师妹？男人就要硬气一点，这点小磨难算什么？” “......” 程思念只能尬笑，这哪跟哪啊？ 郑叙秋扫过她一眼，没说话，拿起桌上的奶灌了一口。 她也喝了一大口奶，舌尖味蕾上的辛辣恢复大半。 “我可给你打个预防针，你打人这事可传到学校去了，明天上面指定要请你喝顿茶。” 顾亦安吃了一串烤羊肉，腮帮子鼓鼓，声线也不清晰。 郑叙秋面无波澜，淡淡的： “哦。” 顾亦安啧啧： “你这还真心大，在下佩服。” 他瘪着嘴，想到了什么，抬手去拍郑叙秋的臂膀： “你爸那边呢？你知不知道你又犯事了，别到时候又给你打一顿。这伤旧的不新的又来。” 程思念吃着牛河，看过去。 “叔叔那边我会瞒着。” 齐珩接着道。 程思念的目光又忙着移到他身上。 他瞒？ 脑中忽然就浮现出齐珩手机那张锁屏壁纸.... 郑叙秋一脸嚣张，切了一声： “知道就知道呗，我还怕他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他这副口吻，实实在在的听出了他对父亲的不满与挑衅。 快要吃完，程思念一撇头，就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也不是什么牛鬼蛇神，反正她就是被吓的不轻。 李诗雅和宣传部的另一位师姐直直的朝这边走来，李诗雅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放在了她身上，像会杀人的刀子，凌迟着她的肉体。 “齐会长，好巧啊，这里能碰到。” 那位师姐先过来跟齐珩打招呼，接着跟对面的顾亦安郑叙秋打招呼，最后才将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露出了冰冷的目光。 “部长好，顾师姐好…..” 她微微低着头，礼貌跟她们打招呼。 顾清媛与李诗雅关系极好，仗着这层关系，她在宣传部的待遇都比其他人好。 齐珩淡笑着跟她们点点头，倒没什么多余的话。 这俩人面上有些尴尬，还是李诗雅莫名的换了一副面孔对程思念笑道： “思念，听说你出事进警局了，没什么事吧？” 程思念看她笑盈盈的脸一顿愕然。 “没…..没事，谢谢部长关心。” 她心里总觉得不适应，觉得这不是李诗雅该说出的话。 当晚给她发微信时她回复的极其冷淡，要关心也错过了时候吧？ 看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往齐珩身上瞟，程思念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没事就好，我们也在这吃宵夜呢，刚看到你跟三个大帅哥一起吃东西还没敢认呢，我看你平时也文文静静的，也不爱和我们说话交流。” 连程思念这么反应慢的人都听出了话里的讽刺，只不过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说着，将这其中的犀利含义隐去几分。 李诗雅自然是嫉妒的，看看看到他们这一桌，看到程思念跟齐珩坐在一起，她肚子里就立马窝了一把火。 程思念正愁该怎么回答，那边的顾亦安叼起一块烤鸡排，神色随意的扫过两个突如其来的女生： “两位要再吃点吗？” 话虽这么说，但放眼望去，桌上的食物大都所剩无几，明摆着赶人？ 俩女生白皙的脸上积压的阴沉，却还不得不保持着淑女般的微笑。 顾清媛拉起李诗雅的手臂： “我们已经吃过了，准备回学校了，就看到熟人过来打个招呼。” 她的目光环顾一周，最后落在齐珩身上。 齐珩虽看起来礼貌绅士，但全程对她们爱答不理，她们看的出来，也要脸，自然不好再死缠烂打的呆下去，适当的离开才是最优的体面。 俩人离开，程思念暗暗叹口气，已经预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 “这李诗雅是学校出了名的古板刻薄，成天板脸好像所有人都欠她钱一样，这怎么一到齐会长跟前，就温婉可人，小鸟依人了？” 顾亦安忍不住笑，学着她们的叫法，想着她们那副见人下菜贴的面孔。 齐珩不置可否： “我们四个人，怎么说是在我面前就变得小鸟依人？” 郑叙秋也笑： “你可别推到我们身上，这口锅，不背。” 顾亦安将最后一口牛奶灌进肚子，舔了舔粘附在唇周的奶渍： “思念小师妹不是进她部门了，李部长什么做派可见识到了？” 他将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幸灾乐祸的笑。 程思念苦涩淡笑，摇了摇头，别人背后说闲话这种事，她不会去做。 结束一顿畅快宵夜，四人一同回了学校，然后兵分两路，各回各宿舍。 许澳妍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程思念看她眼下清晰可见的乌青，便知道她一定是熬了两个通宵。 她的外婆生病住院，她与外婆关系极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飞奔回家照顾卧床的外婆。 程思念关切了几句，便收到了班主任陈姐的信息，叫她与郑叙秋俩人上完班会去趟教务处。 她早就猜到这样的情况，所以也没有太意外，太担心。 赶往教室的路上，许澳妍瘫软的靠在她的肩上，索取她温热的体温，甚至还卑鄙的将冰冷的手伸进她的衣服，贴在她的肚子上。 她跟许澳妍说了去派出所的经历，她后知后觉的在几分钟之内表现出了好几种情绪。 — 开完班会，同学们陆续离场，许澳妍困得不行，要先回去补觉。 程思念整理好桌面，回过头去找最后面的郑叙秋。 他用手托着脑袋，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窗外生长高大的大树上。 树上的绿叶几乎都染上了枯黄，随着一阵阵风飘落凋零，沉到地下落叶归根。 程思念看他还无动于衷的发呆，正想起身去叫他，陈姐便叫上了他们俩人的名字。 随后，她与郑叙秋便并排走在了陈姐的身后，陈姐是领路者，带领他们去往此刻该去的地方。 “喂，到了那里管好你自己的嘴，别乱说话。”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脸上的伤口有了时间的沉淀，慢慢的成为了旧伤疤。 一般人脸上哪扛得住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也就是他，硬生生把这伤痕累累变成了锦上添花，促成了一种特有的硬气。 “我....我能说什么？” 程思念感到疑惑。 他双手插兜，目视前方没去看她： “反正闭嘴就行了。” 打架斗殴，把人打进医院，自己蹲拘留所，本就给学校的风气带来了不良的影响，此去一行，她倒还没什么，郑叙秋怕是....凶多吉少。 “你脸上的伤....” 她绕开话题。 郑叙秋扭过头看她，不可一世： “有问题？” “怎么不涂点药，处理一下？” “一点小伤，一个大老爷们还不至于那么矫情。” 破不破相，他一点也不在意。 “这跟矫情没关系。”程思念无奈一笑： “就像....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渴了要喝水，一样的道理，生病了同样要医治。” 他侧过脑袋，勾起一边的唇角，斜撒进来的阳光把他的眼眸调成了褐棕色： “你道理还挺多？” “.....” —— 教务室里已经有三个面色严肃的男人在等他们了。 看他们的穿着佩戴，能分辨的出是上面的领导。 领导安排他们坐下，便开门见山的说起了事件。 三位领导加上陈姐，自己说自己的，郑叙秋也安分，一声不吭，暂时化身为了表面乖巧，内心桀骜的波斯猫。 虽然刚刚他不让自己多说话，但听到处分二字时，她还是忍不住帮忙解释。 平日里连话都不敢大声讲的腼腆小姑娘，竟也能鼓起这股勇气与领导们“分庭抗礼”。 “那你觉得防卫过度，还把人打进医院是对的么？”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面色平淡。 郑叙秋睨了她一眼，示意她闭嘴。 她咬了咬唇，说道： “我觉得那种情况....三个人打一个人，本来就不占上风，就算郑叙秋同学手下留情，那三个人也不一定会放过他，如果是这样，进医院的就会是郑叙秋同学，难道....难道....” 她捏紧衣角，心脏砰砰： “难道谁进医院，谁就是对的那一方吗？” 此话一出，全场都愣了一愣，用余光可以看到，旁边郑叙秋的目光正看过来，并停留了许久。 话已说出，覆水难收。 她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 郑叙秋不顾危险，帮助过她，还因此受到这么多责罚，她怎么样都于心不忍，良心也过不去。 “小姑娘，你这个想法，言论很危险哦。” 某位领导脸色阴沉，摇了摇头。 程思念静下心来想想，自己的说辞的确漏洞百出，很难说的过去。 所以最后，两个人收获一份一万字检讨，与轮流式的严厉口头教育。 “满意了？” 郑叙秋静静走在她身旁，声线平稳，听不出情绪。 程思念抬起头便看见了他的侧脸，小声嘀咕： “我又不后悔.....” 他仿佛听到笑话，笑道： “你是受虐狂？”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背锅？” 她脑子里糊里糊涂冒出了很多词，却用了个最奇怪的一个词。 果然，他听后又嘲笑： “会不会用词？语文体育老师教的？我这是做英雄的代价好吗？” 他倒说的好听，还挺自豪？完全没受这些事的影响。 程思念依着他嗯了一声，目光放到他的脸上。 他也看向它，见她这么赤裸裸的盯着自己，喉结莫名的滚动： “看什么看？” 轻咳一声，将声线伪装的凶巴巴。 “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她想起来，给他买的药还放在宿舍。 现在走到离宿舍不远，她有了想回去拿的念头。 “干什么？” 他轻拧眉头，莫名其妙。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程思念选择不说，有了第一次的前车之鉴，怕他知道后又不要，她只能打哑谜。 郑叙秋摆出不耐烦的神色，坐在了树下的长椅上，淡淡道： “快点。” 程思念跑回宿舍，将药拿出，又原路跑回。 她气喘吁吁的来到他面前，将东西递给他： “给。” 他鄙夷的看了看袋子，又看了看她： “什么东西？” 看着那袋子上的logo，他也猜出了七八分。 “外伤药....有药膏，消毒水，还有创可贴，这些药都放的住，要是不小心受伤，也可以用的上。” 郑叙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露出微笑： “你是在咒我？” 虽然知道她没这个意思，但看着那认真的模样总想着去逗一逗。 “不....不是。” 程思念苦恼，这人怎么老往坏处想？ 她本已做好被他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手一伸，从她手中拿过药： “好吧，看你任劳任怨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 他把玩着袋子里各种药剂，依旧傲娇。 程思念已经将气顺了过来，惊讶于他的反常。 —— 中午吃过了饭，回到宿舍，利用午休的时间开始写长篇一论的检讨。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现在写下来也能信手拈来。 手机滴滴两声，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拿过一看，是宣传部群里的李诗雅艾特全员组织下午开会。 她言不由衷，叹了口气，没等几秒，李诗雅又单独的艾特了自己...... 为什么还要......单独再强调艾特自己？是怕她看不见吗？ 第52章 我亲自带她 午后的气温似乎又冷了些，她加了身外套，便准备出门去参加会议。 她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许澳妍，淡淡一笑。 她真是累坏了。 她是第一个来到学生会宣传部，部内还有一个在工作的师姐。 师姐不跟她讲话，她也不敢打扰别人工作，只能手足无措的在安静的氛围中尴尬。 将近十五分钟，人都陆陆续续到齐，每个人到场，都要在她身上打量一遍，这让她对自己今日的穿搭产生了怀疑...... 李诗雅走进来，室内的空气都感觉冷了几个度。 她今日把长发利落的扎起，神清气爽，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职场精英。 废话不多说，这边很快就要进行无关紧要的会议。 最后的最后，她走出会议室，在办公桌上拿出一小沓文件，再走进来时，寒凉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师妹，大一新生刚进来，业务水平跟不上也马马虎虎可以理解，但马马虎虎的水平你都够不上，是不是也太差劲了。” 她说话一点也没给面子，几道目光统一落在她身上，她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将那沓文件丢到了她桌前，伴随着她轻蔑的声音： “看看你做的好东西，说是垃圾都不为过。” 寂静的空气里，她的声音将其填满。 很快，周围窃窃私语，嗤笑比比皆是。 她羞愤难当，僵硬的手指去拿那被甩的七零八落的纸张。 这是她前几天按照李诗雅给出的任务做出的方案，每做完她都会先发给李诗雅过目，等那边通过她才能放心。 没想到这些她点头过的方案竟然被这样折返回来，连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 她抬起眼，对上李诗雅蔑视的目光，问道： “是....是哪个步骤出错了么？” 李诗雅冷冷的哼笑： “你还好意思问我哪个步骤出错？长眼睛的都看得出哪哪都不合格，连回炉重造的资格都没有。” 程思念清楚，这多少夹杂了私人恩怨。 “还有，我前两天叫你去买的胶卷你买到哪里去了？我这都被文艺部催了两天了，还是没收到你买回来的东西。” 她看起来很气愤，用骨关节重重的敲了敲桌面： “一些小事也办不好，你还能做点什么？” 程思念心里憋屈，想好了许多要反驳的措辞，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文艺部要用的胶卷，要宣传部帮忙买？” 一个清晰的男声赫然从门外响彻进来。 语气不急不躁，声线平稳淡然。 所有人的目光被这个声音吸引，连李诗雅都吓了一跳。 当看到齐珩的那一瞬，李诗雅的眼睛都直了..... 程思念愕然，呆呆的看着门边突然降临的他。 “齐会长。” 接着便出现了整齐统一的问好。 “我来看这周的报刊，打扰李部长训话，不好意思。” 他虽然笑着，却不带半点温度，程思念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会把微笑诠释的这么冰冷，这么有距离感。 李部长连忙挂上僵硬的微笑，一改常态： “新人做不好事，我教育教育。” 刚好被齐珩看到了自己盛气凌人的样子，她现在心里也后悔死。 她顿了一顿，看向负责这周报刊的孙小菲： “小菲，你带会长去看报刊。” 孙小菲看向齐珩，面色一红，笑容可掬的走过去。 “不急。” 齐珩看过去，礼貌点头，孙小菲僵在原地，莫名感受到齐珩身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气场与氛围。 她看了看李诗雅，李诗雅示意她回去，她便乖乖回去。 齐珩则慢条斯理的拉开桌前的座位，优雅的坐下。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摸不清头脑。 程思念久久看着他，尽管他的目光没放在她身上。 “李部长。” 他低着眼，淡淡开口。 李诗雅肩膀一抖，“嗯？” “我觉得，新人都有个过程，只要能吃苦耐劳，认真勤奋，总会一步步成长起来。” 他勾起唇角，慢悠悠的声线有些慵懒，透不出一丝以往的温柔： 大家哪见过齐珩当面说教，现在正上演着百年不见的场面，各个大气也不敢出。 齐珩抬起头，看向李诗雅： “我们这些做领导的，不光要带领他们成长，还要给予成长平台，这是我们的价值，是么？李部长？” 李诗雅咽了咽口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不忘赔笑： “是.....” 她撇过在场的程思念： “话虽这么说，可工作能力方面太差实在也过不去，我给过她太多机会，可她一样都做不好，我教育上几句，也没有问题吧.....” 程思念心上咯噔一声，连忙看齐珩的脸色。 他脸上没有透出丝毫反应： “既然李部长不认同我说的，那我们就来说说其他的。” 李诗雅僵直的站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而齐珩全当看不见，循序渐进的施压： “我想知道，这文艺部的本职工作，怎么会让宣传部来做？” 李诗雅皱了眉头，向顾清媛使眼色。 顾清媛马上接话茬： “是这样.....文艺部这段时间不是忙不过来嘛？我们部长热情又乐于助人，两个部门又近，小忙还是能帮上的。” 齐珩微笑着等她说完，最后默认般的点点头。 李诗雅看气氛好似缓和下来，迅速下台阶： “是啊.....都是学生会的，平时互帮互助都是应该的.....” 她的目光向程思念扫过来，脸色比一开始更阴沉，更难看。 “而且，我们宣传部就这么些人，天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她刚来没多久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才让她做些简单的小事。” 言外之意，程思念是个闲人，更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废人。 她的目光悄悄放在齐珩身上，齐珩像是处事波澜不惊的大人物，静静的听这俩人一唱一和说完，他也没有什么动作，更没什么能让人揣测到情绪的表情。 他点点头，不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李诗雅看见他点头，默默的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还没好好喘口气，齐珩平静的声音又传来： “文艺部需要什么胶片，不能网上买？” 李诗雅一愣： “这.....他们急着用，网上到货也要几天后了。” 她心里犯起嘀咕，这齐珩今天怎么跟兴师问罪一样？ 齐珩十指交叉置于桌上，又点头： “既然买不到，就上报到我这里，我来解决。” “啊？.....” 李诗雅难掩慌张，这一刻惊慌失措的模样也恰好落在齐珩眼里。 他抬起头看李诗雅，人畜无害又不失威严的一笑： “怎么？有问题？” “没.....是这样的，我看胶片一直没带回来，就交给其他人去买了，毕竟那边急着要.....” 每说一句话，她就总能无形中贬低一次程思念。 其实哪有什么文艺部要胶片，只不过是她想刁难程思念罢了，给出的那些型号，市面上也很难买到。 此刻她只希望齐珩不要再多事了，再这么刨根问底，她就没法圆了。 齐珩低头莞尔，声音悠悠： “听你们说了这么多，我总结了几点，李部长看看对不对。” 每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至始至终，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跟随在他身上的目光就再也移不开。 他名副其实，是故事里的主角。 “宣传部人才济济，一个出生茅庐的新人没有能力，属实是拖大家后腿，因为没有能力，所以一些相关的工作无法交给她，宣传部人人忙，实在没有精力，没有空，去培养新人的能力。” 他再次抬头看李诗雅，弯起唇角一笑，敛去了话中所有的讽刺： “是么？李部长？” 李诗雅是个聪明人，哪听不出他话的意思。 她轻皱眉头，笑得僵硬： “齐会长什么意思？” 程思念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压抑。 整个世间都是围绕着自己，然而自己在中间却没有说话的余地，束手无策。 齐珩的笑容更开，无形中就缓解了前一分钟制造的氛围： “没什么意思。” 他将目光放在剩下的所有人身上，像是对他们说： “我一开始就说了，做领导的，要给新人成长进步的平台，更要带领他们走的更远更强大，但在这里坐了十几分钟，能让我感受到的，却与我的理念背道而驰。” 他顿了顿，像是在心底做了什么决定： “既然李部长不认同我的观念，那我这里有个办法。” 他的目光终于放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没离开过，在他看过来之余，她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的。 没有变换成好看自然的表情来面对他的眼神，反之是一脸震惊状的应接不暇。 他的眼眸中闪过明亮笑意： “我亲自带她。” 程思念瞳孔反射性一缩，心脏撞击着薄薄的胸腔，脑袋里所有的慌乱都随着烟消云散，如同进入了梦境，飘飘欲仙。 还没来得及去惊喜，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炙热目光。 李诗雅也惊了，看着程思念的目光又看向齐珩，语气有些颤抖：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来学校三年，学生会与齐珩共事一年半载，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齐珩不是疯了，就是被蛊惑了。 “我不喜欢开玩笑的。” 他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站起了身，看向还在口瞪目呆中的程思念： “这位新人，听到了的话，就起来跟我走。” 他的语气虽没有变，但就是能听出微微的柔和。 程思念哪受过如此殊荣，问也不敢多问，匆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过去。 齐珩对余下的人点头示意：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吧。” 说完，便转身朝大门口走。 程思念低着头，也不敢东张西望去看他们的目光，连忙迈开脚步跟在齐珩身后。 “等等.....” 李诗雅隐忍的声线划破了压抑的空气。 俩人停下脚步，齐珩先回过身子去看她。 程思念躲在齐珩宽厚的肩膀后，才刚露出一个眼睛小心看过去。 没想到，一向高冷傲气的李诗雅竟红了眼眶，牙齿轻咬下唇。 她不回避自己湿润的眼睛，倔强的抬起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齐珩： “齐会长就这么从宣传部带走一个人，没这个规矩吧？你是学生会会长，当着大家的面，做这种事，不知道是不是质疑我的能力？质疑整个宣传部？” 大伙都吓了一跳，觉得李诗雅一定是气疯了，才会说这种话，几道视线慌着去找齐珩的情绪，然而，他听到这一席话还是不动声色，连个眉头也没皱一下。 李诗雅的确是气疯了，好好的一个出气大会，没想到齐珩的出现，竟轻松的扭转了局面，让这该死的丫头出了风头。 齐珩一向温和待人，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夹枪带棒，明嘲暗讽。 齐珩肆意的笑，其实，从面上看，他与往常并无一二。 “李部长没听清我刚说的么？” “.....” 在人看不到的地方，李诗雅的手指已经捏成了拳。 “李部长还记得？宣传部的新人已经换了好几批了？如若一直是以往的作风处事，你觉得能留住多少人？” “......” “李部长想过没有，新人离开，跟同学朋友茶余饭后聊的会不会是在学生会的经历，长此以往下去，别人对学生会的评价会不会有影响？” 他慢条斯理，逐字逐句的说明白，见李诗雅说不出来，便对着程思念说了句“走吧”。 俩人走出了宣传部，在人迹稀少的走廊漫步。 程思念走在他身边，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境中反应过来。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句： “谢谢师兄帮我.....” 齐珩轻笑： “我不是帮你，或许你跟着我几天，就会觉得我在害你了。” “嗯？” 她仰起疑惑的脸庞。 她发现最近齐珩说起话来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齐珩垂下眼眸看了她一眼： “跟着我学习做事，或许会比在宣传部更累更复杂，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我把你拉进苦难中。” 程思念认真的摇着头： “怎么会？师兄能给我这个机会，这个平台，我已经很开心了。” 进入学生会之前，她怎么也想到会有能在他身边做事的一天。 第53章 齐钰贤 两个人并步走出了学生会，她才想起来问： “我们.....要去哪？” “先回宿舍吧。” “不用跟师兄去处理事务么？” 然而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怎么好好的人就长了一张破嘴，这么说，他难道不会觉得自己急不可耐？ 他轻笑： “不急。” 她也不好说什么，只管跟在他身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途中收获满满当当的异样目光，她只学会不去看他们。 想到宣传部发生的那一件事，看着齐珩清冷的身形，她不免有些担忧： “师兄刚刚在宣传部说的那些话.....” 齐珩侧头莞尔轻笑，眉眼弯弯： “觉得不对么？” “不是.....我怕李部长.....会记恨你.....” 李诗雅的性子，这段时间以来，她也摸透了。 被齐珩当众说一通，很难会相信她不会记仇。 齐珩不以为然，语气平平： “这些话，我早晚会说，今天她开的那场会议，不过是个拉开序幕的导火线。” 他停下看了她一眼，又道： “你还是她部门的人，既然她口口声声说着能力，你才要努力用时间来证明成果。” 程思念的眼睛里浮着坚定，她看上齐珩的面庞，对视的几秒钟，她还是先移开视线，让脸颊上的绯红埋于沉下去的黑暗中： “我会的。” “对了，上面领导找你和郑叙秋谈过话了？” 他问的及时，那场谈话，在上午才结束。 “上午已经谈过了。” “领导们怎么说？给了叙秋什么处分？” 看的出来，他有些担心。 “一万字检讨。” 她僵硬的笑了笑，这检讨，归功于她的杰出发言。 “一万字？” 齐珩重复了一遍。 是的，一万字可不是个小数目，她都绞尽脑汁，该交代的全交代了，才写出两千字，剩下的，恕她无能，实在是编不出来。 齐珩右手半握拳，放在唇边挡笑： “这是他写检讨生涯中的新突破了。” —— 结果齐珩说亲自带新人程思念这件事，不出两天，就已经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 她摇身一变，也成了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 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目光也足足多了几十倍，经常还会被各位同学缠着问东问西。 短短两天，她光什么都不做，应付她们，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中午与许澳妍在食堂吃饭，她俩走到哪，哪里就出现窃窃私语。 程思念太苦恼，要是这世界上有隐形衣该多好。 “思念啊，你火了呀！” 许澳妍憋笑，坐在她对面扒饭。 程思念只能勉强一笑。 她一点都不想活。 “看不出来呀，平时看你拘谨小心的，这不动声色间就这么拿下齐珩了？” 她塞了一口饭，佩服的看着程思念。 “他只是扶持新人，你们…..都太夸张啦。” 她一直也是这么想，没敢往歪处想。 至于八卦人士颠倒是非的言论，她一个也不认同。 “拜托，谦虚什么啊？齐珩是谁？学生会会长，每天忙的跟狗一样，哪有闲心带新人？况且，这么个小事，哪轮得上他插手。” 正说着呢，这边顾亦安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一下子就闪现到俩人面前，露着大大的笑容，想都没想就移步到许澳妍旁边的位置。 这家伙也太明显了？ “好巧啊。” 他先看看许澳妍，又转过头来看程思念。 程思念淡淡微笑，心里想着：还不知道真巧还是刻意巧？ “思念，你这两天很火啊。” 他开始拆餐具，调笑着。 程思念与许澳妍对视了一眼，深度怀疑顾亦安和她是不是串通好的说一样的话？ “我身边的人全在说你们，可以啊。” 他吃了一口饭，朝程思念眨眼。 连顾亦安都听到这些议论，更何况齐珩？ 这两天风头正盛，大家都没有新的八卦可以说，如今出了这个，还不知道能发酵到什么地步？ 齐珩会不会，后悔这么做？ “齐师兄他……” 她戳着盘里的饭，咬着下唇。 “他？他怎么了？” 顾亦安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吃饭。 “没什么。” 她摇摇头，想到了齐珩之前说过，他不会在意别人的说法。 顾亦安透过她的脸看出了她的思绪： “人齐大神忙着呢，哪还有空去理这些东西。” 他咬着饭： “况且这事是他挑出来的，严格来说是你受他连累，你倒好，还担心他，一个大老爷们，难道还是个玻璃心？” 不知道是不是许澳妍在场，他说话总是偏向程思念这边，好当面留给许澳妍好印象？ “现在你啊，是真变成齐珩的小徒弟了。” 他笑命运多舛，原先不过他口嗨一句玩笑话，结果现在居然变成了真的。 听到热火朝天的议论时，他也不大相信这是齐珩会做出来的事，等自己去问齐珩才知道原来都是真的。 他开着玩笑跟齐珩说： “你惩戒李诗雅就惩戒呗，怎么还多带了一个徒弟？” 齐珩的确反常，似乎爱多管闲事了？ 齐珩只是淡淡笑道： “多个帮手，有什么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程思念就只管跟着齐珩东跑西跑忙学生会工作。 他说的没错，跟在他身边，的确是比待在宣传部要累的多。 工作强度加大，她成长的速度很快，齐珩尽心尽力在帮她，教她，短短几天时间，她也学到了许多东西。 李诗雅经过那事之后就不再怎么为难她，但她又开始了带领其他部员孤立她，偶尔冒出几句冷言冷语。 程思念已经平常心，无所谓了，比起这些，她收获了许多东西。 晚，九点。 她独自待在宣传部改方案。 其他人早在七点过后就陆续离开，她则还有许多处理不完的事情。 他人见她忙成这样，也暗暗感叹，原来跟着齐珩，也不是什么好事，人都要累散架了。 她停下手中的工作，站起身来做了个伸展运动，将酸酸的肌肉放松开后，又继续回到座位工作。 过了不久，她的工作被一阵短暂的敲门声打断。 她抬起头看向门外的那一瞬，连平稳的心跳都开始加速起来。 齐珩穿了一件宽松的白毛衣，他皮肤白，身材又有型，将毛衣衬的版型优越，更是将温润气质展现到了极点。 “齐师兄？” 她扬起嘴角，每每见到他，笑容总是控制不住绽放。 “还没忙完？” 他走了进来，顺手又打开一盏灯。 “我把这方案改完就好了。” 电脑屏幕亮着，映的她的脸亮盈盈的。 他走到桌边，将一袋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与一杯热可可轻轻放在了桌上。 “辛苦了。” 程思念微愣，将放在他脸上的目光转移到桌面上的物品。 “蛋糕。” 他抱起双臂，半坐在了旁边的办公桌上。 程思念心头一暖，道了句谢谢。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一小块正方形的水果蛋糕露出庐山真面目。 “师兄不是先走了么？怎么会回来？” 六点钟那会儿，上面领导组织学生会干部开会。 当时他经过宣传部的窗边，李诗雅是看到了他才急匆匆跟上去的。 “有个东西忘记拿了，就回来跑一趟。” 他弯唇微笑，看见程思念正一脸摸不透的看着那块蛋糕与可可，主动解释： “刚刚看到你还没走，你忙到这么晚会苦会累，就去买了甜品。”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词语： “是慰劳。” 程思念脸颊微微发烫，匆匆点头就沉下脑袋开始吃蛋糕。 奶油裹着水果一同被送进嘴里，她细细品尝，保持着优雅好看的吃相。 蛋糕很甜，他送的蛋糕更甜，甜进了心里。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太累？” 这话他几乎每天都会问她一遍，就仿佛她是那弱不禁风的弱女子，风一吹就倒。 “我不觉得累，我觉得收获了很多，我.....很开心。” 开心是因为可以跟他在一起，一起做着同样的事，讨论着同一个问题。 “那就好。” 他的笑眼弯起，耐心等她将东西吃完，才起身。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把东西收拾一下，回宿舍。” 程思念抽过纸巾擦嘴，看了看电脑上的进程，有些犹豫： “我这个方案还没做完.....” “不急，先回去，你眼睛上布满红血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他观察的无微不至，离她一米的距离，借着灯光，也能将她眼睛里纵横成网状的细小血丝看见..... 视力太好了。 她将文档储存好，关上电脑，便随着齐珩走出去。 其他部门的也有人没走，走在走廊看见他们略微一愣。 谁让他素养高，跟齐珩打过招呼才匆匆的又看上几眼。 那种眼神，程思念再熟悉不过。 原想着那些议论着她与齐珩的声音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化，然而现实却是骨感的，一切也都没有随着她的想法而持续变好。 她与齐珩虽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这些事情，但她还是认为是自己连累了他。 她悄悄仰起脑袋偷看他，看到月色洒下来的光圈留在他洁白的面颊，浓密的长睫颤动，抖掉了一层月霜。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喜欢他很久了，已经越过了盛夏，暂时留在了深秋，会期盼着大雪纷飞的冬，能将她纯真干净的喜欢，覆盖在地底。 —— 迎来周六，十一月底的天气是越来越冷，寒风呼啸在室外，宿舍内的四人都窝在被窝里不愿意起。 程思念刚打开一集电视剧，母亲大人的电话就打来了。 她接起电话，那边的母亲还是老样子，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叮嘱她加衣服，小心感冒。 含蓄了几句，那边开始说起正事： “对了，你爸让我跟你说，今天下午帮他去纪念公墓祭奠一位朋友，这也好几年没去看过，远远的，他也不来回跑一趟了。” “朋友？什么朋友？” 记忆中，好像没听父亲说过有什么去世的朋友。 “十几年前认识的，他对你爸，对我们家都有恩情。” 一说到恩情，程思念就想知道的更多，连连缠着母亲问了好几个问题，那边才娓娓道来： “那时候你还小，你爸有一年受工伤摔坏了腿，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这个程思念是记得的，当时父亲一直躺在医院，母亲日日陪床，而自己也被带到了医院病房写作业。 “你爸公司老板不认这是工伤，不但不赔偿损失费和医疗费，还借此把你爸开除了。” 一提起这事，母亲就愤愤不平： “我们家那时候的经济情况也不好，我俩那绵薄的工资哪能支撑的的住你爸治疗吃药的，而且我们路子门道都窄，哪找得到可靠的人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程妈妈叹了一口气，步入正题： “好在那位齐大哥，是个好人，人家是大老板，本事大，多亏他帮忙，帮忙找律师打官司，又先垫着钱给你爸做手术，这才保住那条腿。” “齐大哥？” 程思念喃喃重复了一声，仔细在自己的回忆里寻着这么一个人，可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刚刚母亲所说的，当初也从未跟自己提过。 “怎么没听您提过？” 程妈妈咯咯笑： “你那时候才多大，跟你说有啥用？”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那位齐大哥的？” 听母亲所说的这些事，她觉得，人家的确是对他们家有恩，但回过来想想，他们这种普通家庭又怎么会结识一个大老板。 “你爸腿没摔那会儿，那晚刮台风又下暴雨的，这齐大哥来我们这出差，飞机落地都凌晨了，因为天气原因，周边的酒店旅馆都住满了，你爸出门去拿白天晒的辣椒，刚好就看见他全身湿透的站在自家门口屋檐躲雨，你爸看他可怜兮兮的，就把他叫家里来了。” 说到这里，程思念还是没有印象，只能听母亲继续说： “雨下这么大，他又没地方去，我跟你爸就收拾出一间屋子给他住一晚，那人也和善有礼貌，也没有大老板的阵仗，给他一碗面，他浑沌几口就吃完了。” 母亲发出笑声： “他跟你爸投缘，两个人也聊得来，一聊就是大半夜，第二天一早离开后还在桌上放了一张银行卡说感谢我们，他在我们这出差，时不时就会来我们家看看跟你爸聊天，后来你爸受伤了，刚好被他撞见，要不是他伸出援手，恐怕我们家也维持不下去。” 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唉，多好个人，年纪轻轻的就离世了。” “怎么会去世？生病了么？” 程思念同样感觉到惋惜。 “他离开后没几年，就听说是跟老婆一起去哪里谈业务，遭遇了飞机失事，整个机舱无一生还......” “......” 程思念皱起眉头，心里掀起波澜。 她共情能力强，想到这么一个好人遇到这样的天灾人难，就莫名的不好受。 “你爸听说了也难过了许久，打听了这夫妻俩的墓地，偶尔忌日，他也能去看看......可就可怜他们夫妻俩那小儿子，年纪那么小就失去父母.....” 母亲唉声叹气。 程思念答应下来，又从母亲口中得知了这位齐大哥的名字。 挂断电话，母亲又用微信发来了此人名字，好保证精准度。 程思念久久盯着那个名字： 齐钰贤。 第54章 过往 程思念从导航中找到母亲所说的纪念公墓，计算了下距离，她翻身下床。 走出校门，搭上了公交车。 附近的站点只有这一辆车可以直达终点站——纪念公墓。 一个小时的车程，她下了车。 找到一家花店买了一束雏菊，拿起手机地图，按照路线找到了公墓。 她登记了信息，抬脚往园区走。 一排排整齐的墓碑若隐若现在绿化中，寒风在空中呼啸而过，给本就凄冷的墓园中增了更重的霜凉。 迈过一层层台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展现在不远处。 他端正的立在那里，黑色大衣显现出庄重与沉稳。 她狠狠的一怔，没想到会在墓园遇上齐珩？ 认真再看看背影，他的背影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她脑海中，眼里闪现过千百次。 她不可能看错。 她走向那个背影，出声呼唤： “齐师兄？” 他盯着前面墓碑的目光移到了她身上，眼中划过淡淡的惊讶。 “你？” 从他身上，能闻见淡淡的木质檀香味。 程思念微笑： “我帮我爸来祭奠朋友。” 她的视线看向了齐珩面前的墓碑，墓碑前放着一束洁白无瑕，芬芳扑鼻的百合。 视线往上，等看清墓碑上刻的字时，她愣住了….. 一行字被深深的刻在碑上，犹如陷进身体里的骨骼，赫然展示着： 父，齐钰贤。 母，区婉茹。 脑子里母亲的某句话像是炸开的烟雾，弥漫在大脑中。 “师兄是……” 她怎么也笑不出来，目光在齐珩身上与墓碑上游走。 照片上的男人和女人和善的微笑，仿佛每处五官都能捕捉到齐珩身上的影子。 “今天我父母忌日。” 他浅浅挂上一个笑容，直接明了的讲出来。 这虽然与程思念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但看见他这么云淡风轻的说出来，还是感觉到震惊。 “父母？” 她哑口无言，眼神复杂的看着齐珩平静的脸。 她从未听说过，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 “对啊，他们十二年前遭遇飞机坠亡，没能活下来。” 他垂下眼眸，语气淡淡，蹲下身去，轻柔的抚去落在碑前的落叶。 与母亲说的一样，他就是那个这夫妻两人遗留在世上的遗孤。 齐钰贤，齐珩…… 她早该想到的…… “你不是要帮你爸爸看朋友么？” 他用余光扫到杵在原地的程思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程思念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咬了咬下唇，温声道： “我没想到，我爸爸的朋友会是你爸爸……” 齐珩顿时明白，站起身来笑道： “这么巧么？” 她点点头，感觉已经不是巧不巧合的事了，如果可以，她宁愿齐钰贤不是齐珩的父亲，又或者今天没有碰到他，这样，她就可以自欺欺人的不知道他这么可怜…… 可怜到让她的心里酸涩又难受。 十二年前，那时候的齐珩还是小孩子，她无法想象在那个年纪失去父母等同于承受着什么。 她弯下腰，将怀里抱着的雏菊轻轻的放到了百合花的旁边，注视那两张颇有年代感的复古照片： “叔叔阿姨好。” 齐珩的爸爸妈妈，希望你们在天堂能好好的。 程思念跟他说了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齐叔叔与父亲的故事。 旁边的石板椅上，他们坐成了一排。 齐珩听完她所说，也没多大感触，只是笑笑： “我爸那时候总会出差。” 程思念看得出来，他似乎对父母的事并不感兴趣，甚至平静的出奇。 难道与父母感情不好吗？还是他将情绪按压在心底？ 程思念虽想知道，但也并不合适去问，她不想揭他伤疤。 “很谢谢你爸爸，这么长时间，还记得他们，还能来看看他们。” 他将脸转了过来，认真的注视着她： “真的很谢谢。” 程思念被看的脸颊发烫，实在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不....不用谢，齐叔叔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们家也不会度过难关....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她支支吾吾的好不容易组成一句话。 齐珩轻笑，摇了摇头。 他看着前方参差不齐的树木与阶梯，双眼有频率的眨动着，看起来似乎思绪外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控制不住的去看他，她好像发现了他的惊天大秘密。 放到平常，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现在，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看着如今高大英俊，温文尔雅的他，仿佛也在一瞬间看到了他小时候的缩影。 那个小男孩，泪眼婆娑，抱着父母的遗照嚎啕大哭。 想到这里，她皱了眉头，眼神中荡漾着淡淡的忧伤。 齐珩拉回了思绪，听空气的安静，他侧过头来，谁知就看见这样的程思念。 他表情一怔，不得不露出温柔的微笑：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程思念被逮个正着，却也不觉得窘迫，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我在想，齐师兄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会不会觉得.....很难熬？” 他表情一怔，心里一颤，呆呆的看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话。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问过他，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初父母离世，他站在全是人的灵堂里，面无表情，眼神空洞，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会冷言冷语的指责心肠硬，白眼狼，父母离世连滴眼泪也没掉..... 后来他被当作克死父母的克星，走到哪里，都是遭人唾弃的存在。 偶尔会有人怜悯他，可他不知道是心冷了还是生病了，竟然觉得这种怜悯与可怜街边的流浪猫没什么区别。 程思念见他不说话，才发觉是自己多嘴了。 她懊恼的咬咬嘴唇： “对不起.....我......” “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总是习惯性的扬起嘴角，这好像是他的标志性表情，隐藏自己的办法。 她不敢多问那时候还是孩子的他是怎么生活下去的，他去了哪里？又被安排在什么样的家庭成长至今？他会不会想在天堂的爸爸妈妈？会不会在夜晚数星星，安慰自己父母化作了空中最亮的星，在注视着他.... 她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他回答她的问题： “没什么难熬的，我早就习惯了。” 不知怎的，竟然有了想要倾诉的念头.....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封闭着自己，为了得到别人的喜欢，他努力变优秀，努力成为一个人人都爱的，温柔绅士的模样。 他的身体放松下来，抬头看了看天，笑道： “我爸妈一直很忙，在我小时候时忙于工作经常出差，我与他们聚少离多，很少见面，我时常都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煮饭，一个人睡觉做作业。” 他的笑容愈发苦涩： “其实他们离世时，我并没有多大感触，毕竟他们的陪伴缺失了我整个童年，时间长了，我甚至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模样，所有有他们，与没有他们，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他忽而看向她，漆黑的眸中酝酿着自嘲： “你会不会觉得，我铁石心肠？” 那些人就是这么说的，眼神锋利，言语冰冷。 她久久看着他不能回神。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风也曾撩起她的发丝阻隔他们的对视。 这次，是他先移开了视线..... 她的目光赤诚真挚，如炙热的太阳，灼伤了他试探的目光。 “不觉得。” 她认真回答他。 沉下去的眼眸忽而亮了，心里也泛起小小期待。 “齐师兄，你辛苦了。” 她有了想抱抱他的冲动，可理智压住了行动。 她不可以，她没权利。 —— 她与齐珩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车上人满，他们站了几个站才空出来一个并排的座位。 他让她坐进了里面，自己则坐在了身边。 她剧烈跳动的心脏还没缓过来，他的气息很快让她红了脸。 车上时不时有各个年龄段的女生们看过来，齐珩的魅力实在是大，跟他一起这段时间，她也出够了风头。 俩人安静的坐车，都不讲话。 她从包包里拿出耳机，想听听音乐，目光看到齐珩，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耳机递给他： “师兄听歌么......” 齐珩低头看看递过来的一副耳机，浅浅一笑。 程思念觉得他应该是会拒绝的，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拿过了耳机，打开，从里面掏出其中一个，递还给她： “一起吗？” 程思念微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可.....可以么？” 傻不拉几的问。 齐珩笑的更开，暖黄色的阳光折射在他的眼里，让笑意有栩栩如生的生动。 “当然。” 程思念从他手中接过耳机，轻轻塞进了耳朵里。 余光外他也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她看见了阳光的形状，透过车窗洒进来，目光所及之处，都填充满了暖色，一切都美的太虚幻。 耳机里响起音乐，她与齐珩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听着同一首歌。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一瞬，起初看见齐珩与郑薇夏用一副耳机听歌，她还觉得羡慕又酸涩。 齐珩闭上了眼睛，静静享受着耳朵里悠长音乐。 她借着明亮的光线端详他精致的侧脸。 这个距离看他，又有了新的观感体验...... 他的皮肤是真好，甚至要比她的好上几倍。 脸上清晰可见的绒毛增添可爱，淡粉色的唇轻闭，看起来很软很香..... 越想越不对劲，她火速撤离视线，大口无声的喘着气。 脸颊发烫，甚至还觉得有些热？ 闭眼懊恼，真是......太色情了！ —— 第二日下午，她收到顾亦安发来的微信，让她下去帮忙拿给许澳妍的零食。 她特意瞄了眼许澳妍的床位，好好的一个周末，她把大好时光都奉献给了睡觉。 宿舍楼下，顾亦安提着两大袋零食，看的程思念惊掉了下巴。 他没手可以跟她打招呼，只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给许澳妍送吃的，有时候是许澳妍自己拿回来，有时候他便找自己帮忙。 “她在宿舍吗？” “在睡觉呢。” 她扬起微笑，从他手里顺其自然的接过东西。 抬起眼眸看了看他，顿了两秒犹豫开口： “我请师兄喝东西？” 他也看出她满脸都写着“有事要说”，加上免费的奶茶可以喝，何乐而不为？ “走呗，我要喝珍珠巧克力奶茶。” 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莫名的舔了舔嘴唇。 两杯奶茶被放上桌，对面的顾亦安迫不及待的就拿起吸管一插，满足的喝起来。 程思念看着加了冰的奶茶顺着吸管进入他的胃，不由得打寒颤，仿佛是自己正在喝冰冻奶茶一般。 “有啥事？” 他抖了抖肩膀，奶茶的确太冰，他喝的太急。 程思念双手捧着奶茶暖手，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便如实说道： “我想了解了解，齐师兄的事......” 知道那件事后，她昨晚莫名的失眠了，好不容易在后半夜睡着，梦到的还都是关于他的。 顾亦安调笑： “你这是开窍了？” 他总拿齐珩跟她开玩笑，她也就习惯了这种不正经的言语。 “齐师兄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很早，他就成为了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顾亦安一愣，微敛了笑容： “他告诉你了？” “不是。” 她摇摇头： “昨天我帮我爸去祭奠他一位朋友，刚好就碰到了齐师兄，齐师兄的父母.....是我爸的朋友。” 他恍然大悟，瘪嘴咂舌： “这该死的缘分，真是让我磕生磕死。” “......” 又开始了..... “我并不是想打听齐师兄的隐私，只是.....” 他弯起唇，目光少见的认真： “只是想关心他。” 他早就认同了程思念，并不是因为她帮着自己追许澳妍，而是在她身上，看见了她对齐珩的认真。 她没有半点心机，也从不刻意去接近，处处为齐珩着想。 只希望齐珩这臭小子早日铁树开花，俩人终成眷属。 第55章 他也来? “也不是什么隐私，我们这些关系近的，都知道他这些事情。” 气氛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什么情况下可以开玩笑，什么情况下不适合开玩笑。 “齐叔叔和区阿姨没有兄弟姐妹么？他们离世后，齐师兄是被谁抚养长大的？” 顾亦安冷冷笑了一声，眼睛里布满了讽刺： “兄弟姐妹？有又怎么样，还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时候的齐珩，对他们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待见他，郑叔叔带着他跑遍各个亲戚家，每家的说辞都是那般，把他当垃圾一样丢来丢去，有的恶毒的甚至当着面说怎么不一起死掉？” 她的心猛然一抽，似乎有一只手狠狠的捏住了心脏..... “郑叔叔？” 她第一就想到了郑叙秋郑薇夏的爸爸...... 他点点头： “对啊，郑叙秋他爸，他们家跟齐珩家是世交，关系铁，齐家出事后，都是郑家一家在打理丧事，按照流程，是应该把遗留在世的齐珩送去直系亲属家抚养的，谁知到处吃闭门羹，后面郑叔叔担心齐珩心里难受，便跟周阿姨商量，自己把这个孩子领养到郑家。” 程思念感到一惊。 脑海中迅速就找到了图书馆那日，她从齐珩手机上看到的类似全家福的合照。 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真相解开，一切都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你是说....齐师兄被领养到郑家？由郑家抚养长大？” 他喝了一口奶，点头： “对啊，九岁他就来了，那时候郑家还没搬家，我见过他。” 他回想起齐珩来到郑家的情形： “你是不知道，那时候的齐珩跟现在可是天差地别。” “？” 她死死盯着他，他继续道： “我印象中，那时的齐珩沉默寡言的，跟谁都不说话，我去找他玩，他也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当时郑叙秋还劝我不要跟他玩，说他是个小哑巴，没礼貌，天天甩着一张脸给他们全家看。” “是么......” 郑叙秋从小就这么毒舌么？ “郑叙秋跟他不对付的很，毕竟家里无缘无故多了这么一个人，跟他抢房间，跟他抢玩具，所以他时常就去欺负他，但齐珩好像行尸走肉一样，对这些视若无睹。” 他淡淡一笑： “我一开始对他印象也不好，觉得这人闷骚又难相处，就跟着郑叙秋去欺负这个小白脸，结果每次都被郑薇夏打的鼻青脸肿。” “郑薇夏？” 她微愣。 是啊，她与齐珩的交集，原来早就开始了。 “那个暴力女，也就她能跟齐珩相处的下去，也不知道齐珩给了她多少好处，她要这么护着他，谁要是欺负他，几个拳头就下来了。” 他小时候可没少挨郑薇夏的打，被打后跟老爸告状，结果老爸胳膊肘往外拐，说：男孩子被打两拳怎么了，一个男孩子还被女孩子追着打，还好意思跑我这来告状，害不害臊？ 没人替他主持公道，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对齐珩怎么样了。 再看向程思念时，发现她正用埋怨仇视的眼神盯着自己，看着温润的小绵羊生气了，他只好摊手求和： “我后来不就没欺负他了吗？那时候小，不懂事，长大后也能理解，毕竟没了爸妈，也不是谁都能像他那样......” 他认真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 “坚强。” 他讨好般的笑： “你还别说，这家伙改变是真大，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像是在问程思念，又像是在问自己，这个多年的谜底，至今也没解开。 程思念又哪里会知道？往往一个人的蜕变，都是历经了无限的痛苦，才涅盘重生。 临走时，程思念忍不住问了之后一个问题： “这十几年，他过的幸福快乐么？” 顾亦安一怔，他对这两个词没有具体的概念，毕竟齐珩的人生生活，他也不是每时每刻在参与： “郑叔叔他们把他当亲儿子还好，好过郑叙秋了。” 这是真的，郑家人的确对他很好，连一开始充当坏蛋的郑叙秋也慢慢接纳他。 往后的几天，程思念总是莫名其妙的收到各种礼物，有的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放在宣传部，她找不到署名还回去，只能交给李诗雅。 有些俩俩成双的女生在各种时间段跑到教室，将各类的礼物零食塞进她手中，一脸的不好意思： “麻烦帮我们给齐珩师兄。” 程思念这才知道缘由，刚想拒绝结果就见不着人了。 恰好几次被郑叙秋撞见，他目光阴冷的看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想着解释，但这家伙只瞪她，便离开。 送礼的人大多都不是她认识的，有些认识的，她便寻着方向还了回去，至于不认识的，也想尽了办法去寻找足迹。 宣传部又来了两个新人，唐语晶，刘美瑞。 她们与程思念一样，都是经过了三天实习期才正式进入部里。 新人见新人，两眼泪汪汪，俩新人走过了程思念走过的老路，苦不堪言，她于心不忍，经常会把自己学到的教给她们。 她跟着齐珩的时间较多，以至于她在别人眼里是拥有不一样身份的。 这天中午，她待在宣传部里工作，莫名其妙的又找来了两个生面孔女生，指名点姓的说要找她。 她走出去，不出意外的，又收到了一堆礼品。 “你是跟着齐珩的那个新人吧？这些东西东西送给你，你找机会带我们跟他一起学习？” “对不起，这个我能力有限，帮不到你们…..” 她没多想，一口回绝。 当下俩人就不满的瘪嘴： “你是嫌我们送的东西不好？” “不是…..” 她说不清楚，将东西还给了她们： “我不会拿你们东西，你们要是想跟着齐师兄学习的话，可以自己去找他。” 她温柔一笑，谁知俩人都嗤之以鼻： “你以为我们是你啊，能随随便便有这种待遇？” 声线一下子提高，把宣传部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连同着走廊路过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这场面的确不好看，她一度陷入窘迫。 俩人见她不识好歹，忿忿离开。 恰好李诗雅走了过来，看到她神色一冷。 她跟李诗雅打了声招呼，问道： “李部长，我这几天交给你的东西，有找到人还回去吗？” 她停在门边，不悦的盯着她： “你在教我做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知道，李诗雅一直对她不满，上次那事出了，她虽然不再怎么刁难她，但明嘲暗讽少不了。 “我知道，你现在巴结上我们齐会长了，气焰也涨了不少，自然不把我这个部长放在眼里，但你现在还在宣传部，别做些有损宣传部的事，太过分了，别怪我不忍。” 她明确是指这些天给程思念送礼物的事。 可程思念是如何做的，她心知肚明，将没有署名的礼品交给她，她也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又这么警告她….. 周五，宣传部短暂开了个会议，组织商议着今晚迎新聚会。 程思念最怕这个，况且还是跟一群对自己有意见且不熟的人。 她看了看对面的刘美瑞唐语晶，担忧又减弱了几分。 中午与许澳妍一起吃饭，听她说完幸灾乐祸： “你们培养培养感情嘛。” 程思念深知是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跟他们培养起来，偏见哪那么容易消除？ 她摇摇头，继续吃饭。 “你把你齐师兄叫上？” 许澳妍含着筷子，冲她眨眨眼。 程思念迅速抬头看她，很快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摇头。 “这有什么的，你是他的小助手，小徒弟，徒弟的迎新聚会，当师傅的应该要参加的呀。” 她说的一本正经，仔细听起来还是有几分道理。 “他不喜欢参加聚会。” 前些天其他部门的邀请他一起参加聚会，他都礼貌婉拒，她问他为什么不去，他只说他不喜欢。 “你还挺了解他。” 她含着调侃的笑意，啧啧两声： “果然近距离相处就是不一样～” —— 下午期间，宣传部的群里便纷纷艾特齐珩，邀请他参加聚会。 这仿佛就是个必要流程，他也是主角之一。 齐珩兴许是没看见，许久也没在群里发言。 夜幕来临，弯月悬挂在夜空。 夜里寒凉，程思念只想把所有保暖的衣物往身上套，也不管美不美了。 许澳妍裹在被窝里，看包的像粽子一样的程思念，成功被逗笑： “我说，你是要去一趟北极吗？” 程思念转头看她。 她用手托着脑袋，止不住笑声： “就算齐珩不参加，你也不能不要形象呀，你们部门是没有男生了吗？” 周琳佟采月闻声看过来，笑了起来，加入吐槽行列。 程思念认真的道： “太冷了！” 走到宿舍楼下，她去找另一栋楼找刘美瑞和唐语晶，她们约好一起前去。 刘美瑞俩人打扮的像朵花，穿着也靓丽，短裙配大衣。 这么一跟程思念对比，她就像是刚从村里进城的小村姑。 三人打了一辆车，那俩人兴高采烈，一路讨论着。 她们与程思念一样，都是大一生，为人活泼开朗，会说话又讨人喜欢。 “啊呀！” 刘美瑞惊叫了一声，快速把程思念唐语晶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 唐语晶见她正对着手机震惊，探过身子去看屏幕。 她眼睛一亮： “齐师兄也来？！” 程思念的耳朵竖了起来，忍着内心的怀疑，艰难从口袋掏出手机。 宣传部群里是齐珩最新的信息： 【好的。】 【我大概八点半到。】 这下连程思念都傻眼了 ，仔细看看那熟悉的头像是他没错.... 什么情况？ 旁边这俩女生雀跃起来，翻出包包里的化妆品补妆。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群里炸了，聊的热火连天。 程思念看着自己这身打扮，差点掩面痛哭。 她们跟着群里面的指引，找到了包间。 包间里已经坐着早来的四五个人，抱着话筒唱歌。 “哎哟，三个师妹一起来的呀？” 师兄蒋世贤跳过了该他的歌曲部分，用话筒对她们说道。 旁边坐着的三位师姐只淡淡的扫过她们一眼，继续吃桌上的水果。 程思念与她们俩人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各干各的事。 两个师兄唱的歌是真不咋地，一整个魔音绕耳，三个小新人人微言轻，哪敢说什么，那边的三个师姐制止了几次，他们也乐此不疲，一首接着一首的来，还一脸“哥很牛逼”的自豪模样。 人员随着时间陆续走进来。 程思念不停的看着时间，心里竟有些忐忑。 每次一开门，她都扭过头去看，看来的人是不是他。 她来到洗手间上厕所，想着要不要把衣服脱去显得瘦一点？ 可包间里没有开暖气，坐在那里还是无比寒凉。 她走到洗手台洗手，冰冷的水流穿过她的指缝，凉的她差点缩回手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素面朝天，扎着高马尾，穿的也不时尚，怎么看，怎么普通....... 脚步声从洗手间外传来，她回过了神，正打算走出去，结果就迎面撞上了一袭盛装的李诗雅和站在旁边的顾清媛。 不难看出来，她花了大心思来打扮自己，艳丽精巧的妆容不同往日，身上搭了一件酒红色吊带长裙，外面搭了长款毛绒大衣，穿着绑带高跟鞋，脖子上的水晶项链在灯光的照耀下发着绚丽的碎光。 李诗雅鄙夷的上下打量她一眼，目光里盛了讥讽： “你身材是有多见不得人？要这样裹得严严实实。” 一旁的顾清媛捂嘴轻笑。 程思念没在意，跟她们礼貌的打过招呼，便绕过她们离开。 感冒的滋味不好受，怕冷多穿一点也没什么好嗤笑的。 回到包间，她独自一人坐在角落，昏暗的光打在她脸上，她显得孤寂又苍凉。 四周歌舞升平，她只盯着时间想要快点结束。 门被推开，李诗雅与顾清媛走了进来，迎上了一阵阵赞美声与欢呼声。 几乎所有人都围了上去，赞叹李诗雅是天女下凡，使此处蓬荜生辉。 李诗雅被恭维的露出满意的微笑，眼神动不动就扫过程思念，似乎要在她身上找些优越感。 几人落座，李诗雅坐在中间，招呼大家： “大家吃好玩好哦。” “谢谢李部长。” 一伙人欢笑。 “哎，齐会长要过来，看时间是不是快到了？” 顾清媛坐在李诗雅身边，拿起手机盯了盯时间。 李诗雅装作不在意一般，拿起桌上的果汁淑女的喝起来。 “我都惊呆了，齐会长也太给我们面子了？” “对啊，刚看到他那信息，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从来都不参加学校这些聚会么？” “谁知道，可能转了性子？” 关于他的话题一起，大家的讨论对象都变成了她。 程思念听在耳朵里，也不愿意去参与，一整个环节，她拘谨的显得格格不入。 话题一直讨论到十分钟后。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第56章 女孩子，少喝些酒 说曹操曹操就到。 议论声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都放在了来到的齐珩身上。 他穿着及小腿处的焦糖色大衣，内搭纯白高领毛衣，自然黑的发没经过处理也能整齐好看。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抬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含起微笑。 “会长好~” 大家异口同声，笑容洋溢开来。 李诗雅将大衣往后拉了一拉，露出若隐若现的香肩。 “会长，你坐过来李部长这边吧，这边有位置。” 一个师姐会看眼色，热情招待。 齐珩轻轻一笑，言简意赅： “不了，你坐吧。” 甚至连看一眼李诗雅都没有。 李诗雅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不说话。 他环顾一周，将视线放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也没想到他会看过来这个方向。 他眼里有化开的温柔，比挂着笑容更有情绪。 他朝她的方向走来，在一众目光下，安稳的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心脏猛然跳动，不可思议的看着已经坐在她身侧的他。 这么的目光在他身上，他却只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或许近在咫尺，感受会更强烈。 “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着她，轻声询问。 程思念只觉得脸颊发烫，耳朵失聪，半天才想起来回一句： “哦....七....七点多就来了。” 李诗雅的目光隔老远都能感受的到，她下意识看过去，被吓了一跳。 李诗雅轻皱着眉头，眼神里似有一把火，一把能点燃她的火..... 见程思念看过来，她表现的更气愤，五官差一点就要扭曲。 她觉得，程思念忽然看过来，不过是在示威，炫耀，挑衅她罢了。 场面一下子从安静又被能活跃气氛的师兄们带起来，音乐声响起，歌声也响起。 程思念舒了一口气，总算过去了..... 虽还有许多目光往这边看，但这她也管不了了。 “师兄吃饭了吗？” 她压低声音，齐珩的脑袋探了过来，环境有些吵嚷，他有些听不见她说什么。 程思念见他靠过来的脸庞，不由自主的就红了脸，咽口水.... “吃过了。” 他微笑点头。 程思念慌乱移开目光，转移注意力，把放在桌前的一盘水果拼盘递到了他面前： “吃....吃水果。” 齐珩看一过来的水果，不禁一笑： “谢谢。” “师兄渴么？我....我帮你拿水。” 他微笑的弧度更开： “我不渴。” 程思念只能点头，安分的坐在一边。 刘美瑞唐语晶看准时机，一人拿着一杯果汁走过来，坐在了旁边的皮沙发： “齐师兄好~” 俩人笑得笑靥如花，乖巧可爱。 两杯果汁被送上了桌面，一杯给了齐珩，一杯给了程思念。 程思念受宠若惊，连忙道了声谢谢。 “师兄来的路上冷不冷啊？听说过两天还有大降温呢。” 刘美瑞含情脉脉看着齐珩，语气里全是关切。 齐珩也礼貌： “还好，不算冷。” 唐语晶把目光转到了程思念身上，当着齐珩的面打趣： “程思念已经做好准备了。” 程思念不懂： “啊？” 刘美瑞一点即通，笑盈盈的解释： “她意思是你已经提前做好了御寒的准备了。” 程思念尴尬的红了脸，手指不由得捏紧棉衣衣角。 齐珩看在眼里，笑道： “我走的时候打算穿件棉袄的，结果太急了，就忘了。” 刘美瑞俩人心里想：他刚刚不是说不冷么？ 很快就轮到了她们的歌，她们接过话筒，唱起了歌。 “过两天的确大降温，注意多加衣。” 他在手机上查看近期的天气。 程思念低着头淡淡一笑： “师兄也是.....” 他看过来，眼眸带笑： “当然，我会穿多件棉袄。” 程思念一顿，朝他点了点头。 她不敢直视他清澈如水面的眼，恐怕她的爱意会控制不住从眼神里跑出来...... 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像策划的陷阱，等着她跳进去..... 顾亦安说他，以前的他和现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她实在想不到，这样一个温柔细腻的人是怎么由阴郁沉默中蜕变过来的？ “师兄不是.....不喜欢参加这些聚会么？” 她悄咪咪看了他一眼，他刚喝完一口果汁，将杯子放在了桌面上。 “这几天太累了，想放松一下。” 到这来哪是放松？ 不过他这么说，程思念也愿意信。 没过一会儿，在场的人便纷纷q到齐珩。 此时大屏幕上正切到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李诗雅那边接过了话筒，另一个话筒便朝齐珩递了过来。 程思念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毕竟齐珩可是人人心目中的重量级人物，怎么可能沦为像她一样的小透明无人问津？ 伴奏响起，递话筒的蒋世贤说道： “齐会长，一起唱歌呀，跟我们部长唱一首？” 目光都聚集到这边人身上，大家都想看齐珩的反应。 歌曲里的原唱响起，李诗雅还在等待着齐珩这边，迟迟没有开口。 齐珩盯着话筒，一笑： “我歌唱的不好，就不给李部长拖后腿了。” 他扫了一眼李诗雅，依旧绅士礼貌。 “嗨，图个开心嘛，会长难得参加一次聚会，要玩的开心些呀~” 齐珩没有片刻犹豫，还是摇头： “不了，你们唱吧，我就不闹笑话了。” “那.....好吧。” 蒋世贤也不能逼他，只好作罢，硬着头皮去跟李诗雅唱情歌去了。 李诗雅咬着牙，愤恨显露的若隐若现。 在大场合里，她总不能表现的不堪。 程思念知道他不是来这玩的，也不多问。 他将桌上的水果移到她旁边： “吃点水果？” 她点头，从果盘里插起一块苹果，往嘴里送。 大家唱完了歌，李诗雅提起裙子走到前面，拿着话筒一本正经的说着欢迎新伙伴的官方致辞。 她的目光游离，时不时就往齐珩程思念的方向瞟，像是监视一般，看着让人不舒服。 结束了讲话，她回到原位，另一伙人组织大家一起玩游戏。 几箱啤酒被搬了进来，服务生还拿来了几套骰子。 蒋世贤把齐珩与程思念一起邀请过来。 齐珩再拒绝就不大友好，只好围了过去。 “玩猜骰子点数，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 蒋世贤将骰子摆好，拉高了声音。 这一听就很刺激，大家统一的都同意。 程思念一点也不想玩，觉得自己肯定玩不好，倒时又是输的很难看。 她看向旁边的齐珩，他一脸淡然，仔细的听着游戏规则。 “输了的真心话大冒险哦，要是不选择就喝酒！” 蒋世贤划开酒箱，从里面拿出几瓶啤酒放在桌上。 游戏开始，程思念生疏的进行着游戏，她几次看向齐珩，可以看出来他也不熟，但他依旧波澜不惊，平静如水。 蒋世贤那一伙儿人是玩这个的高手，几把下来就吊打了他们这些人，使他们输的血本无归。 齐珩输了也平平静静，愿赌服输的等待着自己的惩罚。 输的人依次进行了真心话大冒险，有的男生就想喝酒，拿起酒瓶，粗鲁的用牙咬开瓶盖，就往胃里灌，好好的过一把瘾。 轮到齐珩，大家的目光众望所归，全都移了过来。 齐珩一笑而过： “真心话。” 他不想喝酒。 面前的一伙儿人诡异的笑了起来，似乎等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为首的蒋世贤开口： “会长现在是不是单身啊？” 问完后，周围一阵尖利的埋怨声，大多是女生不满。 齐珩单不单身，学校的女生们最清楚，特别是爱慕他的女生，她们还想着蒋世贤能问出什么隐秘犀利的问题，结果就问出个人尽皆知的破问题？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蒋世贤还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埋怨他，作为一个钢铁大直男，帮她们问出这种问题已经是很大的牺牲了好吧。 程思念不动声色的看了齐珩一眼，他还保持着原有的微笑，如实回答： “是单身。” 游戏继续，蒋世贤那一伙人仿佛故意似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齐珩身上，加大了游戏难度，故意想让齐珩输。 如他们所愿，接下来的几轮，齐珩都是一输再输。 他们的问题也是揪着隐私越来越过分。 “会长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人们都是带着窥探他私生活的眼神在看他，都希望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不知道的秘密，谁也不会在乎他会不会不想回答。 他虽然还笑着，但她能从他的笑容里看出疲惫。 先前他不想回答那些刁钻的问题，已经选择喝了几杯酒，在身旁，她能清晰的闻见他身上的浓郁的酒味混着淡淡的木质檀香味。 他玩的起，自然也输的起，被这么对待，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丝的不耐与怒气。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联想到不久前得知关于他的一切一切.... 他还是选择喝酒代替，就在他拿起桌上一杯被倒的满满的酒时，她一咬牙，站起身来，拿走了他手中的酒。 杯中的酒晃荡倒到桌面，齐珩看过来的目光惊楞，连同着数十道目光也微楞。 她举着酒杯，成了聚光灯下的突出。 “我.....我帮齐师兄喝吧。” 还没等他们说些什么，她便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的滋味麻痹着她的口腔，打开了她的味蕾。 冰冷的液体划至胃里，燃烧起一团火焰。 她很少喝酒，一杯酒下肚，她已经控制不住的呲牙咧嘴，五官都皱在一起。 齐珩目光深沉，久久的看着她小小的身影。 她的这一举动，造成了大家的不满，一个接着一个的丢给她白眼。 “哎哟，酒量不错啊。” 蒋世贤咂嘴。 游戏又进行下去，程思念明显能感觉到火力都往自己身上放了。 没错，他们报复呢。 “嘿嘿，程师妹。” 蒋世贤满足的微笑，目光里透着坏心思。 这也正如了然李诗雅的意，她控制不住的勾起一边唇角，拿起果汁喝。 蒋世贤凑了过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呀？” 程思念知道他们不会放过自己，回想起他们刚问齐珩的问题，心里后怕。 她叹了一口气，主动去拿桌上的酒杯。 蒋世贤早有准备，伸手拦下了那杯酒，将旁边的两瓶酒重重的放在她面前。 她惊了： “不是一杯酒么......” “你忘了吗师妹？前面那么多轮你输了我们也没跟你让你受惩罚呢，这么堆积下来，两瓶酒差不多。” 的确，前面她输了他们也没在意，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齐珩，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多浪费什么时间。 周边的人群起哄，虽然知道是幸灾乐祸，但她也算是在给她欢呼加油了。 她咬咬牙，伸手去拿酒瓶。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越过，先她一步拿走了酒。 程思念惊愕的看过去，水汪汪的眼眸中印出了齐珩的脸。 他对她轻笑着，打开瓶盖： “女孩子，少喝些酒。” 温柔的声线包含着细腻的韵味，还没等她反应，他便已经仰头喝进..... 很快，他放下了空酒瓶，顺手拿起另一瓶，接着喝尽。 在场的人口瞪目呆，大气也没敢出。 蒋世贤知道玩大了，想要去阻止却发现齐珩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深深舒了一口气，面颊染上了淡淡的红，身上酒味更重。 他回过神来用宽慰的眼神看已经慌了的程思念，接着面向大家： “你们玩，我们先走了。” 大家都听到了，是我们，不是我。 接着就看到了他来到程思念面前，微微弯着腰对她说道： “走吧。” 程思念点头，跟着他离开了包间，留下一屋子的震惊。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齐珩，生怕他出什么事。 但那些酒好像对他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依旧走起路来带风。 电梯内，他倚靠着墙壁，似乎有些站不住。 脸比刚刚更红，想打嗝，他还用手捂起嘴来不上浓厚的酒味散开来。 “师兄.....” 她紧皱着眉心，一脸担忧。 “我还好。” 他抬起眼睛，微微一笑。 俩人走出ktv，外面的寒风让她体内的酒意一瞬间全无。 她拿出手机打车，忽然间身边的人就往她身上倒。 她眼疾手快，迅速的扶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的力量感很重，她险些承受不住这重量跌到一边去。 “你没事吧？” 她看着昏昏沉沉的齐珩，才确信他是真的醉了。 他艰难抬起眼皮，挺直身体： “不好意思......” 显然他控制不了脑袋里中的眩晕，刚站起来就歪歪斜斜，站不稳。 程思念怕他摔倒，也顾不了这么多，抬起手稳稳的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有了支撑力，手也有了反射性，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抓住了她的手..... 手背上感觉不到他手心的体温，他手中的温度像块冰...... 叫的车到达路口，她艰难的搀着高大的齐珩走过去，吃力的出了一身汗。 司机见状，下车来帮忙开车门，帮助她一起将齐珩送进车里： “师傅，您小心一点，轻一点。” 司机不比她细腻，动作蛮，程思念看的心惊胆战的。 安置好齐珩，她也坐上了车。 车子稳稳的开动，车内弥漫着浓郁酒味，司机不得不开车窗通风。 寒风刮了进来，她看向旁边的齐珩。 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匀称，不知何时睡着了。 她担心齐珩冷，把包包放到一边，将自己身上的棉衣脱下来，轻柔的盖在他身上。 看着这张疲惫的脸，在放松熟睡的状态下仍还紧皱着眉。 她伸出手指，想要抚平这眉心的纹，在即将要靠近时，她又收了回来。 深深叹了一口气，回正了身子。 一个刹车，猛然间，一个重物忽然就落至她肩头，微微的发香随着风的递进飘至鼻尖。 第57章 态度转变 心脏霎那间仿佛停止了跳动，身体里的血液也随之喷张..... 她动作僵硬的微微扭过脑袋，齐珩的脑袋没有意识的靠在她肩上，发丝飘动，撩拨着她的脖颈与脸颊，痒痒的...... 慢慢回正脑袋，心跳如敲动的鼓面，跌宕起伏。 窗外的风景已经拉不回她的思绪，满脑子都被这个人填满。 他昏睡时的模样乖巧又安稳，一点防备也没设。 她有一个可怕的念头，竟觉得这样也很好...... 转眼快到学校，她思虑良多，给顾亦安打了个电话。 顾亦安的声音絮絮叨叨，吵的耳朵有些疼。 她挺直肩膀一动也不敢动，怕吵醒了他，会破坏掉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校门口顾亦安已经在等着了，他穿着整套的睡衣，披了一件长棉衣，见着他们，连忙过来帮忙。 他拉开车门，见这一幕： “睡死了？” 程思念眯着眼睛一笑，点点头。 他无奈摇头，转到另外一边去叫齐珩，齐珩半天才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还是昏睡着。 “他不会死了吧？” “哪有？” 她无奈发笑，先下车帮忙把齐珩拖出来。 顾亦安勾着他的手臂，一手扶住他的腰，他的头自然而然的靠在他肩头。 “我真服了，还能醉成这样？” 印象中，他还没见过齐珩怎么喝酒，更不要说醉成烂泥，不省人事，还让一小女生送回来。 “这衣服？” 他看着披在齐珩身上不符合风格的棉衣。 “我…..我的。” 他笑： “你还心疼的紧。” 程思念红了脸： “你….你快送他回去吧，外面冷。” “那这衣服明天我让他还你。” 程思念点点头。 他看着这样勾着齐珩更费劲，索性找程思念把他扶着，自己蹲下身来，让程思念把他扔在自己背上。 “这…..行么？” 程思念有些不相信他。 他已背上他站起： “你还怕我给他摔了呀？放心，不会的，你快回去吧，小心感冒。” 他微笑着，同她一同进入学校便分道扬镳。 她回到宿舍，许澳妍看见她还觉得奇怪： “哎？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思念大概说了声，便扭动着酸痛的肩膀和脖子。 许澳妍问见酒味： “你还喝酒了？” 说着掀开被子下床，拿起桌上的暖壶给她倒了杯热水。 “谢谢。” 她碰过热水，吹了几口气喝起来。 “你跟齐珩一起回来的？” 早前程思念因为坐在那里举目无亲，就跟她发微信聊天，齐珩过去，许澳妍也知道。 “齐师兄给我挡了好多酒，然后就醉了…..我们就一起回来了。” 许澳妍忍不住笑： “你们这怎么反着来，不应该你喝醉让他送你回来吗？” 程思念想着齐珩一口气喝完那两瓶啤酒的情景，就忍不住自责。 许澳妍笑她太单纯： “你呀，就应该装醉，醉的不省人事的那种，然后…..” 她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脸颊，自我陶醉： “顺理成章的靠在他的怀里～” 想思念想着，他都醉的不省人事，自己再醉，那两个人都不用回来了。 “我让顾师兄送他回宿舍了。” 许澳妍一顿，目光闪躲，装作冷淡的哦了一声。 程思念看她这副模样，也猜出来他们之间不简单。 上次转交给她东西时，程思念还特意问了句她对顾亦安的感觉。 她的神情与刚刚一模一样，不在意的说了句： “还行吧。” 洗完澡她裹在被窝里给顾亦安发信息，托他照顾好齐珩。 醉酒的人一点意识都没有，就比如他稀里糊涂的借她的肩当枕头，也别指望他能自己盖被子。 顾亦安在这时候也靠谱，把齐珩安置妥当后才离开。 第二日，齐珩告了假，临近中午才给她发了微信： 【不好意思，麻烦你昨晚送我回来，谢谢你的衣服，洗过之后还你。】 程思念盯着那一行字傻笑，秒回： 【师兄好些了么？】 听说宿醉第二天会很难受。 【有些头疼，小问题。】 附带微笑表情包。 —— 下午是一节英语课，下课铃一打响，旁边的许澳妍就趴倒在桌子上。 程思念整理好书本笔记，转过头问她：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随即她懒懒的点点头： “全身没劲。” 程思念放下手中的工作，伸出手覆在她的额头上，她舒服的闭起眼，感受着这一抹凉意。 “你有点发烧啊。” 程思念收回手，快速将桌面上的东西塞进包包，连带着帮她一起收： “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她摇着头，强硬拒绝： “我不想去，我回去睡会儿。” 程思念又苦口婆心的劝导她几句，她还是倔强的坚持自己。 她无奈叹气： “那好吧，我去医务室帮你买点药，你自己能回去吗？” 她直起身子，点点头，脑袋像猫似的往她身上凑： “谢谢思念～” 许澳妍先回宿舍，她拿好包包也走出了教室。 刚出门口，就被站在走廊的一个陌生女生挡住了路。 程思念被吓了一跳： “同学…..你找谁？” “你是程思念？” 程思念得知她找自己，低头一看，果然在女生手中找到了包装精致的礼物盒。 又来了…… 她本想不承认，可女生似乎就是认准了她，拉着她的手道： “我是刚进学生会组织部的新人，我也是计算机系的，那个……我听说给你送些小礼物，你可以帮忙让齐会长带我们？” 说完，她就把东西往她手里塞。 周围进进出出的鄙夷的看着这一边，议论纷纷。 程思念一惊，后退一步： “什么？” 女生看她诧异的模样，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接着又重述了一遍。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程思念感到荒谬至极，莫名其妙。 女生也疑惑了： “大家都那么说啊，你是齐会长第一个带的新人嘛。” 程思念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这么一件事，会造成这样的反响，会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怪不得这些天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可她实在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什么大家都说，这些无稽之谈的言论是自己说的？ “同学.....你误会了，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们的这些行为，我也不会接受......” 女生反而有些生气： “你这人怎么这样，是不是嫌我给你的东西不好啊？” “不是这个意思.....” 程思念被逼得语无伦次。 “够了没？” 郑叙秋冰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寒冷的声线使她后颈一凉。 女生看到他，一惊，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 程思念转头看他，他已经走到了旁边，冷冷的扫过她们二人，尤其是看程思念的眼神更冷，直视着他的眼，就犹如跌进了大海深处..... “你太闲了么？还是有病？” 他看向对面的女生，声音阴沉，表情不耐，丝毫不给女孩子留情面。 女生与他第一次见面就被这么说，面子薄挂不住，眼睛里顿时漫出水花，愤恨的瞪了一眼程思念，识趣的离开。 程思念光站在旁边就被他的言语伤到，虽然被骂的不是她，可代入感太深。 这男人，真是极品。 她转过身子看他，他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看不出痕迹。 他正用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盯着自己。 还没等她开口，他嘴唇轻启： “你到底想干嘛？” 语气中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程思念疑惑： “我.....我没想干嘛啊？” 他仍不肯放过自己，看自己的目光更阴沉，仿佛要把她的内心看穿一般。 “别把心思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一身黑衣也敛不去他的深沉。 “什么......” “这不是奉劝，是警告。”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她看到了厌恶。 “好自为之。”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背影像走在冬季雪地般寒凉，折射下来的阳光也化不开这座冰。 程思念无力的靠在墙壁上，抬头看天。 难道他是听到了吗？ 可自己明明解释的清楚了呀？ —— 第二天，她一大早就来到了宣传部整理资料。 一进门就看见了她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白色牛皮袋。 她习惯性的认为这又是哪位给她送礼来了。 她走过去，打开袋子，眼眸瞬间一亮。 前天给齐珩的衣服如今正完好无损，整齐的呆在里面，淡淡的柑橘香调扑鼻而来。 衣服的上面放着一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和一张贺卡。 她拿起贺卡，展开一看，漂亮的字迹锦上添花： “谢谢你的衣服。” 光看着这字，就能想到齐珩站在她面前的模样。 她扬起微笑，将纸袋小心收好。 忽然想到，齐珩怎么会这么早就来了？专门来送衣服。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盯着页面十几分钟也没想出来该发什么开头好.... 手机一震，仿佛是他感觉到她这边的犹豫，才特地打破僵局： 【衣服我放在了宣传部你的位子上，今天我要代表校方出去参加辩论赛，没办法亲自给你了。】 程思念合不拢嘴，怕打扰他工作，只问了他身体情况，那边几乎秒回，简单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师兄加油！】 她发了一个可爱的猫猫加油表情包。 那边的齐珩看着文字加表情，不禁勾起微笑。 表情包太可爱，他复制，转发给她。 —— 许澳妍吃了药，又狠狠的睡了个大觉，不出一天，她便生龙活虎。 中午俩人下了课，约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许澳妍收拾的慢，还在座位上补妆，程思念只好出来教室门口等她。 出来才发现寒风刺骨，犹如掉进了冰窟。 她打了个寒颤，转身回教室，结果迎面就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她连着退了一步，抬起头才看到了一脸黑线的郑叙秋。 程思念看他不爽，也不想招惹他： “对不起.....” 他瞪了她一眼： “没长眼？” 他口气极为不善，说完就走，留给她一个潇洒背影。 程思念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这两天他对她的态度都不好，要不然冷言冷语，要不然嫉恶如仇的盯着自己，像吃了炸药一般。 许澳妍正好走出来，伸手在她无神的双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发什么呆？” 程思念摇头说没事，拉着她就往食堂的方向走。 “这两天是真冷，再降个几度估计要下雪了。” 许澳妍抖动着肩膀，缩着身子走路。 幸好程思念穿的厚，也不觉得太冷。 “我跟你说个好事。” 许澳妍凑近她耳边。 “什么好事？” “郑薇夏新交了个男朋友。” 程思念一愣，这些事，她无从得知，更不知道许澳妍是怎么知道的：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听顾亦安说的啊，好像交往快半个月了，据说在酒吧认识的。” 程思念淡淡的哦了一声，许澳妍却不乐意了： “哦什么啊哦，你就这反应？” 程思念弯起眼睛笑： “那我要有什么反应啊？” “普天同庆啊，她有男朋友就不用跟你抢男人了啊。” 程思念没觉得她跟自己抢齐珩，自己反而还想谢谢她，谢谢她保护了小时候的齐珩。 她这么好，又跟齐珩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齐珩真的喜欢她，也很正常...... 二人来到食堂，一人叫了一份饭，找位子一边聊天一边享用美食。 程思念也学着许澳妍平时的样子打趣她跟顾亦安感情越来越好，许澳妍眼神闪躲，不自然的否认他们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程思念总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围绕着她。 饭吃到一半，两个女生忽然就坐到了她身边，连对面的许澳妍都面带惊讶。 程思念还没什么反应，她们便目的性极强的将手里的小礼物递给她。 她连忙站起身，连两个女生都惊了一惊。 “干什么啊？” 许澳妍放下筷子，皱着眉头去看她们。 其中一个女生理所应当的回答： “没干什么啊，找程师妹帮忙呀。” 俩人是大二的师姐，带着自身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说起话来也没礼貌。 “拿东西办事，这个道理师妹懂吧？” 那人朝程思念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逼迫。 许澳妍冷冷一哼，站出来说话： “帮什么忙？自己有那需求自己不会想办法吗？来这找事可真有意思。” 俩人都不满，一拍桌子，声音也大了起来： “怎么说话的？你们老师没教你们尊重师姐吗？” “尊重？师姐难道不知道，要先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么？” 这一吵，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大家像看戏一样看向这边。 “你以为你们品行高尚啊？自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就做这种收礼办事的事情，也不知道谁教的。” 她在映射程思念。 程思念也气的不轻，咬着牙说道： “两位师姐，口说无凭，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也不会做这些事情。” 那人觉得好笑： \"做都做了，现在装什么清高啊？\" 她继续想反驳，却见一个身影走过来，伴随着冷漠的声线： “几位脸都不要了么？” 第58章 羞辱 郑叙秋慢悠悠的走过来，来到她们之间，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 程思念看过去，他似乎格外喜欢穿着一身黑，仿佛要让自己成熟稳重一些。 两个师姐看着莫名其妙走过来的郑叙秋，看着他深沉冰冷的目光，周身环绕着刺骨的寒意，不由得被这股气势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 郑叙秋模样好，气场也强大，她们也不想猜测是高年级还是低年级的，语气也柔和了些。 郑叙秋只淡淡的撇过她们一眼，最后将骇人的目光定格在程思念身上： “你们想干什么？演什么小品吗？” 俩师姐其中一人怒了，听不得狠话： “你什么态度？会不会说话？” 郑叙秋不屑，直接了当： “我这人只会这么说话。” 他抱起双臂，目光变得懒散： “我还挺佩服你们的，做见不得人的交易还非要在人多的地方丢人现眼，我该说你们脸皮厚呢，还是没脸呢？” 周围越来越多的目光聚集过来，两个女生虽然也被气的够呛，但也不想再争吵下去，相互使了个眼色，就要离开。 “等等…..” 程思念叫住她们，把她们放在桌上的礼盒拿起，又送还到她们手中。 郑叙秋看到这一幕，原本慵懒的目光又转换为满满的讥讽。 俩人瞪了程思念一眼，不打算僵持，灰头土脸的离去。 程思念瞄了眼郑叙秋，虽说他忽然出面把她们几人全都给骂了，但好在也把她们赶走，缓解了事态的持续尴尬。 她本想出言感谢他这另类的解围，嘴唇刚张开，声音却被他的话遏制在喉咙： “别装了。” 他依旧环抱着手臂，眼睛半眯，寒气透出。 “什么意思…..” 她呆了，对面的许澳妍见一事刚平一事又起，饭是彻底吃不下了。 他冷冷的哼了一声： “现在要在谁面前装清高啊？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双面人啊，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程思念哑然，感受到四周的目光调笑越来越犀利，她面子逐渐挂不住。 “你在说什么？” 她声音有些颤抖，郑叙秋也全然不顾形象与目光，心里面莫名的烦躁怒火喷涌到喉咙眼： “人话你现在也听不懂了么？” “郑叙秋你有毛病吧？吃炸药了吗？” 许澳妍看不下去，低沉吼道。 “关你屁事？” 他扫了一眼许澳妍，很快又将目光放在了一脸错愕的程思念身上：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要我给你抖出来？” “我…..我做什么了？” 程思念实在不知道，他是在冲自己发哪门子火？ 郑叙秋觉得她在装傻，脸色更冷： “还真会装模作样。” 他浅浅走近了他，一字一句： “程思念，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别太做过火了？” 程思念的眼眶发红，嘴唇莫名颤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 “你手段够高明啊，傍上齐珩，以为自己身份高了，就得意忘形，心比天高，表面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没想到心机这么深，这么会利用别人做生意谋取利益啊。” 这些话如无数道雷声，炸裂在她耳边，她双腿发软，眼睛也跟着酸涩。 她想解释，可喉咙就仿佛被一双手扼住，不光说不出话，连气也喘不上来。 许澳妍重重拍了桌子：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一个大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欺负一个女生，你他妈要不要脸？” “谁不要脸？” 他也不恼，反而诡异的笑了。 许澳妍的话他听的一字不差，可目光却舍不得从程思念脸上移开。 她脸上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的不堪，通红的像绽开的玫瑰。 看来是戳到痛点了呢。 嘈杂的人声他一概忽略，继续道： “程思念，你这步棋走的真是长远啊，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开始装无辜，装单纯来博取齐珩的好感啊？是从那天在警局里你刻意安排的所作所为开始，还是更早呢？” 他的话越来越不堪，越来越离奇，程思念只觉得心脏都麻木了，眼泪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这种心机深沉，又会演戏的人，就算齐珩瞎了被你骗了，我也会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 “欺骗别人很好玩是吧？利用别人很好玩是吧？你……” 程思念也不知道是怎么把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他脸上的。 只随着啪的一声，全场惊呼，他淡粉的侧脸停在视线。 放下的手在颤抖，手心火辣辣，余光下许澳妍睁大双眼向自己奔来。 每个人的目光使她感觉的前所未有的羞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的落在脸颊。 她拿起东西，埋着头向外奔去。 食堂门口，她撞上了一人的胸膛，熟悉的木质檀香让她有了些许意识。 她被弹开后退了两步，手臂被前面的人抓住使之保持了平衡。 她不敢抬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破碎在坚硬的地面。 绕过前面的两人，低头跑出去。 留齐珩错愕，顾亦安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他看见许澳妍追了上来，反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臂： “哎，怎么回事啊？我刚看到程思念哭了？” 哪知许澳妍狠狠的瞪着他，用力甩开他的手： “滚开，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不是…..” 顾亦安懵了，许澳妍已经追着程思念离开。 齐珩的视线冷然，直直的放在了还在震惊中的郑叙秋身上。 “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突然就不是好东西了？” 顾亦安哭丧着脸，反问齐珩。 齐珩没说话，径直朝郑叙秋的方向走去。 走来的瞬间，四周的议论纷纷，他心里已经有数。 郑叙秋气急败坏，一脚踹在了凳子上，脸上残留的温度还未消散，他用舌头顶住脸颊。 “我去，你小子是被谁打了？” 顾亦安像发现了新大陆，凑到他旁边去看。 齐珩手插兜，静静站在一边看着，神色自若： “你做了什么？” 郑叙秋扫了他一眼： “我能做什么？” 顾亦安再迟钝也明白了过来，想起刚刚许澳妍看他的眼神，他就满肚子火： “你有病吧？你这么大的人了你欺负人小姑娘，还把人家弄哭了，你还是不是人？” 郑叙秋刚挨了一巴掌，现在更火大，扭头就吼： “谁欺负谁啊？她当这么多人面扇我还我欺负她？” 顾亦安还想说什么，就被齐珩冷声阻止： “到底怎么回事？” 说闲话的人太多，三人换了个食堂，顾亦安帮忙给齐珩打饭，顺便不情不愿的问郑叙秋。 郑叙秋脸黑的像锅底，半点心情也没有。 三人漫不经心吃饭，顾亦安一边吃一边瞪着郑叙秋，想着要怎么挽回许澳妍。 郑叙秋冷静下来，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顾亦安摔下筷子，义正言辞： “你这还不是欺负别人？” 郑叙秋瞪他： “闭嘴。” 齐珩无奈的摇头，看向郑叙秋： “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郑叙秋不服： “齐珩，我可是为了你，你能不能长点心？别这么容易被别人骗好吧？” 顾亦安停了，想起高中时郑叙秋做的那件糗事，忍不住嘲笑： “这波我站齐珩，你小子真一点没变啊？幼不幼稚啊你，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齐珩呢。” “你少放屁。” 郑叙秋啧了一声，抬腿踢了他一脚。 —— 程思念回到宿舍，站在阳台处久久的平复好心情，又用冷水洗了把脸。 看见手掌，她想起了刚刚打他的那巴掌...... 这是她第二次打人，打同一个人。 她有些许懊恼，会不会是太冲动了。 许澳妍走了过来，趴在窗台问她： “思念，你还好吧？” 程思念用毛巾擦脸，转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我没事啊。” 许澳妍一愣，轻轻摇摇头： “你心态也太好了吧？” “都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没用。” 她挂好毛巾，回到宿舍，将外套脱下，准备上床睡觉。 “也是。” 她也回到座位上，窃笑： “不过你那巴掌真是大快人心，我发现对付这种人真的不能讲道理，一个巴掌甩过去最有用了。” 她学着刚刚程思念扇巴掌的动作，配合着口头音效，还真像那么回事。 程思念有些窘迫，盖好被子，探出头问：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傻了吧，过分的是谁啊，你想想看那说的是人话吗？亏我之前还以为他喜欢你。” 程思念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想什么呢.....” 她绝对不相信这种事的发生，概率为0。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跑出去的时候好像撞到齐珩了..... 郑叙秋会不会对着齐珩胡说八道？ 她犹豫许久，还是拿起手机打开齐珩的微信界面，想解释些什么，可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下午没课，她一觉睡到四点，打开手机一看才看到顾亦安连着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她打开看了一眼，总结起来就是问她没事吧，许澳妍没事吧，替郑叙秋给她道歉等等。 她想了想，还是回了个没事。 视线划到齐珩的聊天窗口，那个页面静悄悄，了无生息.... 她的心莫名沉了下来，说不出的滋味。 时间还早，许澳妍顾着她的情绪，带着装备跑到她的床上来邀她打游戏。 程思念正想转开注意力，便跟着许澳妍一同上了游戏。 晚饭宿舍一起叫了外卖，聚在一起吃。 周琳她们也是才得知中午的事情，说现在传的沸沸扬扬的。 程思念有些后怕，好在三个人都暖心，苦口婆心劝导。 趁着天气早，气温还没特别低，她赶忙去把澡洗了。 洗完澡出来，她找到手机，锁屏处跳出来的一条微信竟轻而易举扰乱了她的心。 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是齐珩： 【在宿舍吗？】 她扔下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渍连忙回复： 【在的。】 她对着屏幕守了两分钟，终于等来他的回复： 【我跟顾亦安在球场打球，要下来吗？】 她眼中燃起一片光亮，想到了什么又火速熄灭。 那边的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接着又回复了一条： 【就我们俩人。】 这边刚回复过去，顾亦安就又发微信给她让她跟许澳妍一起下来。 程思念无奈的笑，问他还没叫上许澳妍的微信么，他便发来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说： 【微信没加着反而快黄了。】 程思念把这事跟许澳妍说了，她也没拒绝，俩人穿好外套，去往篮球场。 篮球场没见他们的身影，许澳妍当即手叉腰： “耍我们吧。” 程思念找位子席地而坐，寒风刮起，她裹好衣服。 场上打球的男生不多，周围看球的人也寥寥无几。 她能看到有些人对她指指点点，结果被许澳妍一记白眼瞪回去。 没过多久，一杯饮品忽然从脸旁出现，她及时看过去，齐珩便出现在眼前.... 他浅浅微笑，穿了件单薄的深蓝色卫衣，眉眼染上了月光。 他将饮品递给她，是一杯热牛奶： “暖暖手。” 她呆愣接过，暖意蔓延在手心： “谢谢......” 顾亦安也带来了饮品给许澳妍，并在她身旁坐下，一脸殷勤的笑容。 许澳妍不吃这套，安然接下东西也没给他好脸色。 齐珩坐到了程思念身侧，一袭清香袭来。 她咬着下唇，不敢看他。 “今晚月色真好啊。” 顾亦安手摸着后颈，抬头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朦胧的月亮，开启尬聊模式。 奈何只有程思念配合着他尬笑几声，再没人理他。 “天气冷，你们喝点东西，我本来想买奶茶的，但是齐珩说晚上会睡不着。” 他指了指俩人手中的热牛奶。 程思念微微侧过头偷瞄齐珩，发现他正在看这边。 她慌忙收回视线，低头喝牛奶。 “思念，你还好吧？今天中午看到你们一一气冲冲地跑出来，吓坏我了。” 顾亦安夸张的用手轻抚胸口，眼神有意无意的往许澳妍身上瞟。 程思念乖巧的摇摇头，淡淡一笑。 她没说什么，许澳妍却很不满：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平时都穿一条裤子的，现在又来当说客？” 程思念连忙扯了扯许澳妍的衣角，偷瞄齐珩。 齐珩还是温柔微笑，没有其他表情，也没说话。 顾亦安可吓坏了，重重的摇头： “郑叙秋行为，与我们无关好吧？他那种人品我们哪敢苟同？” 说完后，他又看向程思念： “你就把他当傻逼，说疯话。” 程思念笑，认同的点头。 顾亦安指齐珩： “那小子兴许暗恋齐珩呢，才会把谁都当作假想敌。” 程思念连同许澳妍惊讶的把视线都放在了齐珩身上。 齐珩瞪了一眼顾亦安，转向她们认真解释： “他开玩笑的。” “那可不一定。” 顾亦安双手往后一撑： “我可记得那小王八蛋高二时可是为了你跟校花谈了场恋爱。” 程思念与许澳妍面面相觑，两脸震惊。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专门劲爆的八卦？ 第59章 真相 “不是吧，他那脾性能找到女朋友？” 说实话，许澳妍有点鄙视，光看脸勉强还能过下去，真要谈恋爱，女方不得掉层皮？ 顾亦安一脸鸡贼的笑： “严格来说，是帮你们齐师兄谈了场恋爱。” 事情被他说的扑朔迷离，俩女生的兴趣全被挑了上来。 齐珩也不管，喝了口矿泉水，任由他半真半假的说。 “人齐珩不管初中高中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独一无二的校草，当然这避免不了被女孩子喜欢啦。” 说到这里，他眼睛里燃起羡慕嫉妒恨的火焰之苗。 明明自己也很帅的好吧？ “高二的时候，我们学校校花，追齐珩追的那叫一个热烈，弄得全校人人皆知，谁知道后来莫名其妙就跟郑叙秋在一起了，我当时开他玩笑说怎么干出这种撬兄弟墙角的事情，他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怼我说他还不是被逼的，在我追问之下他才说他得知校花不是真心喜欢齐珩，只是利用跟齐珩在一起制造自己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当时她追的热烈，郑叙秋怕齐珩抵挡不住，受骗上当，然后就英勇献身。”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 程思念虽然不清楚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光听意思，也知道郑叙秋对齐珩是不错的。 他怕齐珩在感情中受伤，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来避免这伤害。 听起来，又好笑.....又好玩。 “真跟她谈恋爱了？” 许澳妍听的入迷，与他互动。 顾亦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也不算吧，两个人连手都没牵过，反正郑叙秋就那么晾着她，对人家也不冷不热的，没过半个月就分了，他的目的达到了，自认为齐珩应该也不会喜欢上跟自己兄弟交往过的女生吧。” “这太中二了吧？” 许澳妍惊掉了下巴。 程思念小心的看向齐珩，他含笑的目光正好也转向自己，相视的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 他朝自己点头，温声道了一句： “是真的。” 他的发丝被风轻轻撩动，浓密的眉显现开。 顾亦安这边讲完了郑叙秋糗事，就叫嚷着去打球。 许澳妍看这俩人还安稳坐着，轻轻一笑，跟着顾亦安一起去打球。 少了顾亦安和许澳妍，剩余的他们俩多了些安静。 程思念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不断捏揉着牛奶外包装袋。 “还好吗？” 齐珩的一句话无比轻柔，像片凋零的羽毛，划过她的耳朵。 她心里一阵酥麻，最后点头微笑，说了一声没事。 他看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她一般： “真的？” 她被他盯的有些发虚，想起中午发生的一幕幕，忽然好想立马卸下伪装，在他面前..... 齐珩看她不说话，目光移向了前面顾亦安耐心温柔带着许澳妍打球的画面，沉思片刻，脱口而出： “我相信你。” 程思念猛然抬起头看他，内心里小鹿乱撞，她语无伦次： “相......相信我.....什么？” 他看她一眼，笑道： “叙秋口中的那些事，你不会做。” 他们的对视从未如此漫长，漫长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你....你难道不想问问我么？” 难道只听别人口中说的，就义无反顾选择相信？ 他纯粹的笑： “我需要问些什么么？”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到数不清频率。 “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凭直觉，我觉得，你不会做这些事。” 他微微的歪了歪头，远方的光线将他衬托的很耀眼。 这一刻，好像有一束光照耀进了她心里。 她也不得不承认，在他说相信她的那一刻，她又一次为他心动了...... “这件事我会解决，放心。” 他的每句话，都能让她无比安心。 她不用再去多说，不用再去多问.... 回宿舍的路上，许澳妍看着一路傻笑的程思念，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的魔力： “齐珩跟你说什么了？几句话功夫就让你眉开眼笑的。” “没呢....” 程思念有些害羞，低着头加快步伐。 “没呢~” 许澳妍学着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只学出型，没学出内核，学出来的就只剩做作。 自从食堂那事出了以后，程思念与郑叙秋再无交集。 虽说平常也没什么交集，但也不会演变成今时今日的形同陌路。 程思念把他当作透明人，虽说这不是她的作风，但她也吃了教训。 不跟这种人接触，也少了许多麻烦。 郑叙秋的脾气更大，他也不是傻子，清楚程思念对他的态度，被赏了耳刮子后，他也想就此无瓜葛，可真到了这个情形，他内心深处的怒火却压抑的越来越多。 中午，他约顾亦安一起吃饭。 俩人相对而坐，顾亦安将对面一脸阴骜的郑叙秋看了个遍： “你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郑大少爷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 他将筷子重重一放，冷冷瞪着顾亦安。 顾亦安咂舌： “你这样子都像要干架一样，你约我吃饭不能就是让我看你脸色吧？” 他嚼一口饭： “还是说你跟我有仇，成心让我吃不下饭。” 郑叙秋扫他一眼，闷头吃饭。 “我说，你去跟人家道歉没有。” 顾亦安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郑叙秋就炸了。 “我道什么歉？” 他紧皱着眉头，眼神中流露出倔强。 顾亦安笑： “你不道歉谁道歉啊，难不成是我欺负人家的？” “谁欺负谁？我长这么大，郑舒文还没扇过我巴掌呢。”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巴掌，程思念给他的永远是出其不意，看着平时柔柔弱弱，温顺乖巧的，没想到打起人来毫不含糊。 “真够狠的，当着这么多人面甩我巴掌，该道歉的是她吧。” 他耿耿于怀，始终放不下。 顾亦安笑他小气： “你也知道没面子，那你当众这么说人家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的处境？你都知道没面子，人家就有面子了？” 郑叙秋冷冷一笑，讽刺道： “你挺护着她？” “不是护着她，就这事没搞清楚之前，就不分青红皂白那么说人家，本来就不对，况且…..” 他狐疑的扫了郑叙秋两眼： “你反应也太大了吧？虽说你平时就是目中无人，骄纵跋扈，但也不用对人家这么苛刻吧？” “你挺会骂人？” 顾亦安差点喷饭： “我说，你会不会抓重点啊？” “我都亲眼看见几次了，还怎么没搞清楚，无风不起浪。” “看见了也不一定是事实吧？你还跟人家同班呢，人家是什么人你不是更清楚些？”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不清楚。” 他的口气里有赌气讽刺的成分。 原先他也认为这人规规矩矩，不爱惹事，安守本分的，可知人之明不知心，往往这种规矩的人不安分起来，才是真的可怕。 顾亦安摇头叹息，咬了口鸡腿，口齿含糊不清： “我还是那句话，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呢，别下这种定论，到时候要冤枉了人家，你脸更别要了。” 郑叙秋觉得有些好笑，顿时没了胃口。 “你还挺了解她呗？” 顾亦安连忙伸手打住：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哦。” “我是觉得，她对齐珩是认真的，不会利用他做那些事。” 郑叙秋一顿： “什么意思？” 顾亦安指着他嘲笑： “我就说你是个大直男吧。” 笑完开始解释： “我说人小姑娘是真心喜欢齐珩，不会，也舍不得去做这种事情。” 郑叙秋的脸由阴沉转变为惊愕，心脏莫名一动，迟疑几秒，还是不确定的重复一声： “你说，她喜欢齐珩？” 顾亦安看他的模样，也觉得吃惊： “对啊，你不是就因为人家喜欢齐珩才滋事的么？” “哪种喜欢？” 郑叙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听起来愚蠢，单纯，好笑。 顾亦安开始怀疑他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我去，男女之间能存在什么喜欢，男欢女爱那种喜欢呗。” “……” 他的面色沉了下来，淡淡哦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你快点去谈个恋爱吧，你再不谈恋爱估计你要回初中从头学习遍生物学了。” 顾亦安还在吃惊，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能问出这种问题。 “滚。” 郑叙秋声音更冷。 第二天下午，程思念便被举报给上面，称以职务之便谋取私利。 这时间她还在上课，被人打断叫到教务室，整个人都是懵的。 两位主任级别的教师，齐珩与李诗雅都在现场。 她被当面遭到质问，她看着李诗雅，如实说了将东西交给过李诗雅，没想到李诗雅一脸震惊加疑惑，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并没有收到过程思念交给她的任何东西。 程思念惶恐，震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奋力的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反咬一口程思念血口喷人，推卸责任。 她实在没想到，李诗雅会这么对自己，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她知道李诗雅不喜欢她，可也没想过李诗雅会恨她入骨。 她所说的所有，都失去了所有信服力，到最后百口莫辩…… 沉默观局的齐珩最后才开口说话，道理偏向她这边，终究他还是护着她。 最终由齐珩所说的给他两天时间查清楚再做结论得以结束谈话。 走出教务室，李诗雅拦住他： “齐会长，你什么意思？” 齐珩淡淡一笑，姿态平和： “李部长觉得我什么意思？” 李诗雅面色凝重，眉头紧锁，齐珩居然质疑她的话，而去相信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 “齐会长是不相信我这个部长所说的话？” “相信也不一定是事实。” 齐珩抬眼看了眼她身后的程思念，又看向李诗雅： “李部长也不用急这一刻，事情查清楚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他朝李诗雅莞尔微笑，语气镇定自若，用最和善的面孔，说着最霸气的话。 背对着程思念的李诗雅不知道是什么表情，齐珩绕过她，走来她身边。 她微微仰着头，去找他深邃好看的眼睛。 “没事的，我解决。” 他的口吻柔和许多，程思念有些恍惚的点点头。 两天一过，教务处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再来找她，而她的得知到的消息，却是齐珩与李诗雅暂时停职…… 传言是由李诗雅嘴里说出来的，稍微推波助澜一下，这谣言就像点燃的火似的蔓延扩散的越大，一传百，百传千，这被李诗雅编织的故事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 挣脱于精心打造的牢笼后，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齐珩也因此停职，是自己连累了他….. 她心不在焉的回到宿舍，刚刚参加完社团的许澳妍风风火火的跑到她跟前： “李诗雅这人也太阴险了吧？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她虽气愤，但意想不到的成分在心里占比更多。 果然不要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太可怕。 注意到程思念的失魂落魄，伸手推了推她： “怎么了？事情都真相大白了你怎么还魂不守舍的？” 程思念抬起头看她，略微湿润的眼眸藏着无助： “齐师兄停职了……” “这…..” 她语塞，看着情绪低落的程思念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都是因为我…..” 她心里乱麻麻的，语调低沉，带些哭腔。 许澳妍头疼：“怎么会是因为你啊？你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他如果不插手这件事，可能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可他是学生会会长哎，严格说这件事他也有份，这件事也是因他而起，你不要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啦。” 许澳妍无奈，一遇到齐珩的事，她总是方寸大乱，关于齐珩的任何事，都能轻易牵起她的情绪….. 程思念不说话，许澳妍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怕会越说越糟。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不敢找齐珩，情绪发酵的越来越糟，她打开齐珩的微信，却只能盯着页面久久发呆….. 外面天色已暗，她掐着手指，鼓着勇气匆匆打了几个字： 【师兄，你现在在哪？】 按了发送，火速将手机盖在桌子上紧张等回复。 心跳如加速的秒针，一下一下的提醒着她时间的逝去。 叮咚一声，她肩膀轻颤。 【我在宿舍。】微笑jpg。 她犹豫片刻。 【我现在可以来找你么？】 她慌成狗，本想删除却不小心按了发送。 那边几乎是秒回： 【可以。】 【吃晚饭了吗？想吃上次的鸡丝面么？】 她眼中的水雾化开，心房因为他的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凿开了一扇窗。 第60章 安抚 她穿好衣服，对着镜子淡淡擦了个口红。 许澳妍见她这模样，勾着椅子问： “你这…..去找齐珩？” 程思念惊讶的看她：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一副“早就猜到”的模样，对着她微笑： “只有齐珩能牵动你的情绪好吧？我坐这苦口婆心劝你一下午了，你连个笑脸都不愿意给我，一说见齐珩，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 她装作一脸受伤的模样： “唉，见色忘义的女人。” 程思念低头浅笑，收拾好东西离开宿舍。 她来到校门口的时候，齐珩已经站在那里。 他低着头，看手机，穿了一件黑色大衣，他将大衣版型衬的很出挑，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质。 她停下脚步，不知为何，怎么也迈不开步伐。 还是他先注意到她，他关掉手机，揣进兜里，半侧着身子朝她笑。 她心房一颤，被这有感染力的笑容吸引。 两个人走上熟悉的道路，尽管只走过一遍，她也记得周边的景物。 他照例让她走在里面，自己走在马路外侧。 她微微低着头，想事情。 本来想好见面了要说些什么，等真的见面了，却又无从开口。 她默默嘲笑自己矛盾。 他见她情绪不高涨，温柔问： “不高兴？” 她抬头对上他清亮眼眸，最终摇摇头。 过程中他不再多问，他想等她自己说。 走过一段路，手已冻的通红，从口中呼出的白色气体漂浮在空中，液化成看不见的水珠。 老位置，他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暖手。” “谢谢。” 她听话照做，捧着茶杯。 “明天可以回宣传部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放下茶壶轻笑。 她垂着眼眸，喉咙里的声音发不出来。 齐珩看着她的神色晃过一丝担忧，想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程思念想起，一开始进入学生会，就是因为他，因为可以多看他几眼，多接触几刻，可他如今不在了，她也没了想回去的欲望….. 那时她跟他说，是因为想学习东西，她承认，没有坦白全部真心，他不知道她喜欢他，自然觉得她说的全是真的。 如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进退两难。 “嗯…..” 她艰难发出一声音，习惯性的轻咬下唇，不太敢注视着他的脸。 她就是太痴狂，许澳妍说这不关她的事，可她还是自作多情的要把自己和齐珩牵扯在一起。 齐珩笑了笑，观望着窗外映射进来的风景。 程思念顺着目光也看出去。 小巷里灯火通明，多余的空地有小推车卖仙女棒和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穿插而行的人们驻足，买下仙女棒点燃，用笑容点缀绚烂的美好瞬间。 别具一格的烟火气。 “我家里的那条路，和这条小巷很像。” 她勾起唇角一笑，每逢春节，小巷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她透着窗户看的眼花缭乱。 “想家了？” 他看她终于露出丝丝笑容，也轻笑。 “也没有，平时没有这么热闹，就过年的时候，小孩子们穿着大红新衣到处跑，放鞭炮，整条街，很喧闹。” 听她这么说，齐珩想起之前与她共同看过的烟花秀，她讲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很憧憬，很幸福，连他也动容。 两碗面上桌，闻着久违的味道，她还真有些饿了。 看着碗里的两个荷包蛋，她有些疑惑，记得上次，没有蛋。 她抬头看他，他也正好看过来，笑着解释： “我让老板加的。” 她一愣，目光瞟过他碗里，并没有蛋。 她抿了抿唇，拿起筷子，挑出一个蛋，轻轻放进他碗里。 他面上一顿，抬起温润眼眸看她。 “刚好，一人一个。” 她收回筷子，对他一笑，斯文的挑起面条，填肚子。 他眉梢藏笑，差点抑制不住，流露出分毫。 他的情绪从不轻易流露，开心也好，难过也好，生气也好，没有什么能影响他，他会克制，任何情绪的发生，到最后也是一笑而过。 俩人相顾无言，专心吃东西。 走出面馆，她似乎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她的情绪好捕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落至他眼里。 是毫无掩饰的真实。 “真没有不高兴？” 他没忍住，还是问道。 她倒好，只会口头掩饰，遮掩的还漏洞百出： “没….没有啊。” 他沉思片刻： “急着回学校么？” 程思念一怔，这话一出，她内心蠢蠢欲动。 她想跟他待在一起，即使一小时，一分钟也好。 对她来说，这一丁点时光，是最值得回味的。 她鬼使神差，又真情实意的摇头。 “要不要去江边走走？” 他很透彻，他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要来找他，她把所有话都憋着，可他却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她。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作风，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任何人。 江边的晚风很凉，吹的程思念缩着脖子。 路过的人群往两边的尽头走去，环境静谧，她也感到惬意。 上一次和他这么走，还是在国庆假期的那晚。 “对了，我暂时停职了，你回宣传部后，暂时不用跟着我。” 他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冰冷的手揣兜取暖。 程思念心里一僵，到头来还是他说了出来。 “停多久……” 她压低声音，嗡嗡的如蚊子叫。 齐珩不是很在意： “大概两个月吧，年后。” 他没特意计算时间，但对过年有深刻的时间概念。 她埋着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师兄为什么…..也会停职？” 她努力克制着让声线如同往常，可还是抵不住有些轻颤。 他笑： “我要求的。” “这事我也包含在内，有我的责任在，就要承担。” 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程思念红了眼眶，走到旁边的长椅坐下，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澳妍这么说，他也这么说，他们说的是对的，她却执拗的放不下对自己的谴责….. 齐珩默默的走到她跟前，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不用憋着，可以跟我说。” 他的声音浸入心里，激化了她所有愧疚。 眼泪无声无息的落到手背，烫伤了皮肤。 “对不起……” 齐珩愣住了，看着眼泪从她隐藏着的眼眶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想过她会自责，也想好了该说什么话打消这份自责，唯独没想过她会落泪，低着头跟自己说对不起….. 这无声的啜泣伴随着她对自己深深的愧疚，打得他措手不及。 “不怪你….” 千言万语，到此刻他却说不出来。 “你是受害者，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可是….你也是受害者…..” 在她心里，他同她一样，都是别人恶意的讨论对象，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要被言语重伤。 眼泪不断涌落： “我觉得你….承受的太多了….” “……” 他的心莫名被触动，他从未觉得背负了什么，却有人因为他的承受而黯然神伤。 他莫名的伸出手，迎着丝丝凉风，轻柔的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谢谢。” 他只想跟她说这个。 手指在发丝上轻拍了两下，像安抚忧伤的小猫。 她的哭泣因此停顿，手指莫名收紧，拽在了一起。 周边更安静，安静到能清晰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 直到程思念躺在床上，还没从那情景中回过神来。 一整个人，都处在恍惚状态，飘飘然的，像是梦境。 那样的真实，那样的不真实….. 第二日，她如时来宣传部工作，李诗雅停职，现在部里由蒋世贤暂理。 他不严肃，部里的氛围也轻松许多，纷纷聊起八卦。 程思念在场，他们也只能含蓄的聊聊齐珩李诗雅停职之事。 昨晚她与齐珩一起回来时，齐珩轻描淡写跟她说，停职也不错，可以休息休息。 齐珩的确忙，管理着整个学生会的运作，她跟着他一起学习这段时间，也算见识到了。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专业课，许澳妍要参加社团，火急火燎的就赶去了。 程思念还在仔细记着笔记，大功告成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覆上一大团阴影，她站定脚步抬起头，没想到却看见郑叙秋…. 他看到她似有些尴尬，目光闪到一边，清了清嗓子，退了出去给她让路。 她也有些尴尬，眼神都不敢直视他，见他退出去让她先走，还觉得有些惊讶。 “谢谢…..” 她走出去，回宿舍。 晚上齐珩顾亦安连同郑叙秋这三兄弟一起吃饭。 “打脸不兄弟？” 顾亦安笑的四仰八叉，不顾形象。 郑叙秋真恨不得拿筷子敲他的头，实在聒噪。 他看向齐珩： “你停职了？” 齐珩含着一口饭，抬起眼看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因为她？” 提起程思念，他有些犹豫，更多的是尴尬。 “欠她的公道。” 齐珩淡然一笑。 顾亦安指着齐珩对着郑叙秋嚷嚷： “郑少爷，你学学，什么是格局，什么是风度。” 齐珩不管是举手投足，还是行为品性，皆是风度翩翩。 郑叙秋鄙夷的看他： “半斤八两。” “我说，这事情都真相了，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跟别人道个歉？” 顾亦安始终纠结在这，一方面是道理在这，另一方面他也想讨许澳妍的欢心。 “要道你道，我还挨打了呢。” 郑叙秋面子上过不去。 顾亦安笑，将手搭在他肩膀上： “没看出来，你这么小肚鸡肠。” 齐珩默默吃饭，没发表意见。 郑叙秋也不打算跟他打嘴炮，时不时抬起眼，意味深长的看过齐珩几眼。 隔日中午，程思念在学生会楼底的走廊碰到了李诗雅。 她倚靠在墙壁上，见程思念走过来，眼睛一眯，寒凉，狠戾从眼底射出来。 程思念也不知道，是碰巧遇到，还是她特意来找自己麻烦？ 程思念走过去，礼貌打招呼： “师姐好…..” 李诗雅冷哼： “你满意了？” 走廊没几个人逗留，她也不怕落人口实，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程思念真不明白： “师姐什么意思？” “我真是小看了你，没成想你本事那么大。” 她勾起一边唇角： “佩服，佩服。” 咬字重，尾调拉长，满满的讥讽。 程思念不想跟她多纠缠，点了下头就要从她旁边绕过去。 谁知她不依不饶，伸手拽住了程思念的手臂： “你不会真的以为，齐珩帮了你，就是喜欢你吧？” 程思念愣住。 她从未这么想过，他帮她，只是出于道德，他人好。 他能喜欢她，这是她梦寐以求，不喜欢她，也是名副其实。 所以在李诗雅说出羞辱她的话时，她也没多大感觉。 远方咔擦一声。 是手机拍照的声音。 她与李诗雅同时寻找声源，便看见了已经拿下了对着她们的手机的郑叙秋。 李诗雅松开了她的手，皱着眉，很气愤： “你干什么？” 郑叙秋面无波澜，直直的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世风日下，光天化日的。” 他看向程思念： “是要报停职之仇？” 他说话实在是直白，连程思念都忍不住替他担心，又要惹出什么祸端。 “你这是跟高年级师姐说话的态度？” 李诗雅沉住气，表情阴冷。 程思念看这局势，连忙走上前打圆场： “不是….师姐过来找我问些问题。” 郑叙秋淡淡看过她，并不理她，还想继续激化矛盾。 程思念没办法，小跑过去拉他的手臂。 他全身一僵，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一圈。 “走吧，不要说了…..” 她压低声音，半推半就把这具强硬的身躯拉走。 “你那么怕她？” 郑叙秋任由她把他拉到外面。 她放下手，摇了摇头： “也不是…..没必要闹那么大。” “哦。” 他算冷淡，不自然的打量她一眼，掉头就要走。 程思念看他的背影，咬了下唇： “谢谢…..” 虽说那件事过后俩人再没说过话，她也怪他，但一码归一码，要分清。 他停下脚步，也没回头，清了喉咙，便走了。 晚上程思念被许澳妍拉着去操场看音乐社举办的活动。 操场处的小舞台被音乐社的学生占去，放置了各种乐器，架了两台灯，真有演唱会表演那模样了。 下面聚集了一大圈人，站在前面的索性席地而坐。 许澳妍拉着她要抢一个好位子，途中撞到了齐珩，郑叙秋和顾亦安。 她一怔，第一眼就对上了齐珩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顾亦安看见她们，笑的更开心： “好巧啊～” 许澳妍无情打断： “巧什么啊？学校就这么大点。” 几人因缘巧合的站在一起，都不想往前挤。 也不是什么魔术表演，听见歌声就行了。 三个男生个子高，不往前面站也能看见台上的人。 顾亦安许澳妍默契的站到一边，把程思念推到齐珩身侧。 郑叙秋看见这边的动静，轻轻皱眉。 第61章 道歉 歌声从舞台传下来，响破了天际。 齐珩站在身侧，她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柑橘茉莉香，是他还给自己的衣服，那种相同的味道。 “郑叙秋，你要不去唱一首呗？你这么有才能别浪费了啊。” 顾亦安故意把音量放大，起哄。 周边的人群听见，也跟着起哄。 郑叙秋有音乐才能，歌唱的好听，乐器也是玩的溜，人尽皆知。 郑叙秋冷冷的瞪着始作俑者顾亦安，对周围张狂的起哄也无动于衷。 程思念被这氛围带动，淡淡的笑着。 她的笑柔和又温柔，像一缕不真实的幻境，落入他眼底。 他鬼使神差的拨开人群，长腿一挎，站在了台上，台下观众激烈鼓掌，渲染着气氛。 “不是不唱么？” 许澳妍凑在她耳边。 程思念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顾亦安鼓掌欢呼的最大声，谁站在他旁边谁遭殃。 “吵么？” 齐珩也笑，淡声在她耳边问道。 程思念不知道他指什么，露出一丝疑惑，他看着她，勾着唇角，下巴轻扬，指向顾亦安。 站在顾亦安身边的许澳妍已经退避三舍，耳朵太遭殃。 “师兄也是下来看他们唱歌的？” 程思念知道，他不爱热闹。 “被顾亦安拉下来的，他说我太闲了，不习惯，要给我找点事情做。” 他三言两语就透露着学生会的停职是有利于他休息的，侧面打消程思念的愧疚心理。 台上郑叙秋露出了头，光撒在他身上，像整个人在发光。 他抱着吉他，长指一拨一勾，由他创作的音乐环绕在大众耳畔。 话筒近在唇边，他打开嗓子，配合着手中吉他弹唱。 他功底强，就像是天赋异禀，老天爷赏给他的一双耀眼翅膀。 台下安静，大部分都有情趣，开启手机闪光灯，扭动着身躯，举在手中挥舞。 程思念默默的，小心的，侧过脸颊看身边的他。 他淡笑望着台上，似乎这样的郑叙秋也会让他感觉欣慰与骄傲。 他的眼睛像有魔力一般，吸引着她再也移不动视线。 他笑着，她也情不自禁露出淡笑。 晚风吹动发丝，抵挡不住她炙热的视线。 郑叙秋站的高，他的目光总是会看向那个方向。 映入眼帘的，是她深情款款，又小心翼翼的看着齐珩，她的笑容携带着看不尽的欢喜，幸福，满足。 即使俩人没有对视，只是她单方面看他，那一幕，也异常滚烫，灼伤了他的眼眸。 自从顾亦安对他说，程思念喜欢齐珩，他注意过她，的确，她看他的目光，的确不清白。 她看自己，完全不是这样。 他演唱的歌渐入佳境，成为了他们俩的唯美伴奏。 一曲终，掌声热烈的响起，她才从自己的思绪里脱离出来，跟着鼓掌。 郑叙秋久久看着她，纠正呼吸，闭上眼，像在心里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手握话筒，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音箱处传出： “在这里，我想趁这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说一件事。” 台下面面相觑，肆无忌惮的议论起来。 “这小子想干嘛？” 顾亦安也一脸要吃瓜的模样。 程思念迎上他的目光，怔然。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他又要当面羞辱她？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 “我要向某个人道歉，在这里。” 台下一片哗然，东张西望的寻找起这个人。 程思念瞪着双眼，不可思议。 顾亦安飙了一句脏话，也被他搞的这一出惊住。 他走到齐珩旁边，吐槽： “他是不是练什么功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了？” 郑叙秋这人闷骚低调，又好面子，让他私底下道个歉都死活不愿意，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搞这么大阵仗？ 顾亦安觉得，他太突破了平常的自己，不是疯了，就是被夺舍了。 “我，在不清楚事情真相前，随意下定论，伤害了这个人。” 他顿了顿，目光放在程思念身上一动不动： “在这里，当着你们的面，我郑重的，跟她说声，对不起。” 他微微弯下腰，形式做的到位。 说完，他走下台，手揣进兜里，当作无事发生，留给众人一个潇洒背影。 知情的人都看向程思念，她也无暇顾及。 看着郑叙秋离去的背影，她心里五味杂陈。 “可以啊，这小子出息了，这一出太男人了。” 顾亦安替所有人感叹，接着跟许澳妍说了几句话，追上郑叙秋的背影扬长而去。 “早点回宿舍，天气凉，你们小心着凉。” 齐珩贴心，弯下眉眼关照两个女生一句，许澳妍眯着眼睛，甜甜的说了句： “谢谢齐师兄～” 然后推程思念。 等程思念回应，他才安心往那俩人消失的身影处走去。 “他这么跟你道歉，你什么感觉？” 许澳妍挽起她的胳膊，半个身子都亲昵的靠在她身上。 郑叙秋刚刚那一出，她竟然觉得有些浪漫。 “我…..” 程思念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盯着齐珩的背影消失在视野。 “算他有担当。” —— 宿舍内，犹豫半晌，她打开郑叙秋的微信，针对于那巴掌，她正式认真的道歉。 那边没回。 她手写了道歉信，封好，第二天一早，她早早的去教室蹲点。 教室没人，她找到郑叙秋一直坐的位置，将信封放进去。 她有些心虚，有些害怕被人抓住，像品行不端的贼。 她也想当面跟他道歉，可又怕到他跟前就怂了。 毕竟前前后后，打了人家两巴掌…… 刚想抽身而退，便被早早来到的郑叙秋逮个正着： “鬼鬼祟祟的要干嘛？” 她吓得身体猛然一缩，脸都白了。 这人怎么偏偏这时候来？平时也没那么早啊？ “我……” 她扭扭捏捏，不知该从何说起。 郑叙秋的眼睛往座位一瞟，又看她： “你往里面塞什么了？” 程思念咬唇懊恼，果然，这人看到了，太尴尬….. 她被他盯的无可奈何，只能如实交代： “道….道歉信。” 郑叙秋笑的荒唐： “道歉信？” 他止不住笑意，又看座位： “你也太老土了吧？这年头谁还写道歉信？” “我….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 她声音软绵绵的，似裹在了里，略微甜腻。 “我看到了。” 她抬头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你跟我道什么歉？” 他明明知道，却还要故意逗她。 程思念果然羞愤的红了脸，支支吾吾道：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郑叙秋虽然面子丢了，但风波平息了，他也不怎么在意了。 他故作冷淡的哦了一声，看她：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就知道我一定会坐在这？” “我….看你平时都坐在这的。” 他又忍不住扯开嘴角： “那你平时还挺注意我的？” 她的脸比刚刚还红，像发高烧，像喝醉酒。 看她这模样，他也不逗她了，绕过她坐到了那个位置。 人逐渐来到，她也找位置坐。 郑叙秋从里面翻出信封，小心拆开。 她交代的全面，态度也诚恳，一张纸上好几个对不起。 他认真看完，封好装进口袋。 扫过一眼她的背影，心情莫名好起来。 —— 齐珩不在学生会，她每次经过他的那间办公室，都忍不住停下脚步驻足。 里面空空如也，他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空间都显得死气沉沉。 她走进去，耐心的清扫了下卫生。 齐珩都整理的干净，她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十二月初。 校庆赶上了圣诞节当天，校方把担子都放在了学生会这边，由于没有领导者，齐珩提前复职。 宣传部任务更重，压力也更大，基本每天从早忙到晚，讨论方案，开例会，做报告，设计理念风格，配合着所有部门的安排做汇总。 晚，九点，程思念抱着一沓方案来文艺部给他们商讨。 文艺部同样没下班，忙的焦头烂额。 她跟秦部长交接了工作，便走出来。 走廊尽头，她一眼看见齐珩两手提着两大袋饮品走过来。 她走过去，唤了一声师兄。 齐珩放慢脚步，对她笑： “这几天你们都辛苦了，我叫了喝的，分给你们。” 程思念展开手去拿他手中的东西： “我帮你拿。” 他巧妙避开了她的手，温和道： “重，我拿。” 她只好笑着点点头。 这边齐珩一进文艺部，女生们便眼冒星光，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一声声娇滴滴的“谢谢会长。”不断传出。 齐珩走出来，将一杯牛奶递给她： “你的。” 她捧在手心，是热的，融化了这寒冬升起的凉意。 时间越来越晚，部里的人陆续下班回宿舍。 程思念的工作已经做完，她却刻意留在最后。 齐珩还没离开，他离开的话会从宣传部的窗边经过。 之前的每次，他的来来往往，都成了她眼中不可或缺的一处风景，一次也没错过。 她打开手机，看着最近上映的一部部影片。 门被敲响，齐珩站在门外，朝里面看： “怎么还没走？” 程思念做贼心虚般： “现….现在走了。” 她是刻意留下来等他，简单的想跟他走这短暂的一段路。 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关灯锁门，与齐珩一同离开。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了些最近的工作。 眼看马上就要分别，她放慢了脚步，紧张的捏起衣角，心脏跳动起来惹的她心慌。 “师兄…..” 她喊他时竟有些哆嗦。 齐珩只以为她冷，轻轻微笑： “嗯？” “你…..你周六晚上有空吗？” 她的目光只短暂的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火速闪躲。 他明明不是大灰狼，她却怂成小白兔。 “嗯？怎么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今天周四。 “我….是这样的，我进学生会以来，师兄帮了我很多，也教了我很多东西，我想谢谢师兄…..” 她怕太直接，所以做铺垫，最后说目的： “所以….我想请师兄看电影….” 她立马沉下头，不敢看他。 这是她对于齐珩，最主动的一次，感觉到整颗心，都被紧张，慌乱，害怕包裹着，行为举止都生疏的蹩脚。 这主意是顾亦安出的。 前天她与许澳妍，郑叙秋顾亦安一起吃午饭，程思念本想让他们俩帮自己出出主意，没想到顾亦安太不靠谱，把郑叙秋也拉来了，她全程社死，含蓄到底，表现出是因为特别感谢齐珩的模样，没一点私心。 顾亦安则跟她反着来，当众戳破她的私心，大张旗鼓的说一起看电影最能增进感情。 她不断瞄着郑叙秋的脸色，他把自己当透明人，全程没参与。 齐珩只思考几秒钟，对她来说却是钝刀子割肉，难受又煎熬。 “有空。” 她一颗悬着心在此刻放下，原先就已经做好了两种答案的准备，但最终得知这样的答案，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那….师兄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她扬起脸，嘴角拉开的弧度像张弓，箭是明亮温暖的眼神，发射给他。 “我都可以，你挑。” 程思念回到宿舍，爬上许澳妍的床，将此事告诉她。 她比她还要兴奋： “你成功了小姐妹！” “？” 她凑到程思念耳边： “他也许看上你了！” 程思念耳根发烧，亲自下场辟谣： “不会的……” “别那么自卑嘛，要相信你自身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她哪有什么魅力？面对齐珩，她永远都是自卑，站在他身边，才深刻感知到了什么是距离，什么是遥不可及…. “看恐怖片！到时候你就如惊弓之鸟，躲到他怀里。” 许澳妍开始出谋划策，程思念摇头拒绝。 “爱情片，吻戏要多，最好有激烈的床戏，你们两个单身男女，年轻气盛，干柴烈火….” 她自己倒一脸满足的陶醉起来。 程思念面红耳赤的继续摇头拒绝。 很快到了周六下午，许澳妍拉着她翘了两节课回宿舍。 她拿出自己毕生所得的化妆品和漂亮衣服，一一摆在程思念面前： “今日我的所有衣服，都是你的战袍，希望你凯旋归来。” 程思念噗嗤一笑： “又不是打仗。” “情场如战场，你别掉以轻心好吧？” 接下来，程思念由她摆弄，化妆，做造型，搭衣服，全程下来，好似军训也没有这般累。 幸好她没有把自己打扮成一只花枝招展的花蝴蝶。 “perfect！” 她满意的看着面前的成果。 程思念一袭纯白丝绒长裙，乌黑长发慵懒搭在肩上，她适合淡妆，只稍微一打扮，那股子青春温婉的气质就显露出来。 程思念捏着裙子，裙子是吊带，她怕冷，硬是在里面加了件高领长袖，许澳妍又给她找了件毛衣针织外套穿在外面。 程思念按照她吩咐穿好，有些不自信： “我这样….行吗？” 她很少这样精心打扮自己。 “简直是温婉可人小女人啊，楚楚动人的，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第62章 第一场电影 齐珩看见她，并没有表现出许澳妍想象中的模样…… 他与平时无二般，一丝反差都没有。 她有些小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确也没有美到让他惊艳的地步….. “冷么？” 这是他问她的第一句话。 今夜寒风呼啸，她穿的实在单薄，脸颊上的红晕，不知是否是被冷冽寒风刮伤？ 事到如此，她只能强忍住寒意： “不冷。” 即使手指冰冷，牙齿都在打架。 俩人都在学校吃过饭，现在直奔电影院。 赶上周六，影院人多，她排队取票，他走到小食区买爆米花。 恐怖片爱情片她没选，选了部《绿皮书》。 她看到过齐珩看过的书，心想这部电影他应该会喜欢。 他捧着饮品与爆米花与她站在一起，排队入场。 他将头探过来，看了看捏在她手中的电影票。 程思念把两张电影票递过去：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看….” 他轻笑出声，带着磁性的气音： “喜欢。” 脸颊有些发烫，她知道一定又是脸红了。 周围一圈打量齐珩的人不少，看到他们，大多都露出羡慕的目光。 进入影厅，他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照亮他们脚下的台阶。 电影开场，厅内瞬间安静。 齐珩将大大一桶爆米花放到她手上。 程思念看着这满满当当的爆米花，哭笑不得。 “你拿着吃。” 他的脑袋朝她侧过来，压低了声线，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激起身体一阵酥麻。 这姿势距离看起来暧昧极了，只要是他不经意间的动作，都自带苏感，让她心动。 整个过程，齐珩认真看电影，而她的注意力总是时不时的被他吸引。 大屏幕投放出的彩色画面，是时光的碎片，在他脸上画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比电影好看，她自制力实在是差，只能靠嚼爆米花转移注意力。 黑暗中的两只手忽然在桶中触碰，她像触电般弹回了手，幸得这场黑暗遮盖了她的羞涩，开在脸上的花。 齐珩礼貌道一句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后面许澳妍像狗仔一样，看到这一幕也跟着激动，差点笑出声，还好旁边的顾亦安塞了一块糕点在她嘴里。 郑叙秋坐在最边边，盯梢般的看看荧幕，看看前面的二人。 她的目光每隔几分钟会看向齐珩，每一次，都被他捕捉。 顾亦安为了跟许澳妍制造独处机会，以跟齐珩程思念看同一场电影为借口，许澳妍才答应。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郑叙秋，硬要挤进他们的二人世界，做最亮的电灯泡，发最亮的光。 顾亦安的一切计划泡汤，并恨上了郑叙秋。 两个小时的电影，好像只短暂演绎了几分钟。 每每与他这般靠近，时光便会变成兔子，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走出电影院，后面三人全副武装，尾随其后，齐珩与程思念才是电影的主角，一切也才拉开序幕。 齐珩明明还走在身侧，忽然间就在她身后站住脚步。 她看着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刚要回头，他的气息便从身后贴了过来….. 他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他的手环过她的腰，将他脱下的外套系在了她腰上，最后，撤离了气息抽身。 她如定海神针般，钉在原地，呼吸开始错乱，思绪不稳。 看着腰上的外套，她无厘头的看向他。 “先等等，你去里面等我。” 他有些迟疑，想着该要怎么说好。 “怎….怎么？” 她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齐珩微笑，语气更轻，重复前面的那句话，仿佛有种哄的意味。 程思念听话点头，脑子里虽都是浆糊，但她愿意听他的话。 她返回进电影院，呆呆的看着围在腰上的外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 脑子里嗡嗡乱响，开始填满了刚刚他贴过来的画面….那一刻，她只听见了咚咚的心跳声。 十分钟后，齐珩回来，脱去外套的他只穿了件灰色卫衣，他手中提了一个黑色塑料袋。 “去洗手间。” 他把袋子递给她，说了句奇怪的话。 程思念翻开袋子，映入眼帘的….. 卫生巾！ 看到的这一刻，下半身也涌出了一股热流….. 她羞愤的要哭，转头就往洗手间跑。 齐珩看着她惊慌失措跑开的身影，勾起淡淡一笑，退到一边去等待。 程思念只感觉到八辈子的脸都要丢光了，算起生理期的日子，竟提前了好几天。 她脱下围在身后的外套，雪白的裙子已经渗透出鲜艳的红色。 她用力捶了捶脑袋，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拿起卫生巾出神。 卫生巾有日用夜用，还有暖宫贴，一罐红糖膏….他竟细心到这个程度…. 他一个大男生去买卫生巾…. 一开始，他是怕自己尴尬，才没有直白的说出来，可….他一个男生….去买这些东西也会感觉到尴尬吧…. 她不敢再多想，处理好又对着这件外套苦恼…. 裙子脏了，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又围上，只能到时候重新买一件还他了。 走出戏手机，她看见齐珩笔挺的站在那里，反而不敢走过去。 齐珩的视线先寻找到她，他扬起淡淡的笑，面上无波无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什么事都忘记了般。 见此，她也不好再别扭，走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 “对不起啊师兄….你的衣服。” 他一点不介意，笑道： “没关系，洗了还我就好。” 她过意不去： “我重新买一件还给你吧。” 毕竟沾上了血迹，洗的再干净，也会有些膈应。 “不用，你不用太在意。” 她还处在懊恼中，积攒起来的好心情被这一个小小事故冲淡。 “回去后，冲杯红糖水，会舒服些。” 他细腻的声音传入耳朵。 程思念不由自主的摸上了袋子，即使冷冰冰没有温度，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暖意融于手心。 “我还没想着买这么全….不及师兄细心。” 她说的是实话，并不调侃。 以往生理期肚子疼，她会习惯性的吃片止痛药来缓解，红糖水，她少喝。 他瞅着她笑，不假思索：“谢谢。” 郑薇夏有时生理期时，总是毫无准备拜托他去买卫生巾，买着买着，他也对这方面有了解。 郑薇夏大大咧咧，时常照顾不好自己，照顾她，已然成为了他个人习惯，当她生理期时，他会提前帮她准备好这些，以备后患。 程思念回到宿舍，冲了一杯红糖水喝下，许澳妍回来时，她还同她说了这件事。 她恍然大悟： “你是说他是为了帮你挡裙子才抱你的？” 程思念害羞： “不….不是抱。” 许澳妍他们当时跟在后面，看到了那一幕，谁也没注意程思念的裙子脏了，只看见齐珩突然停住脚步，脱下外套上演背后抱。 她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抱抱还要脱衣服？ “这….还帮你买这么多东西，他才是女人吧？” 程思念出声维护，还遭到她一顿嘲笑： “还没在一起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她倚靠在程思念的桌子上，思索： “不是女生也太懂女生了吧？不会是个变态吧？” 聊上几句，各自卸妆洗澡。 她躺在被窝，搜索外套同款，手指轻点，一笔血本。 外套到货后她便将全新的还给齐珩。 齐珩收到很是无奈，但已经买了也没办法，只好收下。 接下来的时间都被忙碌堆砌，每天大家都被组织开会。 齐珩很有领导风范，站在最前面，举手投足之间玉树临风，谈吐得体又大方，对着面前的一堆杂七杂八的方案规划侃侃而谈。 这时候的他在她眼里更为耀眼，是天边那颗最耀眼的星星，发着自己最强烈的光芒。 最终敲下各部门定制出的节目方案，接下来实施。 校庆很重要，马虎不得，以往办校庆，单一乏味，不用猜都知道有些什么节目。 齐珩上任这两年，带领着学生会也是将各种节目玩出了新花样，最受校领导重视的周年校庆也不为过。 距离校庆一个星期前。 礼堂需要布置，宣传部文艺部这边规划舞台布局和节目彩排。 校庆同圣诞节同天，大家都想布置的有圣诞气氛点的，齐珩也愿意听从大家的意见，把选择权交给大家，合作共同打造一个不一样的氛围。 下午，顾亦安许澳妍来帮忙，郑叙秋在中途也莫名其妙的出现。 他不干活，倒喜欢指挥程思念干活，像个大领导。 偶尔同顾亦安拌几句嘴，程思念跟他们打成一片。 她随意往门口一瞄，一对男女的身影并肩走进来。 齐珩气质卓越，郑薇夏清丽高挑，异常般配。 许久未见郑薇夏，她穿着针织长裙加大衣，衬的身材高挑婀娜。 她明艳微笑，朝在台上的做事的程思念打招呼。 旁边帮忙的郑叙秋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台下走去： “你来干嘛？” 郑薇夏摆出大姐大的姿态： “小子，这也是我的学校，我想回就回，还要跟你通报？” 郑叙秋翻白眼，指着她看向齐珩： “你带她来的？” 齐珩一来就被顾亦安死缠烂打的勾住脖子，无法脱身，淡淡道： “你姐来帮忙。” 郑叙秋傲娇抱起上臂，鄙夷的视线在郑薇夏身上游走： “不添乱就好了。” 程思念时不时就看向那边，那边的齐珩，目光的定格在郑薇夏身上，她欢快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是无比的可爱。 好像她一出现，他的目光就永远属于她….. 她的神色逐渐黯淡，被来到身旁的顾清媛叫名字才收回目光。 “你爬上去把横幅挂了。” 顾清媛不善的看着她，因为李诗雅一事，她也差点受牵连。 程思念接过她递过来的横幅： “我挂？” 她抬头看舞台天花板，又看向旁边的铁梯，脚底莫名发软。 “对啊，看不到大家都忙着吗？” 顾清媛皱着眉头，开始不耐烦。 程思念只好温顺点头，她才满意离开。 台下的几人还聊着，许澳妍去给大家买水。 她走到铁梯旁，又抬头看起高度。 要把横幅挂上墙上的钉子，要爬到铁梯顶部，她咬着牙，准备行动。 这时身边出现郑薇夏的声音： “思念，有什么需要帮忙？” 她转过头去，看见她美丽的脸庞。 她礼貌的微笑，摇摇头： “没什么要帮忙的，师姐去跟他们说话吧。” “要挂横幅？” 她看到她手中的一卷横幅，一把拿过： “给我吧，我来挂。” 程思念连忙拉住她拒绝： “不用了师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有什么，齐珩刚当上会长那会儿，我也经常过来帮忙，有经验。” 她调皮的眨眨眼，不再多说什么，就熟练的往梯上爬。 程思念再阻止，也赶不上她的动作这样快。 没有办法，她只能在下面稳稳扶住梯子。 她虽穿着裙子，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动作的灵敏。 “我记得一个星期后是校庆，齐珩昨晚还问我要不要来玩，我今天刚好休息，就想来看看。” 她已经爬到最顶部，展开横幅，摸索着墙上的钉子。 “师姐，小心点。” 她在底下胆战心惊的。 郑薇夏大大咧咧：“没事。” 横幅被这么一展开，另一头垂落在地，郑薇夏没找到钉子，需要调整位置。 她看着底下的程思念： “你躲开点，我移一下梯子。” 程思念小心的松开手，郑薇夏提起裙子，跨坐在最顶端，用腿来移动梯子。 程思念在旁边保护的紧。 一边梯脚在移动时勾住了横幅，还没等郑薇夏反应过来，整个梯子连带着她人一同朝下面倒了下来。 一声惊叫，程思念来不及想，第一反应就是去抱住郑薇夏。 梯子重重的砸在程思念身上，压的她一声也没叫出来，疼痛与麻痹同时遍布四肢百骸，一时间竟说不出身体哪个部位疼。 郑薇夏已经整个人摔在舞台，背面朝地，痛苦的表情在五官扭曲。 所有人围了上来，帮忙扶起压在程思念身上的铁梯子。 她看见齐珩露出惊慌的表情，他放下了手上的所有工作，快速冲到舞台，冲到郑薇夏身旁。 他紧锁着眉头，嘴唇一张一合，她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一把抱起郑薇夏，一刻也没停留，朝外面跑去。 郑薇夏有气无力的在他怀里依偎，他把所有的紧张担忧情绪都给了她，目光里容不下任何人。 程思念被人扶起，她恍惚的扭过头，看见了郑叙秋。 他与齐珩展示着一样的表情，大声的问她有没有事。 那一刻，她想哭了。 郑叙秋看着她逐渐湿润模糊了的眼眸，眉眼软了下来，眉心的纹路加深。 他打横将她抱起，往外面飞奔。 顾亦安完全插不上手，紧跟郑叙秋身后。 她在他怀里，听见了他结实胸膛里强有力的心跳声…. 道路颠簸，他却将她护的平稳。 第63章 贴心照顾 “你感觉怎么样？我送你去医院。” 他小跑着，气息有些喘。 程思念勉强笑，摇头： “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 郑叙秋看见她额头密布的汗珠，脸色也难看，低吼： “逞什么强？” 顾亦安围了上来： “我已经打了120了，别多说了。” 程思念还要说些什么，便被郑叙秋一记怒视瞪了回来。 他就抱着她等着救护车到来，她浑身都疼，他的动作很轻，没再勒痛她。 中途她要下来，他不给。 许澳妍气喘吁吁的火速赶来，几人一同上了救护车赶往最近的医院。 她躺在床上，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的爬上了肌肉，只要稍微动一下，就痛的不行。 她想到齐珩，心就猛然痛了一下。 “薇夏师姐有没有怎么样？” 她看向郑叙秋和顾亦安，声音虚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别人？” 许澳妍声音颤抖，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你别担心，那边有齐珩呢。” 顾亦安也没顾虑太多，不承想这句话又无声无息的锤进了她的胸口。 医院内。 她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其余三人紧随着她的身影进进出出。 “没什么大问题，脚踝有些骨折，打了石膏，一个星期后过来换药。” 医生看过拍下来的片子，对围过来的三人说道。 许澳妍放松的松了一口气，身体差点瘫软下来，准确的掉进了顾亦安的怀里。 “观察一下吊完药水就可以回去了。” 医生补充。 程思念躺在病床上，小腿打了厚厚的石膏，她无法行动。 三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病房，许澳妍先奔向她，将她浑身上下都问了一遍。 顾亦安站在她身边，附和。 郑叙秋恢复了以往淡淡的神色，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抱着自己走了那么久的路，又站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 “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晚上就能出院了。” 许澳妍坐在床边，帮她调整枕头，拉好被子，像对待小朋友。 程思念笑着点点头，缓了一会儿，她问道： “薇夏师姐怎么样？在医院吗？” 她心里惦记郑薇夏的伤情，更惦记齐珩….. 顾亦安道： “我刚给齐珩打电话了，说是伤到腰椎了，要休养些时日。” 说完又补充道： “他们在人民医院，打120太慢，打快车去的。” 程思念垂眸，点点头。 “你们先回学校吧，我没什么事。” 她扭过脖子，将他们三人望进眼底。 郑叙秋只抬起眼睛看她一眼，没说话。 许澳妍不愿意： “我陪着你，晚上一起回去。” 程思念跟她纠结几番，郑叙秋清冷的声线打断对话： “你们两个回去，我在这。” 程思念许澳妍的视线一同看向他。 许澳妍： “你？” 郑叙秋面无波澜，似乎还理所应当： “我们三个留一个人就行了，你一个女的，她又走不了，到时候你扛的动？” 顾亦安轻笑： “我不是男的？” 郑叙秋的目光扫过去，挑眉： “你要扛？” 顾亦安噎住，明目张胆的看了许澳妍一眼，摇摇头： “交给你了，好兄弟。” 程思念哭笑不得，合着自己是件物品？ 许澳妍也不跟她争辩了，说了几句暖心话，跟着顾亦安离开了。 病房腾出了离去俩人的气息，一时间陷入了尴尬与寂静。 “谢谢你….” 那一刻，齐珩义无反顾奔向的，是郑薇夏，她被完全遗弃在他们的空间，不值一提。 郑叙秋扶起她时，她内心感受到一股暖流，突然间委屈感就绷不住了。 他淡淡看她，站起身： “躺着，我去给你弄热水喝。” 程思念怕麻烦他： “不….不用了。” 他轻笑出声，挑眉： “有本事你站起来拉我？” “……” 他整理了下外套，走出病房。 程思念吐了一口气，身体虽已感觉不到什么不舒服，可心里却还是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闷的喘不过气。 郑叙秋拿了一壶热水，倒好： “能自己喝？” “能….能。” 不能也得能啊。 他走到床边，扶起她的背，又垫了一个枕头，将热水送到她没输液的另一只手。 “谢谢。” 她扬起笑脸，真诚的看着他。 他火速移开视线，没出声。 “你姐姐她…..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看着他一直坐在这里，她感觉到一丝拘束。 他撇她，眼底凝起淡淡的寒： “你是关心郑薇夏，还是齐珩？” 她顿住，喉咙里的话半途而废的被咽下去。 他看着她收起的黯淡目光，叹了一口气： “那边有齐珩，能有什么事？” “嗯。” 她点点头，继续喝水。 液输到一半，也许是药水的缘故，她昏昏欲睡，眼皮耷拉着想睡觉。 郑叙秋时不时会注意她，淡淡勾起一抹笑，走过去，小心扶着她，撤去枕头。 被他触碰过的肩膀一僵，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红。 “谢谢….” “你口头禅？” 他帮她盖好被子，回到沙发处瘫着。 程思念醒来时，外面的天光已经暗下来，病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 郑叙秋不在，她想起身，可身上却酸痛的厉害。 脚步声临近，病房的灯被打开，郑叙秋提着吃的走进来。 “你醒的还挺及时。” 他拿出病床旁的小桌子，在病床上放置，把打包的吃食摆放出来。 “你….你一直在这么？” 她睡的沉，没有意识。 “出去打了个粥。” 他语气平淡，又开始扶她垫枕头，好让她坐直。 程思念被照顾的不知说什么好了，满脑子都是谢谢这两个词。 他将包装袋打开，是一碗瘦肉粥。 程思念看向他： “你….你不吃么？” “不吃。” 她拿起勺子，拿起袋子里的碗，一勺一勺的往碗里装： “我吃这一碗就好了。” 她拿出另一个勺子，放进粥里，朝他微笑。 他微微一愣，刚想开口，程思念又道： “一起吃吧。” 他微张的嘴唇又闭上，深深看过她一眼，搬了张椅子过去，一起吃粥。 —— 他收拾完东西，问她： “你还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他才又说： “我去问问医生，差不多就出院。” “麻烦你了。” 她对他充满感激。 也不知道他是否领情，也没出声，顺手拿起垃圾，扭头就出去。 她揉着自己的腿，仍然很疼，还不知道能不能走。 一眼看到桌面上的手机，心里泛起一丝希望.... 犹豫许久，她拿过手机，看过之后失望蔓延上来，眼底失去了光彩，灰蒙蒙。 页面只有许澳妍发的几条微信，她所期待的那个人，似乎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她莫名会给他找借口：会不会，他没有看见受伤的自己？所以才，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医生跟着郑叙秋一同进来。 医生按流程做了些小检查，交代了几句，便吩咐可以出院。 郑叙秋出去时已经将所有费用都交好了，不用再出去一趟。 她忍着手臂的酸痛翻开被子，这点痛苦就已经让她龇牙咧嘴，动动腿部时，才发现一点力都使不上来。 郑叙秋无奈摇头： “不能走非要逞强？” 程思念看向他时，他已经走过来准备要抱自己。 她摇头配合着摆动双手，每个毛孔都在说着拒绝。 “已经麻烦你够多了.....” 他轻皱眉头： “知道麻烦的够多了，我还在乎多一件少一件？” 他看出程思念的别扭，轻轻叹下一口气，帮忙收拾好所有东西。 “我背你？” 他难得询问自己的意见。 程思念知道再逞强也对自己没有好处，只好答应下来。 就这样，他背着自己走出医院，又背着她走进学校，迎上了众多犀利目光。 她的手挎在他脖子上好保持平衡，他凸起的喉结顶着她的肌肤。 夜晚天凉，寒风将她零散的发吹至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痒痒的，他倒没说什么。 “那个....医药费多少钱？我转你？” 一路上，她都没说什么话，这样亲密的接触，带给她更多的羞涩。 他轻飘飘的一句：“不用。” “这怎么行？该给还是要给。” 这属于工伤，学生会那边估计会报销。 “那你随便给吧。” 他也不跟她犟，一路将她背到宿舍楼下。 “这.....我给许澳妍发给信息让她下来扶我吧....” 进进出出的女学生都要看上他们几眼，程思念差点要将头埋到他背上。 “不用这么麻烦。” “？？” 没等她说出什么，他便毫不迟疑的走进宿舍楼。 “你.....” 她膛目结舌。 宿管阿姨当场逮住他们，郑叙秋高冷的不说话，身体一偏，将她裹上石膏的那一面准确的暴露在她眼前。 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放他们进去。 他背着她上楼，看见的女生们让路，背后笑着说起悄悄话。 背着她这个重物，他的喘息声重了些，可她还是稳如泰山般的伏在他宽厚的背。 楼层走廊，他停了下来，叫程思念给许澳妍打电话来接她。 程思念知道这样一直过去不方便，拿起手机打电话。 他将她小心放下来，又转过身及时的搀住她手臂。 许澳妍飞奔而出，一会儿功夫就闪了过来。 她奇怪的打量着郑叙秋，不怀好意的目光上下游走。 郑叙秋稳稳的将程思念送到她手中，抻了抻肩膀，云淡风轻： “走了，记得一个星期后拆石膏换药。” “谢谢你....” 她抿起粉嫩的唇，勾勒感恩微笑。 “多谢郑大帅哥护送。” 许澳妍朝他的背影喊。 程思念上床也费劲，还得宿舍里三个人合力把她弄上床。 佟采月惋惜： “可怜的思念啊~” 周琳累的气喘吁吁： “听说中文系的郑薇夏师姐也受伤了？直接从梯子上摔下来，好严重吧？” 佟采月接着： “当时被齐珩师兄抱出学校的，下午大家都在说这些事。” “死去的cp突然起死回生。” 当初齐珩郑薇夏这对金童玉女，如同神雕侠侣，深入人心。 说完，三个人齐齐往程思念方向看。 她们都知道齐珩与程思念关系也不一般，下午突然上演了狗血三角恋，吃瓜吃到肚子撑。 程思念勉强的笑笑，说不出话来。 许澳妍看向程思念，冷哼： “这种男人不要也罢，下一个更乖。” 她原先还以为齐珩也是对程思念有点意思的，结果，弃程思念去保护其他女人这一出，让她彻底打消他们相互喜欢的念头。 “郑叙秋也不错啊，他对你挺上心的，人长得又帅，也不比齐珩差到哪里去。” 她忽然这样说，打的程思念一个措手不及，稀里糊涂。 那俩人吃到新瓜，坏笑的凑过来： “郑叙秋？你们系系草？” 佟采月纠正： “拜托，他们系草不是齐珩？” 周琳再纠正： “齐珩是校草！” “可以啊程思念，你这吸帅哥体质，也让我们沾沾服气？” 程思念撑着身子，苦笑： “没有的事。” 这半天来，郑叙秋寸步不离的守着她，让她感激又愧疚.... 从认识到现在，她打了他两巴掌，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这么要面子一人，照他个性早就跟她老死不相往来，可他竟然不计前嫌，这么帮助自己.... 晚上躺在床上，手臂酸痛的使她拿不起手机，刚刚已经给郑叙秋转去这个月剩下的积蓄，他还没收，也没动静。 她睁着眼，注视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周琳佟采月还在打游戏，微小的声音占据了她的耳膜。 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她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消逝，细小的动静慢慢平息，宿舍内被一片死寂包裹住。 她始终睁着眼，一点困意也没有。 慢慢的，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凉下去，如同被剖出来尘封在冰天雪地里，感受不到热度.... 在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 她在齐珩心里，勉强算说得上话的师妹，再近一步，止到朋友，仅仅如此。 第64章 欠着 齐珩是第三天给她发微信的。 隔着屏幕，她只感觉到，冷冰冰的疏离与客气。 【顾亦安说，你也受伤了？有没有大碍？】 顾亦安，说？ 嘴角泛起苦笑，没提自己，先问了郑薇夏的情况。 他说的与顾亦安一样，得知的其他信息是，他还在医院照顾郑薇夏，没回学校。 程思念无力的靠在枕头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郑薇夏对他，很重要。 她想试着去理解，去释怀，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朝夕相处，郑薇夏处处维护他，温暖了他的童年。 而她，缺席了他最灰暗的那段时光，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可能再寻回来。 任何东西都是先来后到，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她灰色的情绪没外露，还是以往在他面前呈现的那样，善解人意。 她哪敢耍小脾气，她是他的谁？ 她会惧怕，害怕这点无关紧要的情绪，会把他推的越来越远...... 五天后。 圣诞节，学校周年校庆，热闹非凡，她注定要错过。 今天她要去医院拆石膏，郑叙秋上午给她发了条微信，问需不需要他过去。 程思念已经麻烦他够多，自然也不想再因为一件小事叨扰他。 转给他的医药费第二天到时退了回来，她问他，只得到他一句回答： “欠着。” 许澳妍陪着她来医院，过程虽艰辛了些，好在一路上也顺利，没再碰上什么事故。 晚上回到宿舍，程思念赶许澳妍去参加活动，想着自己已经耽误她一天功夫了。 这一个星期，多亏她照料自己。 宿舍内空荡荡，她独守一片寂静。 阳台门关着挡寒风，也能听见下面操场处的歌舞升平，欢声笑语。 实在无聊，她翻着手机信息，齐珩的信息停留在三天前。 脚受伤，走不了，她缺席了所有课程，也跟学生会请了假。 齐珩回到学校，才知道她因伤告假。 他问自己的情况，她含糊其辞，只说受了些小伤，不打紧。 手机震动，她收到了郑叙秋的微信： 【圣诞节快乐。】 她瞳孔微滞，一秒后转出淡淡的笑意。 【圣诞节快乐。】 【操场有烟花，你一个人在宿舍，推开门就能看见。】 很快，他补充了一条： 【无聊的话。】 她回： 【谢谢。】 顷刻件，烟花升腾在空中的爆裂声传来，她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手机，慢慢站起身，扶着墙壁蠕动到阳台。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趴在栏杆，仰头看空中燃放的烟花。 脑中忽然闪现国庆假期的那个晚上，她与齐珩…… 她回去拿手机，犹犹豫豫的给齐珩发微信： 【圣诞节快乐。】 晚上九点，那边才简单回了个圣诞快乐。 —— 几天后，她的脚伤好了大半，已不影响正常生活。 她本想回到学生会，可齐珩却让她好好把伤养好，还托顾亦安给她送了各种类型的药，吃的，涂的，贴的。 这段时间，她一直没见着他，顾亦安支支吾吾的解释说，郑薇夏还没出院，前前后后都是齐珩在照料。 许澳妍问她的男友呢，顾亦安也不是太清楚。 就这样，程思念与许澳妍安稳跨了个年，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后，迎来了新的一年。 她在零点后收到了齐珩发来的新年快乐。 回过去同样的祝福，礼尚往来，她又给郑叙秋发了句祝福，并将欠他的钱又一次转了过去。 学校放假已经两天，周琳与佟采月早在前一天回家了。 程思念买了傍晚的车票，打算上午去医院看看郑薇夏。 她是因为帮自己受伤，去问候她，于情于理。 许澳妍骂她傻，居然还把情敌当朋友，程思念可没把郑薇夏当情敌。 她给郑叙秋发了个微信，问郑薇夏所在的医院。 郑叙秋几乎秒回，他说碰巧他也要去看看，可以同她一起去。 【你还没回家？】 程思念回复。 【还没，九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程思念披了件毛呢大衣，下楼去买完水果才走到校门口。 校门口熙熙攘攘，一群接着一群学生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离校。 时间过的真快，这种情景，还是她第一天来到学校时所见到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郑叙秋，她向他走去，他的视线从她的脸，划落在她手中的水果袋上。 “你还买水果？” 程思念理所应当： “对啊，看病人不是要买些水果吗？我没找着水果篮，就各挑了些水果。” 他眼底浮上不明显的笑意，语气鄙夷： “真老土。” 医院。 程思念只跟着他找到相应的病房。 郑薇夏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正在收拾行李。 “哎？你们....” 她看到俩人，略带一丝疑惑，后又莫名其妙的微笑： “你们一起来啊？” 程思念将水果放到桌子上： “我来看看师姐，师姐好些了吗？” 郑薇夏对她是满心的欢喜，眉开眼笑： “我等会儿就出院了，齐珩去办出院手续，回来就一起回去了。” 程思念也没太意外，笑着点点头。 郑薇夏走过来拉她的手： “听说你也受伤了，脚骨折了是么？现在好了吗？” 手心里是她手掌中暖暖的温度。 郑叙秋无心去参与她们，找位子坐下开始玩手机。 郑薇夏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今天你舍得来看我？” 他淡淡的，头也没抬： “嗯。” “来看我出院？” 郑薇夏冷笑。 程思念也觉得奇怪，怎么一开始问郑叙秋的时候，他没告诉自己他姐姐出院？ 齐珩拿着一堆的单子走进来，看到多出的俩人脚步一顿，目光悠长的放在她的身上。 她保持着礼貌的笑容： “师兄。” 他也微笑点头，疏离又亲近。 “你要一起回去？” 齐珩看向旁边的郑叙秋。 他绕过程思念，去提郑薇夏已经收拾好的行李。 程思念眸色黯淡，默默退到了一边。 郑叙秋注意到她的神情，心里长出一根刺般，怎么都不舒服。 郑薇夏过来挽住程思念的胳膊： “齐珩开车了，跟我们一起走吧。” 程思念看了一眼齐珩，下意识的就拒绝。 “等会儿让那小子送你回学校。” 郑薇夏刻意的去指郑叙秋。 齐珩走到郑薇夏身旁，看向程思念，轻轻微笑： “走吧，等会儿送你回去。” 程思念也不好再拒绝，四个人离开医院，坐上车。 郑薇夏坐在前面，她目光一扫，看见齐珩侧着身子去帮她系安全带。 她迅速收回目光，去看窗外。 车一路开到郑家。 程思念一开始不知道这别墅就是郑家，还是郑薇夏提了一嘴。 她细细打量着这精致的欧式小别墅，听顾亦安说过，郑叙秋家里是开公司的，有钱，光这么听她还没什么概念，直到看到了这住宅，百闻不如一见。 车在车库停稳，四个人从两个方向下车。 齐珩去后备箱拿行李，叫上了郑叙秋帮忙。 郑薇夏还挽着程思念： “来都来了，进去玩玩。” 她笑的可人，没化妆，也秀丽。 齐珩关上后备箱，扭过头来： “走吧，进去。” 说罢，他便跟郑叙秋轻车熟路的走进大门。 是啊，齐珩在郑家生活了十几年，这也是他的家。 她进到陌生的郑家，更是拘谨放不开。 保姆拿出拖鞋给她换，她换好一抬头，就看见了一身居家服的周雅琴来拥抱郑薇夏。 她满脸的怜爱与心疼，抚摸着女儿的发丝。 松开后，才注意到程思念： “带朋友回来了？” 程思念夸张的鞠了一躬： “阿姨好.....” 周雅琴认真的端详起她，忽如云开见月明般： \"哎，你是那一次带我去学生会的小姑娘？\" 没想到她的记忆力会这么好，仅仅只见过一面，还是能认出她来。 周雅琴热情的拉着程思念走进客厅，拉到沙发上坐下，郑薇夏也坐到了一边。 保姆端上了水果和茶，摆放在茶几上。 “谢谢阿姨....” 程思念模样乖巧，又有礼貌，周雅琴见第一眼就喜欢。 “你们见过啊？” 郑薇夏拿起果盘里的水果就往嘴里填，周雅琴温声训斥： “又不洗手，在医院罪没受够啊？” 程思念简单的打量起周围的陈设，上往二楼的楼梯，刚刚齐珩与郑叙秋拿着行李上去了，现在还没下来。 周雅琴拉着她聊天，没一会儿，俩人就一同下来了。 齐珩换了件衣服，与郑叙秋分开坐在了两边的沙发。 程思念看了看时间，打算离开，被周雅琴抓着不放： “吃了午饭再走。” 程思念礼貌一笑： “不麻烦了…..” “麻烦什么啊？这马上到饭点了，我让张阿姨随便做几个菜，吃完再回去。” 郑薇夏亲昵的靠坐在周雅琴身边，附和着母亲的话。 “吃了午饭，我送你回去。” 沉默着的齐珩忽然看向她。 盛情难却，她便答应了。 周雅琴眉开眼笑，起身去厨房吩咐。 “太打扰你们了。” 她看向郑薇夏，礼貌的过头。 郑薇夏觉得这不值一提，递给她水果吃。 郑叙秋慵懒的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时不时将目光投过来。 齐珩起身走去厨房，兴许是帮忙。 液晶电视上放着最新的偶像剧，她坐着也无事，也跟去了厨房。 一进门，便见齐珩半俯着身，执刀切菜。 他脱去了外套，只穿了件简约的黑色毛衣，挽起袖子，一截白皙的手腕露出来。 周雅琴看到门口站着的她，亲切的笑： “你怎么来这啦？去跟他们看电视去。” 齐珩闻声回头，眯起眼对她一笑。 她呼吸一滞，才明白了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卸去男神的外衣，居家的一面也有不一样的魅力。 “我来帮忙。” 周雅琴拦着她： “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程思念笑了笑，还是走进了厨房，帮周雅琴择菜。 张阿姨在一旁洗菜，看到这么多人帮自己，会心一笑。 他们家厨房也大，什么设备都应有尽有，做西餐中餐，还是甜点，都绰绰有余。 “师兄还会做菜？” 她将择好的菜递给张阿姨洗。 齐珩正在切鱼片，他刀工精细，比专业人士还专业。 他专心之余还分出一缕目光给程思念，嘴角上扬： “会一点。” 程思念知道这是谦虚话，他不是个自负骄傲的人。 周雅琴看着客厅两个坐没坐姿的儿女，咂舌： “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女，要是有阿珩和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她看着齐珩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 程思念看着她，又看向齐珩，他也笑，眉眼处沾满了温柔。 看来他在郑家，很幸福。 程思念站在齐珩旁边帮忙，她不擅厨艺，只能做些杂七零八的小事。 齐珩的目光掠过她的腿： “脚伤刚好，别久站，去休息。” 她心里一暖，抿着唇微笑： “没事，我帮你们。” 张妈准备好一切，开始烧锅做菜。 周雅琴过来拉她： “我们出去坐，油烟重。” 齐珩也做完一切工作，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一道又一道佳肴被摆上桌，这哪是周雅琴所说的随便做几道菜？ 她以为还会见到郑叙秋姐弟的父亲，周雅琴说郑舒文在公司开会不回来，罢了又看向郑叙秋的方向。 郑叙秋坐在对面，抓起筷子就吃饭。 程思念的碗被塞的满满的，她十张嘴也吃不完。 周雅琴对她实在是热情，连郑薇夏看着都吃醋。 齐珩坐在她旁边，贴心给她夹菜。 这个醋，应该是程思念吃她的…. 午饭过后，齐珩拿起衣服，兑现不久前所说的话。 郑叙秋上楼换了身衣服，赶上他们。 “你还回学校？” 齐珩一边穿外套，一边问道。 郑叙秋淡淡道： “我行李都在学校呢，而且晚上跟顾亦安赵墨羽他们有局，赵墨羽这小子分手了。” 齐珩也不觉得惊讶： “那你跟周阿姨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 郑叙秋不以为然，刚好周雅琴从厨房出来。 “这都放假了，你还回学校干嘛？” 郑叙秋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是顾及谁在场，还是把面子上的功夫勉强做好： “我东西都在学校，明晚回来。” 周雅琴叹了一口气，拿他没办法，只能依他。 自从上大学以来，他基本上不回家，也就自己经常给他打打电话嘘寒问暖，郑舒文对他完全是放养状态，不管不顾。 她知道这父子俩关系一直不好，却也没想到发展成像陌生人一般。 第65章 送行 车子开进学校，郑叙秋在校门口下了车，撑着车窗看里面的程思念： “你明早就能到？” 刚刚在车上，三人随意聊了聊，他知道程思念今晚搭回家的车。 她点点头，说：“是啊，明早我爸到车站接我。” “嗯。” 他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齐珩将车停好，俩人下了车。 她准备跟他道别，可他却先一步往她宿舍的方向去： “走吧，帮你搬行李。” 程思念微愣： “不….不用了。” 行李多，她本想打个车到车站。 齐珩没依她，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径直往宿舍方向走。 她傻在原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他已经甩下自己好远了。 宿舍楼下，她停下道： “我上去搬吧。” 他笑： “不是说了帮你搬吗？” 他带了些调侃的意味，语调轻快。 上楼梯时，他还细心的问她的腿能不能走，她为了展示自己健步如飞，又是跳又是跑，他被活生生逗笑： “我知道了，小心点，别摔了。” 他拿出手机看时间： “我送你去车站。” 程思念受宠若惊，又怕耽误他时间： “没事，我打辆车就好了….” 他沉沉的低笑： “打车跟我送你，有区别么？” 程思念语塞…..他说的似乎也对，理智起来她还是分辨的出区别。 他压低声线，语调带笑： “要不然，你把我当的士师傅也可以。” 他很少这么开玩笑，还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她一时还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 “这怎么行？” 哪有这么帅的的士师傅？ 她们这楼层的学生基本上都回家了，她与齐珩这一段路，少有的清净。 他们一起出现在宿舍门口时，许澳妍差点惊掉下巴。 “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程思念走过去跟她解释，她听去又是不正经的笑出声来。 她的东西还没全收好，看到齐珩站着，她赶紧就搬过自己的椅子给他坐。 “要帮忙吗？” 他说了句谢谢，看着一桌狼藉。 程思念简直后悔死了，没早点把东西收拾好，还堆的乱七八糟的。 许澳妍帮腔而非帮腔： “齐师兄，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齐珩淡笑，点点头。 行李收拾完毕，齐珩自然提起她两个箱子，她马上两手空空。 “你什么回家？” 她看向还悠哉悠哉的许澳妍，她的行李一件也没收，看着也没有回家的意思。 “我不急，你们先走吧。” 她不怀好意的盯着齐珩与程思念，一脸磕到了的神情。 齐珩拉着她仅有的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程思念想去拿一个，他却不愿意。 “不重。” 他淡然微笑，举起行李箱开始下楼。 程思念默默走在他身后，他的肩背还是一样的宽阔胸，如他们的初相见。 不得不感叹一句，命运的齿轮重合，串联起了开始与离别，一切都巧妙的相似。 他将行李放进了后备箱，按照原计划送她去车站坐车。 她懂规矩的要坐后排，前面那个位置，她也不敢奢求。 谁知他一把打开了副驾驶门，她也刚好打开了后排的门。 俩人默契对视，他先道： “坐前面还是后面？” 程思念想大胆一回，反正放假了，也要许久见不到他了。 他扶着车门，伸手挡住车顶以免她碰头。 她识趣自己系好安全带。 他坐到驾驶位，自己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他开车稳，修长的十指熟练操纵方向盘，手背经脉微凸，不经意透露出的荷尔蒙迸发着。 程思念还不会开车，也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开车这么魅力无限。 齐珩用余光瞄到她，弯起嘴角： “会开车么？” “我还没考驾照。” 她收回视线，看前面的路况，顺便学学他是怎么开的。 路上碰上大塞车，车子停滞不前。 他打开车中的蓝牙音响，随意放了一首歌缓解枯燥。 “晚上八点的车？” 他问道。 程思念点头说是。 他抬眼看了看前面路况，又看了眼导航上的拥堵程度： “没事，来得及。” 她瞻前顾后： “会不会耽误师兄时间？” 她很怕麻烦别人，最怕麻烦他。 更何况这路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通畅。 他看过来，眼里翻滚出显而易见的笑意： “你怎么老怕耽误我？” 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懒洋洋的，印的他也慵懒随意。 车缓慢行驶中，不知不觉中距离也过半。 “师兄是本地人？是在这边过年？” 再过一个月，就是除夕，昨晚母亲给她打电话说家里下了一场小雪，她更觉得有冬日除夕的味道。 齐珩面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在想什么： “嗯，我在这边过年。” “跟郑叔叔周阿姨他们一起么？” 她承认，她的确喜欢问些没脑子的问题。 他笑而不语，轻踩了一脚油门，跟上前方的车。 笑意虽还固定在他脸上，但真实性却虚幻漂浮。 他没正面回答，给了她胡思乱想的机会。 提起过年这个字眼，当初不知道他的过往还好，如今知道了，总觉得他周身是环绕着伤感阴郁气息的。 除夕夜，阖家团聚，能吃上妈妈亲手烧的菜，亲手包的饺子，围在沙发处看春晚，再幸福不过。 可惜齐珩，再也体会不到了…. 她情不自禁的看他，目光中藏着一汪清泉，渐渐柔软下来。 他注意到她看他的眼神，那种心疼般的目光，心中一触。 他见过太多别人看他的眼神，从儿时看到过的怜悯，嘲笑，讥讽，不屑，嫌弃，到今时今日的崇拜，欣赏，欢喜，爱慕。 却不曾见过她这种目光，与周雅琴郑舒文看当初看自己时的不同。 他在不同的目光里架起一座孤帆，孤寂遨游在他们眼中的汪洋大海，心如止水，却没料跌进了她柔情的港湾，心神一动。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用微笑掩饰心绪。 他惯会伪装，天生做演员的料子，只要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想法思绪，就掩埋的无声无息。 她意识到自己唐突，冒犯，移开目光道歉。 他通情达理道一声没关系，这一出翻篇。 —— 到达车站已过五点半，太阳赴西山，供起燃烧的红霞。 堵车几小时，她坐的腰酸背痛。 齐珩找位置停好车，看时间： “饿不饿？吃个晚饭？” 他温声询问意见。 程思念正在解安全带： “师兄不回去么？” 他轻笑，声音像灌了蜜的微风，吹在她耳畔： “现在走一样堵车，不急。” 程思念最受不了专属于齐珩的温柔攻势，肚子配合的咕咕叫，她的确有些饿了。 趁着时间早，还有空一起吃个晚饭。 随意吃过晚饭，外面的天色也彻底暗下来。 寒气加重，空气中的温度像凝成冰的水分子，往人衣服里钻。 程思念趁着齐珩上洗手间之余抢先买单。 等了大概半个钟，他提着一袋东西回来。 程思念还纳闷他师妹时候出去买东西了？ 回到停车处，他把她两个行李箱单手提出来，将手中的大袋物品递给她： “拿下。” 她接过，无意间往里面一瞟，是各种精巧的小零食。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今天谢谢师兄了。” 她满足的微笑，能在最后一天，跟他有这么一段独处时光，已经很开心。 “帮你把东西拿进去。” 他弯唇，提起东西便往站内走，程思念只好跟上去。 俩人站在一起，总能吸引许多目光，程思念早已习惯。 她取了车票，与他在一旁的连体座位上等发车时间。 他不疾不徐，慢条斯理，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思念当然希望他多呆在自己身边一会儿，可今天已经霸占他太多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 人流嘈杂，他却安静的过分，时不时会与自己说上几句话，声音只他们俩人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检票入车站，他才将所有行李都交还给她。 她将零食还给他，他却道： “给你的。” 程思念愣怔： “给我？” 他淡淡点头： “路上饿了吃，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拿了点。” 她心中有所触动，他贴心的过分，让她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小心点，东西多，慢点走。” 他本想说她的腿伤，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明媚的笑着，点头： “谢谢师兄。” “到了给我发微信。” 他看着她瘦小的身体，拖着行李箱往站内走，松下一口气，转身离开。 最后之余，她回过头，看了眼他离开的身影。 来时成双成对，走时形单影只，落寞占据了她的心，连看的背影都凄凉。 她叹口气，有些不舍。 坐上火车，她沉沉睡去，他莫名其妙跑到了梦里，伴她入眠。 他就像一粒种子，深埋在心底，她用爱意滋养，不久开出一朵花，盘踞扎根。 再难连根拔起，她也会痛彻心扉，遍体鳞伤。 早，五点。 太阳还未醒，天也未亮。 父亲程家源开车来接她。 打开手机，她想给齐珩发个信息，抬眼瞄了瞄手机顶部显示的时间，作罢。 回到家里，她迎来了久违的舒适感，母亲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等她风尘仆仆归来。 回到房间放好东西，她收到了齐珩发来的信息： 【顺利到家了？】 她特意看了眼时间，才六点不够。 他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回了过去，又问： 【师兄这么早起来？】 那头发了句语音，她指尖一顿，缓缓点开。 他的声音穿越过了距离，完整的展示出来。 “我跟郑叙秋一起晨跑。” 他不知是刚跑完还是正在跑，声音带着些浓厚喘息，却不影响他完美好听的嗓音。 她情不自禁勾唇，简单发了个ok的可爱表情包。 家里比学校那边的天气还要冷，前两天下了雪，现在在化雪。 家中不比学校充实，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跟许澳妍煲电话粥，再惬意闲适不过。 她躺在床上刷朋友圈，看到了郑薇夏昨天发的一条动态： 她与一个男人的亲密合照。 男人挺帅气，带着点痞气，郑薇夏依偎在他肩头，淡淡的微笑着。 回忆起许澳妍曾说过，她新交了男朋友，看来就是照片这位了。 她忽然又想起齐珩，会忍不住想他此刻在做些什么。 也就只敢想想，她从不给他发微信，生怕打扰到他，他也默契的不给自己发微信，他俩的聊天记录永远停留在了几天前的那个清晨，谁也不去冲破这层屏障。 齐珩的事，她跟父母唠家常时说了，父母既震惊又欣喜，统一都觉得缘分妙不可及，一高兴，就跟她说起齐珩父母的事。 只要是关于他，她都有兴趣去了解。 —— 除夕。 程思念一家围一桌吃年夜饭，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与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挺热闹，有年味。 母亲做了一桌的好菜，看着父女俩吃的不亦乐乎，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吃完了饭，看了会儿春晚，觉得无聊，她便回房趴着。 微信嗡嗡嗡个不停，她打开，是各种群发的新年祝福，她一一按顺序回复。 看到郑叙秋这个名字时，她显然一愣。 【除夕快乐。】 虽是这么简短的文字，符合他的个性，她也断定是群发，总不能是专门给自己发的？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这也的确属于群发信息，顾亦安收到他的这条信息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你有病？】 他回过去，没收到回复。 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哪年逢年过节他也没这么仪式感的送句祝福，今年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还是受了什么刺激，要这么膈应他。 她一眼看到齐珩的微信，他那边没动静，一个月以来，他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无声无息的，她找遍了所有能找到关于他的动态，都一无所获。 她点进去，连句除夕快乐都犹豫着发不出去。 看着窗外悬挂的月亮，借着月光，看逐渐升起的烟花。 宣传部群聊，蒋世贤被叫嚷着发红包，一连串的刷屏艾特，他当看不到是假的。 被逼无奈，他只能发出一个红包，再说几句祝福语逃过一劫。 程思念凑个热闹，点开红包，结果才抢到几毛钱，翻看一下群员抢红包的记录数额，统统几块几毛。 有人不过瘾，在群里说蒋世贤小气抠门，蒋世贤设置免打扰，干脆不理，谁想大过年的跟这群非亲非故的同学纠缠。 见他不理，大伙又把主意打到齐珩身上，由一个人带头，列下整齐的话术呼叫齐珩。 看到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跳跃在屏幕上，她竟然有些紧张。 齐珩这会儿应该闲着，二话不说就发了两个红包，甩下传统祝福语。 她没点开两个红包，目光紧盯着那枚头像，点进去，除夕快乐还没发出去..... 她真恨自己的怯弱。 叹口气，放下手机，趴着窗看楼下。 楼下灯光璀璨，大人带着小孩玩成一片，嬉笑成群。 手机猛然震动，她反射性的吓了一跳。 打开手机，是他久违的微信： 【怎么不收红包？】 第66章 挺可爱的 她眼睛都直了，感觉手心里也冒出了汗，思来想去，踌躇半天，才缓缓打上几字： 【刚刚跟我爸妈看电视，没看到。】 她一撒谎就心虚，连忙又补上一句除夕快乐欲盖弥彰。 那边过了一分钟，发来一个红包，上面是“除夕快乐”四个大字。 她神色一顿，他这一出不按套路出牌，使她有些不知所措。 【补给你的红包。】 【除夕快乐。】 他一连发了两句话。 心中一颤，不得不承认，看到那句话，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触动与愉悦碰撞的化学反应。 这是，他单独给自己发的红包，单独对自己说的除夕快乐，不同于群里，不需要分享，是只属于她。 她扑到床上，对着手机傻笑： 【师兄吃过年夜饭了？】 【刚吃完。】 话题一旦打开，就很难收场，她一句，他又一句，不知不觉，就这样聊了大半钟。 那一刻她也不怕他会嫌他烦，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拿出来分享。 例如今晚吃了些什么菜，吃什么什么馅的饺子，做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每一句话，齐珩都细细回应她，让她觉得有了参与感。 外面的烟花不断在夜幕中炸开，她曾跟齐珩说过，除夕夜晚的热闹盛况。 她爬下床，对着空中抓拍一张，几簇烟花同时绽放，美极了。 她满意的看着照片，向那边发送。 这边，静悄悄的客厅里只开了一盏不明不暗的灯，齐珩窝在沙发上，对着手机露着淡淡的笑意，看到刚打开的图片时，笑意更深。 餐桌摆着一碗一筷，两小盘菜，一开始手机传来动静时，他刚在厨房做完菜出来，迎合了群里的号召力。 红包每被领取一个，都会有提示音，他随意扫了一眼，在这么一长串姓名里，没找到她。 轻轻勾起唇角，手机未锁屏，放一边，他走进厨房将菜端出来，装了一碗饭。 郑家一家都回老家陪老人过年，张阿姨也在一个星期前就回家，此刻整个郑家，只余他一人。 一直未等到她收红包，他在群里找到她的头像，发送信息。 她的一条条微信发过来，空寂的空间里莫名有了生机，他盯着屏幕，嘴角弧度越拉越开，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个微笑。 回到餐桌，一人吃饭，电视没开，小小的咀嚼声在寂静中被放大。 手机信息声一直在提示，大多都是各位的新年祝福，他一个个回，放下手机，又归于平静。 他环顾房子四周，明明开了暖气，却还是觉得冷。 长而久的寂静将他紧紧包裹，是束缚，又是奖励。 他本来也不喜欢太热闹的环境，这样，就刚刚好。 多年来的独自一人迫使他学会习惯，习惯一个人，习惯寂静。 是作茧自缚，他也被吞噬在自己制造的习惯漩涡中，偶想逃离，却无能为力。 他放下碗筷，面色依然平静。 推开大门，走出去，除夕夜来临的初雪在屋外飞舞。 一眼望去，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所有灯光熄灭，万籁俱寂，他听到了雪飘下来的声音。 昏黄路灯坚守在岗位，照亮一方天地，他伫立看了很久很久。 这里没有她说的烟花，他想起来，有些憧憬。 —— 程思念中途被母亲叫出去跟大家一起玩，她不乐意。 她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一群小孩子疯跑？ 母亲哪管她那么多，拉着她就往外走。 她拿起手机，揣兜里。 一遇到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她都会跟齐珩说说，那边的他估计也闲着，基本上都是秒回。 她心里被什么快乐填满，时不时露出甜蜜微笑。 母亲看到她，探头往她的手机屏幕看： “跟谁聊这么开心？” 程思念火速收起手机，莫名心虚。 母亲看她这样子更怀疑了： “你谈恋爱了？” “没….没有。” “还想骗我？” 街边的小朋友到处乱窜，母亲把她拉到一边： “谁啊？哪里人？你学校的吗？” 母亲八卦到极点，她怎么极力的扯开话题还是被她绕回原点。 程思念那三脚猫演技哪瞒得过她？即使她打死不说，母亲也猜了个十有八九： “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齐珩？齐大哥的独生子。” 程思念心虚，半天也没说出话。 母亲的肩膀抵着她的肩膀，轻笑： “你喜欢他？” 她看了眼正看着别处的程思念： “你把他说的那么好，我一看你就对人家有意思。” 程思念知道瞒不过她，索性也不说话了，等着母亲在耳边絮絮叨叨。 她又问了许多问题，问齐珩一个人在哪里过年，怎么过年等等。 程思念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想着有郑阿姨他们一家，也不至于一个人过年吧？ 烟花升空，她与母亲驻足观看，母亲道： “他对你有那方面意思没？” 程思念犹豫着，心里没底，最后还是答复了一个大概率答案： “应该没有。” 母亲啊了一声： “原来我女儿是单相思啊？” 她口吻里透着调侃的意味，程思念面色一红，认了下来。 “你跟他表白没有？” 程思念无奈的摇着头： “没有……” “没表白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你？” 母亲勾着她的胳膊，看完烟花，原路走回家。 他不会喜欢自己，起码那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并没有看出他是喜欢自己的迹象，虽然他对她很好，可….他对谁都好，不属于特殊对待。 她对母亲说，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很多人都像自己一样喜欢他，她的喜欢对于他来说，也不特别，不够惊天动地。 母亲道： “你呀，别看轻自己，我女儿也一样优秀。” 她拍了拍程思念的手背： “就算他是天神，也有跌入凡尘的一刻吧？明年放寒假叫他来我们家玩，过个年。” 程思念马上拒绝，让他来她家过年？既没说法，也没身份。 母亲嘲笑道： “胆小鬼，他是齐大哥的儿子，齐大哥对我们家又有恩，他们夫妻俩不在了，我们该照顾他的。” 说着，就感同身受的开始心疼齐珩。 程思念回到家，破天荒的把手机拿到浴室洗澡，生怕错过齐珩的任何信息。 手机一响，她便关掉花洒，擦干手上的水，拿起手机回信息。 浴室氤氲着一层暖暖的雾气，她光着身子也不怕冷。 躺在床上，她还抱着手机不肯撒手。 这是唯一一次，与他从南聊到北，从天聊到地，隔着屏幕，她这些日子的想念在顷刻化为乌有。 一个月以来，她虽然不承认想他了，但脑袋里，心里，时时刻刻都能闪现着他的影子，他微笑的面庞，她也在潜移默化中认清现实。 互道晚安，她总算将手机放下，睡不着，再看手机中的其他软件也索然无味。 她打开他的微信聊天界面，将他们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 窗外，密密麻麻的小雪卷着月光，透进来，在她挂着浅笑的脸庞上定格。 她笑的温软，连惨白的月光都温柔几分。 初二。 程思念随着父母走街串巷，拜访亲友。 她裹着厚厚的围巾，棉靴踏在雪地，发出碎冰般的声音。 她喜欢这种声音，像个玩孩一般来回踩了好几趟，还专门往雪深的地方走，几个回合下来，棉靴上浸了一层水。 东奔西走拜年的确无聊，老一辈们聊的开心，她只能坐到一边看电视上重播的春晚节目。 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的又打开与齐珩的聊天记录，回味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症状正不正常，反正是越来越像个痴汉变态？ 亲戚家没有同龄的伙伴，她只能走到院子里跟小弟弟小妹妹们一起堆雪人。 院子里的雪厚，几个孩子都已经堆出几个奇形怪状的雪人来。 她堆着堆着就上瘾了，找出各种工具装饰出眼睛鼻子嘴巴，还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给它围着。 大功告成，她满意的看着成果，拿出手机，对着雪人拍了一张照，顺便发了条朋友圈。 没一会儿，郑叙秋就在底下评论： 【你堆的？】 程思念骄傲的回复： 【是的。】 很快，他无情回复： 【怪不得，这么丑。】 丑？ 她蹙着眉，抬起眼看前面的雪人，有鼻子有眼，白花花的，那丑了？ 【还好吧.....】 吃午饭时，她又收到几条评论，有顾亦安的，有许澳妍的，她却唯独看见了齐珩的评论： 【挺可爱的。】 她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回复。 —— 二月十号，是她的生日。 这一天很平常，普普通通，父母倒是要大张旗鼓的办起来，被她拒绝，她对父母说： “只要你们能一直陪着我，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晚上，母亲烧了一桌好菜，吃完了饭她对着蛋糕许愿。 两个个愿望： 希望父母健健康康。 希望齐珩往后余生，幸福无忧。 —— 过完十五元宵，她提前了两天回去学校，正好能赶上许澳妍的生日。 早在三天前，顾亦安就来找她拿主意，旁敲侧击的从她这里问许澳妍喜欢些什么，两个人琢磨了半天，问过许澳妍的意见，最后才决定一起吃饭，顾亦安争着全权负责，程思念被他的热情似火击退。 提着行李下了车站，站外她一眼便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车，车前倚靠着顾亦安。 原先已经说好，顾亦安来站点接她，一起去选礼物订蛋糕。 他很准时，别看时还挺不靠谱的，一办起正事来，也能一本正经。 他向她招手，绅士的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天气有些回温，他只穿了一件毛衣，一件外套，或许是要耍帅，还特意配了一副墨镜。 “上车，去商都。” 他如打了鸡血般，兴高采烈。 程思念绕到后排座位，打开门，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郑叙秋慵懒的窝在另一侧，竖起的衣领遮住了他下半张脸，眼睛目不斜视的盯着手机屏幕，打游戏。 游戏的声音环绕在整个车厢，她一时傻了眼。 “怎么了？不认识了？” 顾亦安咧开嘴笑，先上了车。 程思念暂时也不想这么多，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关好车门。 顾亦安系安全带，解释道： “这王八蛋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天天赖在我宿舍不走，跟狗皮膏药一样，我说出来接你吧，他非要跟着来，说什么留他一个孤家寡人？真恶心吐了。” 郑叙秋抬眼，冰冷的声线冻结了空气： “不是你求我来的？” 顾亦安气笑了： “狗求你来的。” 程思念轻笑出声，问道： “你们那么早回学校？” 郑叙秋继续打游戏，是顾亦安回应她： “我们俩别的默契没有，就狼狈为奸的时候最默契。” 程思念碍于郑叙秋这尊大佛在旁边，不敢笑出声，只能憋笑。 郑叙秋啧了一声，眉心皱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悄悄将目光移向身边的他，他的目光在在这一瞬间移过来.... 原来对视，他们也是有默契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露出笑容： “嗨.....” 他面无表情： “还这么傻.....” “......” 他收回视线，继续打游戏，眉眼处隐去一丝笑意。 车一路开去繁华街区，地下停车场停好车，程思念与顾亦安先下车。 郑叙秋从另一边下来，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程思念被这一声声响吸引看过去，一本正经的问道： “你也要去吗？” 郑叙秋正在整理衣服，听她这么一问难得露出好笑的笑意： “难不成我待车里？” 顾亦安搭腔： “这可不兴啊，地下停车场，人来人往看到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呆在里面还以为闹鬼。” 郑叙秋： “你不说话，也没人把你当哑巴。” 三人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的走在街上，程思念走在中间，被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左右护法，回头率百分百，人人经过都要朝他们看上一阵。 郑叙秋漫不经心的看着各类商铺，无聊了就拿出手机刷视频。 几人整整逛了两个小时，基本上整个商圈都翻了个底朝天。 顾亦安选了条手链，程思念经纪有限，比不上顾亦安这般大手笔，上中档的服装店千挑万选了条连衣裙。 一切都准备妥当，三人返程去停车场， 路过一家婚纱店，她莫名的被橱窗里展示的一套精美梦幻的婚纱拉住了脚步，目光像着了迷了一样追随在婚纱上。 两个男生也随之停下脚步，两道目光一同放在了上面。 婚纱洁白圣洁，蕾丝与白纱编织出了每个女孩儿的梦寐以求，她也有公主梦，当看到它的那一刻，就仿佛穿上了它，踩上水晶鞋，嫁给心爱的王子.....脑子里很快闪现出齐珩的脸，她慌张的吓了一跳。 第67章 好久不见 “好漂亮啊，澳妍穿上一定很美，到时候我穿着新郎礼服站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神仙眷侣，太般配了。” 顾亦安的一席话打破了她的幻想，郑叙秋嫌弃的口吻接踵而来： “你能别那么恶心吗？我中午的饭都吐出来了。” “你这人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顾亦安抱着手臂，孜孜不倦： “也难怪，你这个万年单身狗，什么时候找到个女朋友指不定比我还恶心些。” 郑叙秋翻了个白眼，视线从婚纱上移到她的背影上。 婚纱与她的身影重合，仿佛这一刻她就穿着婚纱站在他面前..... 想到这里，他意识到了不对，眉心绣上了纹路，眼神也印上了复杂浑浊。 回到宿舍，许澳妍用蓝牙音箱放着音乐，对着落地镜试衣服，看到程思念归来，立马丢掉衣服去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的宝贝，想死你了~” 程思念也不觉得肉麻，宠溺的回以拥抱。 她把行李放回位置上，将礼物递给许澳妍： “生日快乐。” 许澳妍眼里带光，惊喜的微笑： “谢谢～” 她迫不及待的拆礼物，看到连衣裙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 “我家思念的眼光不错呀，我还正愁没有衣服穿。” 她的座位上，上铺的床上，散落堆成山的衣服。 “这….很贵吧？” 她看了个仔细，又有些难为情的抬起头。 程思念笑着摇摇头： “不贵。” 她这要是贵的话，那顾亦安买的那条手链就是世间珍宝了。 晚上，程思念拉着许澳妍出门跟顾亦安回合。 他的车高调的停在校门口，他手臂撑在车窗上，目光一扫，看到她们便殷勤的下车迎接。 他替许澳妍开了副驾驶的门，安全的将她送进去。 程思念打开后座车门，结果，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郑叙秋换了一身衣服，棒球外套映衬出少年感。 他抬着手撑着脸，双眼轻闭着，像是睡着了。 程思念看了眼前排的顾亦安许澳妍俩人，许澳妍也觉得奇怪，系好安全带，回过身子看了一眼郑叙秋： “他也要一起给我过生日？” 她觉得离奇，离谱。 顾亦安解释： “他一个人在宿舍，我可怜他孤家寡人就一起叫上了。” 他也觉得奇怪，放在平时，这种局，八抬大轿抬他都不一定请的动他，今天就跟中了邪一样，二话不说就勤快动身。 程思念坐进车内，轻轻的关门，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取了蛋糕，顾亦安把车开到了荣利街，选了家湘菜餐厅，许澳妍是湖南妹子，他也算有心了。 顾亦安提着蛋糕与许澳妍肩并肩走在前面，她便与郑叙秋走在后面。 “你….吃得惯湘菜么？” 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他双手插兜，面容清冷，一副酷酷的模样。 “这有什么吃不惯的。” 他狭长的眼扫过她，不以为然。 她淡淡微笑：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学校了？” 其实，她是想问齐珩，不过不敢明言。 他冷淡的撇了撇嘴，声线冷清： “怎么了？我呆家里无聊，还不能回学校了？” “不是…..” 她语塞，轻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他的眼眸低垂，视线刚好落在她白皙光滑的侧脸处，她垂着眼眸，睫毛轻眨，不知在想些什么。 情不自禁就勾起一笑，又随着风来逐渐淡化。 四个人围着大餐桌，菜上了一道又一道，很快，就摆满了桌面。 店内环境雅致，装修风格古风古气，播放的轻音乐也舒缓，使人耳目一新。 他挺会选地方，也不枉他像个美食探店似的游历了各大餐厅。 饭间，大家愉快的聊着天，许澳妍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代替她有意无意的就把话题往齐珩身上引： “齐珩师兄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程思念压下心中的波澜，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吃东西。 顾亦安语气酸酸的： “齐大神可是大忙人，哪有闲心跟我们一起吃喝玩乐。” 说着，就朝对面的郑叙秋交换了眼神。 郑叙秋淡漠，不予回应。 许澳妍：“齐师兄没回学校啊？” 顾亦安夹了一筷子菜放碗里： “没回啊，他最近看公司呢，不是说要实习？” 他又看向郑叙秋，好确认答案，毕竟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齐珩这人又独来独往，做什么事也不会跟他交代什么。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捏着筷子的手顿然一僵。 实习？ 上学期听郑薇夏说过，还觉得很突然，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依旧让人觉得突然，毫无准备。 郑叙秋若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不是去年就说过了吗？” “在学校不舒服？非要出去遭受社会的毒打？” 顾亦安一直过的安逸，自然不能理解齐珩的脑回路。 郑叙秋冷冷的切了一声，眼神中透着淡淡瞧不起的意味：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 顾亦安投过去一个“我俩都半斤八两”的眼神，喜欢的人坐在身边，他还是有保持好形象的意识的。 程思念想着他们说的话，思绪也不在饭桌上面，也不搭腔。 “哎，他今天是不是去晟世？” 顾亦安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问对面郑叙秋。 郑叙秋嘴里嚼着菜，口齿依旧清晰： “好像是吧。” 他狐疑的看了眼顾亦安，也不知道这人又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许澳妍及时接话： “晟世不是离这挺近？” 晟世是一家富可敌国的上市公司，不论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是海归硕士博士，挤破了头都想要进去。 顾亦安道： “是挺近的，几公里吧。” 他看到了许澳妍使的眼色，立马就明白了用意，半眯着眼看了眼程思念，清清喉咙，装作正经： “他那边应该也结束了，叫他过来一起吃吧。” 程思念听他这么一说，心脏又猛然一跳，抬起头就对上了许澳妍计划得逞的俏颜。 她可算明白了，这俩人夫唱妇随呢。 顾亦安拿出手机，找到号码，拨出去。 程思念光看到他给他打电话就已经紧张的不得了，奈何也说不上话。 电话拨通，顾亦安道： “你现在还在晟世？” “结束了没？我和郑叙秋还有俩位小师妹一起吃饭呢，离你那近，过来吃点？” “你看我对你多好，我自己都要感动哭了。” “行，待会儿我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电话挂断，他与许澳妍交换眼神，然后默契的将视线放到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一惊，愈发紧张： “看.....看我干嘛？” 许澳妍笑靥如花： “没事。” 不光他们两道赤裸裸的眼神，她还感受到来自侧面郑叙秋的视线也移到了她身上，她被看的心虚，不敢看过去，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连吃饭都吃的不走心，心情沉重，满脑子都想着等会见面了应该说些什么，摆什么样的表情。 “这里。” 对面的顾亦安高高抬起手，朝她的背面招呼。 她背脊一僵，紧张的咽着口水，一时半刻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没等她怎么样呢，身旁的椅子就被拉开，一股子淡淡的柑橘香调携着一抹身影降临。 她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了清风含笑的眉眼..... “好久不见。” 他的眼眸中掺杂着认真与玩笑，渐渐都融成了一片温润。 她的耳根在发烧，心脏也狂跳不止，强迫自己露出自然的微笑： “师兄好.....” “你好，这边加一副餐具，谢谢。” 顾亦安又抬起手，招呼起周围的服务员。 “生日快乐。” 齐珩看向许澳妍，笑眼弯弯，礼节全面。 许澳妍也笑： “谢谢齐珩师兄。” 程思念默默的舒了一口气，缓解紧张，目光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她第一次看他穿西装，正式的打着领带，纯黑色西装版型利落，衬的他干练又斯文，天气冷，外面又添了件毛呢大衣保暖。 在坐下时他用一只手解开腰部的两颗扣子，里面的干净的白衬衫一览无遗，衬衫贴着他的腰腹，仿佛隐隐约约能看见衣服里的腹肌...... 她的脸无端又红，空气都忽然变得燥热难耐。 没办法，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太能蛊惑人心。 感受到郑叙秋阴冷的目光，她抬头看去，他果然在看她，眼神如冰山上的雪，常年不化的冰冷。 在她脸上定格几秒，淡淡的移开视线。 程思念虽莫名其妙，但还是在那一刻被他的眼神所震慑住。 餐具递了上来，女服务员都多看了齐珩几眼。 齐珩微笑： “谢谢。” 顾亦安嗤之以鼻，口吻里满满的嫉妒： “长得好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光辉。” 齐珩笑而不语，慢条斯理的拆餐具。 程思念特意看了看周围，果然，也难怪顾亦安会酸，自从齐珩一进来，他们这一桌便被目光包围，虽然刚刚他们进来，郑叙秋，顾亦安许澳妍都是高颜值人士，吸引了不少目光，却也不及这次持续时间长。 程思念转回目光，看齐珩已经将餐具拆好，她便站起身来去够前面的热水壶，好洗餐具。 差一点便能够到，郑叙秋一抬手，轻盈的将水壶转换了方向，水壶把手朝她，递到了她手心。 目光淡淡的，口气也冷冷的： “你真够殷勤的，也不怕烫死。” 虽说话不好听，但她还是知恩图报的说了声谢谢。 她将水壶拿过来，顺手往旁边的餐具里倒水，他的手便握上了把手上面一小节，接了过去： “给我吧，谢谢。” 虽说他极力避免了肢体接触，可冰凉的指尖还是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手背，她只觉得电流遍布全身，心跳又开始剧烈晃动。 许澳妍的目光全聚集在他们这边，看到程思念的反应，忍不住就笑出声，倒把程思念吓了一跳，连忙投递给她一个“别闹”的眼神。 “你公司看的怎么样？” 顾亦安开启话题。 齐珩看他道： “还可以。” “晟世看的怎么样？那可是上市大公司。” 这类大公司，他想也不敢想，也亏齐珩有魄力，也有能力，不得不佩服。 许澳妍耸耸肩，看向齐珩的目光带着些崇拜： “齐师兄可是神人，晟世不是手到擒来？” 齐珩笑笑，谦虚回应了一句，顾亦安看着心上人这么夸他，心里不服，嘟着嘴： “我这是看不上晟世，不屑于去，要是我真要去，还不是小菜一碟。” 说完，他给在座几位使眼色，好让他们吹捧。 郑叙秋也不惯着他： “脸皮真厚。” 顾亦安： “我哪能跟你比，你以后的路都你爸给你铺好了，等毕业了，你顺理成章的去你爸公司，当个总经理什么的，说不定，以后我还要靠你吃饭呢。” 郑叙秋面色一沉： “谁说我要去他公司？” “什么他公司？他是你爸，你爸的公司不就是你的，还分这么清？” 郑叙秋轻皱眉头，冷冷一哼： “他是他，我是我。” 程思念看向他，他的面容带着些倔强与执拗，骨子里刻着抵抗，不光是抵抗这种被安排的命运与人生，还有他的父亲。 顾亦安看他认真起来，立马终止话题，拘着手臂问齐珩： “我说，你怎么不去郑叔叔公司？” 自己人，又方便，他去郑家时，能看得出郑舒文还是很器重齐珩的，总想让他进公司，可齐珩始终没那个意思。 齐珩跳开话题，淡然的笑： “你以后实习，要不要去郑氏？给你个总经理当当？” 郑叙秋乘胜追击： “我把这个总经理位置让你给，你也好帮我减轻减轻负担？” 顾亦安被这俩人气笑： “我疯了吧？我爸妈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等着我这个独生子继承，我还当白眼狼还去你们郑氏？我看我爸不是被气死就是我断腿。” 郑叙秋不依不饶： “你当两个总经理，多威风，这个牛够你吹一辈子了。” 顾亦安嗤笑：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到底是看过甄嬛传的，名言名语何时何地都能脱口而出。 饭局结束，大家把蛋糕放上桌唱了生日快乐歌，许澳妍十指交叉，闭上眼睛许愿，没几秒，她忽然睁开眼睛，赤裸裸的看向程思念齐珩，笑的极不正经： “最后一个愿望，希望我们思念得偿所愿，早日找到归属。” 程思念慌忙的第一时间去看齐珩，幸好齐珩没会意，笑的温润。 许澳妍作为寿星，亲自切蛋糕分蛋糕，分到齐珩手上时，他一瞬也没停留，就把蛋糕放到她面前。 “谢谢……” 她轻轻一笑。 郑叙秋坐的远，他的那块蛋糕还是像接力赛似的一棒传一棒，最后由离得近的程思念递给他。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接过蛋糕。 第68章 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吃完了蛋糕，刚过九点，许澳妍去了趟洗手间，顾亦安也跟过去，像是要密谋什么事一般。 俩人归来，许澳妍随手抽了张餐巾纸擦手： “我和他打算去ktv唱歌，你们去吗？” 她朝顾亦安的方向看去，顾亦安点头示意。 程思念看了眼时间，还没做出打算，身旁的齐珩先开口： “你们去吧，我还要回去写报告。” 此话一出，她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顾亦安咂嘴： “那你是真忙。” 程思念接着话道： “我就先回学校了，你们玩的开心。” 说罢，她便开始收拾包包。 齐珩看了她一眼，拿过脱下的外套： “我送你吧。” 许澳妍顾亦安忍不住露出笑意，看过对方一眼，计划达成。 “不….不用了，师兄先回去写报告吧。” 她知道他忙，如今要实习，恐怕会更加忙碌。 齐珩弯起唇角： “没事，我开车了。” 还坐着的郑叙秋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这俩人，眼眸里忽明忽暗，看不出情绪。 他站起身，淡淡开口： “我也回学校，一起？” 顾亦安恨他破坏气氛，一把捞过他的肩，先发制人： “现在才几点？你回去一个人独守空房吗吗？” 郑叙秋的眼珠一转，斜视他，刚要开口，顾亦安就重重的拍了他的胸口，他因为吃痛而皱眉。 “那可是你的主场，少了你怎么行？一起一起，我请客。” 郑叙秋瞪着他： “你有病？” 事到如今，好人做到底，顾亦安只好忍辱负重，嬉皮笑脸的去跟郑叙秋好言好语。 众人一同走出餐厅，顾亦安勾着郑叙秋不放，生怕他会跑了似的。 郑叙秋满脸都写着不耐烦，也不知道哪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他使劲的去推顾亦安： “我自己会走。” 顾亦安咬牙切齿： “我们贴的近一点不是显得关系更亲密一点吗？”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跟喜欢的人单独相处，偏偏就强插进来一个光芒倍亮的电灯泡，他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齐珩与程思念走在后面，两派人告过别，兵分两路。 可以看到，郑叙秋是被顾亦安生生拖走的，走之前还不忘丢给她一个冰冷的眼神，似是埋怨。 街上的风冷冽，一阵阵的，带着他身上独有的气味一同钻进她的鼻尖。 她紧张的思绪还没完全缓过来，指尖不断的揉捏着衣角。 期待已久的与他再次相见，到今日却连正式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他大方自然的先跟自己打招呼，反观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小家子气。 “冷么？” 他不经意的一瞥，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她单薄的肩上。 她的确有些冷，可为了保持形象还是强撑着摇摇头。 他略显无奈的一笑，展开了跨在臂弯里的大衣，动作轻柔的把衣服搭在她的肩。 轻如鸿毛的一件衣，却让她感觉到了重于泰山般的温暖与悸动。 肩膀不自觉地一缩，衣服盖住了她心动的印记。 她呆愣的抬头： “我不冷......” 他侧过脑袋，弯起笑眼： “我热了，只好麻烦你帮你带着了。” 一字一句组成语言，从他口中说出，自动的精致化，成了艺术。 一条街景灯光璀璨，影影绰绰，车水马龙，汇集出了别有一番风味的繁荣昌盛。 许久没有与他肩并肩，如散步似的走在街角。 “在这等我，我去开车。” 他在停车场入口停下，安顿好她，只身走进去。 没等多久，他驾着车驶出，稳稳在她身前停下，透过这边车窗，可以看到驾驶位的他往这边侧身，帮忙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她低头莞尔一笑，坐进车内。 肩上的衣服快要掉落，她一抬手便把外套拉起，裹在脖子处。 细小的动作落在他眼里，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声线轻柔： “系安全带。” “哦…..” 她点头，勾起作为侧边的安全带，拉到另一边，也许是这车的结构她不懂，又或许是在充盈着他气息的近距离空间下她紧张了，一时间对不上安全带扣。 他轻笑出声，抽出一只手，从她指尖下捏过安全带，咔的一声，扣上。 她逐渐不好意思起来： “谢谢师兄……” 他笑着回应没事，顺手把车内暖上调，让暖流蔓延至车厢。 开车上路，她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象，习惯性的咬住下唇，回想措辞。 忽然旁边轻轻唉了一声，精准快速拉回来她的视线。 “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齐珩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目视前方注意路况： “忽然感觉有些陌生了。” 她眼睛无端张大，又惊讶，又有疑惑。 他留下一秒注意力在她身上，笑意更深： “一个多月不见，不认识我了么？” “怎么会？” 她几乎脱口而出，满腹的不解。 她怎会不认识他？让她惊艳的惊心动魄的人，就算几年过去了，也难说会忘记，更不要说短短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她没有一天没有想起过他，他的身影，他的每一个笑，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像初中时课本上的古诗词，早就背的滚瓜烂熟。 他破解丢出来的谜题： “怎么这么客气？客气的像不认识一样。” 他记得之前她也喜欢说谢谢，可隔断时间来看，她的每句谢谢，都疏远了些。 程思念缓缓舒了一口气，露出浅浅的微笑： “没有，师兄帮我，我肯定要道谢，基本礼仪。” 齐珩不咸不淡的笑： “也是。” 他转过方向盘，车头转弯，驶至另一条大路。 “寒假过的怎么样？” 他问道。 程思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寒假的生活，睡到日上三竿，赶上中午饭，吃完不是窝在沙发看电视就是回房间继续睡，睡醒了继续吃晚饭，过着如猪一般的生活，甚至比猪还要舒服….. 日子被她这么一天天荒废，想到齐珩教科书级别的自律生活，她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咬咬牙，意识还不坚定： “学习…..看书…..” 齐珩挑了一下眉，笑意在脸上驻扎到底。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学习？看书？” 虽是疑问句，但被他这么念出来总比她坚定真实多了。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没办法，她只能默默点头。 齐珩的轻笑随鼻息喷出： “好不容易放假，不好好睡觉，看电视，出去玩么？” 程思念像被人戳了一下脊梁骨，心虚生硬的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师兄呢？假期做些什么？” 按照他的个性，无非是她说出的那两种，好像睡觉，玩，看电视跟他完全不搭边似的。 他偏过脑袋看了她一眼，笑意更浓： “睡完觉就吃饭，吃完饭就看电视打游戏。” “啊？” 她属实是被惊到了。 他又看她： “怎么了？你觉得我不会做这些事么？” 也不知是故意逗她还是认真的，她竟然分不出来。 看她吃惊的可爱模样，他又道： “你真以为我是神人？就算是神人，也要睡觉吃饭玩游戏不是？” 她被他绕进去，跟着他的指引鬼使神差点头称是。 想到了饭桌上顾亦安郑叙秋的对话，她忍不住问道： “师兄这学期要实习了？”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她心里失落，小声呢喃：“这么快……” 他没听清，身子不由自主往她这侧歪了一点： “什么？” “没…..没什么。” 她掩饰道： “师兄面试公司还顺利吗？” “嗯…..应该蛮顺利的。” 他说的这样不确定，可她知道，以他的资质，一切都是小问题，之所以这么说，只是谦虚罢了。 “那…..决定去哪家公司了么？晟世？” 这种规模宏大有名气的去处，他完全绰绰有余。 “还在争取。” 说实话，他也不确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比他优秀的多了去了。 “师兄去实习了，那…..学生会这边？” 她像个啰嗦的老太婆，问东问西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聒噪。 前方红灯亮起，他踩下刹车，手还撑在方向盘上，侧过半个身子看向她： “学校这边说先安排我挂职，偶尔有事情回来处理下，再说，还有副会长呢，没事。” 她的神色黯淡下来，窗外映进来霓虹灯的光也照不亮她的眼眸。 是啊，还有副会长贾承俊，怎么她就觉得，少了他这个会长，学生会就能塌下来？ 一开始，进学生会是因为他，一想到他不在，她便找不到继续待下去的意义，反而找到了去年他停职时的感受，这一次，少了愧疚，多了更深的晦涩与压抑。 她郁闷的点了两下头，齐珩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压着声音问： “怎么了？” 绿灯亮，他把视线收回，穿过道路，安全地带时，他才放心把视线落在她略微失落的脸上。 她被发现了，火速的压下心里的情绪，调整好状态，重新扬起笑容： “没什么。” 齐珩也没再问什么，继续开车。 缓了几分钟，她没忍住，低声开口道： “师兄在外实习，要好好照顾自己。” 仅仅只出于对朋友的关怀，他们的关系也止步于此，所以也只能说这样的话，不出格，不越界。 “......” 他神色一顿，多余的思绪只藏匿在眼底，不易察觉： “谢谢。” 这次，换他跟她说谢谢了，将其中疏离全数驱除，留下自己的悸动。 他的目光不经意往她身上一瞄，视线往下滑，停留在了她脖颈处系的围巾上，某个画面在脑子里闪过，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 “这条围巾.....” 程思念看过他，才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 “嗯？” “你堆的那个雪人，身上围了也是这条。” 她诧异的张张嘴，翻出手机查找那条朋友圈，果然...... 她自己都不记得给雪围巾，他怎么记得？这么小小的一个画面，他也能记得这么清晰？这么长久？ 果然，学霸的记忆力跟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是有差异的。 —— 程思念让他把车停在了校门口，俩人一同下了车。 他从对面绕了过来，在她身前站定： “送你回宿舍？” 程思念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可实在耽误他太多时间，只能忍痛割爱：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齐珩点点头，不说什么，温润的笑意未收。 她把肩上的衣服取下，完好的还给他： “师兄把衣服穿着吧，小心感冒。” 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穿过，还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齐珩一把接过，没有穿，挎在臂弯里。 “回去吧，早点休息。” 他微笑时的模样融化了空气中的寒意，是温暖的象征，她总能对着这样一张笑脸入迷。 “晚安。” 他歪了一下头，最后补了一句。 “晚安.....” 她的心不断猛烈跳动着，耳根一热，怕这股红蔓延至脸颊，她只能火速离开现场，她的视野。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绕回主驾驶位坐进，尾气排出，车子扬长而去。 许澳妍赶在宿舍关门前的最后三十秒赶了回来，她随手丢下外套，倒在桌子上气喘吁吁。 程思念已经洗过澡窝在被窝，听到这风风火火的动静才探出头来： “刚刚好，差一点你就进不来了。” 程思念看了眼时间，无奈的对她摇摇头。 她掐着时间，又火急火燎的拿起洗漱用品冲到洗手间洗澡，结果还没洗到一半，宿舍内就陷入一片黑暗，熄灯的那瞬间，伴随着许澳妍从洗手间传出的惊叫。 程思念唉了一声，翻开被窝下床，找了件外套穿上，拿起手电筒，走进阳台，倚靠在洗手间旁的墙壁处朝里面照明。 许澳妍感激的五体投地： “谢谢我思念宝贝~” 丝丝的寒意在空气中发酵，趴在缕缕阵风的背脊上，轻抚过脸庞。 她虽觉得冷，但刚过不久发生的插曲却让她感到无比温暖，到现在还能身临其境，不能自拔。 一抬起头，便看见了漫天的繁星，像他的眼睛，却不及他耀眼。 第69章 薛澜 许澳妍洗完澡，裹着毛毯在座位上擦身体乳，程思念已经重回被窝，索取温暖。 “怎么样？你和齐珩.....有没有发生什么浪漫的事呀？” 她嘿嘿笑着。 程思念无奈，笑她不正经： “能发生什么浪漫的事呀？” 对她来说，能这样见到他，已经很浪漫了，如果天天能见到他，便可匹敌这世上一切的鲜花钻戒。 许澳妍不可思议： “不是吧？两个人哎？单独相处哎？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好好把握住，你你你....太辜负我了。” 程思念被她说的莫名心虚，聪明的偷换概念： “你呢？你跟顾师兄，去ktv唱歌，浪不浪漫？开不开心？” 说完才想起一件事： “对了.....好像还有郑叙秋。” 郑叙秋是被顾亦安生拖硬拽过去的，可以说，他俩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牺牲了二人独处时间？ 许澳妍还好，估计顾亦安会找她抱怨了..... “郑叙秋在你们走没多久就走了好吧？又没跟我们一起去。” 许澳妍涂完身体乳，又开始敷面膜。 程思念扒着床边栏杆： “他走了？” “对啊，跟我们俩在一起玩没意思不就走了。” 程思念：“怎么会呢？” 许澳妍斩钉截铁： “怎么不会啊？你们走了之后，当然看不到他那张脸有多臭，有多黑，都黑到脖子了。” 程思念光想象出她形容的那张脸，都不寒而栗起来，又不是没见过，很容易找到参照物。 许澳妍敷了面膜，说话含糊不清，拖着尾调： “你这可伤透一个人的心了。” 程思念震惊： “我？” 许澳妍回过身子，借着桌上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台灯，可以看到她意味深长的目光： “对啊，伤，透，了。” 一字一顿，都敲打在她的心房。 “我.....我伤谁了？” 她怎么会伤别人呢？这话说的她心里又慌又怕。 许澳妍认真的眼神直穿她眼底：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程思念哭丧着一张脸： “我不知道啊.....你快说，我伤谁了？” 这下该许澳妍无奈了，她淡淡的唉出一口气： “那人太可怜了。” 她说的越来越离奇，程思念头都大了。 她继续唉，义正言辞： “都怪你。” “我？” “对啊，怪你，真是太迟钝了。” 程思念还要说什么，她却打了一个手势制止： “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一番话我面膜都皱了。” 她又敷了一会儿，摘掉面膜去洗脸。 一切就绪，她招摇过市，爬到了程思念的床上。 俩人躺一张被窝聊天。 她道： “齐珩这真出去实习了，你有什么打算？” 程思念不解： “我能有什么打算？” 他有个人思想，腿又长在他身上，难不成她还要拿根绳子把他绑起来吗？ 许澳妍撑着脑袋，善意提醒： “我可跟你说，他要是出去了你就更没机会了，外面美女如云，要是去了晟世，优秀的人更是大有人在，你能保证他把持得住？” 男人嘛，都是视觉动物，半斤八两，她可不觉得齐珩能有什么差异。 程思念装作不在意的笑： “那….那只能恭喜他了。” 要是遇到一个优秀的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许澳妍鄙夷的看她： “你是心大还是没心？” 程思念面带微笑，心里却苦涩。 这种事情，本就无能为力，强求不来。 许澳妍靠近她，贴着她的手臂： “不过我看齐珩，对你也有点意思啊。” 程思念心里并无波澜，只当是玩笑话。 许澳妍看她半信半疑的表情，道： “你看他一来就坐到你旁边了，旁边那么多位置，他怎么不坐？还有你回学校，他这么积极的要送你，不是有意思是什么？” 程思念根据这些回想了那些场景，还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换做是谁，他一样会这么做。 瞧她反应平平，许澳妍恨铁不成钢，翻过身去看视频。 —— 三天后，大家正式开学，周琳佟采月在前一天下午就搬着厚重行李回来，还带了家乡的土特产分给舍友。 第二天，上面领导召开了归国同学欢迎会，据说是去年保送美国大学学习一年的一位品学兼优的师姐。 前一晚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程思念得知，那位师姐叫薛澜，与齐珩同届同班，成绩优异，与齐珩不相上下，也是众人比较仰望的对象，后来学校得到一个去往美国大学留学一年的机会，上面领导本来是要留给齐珩的，可齐珩不愿意去，便理所应当的落到了薛澜身上。 许澳妍挽着程思念的胳膊前往礼堂，路上，她八卦的在程思念耳边道： “我听说这个薛澜蛮争强好胜的，她不是与齐珩同班，期间挺喜欢跟你的齐珩比来比去的，比成绩，比能力，还常跟齐珩一起出去参加比赛什么的，关系走的还挺近。” 程思念认真听，点点头，反而从其中找到更关心的事： “那他们俩谁比较厉害？” 许澳妍虽然无语，但还是喋喋不休讲解： “当然是齐珩了，反正我上高中那会儿只听过齐珩，没听过这什么薛澜，论知名度，也是你齐珩领先啊。” 程思念认同的一笑，心里感到欣慰。 许澳妍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苦口婆心： “你别这么大意啊，你没听说过，女人往往会爱上会征服自己的男人，她这么比来比去，早晚发现齐珩的优异然后开始崇拜这个赢过自己的男人，最后就转换心态对他有非分之想。” 程思念不以为然的拍拍她的手背： “哪这么严重？” 许澳妍恼怒，用食指戳她太阳穴： “这么厉害的情敌，你还不想法子应对？” —— 礼堂内，人山人海，俩人环顾一圈找位置。 许澳妍仿佛发现了座位，狡黠一笑，拉着程思念往里面走。 直到看到郑叙秋，她才明白过来…… 郑叙秋懒散的趴在桌子上打游戏，也许是他的气场太冷，没人敢坐在他旁边，以至于刚刚好空出来两个位置。 许澳妍将她推了进去，即使她不情愿，也不好当着郑叙秋的面摆出难为情的脸。 她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许澳妍得逞微笑，坐到了旁边。 听到了旁边的动静，郑叙秋抬起眼往她身上一扫，眼眸中平静淡然。 程思念刚要出于礼貌的打招呼，他便收回视线继续打游戏，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吐了一口气，如坐针毡。 欢迎仪式开始，他才困乏的收起手机，打了个哈欠，晶莹的泪花堆砌在眼眶。 看向他时，眼睛还亮晶晶的： “你坐我旁边干嘛？” 他口气霸道，好像这里都是他专属座位一样。 程思念记起来闭军会那次，心有余悸，只好压低声音道： “没…..没位置了。” 许澳妍探出脑袋附和： “对啊，一个位置也没有了。” 程思念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刚走过来的途中明明还有几个空位，她却有目的性的将她拉到了这里。 他表情冷然，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玩味的笑： “哦，我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程思念好笑： “我为什么要故意呀？” 许澳妍发出轻笑： “郑小少爷，你眼里是不是只有思念，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没看见，只顾跟她说话？” 郑叙秋淡淡扫过她一眼，抱着手臂看前面。 程思念恨不得捂住许澳妍的嘴： “说…..说什么呢？” 许澳妍调皮眨眼。 台上主任隆重介绍了薛澜，将她的名字大声喊出来，隆重又威风。 紧接着便走上来一个身形高挑，身段比例极佳的长发女人。 坐的远，程思念即使有些近视，也能依稀看出薛澜的脸部轮廓流畅，大眼睛，红唇，应该很漂亮。 薛澜对着话筒说话，声音御姐范儿，口齿伶俐。 也许是许澳妍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她总想看清薛澜的模样。 郑叙秋的视线扫过来，落在她的侧脸，看着她眯起眼睛努力看向台上的人，淡笑，磁性的低音传来： “看不清？” 程思念也看他，他坐的这么近，脸部五官看的清清楚楚，依旧帅气惊人，皮肤好到不行。 她点点头： “漂亮吗？” 他双眼弯起，笑意盈盈，带着些调侃： “比你漂亮。” 程思念当真： “那…..那就是不漂亮了……” “……” 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眼里的笑意收了几分，抬眼看了眼台上，淡淡道： “一般吧。” 程思念又问许澳妍： “她应该很漂亮？” 许澳妍： “还行，没我漂亮。” 程思念轻笑，这句话，她还是比较认同的，她的确漂亮，名副其实的校花。 下午她回到学生会，齐珩还未归校，她难掩失落，处理了该做的工作，便下班回寝室。 路过他的那间办公室，她的脚步像粘上了502胶水似的，定在原地。 会长室干净整洁，他的气息早就消失殆尽，但她的眼里，总能在每个角落里找到他待过的痕迹….. 第二天。 她下了英语课，宣传部群内发了信息让组员在部内集合，收拾好书本文具，马不停蹄赶过去。 宣传部组员已全部就位，上学期的两个新人坚持不到两个月就退出了，唯独程思念还撑到现在。 代理部长蒋世贤还没转正，就要将部长之位完好无损的让出去了。 他道： “从进来开始我就不是部长了，校领导安排了刚学习完回来的薛澜顶上。” 他不情不愿，也别无他法，只觉得太可惜，部长位置还没坐热就要拱手让人。 全场惊呼，环顾一圈也没见薛澜人。 过了一会儿，薛澜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她语气温柔，笑容可掬。 程思念这才看清她的脸，不由自主的惊艳了一番。 她肤若凝脂，一双灵动的眼睛大而圆，黑而长的秀发散在肩后不显凌乱，倒是温婉有余，只化了个淡淡的妆也显得清丽脱俗，主要是气质好，穿着简单的衣服也能衬的高贵。 她走到前面，环顾了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露着和善漂亮的微笑： “我叫薛澜，很高兴也很荣幸能和大家共事，我初来乍到，还劳烦各位多多指教。” 她微微低了一下头以代鞠躬，一番话漂亮华丽，一会儿的功夫就俘获了大家的欢心。 大家也给面子，看这位新部长脾气好，性格好，好相处，主要人长得也漂亮，都愿意买单捧场，热烈的掌声响彻在空气中。 程思念后知后觉的，跟上大家的频率一起鼓掌欢迎。 薛澜的目光忽然扫过来，定格在她身上，高雅自信的目光使她自卑起来，不敢直视。 她笑着走过来，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程思念这才抬起头看她，她笑得平易近人，很亲切，看起来也舒服。 “程思念......” 她声音不大，也有几分温柔的意思。 下一秒，薛澜竟将她抱了个满怀，声音近在耳边： “很高兴认识你。” 程思念呆住，手也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摆，只能任由她这么抱着。 她身上有着没有闻过的淡香，不知是从衣服上传出的还是她发上的洗发水香，闻起来细腻舒心，如对她的印象一般。 她逐渐红了脸，等她放开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回一句话。 这是，被一个女生撩了吗？ 其他人还等待着薛澜一个个来拥抱自己，一阵短暂的敲门声打断了进程。 程思念先看过去，呼吸一滞。 齐珩出现在视野，他抱着一小沓文件，看见齐聚一堂的他们神色一顿。 每个人冲他问好，薛澜转过了身，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齐珩？” 齐珩看到她的脸，面上闪过淡淡的惊讶： “薛澜？” 这一见如故的相认场面，像极了电视剧里久别重逢的浪漫桥段，一众人像看戏一般看着俩人四目相对，程思念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薛澜脸上的笑意更浓，径直朝齐珩走过去，张开臂，像刚刚抱住程思念一样抱住了齐珩。 在那一瞬间，齐珩的瞳孔微张，将震惊演绎的明显了些，在场众人也处在震惊状态。 程思念看到这一番景象，只觉得心跳都骤停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澜的声音更软更柔，贴着齐珩的耳朵： “好久不见。” 程思念忍不住皱了眉头，强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却错过了齐珩下意识看过来的目光..... 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躲避了这个拥抱，恢复了平时正经神色，露出不失礼貌又疏离的微笑： “好久不见。” 薛澜收回手，身为当事人，她感觉到了齐珩刻意的闪躲，心里尴尬，面上却大方自然： “不好意思，在美国跟人打招呼的习惯还没改过来。” 知进退，懂分寸，会给双方找台阶，可以看出，情商挺高。 齐珩笑笑，绕过她将手中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面向大家： “这周与接下来活动规划的工作汇总，来一个人总结汇报一下。” 薛澜知趣的走到一边，背着手看墙上的宣传板报。 齐珩的视线停在低着头的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 “啊？” 她打了一个激灵，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对上他的眼。 看她这模样，他忍下笑意： “跟我来趟会长室，汇报工作。” 薛澜听在耳朵里，却没有看过这边来，兴许是不在意。 几个人面面相觑，看看薛澜，看看齐珩，又看看程思念，好像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齐珩不在意所有目光，先一步走了出去，程思念后跟出去。 第70章 提升睡眠质量 会长室。 齐珩走到办公桌前，顺手打开了电脑，抬眼看见乖乖站在一边的程思念，眼底化开一丝笑意，朝沙发处扬了扬下巴： “先坐。” 她走过去坐下，偷瞄一眼他，又迅速移开目光，低头看大腿。 “薛澜现在是宣传部部长？” 他这些天没在学校，薛澜回来，接下部长一职，一概不知。 她点头，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齐珩并不是很在意，只淡淡嗯了一声，手握着鼠标看电脑。 “稍等。” 他有些工作要处理，怕她等久了，先报备。 她也不好打扰他，只能乖乖坐着，偶尔漫无目的的翻翻手机。 前前后后不同部门的负责人抱着工作汇总走进来，不一会，他的桌面就被文件堆积成山。 齐珩一回来，会里大大小小的工作也都有了着落，他们是完成了工作一身轻，而他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程思念想起刚刚他说要自己汇总工作，然而自己却分毫工作也没总结。 这些事务不是不是自己在做，所以也没太多了解，齐珩现在叫她来，她还对工作一无所知…… 她抬眼看看齐珩，莫铭心虚尴尬起来。 犹豫了几分钟，她还是打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个…..” 齐珩的视线从电脑上移开，放在她身上： “怎么了？” 她勉强微笑： “这周的工作汇总，我…..还没做出来，所以……” 她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目光也忽闪。 齐珩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哦了一声，笑道： “没事，不急，明天再给我吧。” 她带着些疑问： “师兄明天还过来？” 他轻笑，将工作彻底搁置： “近两个月我都在，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她心中划过一丝欣喜之感，淡笑着点点头。 门又被敲响，她转过头一看，只见薛澜微笑从容的站在门口。 她朝程思念友善点头，才温柔道： “可以进来么？” 齐珩看过去，也礼貌： “请进。” 程思念拘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微笑问好。 齐珩简单问道： “有什么事么？” 薛澜走到办公桌前，看到堆砌的工作量，略微吃惊： “你这么多工作么？” “刚开学，许多工作要处理。” 薛澜这才说明来意： “我刚来学生会，像个新人一样，什么也不懂，想着尽快了解工作。”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有目的却又有充分的理由装潢。 齐珩笑： “慢慢来，有个过程。” 薛澜反应快： “我帮你吧，一边学习一边了解，进度快。” 她对她的学习能力有自信。 齐珩没理由拒绝： “那辛苦了。” 薛澜摇摇头： “不会。” 程思念看这情形，也不太好再杵在这里，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 “师兄师姐们忙，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她交代了一声，薛澜看向她，温柔微笑： “辛苦你了。” —— 处理完一切事务，外边的天也已经黑了，宣传部的组员一个个离开，她将工作报告打印，仔细组成两份文件，怕他看的累，她还专门做了分门别类。 齐珩的工作兴许没做完，没见他从窗边经过。 拿好文件，前往会长室。 从门外朝里看，原来薛澜也没有走，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与旁边的齐珩交接商讨，所有灯光为他们打光，氛围看起来和谐唯美。 程思念心里闪过异样的情绪，站定脚步停滞不前。 薛澜抬眼，看到了门外的她： “有什么事吗？进来呀。” 她语气平和温柔，却让她听出了女主人的风范？ 齐珩低着眼没理会。 她走进去，手指紧捏着文件，目光落在齐珩身上几秒，回过眸看薛澜： “我来交宣传部的工作汇报。” 齐珩闻声抬头，略显疲惫的眼神中透过淡淡的笑意： “下午做的？” “嗯……” 薛澜： “宣传部的？” 她伸出手： “给我吧，正好我了解一下，方便交接。” 程思念没理由不给她，看了齐珩，他没反应，便把文件交到薛澜手上。 她接过翻开，巡视了几眼，抬起头赞赏道： “做的很好啊，清晰明了，总结到位，都不用我再总结了。” “谢谢师姐…..” 她弯起眼微笑，合上文件，扭动脖子活动经络，小幅度的伸了个懒腰，转过头对齐珩道： “时间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齐珩还没表态，她又看向程思念： “你也辛苦了，一起吧。” 程思念又不是没有眼力见，人家实际是想约齐珩，自己只是顺带。 她知趣的微笑： “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谢谢。” 薛澜点头，又看齐珩，等他的答复。 齐珩合上最后一份文件： “我就不了。” 薛澜不放弃： “我这刚回来，还不知道学校食堂有没有新增些好吃的，劳烦齐会长指教指教？” 程思念被撇到一边，有些尴尬，道了句别便离开了，至于齐珩是怎么答复的，她不知道。 对着这么一个俏佳人的热情邀请，任谁也拒绝不了。 她憋着一口气，回宿舍。 —— “抱齐珩？！” 许澳妍叫出声，简直震惊了她祖宗十八代。 “美国待过的就是不一样啊，这么开放？” 程思念道： “她也抱我了……” 许澳妍坐着椅子靠过来： “男女有别懂不懂？我抱你跟我抱齐珩，性质一样么？” 程思念细细想过，认真的摇摇头。 “她对你齐珩，十成有意思，早就跟你说了，你偏不当一回事。” 她为程思念操碎了心，光说个拥抱她都怒火中烧，打抱不平，还没说薛澜邀齐珩共进晚餐呢。 程思念洗了澡，已经八点半了，感到肚子饿时才意识到晚饭还没吃。 她找外套时，找到了当时齐珩围在她腰上的外套，洗了之后，便一直跟自己的衣物收在一起。 每每看到，还是能触景生情，会想到那天那刻的情形。 “你吃饭了吗，一起去吃饭吗？” 程思念走到许澳妍的位置。 许澳妍裹着毛毯，吃惊的看着她： “你还没吃饭啊？你回来不都七点多了，怎么还没吃饭？” “当时还不饿嘛。” 许澳妍摇摇头，瘪嘴： “你这才刚开学就忙的跟狗一样，都没时间一起逛街买东西了。” 程思念轻笑： “你要是想逛街，我肯定抽时间呀。” 许澳妍狐疑的看着她，明显不相信。 她裹紧毛毯： “我都吃过了，太冷了，我不去。” “那好吧，我去吃点东西。” 马上要回春，这天气还是不见回暖，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寒风刺骨。 天冷，到这个点，学生们也不愿在外面闲逛，空荡荡，寂寥无人的校区提前到了夜深人静的地步。 忽然想吃b食堂的煲仔饭，嘴馋使她绕远路来到b食堂。 食堂里有些窗口已经歇业，吃饭的人也寥寥无几，她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煲仔饭，畅选座位。 视线环绕一圈，她目光一顿，齐珩那抹优越的身形映在眼底。 他一个人，选了个角落位子，低头吃饭的同时还不忘在手机上处理工作，无暇把目光分到其他地方。 她心里觉得奇怪，又环顾一圈，没有找到薛澜的身影时，她又觉得有些高兴……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选择走过去，在他对面的座位上站定： “齐师兄…..这….有人么？” 保险起见，她还是询问了遍。 齐珩抬头，目光轻轻的落在她脸上，惹的她面颊发热。 他唇角勾起，声音柔和： “没人。” 程思念这才放心把餐盘放下来，坐好。 “现在才吃饭？” 咔嚓一声音效，他关掉手机锁屏。 “现在才觉得饿。” 面前的饭香气扑鼻，她的肚子耐不住诱惑，又咕咕叫了两声。 她尴尬的看了看对面的人，齐珩依然笑意充盈，不带调笑。 她吃了几口饭，一个问题一直在脑子里思索很久，将嘴里的饭咽下肚，装作漫不经心： “师兄没有和薛澜师姐一起么？” 她的演技虽说不精湛，倒也没这么拙劣吧？应该看不出她在在意吧？ 齐珩已经差不多把饭吃完，放下筷子专心回答： “没有一起啊，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言外之意，他没空。 程思念低着头，在意关心在眼底被遮盖，依旧装的自然： “这样。” 他笑意浅浅，压低声线嗯了一声。 程思念在他面前，保持着最淑女的一面，吃饭也不敢张大嘴，咀嚼也要调整好角度，然而这不像是吃饭，倒像作秀。 “薛澜现在是你们宣传部部长，她能力强，做事情也认真负责，以后要是有不懂的，多问问她，她会帮你的。” 程思念忽然有些不懂他话的含义，只听出来了浮在浅表处的夸奖。 没错，他夸她，甚至欣赏她。 心里一阵堵，无从发泄，只能憋着强露出笑容，嗯了一声。 “学生会师兄以后不管了么？” 他只在学校呆两个月，两个月一过，也意味着他离校实习。 他回想了一下，道： “管的少了，我实习以后就主要是各部门部长，副会长管理。” 她心里越来越闷，还有大半的饭却没有一丁点胃口吃下去，只想长叹一口气，把郁闷吐出来。 她拿筷子戳着碗里的饭，鼓着勇气抬头看他。 他的目光也铺在自己的脸上，笑容有些疲惫，眸光也比平时黯淡了些，一眼看尽了倦容，今天他太累了，自己也亲眼见证到他的辛苦。 她蹙了下眉，有些心疼。 “师兄是决定去晟世了么？进展还顺利么?” 虽然这是她不想谈及的话题，但还是抑制不住的想要知道。 他乌黑的瞳色愈发深邃，别有深意的笑意搅在里面，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想法： “顺利，不用担心。” 他笑容可掬，眼神仿佛会说话，透出来的神色在说着：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程思念顿时心虚，连忙低下头往嘴里塞饭。 独有的笑意蔓延至他每一个五官，冲淡了一部分的疲倦。 她感觉到对面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咀嚼饭的牙齿便不由自主的打架，自己都感到到了吃相逐渐怪异。 把最后一口饭咽下肚，放下筷勺，抽了张纸巾擦嘴，视线飘移，没有中心点： “师兄.....早.....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被看的紧张起来，长时间没犯的结巴也突然复发。 她来时他就已经吃完了，也许没有自己的介入，按照流程他也回宿舍休息了。 他手指半握成拳，抵在唇前，一个浅浅的哈欠的确勾起了他的睡意。 “嗯，好。” 他半阖着眼，把困意逼走。 程思念这才正经看他，朦胧的水雾渐渐在他眼眸中化开，神态有若隐若现的散漫，看起来睡眼惺忪。 心中萌生一个想法，在齐珩收拾餐具时就她犹犹豫豫开口： “可…..可以等我一下吗？” 齐珩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她时带着残余的温柔： “好。” 轻飘飘的一个字轻易打乱她的心，酥麻感遍布全身。 他也不多问，好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倒有些乖巧？ 她起身，径直走出食堂去对面的奶茶店，点了一杯热热的牛奶。 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或许能让他睡的好点。 走回食堂，那个身影安分守己的坐在那里，一寸也没移。 也只有背影，她的目光才敢明目张胆的流露出喜欢之情。 强逼自己收回视线，没再耽误功夫，走向他。 将牛奶送到他面前，他神情一怔，抬起目光，淡笑： “给我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炙热…… 所以与他对视总觉得比以往更害羞…… 她又一次被看的羞涩，低下头点点头： “提升睡眠质量。” 轻微的笑声从他的鼻息一同释放： “谢谢。” 他拿起牛奶，手指弯曲而凸起的骨关节释放着蛊惑般的荷尔蒙。 她算是明白了，他全身上下，有哪一个部位是不诱惑的么？ 第71章 解围 学生会的工作依旧繁重，她的忙碌生活正式步入正轨。 薛澜学的很快，短短一个星期，她已经胜任的得心应手。 这其中齐珩与程思念的功劳，齐珩占大比。 薛澜胆大主动，有任何问题都会去找齐珩请假，俩人一待，都是以小时记单位的，看她这样子，完全和许澳妍口中说的与齐珩争强斗胜不搭边。 程思念因为上次工作汇总做得好，往后的许多文件都被她安排来做，薛澜惯会攻心，对她亲昵温柔，经常以工作做的好为由请她吃饭。 三番两次的，部里都称程思念是薛澜的得力干将，本事大，前路光明。 蒋世贤手头无工作，闲着无聊，凑到她的工位聊天。 “我说，你是何方神圣，魅力这么大，我们会长亲自带你成长，新来的部长又对你青睐有加。” 他哀怨，可怜他这个代理了两个月的部长沦落为今时今日的透明人，心里不舒服也正常。 他瘪嘴道： “你是用什么方法的？给师兄我传授传授几招呗。” 程思念有些尴尬，不知从哪方面回答他。 蒋世贤端详了一番她，道： “一开始你来的时候，平平无奇，多么不起眼，没想到现在就一飞冲天，成了我们宣传部的顶梁柱了。” 他摇摇头，暗自菲薄：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人，谁知道是不是个潜力股呢。” 她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夸她，只能保险起见： “谢谢师兄……” 蒋世贤觉得好笑，也没多去计较。 “我们部长又去找会长了？” 他的坐姿越来越随意，往四周一看，不见薛澜。 程思念心里一堵，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点头回应。 蒋世贤摇摇头，咂舌： “我这也是做了一段时间的部长，部里的业务有人比我更熟？她怎么不找我？” 程思念笑笑，继续敲键盘，任他在旁边念叨： “这人去过美国一趟回来，心性都变了，大一那会儿，她和齐珩可是学校神人，她也是出了名的强势，心性高，不服齐珩的全校第一，任何事情都要与他相比，现在，变成小女人了？” 程思念来了兴趣，留在键盘上的指尖停止，抬起头参与： “人都会成长……” 蒋世贤不屑： “成长个屁，指定是被我们这万人迷齐珩会长俘获了芳心，坠入爱河了。” 他还不算直男，他们俩这接触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程思念虽然迟钝，又被薛澜友好攻势，她人好，她对她有很多好感，觉得她为人处世圆滑周到，对齐珩也不过是正常请教，毕竟齐珩是会长，会内大小事务都过他眼他手，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一切事务，可，当亲眼所见他们出双入对，郎才女貌的感觉，她就是觉得不舒服，心里酸涩。 蒋世贤凑近她，掩人耳目说悄悄话： “你说，他们会不会在一起？会不会谈恋爱？” 程思念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生也会这么八卦？ 心里吐槽，但还是很快认清眼下现实。 薛澜漂亮，优秀，能力强，齐珩也认可过的，俩人在一起，再合适不过。 想到这里，她的脸有些丧，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灰姑娘，小说的里的男主角放到现实，也会喜欢上优秀高贵的女二。 现实与虚幻，她还是能分得开，毕竟早就过了爱幻想的年纪。 蒋世贤继续道： “不过，我们都还以为你跟齐珩来电呢，谁知半路杀出来个薛澜，啧啧，这狗血的三角恋。” 程思念认真严肃的澄清： “没有。” 她都未曾参与，哪来的三角恋？ 另一位碎嘴师兄陈淼从身边走过，看到蒋世贤哈巴狗似的趴在程思念桌子上，忍不住打趣： “哎呦，这干嘛呢？” 将手中的文件放到另一个桌子上，驻足对蒋世贤道： “说你呢蒋世贤，干嘛呢？青天白日的，你要泡别人啊？” 这话低俗，程思念当场就不舒服，当没听见，不想惹事。 蒋世贤不在意： “关你屁事。” 这时，薛澜与齐珩一同走了进来，俩人个各捧一沓咖啡。 薛澜笑颜明媚： “大家辛苦了，我和齐会长请大家喝咖啡，自己过来拿。” “谢谢会长，谢谢部长~” 众人起身，走过去拿咖啡。 齐珩的目光落至陈淼身上，面容平淡，唯一的波澜至眼底显现出，眸光微沉。 陈淼被看的不明所以，即使齐珩平静如常，却还是莫名的觉得到一种压迫感。 齐珩风度般淡笑，眼神未变，轻启唇： “好好说话。” 每个字眼极重，可看他的脸却没有一丝符合语气的怒意，一时分不清是警告，还是玩笑。 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让众人听见。 薛澜先看他，装作不懂： “怎么了？” 其实心里明白，刚刚她与齐珩进来时，恰好听见陈淼说的那句话，他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跟陈淼说，意思很明显，也不是巧合。 程思念默默的扫过他一眼，又到他旁边的薛澜，心里沉闷更加明显。 薛澜拿起一杯咖啡，微笑着向她走来： “辛苦了，喝点东西，热的，也好暖暖手。” 二月底的天气依旧寒凉，虽然过了立春，却没有一点春天的生机。 她小心接过咖啡： “谢谢部长。” 齐珩离开后，她组织大家开了个简短的会，结束后就让大家下班。 许澳妍打电话让她回宿舍一起吃饭，她叫了肯德基，顺便让程思念回来时顺手拿了。 一顿肯德基吃的饱饱的，她与许澳妍洗完澡各自休息了会儿，去教室上晚自习。 一路上她呵欠连连，总觉得越睡越困。 “你一个大一生忙成这样，真觉得太累，就把学生会工作辞了算了。” 许澳妍在旁边道。 程思念眨巴几下眼睛，将眼里打出的泪水挤干： “不辞。” 许澳妍摇头： “你这是下了血本了。” 即使程思念不用多说，她也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可这么久了，两个人还是一点火花一点氛围都没有，怕就怕，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自习课，严厉古板的女主任江妍监班，大家都安守本分的学习，教室内只听得见书页翻动的声音与笔尖划破纸张的声响。 她却觉得像催眠曲，眼皮控制不住打架，桌上书本上的字也到处乱窜，脑子里渐渐没有意识，趴在桌子睡着。 许澳妍坐在旁边看到，瞄了眼前面戴眼镜的主任，她在看电脑，没留意这边，所以她也不打算叫醒程思念，想让她休息一下，自己多帮忙留意江妍就好。 还没一会儿功夫，这边的情况就被眼尖的江妍发现，她眯着眼，推了推眼镜，确保自己没有看错后，她站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划破静谧氛围： “那个趴在桌子睡觉的女生，叫起来。” 许澳妍就一会儿功夫没看她，没想到她就钻空子发现了。 大伙都跟看热闹似的到处张望，手中的书没有了乐趣。 许澳妍把程思念叫醒，指了指台上。 她看着台上用四只眼睛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江妍时，就知道完蛋了…… 她站了起来，想第一时间道歉，江妍先发制人： “怎么回事啊？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趴桌子睡觉，真这么困还来上什么晚自习？” 早就听闻江妍教育学生一套一套的，不知是不是顾及程思念是女生，她没发力，结果她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想法： “烂泥扶不上墙，真不知道怎么考进来的。” 程思念低着头，手指紧捏住衣角，面子上挂不住。 忽然间，一声桌脚与地面摩擦的尖利声打断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声音实在刺耳，听到之人都忍不住紧皱眉头。 江妍看过声源处，眼神中狠厉加重： “郑叙秋，你想造反吗？” 郑叙秋的名号打得响，几次出了圈的行为让各位教师同学都有耳闻，江妍对他印象极其不好，已经潜意识里把他划分为穷凶极恶之人。 在场的大家转移了视线。 郑叙秋不在意，面静如湖面： “腿太长，放不下，不小心踹到了。” 他不道歉，也没有要道歉的姿态，这样子落在江妍眼里，无非是对她的挑衅。 全场哄堂大笑，只当郑叙秋不正经的开了个玩笑。 江妍愤怒： “坐没坐姿，站没站姿，你自己看看，你还有一点学生的样子吗？” 她没空再管程思念，程思念才敢抬头，稍稍回头去看后面的郑叙秋。 他像是早知道她会看过来，立马将淡漠的视线放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听着前面江妍的冷嘲热讽，她有一种别样的心情…… 许澳妍拉她，她先移开目光。 “什么情况？” 程思念不解，小声道： “什….什么什么情况？” “他这不找骂吗？” 前面的江妍走到他旁边，厉声让他站起来。 他无所谓，顶开椅子刷的一下就站起来，椅子接触地面，又发出一阵不小的声音。 江妍的眉头皱的更深： “你故意的？” 郑叙秋似觉得好笑，哼了一声： “我有什么故意的？我说我腿太长放不下你不信，非说我挑衅你，我有什么办法？” 江妍逐渐咬牙切齿，伸出食指点他： “烂泥扶不上墙，你以前那些老师，学校，是怎么教出来你这样目无尊长，胆大妄为的学生？” 大伙儿都屏住呼吸，谁也不敢多说话。 郑叙秋还笑的出来，盯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江妍： “我跟齐珩一个学校毕业，江主任有什么意见？” “你还知道你跟齐珩一个学校？这一个学校教出来的学生怎么一个天一个地的？还有脸说出跟齐珩一个学校？” 江妍上升到人身攻击，程思念听了都忍不住蹙眉，莫名担忧郑叙秋的暴脾气，不会一拳打在江妍脸上吧？ 为了事态不再恶劣，她也来不及多想，从许澳妍身后穿过去，走到江妍的身旁，唯唯诺诺道： “江主任，在自习课上睡觉，我很对不起，我……愿意受罚，您消消气。” 郑叙秋看向他，发半遮住的眉毛微蹙，有些责怪的意味从眼底冒出来，但也不妨碍马上转变为看傻逼。 江妍也不愿意再耗下去，深知这么耗对她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就着台阶下，端着架子道： “全部给我写检讨，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她瞪了一眼郑叙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郑叙秋扔下一句话给她： “服了你了。” 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了下去。 一场风波后，一切都显得安然无恙，风平浪静，顺利结束晚修，同学们依次离开教室。 江妍走时，还不忘警告他们俩人要在什么时间亲自把检讨交到她手里。 许澳妍挽着她的胳膊走在走廊，骂她傻： “你说你出去抗这伤害干嘛？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一份检讨吗？” 程思念哭笑不得： “没想这么多…..” 许澳妍回想了下刚才的情景，若有所思的扫了她一眼： “我觉得，郑叙秋应该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她看程思念这懵懂的反应，还是选择算了不点明，怕给她造成什么负担。 一抹修长身影闪到程思念身旁，带起一阵清雅的微风，伴随着一道清冷的声线： “你写检讨写上瘾了？” 她一激灵，一转头果然看见了郑叙秋白皙优越的脸庞。 他跟着她们的脚步频率走着，等她说话。 “我…..我也不想啊。” 有谁会想写检讨么？ 况且，自从因为他写过一份检讨，往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好像被他传染了似的，写检讨成瘾，成了家常便饭。 他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弧度： “那你凑什么热闹？” 许澳妍轻笑，静静听他们俩回合制。 “你干嘛要跟她顶嘴呀？” 她说道。 如果他不顶嘴，江妍也不会咄咄逼人。 郑叙秋嗤笑： “我为什么不跟她顶嘴？等她羞辱我？” 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耐不住性子，更忍不了别人违背迕逆，说到底，还是耳根子软。 许澳妍赞同： “对啊对啊，干嘛等着她骂？” 江妍的为人处事，太嚣张跋扈，眼睛里要是揉进去一粒沙子，先是要把揉沙子的风骂一通解气。 程思念感慨：这俩人什么时候一个鼻孔出气了？ 第72章 思念，等一下 “还有，你睡觉睡的也太没技术了。” 郑叙秋无情的吐槽。 程思念仰起脸庞，认真裹着疑问： “睡觉还要技术么？” 三人借着月光，并肩下了楼梯，走上了灯火通明的大路，路上尽是刚下了晚自习的学生，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 “我真是挺佩服你的，光明正大的趴桌子上睡觉，你当四眼妍瞎还是蠢？” “……” “好歹用个遮盖物挡住掩人耳目吧？” 许澳妍笑着回应： “你这么懂，经常干？” 郑叙秋看了一眼程思念，眼含打趣的笑意： “聪明人还需要人教？” 一语点破程思念，这是变相说她笨呢。 手机铃声响，他从口袋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放到耳边，不耐烦： “干嘛？” 那边顾亦安早就习惯他这种口气，不在意： “你在哪？” “有屁快放。” “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跟谁在一起呢？” 郑叙秋看了眼旁边的程思念许澳妍，淡淡道： “程思念，许澳妍。” 俩人被点了大名，面面相觑，一脸困惑。 顾亦安眼睛一亮，感到惊喜： “你肚子应该饿了吧？一起吃宵夜啊？” 他不忘补上一句： “叫上她们一起啊。” 郑叙秋侧过头，看到了程思念微笑的侧脸，想了想，干脆道： “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查看手机堆积的信息，头也不抬道： “顾亦安请吃宵夜，去不去？” 他这语气哪像是在询问，分明是毋庸置疑的强势。 程思念还真有些肚子饿，旁边的许澳妍一口答应： “去啊，正好肚子饿。” 路过学生会，她情不自禁的往会长室的窗口望去。 那抹光亮照亮了她的眼，下意识看时间，九点半了，他还没走么？ 郑叙秋许澳妍在两侧，她不好上去，更找不到借口让他们一起上去，只默默叹了一口气作罢。 宵夜选在学校食堂，与顾亦安会面之后，郑叙秋满脸嫌弃： “请吃宵夜，选在食堂？” 顾亦安满心欢喜的盯着许澳妍，听到郑叙秋说话才转变了应付的神色： “在哪吃不是吃？况且，现在都几点了？出校一趟宿舍门都关了，你包我们住酒店？” 郑叙秋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跟他再多费口舌，率先走进食堂。 —— 翌日中午，部里负责做报表的师姐处理好了文件，扫了部里同事一圈，见大家都在埋头工作，觉得有些难为情，看到同样在忙的程思念，她又不这么觉得了，程思念好说话，又容易使唤，所以她理所应当的拿起文件，朝程思念走去。 程思念面前被一团阴影覆盖住，抬起头，就看见了她。 她将文件放在程思念桌上： “思念啊，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周的报表拿去会长室给会长对对啊？我这有些急事，没时间。” 程思念没怎么犹豫，接过她手中文件点头微笑。 平常的小事大家找她帮忙，她都会帮，更何况这次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去会长室找齐珩，她当然义不容辞。 师姐走后，她扫了眼电脑桌面的时间，刚好是中午饭点的时间，部里的同事也依次离开。 她拿好文件，偷偷对着手机屏幕检查了下仪容仪表，没什么问题后，她心跳忐忑的走往会长室。 会长室门口，她看到了里面的齐珩，还有......薛澜。 薛澜今天一个上午都没在宣传部，简单开了几分钟的例会便离开了，没想到，她又是来这了。 她捏着文件的手指收紧，掩饰着内心的不适感。 懂规矩的敲了敲门，这次是齐珩说的“请进。” 坐在沙发处抱着文件看的薛澜闻声看她，迟疑露出温婉大方的笑容。 她先是跟薛澜问了声好，便走向齐珩的座位。 齐珩的目光从桌面上散落文件上移开，直直落在她身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他的笑跟薛澜的不一样，富有些温度，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薛澜虽然笑着，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不真实，太遥远，或许是他们跟她的差距太远，不由自主会用仰望的目光看她。 “这个是这周的工作汇报，需要你对一下流程，看看有没有问题。” 她忍不住浅笑，将文件递给他。 背对着薛澜，她竟也能感觉得到落在她与齐珩身上的目光，不强烈，若有若无，却又不容忽视。 齐珩认真翻开文件，发现些问题他会目光定格，后出声把她叫到旁边，指给她看。 他坐着，程思念略微弯下了腰，仔细领略他手指指出的问题。 温润的声线在耳边轻柔回荡，这个距离，他压低了声线，仔细意味，比平时还要温柔。 她看得到他微微凸起的颧骨，阳光撒在上面，还能看见清晰可见的小绒毛。 心跳开始狂跳不止，手心也渐渐收紧。 这等工作真是太累，既要全神贯注的听他讲工作，又要全力以赴的移开对他的注意力。 对完了报表，她拿着文件退回了原位，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薛澜叫她。 程思念脚步一顿，回过身子看她。 她摆着官方笑容： “我叫了我和齐会长的外卖，你看我们这手头上还有工作，要辛苦你帮忙拿一下了。” 程思念愣了一下，迟疑片刻，点头答应。 重新转过身子准备离开时，齐珩的声音接踵而来： “思念，等一下。” 她全身一僵，酥麻感遍布全身，甚至感觉到了体内的血液热了起来，血管喷张了起来...... 他从未这么亲切叫过自己.......从未....... 一时间，她却不知道该以什么面孔看他。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只听后方电脑关机的声音，随后是椅子挪位的声音，齐珩走过来，在与薛澜隔着一张桌的距离停下，露出抱歉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我和思念约了朋友一起吃饭，不能帮你拿外卖了。” 薛澜控制住脸上的一抹尴尬，从容道： “可.....我一起叫了你的。” 她看了一眼旁边还没搞清楚状况的程思念，又把主要视线放回齐珩。 齐珩道： “我把钱转给你吧。” 说着，就从口袋掏出手机，去找薛澜的微信。 薛澜制止，还是大方宽和的微笑： “没关系，是我不好，没有事先跟你说，也不知道你约了朋友，下次吧。” 齐珩简单道了句谢谢，薛澜这边的手机就响了一声，她垂下眸子扫了一眼，笑容快要维持不住。 齐珩走到程思念旁边，抬手轻敲旁边的门，笑道： “发什么呆，走吧。” 程思念回过神，对上了他纯净的眼，侧过眼眸去看一言不发的薛澜。 薛澜洞察力很强，立马抓住她的视线，扬起漂亮大气的脸微笑： “我等会儿自己下去拿就好，谢谢你哦。” 程思念像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在自己掌控中。 她挤出笑容： “不......不用谢。” 与齐珩走出会长室，路过的学生看见他们并肩而行，会露出诧异的目光，维持不久，停下跟齐珩笑容满面打招呼，她也一时间插不进去。 总算送走了一波波人群，她还想着外卖的事，轻声道： “要不然我还是下去帮薛部长拿趟外卖吧。” 刚刚看到，她面前的桌上的确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籍文件，是比较忙。 齐珩轻笑： “你怎么还想着这个？” 即使微风不燥，也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柑橘与茉莉碰撞出的奇妙香味，偶尔在街上闻到类似于这种香型，马上就想到了他。 他手插进外套口袋，语气认真： “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她微微仰起脸庞看他，看见了他清晰可见的下颌骨。 “你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像这种工作以外的事，该拒绝，要果断。” 程思念抿了一下唇： “可......薛部长工作忙，我们这些下属，帮些小忙也是可以的。” 他眼底噙着笑意，歪下脑袋盯她： “要看是什么忙了，帮人拿外卖，是私事，如果不熟，没必要帮，即使是工作上面的，也要分清楚什么可以帮，什么没必要帮，不论对方是部长还是高年级师兄姐，包括我这个会长，都一样。” 程思念认真道： “如果是师兄找我帮忙，我一定会帮。” 她说的决绝，真挚，齐珩在一瞬间神情一怔，后迅速恢复浓浓笑意： “是么？” “当然。” 他摇摇头： “同样的道理，我也是一样，不是分内的事情，理性拒绝。” 程思念语塞。 什么是分内？他跟别人，在自己眼里心里，早就划分好了，面对他，她不敢保证能拒绝的了，能理性的了。 她低头浅笑，换了一个意思： “我觉得师兄你，也不会提出强人所难的事情......” 齐珩点点头，表示认同。 宣传部门口，她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他： “师兄去和朋友吃饭吧。” 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薛澜说，他和她，约朋友吃饭。 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也总不能厚着脸皮跟去吧？万一他只是意思意思，岂不是闹笑话？ 齐珩轻扯唇角： “不是说了一起吗？” 这把程思念彻底搞懵了。 他是说认真的？ 齐珩看着她瞪着的大眼睛，又道： “顾亦安一个小时前就叫我一起吃饭，现在应该也下课了，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求之不得啊！ 她压抑着心里的喜悦，装作自然点头。 回到宣传部放文件，与齐珩去往相约食堂找顾亦安。 顾亦安霸占了个绝佳位置，黑衣黑发，还戴了个黑口罩，整的跟个神秘组织似的。 看到齐珩与程思念一同过来，他仅仅外露的眼睛表达惊讶，很快又转为调侃笑意： “哎哟，怎么一起来了？” 齐珩只关心他这副形象： “你戴口罩干什么？” 顾亦安瞄了瞄程思念，故意压低声线，好像不想让她听见一般： “最近有太多人觊觎我的姿色，动不动就来问我要微信。” 程思念坐到齐珩旁边的位置，听的一清二楚，淡淡微笑： “那你给了吗？” 顾亦安视死如归，斩钉截铁: “笑话，我顾亦安可是专情的人好不好，这不我把我的帅脸都遮起来了，让她们都看不见。” 齐珩与程思念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笑..... 程思念与他们混熟，在顾亦安面前也不拘束，想说些什么也能说什么，在齐珩面前倒还是有些拘谨，特注意形象。 三人在一片祥和，欢声笑语中吃完饭，程思念与齐珩同步的收拾餐具，抽出纸巾擦周边的油迹，当事人没察觉什么，顾亦安倒盯着他俩的统一动作调侃： “这俩个人相处久了，行为习惯也相似了哈。” 闻言，程思念抬起头，齐珩也停下动作，朝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勾起浅浅的微笑，继续擦桌子。 程思念用眼神示意顾亦安不要乱说话，顾亦安努嘴耸肩，欠揍的模样。 余光将齐珩的举动大量的一览无遗，她心中一颤，是啊，这个习惯，还是因他而养成的。 三个人走出食堂，顾亦安勾着齐珩的脖子走在前面， “好久没打球了，手都痒痒了，打一场去？” 齐珩没回应，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顾亦安回过头来找程思念的身影： “一起去呗。” 程思念惊讶，看了眼齐珩宽阔的肩背： “我？我去干嘛呀？” 顾亦安松开齐珩，退到后面来到她身旁： “一起打啊。” 程思念勉强堆笑： “我不会啊......” 顾亦安朝她眨眨眼，努着嘴指着齐珩： “齐珩教你呀，多一项技能不是？” 记忆一下子被拉到了去年军训时的那一幕，顾亦安拿着相机，说的话也是一样的，他笑称她是他的徒弟....... “会打篮球算什么技能？” 齐珩放慢了脚步，转过身来看他们俩人，帮程思念说了想说的话。 顾亦安： “去不去啊，天气那么好，别浪费大好时光好不？” 今天天气的确好，阳光和煦，气温正好，春意盎然，吹散了寒冬凛冽，万物开始复苏，树上长出新芽，与微风阳光相伴，谱写新曲，在地上画下斑驳摇曳的树影，营造生机。 阳光刺眼，她看他的背影，不由得眯起眼睛，可他远比光与星河都耀眼，千丝万缕般，严丝合缝的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第73章 全都给你 篮球场打球的人寥寥无几，场地空阔，顾亦安带头占了大半个球场。 投篮不难，难的是齐珩真的听了顾亦安的话，教了她所有打篮球方面的专业知识，那些专业术语，她一概听不懂，还好顾亦安抱着篮球走过来： “你是要把她训练成篮球队队长吗？” 说着，把手中的篮球抛给她，姿态随意： “随便玩，投篮玩儿。” 程思念抱着篮球，不知所措，齐珩便接着顾亦安的话道： “没关系，你随意，要是想回宿舍休息，就不用陪我们。” 听了这一番话，她抓紧了篮球，摇摇头： “听起来，还.....还挺有意思的。” 她对打篮球不感兴趣，如果是跟他一起，她也可以学，也可以有兴趣。 为了掩饰内心的想法，憨憨的笑着，齐珩旁边的顾亦安勾着唇角，用眼神透露着夸她机灵的含义。 投了几个篮，都没投中一个，要是她身高不够，这她认了，怪就怪她注意力不集中，总是偷偷看着对面与顾亦安一起打球的齐珩....... 他脱掉了外面的外套，专心的朝球筐扔球，他个子高，不用怎么跳起来也能把球准确无误的丢进去，每个动作，都散发出独有的魅力，帅气又阳光。 打的累了，她气喘吁吁，抱着球走到一旁的观众椅处坐下。 她体力远不及他们，没打一会儿就没了精气神，弯下腰，将球放置于脚旁，防止它跑，再一抬起头，齐珩便走了过来，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起脸庞冲他扬起微笑，温声细语的说了声谢谢，小心的从他的指尖处拿过水。 他跨上台阶，坐到了自己旁边的旁边的位置，顺手把他的那瓶水放在中间。 程思念有些小失落，转眼就责怪起自己太贪心..... “这个给你。” 他拿过衣服口袋，从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递给她。 她稍显一愣，看过棒棒糖的视线又转移到他脸上。 他的额角布上了一层薄薄的汗，在阳光的照耀下比较清晰。 “我记得你有低血糖？运动后含块糖。” 她看着他的目光在这一刻再也移不开，再一次意识到，他的魅力，远不止于此。 她接过糖，笑道： “师兄什么时候买的？” “刚刚买水的时候，一起拿的。” 程思念这才想起来，来打球前他便与顾亦安一起去超市买了水，没想到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好了...... 她剥开糖纸，把糖填进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蔓延至唇齿间，连带着她的心都是甜的。 “其实......我的低血糖，也不严重，这种程度的运动量，不会有什么事。” 齐珩的背贴着靠椅背，肩背的弧度依旧是一条笔直的直线，形体好的没话说。 他抿唇微笑： “有备无患，总不会出错。” 她将手中的另一颗递过去，道： \"师兄吃吗？\" 他看向她，淡笑着摇摇头，眉眼处透着一抹蛊惑般的温柔： “全都给你。” 她的心脏一麻一颤，呼吸也跟着略微急促起来，耳廓透出淡淡的红，暖黄的阳光照着，透着金黄的光，像在烤耳朵，马上就要熟了！ 无形之中的撩，更诱惑。 “师兄不打了吗？” 她连忙转移话题。 前面球场只剩顾亦安孤零零的打着球，这时停了下来，一手抱球，一手叉腰，刺眼的阳光使他眯起了眼： “什么情况？搞半天你们俩来当观众了？” 齐珩刚喝完一口水，没理会顾亦安，柔声回答她： “休息一会儿。” “齐珩？” 一道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语气里掺着疑问。 齐珩与程思念统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向这边走过来的薛澜。 她径直朝着齐珩走来，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对程思念和齐珩一起微笑： “刚刚看到你背影眼熟，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齐珩礼貌的笑笑： “过来打球。” 程思念在这一刻没有了说话的份，当观众，旁听者，把话语权留给了他们。 “我正准备回宿舍的，你们忙了一个上午，还没回去午休么？” 她下意识的朝程思念看去，眼神纯净，没有恶意，可就是让程思念感到一丝敲打的感觉。 齐珩回答道： “等会儿就回去了。” 薛澜点点头，目光中划过一丝狡黠的精明，思索几秒，看向齐珩道： “对了，你后天有时间么？” 程思念目光看着顾亦安打球，注意力却全在这边，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的分毫未差。 齐珩语气不咸不淡： “怎么了？” 薛澜不避讳程思念在旁边，坦言： “我想请你吃个饭，这段时间你帮我挺多的，我也总麻烦你，是道谢，也是道歉，我看后天刚好是周六，你应该也没什么事？” 程思念心里一紧，余光看不清齐珩的表情，只听得薛澜条理清晰的口吻回荡在耳边。 “后天？不好意思，我可能没空。” 齐珩笑笑，接着补充： “我也没帮你什么，主要靠你领悟快，学习能力强，我只顺水推舟，不用放在心上。” 听到这，程思念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还没放松几秒，薛澜又锲而不舍道： “一码归一码，我还是很想感谢你，还望齐会长给个面子？” 程思念偷偷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薛澜面对着齐珩，甜甜的笑容，强人所难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聚集在她身上，形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格，强势里面带了点婉转，小女人的媚态，是她的杀手锏，必杀技，也会分场合，分人释放。 齐珩脸上还挂着绅士般的微笑，面对于薛澜的步步紧逼，他没让步，也不答应，僵持不下，顾亦安的及时降临打破了僵局。 他一边拍着球，一边向这边走过来，看清楚薛澜的脸时，觉得眼熟，在脑海里寻找一遍记忆后，才想起来： “薛澜。” 薛澜看向顾亦安，脱口而出： “顾亦安。” 他们当时同班，现在薛澜回来了，自然还是同班，只不过她回来课堂时顾亦安不在，事后才知道薛澜回来，加上俩人上课时间一直错开，顾亦安也没太注意到她，一时间才想不起来。 “你们聊什么呢？我听听？” 即使他与薛澜不熟，也能大言不惭的开着玩笑，完全不把别人当外人。 薛澜大方解释： “我刚回来，又进了学生会，太多不懂，多亏齐珩一直帮我，我这想谢谢他，打算请他吃个饭。” 顾亦安用食指转着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了眼齐珩： “有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有人请我吃大餐呢？” 薛澜终究是不了解顾亦安，把他的玩笑话当成是帮衬自己的附和，忙着露出大气的微笑： “下次我们一起啊。” 说完，立马转向齐珩，快刀斩乱麻： “那说好了，后天晚上吧，我订好餐厅发你。” 没等齐珩说话，她站了起来，捋了捋皱了的裙子，对着在场的三个人笑道：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玩。” 薛澜走后，程思念才如释重负的瘫软下来，隐隐舒了一口气，把心里的别扭吐出来。 顾亦安坐到刚刚薛澜坐的位置，调侃起齐珩： “又是桃花？你俩什么情况？” 齐珩身影略沉，莫名其妙： “你说的是哪种情况？” 顾亦安回想起当初： “我记得以前，她跟你好像不对付？怎么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你是喂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能让她请你吃大餐？” 说实话，顾亦安有些羡慕嫉妒恨，还没人请他吃过大餐呢，只有他请别人的份！实打实的大怨种。 齐珩无奈的摇摇头，拿走外套和水，站起来，看向旁边的程思念： “回去吧，休息会儿，下午应该还有课？” 程思念恍惚的点点头，拿着水也站起来。 一整天，她都在想这个事情，想知道齐珩到底会不会和薛澜一起吃饭？可以自己对齐珩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再拒绝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的确太不给面子，太不近人情，以后还要相处，总不会把关系闹的太僵。 顾亦安是个大嘴巴，晚上这事就被许澳妍知道了，非拉着程思念打抱不平： “我就说这女的不是什么善茬，没想到她手脚还真快啊，刚回来没多久就下手了。” 她带着节奏，程思念很快就被她带进去，甚至逐渐认同她的话...... 她不想恶言伤人，薛澜本人很好，对她也不错，齐珩优秀，喜欢他也没错，可单单就这一点，让她心里晦涩难受也是真的。 她承认，她嫉妒了，她吃醋了。 “齐珩答应了？” 许澳妍抓住了准备去洗澡的程思念，轻声询问。 程思念嗯了一声： “会去吧，吃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呀。” 许澳妍咂舌： “你心可真大。” 这是她最近经常对程思念说的话，这么长时间来，程思念还是只会以退为进，好不容易那个郑薇夏消停了一会儿，又杀出来个直接的薛澜，这马上就要骑在头上拉尿了，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程思念也不多说，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去洗澡。 本想洗完澡倒头就睡，可一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了，一直翻来覆去失眠到后半夜才睡着。 早，七点，天还处于半明半暗的状态，今天不用早习，宿舍里的三人昨天熬了夜，现在还睡得甘甜。 她也睡得晚，可不知不觉间就醒了，还精神大好，兴致一起，打算去操场走走当晨练。 太阳还未现身，清晨的风像灌着一层霜，横扫在空气中，还好她穿了件外套。 晨跑的人还不少，她刚走几步，肩膀就被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拍了下，她回过头，郑叙秋的模样压在了她的目光之上，覆盖住了整个视线。 她有片刻呆愣，随即咧开嘴角笑起来： “你怎么在这？” “晨跑。” 他穿了件纯黑的运动外套，拉链一直拉到底，遮住了脖子和下巴，更显的他这个人冷漠不好惹。 俩人不好挡在跑道中间，只能移到最外面的跑圈，程思念用正常步伐散步，他也没有要晨跑的意思，走在旁边，保持着与她同样的步伐。 程思念稍感疑虑： “你不是要晨跑吗？” 言外之意，你怎么还不跑？ 郑叙秋白痴似的撇了她一眼： “我还不能散步了是么？” 说完一句，还不尽兴，继续道： “这路是你开的，你让我跑我就跑？” 他轻笑一声，尾音拖长，带着些挑逗的意味： “你怎么那么霸道？” 程思念急了，瞪着眼睛辩驳： “可是......可是是你自己说要晨跑的啊。” 霸道的是谁？ 这人也忒不讲道理了，怎么还学了个贼喊捉贼，反咬一口？ 他偏偏要跟她对着干，一大清早就要触她霉头： “那我现在不想跑了成不成？” 程思念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成......” 一个字融于空气中，让他觉得既乖巧，又温顺，像只白花花的小兔子，蹭着他的手指撒娇。 他侧过头来看她，衣服遮住了嘴角，可笑意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开始在操场上老人般散步。 “你天天都来晨跑么？” 光看到他跑步，就有好几回。 郑叙秋双手插兜，酷酷的： “除了下雨咯。” 她轻笑出声，他听到了，来了兴趣： “笑什么？” 不是质问，倒像是想急迫得知问题答案的小孩。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依旧带着柔和的笑容： “你做每件事情，还挺坚持的。” “那你错了，我是做我喜欢的事，才坚持，不喜欢的事，不值得我持之以恒。” 程思念打趣道： “那也不对呀，你不喜欢上课，不喜欢学习，为什么还每天去课堂？每堂课都没落？” 自从他来到课堂，并持之以恒的天天来上课，老师们都觉得他规矩了，懂事了，成熟了，这三个词，本就不是用在他身上的，可见老师们对他有多大的认可。 他又恢复了嚣张蛮横的嘴脸： “你管我？” 第74章 看破 走完操场几圈，已经快过八点，太阳如约探出头打卡报到，散发出强烈的光芒温暖世间。 她打算去吃个早餐，看到郑叙秋还在旁边，她出于礼貌，还是问道： “我去吃早餐，你......要不要一起？” 她整张脸都不是真心实意，眼神中还透着虚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客套话，可是，郑叙秋偏偏不是明眼人。 他淡淡的点了一下头，不咸不淡道： “好啊，走吧。” 程思念傻在原地，笑容一瞬凝固： “啊？” 他轻笑一声： “啊什么啊？走啊，不是吃早餐？” 这才让她明白过来，这小子是来真的。 算了算了，不就吃顿早餐，有什么好别扭的？ 她给许澳妍发了个微信，问她要不要下来吃早餐，可这丫头兴许是还没醒，一直还没回信息。 食堂内。 排了长长一条队，终于到她了。 叫了份热粥油条，刷了钱拿走早餐，退到一旁让身后的郑叙秋点。 郑叙秋点完，手伸进口袋，找饭卡，可摸了半天，也没有东西从口袋摸出来。 他略皱了一下眉，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的朝里面厨房阿姨说： “算了，我不要了。” 程思念刚要走，又转回来阻止： “别啊，刷我的。” 她一手举着餐盘，一手掏饭卡，粥满满当当，有些重，她的手跟着颤颤巍巍，重心不稳。 忽然间，手里忽然轻了，郑叙秋一把端过来她手中的盘子，无奈的摇摇头，好像是无语的表情。 程思念刷了卡，道了一声谢谢。 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郑叙秋一边拆餐具，一边道： “钱我等会儿转你。” 程思念摇了摇手： “不用了，我请你的。” 他嘴角的弧度拉开，狭长的双眼正经看起人来有些性感...... “真大方。” 他语调极慢，又不知道在嘲讽什么了。 —— 傍晚，许澳妍不道原由的就拉着程思念往第三食堂走，快到了才慢悠悠解释： “还不是为了你？我问你，今天你看着齐珩没有？” 程思念摇着头，说没有。 今天宣传部没事，她便没有去学生会。 许澳妍恨铁不成钢： “说你心大真没冤枉你，你不去盯着，那薛小蹄子勾搭齐珩怎么办？到时候你别哭哭啼啼的。” 程思念忙捂住她的嘴，经过的人不少，她声音又大，程思念怕惹出什么麻烦： “你小声点，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我怕个屁，你再不行动起来，你的男人就飞了。” 程思念只好无奈的笑着： “他不是我的......男人。” 现实与梦境，她分的很清。 许澳妍去戳她的脑袋： “就是你的，快点，跟我一起想办法把他抢回来。” 然后，生拖硬拽的把程思念架来食堂，找到接头人——顾亦安。 程思念屁股还没坐热，顾亦安就一通叽里呱啦的说： “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明天晚上八点去绿苑餐厅吃饭。” 许澳妍拍桌子： “真去？齐珩这狗男人怎么那么没定力？” 程思念呆了，这女人生起气来，真是可怕，还记得刚开始许澳妍说过，崇拜齐珩来着，怎么现在骂起他来这么熟练？ “绿苑餐厅？” 这早就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所以并不意外。 顾亦安刚要开口回答，许澳妍就又杀上来： “什么绿苑啊？我看是你绿了。” “......” 顾亦安打断： “这样，我们明晚七点过去绿苑，选个好位置先。” 程思念犯疑惑，不解的问： “我们为什么也要过去啊？” 顾亦安看了眼许澳妍，道： “还能为什么？盯梢啊？” 程思念惊住，依次将他们二人看了一遍，抿了抿唇，认真道： “我不去。” 这下许澳妍不乐意了，扭过了半个身子来面对她，犹如一个操碎心的老母亲苦口婆心： “你是不是傻？难道你就不想看他们干些什么？孤男寡女的，说不定过了今晚，你就彻底没戏了。” 程思念心里有些动摇，但担忧占据了大半，她犹犹豫豫： “那......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要是被发现了，要怎么解释？真到那地步，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齐珩又会怎么想她？ 顾亦安许澳妍露出了相似的笑容，顾亦安道： “有我们你怕什么，我们是专业的。” 最终，程思念还是妥协。 —— 周六晚，六点。 程思念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点肌肤都不露，又千辛万苦找到一顶鸭舌帽，刚好用来挡脸。 周琳看到了，忍不住打趣： “哇，你是要去做狗仔么？”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可不是嘛？等会儿要做的事，跟狗仔有什么区别？ 许澳妍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这副装扮也吓了一跳： “我去，你也太夸张了吧？是怕别人注意不到你呀？” 程思念赶快将鸭舌帽取下，疑惑的问： “那......那要怎么穿啊？” “平时怎么穿就怎么穿啊，你这么穿，也太奇怪了。” “会不会被发现？” 她始终担心这个问题。 许澳妍轻笑： “我们坐远点不就行了？就算被发现了，我们也是去吃饭的，只不过巧合才在一家餐厅吃饭，他们能说什么？” 程思念点点头，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 周玲竖起了耳朵来听这边的八卦，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奇闻似的，露着夸张惊恐的表情： “等等，你们不会去做什么坏事吧？这么神神秘秘，还发不发现的。” 程思念正要解释，许澳妍却把神秘的面孔包装到底，将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秘密。” 程思念重新换好平常的衣服，俩人拿了一把伞，出校找顾亦安会合。 昨晚到今天下午，不断的下着小雨，地面湿漉漉，低洼处盛满了积水，还能看见毛毛雨滴滴落在上面形成的涟漪，像无数个翻跃起的蝌蚪，嬉戏打闹。 顾亦安回家开来了他那辆奥迪车，贴心的安排许澳妍坐副驾驶。 程思念收起伞，甩了甩伞面的雨珠，雨不大，偏偏也能在这么短的一段路把伞面浇溉全面。 打开后门坐进去，后座空空如也，刚刚她竟然在想，郑叙秋会不会又在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出现在眼前。 车一路开到商都，下车时雨已经停了，但寒意更甚，席卷在空气中，接触在空气中的肌肤凉飕飕。 顾亦安边看导航边找绿苑，带着她们兜兜转转找了好几条街也没找到，程思念还算温和，倒是许澳妍脾气上来了，拧着眉头，拿过他的手机看： “你也太不靠谱了。” 顾亦安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道： “兴许......它开在天上？” 许澳妍头也没抬： “少贫了，都快七点了，等下跟他们撞个正着就尴尬了。” 顾亦安也凑过去，看着周围的商铺对导航位置。 程思念也跟着打量周围的商区店铺，看到正前方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面对面朝他们走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他的面孔在五光十色的灯光照耀下逐渐清晰，生人勿近的淡漠五官，板着一张脸的郑叙秋。 她有些愣住，莫名其妙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郑叙秋.......” 顾亦安许澳妍听到了，抬起头也看到了来人。 顾亦安更觉得奇怪，主动走上前去搭讪： “郑大少爷？你怎么在这？” 许澳妍与程思念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走了上去。 郑叙秋手插在兜里，笔直的站定。 “我来哪还要向你汇报？” 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随意的被他揉成一团，看他没带伞，一定是被刚刚那场雨给淋的。 “话不能这么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郑叙秋看了看顾亦安身后的两个女生，着重把目光留在了程思念身上，停留倒不久，只异常深邃。 他表情冷了几分，语气也略沉： “你们来这玩？” 顾亦安笑着反将一军： “你呢？” 郑叙秋白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解释： “手机坏了，过来修。” 顾亦安也学到了许澳妍神神秘秘的精髓，凑近郑叙秋的耳畔，轻声说着什么。 郑叙秋蹙着眉，五官中透着嫌弃，听到顾亦安跟他说的悄悄话时，他视线一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只觉背脊一僵，他的目光越来越锋利，好像要刺穿她的心脏般，不会是顾亦安大嘴巴跟他说了今天的目的吧？ 本来之前他就觉得她利用齐珩，不怀好意，现在又串通顾亦安许澳妍来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一想到那次他教训自己的嘴脸，就觉得后怕...... 郑叙秋冷冷的哼了一声，脸上虽挂着一抹笑，但看起来就是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迫使这温度都降了几分，连同着她体内的温度，都被瓦解的支离破碎。 他盯着自己，笑得更看不懂： “好啊，正好我也没吃饭，就跟你们一起。” 字正腔圆，力道也重，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一边的顾亦安睁大了眼，震惊的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说邀请你了？” 郑叙秋转过去看他，给程思念留下一个精致的下颌线。 “刚刚啊，你说，求我，跟你们，一起，去。” 他一字一顿，可把顾亦安气得不轻： “好样的，我这是倒了八辈子霉会认识你这样的无赖。” 郑叙秋拉开一侧的嘴角： “彼此彼此。” 三个人都找不到的绿苑，被郑叙秋轻而易举的找到，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来过？ 绿苑开在繁华商圈的后面，闹中取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一进大门，许澳妍就看见了前面帘子后的薛澜，急忙来到程思念旁边，指给她看： “这女的来这么早？这么心急？” 程思念看过去，费尽一番力才看出了帘子后小包厢里的薛澜，她在玩手机，左手执茶，红唇轻启，送到唇边。 按照顾亦安的吩咐，服务员安排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既不引人注目，又能清楚的看见包厢里的情况，无疑是最佳视角。 郑叙秋还没落座，找到一位女服务员问道： “有吹风机么？麻烦借一下。” 女服务员被这容颜诱惑，抑制不住笑容的点点头，带着他离开视野。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愈发坐立难安，不断喝水，没一会儿，就要跑厕所。 男厕那边传来吹风机运作的声音，她没想那么多，正准备绕过去旁边的女厕，这边的声音戛然而止，郑叙秋拿着吹风机从男厕出来，正好与她打了个正着。 程思念差点就撞在他身上，还好自己平衡力不错。 “想碰瓷？” 他清冷淡漠的声线的从头顶传来，与平时的玩笑话多了些严肃的成分，她一时间摸不清头脑，认真回答： “不好意思，我上厕所。”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的头发刚吹干，柔顺的垂在额头，掩去了那份骨子里的乖戾与嚣张，平添了温顺与不属于他的乖巧。 没多说什么，她绕开他，去往后面的女厕。 他冷硬的声线从身后响起： “齐珩不会喜欢薛澜的。” 她心脏一窒，瞳孔一缩，没有了回过身的勇气。 她没明白，他此话从何说起？又为何对她这么说？ 她没出声，他转过身，又道： “你大可以放心。” 安静的空间里，她砰砰的心跳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强装镇定的回过身子，露出僵硬的笑容： “什么？” 他则牵动着一边的嘴角，画下了寒凉的笑意，眉峰漫不经心的一挑，口吻有玩笑，有认真，却又不认真，不玩笑，奇怪的感觉： “你不是喜欢他么？齐珩。” 她的心脏重重的敲击着胸腔，被看破秘密的紧张恐惧感，遍布四肢百骸。 他的目光紧密的看着她，像要将她看穿一般。 她不回答，他眼里的光亮也不知不觉也一点一点褪去。 他又意味不明的笑了： “还是说，你不喜欢他？” 她的手指捏着衣角，这一刻，她抬起头看他，即使没说话，眼里流露出的真情也被他搜刮的一干二净。 他像是明白了，略微垂下眼皮，再抬起眼，恢复了往常的淡漠，不再看她，转身离开，背影潇洒，落寞在挥袖间，荡然无存。 第75章 我能帮你换? 回到桌前，郑叙秋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独坐一侧玩手机。 她心头漫上心事，憋的慌，也不敢去看对面的郑叙秋。 顾亦安将餐牌递了上来： “你们看看吃什么，随便点。” 郑叙秋扫了一眼，放下手机拿过餐牌，翻了一遍不满意，又放了回去： “随便。” 许澳妍问程思念： “你想吃什么吗？看看？” 程思念淡淡微笑： “我也随便。” 快过七点半，齐珩的身影还未出现，薛澜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整理妆容，许澳妍眼睛就像个钉子一样，牢牢的钉在了薛澜身上，一边喝茶一边吐槽。 七点四十五，齐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收起了伞，递给接待员保管，礼貌微笑道谢。 薛澜站了起来，掀开帘子朝他招手，齐珩便朝那个方向走去。 程思念连忙垂下了头，害怕被发现，虽说他们这个位置是死角，不容易看到，但做贼心虚的心理在作祟，让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 齐珩与薛澜面对面坐，正翻开餐盘看菜品，薛澜贴心的为他倒茶。 薛澜今天的确漂亮，要风度不要温度，一袭淡蓝色的及小腿长裙，奶白色高跟鞋与小外套上下呼应，黑长直，配饰精美齐全，就像是名门千金，高贵典雅。 他们这桌的菜也上齐，飘香四溢，她却没什么胃口，许澳妍在一旁给她疯狂夹菜，眼珠子还时刻留意着那边的情况。 “笑个屁啊笑。” 她忽然道。 程思念看过去，只见齐珩淡淡的微笑，绅士又不失风度，薛澜嘴唇一张一合，听不到在说些什么。 不看还好，一看，就更没胃口了，心里越来越堵，越来越酸，捏着的筷子就这么停留在碗边。 顾亦安看热闹不嫌事大： “还别说，这俩人处在一块还挺养眼的。” 言外之意，挺般配。 还想继续说着什么呢，一扭头就被许澳妍的一记威胁目光打住。 程思念的目光不敢明目张胆，余光下还能看见郑叙秋，他好似低着头，再也没分一点目光给她，齐珩那边他也全然不在意，专心致志的吃着饭，事不关己。 脑袋里忽然又闪现了不久前，洗手间门口他跟自己说的话，莫名的羞耻感油然而生...... 那边全程没出现什么状况，只是单纯的聊着天，正常吃完了饭，两个人便一同走出了餐厅。 顾亦安连忙擦嘴，叫来服务员买单，许澳妍拉着程思念收东西。 “回去了吗？” 看这俩人火急火燎的，程思念觉得没必要那么急。 许澳妍摇摇头： “回什么回，跟上去看看。” 程思念瞪着眼睛，压低声线： “还跟啊？” 许澳妍也习惯了她这不争气，又爱打退堂鼓的模样，无奈笑着： “都到这一步了，当然跟啊。” 买完单，顾亦安许澳妍打头阵，鬼鬼祟祟走在前面。 程思念不大想跟了，心情郁闷，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郑叙秋则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她感觉到拘束，总觉得他在盯着自己似的。 齐珩与薛澜走上了另一条繁华街区，聚集的人来人往成了程思念他们遮挡身体的港湾。 远远的，她看着齐珩修长高挑的背影在人群中大放异彩，旁边的薛澜也不逊色，他们俩的距离不近不远，保持的刚刚好，不疏远，不亲密，像正在暧昧中的男女，把这之间的氛围拉扯的刚刚好，仿佛只需薛澜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他们便顺理成章的牵手在一起...... 俩人的背影有着独有的色彩，疯了般刻在她的眼睛里，她的神色逐渐黯淡，街边的灯也照不亮她的瞳孔，她发觉，又开始想东想西了，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硬要多愁伤感到天昏地暗...... 她停下脚步，静静的站在路边，看着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远，压抑的感觉却没有随着消散。 一阵强烈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打乱了她的思绪，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滩污水被车轮碾的老高，准确无误的喷射在她的身上，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火速拉开，然而也没来得及拯救污水溅在她身上的瞬间...... “想什么呢？看不到车吗？” 郑叙秋捏着她的手臂，皱着眉低吼。 程思念被吼懵了，后知后觉才感知到身上的不适感。 污水溅了一身，衣服上，裤子上，无一幸免，看起来狼狈极了。 下意思，她道歉： “对不起.......”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纹路陷进了眉心，不显狰狞，怒气却更盛： “你蠢货么？再偏一点，车把你撞死算了。” 程思念用手拍着身上的泥水，抬头笑道： “我这么大人，总不能真撞上我吧？” “就你会强词夺理？” 他怒气未消，看她认真处理脏污的模样，像看到了舔舐伤口的小猫，心底一软，瞬间被激发了某种保护欲，刚松开的手又重新抓住了她的胳膊，重重的沉下一口气： “拍有什么用？跟我走。” 程思念表情愣住，被抓住的手臂也有一刻的僵硬。 “去......去哪？” “少啰嗦。” 他也不等她说完，蛮横霸道的就拉着她往回走。 程思念手上发力，将力道拉了回来： “可是，他们？” 郑叙秋不耐烦的看着她，又扬起下巴朝反方向指： “你看看他们还有人影吗？” 她转过头寻找几人的身影，果然，耽误了一会儿功夫，他们人就不见了。 “那我们要去哪？” 郑叙秋好笑的看着她狼狈不堪的落汤鸡模样： “你要顶着这样一副形象走在街上？” 他说的不错，现在自己浑身都脏兮兮，像是刚从泥巴水地里爬上来，来往的人群都控制不住要看上几眼，她也感觉没面子，只好乖乖的跟着郑叙秋走。 郑叙秋也满意了，怒容消了大半。 他带自己走进一家服装店，程思念及时在门口驻足，犹豫道： “不用买衣服了吧？我现在回学校换吧。” 郑叙秋手插兜，语气不咸不淡： “你现在跟我走在一起，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一个大老爷儿欺负你。” “可是.......” 郑叙秋重新蹙眉，态度强硬： “闭嘴吧，进来，赶快把你那行头换下来，跟我走一块，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说完，他先一步走了进去。 程思念咬咬唇，身上是湿的，几阵吹的她瑟瑟发抖，不想那么多，步入其后。 郑叙秋一进去就懒散的坐在休闲沙发，翘着二郎腿，带着些痞气。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导购员提着一整套衣服走过来，对她道： “小姐，试衣间在那边，您先换衣服吧。” 她有些疑惑，她才刚进来，还没选呢，怎么就拿过来给她了？难道是......强买强卖？ 导购在这里，她也不好看价钱，犹豫也不是，不犹豫也不是，她只好去看郑叙秋，郑叙秋刚好慵懒的抬起眼，盯着她道： “看我干什么？我能帮你换？” 导购员捂嘴轻笑，程思念顿时面红耳赤，火速收回目光，拿过衣服，逃跑似的跑向试衣间。 郑叙秋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终于没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 试衣间内，她才找到空去看吊牌，看完之后便开始后悔，整套加起来，有个小一千了，这个月又要吃土了...... 换上宽松舒适的牛仔裤与薄卫衣，打包好脏衣服，走出去来到前台买单。 收银员礼貌微笑： “你男朋友刚刚帮你付过了。” 程思念一顿，下意识去看还靠坐在沙发处的郑叙秋。 她走过去，道： “你怎么先帮我付了？” 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淡淡的又理所应当的： “有什么问题？” 程思念哭笑不得： “当然有问题啊，我的衣服怎么能让你给我买单？” 她翻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点击转账。 郑叙秋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也猜到了她要做什么，耸耸肩不在意，异常随意。 刚打到一千金额，她忽然想到什么，删除，打上两千： “对了，还有去年我受伤去医院，你给我垫的医药费，我这一并还你。” 他那边收到信息，不屑一顾的扫了眼，漫不经心道： “我都忘了，你记这么久干什么？” 程思念看着他那不在意的表情，深度怀疑，他是不是对钱不感兴趣？ “你忘了不要紧，我不能忘了啊。” “我不是说欠着？” “这都欠了这么久了.......”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淡淡哦了一声，扔下一句没有温度的： “随便你吧。” 程思念疑惑，这怎么还生气了？ 手机铃声响起，震动着她的手心。 许澳妍打过来电话，在电话那头担忧的问： “思念，你去哪了？我这一回头你人就不见了，是不是走丢了？” 程思念走到一边： “没有，我被水溅湿了身，郑叙秋跟我一起来服装店买件衣服换。” 那边声音嘈杂，她松了口气： “那你发个地址，我们过去找你们。” 挂掉电话，给许澳妍发地址过去。 那边的许澳妍挂掉电话，对身边的三人道： “说是被水溅脏了衣服，跟郑叙秋去了服装店。” 齐珩抬起眼，道： “郑叙秋？” 许澳妍支支吾吾，反而不好解释了。 就在前不久，她与顾亦安就买了杯奶茶的功夫，就倒霉的迎面撞上了齐珩和薛澜，她与顾亦安做贼心虚，面容不自然，还是顾亦安脸皮厚，面不红心不跳的去跟他们打招呼，称他们也是过来玩的。 许澳妍在这时才发现身后的程思念郑叙秋俩人不见了，伸长脖子寻找一番，薛澜看到了，温柔问： “在找人吗？” 许澳妍淡淡的嗯了一声，去问顾亦安，顾亦安也一无所知。 齐珩看着奇怪的他们，面容平淡，眼睛却深邃： “找程思念？” 许澳妍与顾亦安面面相觑，嗯了一声。 齐珩的神色依旧平静，语气也如若： “走丢了吗？” 许澳妍脸上露出一丝焦急，又伸长脖子在人群中寻找一番。 齐珩道： “打电话了吗？” 许澳妍这才想起来，拿起手机寻找程思念的电话号码，拨通。 薛澜站在齐珩后侧方，看着这两个突如其来冒出的人？心生不悦，面上还不得不保持着和善温柔的微笑。 “那我们就先过去找他们了。” 许澳妍冲顾亦安使了个眼色，顾亦安哦了一声，跟着她走。 齐珩在这时叫住了他们： “等一下。” 许澳妍及时停住步伐，回过头看着齐珩与旁边的薛澜，薛澜也是一丝疑惑的盯着齐珩。 她心里没底，不会是看出来他们盯梢而找自己麻烦吧？ 可齐珩不是个主动找别人麻烦的人，他温和如初： “我跟你们一起。” 许澳妍一愣，移开眼睛看了眼薛澜。 齐珩侧过身对薛澜道： “不好意思，我叫个车先送你回去吧。” 薛澜大度的摇头，出其不意道： “没关系啊，我跟你一起吧，不急这一会儿。” 许澳妍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怒气入喉，对着齐珩阴阳怪气： “齐师兄还是送她一起回学校吧，我们自己去找人就好了，不耽误你们” 齐珩神态自若，好像没把她的话放在心里，轻笑回应： “走吧，反正也要一起回去。” 薛澜面色一顿，笑容有两秒的僵硬，凌厉的目光看过许澳妍一眼。 导购贴心的给他们俩端上一杯热水，她握着温水小心的喝着。 对面的郑叙秋抱着手机玩，却还没收她转过去的钱。 “今天，谢谢你啊。” 她捧着水杯自然的放至膝盖处，温声细语，真情实感。 他算给面子，收起手机，调整了舒适的坐姿后抬起填满调侃笑意的眼眸看她： “谢我什么？说清楚点，是谢我告诉你齐珩不喜欢薛澜，还是我拉开你没让你没车撞。” 他嘴角的弧度更开： “还是带你买衣服？” 程思念看着他不正经，懒散不羁的模样，也想不了那么多，微微一笑： “你说的所有，都谢谢。” 他别有意味的挑了挑眉，眼底更显散漫： “你就这么说谢谢的？” “不……不然呢？” 他故作傲娇与不满： “也太没诚意了？” 程思念一脸认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第76章 心不在焉 郑叙秋眼里浮现出一丝荒唐，笑得不可一世： “你当这是什么买卖呢？用钱就能打发？况且，这钱本来就是我的。” 程思念无奈，虽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小心翼翼，留个心眼的问： “那……我要怎么感谢你？” 他笑的狡黠张扬： “这该你想啊。” 这样一来一回，她巴不得他赶快拿起手机，像刚刚那样子玩，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不要再跟她讲话。 他这么能说会道，死的也能说成活的，她这种口才和思维，不敢恭维。 随着一声欢迎光临，一道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看到齐珩的那一刻，她反射性的放下水杯站起来，犹如上课时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那种紧张感遍布全身。 许澳妍先走过来，关切的问她有没有事，她笑着摇头，又看到齐珩旁边的薛澜，她心一惊，规规矩矩的点头问好。 她意味深长一笑： “好巧啊，你们都来这边玩？” 程思念看她的神色不同往常，心里有些担忧，前天她当着自己的面约齐珩，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怕她听到，没想到今天今时，让他们在同一个地方相遇，怕就怕薛澜觉得她别有用心。 许澳妍挡在前面回答： “对啊，这么大的地方谁都能来吧？”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看得出来，她对薛澜有敌意。 薛澜大方的微笑，微不可查的扫了程思念一眼，冲许澳妍点头： “当然啦。” 俩人态度截然不同，这么一对比，更是把许澳妍的斤斤计较，薛澜的端庄知性区分的一清二楚。 程思念拉住了还要继续反驳的许澳妍，顾亦安也在这时闪出来打圆场： “我还以为你们走丢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了冷眼旁观的郑叙秋旁边，抬起手拍拍他的肩： “我就说，两个成年男女，走丢的概率不大。” 郑叙秋嫌弃的甩开他的手，不满道： “你以为我是你？” 程思念借着身前许澳妍的身影，偷偷瞄了眼齐珩。 他沉默着看着眼前局势，从面无波澜的神态中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只有在看过来她的方向时，眼底才闪过淡淡的笑意。 像一句打招呼的含义。 她想回以一个微笑，薛澜却走前一步，站到了齐珩身旁，挂着和和气气的微笑： “听说你身上都湿了，没什么事？” 虽然她笑着，可一字一句里都太过客气，客气的太有距离感，远到程思念也只敢把她当做师姐，部长。 程思念礼貌点点头： “我换了衣服了，谢谢关心。” “小心感冒。” 齐珩一直一言不发，她就好像是齐珩的嘴，替代他说话。 程思念小心的将目光移到齐珩身上，他还是能感受到她的视线，眼皮一眨，眼眸转动了过来，停留在她身上。 郑叙秋从沙发上站起来，脱掉了身上的外套，脚步声在她身侧停下，接着肩膀上被重重的扔下来一个东西。 她看了看，是他身上的外套，心房一震，视线上移，重重的落在他身上。 他垂着眼眸，不留一点情绪，强装淡定道： “看什么看，别到时候感冒了怪上我。” 程思念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怪他了？ 这边小小的举动落在众人眼里，只齐珩将这一幕无限放大，又深藏在波澜不惊的眼底。 一伙人一起回了学校，顾亦安车上加上郑叙秋，再挤进来一个人就勉强，齐珩跟薛澜另外打了车。 顾亦安将车停在了校门口，他还要回家里去。 程思念与许澳妍在同一边下车，郑叙秋从那边下车，随意将程思念还给他的外套扛在肩上，风把他的发吹的很乱，有种迷离随意的感觉，加上他冷峻的模样，更显漫不经心的肆意妄然，意气风发，像极了漫画中的美少年。 顾亦安随意的看过这俩电灯泡一眼，最后在许澳妍身上流连忘返。 他一只手搭在车上，既能耍帅，也能跟他们挥手告别。 顾亦安开着奥迪车威风凛凛的扬长而去，许澳妍挽着程思念的胳膊，往学校里走。 程思念控制不住的放慢脚步，回过头张望。 空荡荡的干净街道，他的身影没有点缀在那里。 心里浮现失落之感，回过头就对上许澳妍凌厉的目光： “看谁呢？” 不用猜，她也能想得到。 郑叙秋懒散的看了她们一眼，没再说话，自顾自的先走进了学校。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延伸到了她的脚下，他人不见了，影子却还在。 “人家还不定去哪约会呢，你还看，有什么好看？” 程思念试图狡辩： “没看……” 这当然瞒不过许澳妍的火眼金睛，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眼程思念，道： “你看那薛澜，跟狗皮膏药一样，死死黏着齐珩，齐珩这个狗男人，还一点分寸都没有，就不会跟她保持距离，或者踹开她？” 程思念失笑。 齐珩从不会给人难堪，让人尴尬，他能把持住最好的分寸感，让别人舒服，也不让自己吃亏，所以跟他相处起来，总不用顾忌太多。 程思念想起他们一同前来的场景，问道： “你们怎么会一起来？碰到了？” “对啊，一眨眼功夫人都闪眼前来了，搞的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程思念担忧： “那他…….” “放心吧，我们也是去玩的，他没这么自恋会联想到我们是盯梢他吧？” 许澳妍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 “他也太冷淡了吧？见到你了连句话都不说？” 脑中闪过清晰的记忆，服装店，他的确一句话没说，全程只是一个眼神看过她，以至于她总担惊受怕他是不是察觉到了相遇不是巧合？ 许澳妍程思念的身影刚好走进校园，一辆出租车停稳在门口，隔着半开的窗户，两道身影刚好落在齐珩的眼中。 二人下车，面对面，薛澜温婉微笑： “今晚谢谢齐会长赏脸咯。” 齐珩淡淡一笑，摇头： “别这么说，你请我吃饭，我应该谢谢你。” 她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说不清道不明，齐珩对她，太过于礼貌，只亚于比陌生人熟悉一点点的地步，明明，他们同班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却还一点情分都算不上。 说实话，她有些不舒服。 寒风凛冽，她打了个寒颤，抱着手臂，很明显，她是觉得冷了。 齐珩无动于衷，进入校园轻笑与她告别。 他离开后，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去，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庞在冷风里更加寒凉。 刚刚饭局进行到一半，她就看出来齐珩开始心不在焉，与她的话题只有应付。 她很少看到这样的他，不，是从没有。 —— 清明节当天，她给父母亲打了电话，拜托他们给爷爷奶奶扫墓祭拜时把自己那份算上，父母爽快答应。 挂掉电话，随手按到了手机日历，日历上的今天，明确提醒着清明节，宜扫墓祭祖。 她脑袋忽然恍惚了一下，一个念头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想到了齐珩，想到他已过世的父母，脑中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午觉过后， 看着窗外天气正好，她换衣服出校门，搭上前往纪念公墓的公交车，坐到了那次她与齐珩一同坐的座位，打开窗，感受着一样的阳光和微风，似乎依稀还能感知到那天的情景，那天他在身旁的气息…… 花店，她买了一束开得正好的白百合，清新的香气飘入鼻尖，她又想起了他，那天，他也在墓碑上放置一束百合。 公墓内登记了信息，她熟练的走向那个位置，她有些小路痴，却也能记住这个仅来过一次的独特方位。 墓碑处沾染了浮尘与落叶，旁边还放置了一束已经枯萎泛黄的干花，像是许久都没人来了。 她有片刻怔然，难道，齐珩没来过么？ 她蹲下身，替换了新鲜花束，将落叶拂去。 目光定格在墓碑上的那张合照，夫妻俩人幸福依偎在一起，齐钰贤温文尔雅，区婉茹大方端庄，齐珩汇集了父母身上所有的优点，气质，相貌...... “思念？” 她想事情想的入迷，在听到这个声音的一刹那背脊一僵，神色也由红润退化成了惨白。 随后，一阵脚步声临近，携着一袭柑橘茉莉香降临在身侧。 她慌乱的站起身，在看到齐珩的那一刻，眼神飘移不定，心乱如麻。 齐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熟悉的笑容挂在脸上，温润清和。 当她再次看到这个笑容时，恍惚一阵，带给她的感觉更多的是恍若隔世，应接不暇。 这是距离长久的十一天后，第一次，也是再一次见到他。 那晚盯梢过后，他就再也没有在学校，学生会里见到他，一天又一天，他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他回去准备实习资料的消息，还是小心翼翼的从别人口中得知...... 然后，她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记着时间的流逝，他没出现在眼前的日子，好像这世间五彩斑斓的万花都沉睡，灰色覆盖了她。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临近傍晚时分出现，在她没有一点心理准备时，又恰好看见她一个外人奇奇怪怪的来祭拜他父母，非亲非故的，任谁都认为此人居心不良吧？ “师兄......” 她吞了一口口水，差点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齐珩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异色，好像她出现在此地此景，并不是什么奇观似的。 她迅速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抢在他前面解释道： “我......是这样的，今天清明节，我爸妈让我......让我来看看叔叔阿姨......” 他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看，看的她更心虚，继续语无伦次： “我爸妈......跟齐叔叔有些交情......就之前，齐叔叔帮过我们家的......我爸妈，都很感谢齐叔叔，我......我也很感谢，来看看，是应该的......” 嗯，就是这样...... 齐珩安静耐心的听她毫无逻辑的说完，笑意更浓，点头，声线沉稳： “谢谢。” 他半蹲下身，将准备好带来的果蔬一一摆放在盘中，他也带了一束同样的百合花，自然的放在了她带来的百合花旁边。 程思念心有余悸的舒了一口气，蹲下身来一起帮忙。 齐珩轻笑的气息漫入耳畔： “没回家吗？” “就放两天假，一来一回的路程，太赶了。” 他默然，拍拍手上的灰，静静的看着墓碑的照片。 程思念侧过头去捕捉齐珩的情绪，可在他脸上，所展现的，只是空前绝后的平静与空白，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不附着任何感情，犹如对待陌生人一般，而他此时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响应节日的配合与礼貌。 “我有蛮久没来了。” 他忽然开口道，轻轻一笑。 程思念没觉得太意外，默默点点头，道： “因为太忙了么？” 齐珩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慢条斯理： “一部分原因吧。” 程思念记得，那次他说过，父母工作忙，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以至于关系也没多亲近。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又莫名酸涩。 看不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她也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沉默。 “师兄能来，叔叔阿姨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的安慰或许并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不咸不淡的笑了一下，将信将疑： “是么？” 程思念坚定的点头： “当然了。” 这世上，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况且，他这么优秀，这么好，他们在天之灵，更会感到欣慰。 他站起身，微风撩动着他的发，他也安静的感受了下风的温度。 “过来多久了？” 他柔声的问。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 “我也刚来没多久。” “麻烦你了，帮我谢谢程叔叔他们，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 程思念脑子里闪过了除夕夜时，母亲叫拉齐珩一起过家里过年的记忆片段，他的此番言论，与母亲的话重合在一起，她又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很快，这个念头就被理智冲淡，却还没有烟消云散。 现在在这里说这个，不合时宜，又趁人之危。 齐珩走到一边，拿来一把扫把，熟练斯文的打扫起碑前横七竖八的落叶。 窸窸窣窣的清扫声融于风中，像首歌，飞尘舞动，在半空中旅行了一趟又将归于尘土。 程思念也没闲着，拿来簸箕，跟随着他移动的脚步，配合着他把落叶集中在里面。 第77章 朋友 他的嘴角拉开了一个温润的弧度，嗓音越发磁性： “谢谢。” 程思念也淡笑： “师兄都跟我说了三个谢谢了。” 她也不喜欢这种客气的感觉，虽说他没表现的太陌生疏离。 他抬眸对上她的笑颜，唇角的弧度上扬： “应该的。” 打扫完尘土落叶，齐珩顺其自然的拿过她手中的簸箕，把工具放回原位。 “走吧。” 他向她走来。 她微怔，转头看了看墓碑： “师兄不多待会儿么？” 他来到这的时间总共也不够十五分钟，非常形式化的放了花果，打扫了卫生，就像任务完成似的即将要离开。 “不待了，先送你回去。” 程思念哑然，也没权利说什么。 她走到他身侧，脑袋才到他肩头，显得她个子矮小。 慢步在墓园，她问道： “师兄实习的流程和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似的： “这些天许多事要忙，忘了跟你说了。” 她感觉一阵恍惚，心想着，这些事，他也不用特地跟自己说，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正式回答她： “办的差不多了，过两天给学校那边盖章就好了。” 程思念默默的点了点头，高兴不起来。 距离他实习的日子，已经不到半个月，她不得不感叹一句时间飞逝，光阴如箭，与他相处的日子，掐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也曾彻夜未眠，紧张到手心冒汗，手指发凉的想要给他发个微信，到最后胆怯与退缩轻而易举的击退她…… 她也不能想象长久见不到他的日子，十一天未见的日子里，她可太能体会是什么感觉了。 他没察觉到她的失落，接着道： “对了，没来得及问。” 她被牵引着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上几眼。 他失笑： “有感冒么？”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眨巴着疑惑的眼睛，继而是他轻笑出声： “上上个星期六晚，不是被冷水溅一身么？后面没感冒？” 一提到这茬，程思念就心虚，立马回避了目光： “那个，我们前一个星期就约好去那玩了……没想到，这么巧，能在那碰到师兄和薛澜师姐……” 她极力的想掩饰着事实，可露出的破绽也显而易见。 齐珩看她的面色，看破不点破，也不在意这个事了，坚持了刚刚的问题： “没感冒？” 程思念的心脏猛然一颤……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还没回答出口呢，就被一道熟悉的女声打断。 她与齐珩同时抬头，看向声源的前方，只见周雅琴一身朴素大方的衣裙，一手抱着鲜花，另一只手挽着一身西装革履，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走来。 齐珩迎了上去，程思念紧跟其后。 “叔叔，阿姨，你们怎么来了？” 齐珩在他们身前停下。 周雅琴和蔼的微笑： “今天清明节，跟你叔叔一起来看看。” 周雅琴旁边的男人露出浅淡的微笑，点点头： “是啊，本来早就到的，路上堵车就耽误了。” 周雅琴不满道：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催着你，你还不得在公司待到天荒地老？” 郑舒文注意到齐珩身后的程思念，看了眼齐珩问： “这位是？” 齐珩的视线移过来，淡淡一笑，脱口而出： “朋友。” 程思念顾不上震惊，礼貌的跟两位长辈问好。 周雅琴满眼欢喜，抽开手走过来拉程思念的手： “思念，又见面啦。” 她热情亲昵，程思念倒显得拘谨呆板，忙着陪笑，一口一个是。 周雅琴后知后觉的问了句： “你也有亲友葬在这里么？” 这下子把程思念问懵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嗯呀呀的转过头求助的看了眼齐珩。 齐珩会意，眉眼处透着浅浅的笑意： “路上刚好碰到了，她跟我一起来的。” 周雅琴哦了一声，探出头招呼一本正经的郑舒文： “愣着干嘛？走啊。” 郑舒文走上前，顺手拍了拍齐珩的肩，与齐珩一同走向刚刚离开的位置。 周雅琴还挽着程思念，眉眼弯弯： “跟我们一起，等一下跟我们一起回家吃晚饭。” 程思念受宠若惊，匆匆摆了摆手： “不……不打扰了。” 周雅琴很不拘小节，依然微笑着： “不打扰，我邀请你，刚好叙秋和薇夏也在家，你们同龄人，好聊天。” 她这么热情邀请，程思念再拒绝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阿姨，我帮您拿。” 她接过周雅琴手中的花束，周雅琴笑的满眼怜爱： “谢谢～” 墓碑前，郑舒文与周雅琴站在前面，认真专注的上香，周雅琴蹲下身，看着碑上夫妻俩的照片，触景生情，暗暗抹泪。 程思念与齐珩站在后面，她悄悄侧过头观察齐珩，他面无表情，仔细看，冷漠刻在了眼底。 周雅琴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说道： “你们还这么年轻，却走的这么早……” 郑舒文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与周雅琴对比起来，更显得冷静自持。 周雅琴回过头来看了眼齐珩，齐珩垂下眼眸，对上她的脸，莞尔一笑。 她仿佛得到了安慰，回正了身子继续对着墓碑道： “你们啊，放心好了，阿珩现在长大了，是个大人了，人体贴，很会照顾人，多亏了你们，生了这么好的儿子。” 说着说着，她又抹起了泪，郑舒文不懂她的感性，严肃制止： “好了，年年都这么说，你没说够，阿贤他们听都听够了。” 周雅琴有了脾气，低声骂道： “没心没肺。” 又简单说了几句话，结束了探望，周雅琴整理好褶皱的衣裙，微笑着走到程思念身旁挽她的手臂： “久等了哦，走吧，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个晚饭。” 原想着她只是随口一说，过去了就忘记了，谁知她记得深刻。 程思念下意识看向齐珩，像是征求他的意见。 他白净的脸庞上并未闪出异色，看着程思念露出儒雅俊朗的笑颜： “是要到饭点了，一起吧。” 齐珩说完，她便展开一个甜美的微笑，答应下来。 齐珩与郑舒文周雅琴夫妻俩各开了车，周雅琴拉着她上齐珩的车，嘴里抱怨： “我老公开车，太沉闷，气压太低，我怕你憋着拘束。” 程思念客气含笑： “怎么会？” 郑舒文给她的感觉，有气场，够严肃，不苟言笑，的确像个冷面的精英老板。 印象中他与郑叙秋关系不和，只知道他们观念不同罢了，现在才明白，这俩父子，气场个性就水火难容。 行驶途中，周雅琴絮絮叨叨的说着郑舒文的不解风情，偶尔还拉上齐珩一起，齐珩像是习惯了，标准的附和几句。 等红灯途中，他看着周雅琴说这么多话，贴心的从前面递来两瓶水，一瓶给了程思念。 周雅琴喝了一口水，顺藤摸瓜的把话题引到程思念身上： “对了，思念啊，你现在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程思念心中一怔，情不自禁的就往前方可以映出齐珩脸庞的后视镜看去。 红灯跳转成了绿灯，他的视线没有停留，也没有被周雅琴的这句话所影响，直直的盯着前方道路与信号灯。 程思念在心底自嘲的笑了一下。 看他做什么？跟他有关系么？ “还……还没有。” 她有些害羞，有些别扭。 周雅琴笑的有些意味深长，不遮掩的说道： “你这么懂事，要是当我女儿就好了，不行的话儿媳妇也不错。” 程思念大惊失色，慌乱的又去看后视镜。 结果让她失落，齐珩丝毫没在意这些，平淡如水的眼眸翻不出一丝波澜。 程思念回过神，憨憨的笑着： “阿姨太客气了。” 说完，她又紧张的咽口水，脑子里闪过郑叙秋的脸，不禁咬紧牙关。 这人，她想也不敢想，只希望周雅琴不要在他面前复刻原话，不然，那家伙估计又要找她麻烦了。 两辆车依次驶进郑家别墅，周雅琴又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屋里走。 程思念回头张望，周雅琴在耳边轻笑道： “不用等他们，他们停好车就回来了。” 程思念眯着眼睛笑。 步入玄关，保姆张阿姨就摆上拖鞋供她们换。 诺大的客厅空无一人，显得有些空荡。 周雅琴问张阿姨： “臭小子和臭丫头呢？” “在各自房间呢。” 周雅琴这才放开程思念，推她去沙发处坐着休息，自己上楼换衣服。 张阿姨迅速端上水果和茶，服务周到。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她的身子立马僵直，慌忙整理仪态。 郑薇夏穿着宽大睡衣，披头散发的走下来，看到程思念没意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她脸色不大好，带着倦容，嗓音也有些沙哑。 她拐到厨房，问张阿姨： “阿姨，家里感冒药在哪？” 玄关处的门在这时响了起来，齐珩与郑舒文一同进来。 郑舒文换了鞋，看到郑薇夏就板着一张脸，声音阴沉道： “也不收拾一下，不成样子，没看到有客人吗？” 郑薇夏不耐烦的瘪瘪嘴，闪到一边。 齐珩放好车钥匙，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不好看的脸色，慢条斯理的走到正在倒水的她身侧： “不舒服？” 郑薇夏喝了一口凉水，揉揉鼻子道： “感冒了。” 齐珩夺去她手中的手，口气带着些许责怪： “喝冰水？不怕重上加重？” 说着，就绕开她走到厨房，没一会儿，烧水声呼呼的响起。 郑舒文转身上了楼，郑薇夏无奈的走到沙发处，靠着程思念坐下。 程思念这才拉回刚刚放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掩着心里的异常情绪，看向郑薇夏： “头疼不疼？” 她抬眼看了眼程思念，淡淡一笑： “有点。” 张妈刚找出感冒药，就被端着热水出来的齐珩半路截胡。 他走到沙发另一侧坐下，将水和药放到桌面： “水温给你调了，把药吃了。” 郑薇夏瘫软的身体坐起来，双目无神的看着桌上的药。 齐珩略显无奈，弯腰将两种药展开： “先吃这个，再喝口服液。” 他的语气柔和，像哄小孩子一般。 程思念看在眼里，心里发酸…… 她就像个透明人，只要郑薇夏在的地方，他就看不见她。 周雅琴换了一身居家温婉的衣裙，款款走来，在程思念另一边坐下，将桌上的一盘水果推至她身前： “别客气，吃点水果。” 程思念笑道： “谢谢阿姨。” 周雅琴看到一边病怏怏的郑薇夏，反倒问齐珩： “她这是怎么了？” 齐珩的视线扫过郑薇夏，面容平静： “感冒了。” 周雅琴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又跟他爸顶嘴了。” 郑薇夏撅起嘴不满，将抱枕扔到一边： “还说呢，他一见到我就找我茬，没完了。” 周雅琴无奈的摇摇头： “还没说你呢，什么时候找份正经工作，你爸也少找你茬。” 郑薇夏直起身来： “我怎么就不是正经工作了？” “在酒吧里面卖酒，也是正经工作？” 郑薇夏彻底无语，身子重重的倒在沙发。 周雅琴话也收不住，不依不饶： “还有，能不能不要跟那些没正形的人混在一起？你那个男朋友，分了没有？” 说到男朋友，程思念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扫到侧对面的齐珩。 他优雅翘着二郎腿，靠坐在沙发，修长白皙的手指执着手机，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外露，像是不在意。 可偏偏是他这样的状态，才让程思念觉得反常，高深莫测。 “我谈个恋爱你们也要管？” 郑薇夏紧锁着眉头，沙哑的声线提高了一个度。 周雅琴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温婉，说话也轻柔细语： “要找，也要找个正经男朋友啊，他连个工作都没有，混吃等死，你们能走的长久吗？这么大人了，还让父母操心。” “那我让我爸介绍个岗位给他，我爸不也无动于衷？还骂了我一通，我男朋友就算了，我，他亲生女儿，他都不在公司安排个工作给我。” 周雅琴叹了一口气： “你爸你还不了解吗？你要是有能力，会做事，他还不把你供去公司上班？” 火药气渐浓，程思念在中间尴尬到了极点，开口说话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齐珩收起手机，拿起杯子倒茶，又递给她们三位女士，不动声色的缓和了气氛。 这时，楼上传来清脆悦耳的吉他声，程思念被吸引了目光，抬起头朝楼上的方向仰望。 齐珩的视线正好与她交汇，几秒钟的四目相对，她耳根一热，先移开了眼。 他眼里噙着笑意，解释道： “郑叙秋。” 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是郑叙秋。 音乐没持续多久，一道沉重响亮的声线响彻在天花板之上： “不务正业的东西，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天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吉他声戛然而止，跟随接上来的是一阵重物扔在地上的沉闷声…… 第78章 父子关系 “怎么回事啊？真不让我省心。” 动静闹大，周雅琴第一个站起来，往楼上走。 程思念跟着齐珩一同站了起来，齐珩走到楼梯口，没有上去，像是在观察情形。 程思念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沙发处的郑薇夏，她倒安然，事不关己的拿着手机玩。 楼上传来郑叙秋不屑又冷漠的声音： “怎么？我在我家还不能做自己的事吗？您老什么时候这么专制了？” 接着，他故意把声线转变的吊儿郎当，含着讽刺： “哦，我忘了，你不是一直都这么专制么？” 周雅琴及时劝架： “吵什么啊？一见面就吵，楼下还有客人呢，小的不懂规矩，老的还不懂么？” 郑舒文的气焰不及郑叙秋的烈，并没有被这几句话影响，保持着沉稳平和的口吻： “你搞清楚，这是我家，轮不到你撒泼打滚，呆不住就滚。” 此话一出，楼梯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脚步声临近，郑叙秋出现在视野，气冲冲的就往外冲，正好与楼梯口的齐珩打个照面，齐珩拽住了他的胳膊： “干什么？这么大火气。” 郑叙秋甩开齐珩的手： “你管我？” 他的目光前移，投到了程思念脸上。 程思念怔住，在他的目光里，捕捉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有愤怒，有悲哀，有荒唐…… 复杂的目光牵引了她的思绪，她仿佛共情了。 周雅琴追了下来，想拉住郑叙秋却没有拉住。 他头也没回的往大门走去，砰地一声，门关上。 程思念快步走上前，被一脸无助的周雅琴拉住： “帮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怕他做冲动的事……” 说起来悲哀，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拿自己的儿子束手无策，她没能力去介入，走进儿子的心。 程思念也有此意，宽慰的拍拍她的手： “阿姨，别担心，我去看看他。” 来不及多看谁，齐珩也没顾上，她便往门口飞快走去。 齐珩看着她的身影紧随着郑叙秋离开，微乎其微的皱了眉心。 周雅琴状态不好，齐珩揽过她的肩，用温热宽厚的胸膛给予她宽慰。 程思念走出去时，郑叙秋的身影已经走的老远，身形变得很渺小。 她也不敢贸然追上去，他现在正气头上呢，就怕逮着她又是发一通火。 太阳落山，火红的夕阳拥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她逐渐放快脚步，前方的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放缓了脚步，像是在等她，可却没有回头。 跟着他走出大路，他才停下脚步，转过半个身子盯她： “你鬼鬼祟祟的，当跟踪狂？” 他脸上怒气消了不少，虽说还是冷冰冰，倒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惧怕。 她走上前： “你妈妈担心你……” 他拧着眉头，垂眸看她： “她让你来的？” 程思念学会察言观色： “也不全是……我怕你就这么怒气冲冲的出来，会出事。” 他觉得好笑： “我会出什么事？” 他面色缓和下来，最后一丝怒色也随着这句话说完而消失殆尽。 “你这不是正生着气？”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与他肩并肩迎着夕阳往前走。 “这算什么？我都习惯了。” 他配合着耸肩，表情里融进了习以为常的情绪。 她看在眼里，道： “你跟你爸爸经常这样吵架？” 他眼底浮上漫不经心： “以前经常吵，现在少了，因为我住校，基本不回家，有时候回家了也见不到他，少费口舌，我也清净。” 程思念略微有些震惊，表情严肃认真： “你们总不能一见面就吵吧……” 她完全不能想象出那种情形，明明是最紧密的关系，却被他们处成了天隔一方，老死不相往来。 他勾起讽刺不屑的微笑，声线冰冷： “你以为这世上所有的父子都得父慈子孝？” 他侧过脑袋看她： “如你所见，他不慈爱，我也不孝顺。” 程思念毫不避讳的对上他深色如墨石的双眸： “难道你要一直跟你爸这么相处下去吗？” 他移开了视线，埋下头苦笑： “我还没试过跟他和平共处呢。” “为什么不试着去和解呢？” 他抬起头，重新皱起眉头，声音更沉更冷： “你让我跟他妥协？” 程思念摇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们两个的身份，地位，本就处在不对等的位置，对抗起来，没有输赢可言，更没有公平所言，到头来，总会有一个人受伤的。” “从小到大，他从未尊重过我，认可过我，我的喜好，我所做的事，在他眼里都是垃圾都不如的东西，他只会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学不喜欢的东西，把他那顽固落后的想法强加给我，我什么心情，他有真正关心过我么？” 他停下了脚步，目光似一条线，串连起了她的视线。 他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常年积压的情绪在眼底化成了一朵花，忍受了风霜雨雪，绽放开来。 没有歇斯底里，似孩子般的哭诉。 “你们太缺乏沟通了……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程思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他好受一点。 他索性倚靠在了街边的墙角，不屑冷笑： “我跟他，没办法沟通。” 他玩味的笑意里掺杂着讽刺： “在他眼里，齐珩才是身为儿子的模版，任何事，他都拿我和齐珩比，他觉得，我永远比不上齐珩。” 程思念心脏一痛，他看过来的目光越发深邃，像整片银河系，看不到尽头。 他又笑了，笑容却苦涩： “你呢？程思念，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他难得这般认真的看着她，问她一个问题。 她深深的看着他，这一刻，她承认，深深被触动到了。 她回以淡淡微笑，悠悠摇摇头： “你不要这么想，我……没这么认为过。” 他眼中的戾气一点一点褪去，笑容也受不了控制一点点收起来。 她接着道： “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但同样是优秀的人，只不过在不同的领域发光发亮，你不要因为你父亲的话而仰望他，你也是个被仰望的人，别弄丢了自己的自信心。” 他是个被父亲伤害的小孩，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因此影响终身。 他太缺乏有个人去肯定他。 他扬起嘴角，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恢复过来，那种明媚，意气风发的劲，在漫天红霞下散漫。 “你是鸡汤大师？” 随即，他也恢复了平时嚣张不羁的模样。 程思念又摇头，认真辩解： “这不是鸡汤。” 合着她说了这么多，这家伙当笑话来听呢？ “行吧，走，跟我去个地方。” 他无所谓的直起身，挡住了她大半个视线。 “去哪？” 他狡黠一笑： “去个可以疏散坏心情的地方。” 她看着他的笑，懵懂的问： “你不是已经疏散了吗？” “谁说的？” “你都笑了……” 他的笑容略显无奈，挑眉道： “笑了就是心情好？” “……” 不然呢？ 笑的这么真情实感，哪像不开心了？ “可是……” 周雅琴邀她来吃饭，总不能缺席吧？ 可……郑家那个情形，她夹在中间也尴尬。 正想一个权宜之计呢，郑叙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维： “不用可是了，走。” 接着，就不由分说的抓起她的手腕，往前面未知的方向走去。 她整个人愣住，刚开始是手臂传来酥麻感，没几秒就遍布全身。 没走一会儿，他把她拉进了一家网吧，松开手朝前台网管丢一张身份证： “两小时。” 网管带着他们找到电脑，程思念乖乖在他身旁坐下。 “你说的疏散坏心情，就是打游戏？” 郑叙秋已经打开了电脑，调整舒适的座位： “不然呢？” 程思念道： “那你拉我来干什么……” 他无语的摇摇头，歪过身子，伸长手打开了她的电脑，并将旁边的耳机扔给她： “还用问吗？打游戏啊？” “那你拉错人了，我可能，会把你弄的更暴躁……” 他神情一愣，动作也缓了下来： “我暴躁吗？” 程思念看过他的侧脸，斟酌了下用词： “还……还好。” 他反而不说话了，拿起鼠标开始操作电脑。 程思念看着被扔过来的耳机，轻声又小心的问道： “是不是要跟你妈妈说一声？” 他分出一点眼神淡淡的扫过她： “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她想起自己临走前周雅琴的表情，强烈的担忧溢于面上，于心不忍。 “她很担心你。” 他勾起不在意的浅笑：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小孩子？” 在周雅琴眼里，他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即使在她心里，也曾把他当做顽劣又不服管教的孩童。 她抽出手机，一边解锁一边问道： “你妈妈电话号码给我一下……” 一只手从她眼前划过，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手机，放到了他的另外一边。 他的目光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那么多事？” “……”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指了指手机： “那你先把手机还我。” 郑叙秋像是不相信她，一挑眉毛，视线偏移了过去： “打完再说。” 她看着手机已经被拿走，只好认栽，专心跟着他一起打游戏。 两个小时下来，她尽拖后腿，把他坑的体无完肤，他居然反常的没有生气，顺便还教她一把该怎么打游戏。 他摘下耳机，活动了下筋骨，趁他上厕所之际，她拿回了手机。 齐珩的信息赫然出现在页面： 【在哪？】 她瞄了眼时间，刚好是两个小时以前…… 过程中，郑叙秋挂掉了无数个电话，她没听到她手机处传来动静。 她急急忙忙将前因后果转化为文字发送过去。 郑叙秋回来，拿起手机揣进兜里： “看在你那么卖命跟我一起打游戏的份上，走吧，请你吃个晚饭。” 程思念仰起脸庞： “不回家吃吗？” 他决然摇头： “不回。” 看来他的情绪还没完全消散。 程思念没理由勉强他，也不大想再出去吃顿饭： “我不饿，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她都说回学校了，他总不能还不回家吧。 他也不勉强，淡淡的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 “那走吧，我也回学校。” 程思念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呀？ 她迟疑道： “你……”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拖腔拉调： “怎么？我不能回？” 程思念深知他接下来又是那一套说辞，便不出声了。 外边的天光暗了，大街小巷的灯光点亮了街区的繁华。 她与他搭上回学校的公交车，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 齐珩没再回信息给她，她开始多愁善感的忧愁是否是因为自己太晚回信息？ 公交在学校临近站点停车，他们并肩走在人群稀少的道路。 她抬起头看向他在月光下冷峻的侧脸： “你不是要吃饭吗？” “回学校吃。” “哦……” 他的脚步忽然越走越慢，微微低着头，视线定在她移动的步伐上。 “等等。” 他停下脚步。 程思念站定，疑惑的看着他。 他则一副忍俊不禁的面孔，双眸噙着明目张胆的笑意，视线下移。 程思念顺着他的视线向下看，结果，就看见了自己踩着拖鞋的脚…… 该死，她忘记换回自己的鞋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头顶传来他玩味的笑与调侃的语气： “你怎么去趟我家，还顺一双拖鞋的？” 程思念顿时烧红了脸，无地自容，尴尬窘迫涌上心头。 他喜欢逗她： “还是说，你为了追我，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这句话被他说的极其暧昧，迫使她脸颊处的淡红渲染过其他肌肤。 她求助般的抬起头，眼中有不着雕饰的可怜楚楚： “怎么办……我忘了……” 他的心上猛然一软，像是有人用手捏了一把般，有些难耐。 他清喉咙，漫不经心的移开视线： “先放那吧，没人动你的，下次你再过去带回来，或者我下次回去，给你带回来。” 程思念叹了一口气，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 校门口，远远的，她便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显眼的位置，齐珩倚靠在车旁，在明亮白炽灯与皎洁月光的交织下凸显出了清冷矜贵的氛围感。 她有一刻的愣神，不敢相信眼前如画卷的景象是真实存在的…… 第79章 解决不了的话，来找我 郑叙秋看到齐珩，面色一冷，慢悠悠的走过去。 齐珩看到两人并肩走来，淡漠的视线循序渐进的从郑叙秋身上移到程思念身上。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郑叙秋道： “什么时候回去？” 郑叙秋脑袋一歪，尽显慵懒： “我都到学校了，还回去干嘛？” “为什么不接电话？” 郑叙秋忽然意有所指的看了旁边的程思念一眼，懒散道： “忙着呢，没空。” 齐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嘴唇微张，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他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移开，她要说的话，被遏制在喉咙里…… 郑叙秋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学校做什么？” 齐珩目不斜视的盯着他，声线淡漠： “你说呢？” 郑叙秋当听不懂，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你要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说着，他看向程思念，像是故意在齐珩面前说一般： “走啊，请你吃饭。” 程思念再次感觉到齐珩的视线落在身上，她看着郑叙秋犹豫道： “不……不用了，谢谢……” 她没有要走的意思，郑叙秋轻轻皱眉头，想要继续说什么，齐珩清冷磁性的声音穿插进来： “我有事跟她说，你先回去。” 程思念呆住…… 要说什么？会不会说她没礼貌不懂事，不回信息不打电话？ 她懊恼的低下头，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郑叙秋没说什么，漠不关心的哦了一声，侧过脑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进了学校。 空气中只剩下她和齐珩的气息，淡淡的柑橘茉莉香漂浮在鼻尖。 齐珩刚要开口，就被程思念没有眼力见的打断： “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没回信息没回电话的，郑叙秋说心情不好，我就陪他去游戏厅打了几把游戏，好让他肚子里的气消一点，然后……然后就忽略了……” 她微微低着头，轻咬着唇，态度诚恳。 先交代，道歉，总不会出错。 齐珩的轻笑声自头顶传来，他眼睛里噙着深深的笑意，连星星都蜗居在那浅笑的汪洋里。 “道什么歉？我怎么会怪你。” 他语气软到了骨子里，轻而易举的触动了她心房的某一角。 “而且，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她仰起脸庞，看到了他温润如玉的笑颜。 “那……是什么？” 他转身打开车门，拿出了三个袋子，再转回身，脸上便换上了无奈又复杂的笑意。 他提着礼精品袋，解释： “你为了追他，鞋和包都忘了拿了。” 程思念只觉得两侧脸颊火速的烧了起来，嘴唇轻启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这是周阿姨打包的饭菜，让我带给你。” 他正式将袋子递给她。 她接过来之际，也有了勇气抬头看他。 “周阿姨还好吗？” 周雅琴最后展现给她的，是一张忧思的脸庞。 齐珩已两手空空，顺其自然的把手揣进了口袋里。 “没事。” 她深深舒了一口气，目光定格在那包装精巧的餐盒上，嘴角微笑的弧度恰好代表了温暖。 周雅琴有心了…… 她抬眼看向齐珩，认真问道： “师兄怎么会来学校？” 她和郑叙秋，都没有说过回来学校，他便已经未卜先知了，好似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思所想，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齐珩扯出没有温度的微笑，偏头看向郑叙秋离开的方向： “这小子一跟家里吵架，就是跑出去打几把游戏，然后闹离家出走一样的回学校。” 程思念点点头，看来，郑叙秋的路子，已经被他摸的透透的了。 她也顺着那道视线看向那个他已经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不断闪现刚发生不久的记忆片段，他与她说的话，就像烙印一般印在了心上。 “他也不好受……” 她声音轻柔却有一定的重量。 齐珩的神色微动，是受这句话影响，炙热的视线隔开了微凉的微风，落在她脸上。 她不过是感慨一句，但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偏偏就让齐珩听出了担忧心疼的意味。 他垂眸低笑，一抹意味不明的思绪随着这低眸被压了下去，甚至连声音都压低，仿佛自言自语： “他居然会跟你说那么多心里话。” 他与郑叙秋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内心的想法，关于他的内心世界是黑是白，他也从未了解过。 程思念没听清： “什么？” 齐珩已经抬起眼，眼里再次覆上笑意： “他有没有欺负你？” 程思念摇头轻笑： “怎么会？” 虽说那家伙霸道了点，说话不中听了点，可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神色中闪过一丝温柔： “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她愣了两秒，才感知到他话语中的客气。 她装作已经习惯，摇摇头以一句“没关系”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 记忆一下子停留在了下午他说的那句“朋友。”，才过了短短几个小时，他就已经不打算把她当朋友，要恢复普通师兄妹的关系，还是说他对朋友，就是这般疏离绅士？ 他察言观色，捕捉到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却也不知从何说起，视线一下子落到了她手中的袋子，开口道：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周阿姨就一样给你夹了点，说本来邀你来家里做客的，没想到碰到这档子事，她很抱歉。” 配合着这话，程思念只感觉手中的饭盒都重了几倍，她咽着口水： “阿姨太客气，替我谢谢周阿姨。” 他点点头： “回去趁热吃。” 他瞅了眼腕上的手表，动身去开车门。 程思念像是魔怔了一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呢，嘴就快了一步： “师兄不回学校么？” 话音刚落，她的脸就像火烧似热了起来，心跳也像翻涌起的巨浪，冲击着她的胸膛。 齐珩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半个身子，笑意盈盈的看向她： “还有些事没处理好。” 她的话并不唐突，只怪她真的喜欢他，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沉睡中的爱意。 话出口了就似泼出去的水，他不觉得有什么，她更要表现出自然大方的模样。 齐珩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 “过两天回来。” 短短一句话，又一次撞击上了她的心，脸颊顿时又发起了烧，还未褪去的羞涩反而散去了她看向他的目光。 她微微低着头，嗯了一声。 “回去吧。” 他绕到了另一侧的驾驶位，已经打开车门。 程思念不知还要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 “路上小心。” 齐珩的浅笑保持在脸上，在月光之下更为生动细腻。 “对了。” 他忽然道。 程思念看向他，全神贯注的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上次给你的红糖水还有么？” 她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点了点头。 “这两天记得冲点喝。” 说完，他留下最后一个微笑，坐进了车里，只剩一脸困惑的程思念傻傻站在原地。 她本就迟钝，一路上都在想他话里的深意，直到第二天她生理期到来，才猛然回想起他口中的那两句话...... 时间饶眼过去了一周，临近傍晚，程思念总算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正准备给电脑关机，还没走的蒋世贤忽然走了过来。 “程师妹，一起去吃饭呀？” 他刻意等着宣传部人员走完，才不用避人耳目。 程思念握鼠标的手一顿，暂缓了关机程序，抬起头问道： “为什么……？” 她同他不熟，平时除了工作方面再无交集，他忽然邀她吃饭，总让她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蒋世贤手撑在桌上，微笑道：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为我们部门做出巨大贡献，我这个做师兄加前任部长的，表示表示也是应该的。” 程思念这才想到，这段时间他总有事无事的就往自己身边蹿，大大提高了在她面前的存在感。 她窘迫一笑： “不用了……这是我应该做的，谢谢师兄好意。” 他说的这番话，并没有说服力，跟不熟的人，特别是跟不熟的男性一起吃饭，她拘谨尴尬的慌。 蒋世贤反而被激起了征服心，拿出了做师兄的的架子来： “你这就不对了，师兄请师妹吃饭，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况且，我是不轻易请别人吃饭的。” 她难为情的情绪展露在面上，他却是个没眼力见的，咄咄逼人。 忽然木门被敲响，挡在她前面的蒋世贤直起了身子，回过头去看门口方向，并生硬的叫了声： “齐会长，还没走啊？” 程思念心上一麻，探出头看过去。 门口，被落日染红的夕阳成了他的背景板，他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就与这漫天红霞相辅相成，构成浓墨重彩的画卷。 他朝蒋世贤轻轻一笑，再若有若无的把视线引到她身上： “我找她。” 蒋世贤面色一顿，略显尴尬的哦了一声，接着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工位，随意拿起几个无关紧要的东西，走到门前： “那我就先回去了。” 齐珩淡淡的点了点头，大方让开路让他走出去。 蒋世贤走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可在看向齐珩的那一刻，心又提了起来。 她扯出笑容： “师兄找我什么事？” 他回校已经有个四五天了，可期间他们没什么交集，她没理由去找他，他更不可能来找她。 他勾起唇角道： “我觉得你应该需要帮忙？” 程思念回忆起刚刚那情况，尴尬的笑了笑，发自内心的点头： “的确需要。” 说完，她操控鼠标将电脑关机。 齐珩的肩倚在门上，鲜少的散漫在无形之中散发出来，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笑意也收了一半： “他什么情况？” 程思念抬起头，带着疑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就要请我吃饭……” 他声线淡漠： “不用理他。” 程思念心神皆是一怔。 她没听错吧，在他的口吻中，竟听出了少有的强硬？ 她有些迟疑： “这……不好吧？” 蒋世贤毕竟是高年级师兄，刚刚他都能熟练的拿身份来压她，她再对他不理不睬，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祸端来。 齐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声线软了下来： “没必要逼自己做不喜欢不舒服的事。” 缓了两秒，他直直看向她道： “解决不了的话，来找我。” 程思念再次滞愣，瞳孔一缩，太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反而空洞。 他说的也没错，错只错在自己容易想多。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扔出万能的一句谢谢。 手机铃声配合着震动在桌面上跳跃，她扫了一眼，是许澳妍。 那边简单问了句她忙完了没，约她到第三食堂吃晚饭。 她挂去电话，看到齐珩还没离去，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那个……” 齐珩微微挑了眉，眼带深意与笑意看进她飘忽不定的眼底。 她的笑容更开，夹杂着不好意思： “师兄吃饭了吗？我朋友澳妍叫我吃晚饭，你……要不要一起？” 话音落，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得见她砰砰跳的心跳声。 齐珩意料之外的点点头，没张开嘴唇，用鼻音发出一声：“嗯。” 第三食堂内，许澳妍已经坐在餐桌处等待，而她的旁边，还贴着顾亦安。 他俩都面带笑意，聊着天。 他们的关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了，程思念见证了这段关系的完善。 但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在朋友，没有更近一步，许澳妍没有提过想要恋爱，她也不知道顾亦安有没有跟她表达过爱意。 感情这东西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第80章 冷血怪物 顾亦安眯起眼睛，一脸的不正经与调侃： “你们什么情况？又一起来？” 许澳妍听了： “又？” 她字眼咬的重，接着抬起眸看向程思念齐珩二人。 程思念脸上迅速浮现一片淡红，情不自禁的低下头。 齐珩走过去，轻笑道： “顺路一起就过来了。” 两全其美的说法，既替她解了围，又干净撇清了与她的关系。 四人围成一桌，各自吃着晚饭。 天色暗下来，厅内灯光大开，照亮这一片小世界。 无数道目光投向这几对俊男靓女身上来，程思念也算沾了光。 “下周你就要去盛世了？” 顾亦安将一嘴的饭咽下肚，又送了一口水。 齐珩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抬起眼眸微微嗯了一声： “下周实习生正式入职。” 程思念手指一滞，心下麻痹般的出现恐惧之感…… 她害怕的这一天，终究是要到来。 许澳妍抬起头意有所指的看向程思念，接着道： “这样就很少回学校了吧？” 齐珩停止手上的动作，抬起头礼貌的直视她微笑： “没什么事的话，大概不回。” 顾亦安听了，则摆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 “好兄弟，没了你我怎么活？” 齐珩不像郑叙秋，没明目张胆的呛他，暗戳戳的撇起无奈的唇角，并不想搭理。 顾亦安夸张的抬起手抹没有泪水的眼角： “我一个人的失眠，一个人的空间，一个人的想念，两个人的画面，是谁的眼泪，是谁的憔悴，洒满地的心碎～” 许澳妍一脸嫌弃： “…….” 齐珩简直没眼看。 他念的这段歌词，念进了程思念一个人的心中，光这念白，她的脑中就已形成了无数段无声的回忆，她与他的回忆，太有画面感。 她此刻的心情，被顾亦安表达的淋漓尽致…… 齐珩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他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不知他是接了谁的电话，一声“喂”之后，他脸色突变，眉头深深的皱起： “在哪？” 一声深沉的口吻在原本融洽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另外三人更是一惊，完全被他这边吸引了视线。 只见他眉头皱的更深，眉眼处浮现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与戾气，程思念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冷若冰霜的表情…… 挂掉电话，他不管不顾，站起了身，顾亦安察觉到情况不妙，连忙叫他：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齐珩急着走，三言两语解释道： “薇夏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顾亦安： “严重吗？叫救护车啊。” 看齐珩这紧张的模样，估计她是伤的不轻。 齐珩匆匆收拾完餐具： “我过去一趟。” 程思念刚搞清楚状况，他便已经绕过她往门口走去，她也没来得及多想，端起餐盘站起身，跟着他那道身影前去。 身后是许澳妍的叫声： “你又要去哪？” 她一边走一边回头： “我一起过去看看。” 或许，她也能帮上什么忙。 她慢跑着追上大步流星的齐珩，他依旧在往那边打电话，看到她气喘吁吁的跟过来，才停下脚步。 那边接通，他眉心的纹路又一次显现出来：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我现在过去医院。” 以往的冷静自持也压不住这一时一刻的焦急温怒。 “你怎么也来了？” 他看向她时，眉头才抚平了一些。 程思念顺好气： “我想一起过去看看。” 齐珩没说话，淡淡点了点头代表默认。 车内，她与他同坐后排，齐珩沉着脸，在夜色之中更为阴沉之感添砖加瓦，自身的氛围也降至零度。 程思念不敢说话，想问一句郑薇夏的情况也迟疑不决。 前排开车的司机不断通过后视镜看他们两人的情况，犹豫半晌才开口说道： “我说这位先生，就算吵架了也不要摆着一张阴沉沉的脸嘛，你看你女朋友，观察你半天连句话也不敢说。” 程思念全身一麻，大惊失色，直起身子来解释：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小姑娘，你不用怕，有什么委屈直接跟他说，人人平等，干什么你要看他脸色委曲求全的？” 中年司机越说越气愤，似乎是想到了家中的女儿，想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程思念急的满脸通红，慌忙去看齐珩的脸色。 齐珩竟露出了浅浅一笑，沉沉的声线温润又蛊惑： “不好意思啊，是我不好，谢谢您指出来。” 司机喜笑颜开，附和道： “哎，这就对了嘛，小情侣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别生那么大气，好好沟通嘛。” 程思念只感觉到局促不安与极度社死，独当一面再一次要站出来解释，谁知身旁齐珩一句轻飘飘的“好。”彻底撩动了她的心弦…… 她呆呆的看向他，黑暗中，他柔情似水的眼眸很深邃，像一个诱饵，她似水中的鱼，心甘情愿的咬住饵，再跌进他眸中的星辰大海。 “不好意思。” 他浅浅微笑，笑眼重见光明。 由沉闷寒凉到此刻忽然展露的笑容，短短的一个进程，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她太不习惯刚刚的他，忽然间又相安无事的风平浪静，让她分不清哪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他就像一个有天赋的演员，任何情绪都能在转眼间云淡风轻，烟消云散，又能熟练的将一种复杂情绪调整为完全相反的状态…… 太不可思议。 博雅医院。 齐珩走在她前面，去前台打听郑薇夏的情况与所在病房。 郑薇夏在手术室进行伤口的缝合，齐珩盯着手术室上方亮起的手术中灯光看了一会儿，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冲她露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坐吧，应该没这么快。” 程思念看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舒服。 自己喜欢的男人，因为别的女生而担忧，黯然神伤，任谁，谁都不会开心起来。 可眼下她也不想矫情，想到手术室里的郑薇夏，心里泛出担忧与心疼。 她扯出一个令人感到安慰的笑容： “会没事的，别担心。” 他细微点头，用同样宽慰的微笑回应。 郑薇夏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额头上缠着纱布，苍白的面容好似破碎的白瓷玉，连唇上那一点朱砂红，也被病态的倦容所覆盖着。 她特意观察了下齐珩看到郑薇夏的表情，那模样，与她想的不错，他又皱起眉头，心疼的意味从眼里跑出来。 普通病房内，主治医师拿着病历本对齐珩交代着： “脚踝扭伤了，腰椎也有些损伤，加上之前的旧伤，会难修复一些，头部也有一团淤血阻滞，没消除之前，会不断出现头痛头晕，切忌让病人受到刺激。” 这一番言论，别说齐珩了，连程思念都忍不住紧锁眉头，一次又一次的看向还没苏醒过来的郑薇夏。 齐珩这时候就显得淡定多了，接过护士递过来的单据，刚往外走出一步，又停下步伐，转过身看向程思念： “麻烦你，帮我看下她。” 程思念点头，义不容辞： “放心吧。” 他勾起了没有笑意的笑容： “谢谢。” 齐珩去缴费，她便小心翼翼的替郑薇夏拉好被子。 在她手心中的手腕，凉的骇人，她把郑薇夏的手臂全部放进被子里。 她看着沉睡中的郑薇夏，怜惜的唉了一声，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会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下来的那一刻，会清晰感觉到骨头破裂的痛感吧？ 一想到这种痛楚，她便控制不住的皱眉。 齐珩回来的时候，郑薇夏也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他比她先一步，走到郑薇夏身边，他宽厚的肩膀，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她止步在原地，观赏着他们即将要上演的温馨桥段。 郑薇夏感觉到身上的疼痛，五官扭曲在一起，艰难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齐珩……” 齐珩这时候面容倒冷淡，也没回应，直起身去旁边倒了杯温水，贴心的插上吸管，送到她干裂的嘴唇边。 郑薇夏吮了口水，抬起水雾沾染的双眸，对看着她的齐珩来说，真是可怜楚楚。 齐珩难得不为所动，冷漠到底，连个怜惜的眼神也吝啬给她。 “怎么摔的？” 他的声音冷到极点，程思念差点打了个寒颤。 郑薇夏眼神飘忽闪躲起来： “就……就不小心摔的……” 她的气息不稳，软塌塌的，不知道是疼痛引起还是因为要隐瞒某件事而底气不足。 齐珩冷笑： “是么？” 他接着道： “电话里，你哭着跟我说什么？还记得么？” 两人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程思念好奇的探出头。 郑薇夏压根不敢看齐珩，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夜幕。 程思念也察觉出异样，难道，她坠楼……另有原因？ 这个谜底将由齐珩一点一点揭开： “丁棋，你那个男朋友。” 听到这个名字，郑薇夏单薄的肩膀明显颤了一下，她缓慢的移过脑袋，眼中已经含满了泪光。 齐珩只觉得可笑，声音很沉，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你是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郑薇夏倔强的把泪水逼回眼眶，垂着眼眸娓娓道来： “我们发生了一点争执……推搡间我就摔下楼了……” 程思念瞳孔一缩，震惊住。 背对着她的齐珩看不见表情，只听见他的声线越来越冷，越来越没有温度： “争执？什么争执？推搡？怎么推搡？话都说不清楚么？” 郑薇夏再也没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眸也染上了几分埋怨，她瞪着齐珩，费尽力气吼道： “你凶什么？我都这样了，好不容易醒来了，你非要现在逼我么？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冷血怪物！” 说罢，她捂住脑袋低沉的呜咽起来。 程思念绕开齐珩，小跑到她面前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她分出一点视线看向齐珩。 他冷若冰霜的目光中依稀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错愕与僵硬，转瞬即逝，很快被更阴冷的情绪掩埋…… 他什么话也没说，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刚平复过来的郑薇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情绪又激动起来。 她忍着疼痛紧紧抓住了程思念的手，哭腔使她的发音含糊不清： “思念……思念，你跟着他，他去找他了……找丁棋了……” 程思念在懵逼中回过神： “丁棋？” “那个人渣，他去找他了，你帮我拦住他，别让他冲动。” 她不断说着他他他，程思念也分不清谁跟谁，冲动这个词，她不会与齐珩联想到一起去。 郑薇夏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更重了些，情绪也逐渐高涨： “思念，拜托你……帮我劝劝齐珩，别让他去找那个人渣！” —— 程思念跑出病房，一路跑出医院，也没看见齐珩的身影，他快速的消失，无影无踪。 她跑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根据郑薇夏给自己的地址报位置。 车内的她忐忑不安，给齐珩发微信，没动静，她只好拨通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被无穷无尽的忙音占据，他的声音迟迟没有传进耳畔…… 他去找丁棋？会做什么？他能做出什么事情？ 冲动往往使人丧失理智，尽管她一直给自己洗脑，齐珩不会丧失理智，可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超乎了意料，不信不行…… 第81章 谢幕的星星 柏林公寓。 她付了车费，飞快跑下车，惹得前排司机转过头来打趣一声： “小姑娘，跑这么快，捉奸么？要不要帮忙？” 程思念苦笑着摇头，顺便道了句谢。 今天遇到的，怎么都是些“乐于助人”的司机伯伯？ 她不熟路，只能询问门卫b栋区的具体位置。 小区街道行人遛狗散步，统统看向她这个行色匆匆的人，她也来不及管他们，只想赶快找到齐珩，避免事情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b栋区在高耸楼房的最里侧，位置比较安静偏僻，还没行至地点，就听见某处大门内一阵推搡与陌生男人沉闷吃痛之声。 她的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像不断叠加起的乌云，迎接着暴风雨的来临。 她快步来到声源处的大门口，厚重玻璃门里，只见一个男人满脸是伤，衣冠凌乱的被死死抵在墙上，而把他抵在墙上的，正是齐珩…… 最不想看到的这一面还是如约而至，她急了，伸手拉门，可因为自动上锁而拉不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珩一拳又一拳的往丁棋脸上抡。 他脸上也挂了伤，衬衣领子也因为此前的扭打而敞开，露出凸起的锁骨，脸上不同于其他人因为打架而戾气横生，他显得异常冷淡平静，寒气与怒气全部纷杂在眼中，此刻他的眼，不再明亮。 丁棋嘴角溢着血丝，五官因为愤怒而别扭的皱在一起，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猛地推开齐珩，齐珩的背狠狠的撞击在了另一侧的墙面，他乘胜追击，奋力扑向还没招架住的齐珩，双手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颈，刚刚还不占上风的丁棋，此刻像一只崛起的猛兽，眼里冒起熊熊烈火，一股杀气陡然升起，想要马上要将齐珩生吞活剥。 程思念也失去了理智，狠狠的敲击着玻璃大门阻止他们，吼出的声音在大门的阻隔下，格外渺小，被两道燃起的怒火所吞噬…… 齐珩不似郑叙秋，野蛮劲足，这种拳拳到肉的动作他显得生疏。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程思念放弃了无用的敲门吼叫，转身冲到门卫处，告知情况，门卫叫了一个人，跟着程思念又来到了此处。 门卫用门禁卡打开了门，程思念率先冲了进去，用自己弱小身躯去劝架拉架。 从楼上下来的住户震惊于此，停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 程思念被丁棋一把推倒，地面坚硬，她摔了个瓷实。 她忍着痛，撑起半个身子，一抬头，一道身影落至她身旁。 齐珩单膝跪地，一手揽过她的肩，一手扶着她的手臂。 她看见了一脸伤痕的他，眸子软下来，用一种极具破碎的美感与声线细细问道： “摔到哪了？有没有事？” 他剥去了狠戾的外壳，将最核心的柔情还给了她。 “不要打了……” 她强忍痛感，划出一个笑意。 他微微蹙眉，忍着无奈： “好，不打了。” 丁棋已经被门卫死死控制，但嘴里还骂着污言秽语，难听的话。 楼梯口处聚集看热闹的住户越来越多，细碎的言语嘈杂，听不清在议论什么。 门卫艰难拿出对讲机，喊人来帮忙。 齐珩将她从冰冷的地面扶起，那只手依旧扶着她的肩。 丁棋还如跳梁小丑一般，挣脱着门卫的禁锢。 门卫用力吼道： “再闹就报警了，反了天了！” 丁棋不屑，嗤之以鼻： “报警，好啊，报啊，我看警察抓谁。” 他恶狠狠的指着齐珩，又转向门卫道： “我可是这里的住户，是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野蛮的私闯民宅，冲到我家里来，一句话不说就往我脸上揍，还有，你们门卫治安怎么办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我要是被这个人打成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个的，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门卫看向程思念旁边这个衣冠楚楚，即使带伤也儒雅随和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是不是你先挑事的？” 齐珩还没开口说什么，丁棋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硬着脖子吼道： “管他是什么人？赶快报警，我要告他，告他人身伤害。” 齐珩冷静的出奇，他的冷笑也不明显，只一个挑眉就把嘲讽不屑表现的淋漓尽致： “告我？你告我什么？” 丁棋道： “你聋子么？刚刚我说的你没听见？” 齐珩云淡风轻的一笑： “我为什么打你，你清不清楚？” 丁棋略显秀气的眉毛皱起，下意识就要反驳。 齐珩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把褶皱的衣领整好，将锁骨遮盖，更显禁欲，放在她肩上手，也在这时松开： “动手打女人，自己的女朋友，不，是前女友，被你推下楼，生命垂危，你不管不顾，掉头就走。” 他眼神逐渐阴戾： “你还配当个人吗？” 听到这话的围观居民纷纷开始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丁棋四周环顾，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甚至更加得意： “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 齐珩： “你当我是吃干饭的？救护车是我叫的，车子进入小区也是大张旗鼓，还是你觉得这里居民都是瞎子？” 门卫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插嘴进来： “哦，我想起来了，几个小时前是进来一台救护车，那姑娘还是我们几个帮忙弄上去的。” 丁棋顺势甩开门卫的手，气冲冲的又朝齐珩冲来。 程思念没来得及多想，上前一步，把齐珩挡的严严实实的。 齐珩眸色一愣，看着身前这个女孩恍惚了...... 记忆深处某一块碎片，与此刻重合，如翻涌起的巨浪，冲击在他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那天晚上，那个猥琐的司机冲向他，她也是这般，义无反顾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抓住她手腕将她扯回自己身后的同时，门卫与来到的两个增援也及时将凶神恶煞的丁棋拉开。 情况调转，齐珩已经用肩膀挡住了前面的刀山血海，他手心的温度贴在她跳动的脉搏，将血回温。 “师兄......你。” 他侧过半张脸，唇角弯起： “交给我，我会解决。” 她的心触动，慢慢平稳，强有力的安全感包围着她。 那头丁棋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你他妈的，我跟我女朋友小打小闹，关你娘的这外人什么屁事啊？寄人篱下的哈巴狗，还真把自己当主人，当跟葱了？” 齐珩的眉轻微的皱了一下，胸膛循序渐进的起伏着： “是前女友。” 他一字一句，纠正着。 丁棋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眯着眼用嘲笑的口吻道： “我说，你能不能离我女朋友远一点？我怕你这克星体制伤害到她，毕竟......” 他配合着犀利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齐珩，笑得更猖狂： “你不是就这么克死你父母的么？” 程思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眼睛里闪烁着心疼的光芒，抬起头，却看见他笔挺的后背，看不见那颗柔软破碎的心...... 群众的目光是一把把杀人的利剑，搜刮着齐珩身上的体温与尊严。 齐珩隐忍着，一言未发，这给了丁棋变本加厉的资本，踩在他伤口上继续扎刀子的资本。 “我说错了么？还学着帮人出头呢，别祸害人就不错了，我女朋友他们一家，看你可怜，好心收留你，你也不能恩将仇报是不是？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不会觉得罪孽深重不是？” 这些事情，一听就是郑薇夏跟他说的，毕竟他们是男女朋友，这些怪不得郑薇夏，怪就怪她遇人不淑，这些令人同情的遭遇居然是他大做文章，颠倒是非，安忍残贼的武器。 门卫实在看不下去： “你们有完没完？要不就报警，要不就私了离开，别聚在这里扰民。” 闹得大了，连物业经理也赶到了，带了两个保安疏散看热闹的人群。 齐珩轻蔑的一笑，仰起头，像仰头的白天鹅，高傲倔强，有王者之资：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不在乎了，这些烂话，早就是我十年前听腻的了，能不能换点新词？” 他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觉得不正常。 “你人品不怎么样，连骂人都幼稚低俗，我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一无是处的人渣。” 齐珩的反击也不赖，不带脏话，轻而易举三两句就让丁棋原形毕露，把自己丑陋的兽性暴露在大庭广众。 齐珩走到他身前，直视他双眼： “我会告你。” “我一定会告你。” “拭目以待。” 说完，他一笑而过，绕过环绕的人群，离去。 丁棋依旧在身后谩骂，他不在意。 程思念朝那个身影走去。 他在前，她跟在后，他用后背掩饰着情绪，她知道，他一定不好受...... 她选择不打扰，静悄悄的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出小区，他在空无一人寂静的台阶处，撑着膝盖坐下，微微垂着头，消化着情绪。 程思念看着这疲惫悲伤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先不想该如何安慰，迈开步伐，去寻找药店。 等她归来时，那个身影还坐在微弱的光芒之中，聆听着空气里漂浮而过的风声。 他身上的光芒黯淡下来，像濒临死亡而谢幕的星星...... 她点燃了自身的光亮，走过去，想要照亮他世界里的昏暗。 她把瓶瓶罐罐的药放到旁边，搭着手放在膝盖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也没说话，他们之间，头一次安静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 她悄悄侧过头去看他，他展示着战损的侧脸，长睫垂着，覆盖着眼眸，一团团的粉和淤血在他脸上遍地生花。 很久很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程思念眉心跳动：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勉强勾起一抹寡淡的笑： “连累你了。” “我不觉得你连累我。” 他抬起头，露出柔和的脸： “还疼不疼？” 程思念知道，他是问刚刚落地那一瞬。 只是摔一跤，早就不疼了。 她摇着头，这么近的距离下，她也顾不上脸红，只把他脸上的伤一览无遗，心疼漫上心头： “你疼不疼？” 他一笑，也摇头，回避了视线，看向前方，那短暂的慌神，随风消散。 程思念从口袋里掏出刚买的糖，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糖，又看向她，疑惑的挑了挑眉。 程思念淡淡的微笑： “心里苦的时候，吃点甜的，就会好的。” 齐珩失笑，这是到此刻为止，最真实的笑： “小朋友一样。” “管用就行，师兄试试？” 他深深看她一眼，接过她手里的糖，剥开，填进嘴里。 她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望天，夜幕之上星光璀璨，无数颗星星点缀在远方。 忽然想到了丁棋对他的言语侮辱，她道： “小时候我妈妈跟我说，人去世后，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听她这么说，他也仰起了头，观望着远方遥不可及的夜幕繁星。 “我外婆在我读高中的时候去世了，那时候，我还在学校上课，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拼命的往医院跑，可是，还是没来得及，外婆离我而去，我也没有见到外婆的最后一面......” 一想到这个遗憾，她控制不住的湿了眼眶，齐珩静静的听着，隔了几秒才温柔以待： “你跟你外婆，很亲近吧？” 她点了一下头： “外婆待我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舍不得给自己，她用苍老的手保存的很好，等我过去了，完好无损的给我......外婆去世了，我哭的很伤心，久久不能自拔，然后妈妈指着夜晚的星空，告诉我，外婆没有离开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我，她是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我很容易就能找到她，所以到后来，我每天都会守着夜空找最亮的星，外婆还是一样疼爱我，只要我想她了，抬起头，她就会在那里，发着最强烈的光，与我相望......” 她小心的侧头看齐珩，他还在看星星，眼眸中溢出碎光。 她抬头找到空中两颗相隔不远的最亮星光，伸出手指给他看： “你看，那两颗星星，也许就是齐叔叔区阿姨他们，他们就像我外婆一样，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身边，看着你慢慢长大......”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说完马上就观察起齐珩的神色。 他仰望着视线不知道有没有停留在那两颗星，没一会儿，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收起了视线，垂下眼眸，脸上情绪晦暗不明。 “他们不会变成星星的，我同样也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程思念哑然...... 她与齐珩，就像是一个活在了童话世界，有憧憬，有向往，另一个，则活在了现实空间，有残酷，有失望。 第82章 你会不会觉得? 齐珩意识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睛，扯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对不起，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冷血怪物？” 他口吻里多少掺杂着自嘲与苦涩。 这句话，是郑薇夏对他说的，看样子，他很在意。 她想也没想，斩钉截铁的道了一句“不是”。 “薇夏师姐是女生，遭受过那种事情，情绪低落，难免激动，人激动起来往往会说些口不对心的话，往往也容易伤害到别人。” 见他不说话，她又接着道： “刚刚你离开医院，师姐害怕你出事，马上就拉着我让我过来找你，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是的，她在帮郑薇夏说话，她在缓和他们的关系...... 他抬起双眸，深不见底的眸色映出她的脸，此刻他的眼里，也算是只有她...... 他低沉着嗓音，又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冷血怪物？” 程思念怔了一下，忽然安静下来的气氛让她忘记了移开眼。 她第一次这么久久的注视着他，注视着这双带着蛊惑意味的桃花眼。 她抿开唇笑道： “你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人。” 在她心里，从没觉得他冷血，他像是太阳，是一束光，从第一次相见，就照进了她的世界。 这一次，是他的目光先移开，避开了她的目光灼灼。 很快，他换了话题： “吓到你了吧？” 他的手拂上脸上的伤痕，像是可以遮挡，遮盖这份他认为的狼狈。 程思念轻笑出声： “师兄把我想的太胆小了。” 虽说她遇事就怕，胆子也的确不大，可只要牵扯到他，她总能无意识的摒弃掉这些特性。 他肤色白，几道刺目的伤痕更觉触目惊心，他很能忍痛，触摸这些伤痕时眉头也没皱一下。 相比于今晚，他皱了无数次眉，因为郑薇夏，他所有与平常不一样的一面，都展现了出来...... 她拿起药袋，从里面翻来覆去翻找出消毒酒精与棉签。 齐珩被她这边的动静所吸引，侧歪着脑袋，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她把各种药一样一样的翻出来，终于，在眼底，噙出淡淡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药？” 刚刚他情绪低落，只想着一个人避开去消化这些负面情绪，不想把这些不好的脸色，脾气带给她，所以他先走在前面。 程思念一边拆包装，一边回应。 拆掉了包装，她将药和棉签小心翼翼的递给他： “要先消一下毒，再涂些消炎药。” 他含笑接过药，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棉签，笨拙的往脸上上药。 酒精与伤口碰撞，刺激了痛感神经，火辣辣的刺痛感不得不让他又皱了眉头。 有些伤口小，他看不见，也没法精确上药，看的程思念在一旁干着急，轻启蠢蠢欲动的嘴唇，也没发出声音。 齐珩注意到她别扭的模样，停下手中的动作，皱起的眉毛舒展开，上扬的眼尾与眉尾对望： “怎么了？” 程思念咬咬唇，鼓足勇气才颤颤巍巍道： “要不然......我帮你吧？” 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一抹绯红爬上耳根，脸上冒出懊悔之意。 她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他误会自己想占他便宜怎么办？ 她目光闪躲之际，那清和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那麻烦了。” 她猛然抬起头，齐珩已经将手中的药递还给了她，眉梢染上了显而易见的笑意。 程思念有一刻的愣神，接过药，看向那张脸，心脏又剧烈跳动了起来。 她动作轻柔，将药水一点一点的点涂在伤口上，她不敢靠得太近，全程屏住呼吸，把注意力全神贯注的放在了伤口处，强迫自己不去看其他地方。 空气中徘徊着寂静，她越来越紧张，紧咬着唇，手心里冒出了汗。 擦好消毒水，她转过身趁着换消炎药之际调整紊乱的呼吸与状态。 齐珩乖乖的等她，全程也没动，过程中也许是累了，他闭上了眼。 慢慢的，她的注意力偏移，抬起眼眸，看到了他高挺的鼻梁，浓密的长睫，轻闭的嘴唇...... 注意力一不集中，她上药的手一顿一顿，不算流畅，好死不死，在这一时刻，她居然咽了一口口水！ 安静的氛围中，这吞咽之声显得格外突兀色气，她只觉头顶冒烟，手上动作骤停，脸色通红的移开了身子，装作去找药，殊不知在她转过身之际，齐珩的嘴角上扬，一个好看的弧度展现。 她心存侥幸心理，觉得齐珩应该是没听见，没听见，她就不用这么的尴尬。 对，他没听见！ 忽然，她那响亮的手机铃声划破了笼罩在他们之间寂静的纸，高歌在上空。 她如同做了亏心事一般，吓得跳了起来，齐珩也因此睁开了朦胧的眼。 她慌乱找出手机，是郑薇夏打来的。 郑薇夏在手机里的声音更为虚弱，听的让人怜惜心碎。 她问齐珩这边的情况，程思念回过头看了眼齐珩，如实相告。 那边沉默了，久久没有说话，像有什么不情之请似的。 程思念叫了一声，她才回应： “思念......能不能麻烦你今晚陪我一晚？我......我一个人在医院，有些怕......” 她嗓音里带可怜兮兮的哭腔，别说男人无法抗拒了，连她这个女人，都舍不得拒绝。 她没犹豫，一口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转过身齐珩已经站起身收拾好药瓶。 “是薇夏师姐......” 齐珩点头： “我知道。” 刚刚她喊郑薇夏的时候，他已经听见了。 他收起了刚刚那一点温情，恢复了面无波澜： “她又要你帮她做什么事？” 程思念疑惑的盯着他看，他好像是很了解她，甚至能预判她的所作所为所说。 “她一个人在医院害怕，想让我过去陪她......” 他重重的沉了一口气，无奈写满了整张脸： “你不用理她，医院里有护士有医生，还能没人照顾她？” 程思念看着他这张写满口是心非的脸，有些想笑，半开着玩笑道： “难道师兄还要跟一个病人生气吗？” 齐珩辩解： “我没跟她生气。” “她伤的不轻，身边也没个熟人，肯定是很无助的，我就陪着她一晚，也好有个照应，明早就回学校了。” 郑薇夏没有打电话给齐珩，也没有跟她说叫齐珩回去照顾他，应该是不想麻烦他。 当然，齐珩也没有那个要留下来照顾她的意思，拗不过程思念，把她送回医院，自己却止步在外。 “我有事要处理，不过去了，辛苦你了。” 程思念看着他高深莫测的神情，不清楚是真的有事要处理，还是刻意避开郑薇夏不让她看见自己受伤的脸庞而因此自责伤心。 她点点头，没有深究，看着他脸上的伤口，担忧的问道： “你的伤，要不要进医院重新处理一下？” 齐珩笑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需要其他人了。” 她心上猛然勾起一阵涟漪，酥麻感从心房迅速遍布全身。 记忆一下子被拉回那短暂又漫长的那一刻，他均匀的呼吸曾洒在她的手背，微凉的指尖触碰着他光滑肌肤，惹起身体里的一缕火...... 想到这，她还是忍不住再心动一次。 临走前，他又转过身，露出发自内心的一笑： “你的糖，很管用，谢谢。” —— 来到郑薇夏所在的病房，她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大眼睛眨巴着，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看见程思念来，她吃痛扬起一个微笑，想要撑起身子，可身体上的疼痛让她无法行动。 程思念赶快过去帮忙，调整了床位，轻轻扶她起来，又拿枕头垫在她的后背，她腰也受伤了，所以她的动作要小心再小心。 调整了位置，她得以起身，看起来也舒服了点。 她的视线穿过程思念，看向门口处，程思念看她的模样，解释道： “齐师兄有事还没处理，就先去忙了......” 郑薇夏收回目光，哦了一声，散落的长发遮挡了流露出的失落。 程思念搬来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她悠悠开口： “他是不是把丁棋打了？” 她面如一滩死水，语调也毫无波澜，程思念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担心丁棋么？” 丁棋是她交往过的男朋友，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郑薇夏缓慢的摇了摇头，语气终于有了温度： “我是怕他吃亏。” 程思念松了一口气，幸好齐珩的付出没有白费，如若是替她出头出气，却换来一顿数落与责怪，太亏。 “齐师兄很好，没有吃亏。” 为了避免她情绪激动，程思念只能把情况往好里说。 郑薇夏唉了一声： “这是他第二次因为我而跟别人起冲突......” 程思念眉心一动，试探性的问： “第二次？” “初中的时候，那天放学我被几个小混混堵住，他们调戏我，是齐珩冲出来，以一抵三，去跟他们硬拼，这小子哪是打架的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被三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人一次又一次的打倒在地，又一次又一次的站起来，硬生生的用身体挡住了无数个拳头......” 她垂着眸，昨日重现般的回想着那印象深刻的一天。 “那天他被打的很重，都进医院了，我爸生气，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然后我就哭，哭到齐珩醒过来，那家伙，不管自己还安慰我呢，真是......被他折服了。” 程思念看到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听她绘声绘色的说着她与他动魄惊心的回忆，她的心里终究翻涌起滔天巨浪般的酸涩...... 她看向正在出神中的程思念： “思念......” 程思念被这声呼唤拉回思绪，放回注意力在她身上。 郑薇夏：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 程思念这个局外人，没有资格说什么。 她垂下眼皮，露出苦笑： “我怎么能说他冷血呢？他早就提醒过我丁棋不是什么好人，是我自己不听，本来就是我活该......” “你别这么想......” “他来到我们家的时候，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从来不笑，上学的时候没人跟他玩，还总有人欺负他，嘲笑他，说他是扫把星，克父母，什么恶毒的话都说，他也不吭声，不反抗，就好像一个行尸走肉的僵尸游走在这世间，郑叙秋这王八蛋也欺负他，把他的衣服鞋子全部扔出去，弄坏他的作业本和书本，他也没有怨言，连个凶狠的眼神也没有露出来过。” 程思念听到这，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心脏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捏住一般，喘不上气。 他父母的离世，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肮脏的世人要用丑恶嘴脸，将这盆脏水泼到明明是受害者的他？ 当时的他，只不过是个孩子，是个失去父母的孩子，为什么，凭什么要遭受如此深重的恶意？ 那些人不是人，是披着人皮，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他们不敢把内心深处丑陋的罪恶公诸人前，只敢把这恶毒强加在一个弱小到尘埃里的孩子，一人践踏，践踏的多了，仿佛他就理所应当，就该承受这样的对待。 “即使这样，他也没去做过报复伤害别人的事，我当时觉得他好弱小，好可怜，他很像一块洁白的玉，有裂痕，却坚韧，我就很想保护他，保护这块即将要破碎的玉......然后我就帮他打郑叙秋，打那些欺负他的人，不过这小子不领情，冷眼旁观，事不关己，自从他站出来救我那次，我就知道，他只是把这些记在心里而已，他只是落实在行动上面而已......” 程思念钦佩的看着面前这个女孩。 她也很了不起，是个很好的女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或许是她改变了齐珩，融化了当年那个男孩心里的苦痛。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思念，笑道： “不好意思啊，跟你啰嗦这里。” 程思念温柔回笑： “他不会怪你的，他只是太担心你了。” 她苍白的面容上沁入愧色： “怪我口不择言，现在，我都不敢见他了，我害怕看见他的眼神。” 程思念： “齐师兄......” “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他怎么会跟你生气？” 温柔之人，往往都是在岁月静好，时光潋滟的熏陶下开花，而齐珩，却是走过荆棘，踩过泥泞，爬过指点恶言，抽丝剥茧，负重前行承受过万般痛苦，才得以化茧成蝶...... 第83章 听话，我等你 郑薇夏还没吃过东西，程思念来到医院食堂，时间太晚，已经关门了，她只能出去买。 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郑薇夏说过的话，结合着想象力，一帧帧栩栩如生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循环播放着。 光想象着，就觉得压抑难受，齐珩这个当事人，又是怎么走过这么长的一段路呢？ 她打包了些清淡小粥回去，看病床上郑薇夏行动不便，她打算亲力亲为到底，要手把手喂。 郑薇夏挺不好意思，拒绝了： “没事，我自己可以吃。” 程思念把粥小心的递给她。 她捧在手心里，搅拌吹气，吹散热度。 “谢谢你啊思念。” 她重拾明媚的笑容，附着在脸上的虚弱也被驱逐了一半。 程思念不在意的摆摆手： “没事，不用客气。” 郑薇夏身上酸疼，动作稍微一大就疼的呲牙咧嘴，以至于喝个粥都像是受罪。 程思念于心不忍，关切问道： “你和丁棋……到底发生什么争执，他会这么心狠把你推下楼，还不顾你性命？” 说到这，她语气越来越重，想到丁棋那副嘴脸，虽然五官柔和，却无一不透露着凶相，他那副要置齐珩于死地的表情，看着实在不寒而栗。 而且，打女人，还是打女朋友，简直是连畜生都不如。 郑薇夏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程思念一眼，嘴角划开失望的冷笑： “能发生什么争执，不过是拌了几句嘴，他就推了我一把，然后我就滚下来了。” 她捏紧了勺子，咬牙切齿： “这个王八蛋，狗东西，我要告诉我爸妈，要让他把牢底坐穿，才解我心头之恨。” 说完，她深思熟虑一番，又马上改口道： “不……不行。” 程思念疑惑问道： “什么不行？” 她的头又疼了起来，右手扶上缠着绷带的脑袋，紧皱着眉摇摇头： “不能告诉我爸妈……” 她放下在脑袋上的手，又侧身抓住了程思念的手，目光中盛着恳切之光： “思念，你帮我隐瞒住，不要告诉我爸妈。” “为什么？” 捏着程思念的手力道轻了些，她收回目光，口吻里隐隐透着埋怨： “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只会数落我，特别是我爸，我一看到他那张脸就烦，要是被他知道了，可能我连门都出不了了。” 程思念也略微惊讶了一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关禁闭这种惩罚方式？ 程思念点点头： “那……齐师兄那边？” 她不说，不代表齐珩也会一起瞒着，况且他们住在一起，纸终究包不住火。 郑薇夏浓密长睫覆眼，轻启嘴唇： “他不会说的……他怕我我妈担心，我爸生气，所以以前我跟郑叙秋闯的祸都是他解决，他兜底。” 程思念哑然失笑，原来，他还承担了大哥哥护崽子的形象么？ 许澳妍在不久后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那头的她似乎也憋着一口怒气： “程思念，都几点了你还不回来？等一下宿舍门都要关了没人可以救你。” 程思念走到厕所里面去接电话，对她说还在医院时，那边便炸了： “你还在医院干什么？跟你有啥关系？” “她是被她男朋友推下楼的，摔的还蛮严重的。” 许澳妍气笑了： “那也跟你没关系啊，不是有齐珩吗？还是说你要盯着他们两个？” “不是……” 程思念简单把原委说了一遍，许澳妍拗不过她，咬牙骂一句： “你真是把心眼吞肚子里了，傻白甜！” 不等程思念回复，耳边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 程思念向医院租了折叠床，安置在病床旁将就一晚。 郑薇夏满脸都写着愧疚，轻咬着唇轻声细语： “要不然，我们一起睡吧，挤挤还是可以的。” 程思念还在往折叠床上扑毯子，闻言回过头一笑： “没事的，这也跟床一样，睡起来也挺舒服的。” 医院有规矩，不让陪护与病患挤在一张病床上，况且，郑薇夏身体几乎没一处是好的，翻个身都困难，她要是再挤上去，万一磕着碰着了，罪过真大了。 医院的夜晚并不安静，走廊外不停的有查房值班的医生护士的脚步声，灯光也大开，透过门的缝隙铺在了地板上，程思念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外面一闪而过的白衣人，虽说她知道那是医生，可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她缓慢小心的翻过了身，折叠床不比实床牢固，轻轻动一下都能发出声音，她顾及着郑薇夏的睡眠质量，只能忍忍。 “思念......” 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传来了郑薇夏试探性的呼唤。 “你睡了么？” 程思念眨着忽闪的大眼睛，轻声道： “还没呢，你还没睡着么？” 郑薇夏在上面唉了一声，使气氛阴恻凄凉： “我感觉哪都是疼的，根本睡不着......” 程思念这才坐起来，伴随着折叠床咔吱一声： “要帮你叫医生么？” 微弱的光线中，她看不清郑薇夏的表情，只眼眸中溢着一丝光亮。 “不用了，只是心里有点难过......” 前不久医生来给她检查过一次身体，该做的措施都做了，即使缓解了她身上的伤痛，却没办法根治她心灵上的伤害。 “还在因为丁棋而难受么？” 程思念轻轻问道，像一记温柔的巴掌，不轻不重的打在她脸上。 郑薇夏声音重了些： “这种人渣，不值得我为他难受。” 说罢，她默了两秒，声线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凄凉柔和： “我只是觉得，为什么我遇不到真正爱我的人？愿意把我捧在手心里的人？事事以我为重的人？” 程思念抱着腿思考这番话。 她怎么没遇到呢？父母虽然对她严厉，可骨子里是爱她的，只不过，她想要的爱的方式，不是她父母给予她的，所以，她感觉不到。 或许齐珩也是那么一个人，只不过在她身边久了，所做的事情她见怪不怪，甚至觉得理所应当了，所以她没有多少触动。 想到这里，她垂下了眼眸，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 “那师姐以前的男朋友呢？” 她交往过几任男朋友，没有感情的话，为什么会在一起？ 郑薇夏却冷冷笑了一声： “逢场作戏罢了。” 程思念有一刻的惊讶，反问： “那你不喜欢他们？” 郑薇夏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 “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们，有缘就聚一场，没缘就好聚好散咯。” “......” 程思念也不知道该说她是敢爱敢恨，洒脱恣意，还是该说儿戏不负责任。 也许每个人对于感情的概念不一样，自然会形成不一样的做法，她没权利去评判郑薇夏这种恋爱方式是对是错。 俩人聊天聊到了后半夜，什么都聊，聊齐珩，聊理想聊爱情，甚至还把郑叙秋扯进来了。 两个人在这一刻像极了相识许久的闺蜜，酣畅淋漓，到最后，还是郑薇夏先睡着，程思念睡不着了...... 卫生间里水龙头滴答滴答滴着水，把她的恐惧无限放大，加之上学时与同学看过的恐怖电影加持，她更是想睡都睡不着。 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换个其他的想，想着想着，齐珩的身影面貌就顺理成章地跑进了她的脑海...... 与齐珩的相识相遇，相知相处，如幻灯片似的播放着，这属于她一个人的私密空间，她为所欲为的加上了各种浪漫滤镜，唯美bgm...... 到这里，她点到为止，从心底泛出的羞耻感打断了这源源不断的回忆。 —— 第二天，她是被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半眯半合的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拿起手机就接，刚起床被黏住喉咙的般的软糯声随着电波传送到对面那头： “喂......哪位？” “是我。” 耳朵里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她听清声音后，瞬间清醒，一个激灵就从折叠床上弹起来，一阵刺耳的咔吱声彻底把她的睡意驱赶的无影无踪。 那边磁性的声线再接再厉： “起来了么？” 她揉了一把凌乱的长发，清清嗓子，正式道： “起......起来了。” 齐珩道： “那收拾一下下来停车场，我送你回学校。” 程思念回过头看郑薇夏，她应该也被吵醒，看着她在打电话就没有去出声打扰。 “那......师姐这边怎么办？” 她不让她告诉郑舒文夫妻俩，现在谁照顾她？ 齐珩的声音不咸不淡： “我会解决，你做的够多了，要回归你生活的正轨了。” 程思念这边抿着唇还在犹豫，始终放心不下，昨晚发生的所有，已经让她对郑薇夏产生了深刻的感情。 “我你还不放心？” 齐珩又道。 程思念连忙否认： “不是的......” 齐珩则又传来一声无奈夹杂着柔和的轻笑： “听话，我等你。” 她的心被这句话猛然击中，荡起了心湖的涟漪，是丘比特，专门往她心房射击的一箭，感觉不到痛，只有甜。 电话已经挂断，她还久久不能回神。 “思念？” 郑薇夏叫了她一声，才把她从蜜罐里拉回了现实。 她收起手机，利索下床。 “师姐......我等下要回学校了，所以......” 她说的有些扭捏不好意思。 郑薇夏像初生的太阳般扬起朝气又明媚的微笑： “没事，你快回去吧，昨天......麻烦你了，也很谢谢你。” 此时此刻的她，丢弃了昨日颓废灰暗又脆弱的自己，重拾了乐观蓬勃的灵魂，她像向日葵，金灿灿的阳光在她脸上都不及她耀眼。 —— 她全面又快速的收拾了下自己，因为事出有因，太多变故接踵而来，她也没来得及拿换洗衣物，幸好昨晚去超市简单买了些洗漱用品，缓解了灰头土脸，蓬头垢面之急。 临走时，程思念还交代了几句，听到齐珩的名字时，她没有多大反应，欣然接受，微笑送她离开。 她来到偌大停车场，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齐珩的车。 透过窗户，她看见齐珩坐在驾驶位，端端正正的看手机。 她在副驾驶门前犹豫了，目光移至后座，不知道该坐哪里。 正当她犹豫之时，门咔擦一声开了，副驾驶的窗户降下来，齐珩的正脸也迎上了她的目光。 “发什么呆？上车。” 他脸上的伤口经过了处理，几处明显的伤痕被创可贴遮盖，程思念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创可贴，伤疤这些丑化脸的东西，会成为他的锦上添花？一点违和感的没有，反而凸显出了令人想要怜惜的感觉...... 她怀揣着小鹿乱撞的紧张坐进了副驾驶，一阵阵香气扑鼻夹杂着他气息的独特气味钻进了鼻尖，没等她多闻，那道温润声线从左耳冒进： “系安全带。” 她懵懂的点点头，从肩后拉出安全带扣上，少了第一次的局促不安，她操作的也更熟练，如若还像那次一般蠢笨到系不到安全带，不劳烦他想，她自己都觉得，故意的成分有些明显。 车子绕开来往车辆驶出医院，径直驶向了大路。 碰上早高峰，路上车水马龙，四面八方响起的汽车鸣笛声如雷贯耳，惊醒了沉睡的世界，冲破了本该属于世界的安宁。 很快，车子排着队，堵了个水泄不通。 齐珩冷静的观察路况，分出神看了眼旁边扶手箱里的物品： “我买了早餐，先吃点。” 程思念找到了香味的来源，原来是肉包子的味道！ 定睛一看，小小的扶手箱，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早餐，牛奶、包子、面包、豆浆油条...... 程思念傻眼了： “这......吃不完吧？” 齐珩扫了眼，眼底噙着笑：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买了点，你看看想吃什么，就拿着吃。” 程思念笑着： “我什么都吃的，不挑。” 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小小弧度： “是么？” “不挑食，是好习惯。” 前面的车辆动了，他也操控着车慢慢移上去。 程思念看了眼早餐，想着在车里吃也不大好，所以也不动手。 齐珩通过闲暇之余注意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问： “怎么了？想回学校吃？” 程思念摇头： “不是，我想着在车里吃，会有味道，怕弄脏......” 他的笑意染上眼尾： “我没这么计较。” 程思念这才放心伸手去拿肉包子。 第84章 冲动 齐珩接着开车，程思念看着他精致侧脸，问道： “师兄不吃么？” “我吃过了。” 程思念只好一人吃肉包子，窗外的风景没什么可看的，除了车，还是车，看久了还觉得有些郁闷。 “昨晚在医院，睡的还好么？” 他的声音，让她集中了所有注意力。 她将包子咽下肚： “挺好的呀。” 说实话，不是很好，折叠床没有想象中的舒服，医院给出的毛毯有限，垫在地下还是硬邦邦的咯骨头，空间又小，稍微翻一个身人就到地上了，一晚过去，她睡的是腰酸背痛。 “师兄昨晚回家了吗？那周阿姨他们......” 看到他脸上无端出现的伤，一些都瞒不住。 “没回。” 程思念一脸疑惑： “那你......” 每回，那能去哪？难道回学校了？ 齐珩道： “放心吧，我没去找丁棋。” 听到这个名字，她打了一个寒颤，昨晚那历历在目的场面，已经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了，丁棋虽然得到了教训，可齐珩也负伤了，要是他再冲动去找丁棋，估计都得进趟局子。 他把车开的很稳，声音和语气也有条不紊，条理清晰： “我回去柏林调了现场监控，还找了目击门外做证明。” 程思念细细的听，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等会儿还要回医院找医生开病例证明，薇夏的口头阐述录音及录像也要准备，至于律师那边，也很快有着落。” 程思念听的一愣一愣，大为震惊。 是的，齐珩昨晚对丁棋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一定要告他，没想到他悄无声息的，这么快就落到了实处。 昨天送她回医院，他说他有事要办，她还以为是因为生气而故意不见郑薇夏，没想到，他早就计划好了步骤...... 郑薇夏昨天也说过，要让丁棋把牢底坐穿，因为不敢跟父母说，她这个计划泡汤了，可齐珩，却在背后默默的保护着她，维护着她...... —— 郑叙秋中午来找过一趟她，摆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脸来询问有关郑薇夏的事。 他今早偶遇顾亦安和许澳妍，从他们口中的得知了这件事，不过他们都不在场，具体情况他们也不知道，所以郑叙秋就来抓现场当事人了。 他既然都知道了，程思念也没再瞒他，得知事情经过的他还是一脸冷漠，没半点起伏，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她看着这样一张脸，甚至都觉得他因为是郑薇夏弟弟这层血缘关系在，才不得不表面客套一下，询问一下，实际上一点也不关心，也不关自己的事！ 谁知道，下午她就得知，郑叙秋跑去柏林公寓把丁棋给打了，丁棋因为被打破了头跟肋骨，还进了医院，这下子好了，丁棋没进局子，他倒被反咬一口弄进人民警局了...... 柏林公寓因为短时间内被警车和救护车频频光顾，惹得住户人心惶惶，无时无刻都在担心着自己的人身安全，最后，丁棋，郑叙秋，齐珩，甚至她，都被贴上了禁止入内的黑名单告示。 齐珩更是头大，一桩未平，一桩又起，焦头烂额的又跑去警局处理郑叙秋惹上的麻烦。 晚上，程思念顾亦安许澳妍赶来警局时，齐珩已经到了，脸上挂彩的郑叙秋被俩位威严警官带出来，坐到了他对面。 齐珩也不知道是真的没脾气，还是按耐住了怒火，面上始终是静如无风湖面。 “你怎么回事？” 齐珩平静的盯着对面的郑叙秋，郑叙秋则一脸无所谓，反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 齐珩的回答出乎意料： “你打人，都下死手的？” 他的意思是，对付这种人渣，打几拳可以，别下死手，明哲保身，留后路也至关重要。 郑叙秋不懂齐珩的深思远虑，冷笑一声： “难不成，我还给他留一手？留一条狗命我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程思念和许澳妍退在一边，顾亦安也已经走上前去了。 她看着齐珩齐珩的背影，依旧宽厚，可却也包容不下疲惫与无奈。 他打丁棋，留有一手，哪怕再冲动，仅存的理智也不会被吞噬，他很懂如何跟丁棋这种人打交道，跟他动手，只简单出当下的气，避开要害，只是留下一个教训，而郑叙秋不一样，他与齐珩完全相反，他为出气，也只是为了出气，冲动完全战胜了理智，昏了头的怒火很容易急火攻心，酿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中午他问自己的时候，还表现的风平浪静，结果下午就掀起了惊天骇浪，单枪匹马，不计后果的去跟人死拼，这下，姐弟俩接连出事，郑家还瞒得住吗？郑叙秋再因为打架一事进警局，学校那边又要如何处理？ 顾亦安搬来椅子，坐到齐珩旁边： “我说，打得好，打得妙，就怕打得他不哇哇叫。” 齐珩总算皱了一下眉： “你又来起什么哄？” “我兄弟处事，我当然要来两肋插刀了。” 在场得警察一记警告得目光扫过来，他才讪讪闭了嘴。 郑叙秋也对顾亦安露出得意的神色，看的出来，他们才是志同道合之人。 齐珩缓解了下沉冷的表情，换上礼貌的面容看向一边的警察： “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他这种情况要被关多久？有没有解决方案？” 警察面不改色的扫了眼他认为死到临头，不知悔改的郑叙秋，道： “这要看被害伤情的严重程度了，可不管伤情如何，被害如若不能主动签谅解书，把你们告上法庭也是理所应当。” 郑叙秋嗤笑，不以为然，扯开了嗓音叫嚣： “有本事他就去告啊，以为老子怕他？” 齐珩难得抬高了声音，制止道： “你闭嘴。” 接着，他又看向对话的警察： “也就是说，必须让他签谅解书才能让我朋友避免牢狱之灾是么？没其他办法了？” 丁棋是什么人，大家伙也都清楚了，这一出对他来说，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呢。 警察镇定的摇了摇头，齐珩也只好认栽。 许澳妍戳了戳程思念，在她耳边轻声道： “这么严重？” 程思念已经不用再分析眼前的形势了，确定的点点头。 齐珩跟着刚才的警察去办手续，兴许还有其他方面需要透彻了解。 程思念缓缓走过去，坐到了齐珩刚刚坐的位置。 顾亦安和郑叙秋还在聊天，看她过来便停止了话语。 郑叙秋镇定自如的盯着她的脸，眼睛里没有半点恐惧。 程思念也定定的对上他的双眸，他的嘴角还渗着血痂，受伤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那些分布在脸上的淤青也早已习惯待在他的脸上。 “你怎么说打人就打人？” 程思念道。 他漫不经心的挑了一下眉，语气里分散着玩味： “我打他还需要理由？还需要从长计议不成？” 顾亦安也吊儿郎当，在旁边起哄： “说的没错，这种畜生，打死了也是为社会除害好吧？” 程思念偏过头看顾亦安，心里想着是用足够有震慑力的眼神让他闭嘴，可她没这个天分，连瞪人都温柔奶凶。 正好许澳妍环抱着手臂，走到他旁边，一句话也不用说，就靠一记眼神就让有效的让他闭嘴。 爱情的力量…… 程思念这才有足够的注意力去面对郑叙秋。 “你要是真把他打个三长两短，你有没有想过你怎么办？难道去坐牢吗？” 郑叙秋懒散的靠在背椅，勾了一下唇角，满是不在乎： “坐就坐呗。” 程思念被他这番话惊住了，双目充满了不可思议，她蹙着眉： “那你以后呢？你的未来呢？你也不在乎？” 郑叙秋终于将他松弛的五官紧绷起来，额前细碎刘海盖住的眉轻微皱着，挡住了眉心纹路。 他歪了一下头，沉着声音： “说这话意思，就是都怪我呗？” “不是……我是觉得，你做事情前，能冷静下来想想后果，不要这么冲动……” 郑叙秋冷冷道： “你是我谁？我做什么事，需要你多管闲事么？” 程思念一时语塞，身边的顾亦安许澳妍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气氛中弥漫着火药味，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垂下眼眸，叹了一口气： “因为我自责。” 郑叙秋愣住了，眉头舒展开，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流连忘返。 她再抬起眼时，已经是满眼的愧疚： “如果我不把这个事情告诉你，又或者把事件严重程度降低，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郑叙秋还在愣神中，许澳妍争先开口： “这怎么就是你的错了？你又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一边说，她一边朝郑叙秋的方向看去： “每个人做出的反应又不一样，真要这么追究，还是某人的错。” 郑叙秋斜眼瞥了眼许澳妍，又迅速把目光拉回到程思念身上： “你是受虐狂么？这种事情轮得到你往身上揽？” “……” 得知这个事开始，自责感就慢慢的涌上心头，她觉得，如果她处理得当，郑叙秋也不会进来，齐珩也不会再背上一层沉重枷锁，也不会奔波劳碌这么辛苦…… 也许郑叙秋说的对，她就是受虐狂，诚心就想让自己不舒服。 “喂……” 郑叙秋见她在发呆不说话，直起了身子，双手放在了台面，顺势敲了敲桌面来打破她的空洞。 她的眸中褪去一部分光芒，她看向一脸认真的郑叙秋，心不在焉的摇摇头： “没事……” 郑叙秋又重新皱眉头，加上无奈的摇头把无语衬托的生动： “你这人怎么这么别扭？” 他抬起眼冷冷剐了下许澳妍： “就像她说的，每个人在得知同一件事的思维方式不一样，做出的行动又不一样，我想揍那孙子，是我个人的想法，我现在到这里了，也是我自己活该，懂么？” 程思念弯起眼睛微笑：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冲动？” 郑叙秋仿佛恍然大悟一般： “你给我下套是么？” 齐珩这时处理完事出来了，两名警察依法将把郑叙秋从座位上拉起来，往拘留所带。 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身子，视线穿过了所有人，只在她身上停留。 他说： “程思念，不是你的错。” 他眼睛里流转着不多见的认真和柔情，看到忽然变了一副面孔的他，程思念的身子一瞬间僵直，目不转睛的目送他转过身，留下背影往里走。 齐珩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什么不是你的错？” 许澳妍嘴角，帮程思念说道： “她啊，因为告诉了郑叙秋他姐姐出事这件事，导致事态严重而自责懊悔呗。” 听到这，齐珩愣了两秒，莞尔一个微笑展开： “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程思念微仰着头看向他时，他也正用一脸柔情的模样看她： “就算你不跟他说，他就没办法知道了么？” 许澳妍笑了，接着话茬就对着程思念一通挤眉弄眼： “听到了吗？你齐师兄说的对～” 程思念挤了挤眼，示意她不要当着齐珩的面说的口无遮拦。 事实证明是她小家子气，齐珩当没听到似的，根本没当一回事，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让人无意间就放松了戒备。 第85章 等我么? 出了警察局，齐珩说要再回趟医院，程思念正苦恼没有借口跟他一起去，不知道何时懂事的顾亦安恰当开口： “正好，我去看看郑薇夏吧，到时候别说我这个朋友当的不够意思。” 程思念有了理由： “我……我也去。” 理由归理由，看郑薇夏也是真情实意的。 挽着她手臂的许澳妍啧了一声，在耳边说道： “你凑什么热闹？” 说着，意有所指的朝顾亦安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瞪还是瞧，顾亦安与她对视间眼睛都直了，神色僵硬的咽了咽口水。 原班人马到了医院，齐珩像领路人一般走在众人前面。 程思念被许澳妍死死拉住，故意似的把顾亦安撇到一边。 顾亦安即使堆起一脸讨好的笑在许澳妍旁边献殷情，她也不领情，倒显得他可怜兮兮了。 程思念看出来她不高兴，却也摸不透她不高兴在哪方面。 “对不起嘛，我就看看她，就回去了。” 她以为，是自己惹她不开心。 许澳妍觉得好笑，终于露出浅浅笑容： “我又没生你气。” 程思念回头看了眼顾亦安，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个脑袋。 郑薇夏的气色已经比前一天好多了，她一抬头就看到这么一大号人马，着实是吓了一跳。 她的齐珩的关系在无形中缓和了，齐珩待她，又像是以前那样百般呵护，又或者说，他们的关系本就没有僵硬，只对方说一句话，另一方立马笑脸相迎。 许澳妍拉着她站在一边，自然而然就会被忽略。 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优越的肩背，与对郑薇夏的温柔。 许澳妍替她看不过去，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所以你来看什么？看他们虐狗？” 程思念怕被听见，唯唯诺诺的让她少说些。 许澳妍偏不： “只要有她郑薇夏的地方，他齐珩还有眼睛看你吗？” 这次，程思念沉默了。 她说的没错，郑薇夏是他的目光所及，她被排除在外，再无范围。 每每看到他们之间的惺惺相惜，她都觉得是多余的，在他心里，也微不足道。 郑薇夏先注意到了后面的程思念和许澳妍，她亲切叫了声程思念的名字，露出温婉大气的笑容。 自从昨晚与她谈心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友善亲近很多。 聊了一会儿，许澳妍就像掐了时间一样准备走，由此以来，顾亦安也跟着一起离开。 齐珩扫过他们三人： “回去小心点，今天麻烦你们了。” 顾亦安手多，非要走上前去锤一下他的胸口： “客气什么？” 他侧目看了眼郑薇夏，又道： “你今晚不回去？” 齐珩道： “有些事要商量。” 顾亦安似乎明白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齐珩默契的微笑，目送着他们三人走出病房。 程思念手臂上的力道极重，她感觉她是被许澳妍强拖硬拽出来的。 “我说，你还没待够啊？” 程思念扯开嘴角，趁她不注意连手也抽了出来： “我还有些事……你们先回去吧。” 内疚感如梦魇，盘踞在她心头。 她是此次事件的完整见证者，没有得到最后的结局她总会放不下。 许澳妍板起一张脸，抱起手臂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还能有什么事？” “我……我很快就回去了，放心啦。” 程思念索性讨好的拉住她的手臂，轻轻摇晃着，在许澳妍看来像极了蹭她手心撒娇的小奶猫，让人不得不软下心来。 旁观者顾亦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肩膀，被眼尖的许澳妍看见。 她没说话，只甩出一记凌厉的目光，顾亦安就认怂般的规矩了。 “那你看准时间，过了门禁我可救不了你。” 许澳妍妥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面上刻意冷着拘着，其实心里早就妥协了。 许澳妍快步走在前面，故意要落下顾亦安。 顾亦安看着她走远的身影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心里已经被疑惑和委屈占据。 他对旁边的程思念说道： “她这是怎么了？一晚上都怪怪的？” 程思念不假思索：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快追吧，自己问她岂不是更好？” 顾亦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拍了一下手，笑意盈盈的对程思念道： “你这舍己为人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她口瞪目呆的啊了一声，不明白他说什么。 “你难道不是给我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才找这个借口退出三人行？” 她尬笑两声，虽然无语，但还是没说什么，朝已经没有许澳妍身影的空旷走廊看去： “你要是再多说几句话，人都回去了。” 顾亦安一看真没人影了，连忙就迈开步跑了出去。 随着俩人的离开，走廊里一瞬间褪去了喧嚣，她一人站在人迹稀少得边缘，最后一眼留给了那半虚掩着得门。 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她听不见，大概率是为了郑叙秋这一档子事。 她在离病房距离不远处的连排座椅坐下，边刷着手机边等待着想见的那个人出现。 大概过了半个钟，那边有了动静，一道修长身形迎上了走廊处映照的灯光，随着一声疑惑的声音传来： “思念？” 她神情不免一顿，身子像有了肌肉记忆一般，立马僵直。 将手机锁屏，手上一缕光熄灭，却在她看向他的眼神中重新点亮光芒。 “怎么还没走？” 他轻轻带上门，缓缓走来。 被他这么一问，她才想起，还没找恰当的说辞回答，所以，她语无伦次的说不出话来。 齐珩也不知是不是开玩笑，露出温柔一笑： “等我么？” 他自然的坐在了自己旁边。 或许是走廊空荡了些，他的这句话，带来了本在空旷山谷里才会有的回声，不厌其烦的在耳朵里响个不停。 是的，在等他，可她不敢这么直白对他说。 她紧捏着手机来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我......我就想问问，郑叙秋的事......要怎么办？” 接触这般久，她心里的那份悸动，还是无时无刻的停留在了他身上。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微微低下头注视着正在把玩着的十指： “为这事啊？” 在他低头之余，她才有足够的勇气细细观摩他。 他脸上的伤依旧醒目，细碎的发遮挡了一部分，也遮挡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嗯......” 其实也不单单为这事，另一方面，她怕他背负的太多，怕这些枷锁会压垮他...... 他重新挂上笑容，语气有些随意散漫： “还在过意不去？” 这一问倒把程思念问哑然了，答是吧，未免太矫情了些，答不是吧，那刚刚由她亲口抛出的事件就完全不成立。 好在齐珩也没再纠结在这上面，他直起腰，背靠住了后背的背倚，交缠着的十根纤细手指也停止了运作，安逸的搭在了大腿处。 “明天我会去一趟丁棋住院的医院，试着跟他谈一谈。” 程思念想也没想，就觉得不靠谱。 “跟他谈？谈和解么？” 在她的认知里，丁棋已经是没品德，没人性，没修养的烂人了，跟这种人心平气和的和解，绝无可能，况且，齐珩的性子，哪里斗得过他？上次就已经吃过亏了。 他歪过头，认真又好笑的注视着她的表情，看的兴趣正浓，笑意又深了： “你也觉得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的点头： “你既然都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去白费功夫？” “没有他写下的谅解书，郑叙秋可能要吃官司。” “那他把薇夏师姐推下楼，同样也构成了故意伤害罪。” 他认同的点头： “公平来说，是两码事，真要告上法庭，他自然会吃亏，可我们这边，也得不到丝毫好处。” 这下是程思念变成泄气的皮球，应景的叹了一口气，满面愁容。 齐珩意味深长的捕捉着浮现在她脸上的情绪，好像是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乐趣，眼中那一丁点的疲惫一点点的化开。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他的声音虽轻，却又在无形中散发着厚重的安全感。 程思念看向他，俩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郁的暧昧气息...... 他生着一对桃花眼，与其他桃花眼不同，它具有一种蛊惑性，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沦在里面。 感受到胸腔翻滚上来一团热流，她快速的回避了视线： “怎......怎么处理？丁棋这种人，就像一坨病毒，神不知鬼不觉就沾到身上来了......” 他由衷发出一声轻笑： “你从哪学来的形容词呢？” “......” 笑容过后，他一秒认真起来： “你还不相信我了？” 她又慌张的对上他的脸庞： “不......” 他看着她焦急又说不出话的样子，小玩笑点到为止，柔声解释： “我手上，已经掌握了他故意伤人的所有证据，明天我会带着去见他，以这份证据，换他一份谅解书与一场牢狱之灾。” 程思念瞳孔一缩： “可是......可......” 一到紧急时刻，她这令人讨厌的老毛病就犯。 他耐心极好，安安静静的等她结巴完，并附上一个会说话的笑容。 “可，薇夏师姐怎么办？” 他的目光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惊愕，只不过他微表情控制的好，只一会儿功夫，那一丁点不一样的思绪就被招牌笑容覆盖。 “要挽救这场伤人事件，不让郑叙秋坐牢，毫发无伤的出来的话，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她看向郑薇夏的病房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她的一句： “可是，薇夏师姐也是受害者......” 彻底打乱了他重建好的冷静理智的心理防线。 他何尝不知道郑薇夏是受害者，可是，他能力有限，既要让他们两个不受郑舒文的责罚，又要同时保全他们两个毫发无伤…… 对他来说，进退两难，既要鱼和熊掌兼得，更是难上加难。 “那你们刚刚，是在商量这件事么？” 她最后朝病房门看了一眼，里面的郑薇夏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被不甘与委屈惹的哭起了鼻子？ “她难道也同意吗？” 她看向齐珩道。 齐珩露出浅浅的笑，也看向她，笑容的弧度灵动的动人： “他们是姐弟。” 他看向了对面相对着空无一人的座椅，在脑里拼凑出对这姐弟俩的回忆： “别看他们平时吵吵闹闹，谁也看谁不顺眼的样子，等一出了什么事，双方又能为了对方肝脑涂地，相互牺牲。” 程思念明白： “郑叙秋可以为了给姐姐出气，不计后果的去把丁棋打个半死，而薇夏师姐也可以为了弟弟能相安无事而忍受所有憋屈与不甘。” 齐珩笑了笑，不知是感叹还是对她说着： “这对姐弟感情，是不是很奇妙？” 程思念也类似，不知是感叹还是回应他： “很可贵的感情啊，俩人性格还挺像，都是在背后默默关心维护。” 她顿了一下，默默的看了他一眼： “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着，也是一种表达心意的方式吧？” 这世间，不是所有明目张胆的爱才显难得可贵，谁又知还有多少人同她一样，因为不敢明目张胆，只能藏起波涛汹涌的爱意，强压于心底迫使归于平静，但爱是本能，终会在见到所爱之人的那一刻全面崩塌，潮水般的欢喜再怎么控制，还是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这样小心翼翼，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爱，依然可贵，只是，太难看见了...... 齐珩自然看不出她的意有所指，意味深长，他理解于片面： “当然。” 程思念意料之中，倒不觉得失落。 她给出的爱意，藏在了他看不见的黑暗中，只照亮了她心房那一处角落，感动了自己。 —— 齐珩送她回了学校。 临别前，她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明天去找丁棋的话，小心一点......” 她也不知道在担心些什么，在医院那种地方，丁棋也已经伤的起不来，难不成还能打起来？ 校门口的路灯又暗了一些，却把他的笑容照的通亮： “也不是上战场，不用担心。” 一句话，将她心里的担忧全然驱散。 没想到他的话是这样管用，任何心情情绪到了他那都能药到病除。 他眼睛里又出现了星星，比任何一颗星都要耀眼的星星： “晚安。” 他的声线好似变了一种味道，与平时的温柔不同，多了一种不动声色的撩与深情。 也许是他替换了平时以再见为结尾的话术，才让她有了另类的感觉。 “晚安。” 第86章 管我干什么? 事件风平浪静的发酵了三天，她这边除了前天微信问齐珩所得知的情况，其他的就一概不知。 丁棋迫于吃官司坐牢的压力，还是不情不愿的写下了谅解书，但警察局那边还不知道要怎么另外处理郑叙秋的情况。 齐珩过两天要实习，这些天根本没来学校，她怕打扰了他的工作，自从那天给他发微信之后再也没发过。 中午，她坐在宣传部工位上发呆，紧接着一沓资料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桌面。 她抬起头，看见了薛澜以及她脸上挂着的职业微笑。 程思念立马起身，规规矩矩： “部长......” 薛澜轻笑： “别这么拘谨嘛，放松一点。” 她点点了手边的资料： “不好意思啊思念，可能要麻烦你加个班，这些是上个星期的工作汇总，要做个分类，你这方面的工作做的好，别人做的没你处理的让我满意，所以，要辛苦你了。” 她话说的实在漂亮，程思念也确实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向来逆来顺受。 “好的，我会处理好的。” 这时，另一边的蒋世贤不疾不徐的走来，对着薛澜笑脸相迎： “我帮她吧，这么多的工作，怕是要把小师妹累坏了。” 他回过头，又对着程思念比划了一个wink。 程思念顿时掉一地鸡皮疙瘩，只觉得油腻...... 薛澜自是来者不拒，面对谁，她都是功夫做好，语言包装华丽： “太辛苦你们俩了，等这段时间忙完，我自费请大家聚餐，着重犒劳你们俩。” 蒋世贤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装作双眼放光： “那提前谢谢薛部长咯。” 他嘴贫的很，显得一旁的程思念沉着稳重。 薛澜的目光在他们俩人身上游走： “齐会长呢，后天要外出实习了，很多事务他也无暇顾得上，我们部门呢，又是上面领导最看重的，他放不下，这几天还忙里偷闲跟我交接工作，被他这么一弄，落在我肩上的负担就更重了。” 她笑意盈盈的摇了摇头，彰显无奈，可看她的样子，哪像是抱怨话？倒像是......炫耀？ 程思念立马止住了内心恶意揣测的想法，薛澜的能力与优秀程度，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齐珩信任她，也是理所应当......而她，怎么又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醋意而这样想她...... 蒋世贤附和： “那真是辛苦薛部长了。” 她精明的眼睛弯起： “怎么会？宣传部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都是要靠大家撑起来的。” 想了想，她又说到齐珩： “齐珩会长呢，尽心尽责，人不在学生会，心却牵挂着，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心，他不在这段日子呢，会由我和副会长全权负责会里事务，同时也劳烦大家尽心尽力了，我也算对得起齐会长的信任了。” 蒋世贤： “我们当然在所不辞了。” 薛澜满意的点点头，将目光放到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迟钝的展开僵硬的微笑： “我们会的......” 她看着薛澜的笑容，总是会莫名升起一阵寒意，她很美，笑容也大方端庄，可隐隐就透着种迷人的危险，让人望而止步。 蒋世贤没有耍嘴皮子，薛澜走后，他真的留下来帮程思念的忙。 他搬来一张椅子，坐到了她身边。 程思念觉得不自在，小幅度的把身子移到旁边一点。 “你说，她是不是在宣示主权？” 她翻文件的手僵住，头也没抬： “什么......” “她跟齐珩这档子事，犯不着拿出来在我们面前说吧？平时还觉得她挺低调的。” 她咬咬唇，纸页翻动的声响代替了回应。 —— 下午，程思念来到医院探望郑薇夏。 她提着精美水果花篮，刚一进门，就看见周雅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用刀子在削苹果。 程思念敲了敲门，才走进去。 刚刚还一脸苦闷的郑薇夏看见了她，露出明媚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下午没课么？” 周雅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来： “思念啊，我们好久不见了。” 程思念弯起眼睛： “阿姨好。” 她走到病床的床头柜，将水果篮子放在上面，换来了周雅琴客气的苛责：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破费买什么水果啊。” 说完，将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她： “我刚削好的，拿着吃。” 程思念没接，摆动着双手： “谢谢阿姨，给师姐吃吧。” 她没来之前，这个苹果也是给郑薇夏削的。 坐躺在床上的郑薇夏故作不满，瘪着嘴阴阳怪气道： “我说周女士，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 周雅琴瞪了她一眼： “小心眼。” 三人在轻松的氛围下闲聊几句，周雅琴意料之外的没有提关于郑薇夏受伤的事情，抬起手看了眼腕上手表，她站起来提起手提包： “你们玩，我还要回去买菜呢，这几天张妈请假了，家里没人料理，我就先走了。” 程思念点头微笑： “阿姨路上小心点。” 周雅琴走过来拍拍她的手背，笑得一脸慈爱。 周雅琴离开后，郑薇夏调整了坐姿，身上的伤痛让她的动作很迟缓，她额头上纱布拆了，只在伤患处贴了块小药膏。 程思念走过去坐下： “周阿姨怎么知道了？” 进门前看到这个身影，她既吃惊又害怕。 秘密包裹的好的话，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郑薇夏已经不在乎： “还不是齐珩跟她说的。” 程思念愣住： “齐师兄？” 那次她还跟她说，齐珩不会跟郑舒文周雅琴说，她怎么也没想到，亲手揭开保护层的，还是齐珩本人。 郑薇夏解释： “他自己忙实习的事忙不过来，没空管我，就告诉我妈了。” “......” “不过他俩还挺有默契，都没告诉我爸，想必他们也清楚，我爸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掀起什么腥风血雨出来。” 她的形容词，让程思念忍不住发笑。 她这是把郑舒文描绘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师姐身体好些了吗？” 郑薇夏舒展开手臂，试探着身体所反映出来的感觉： “我都快泡在药罐子里了，每天不是吃药就是做检查，不过还挺管用，比刚开始舒服多了。” 她身体逐渐好了，心态心情也重见天明般，向阳而生。 她也拿得起放得下，经历那些事情，随着时间流逝，也如过眼云烟，在这点上，程思念倒是羡慕佩服她的。 程思念思索片刻，最终道： “那丁棋那边......真的没有办法能惩治他么？” 一听到这个名字，郑薇夏的脸色就冷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办法？” 如果有办法可以不用再想起这个人，她宁愿从未认识过他。 前一秒还咬牙切齿，后一秒她的神情连带着语气都轻柔了下来： “郑叙秋是我弟弟，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不成？虽然这小子平时特讨厌，可他也是为了我才去打丁棋的。” 她叹了一口气，身体姿态变得轻松，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 “反正丁棋现在也跟我一样躺在医院里，受着跟我一样的痛和罪，我心里也舒服很多。” 程思念笑着点头。 只要她觉得舒服了，扯平了没什么计较的了，她这个局外人也没必要担忧在这方面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走廊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是郑叙秋火急火燎的冲进了病房，急促的脚步声停顿在这里。 程思念和郑薇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身影吓了一跳，一时间谁也没反应过来。 他站定在床尾，脸色冷的骇人，隐忍不住的怒气在眼神中升腾，只看到两团火光直直的投在郑薇夏身上。 “郑薇夏，你有病是吗？” 一声低吼响彻在俩人耳朵里，程思念直接被这状况吓懵了，郑薇夏已经从震惊里缓过来，本想问一句“你怎么回来了？”，谁知这小子一见面就出言不逊，没大没小。 “你干什么？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 她一样是个急脾气，被无缘无故，劈头盖脸一顿骂，自然过不去。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话，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感恩戴德的感激你救我？” 郑薇夏顿时火冒三丈，第一时间就想跳下床给他一巴掌，只不过腰上有伤，做什么样的动作还由不得她。 程思念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看向郑叙秋： “郑叙秋......你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她的脾性与两姐弟完全相反，口吻更柔和。 郑叙秋看也没看他，冷冷的板着一张阴沉脸，毫无气色可言，结痂的伤口附着在脸上，让人看了一时间不知是该心疼还是害怕。 “我需要你救吗？你管好你自己不就行了，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自以为是能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对于郑叙秋的变本加厉，不知进退，更是气的郑薇夏胸口起伏，咬牙切齿： “郑叙秋，你发什么神经？一出来就在这里跟我大吼大叫的，给你脸了是么？” “是啊，你是给我脸了，给了我天大的脸，我是稀罕你给我的这张脸是么？丁棋那个狗崽子你都能放过，你的心还真够大的。” 郑薇夏的手紧捏着被子，声嘶力竭： “郑叙秋！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做事之前不经过脑子，我犯得着这样牺牲么？你自己不知道反省，还理直气壮地跑来指责我来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 郑叙秋气笑了，嘴角划开一个诡异又冷冽的微笑： “我稀罕你牺牲？你真会自作多情的。” “你是不是想坐牢？你想的话我大可以满足你。” “你真以为我怕坐牢？” 程思念被这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夹在中间，吵的脑袋都要炸了，再加上双方都不肯罢休，非要吵的誓死不休，她只好站出来。 “你们两个好了！” 她这么一插嘴，还真管点用，左右两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乘胜追击，分别看了俩人一眼，继续道： “你们两姐弟也是，明明心里那么关心对方，非要乘这口舌之快，非要伤害到对方才罢休吗？” 姐弟俩难得默契一回，瞪着对方不服气的吼道： “谁关心她（他）。” 程思念只是笑了笑，感叹他们这么大人了，还这么幼稚。 她侧过了身，面向怒气未消的郑叙秋： “你气冲冲过来就是要跟你姐吵架吗？她现在躺在病床上，伤还没痊愈，更是受不了刺激，你非要气她吗？” 郑叙秋听到这，抬起眼眸瞪向程思念，她的目光坚定，又无所畏惧，他倒是心里没底了，节节败退后还要嘴硬： “谁气她了？” “那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既然你说不关心她，为什么又要找上门去把丁棋打个半死？不就是为了给你姐姐报仇么？又为什么在你姐姐拿证据交换谅解书换你出来时又要这么生气？因为在你心里，坐不坐牢根本无所谓，你在乎的，只是能还你姐姐一个公道。” 他的眉心一触，面对她火热的视线，很快就让他败下阵来，他移开视线，放在了别过头去的郑薇夏身上： “谁叫她这么蠢，要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换我出来？反正受伤的是她，不是我。” 郑薇夏用力转过头，忍着脑袋上的疼痛也要骂一句： “没良心的狗东西。” 程思念接着道： “因为你是她弟弟，你的安危，远比那些东西要重要。” 这下，郑叙秋不说话了，反倒是郑薇夏还死要面子，嘴硬： “你别胡说，他在我心里，连个屁都不是。” 刚刚才缓和一点的郑叙秋又是一点即燃，比鞭炮的威力还要猛烈，程思念才说过的话就被烧的一干二净，满脑子都是郑薇夏的“屁都不是。” “你连屁都不如。” 一个护士抱着病历本走进来，皱着眉头扫过他们一伙人： “你们吵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医院是吗？要吵出去吵，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吗？” 这下几人才安静下来，程思念只好跟她道歉，让她消完气才离开。 郑叙秋也跟着走了出去，还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 程思念跟郑薇夏打了招呼，紧随着走出去。 他没惹什么事，安安静静的坐在不远处的连排椅上，抱着手臂，脸庞还是冰冷阴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周围偷瞄他的小姑娘们都被这气息吓的不敢上前。 程思念走了过去，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他直接无视她的存在，动作没变，神情没变，显然是不想跟她说话。 她欲哭无泪，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但没有置身事外，还卷进了这姐弟俩制造的漩涡中去了。 被他这么一直冷着，她实在是坐立不安。 “你......你还生什么气啊？” 他冷冷的冷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阴阳怪气： “我生不生气，关你什么事啊？” 一句不过瘾，很快又来一句： “你不是喜欢帮着郑薇夏说话吗？还来管我干什么？” 第87章 忽远忽近 程思念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我怎么就帮她了？” 他这模样，怎么那么像小时候邻居家的倒霉孩子，生气就嘟着嘴，摆着“我生气了”的架子，等着人哄着来劝。 他睨了她一眼： “怎么？就几分钟的功夫就全忘光了？” “我那也不是在帮她呀，我这是在说实话。” 是的，在说实话，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心而已呀？怎么到他这就变成拉偏架了？ “就你会说实话？” “马屁拍的还挺响。” 程思念这时只想对他说一句： “嘴巴不需要可以捐给别人。” 可想想还是忍了下来，他这人啊，没半点道理可言，何必要他吵呢。 她吐了一口气，视线移到了他脸上明显的伤痕处。 他的皮肤跟齐珩一样白，所以暗红的伤痕都格外明显，像一道朱砂色颜料，画到了刚出窖，还一尘不染如白纸的瓷器上，对他们这种好看的人来说，这样加工描绘，简直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你是刚从警局出来么？” 他只眨了两下眼，也不理睬她。 她当成习以为常。 “你这些伤口，在警局里面没有处理么？” 他斜视，用余光剐了她一眼，冷冷道：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程思念抿了抿唇，看了眼医院环境，站起身： “正好也在医院了，找医生处理下吧。” 他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她，终于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同时也像昙花一现似的转瞬即逝，恢复成了高冷模样，只不过两种表情的衔接他没处理好，以至于他摆什么表情都像刻意为之。 “都过了这么久了，该结痂的都结痂了，还处理什么？” 程思念淡淡微笑： “消消毒，抹点药总会好的快些，你这位大帅哥，也不喜欢天天顶着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吧？” 他的目光一顿，喉结也没意识的上下滑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让他移开了倔强的目光，将此刻最真实的反应隐藏在了眼皮之下。 “你真会多管闲事。” “那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了，走吧。” 看他动摇了，她弯下腰抓住了他的手腕，凭借着力道将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他的身躯站直，顿时覆盖了她整个视线，目光所及之处，是他僵硬有力的胸膛...... 被她拉着的手臂也在一瞬间僵硬，仿佛不再是自己的了。 他脸上的冷漠再也维持不住，应接不暇的措手不及让他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的手。 程思念还觉得奇怪呢，他什么时候就变得这么听话了？ 一路上话也不说，就乖乖的跟着她走。 这男人真是像阴晴不定的天气一样变化莫测，她一直觉得，他更像是一只高傲的猫，不屑接近别人，也不让别人接近，适合独自美丽，但碰到什么事也容易炸毛，炸完毛哈完气之后又相安无事的恢复成了高傲冷淡的姿态，不可一世的用眼神俯瞰一切。 —— 郑叙秋这一档子事，在学校又是弄得人尽皆知，现在人人提到郑叙秋，都是啼笑皆非，他也算是凭本事，在学校成为了除齐珩外，另一个风云人物，只不过完全相反，齐珩是登峰造极，他是混世魔王。 最后以周雅琴亲自来学校道歉，并写下保证书没有下次才勉强解决。 齐珩如期到盛世实习，而在前一晚，她犹犹豫豫一个小时，在属于他的微信界面上打上字又删，删了又打，肚子里有千万句要说的话，仅仅只对着屏幕，还是紧张的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工作顺利。】 短短四个字，包含着她说不清，道不明的千言万语。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了句： 【谢谢。】 【晚安。】 她看到晚安时，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是想结束跟自己的聊天吗？这么快就一句结束语打发了她...... 那为什么，跟薛澜，就能有话说？还忙里偷闲？跟自己，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发句信息，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发了个微信，还感觉到了他的极度敷衍...... 越想心里就越堵，一时豁然开朗，一时又黯然神伤，连许澳妍看到她都觉得她精神分裂。 ——自从他工作后，他就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连记录生活的朋友圈也没有一条，她还傻傻的每天去刷新朋友圈，结果，没有等到她想看到的内容。 他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从不会主动联系自己，而她，想联系他，却缺少一个正当理由，她太怕打扰到他。 她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索然无味的生活，他也在另一个空间认真工作，俩人就像处在两条平行线上一样，再也没有交集...... 等再次见到他，是在一个半月后郑薇夏的生日会上。 郑薇夏在半个月以前已经出院，当时她还去看过她，去郑家坐了坐，不过没看到齐珩。 郑薇夏在前几天就给她发了微信，说是她生日，邀请她来家里吃晚饭，程思念同意了。 六月的天气炎热难耐，过了白天树上的蝉蛹还不歇不息的歌唱着。 程思念和许澳妍走出校门，打算和顾亦安一起去郑家过生日。 那辆奥迪车在人群中很显眼，顾亦安倚靠在车旁看手机，路过的女生们都要看上一眼这位富家公子。 他总是能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许澳妍，然后迎上前来，笑容满面。 他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好在头发不长，不会与汗水贴合在一起。 “你怎么不再车里等？” 许澳妍问道。 他笑嘻嘻： “在车里等不好看到你们嘛。” 许澳妍早就习惯了他的嘴贫，跟着他来到副驾驶，顾亦安给她开门，服务周到。 程思念看在眼里，倒有些羡慕了。 顾亦安注意到眼巴巴的她，问： “怎么啦？要不要我帮你开门？” 他开玩笑没个正形，程思念见怪不怪，淡笑着摇摇头，开门。 一个身影落在她眼底，他黑衣黑裤，却敛不去他骨子里透出来的倨傲与清冷。 他转过头，直直的对上她的目光，然后，扔出一句欠扁的话： “看什么看？没见过吗？” 前面顾亦安也已经坐了进去，她不好耽误，坐进关内。 许澳妍透过后视镜看郑叙秋，问旁边系安全带的顾亦安： “你们俩怎么一起？” 顾亦安只翻了个白眼： “你问他。” 许澳妍却把话头抛给了在事不关己状态下的程思念： “思念，你问问他。” “啊？” 她虽然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接了话题，看向他： “呃......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 郑叙秋一脸看白痴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 “郑薇夏拜托我来接你，你有意见吗？” “没有......” 前面的许澳妍轻笑出声，扭过身子看了看程思念，又把含笑的目光放到了一脸冷漠的郑叙秋身上： “郑叙秋，我们大家都认识那么久了，你怎么老是一副桀骜不驯凶巴巴的样子啊？” 郑叙秋直接不理她，抱着手臂看向了窗外。 顾亦安一边开车，一边道： “嘁，这人从小就这样，好像每天都有人欠他百八十万一样。” 郑叙秋狭长的眼扫过前排座位： “怎么也不见你还我钱？” “你他妈少放屁了，狗欠你钱。” 这俩相处模式的确有趣，虽然每天吵吵闹闹，人身攻击，但也在其中多了真实和舒适，是枯燥生活中的调味料。 “马上可能要下雨了。” 顾亦安刹车等绿灯，探出窗外看了眼无边无际的天空。 程思念也从半开的窗户探出半个头，天空的底色暗了下来，大块大块的乌云遮盖了天空原有的色彩，沉闷的好像要往大地压下来，的确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许澳妍查着手机天气预报： “好像过会儿有暴雨呢。” 顾亦安接话： “这几天实在闷热的难受。” 正值下班高峰，车辆拥堵，程思念还在看着窗外，莫名其妙就又想起了齐珩，他，应该也下班了？ 一想到等下可能要见到他，她的心就突突直跳。 到达郑家，天已经黑透了，下车时一阵阵狂风席卷着树叶，砸在人的身上。 几人火速进入到主厅。 是张阿姨和周雅琴迎接的他们，郑薇夏刚从楼上下来，一袭洁白无瑕雪纺连衣裙，海藻般的长发慵懒的盘在脑后，用几朵小花点缀，妆容清新脱俗，一改往日御姐甜辣，多了几分温婉柔美，活脱脱是法式庄园里的小仙女。 她真美...... 程思念看她的目光充满了羡慕。 她走过来拉程思念的手： “你来啦。” 程思念正好将手里和许澳妍共同准备的礼物递给她： “生日快乐。” 她也不推脱，大方接受： “谢谢。” 几个年轻人被周雅琴安置在沙发处休息，和张阿姨一起端来瓜果点心。 “饭还没好呢，你们先吃点水果点心，垫垫肚子。” 她招待完，就跑去厨房帮忙了。 客厅被精心布置过，鲜花气球一样不少，很有过生日的氛围。 程思念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往楼上看，他没在么？ 忽然间一声闷雷横空出世，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狂风在外肆意妄为，敲打着四周的窗，宣告着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看着大家都在忙着关窗，郑薇夏叉起腰，表情很不满： “什么啊，老天爷是跟我有仇么？我生日给我狂风暴雨。” 郑叙秋瘫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的确有仇。”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程思念关好窗，看着窗外面被狂风凌虐过的花草树木，担忧着暴风雨过后恐怕一片狼藉。 像枯枝般的闪电在空中现行，紧跟其后的，是如雷贯耳的雷声。 周雅琴从厨房走出来，看着这天气，微微皱着眉头，很苦恼。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她自言自语一句，转头看向郑薇夏： “对啊，阿珩怎么还没回来？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开车小心些。”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下意识的朝她们看去。 郑薇夏倒无所谓： “哎哟，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周雅琴啧了一声： “你这孩子，让你打你就打。” 看郑薇夏还没动作，她只好无奈的去拿手机自己打。 距离远了，程思念听不清周雅琴说了些什么，内容也比较简短，一两分钟的功夫，她就挂断了电话。 雷声总是毫无征兆的在空中炸裂开，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她肩膀一抖，不知道是被雷声吓到还是因为心里太焦躁不安。 还记得去年那一次，齐珩跟她说过，他害怕雷声。 许澳妍看到了她局促不安的模样，从沙发另一头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怎么了？不舒服？” 侧面的郑叙秋终于舍得抬起眼，将一丝目光留给了这边。 程思念笑笑： “没事。” 没一会儿，倾盆大雨发泄似的往地下倒戈，雨滴砸在地面，噼里啪啦一通响，全面覆盖了屋内的一切声响。 她心不在焉的在雨声，风声，雷声里度过了漫长的半个钟，终于，在一声扭动大门的声响彻底打破了这浓郁的担忧。 她猛然站起了身，惹的周围几人也纷纷朝门口看去。 齐珩一手提着蛋糕，另一只手挎着西装外套，一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 周雅琴见了，连忙吩咐张阿姨先去拿毛巾。 他的黑发被猛烈的雨水浇溉的不成样子，不断的往身上滴着水，他衬衫袖口挽至小臂，有着完美肌肉线条的一截白皙手臂露了出来，身上的白衬衫湿透，紧紧的贴合在身体上，透过一层薄纱，能明显看到线条流畅的胸肌和腹肌...... 这场雨并没有让他变成狼狈的落汤鸡，反而透着色气满满的禁欲感，宽肩窄腰，任谁看了不喷鼻血？ 他接过毛巾擦头发，朝这边点头微笑，走上楼洗澡换衣服。 许澳妍简直看呆了，站在她身旁，程思念能明显听见她咽口水的声音，以及一句发自内心的惊叹： “绝了。” 程思念已经面红耳赤，方寸大乱，她说什么完全没听到。 这时，周雅琴已经配合着张阿姨把佳肴端上桌，眉目清润的微笑着： “孩子们快洗手吃饭。” 程思念走到周雅琴身边，问了句： “郑叔叔不回来吗？” 周雅琴的脸拉了下来，一边摇头一边道： “出差去了，他心里眼里啊，也就只有工作公司，像儿子女儿过生日这些，他哪还当回事？也不怪儿子女儿跟他不和，不用管他，去洗手。” 程思念洗好了手，顺手帮着摆放菜品和碗筷。 张阿姨周雅琴她们下了大功夫，准备了十菜一汤，大鱼大肉，应有尽有，各个色香味俱全，看的大家口水直冒。 第88章 花边新闻 大伙就座，郑叙秋与顾亦安拿出红酒与香槟，一一倒进杯子里。 郑叙秋走到程思念旁边时，忽然就停下了动作，程思念正感到疑惑，他便开口了： “能喝酒？” “可以喝一点点……” 她酒量不好，怕就怕一个没控制住，就丑态百出。 郑叙秋还是没有动作，意味深长的盯着她，使她觉得他又要捉弄她了。 “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思念疑惑的啊了一声，接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不舒服啊。”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垂下眼眸，往她的高脚杯中倒了一些甘醇红酒。 他走后，坐在旁边的许澳妍笑的一脸不正经，凑近她，掐着嗓子道： “不是身体不舒服～” “……” “你们这是有情况啊？” 程思念哑然失笑： “能有什么情况啊？” 这时楼梯处传出了脚步声，她的心跳在这一瞬又开始没有节奏的乱跳，她坐直身子，反倒有些坐立难安。 齐珩换上了居家的纯白t恤与黑色长裤，衬的他皮肤更白，头发已经吹干，像猫咪柔顺的毛发，慵懒中带着几分乖巧。 他走过来餐桌，在程思念对面处拉开椅子坐下。 他身上似乎有若有若无的奶香，清甜干净，她鬼使神差抬起头，正好撞上了他那双灵动的眼眸…… 这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仿佛藏着许多故事，具有一种魔力。 他弯起眼睛朝她一笑，勾人心弦只在那一瞬间。 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刚搭建好的熟悉感被大跨度的时间冲远，顺势也冲走了她的游刃有余，一开始的羞涩感驻扎在了心头。 屋外的雨一直下，好在隔音效果好才阻隔了暴风雨的声音。 席间大家都在欢快的氛围中吃着饭，有顾亦安这个活宝带动气氛，周雅琴的极力配合，大伙纷纷露出笑容。 顾亦安跟齐珩聊着工作的事情，程思念细细的听着，却也听不懂，每每一道雷声响起，她便刻意的抬起眸去看齐珩一眼。 他没有受到雷声影响，一边优雅的吃着饭，一边跟他们聊天。 “还说呢，我看齐珩就是一辈子操劳忙碌的命，自从他去工作以来，几乎天天加班，今天我也是有福气，能让他早下班一天回来给我过生日。” 郑薇夏又往高脚杯中添了红酒，芊芊玉手执起杯，朝齐珩露出微笑： “我可是个会感恩的人，敬你一杯。” “有没有这么夸张？” 齐珩虽然嘴上吐槽，可还是端起了杯迁就着她。 周雅琴瞪了一眼女儿： “你不学好还不让阿珩优秀了？阿珩这是努力勤奋，你不好好学着还开他玩笑。” 郑薇夏显然是不服气，撅着嘴抱怨： “教训我来，您可是行家。” 她目光不小心扫到了一旁死气沉沉，默默吃饭的郑叙秋身上，心里忽然就想到一件事，不知不觉就扯开唇角，有目的性的将目光闪到了程思念身上。 “思念。” 听到自己名字的程思念手一顿，立马抬头看她，只见她已放下了筷子，托着腮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你跟郑叙秋这混小子什么情况？” 话说到一半，桌上许多目光已经转移到她与郑叙秋身上了。 “我怎么听我一个室友说，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啊？她还跟我抱怨呢，她没来得及下手怎么就名草有主了？” 程思念此时，只感觉脑子里，一道雷劈了下来，一时间分不清是屋外的雷，还是什么。 几道炙热的目光全数向她投来，顿时她只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在刺，如鲠在喉。 周雅琴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喜笑颜开： “真的假的？” 侧对面的顾亦安也一脸吃瓜相，目光放到了旁边的郑叙秋身上： “你们俩传什么绯闻？” 在他的认知里，郑叙秋简直是清心寡欲的和尚相，什么绝世美女他都不感兴趣，满脑子都是他的音乐梦，要是看他谈恋爱，那对他的滤镜就彻底破碎了，况且，程思念？他成天看人不爽的模样，怎么可能喜欢人家？ 郑叙秋冷冷的撇了眼顾亦安，漫不经心的又看向程思念。 程思念侧着脸，面朝着大家，也能感觉到齐珩放在她脸上的那道目光...... 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述说经过。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个误会，主要是风言风语的传播速度，不实言论居多。 前段时间部里的蒋世贤，总是时不时来纠缠她，不论公事私事，刚开始还好，后面就越来越肆无忌惮，当着部里这么多人面就跟她说些暧昧的话，全然不怕别人说闲话。 那阵子，整个学生会都在传他跟她的事，部里也是八卦的风生水起，她对他实在没感觉，可又不敢明面上强烈拒绝，怕伤了他的自尊心，想着这事传到薛澜耳朵里，她也会管管，没想到，她不但不管，还口口声声对她说： “你们俩，还挺般配的。” 她没恶意，但这话说的，就是让程思念心里不舒服。 有一次跟许澳妍一起吃完晚饭，到操场散步，恰好在篮球场碰到了打球的顾亦安郑叙秋，他们正好下场休息，就聊了几句。 第二天宣传部下班，蒋世贤又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邀请她一起吃饭，她实在是难为情，加上几个师兄姐看热闹不嫌事大，当众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弄得跟求婚仪式似的，她面子上彻底挂不住。 “程思念。” 谁知，那个救星，板着一张不耐烦的脸，郑叙秋像天神般降临在门口。 那一刻，她看见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不是约好了一起吃饭的吗？迟到多久了？还让我过来找你一趟。” 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愣什么？拿好东西，走。” 他强硬的扔下一句话，程思念顿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配合着他礼貌跟蒋世贤说明来由，收拾好东西便跟着郑叙秋离开，留下一脸尴尬的蒋世贤和窃窃私语的众人。 事后她问过郑叙秋为什么会出现，但郑叙秋只说是路过，她哦了一声，当真。 结果，这家伙几乎每天下午都会站在宣传部门口，等她下班“吃饭。”完全阻隔了蒋世贤的一切可趁之机。 一次两次路过还可以说是巧合，可天天路过，却显刻意，她再一次问他，他还是一样的答案： 路过。 虽然他这么说，可程思念心里也有了底，那天在球场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点也没在意，没想到，他竟然听进去了，还好心的来帮自己，别看他总是板着一张脸说着高冷的话，可他的心里，却还是很乐于助人，很善良，很热心！ 久而久之，蒋世贤对她态度大变，动不动冷嘲热讽，郑叙秋进出学生会接她这件事，也很快被传了出去，先是学生会，再是班里，再是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齐珩实习，再也没有人供给给他们的茶余饭后，郑叙秋因为气质颜值也被人说的津津乐道，忽然出现这一档子花边新闻，都炸了。 周雅琴听完，似乎比较失望： “是这样啊？我还以为真的呢。” 程思念尴尬的笑了笑，慌忙的喝水，抬起眸一瞬间，看见齐珩还在看自己，注意到她看过来，才后知后觉的露出一笑。 郑薇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我也是不介意你们假戏真做的呀，你要是当我弟媳，我会很开心的。” 周雅琴忙着附和： “没错没错，我家这小子啊，也该有个人管管。” 程思念没想到话题会偏移到这个地步，思来想去没有一句完美无瑕的话可以搪塞过去。 好在一直置身事外的郑叙秋看到了她的窘迫，眸色暗了暗，沉着脸开口道： “我要跟谁在一起，轮得到你们安排了？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了，还有那个闲心去操心别人。” 他冷冷盯着郑薇夏，这话题，是她引起来的。 郑薇夏保持着过生日绝不生气的原则，憋着一口气去跟周雅琴撒娇： “妈，你看你的好儿子，一点长幼尊卑意识都没有，你都不管管。” 周雅琴出面： “怎么跟你姐说话的？” “你们只要少乱点鸳鸯谱，我就差磕头拜谢了。” 他对自己妈妈讲话，也丝毫不客气。 顾亦安出来打圆场，把僵硬的局面缓了过来。 —— 吃完了饭，雨还不见停，反而越下越大，风也刮的猛烈。 沙发够大，够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聊天玩游戏，程思念是个黑洞，没玩几局就退出来了。 齐珩也没玩，他靠坐在沙发最里边，单手托着脑袋，垂着眼眸，长睫在灯光的照射下在眼皮下留下一片阴影。 他累了，很早之前就睡着了。 时间渐晚，她不断地看着手机时间，担心该怎么回去好。 周雅琴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风骤雨，走过来提议： “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你们啊，今晚上就不要回去了，风大雨大的，不安全，家里还有两个空房间呢，都是待客用的，等下我叫张阿姨收拾一下，就能睡。” 程思念和许澳妍都是一样不好意思，同一时间出来推脱： “不用了阿姨，我们等雨小了就能回去了，不麻烦了，谢谢阿姨。” “别见外嘛，有什么麻烦的，有空房间又有衣服换洗的，薇夏有好多还没穿过的新衣服，我房间还有好几套睡衣呢。” 她温和的笑着，眼神中布满了看女儿似的慈爱： “你们啊，不要想这么多，这么大的雨，咋回去，将就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她又看向顾亦安： “小安啊，你也别回去了，跟你爸妈说一声。” 顾亦安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郑家对他来说，就像是第二个家似的，睡过不知道多少回了，来他们家，是家常便饭，他从不客气。 他帮着周雅琴劝说了几句，俩女孩儿才扭扭捏捏的答应下来。 郑叙秋白了一眼顾亦安，见缝插针的逮到一个机会损他： “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不要脸的本领日益见长。” 程思念吓了一跳，还以为他骂自己呢，好在有顾亦安不甘落后的回怼： “你是不是不怕我再跟你睡一张床？” 郑叙秋反射性的看了程思念一眼，皱了皱眉： “你他妈恶不恶心？” 后来是郑薇夏带着她们俩女孩上自己房间，从单独的衣帽间里拿出几套没开封的衣服供她们挑选。 她很大方： “你们看看，喜欢什么样的，就拿去穿。” 俩人迟迟没动手，郑薇夏又道： “哎呦，客气什么，还有好多衣服我都没穿过，放在那里也是积灰，你们拿去啊，就当是帮我清理掉了。” 程思念跟许澳妍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谢谢师姐。” 最后，她又翻出了崭新的内衣内裤，齐全的塞进了她们的手里。 —— 准备切生日蛋糕的时候，齐珩醒了过来，他应该，不想错过这象征性的一刻。 他们围着蛋糕唱生日歌，只郑叙秋不参与。 蜡烛点亮了他们的脸，每个人脸上都染上温暖的色彩，她通过间隙小心的看了眼对面的齐珩，他的目光此刻正注视着旁边的郑薇夏，他的那份温柔，也全部给了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眼睛里的羡慕释放出来，她多想，在自己生日的时候，他也能在自己身旁，全神贯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她，为她唱专属的生日歌...... 蜡烛的熄灭，灯光的打开，浇灭了她所有幻想。 郑薇夏召集大家合影，这次，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郑叙秋才参与进来，几人全部进入了镜头。 她还没修完图，就被催促着切蛋糕。 她捏着刀生疏了切了两下，就撂挑子不干了，随手就扔给了齐珩。 齐珩无奈的一笑。 “笨手笨脚。” 最后是他将蛋糕一块一块分出来，递给大家。 第89章 雨夜，她与他的温馨 吃完了蛋糕，程思念与许澳妍懂事的帮忙收拾桌上的残局，一旁的周雅琴见了，连忙冲过来阻止： “你们是客人，怎么有让客人收拾垃圾的道理。” 一边说，一边往郑叙秋的方向瞪。 郑叙秋接收到信号，难得的没还口，居然还听话的站起身，来到茶几处，一把夺过了程思念手中的蛋糕盘往蛋糕箱里扔。 程思念还不习惯他这般不还嘴乖乖做事的模样，许澳妍就在旁边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 后面游戏玩腻了，郑薇夏就兴高采烈的提议看最近新出的恐怖电影。 一说到恐怖片，跟鬼神挂钩的，程思念就跟着打了个寒颤，心里也发起了毛，本来也没有说话的余地，紧跟着又是顾亦安的附和，其余人的没意见，她就更不想扫这个兴，只好讪讪闭了嘴。 在顾亦安去关灯提升氛围感之时，她用余光瞄到了隔着一个郑薇夏许澳妍的齐珩。 他今晚挺安静，与她更是没有任何交流。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相当于生活在了两个世界，各自有了不挂钩的生活圈，生疏了是自然…… 可是，即使这样想，她还是难掩失落。 他们家的液晶电视显示屏很大，电影中的画面也被放大了好几倍，有了更直观的冲击，加上立体环绕音，更让她身临其境。 她抱着抱枕，挡着下半张脸，当着这么多人面她不好把整张脸挡住，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预设到鬼脸要冲出屏幕，她就闭上眼选择性看不见。 看恐怖片，简直是煎熬。 齐珩是电影演到一半站起来的，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钩住，刚好电影演到夜戏，黑暗中，她的目光也显得不那么明显。 只见他走进厨房，打开灯在里面待了两分钟左右。 看到灯灭，预知到他要出来，她赶快当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移开目光。 他的脚步声临近，高于一切恐怖音效与轰轰的雷声。 忽然间，她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陷了下去，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随着他的降临而飘散在鼻尖…… 她震惊的侧过脸，没错，他是在身旁，他走过来，坐到了自己旁边…… 她小心的咽了一口口水，大气也没敢出，也不敢问他是不是坐错位置了，万一他真的是坐错位置，又坐回去了怎么办？ 他朝她递过来一瓶牛奶，压低声线： “渴么？” 她耳根一热，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牛奶： “谢谢……” “不客气。” 他什么也没说，就好像，他坐到她身边，就只是给她递一瓶水，或者是图距离近，不想多迈几步脚走回原位。 电影正演到精彩，每个人看的津津有味，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片角落。 他坐在旁边，她已经没有心思去看电影，时不时用余光看那张模糊侧脸。 真是奇怪，刚刚还心惊胆战，害怕电影中某一个恐怖画面会忽然跳出来，他忽然坐到她身边，就像是那定海神针，抚平了她所有畏惧。 一场电影结束，已经是十二点后了，程思念洗完澡，跟许澳妍挤进了一间房间。 恐怖电影的后劲太大，刚刚洗澡的时候生怕会从马桶里或者是镜子里钻出什么东西。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聊了一会儿玩了下手机，许澳妍就先睡着了。 怕影响许澳妍睡眠，她还是忍着害怕关上了灯，未知的黑暗很快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窗外的雷雨像行走的时间一般延绵不断。 她捏紧被子，睁着眼睛害怕，闭上眼睛更害怕，即使是许澳妍睡在旁边还是不能让她放松下来，她也只好拿起手机玩转移注意力。 凌晨三点，她觉得口干舌燥，小动静的下床，点开手机手电筒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 走廊里也是黑漆漆，没有一点光亮，她忍着害怕，靠着手机光亮慢慢下了楼。 大厅灯的开关她找不到，只把厨房灯打开，大片的光亮环绕着她，心里的那点忐忑才平复一些。 从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还没刚喝一口，就敏锐的察觉到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脚步声，她瞬间起了戒备心，刚要安慰自己是幻听，那似风似脚步的声响又传来，又似比刚才更明显。 不会是鬼吧？ 想到这里，她差点要叫出来，放下水就冲出厨房。 刚冲出来，脑袋就狠狠的撞在了一堵硬物上，身体受到冲击力向后倒去，手机啪一声摔在地板上，一只手及时又牢牢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感觉到凉凉的手心接触她的皮肤，差点要哭出来，直到一声温柔的关切之声传来： “没撞疼吧？” 程思念这才憋住眼泪，抬起头看向来人。 借着微弱的光线，齐珩的脸也晦暗不明，五官轮廓看不真切，那噙着碎光与担忧之色的双眸倒能一眼看清。 “师……师兄？” 他一声轻笑飘扬在细碎的空气中，她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他走到另一边，咔嚓一声，灯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彼此的脸。 “吓到你了？” 他注视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窘迫的羞红了脸，露出促狭的微笑： “没……没有，我渴了，下来喝水。” 他又向她走来，弯腰捡起了摔落的手机，一双眼仔细的检查着手机情况，无大碍后，才递还给她。 “师兄……怎么还没睡？也下来喝水么？” 她接过手机，淡淡微笑着。 “睡不着。” 他还是饭桌上那身衣裳，很有居家男人的气质，把专属于他骨子里那份慵懒与温柔散发的全面。 “是……雷雨声么？” 她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虽然下小了一些，可闷雷还是一阵一阵，成心不叫人安宁。 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走进厨房拿出一瓶水，喝了两口： “这么晚了，你也没睡着？” 程思念语塞，实在不好意思把她怕鬼这种事说出来，她自己也嫌丢人。 “是不是有些害怕？” 他细细的打量着她，眼尾笑意更深。 程思念生疏的装蒜： “怕……怕什么？” “害怕看恐怖片的话，你不用迁就别人的。” 程思念微愣。 明明已经伪装的很好了呀，别人都没发现，怎么就他…… “害怕么？” 在她发愣之时，齐珩小幅度的歪着头，打量她的同时又多了些宠溺…… 宠溺？怎么可能呢？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有点……也还好。” 齐珩颌首一笑，自顾自走到了客厅，开了一盏小灯，足够点亮那一方小天地。 程思念疑惑之际，他又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过来。” 他转过头，露出了一个诱惑性十足的笑容。 程思念被下了蛊，鬼使神差就走了过去。 他坐在沙发上，让出旁边的大片空位给她，自己拿着遥控器操控屏幕的软件。 “一起看个喜剧片？” 他总能在她疑惑之际，要问出问题之前解决问题。 “现……现在么？” 不是她不想，是后半夜对着电视傻笑真的很像个疯子。 “看恐怖电影害怕的时候，就看点开心的，让快乐冲掉恐惧。” 他没有点进去选好的喜剧电影，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瞻前顾后： “这个时间了……会不会吵到他们休息？” 她想跟他一起单独看一场电影，这是天赐的机会，是她的梦寐以求，可是这时机卡的太巧妙。 在别人家里，怎会容得她任性？ 齐珩只是摇摇头： “家里隔音效果不错，放小声些，不会有动静，我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自己看些能让人开心的东西。” 他潜移默化的打消了她所有顾虑，她却因为一句之前心情不好，就又在心湖掀起淡淡的波动。 她会忍不住好奇，是什么事，能让他心情不好？ 电影开场，微弱的屏幕光芒均匀的洒在他们的脸上，电影声音在雷雨声的打压下，不敢出头。 她与齐珩都很安静，全神贯注的看着这场能让人开心，消除恐惧的电影，到了搞笑的画面，还会不约而同的露出无声的笑容，偶尔聊聊电影剧情。 她的身心不知在什么时间已经得到了全方位的放松，或许是在电影开场，又或许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 记忆中不知是谁先睡着，好似是她，睡眼朦胧之际他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 再有意识，已经是天色微亮的清晨，肩头被温柔的力道拍了下，她睁开眼，映入眼帘齐珩的模样从朦胧到清晰。 “天快亮了，回房间睡吧。” 他声音细软温柔，带着磁性的沙哑，配合着一张美好的笑颜，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嗯……” 也不知她是如何回了房间，又是如何再次闭眼沉睡，再睁眼时，天光大亮，细微浅淡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进来。 “懒鬼，太阳晒屁股了，起床了。” 许澳妍刚洗漱完，推开窗把炙热的阳光大面积迎进来。 阳光刺目，她艰难的睁开眼，迎接到来的黎明。 雨停了，暴风雨留下一院狼藉，大张旗鼓的离去。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张阿姨清扫院子。 这种被风雨浇溉过的地面，最难清理，承受过风雨欺凌的残花败柳落了地，与雨水混迹在地面上，让张阿姨很苦恼。 “思念，看什么呢？快来吃早餐，吃完早餐回学校啦。” 周雅琴将一锅粥端上桌，走过来扶上她的肩。 餐桌上只有郑叙秋顾亦安，许澳妍周雅琴，以及她，郑薇夏这个时候还在睡懒觉，至于齐珩，她刚刚没有看见他的车，估计已经上班走了…… 周雅琴把她拉到郑叙秋旁边坐下。 郑叙秋眼睛没抬一下，边捧着手机看，一边小口喝着粥，吃相也挺斯文儒雅。 “昨晚睡的好吗？” 周雅琴在帮她装粥。 这一问，一下子勾起了昨晚的回忆，电影，沙发，还有齐珩。 这一切美的太不真实，恍若一个梦境。 “睡的很好。” 程思念展出笑颜，礼貌的从周雅琴手中接过粥。 “这天气，就是怪异，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就积极冒头了。” 周雅琴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外面的天气感叹。 顾亦安嘴里塞的满满的，眯着眼睛笑道： “这雨要一直下个不停也不得了了。” “对了，齐珩上班去了？” 顺便，他问了句。 周雅琴道： “是啊，一大早就走了。” 顾亦安瘪嘴摇头，看样子是可怜齐珩，实则幸灾乐祸： “啧啧啧，可怜的社畜。” 程思念听在耳朵里，低着头默默喝粥。 接着，她被肉包子的香味缠住，嗅觉灵敏的她一下就捕捉到了肉包子的位置，但一看，就火速放弃了。 那盘包子在那边的周雅琴面前，她的小短手即使再安上一只也够不到。 她眼巴巴的看了几秒，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又回过神来默默喝白粥。 忽然身侧一阵骚动，再次抬头，那盘包子居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了面前，递盘子的那只手，也恰恰好收回。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郑叙秋，他装作没事发生，一本正经的吃小菜，感受到她源源不断的目光时，才不耐烦的看向她： “看什么看？” 说罢，他从肉包盘中，拿走一个肉包。 原来，是他要吃啊…… 第90章 澄清 饭后，顾亦安开着自己的车与他们一同回学校。 车内每人的座位还是维持着来时的一样，郑叙秋坐在她旁边，垂着眼皮闭目养神，风与日光共同缠绕在他周身。 副驾的许澳妍对着镜子补完了妆，勾唇一笑，透过后视镜调侃的看了程思念一眼： “思念，昨晚跟齐珩单独看电影的感觉怎么样？” 程思念感觉心脏咯噔一下，像是摇摇欲坠的洁白之花，逐渐勾勒出色彩。 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接踵而至，她再一次受到了与昨晚对等的冲击力与悸动。 “你……” 另外两道目光也投到了她身上。 是的，是两道，郑叙秋即使没有睁开眼睛，她也能在虚无的空间里感受到他寒冷刺骨的视线，一遍一遍的搜刮着她身上的体温…… “我昨天出去上厕所啊，听到客厅好像有动静，下去就看到你们俩……一起看电影呀。” 许澳妍一边阐述，一边控制不住笑意轻笑出来。 “你们俩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还背着我们开小灶呢？” 顾亦安跟着打趣。 “不是……我睡不着，下去喝水，刚好碰到了，齐师兄也睡不着，就一起看了场电影酝酿一下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郑叙秋特殊的存在，她总觉得心有余悸，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家伙总是对自己没好脸色看，动不动冷着一张脸，她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那也不能看一晚上吧？” 许澳妍又狐疑的扫了她一眼： “我等你好久你都没上来，今天一大早才回来倒头睡的。” 顾亦安：“喔哦～” “……” 这说的程思念倒是无话可说了，因为许澳妍说的这些，她没有具体记忆，只记得好像是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有人轻柔的给她盖了毯子，又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齐珩喊她的声音，她当时觉得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出现幻听幻觉，谁知道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被这俩人堵的哑口无言，索性就不辩解了，无意间将头瞥到郑叙秋的方向，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寒颤。 他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或许他根本就没睡，还把他们所说的话听了个一干二净，现在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呢，像猎鹰看到了猎物，虎视眈眈又带着凶狠专注…… 她抿着唇，快速将头偏向另一边。 —— 宣传部的聚餐，安排在了暑假前三天，薛澜自费组织。 大家先去吃了晚饭，席间，薛澜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程思念，顺带也提起了最近与程思念处在尴尬中的蒋世贤。 他们二人的话题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人人都要就他们二人说上几句，蒋世贤还没什么，程思念就尴尬极了。 薛澜看出了她的窘迫，还会站出来制止话题： “好了，大家不要乱开玩笑了。” 她面带微笑，声调柔和，不严厉，好在大家也都听她的。 “部长，齐会长最近情况怎么样呀？” 师姐秦莎往嘴里塞了一块牛肉，看向薛澜，意有所指的把另一个话题带起来。 程思念这边可算是清静了，可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心脏又翻涌起热浪，注定不休不止为他跳动。 “这你们可要自己问他，他也不是什么都跟我说。” 薛澜笑容可掬，细细品味一口茶。 秦莎道： “要是部长都不知道，我们上哪知道啊？” “是啊，齐会长跟部长同班同学这么多年，关系也近，齐会长又这么信任你，我们啊，都看在眼里。” 另一个八卦的师姐插口进来，一脸谄媚的笑容，奈何薛澜不骄不躁，也没因为这几句马屁而得意忘形，依然保持着端庄大方的姿态，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句她的气质。 程思念被彻底遗忘在角落，提起齐珩，她在别人口中，再也不与他挂钩，她就是个小角色，可有可无。 她像一个透明人，薛澜一句话，大家会来跟她说几句话，没有薛澜，她毫不起眼，平时蒋世贤还跟她说几句话，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再也没理睬自己。 饭后，大伙儿又提议去唱ktv，程思念虽觉得煎熬，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灯红酒绿的包厢内，她坐在角落，独处在自己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她不相干。 他们积极的唱着一首又一首歌，喝酒玩游戏，她捧着手机跟许澳妍聊天。 薛澜这时朝她走了过来，在她身侧的沙发处坐下，露出笑容，眉眼处浮现出温柔却又满是疏远犀利： “怎么不跟大家一起玩呀？” 程思念收起手机： “没事的，你们玩……” 她宁愿大家不去注意到她。 谁知薛澜却拉住她的手，眼中透着强硬： “大家是一体的，你可不能落单哦。” 说完，就把她拉到了人群聚集中心。 她一瞬间社恐……尬笑不止。 蒋世贤不知道被谁忽然推到了她身边，她只觉得肩头被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还带着笑意的蒋世贤。 薛澜拿起桌上的酒： “这些时间大家都辛苦了，很感谢大家的付出，我先干为尽。” 话音落，她红唇轻启，将水晶杯中被调的色彩斑斓的液体喝下。 部长的话说到这份上，大家纷纷往自己杯中倒酒，跟着薛澜的步调将酒一饮而尽。 程思念见状，低头找酒杯，旁边一杯酒被递了过来。 她微愣，淡笑向蒋世贤道了句谢谢。 烈酒下肚，她已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热的不舒服。 她酒量很差，不出意外，一瓶就倒。 薛澜又重新往杯中倒了酒，端起杯微笑着面向站在一起的程思念蒋世贤二人： “来，这杯酒我单独敬你们两位，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我非常感谢你们对部里的付出和帮助。” 紧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渲染了气氛。 程思念吐了一口热气，跟着蒋世贤一同拿起酒杯，回敬。 薛澜一口气喝完了杯中酒，再一次往杯中添了酒，举起杯直直的看向了程思念，嘴角含笑，眉眼笑起来的弧度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是有强烈目的性的一场注视盛宴，要把她看透，看穿。 “思念，这杯我敬你，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对我的支持。” 程思念不懂说话，能做的最不容易出差错的就是配合。 边上师姐已经给她倒满了酒，她朝薛澜展开真挚微笑，学着她一饮而尽。 放下杯时，她控制不住胃里的难受，忍不住想干呕起来，场面大，人多，她不想出糗，皱着眉头捂着嘴将火辣辣的难受咽下肚。 蒋世贤贴心的递给她一张纸巾，他的笑脸跟之前如出一辙，看起来多么亲切。 “谢谢……”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中抽过纸巾擦嘴。 秦莎默默注视着这边，嘴角莫名勾起一抹弧度，她放下酒杯，满怀心思的笑容悬挂在脸上： “思念啊，有个问题困扰我好久了，想问问你。” 程思念笑： “好啊。” “你跟那个帅哥郑叙秋，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么？” 就此，使她尴尬的话题再次展开。 所有人八卦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期待的等待着她的答案，蒋世贤虽然没有说话，可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滚烫的不容忽视。 她的目光谨慎的在所有人身上游走之际，秦莎又开口了： “应该不是吧？我看你们……” 她不善的目光扫过程思念身上的每一处角落，露出伪善的笑容： “气场各方面好像也不是很搭，像两个世界的人。” 众人都很认同她的话，全场无一不是附和哄笑，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也逐渐鄙夷，像是在看小丑。 程思念垂下眼眸，覆盖住了眼中因过量饮酒和秦莎的那一番话而带来的难受。 秦莎的质疑，她也认同，他们俩，本就不像同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还有高高在上的齐珩。 她撑起微笑，道： “我们就是朋友……是你们误会了。” 事情一澄清，他们的欢愉声似乎更强烈，只不过落在她耳朵里，只剩嗡嗡一团乱糟的杂音。 郑叙秋本来出于好心，帮自己解围，没想到这一插手，还把自己拖下水，让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不想一直连累他，有这么个澄清的机会，也好。 “哎，那你考虑考虑我们蒋世贤啊，人家可是真喜欢你呢，以为你跟郑叙秋是一对时，好伤心呢。” 一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持续开着玩笑。 程思念又被灌了几杯酒，脑子已经乱了，他们后续说些什么也听的不真切，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支支吾吾的答上几句。 薛澜处在一边，一边喝酒一边刷手机，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容他们怎么闹，她都当一场活跃气氛的玩笑。 程思念瘫软在沙发上，保持着疲惫的笑容配合着众人打趣，恍惚中，感觉到旁边的蒋世贤有意无意的跟自己有肢体接触，身子也跟她靠的越来越近，一大股浓郁的酒气喷洒在她身上，她忍不住皱住了眉。 周边环境越来越嘈杂，她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喝下肚的酒灼烧着她的胃部，难受极了。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着一阵开门的声音，周边的世界忽然寂静无声了起来…… 她以为是她睡着了，可是除了少了人声，环绕在包厢里的歌声并没有戛然而止。 “齐会长？” 几道异口同声，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她强迫自己恢复意识，努力睁开眼睛，可门前的那个人还是几道重影，看不到是谁。 她甚至怀疑，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幻听了？ 没过多久，她忽然觉得身子轻飘飘起来，直至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才重心定位。 那人将她的身子包裹的全面严实，只一条手臂，就把她一揽入怀。 在失去的意识里，她好像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一声轻柔的喃喃细语： “会不会很难受？” 一声询问，彻底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线，身子由内到外，由皮到骨，都软了下来。 她尽情放肆的靠在他的怀里，安全感紧紧的环绕着她…… 她感觉到他给她披衣服，后来他为了让她舒服一些，将她稳稳背在背上。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沉重的脑袋贴着他的脑袋，感受着他发丝在她脸上撩动的感觉…… —— 第二天醒来，她头痛欲裂，一睁眼，许澳妍放大的五官在眼前展开，她像见鬼似的挪到了墙角。 “怎么了？我有这么吓人？” 许澳妍盘腿坐在她的床上，抱着双臂，板着严肃的一张脸审视着她。 “不是……你能想象一觉醒来，一张放大的人脸怼到你眼前那种冲击感么？” 程思念揉着脑袋，哭笑不得。 “你还有脸说，昨晚喝的跟一摊烂泥一样，你知道我和周琳费了多大力气把你弄上来的吗？还被宿管阿姨骂的狗血淋头，拜你所赐。” 许澳妍咬牙切齿的指着她的脸骂道。 程思念一脸懵，脑袋里也装满了浆糊，好像她说的不是自己一样。 “我说，你不能喝你喝个毛线啊？要不是齐珩把你弄回来，你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听到这里，程思念一个瞳孔地震，脑袋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霎时间就坐直了身子，与许澳妍面对面开起了大会： “齐……齐珩？” 许澳妍难以置信的盯着她懵逼又震惊的脸： “你不要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你忘的一干二净？” 程思念不好意思再看她，埋下头…… 许澳妍则恨铁不成钢的抬起头就拍她个脑瓜嘣： “程思念，你老年痴呆么？那可是齐珩，他昨天背你回宿舍楼下的你知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时刻，你居然忘记了？托你的福，我和周琳赚足了眼球。” “他背我回来……” 程思念拼命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记忆的片段太零散，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回忆，懊恼乘胜追击，蔓延上脑海，淹死了所有仅剩的记忆…… “我要是告诉你，你吐了人齐珩一身，你会不会更懊恼？” 许澳妍看着她的模样，憋着笑意，没承想程思念听后直接大叫了一声，反倒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第91章 你很乖 周琳考完试回来，又对程思念进行了一系列激烈轰炸，她刚面对了许澳妍的审问，还没回过神来，周琳就冲过来了…… 这是成心让她安生不了了…… 她避开周琳，轻声细语的问许澳妍： “齐……他怎么会把我送回来？” 昨晚他们去唱ktv，怎么会恰好就碰到齐珩送她回宿舍？ “我是该说你们有缘呢？还是命运多舛啊？你说巧不巧，齐珩人家公司组里聚会，刚好就跟你一家ktv，刚好就碰到烂醉如泥的你。” “你不要说了……” 程思念差点要哭出来。 苍天啊，为什么要把自己最丑陋，最难堪狼狈的一面展现给他？ 她不认这个衰神，谁还敢认？ 得知真相的她懊恼不已，颜面尽失，用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吐了他一身，还不知道喝醉后自己是什么个鬼样折腾他，她在微信上打上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那边许久没有回复，一整天，她都抱着忐忑忧愁的心复习资料。 —— 她是在中午午休收到他的信息的，听到那一声清脆悦耳的提示音，她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弹起了身子。 那边无非是客套话，几句礼貌的没关系，不用放心上，什么举手之劳，冰冷的文字冻结了她的心…… 乘胜追击，她又打了一行字： 【我……昨天喝醉了，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思来想去，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喝醉了……所以昨天晚上的事我记不太清……】 他那边是吊足了她的胃口，隔了长长的一个小时才回复道： 【没有，你很乖，很安分。】 她紧盯着屏幕上的文字瞳孔一滞，顿时幌动了心神。 说这话的和刚刚礼貌疏离的完全判若两人，她虽感受到了字里行间的魅力与温度，却无法联想到那头是以什么表情打出这么温柔柔情的文字来的…… 【好些了么？头会不会疼？】 在她出神之际，手心中手机又传来了震动。 她对着屏幕露出笑容，长指勾画文字。 —— 第二天，她照常来学生会工作，可宣传部里的气氛却压抑沉重起来，每个人都用怪异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跟她说话交流，哪怕是工作方面的交流，他们也是冷漠到极点。 程思念不是傻子，看得出来，他们，是针对她的。 在这种工作氛围中，她也只能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看着别人的脸色做事，尽管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空余时间，她拿起杯子到饮水机旁边打水，刚接完水一个转身，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狠狠撞了一下，杯中的水一歪斜，全部倒在了她的裤子上。 蒋世贤站定脚，回过身子冷漠的撇着她，毫无愧疚，转身就要走。 “等等……” 她一点气场都没有，可还是鼓足了勇气叫住了他。 他的这个行为，很明显是故意的。 蒋世贤也停下脚步，再次转过身，毫无畏惧的盯着她，不，是瞪。 “你为什么要撞我？” 她一边拍着身上的水渍，一边礼貌的询问。 是询问理由，不是质问。 可蒋世贤好像吃了炸药一般。 “是你自己挡在路中间，我要怎么走？跪下来求你给我让路？” 程思念莫名其妙，回过头看了看饮水机旁边空出的位置，明明容得下两个人走路，怎么就成了她挡在路中间了？ “还有这么大的位置，难道你走不过去么？” 哪怕面对刻意针对，冷言冷语，她还是好言好语的，不想伤了和气。 可某人不这么想，他觉得她好欺负，怎么欺负也不会生气。 “程思念，你现在是长能耐了？你觉得你了不起？” “……” 她心里一万个问号冒出。 剑拔弩张之时，秦莎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站了出来。 程思念以为她是来调和气氛的，没想到她是来火上浇油的： “可不就是能耐吗？有我们大名鼎鼎齐会长撑腰，能不了不起么？” 程思念看向她： “你什么意思？” 这跟齐珩能挂上什么钩？在他们嘴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跟齐珩挂钩了。 秦莎冷冷一笑： “我可不敢多说，免得得罪了您，齐会长来找我算账。” “有什么话，就说清楚吧。” 程思念看了看众人，他们都看自己不爽，某些矛盾，早晚会激化开来，倒不如及时解决。 “你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吧？昨晚你也在场，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现在来装什么傻白甜？” 众人： “就是啊。” “装什么啊？没事人一样。” 顾清媛坐在位置上，拿着笔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动着： “我觉得，大家也没怎么样吧？你也不用把会长叫过来撑腰吧？之前就听说你跟会长关系不一般，倒也不用这样显摆。” 她跟李诗雅关系好，自从李诗雅离开后，前期她也暗戳戳找过自己麻烦，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了，没想到，语出惊人，在这等着她呢。 秦莎接着道： “就是啊，我们大家不就开个玩笑嘛，又不是欺负了你，干嘛那么当真？把齐珩叫来教训我们，真有你的。” 说了半天，程思念还是云里雾里，被恶意中伤，她身上都开始发凉发抖： “你们能好好说话么……” “我们还没好好说话啊？我们事情说的还不够明白呀？齐珩昨晚那个脸黑的，吓死个人了，一出来就教训我们说开玩笑要有度，别太过分，要有底线，连部长都被说什么，要好好管理部下的人，我去，就你娇贵啊？” 程思念被堵的哑口无言…… 如果秦莎说的是事实，没有夸张成分，那齐珩，的确有点要帮她撑腰的意思。 后面她没有意识，大家开了什么玩笑她也不清楚，过不过分更是没有概念，齐珩脾气这么好的人，实在也犯不着为了她跟大家伤和气，除非是真的很过火的玩笑。 “蒋世贤就更离谱了，人齐珩直接走到他身边，把他拉了起来，说什么小人才动手动脚，在人不清醒时动手动脚更不是男人，当这么多人面，多尴尬，多没面子啊？” 秦莎说完，蒋世贤脸色更难看了，被历史重演了一番，他面子上更挂不住，清了清喉咙就背过身去了。 “闹什么？” 这时，薛澜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刚开完会回来，见到这一番情景，皱了眉头。 场面安静了下来，薛澜的气场够硬够强大，她一记威严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很闲吗？工作不够多是么？马上就放暑假了，你们手上工作做完了？还有闲心在这里欺负同事？这里是宫斗现场是么？事情不好好做，嘴巴心思倒一个比一个多。” 她少见的严肃生气，大伙儿一言不发。 “我告诉你们，我的部里，不允许有这种欺凌孤立行为，再让我发现一次，你们统统滚蛋，不是做实事的人，我这里容不下。” 她站到了程思念旁边，又道： “你们马上跟思念道歉，我话不说第二次。” 几个带头的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情不愿，可碍于薛澜的警示，还是低下头来马马虎虎道了句歉。 她感觉不到真诚与歉意，也没办法再计较，薛澜已经算是替她做了主撑了腰，她再不依不饶，便是打了薛澜的脸。 薛澜放下手中文件，从桌上抽出几片纸巾递给她： “擦擦吧，身上都湿了。” “谢谢……” 她接过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水。 “对不起啊，昨晚的事，是我照顾不周，我不知道你不能喝这么多酒，大家伙开玩笑还不制止，很抱歉。” 她拍了拍程思念的手，这句歉意，比他们的真诚多了，可还是一样的，没有触动到她的心。 “不关你的事……” 薛澜笑了笑： “是齐珩一番话说醒我了，要不然我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还挺感谢他的，我会进一步，好好成长的。” “……” 程思念懵逼，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别扭？ “程思念。” 门口又出现一道熟悉的男声，她一个激灵，与薛澜一同看了过去。 郑叙秋简单的一身黑色t恤，黑色长裤运动鞋，迎着阳光有一种别样的少年感。 可他总喜欢冷着脸，精致的五官总是透着丝丝寒意，是名副其实的冰山美男子。 程思念瞳孔放大，用眼神在说： “你怎么来了？” 他手插着裤兜，一副酷炫狂拽的模样走进来，完全忽视了其他人的存在，将她浑身打量了个遍，黑发半遮着的眉皱起： “你怎么回事？弄成这样？” 他声音冰冷到极点，让人分不清是质问还是关心。 程思念咽了一口口水： “我……不小心弄到的。” 视线不经意瞟到了对面坐着的蒋世贤，他撑着头，回避了目光。 薛澜想说些什么，可郑叙秋没搭理她，她笑容定格在脸上有些尴尬。 郑叙秋不相信程思念说的话，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她。 跟程思念关系不错的一个同届女生，朝郑叙秋开口道： “蒋世贤师兄，撞了她一下，水就倒了一身……” 只听蒋世贤啧了一声，责怪的目光射了过去。 程思念刚要打圆场，郑叙秋就转身，直直的朝蒋世贤的位置走去。 他强大冷峻的气场压迫着蒋世贤，他没有一点表情，但警告和狠戾却在无形之中散发出来。 “你想死么？” 没有起伏的一句话，逼的蒋世贤暴跳如雷： “你他妈再说一遍。” 程思念连忙冲了过去，将郑叙秋拉到了一边： “没有没有，是意外……” 按照他这冲动的个性，她可保不准他随时把拳头抡到蒋世贤脸上。 不对呀，他为什么要帮她打蒋世贤？ 薛澜执掌大局： “够了，这里是学生会，不是你们吵架冲突的地方，你们什么私事，我不管，私下里怎么解决都行。” 郑叙秋被程思念拉着，当然动不了手，谁知他反过了手，顺而就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就往门外走。 “又不是男朋友，人家都极力要撇清跟你的关系了，还那么在意她干嘛？” 秦莎在最后挑拨离间一通。 郑叙秋似乎没听见，继续拉着她走着自己的路，她只感觉手腕上的力道重了一些…… 树荫小道，她在长椅处坐下，感觉阳光透过树缝，投射下来的光光点点，斑驳陆离。 郑叙秋漫不经心的靠在树干处，脸色有些凝重。 “你跟那个蒋世贤到底怎么回事？”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都没有啊……” “什么事都没有他撞你一身水？” 程思念低下头，心虚道： “是……是意外。” 他冷冷哼了一声： “我长得像傻子？好骗是么？” “……”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先打破沉静的，是他： “你跟你们那的人说了我们的关系？” 程思念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懵懂认真的脸庞： “我们什么关系？” 郑叙秋愣了有两秒，然后气笑了： “是的，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程思念眼睁睁看着他似乎生气了一样的，才忽然想到了秦莎刚刚那句不怀好意的话。 “嗯……昨天我们聚会，他们问了，我就澄清了下。” “你心真急啊。” 他的语气很冷，像是嘲讽。 “什么……” 或许迟钝真的不是一件好事，它真能挑战人的耐心。 她感觉郑叙秋的耐心已经被她耗尽了，他现在这样，是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后的冷静。 “跟我是那种关系，还委屈了你？” 程思念愣住，抬起头注视着那双冷漠又掺杂着失落的灵动的双眼，那是双意气风发少年的眼，不该是那种神情。 “我没这么想……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跟我受一样的议论，你本该一身轻，自由自在，不该被这些不好的言论束缚……” 他虽叛逆，桀骜不驯，又爱装酷，冷漠毒舌，可本身的某些特质，善良，自由，敢于面对困难，与困难做斗争，追求自己的向往，往往也是这个少年时代最耀眼的存在。 他眼中的某种情感发生了变化，强硬冷漠的神情慢慢软了下来。 他故作玩笑，却又真诚： “笑话，我怕被你连累？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啊？还能把我连累了？” 程思念仰起脸对他笑： “反正，你要好好的，我很谢谢你帮我。” 他透过阳光，看进了她泛着光芒的眼底，在那一刻，他仿佛被吸引进去，阳光明媚，很刺眼，他却不想眯起眼错过她每一个笑容和目光。 “得了，你回去换衣服吧，我懒得跟你扯了。” 他移开了视线，转身就走。 第92章 没常识，还是故意? 暑假来临，程思念赶赴家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父母，隔壁邻居家的狗狗大黄和猫猫大橘。 暑假炎热漫长又无聊，她成天待在房间里吹空调，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百无聊赖度过半个月后，许澳妍跟她煲电话粥说要过来找她玩，她满怀期待，结果就在三天后，迎来了许澳妍，顾亦安，还有……郑叙秋。 在机场见到他们的时候，她傻眼了…… 他们没坐飞机，是顾亦安开自己的车自驾过来的。 许澳妍看到她，马上送给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见到我开不开心呀～” “开心……” 她憨憨笑了两声，瞄了眼后面两个大男人，凑到许澳妍耳边道： “你没跟我说他们也来呀？” 许澳妍道： “嗨，顾亦安他非要跟来，说本来就要过来这边游山玩水的，顺带捎上我咯，至于郑叙秋……你懂的。” 说着，给程思念使了一个眼色。 程思念傻白甜脸： “我懂什么？” 许澳妍一把揽过她的肩： “好啦好啦，我饿死了，你管不管饭呀？” “管！” 站在车旁边的顾亦安扑哧笑出了声： “你在车上啊，嘴都没闲过，现在又饿啦？” 平时听他说话总是嬉皮笑脸不正经，只有跟许澳妍说话时，才体现出无奈的宠溺。 到达程思念家，顾亦安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车停好，许澳妍先跳下车，去后备箱拿东西。 程思念一看，满后备箱都是礼物水果，她大吃了一惊。 “你们这是？” 许澳妍把礼物一样一样从里面拿出来，统统塞进她手里。 “废话，给叔叔阿姨带的礼物啊，总不能空手来吧。” 程思念其实一点也不介意： “没关系呀，你们都是我朋友，这么客气干什么？” 郑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闪现到了她跟前，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大片阳光，在她身上留下了大片的阴影，是他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的从她手中接过东西，又故意装作没看见她似的不看她一眼。 许澳妍笑道： “这还是郑叙秋提议的呢，要不然我和顾亦安这两个大老粗还不一定想的这么全面呢，心思还挺细腻的吼。” 她看向郑叙秋，然而郑叙秋也没搭理她，垂下眸看矮他一个头的程思念： “带路啊。” 程思念后知后觉的点头，看他手里已经接的满满当当，伸出手去帮忙，他却闪开了，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带好路就好了。” 程思念觉得好笑： “这是我家，我当然会带路。” “那你真能耐？” 许澳妍在旁边看着，咂舌： “郑叙秋啊，你跟我也认识这么久了，怎么就跟不认识一样？跟思念倒是像一见如故一样。” 她这口气，还不知道是吃程思念的醋还是谁的醋。 顾亦安屁颠闪到她旁边： “他不就那副死样，活该他孤独终老。” 屋里程妈妈已经做好了午饭，一推开门，飘香四溢，勾的大伙儿都饥肠辘辘。 程妈妈热情好客，脱了围裙就喜笑颜开的出来迎接。 许澳妍顾亦安异口同声地喊了声： “阿姨好。” 郑叙秋虽然平时对人冷淡疏离，见了长辈还是舍得给予一个和气的微笑： “阿姨好。” 程思念看他那不多见的笑容，还觉得挺好看的，毕竟是帅哥嘛。 程妈见到这些俊男靓女更是不得了，双手捂嘴夸张的冒星星眼： “长得好俊啊。” 郑叙秋招架的住，这对他的认可，他非常认同。 顾亦安看程妈对着郑叙秋花痴，心里可不服气： “阿姨，我也很帅的好吗？” 程妈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另外两人身上，弯起眼睛笑： “当然，两个大帅哥，一个大美女。” 顾亦安满足了，指了指手里的礼品： “阿姨，我们给你们带了些礼物，放哪好呢？” 程妈顿时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眼睛透出的笑意还残留着： “来就来，破费什么，太客气了啊。” 程思念帮忙将东西都放在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你们行李放一放，快洗手吃饭，都饿了吧？” 程妈给他们指了厨房洗手的方向。 程思念帮忙把碗筷都端上了餐桌，一一摆放好后，几个人也都洗好手落座。 程爸上班要到晚饭时才回来，区区这么几个人，程妈还准备了大鱼大肉大闸蟹小龙虾，这些平日里程思念吃都吃不上的东西，今天都端上了桌。 许澳妍很捧场： “哇，好香啊，阿姨你好会做菜啊。” “哪里啊，你们喜欢吃就好，快，颠簸一路了，快动筷。” 程妈妈给他们倒饮料。 顾亦安已经迫不及待了，抡起筷子就夹菜往嘴里塞。 许澳妍与郑叙秋不及他自来熟，动作都斯斯文文，与这边狼吞虎咽形成了巨大反差。 程思念小心翼翼的端详着他们的表情，她当然信得过自己妈妈的厨艺，可其他人却不一定吃的惯，特别是郑叙秋这么挑剔的人，以至于她多看了他几眼。 然而就是这几眼，正好与对面郑叙秋抬起眼投过来的视线撞上，她做贼心虚般的露出尴尬的笑容，郑叙秋应该是顾及程妈在场的缘故，难得的没有损她。 “怎么样，吃的习惯吗？” 程妈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程思念有时候觉得这样不好，像她这么问，别人出于礼貌，也会回答相应礼貌的答案。 许澳妍与顾亦安又是默契的异口同声： “很好吃啊。” 俩人嘴里都塞的满满的，腮帮子鼓鼓的，点头如捣蒜。 郑叙秋沉稳冷静很多，淡笑回应： “吃的习惯的。” 程思念松了一口气。 正所谓来者是客，何况他们千里迢迢来投奔她，她当然要尽地主之谊，把他们都招待好。 吃完了饭，程妈到处找着他们不见所踪的行李： “你们的行李呢？” 坐在沙发上的顾亦安道： “还放在车上呢。” “快拿下来吧，就住在我这里，这里房间我都给你们收拾好了。” 三人都是怕造成麻烦而不好意思。 顾亦安笑容满面： “不用了阿姨，我们住酒店就好了，不麻烦了。” 程思念当时以为是许澳妍一个人来，早就说过了让她住她家，可一时间冒出来两个大老爷们儿，她还真一点准备也没有。 程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仅剩的一个空房间整理出来了，大概也是给许澳妍准备的，这点上，她比程思念这个傻缺靠谱细心多了。 “有什么麻烦啊，有房间呀，不过就一间，也不大，可能你们两个男生得挤挤，澳妍就跟我家思念睡一间屋好了，何必跑来跑去那么麻烦呢？” 顾亦安偏过头看旁边的郑叙秋，像是在征求意见，哪知郑叙秋也不给他好脸色，一个漫不经心的白眼习惯性的就翻过来了： “看我干嘛？” “你什么意见？” “你随意。” 顾亦安瞪大眼睛惊了： “怎么平时不见你这么随意？” 程妈笑道： “别争了，听阿姨的。” 说着，看向了程思念： “你快点把你的窝整理好，别让人澳妍跟着你遭罪。” 然后，她换了副慈爱的面孔冲许澳妍笑。 “我的窝......可温馨了。” 程思念瘪瘪嘴，这是亲妈！ 程妈交代完，跑去整理厨房，留他们几个年轻人整理行囊。 顾亦安起身去看了房间，转过身对郑叙秋说道： “一张床哎。” 郑叙秋面上无波澜，心里非常无语： “你打地铺。” 顾亦安指着自己： “我打地铺？郑叙秋你说的是人话吗？” 郑叙秋也不甘示弱： “你是畜生么听不懂人话？” 他平静的很，完全不像要跟顾亦安争个你死我活，对比顾亦安式的狗急跳墙，他就像个世外高人，高雅谪仙，已然看淡红尘，论气场，就压了顾亦安一头。 “为什么是我打地铺不是你打地铺？就你金贵？” 顾亦安叉着腰，像极了学前班的孩童吵架。 郑叙秋撇他： “我跟你能一样？” “我去，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不喜欢跟男人睡觉。” 顾亦安气笑了： “搞得跟我喜欢跟男人睡觉一样，还是你这样的极品男人。” 然后他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淫荡不正经起来： “再说了，又不是没睡过，你现在装什么纯情大男孩啊？” 郑叙秋的眼神冷了起来，声线低沉： “你真恶心。” 看了一场戏的许澳妍和程思念笑出了声，没想到郑叙秋如此敏感，一下子就将目光转了过来，明明笑的是两个人，他却唯独将警告的目光放在了程思念身上： “好笑么？” 程思念抿唇憋着笑： “你们俩......还挺好玩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程思念这是把他所有冰冷，警告，犀利，厌恶的目光都承包了啊？ ——七月的天更是炎热难耐，热情的阳光在大地每一处留下了火热的印记，蝉鸣声起，又贯穿起了一个盛夏。 本来他们来是要游山玩水的，可也耐不住太阳高温的洗礼，仿佛打开门就是踏入了火焰山，分分钟都会被烧成渣。 下午，程思念帮程妈在后院摘菜，三个人也许是觉得新鲜，纷纷加入了战队。 程妈闲来无事，喜欢在后院里种些辣椒，葱瓜，院子大，光合条件好，算是充分利用了这片绝妙空间，发挥了最高效的作用。 “哇，思念，你们家还种了花啊，好有生活气啊。” 许澳妍一下子就被满院花草所吸引，时不时蝴蝶和蜜蜂会光顾，在她家院子里停留好久好久。 程思念一边挑选着熟了的辣椒，一边回应： “那都是我爸妈种的，他们平时也没别的兴趣爱好，就喜欢种些花种些菜。” “挺好的啊，悠闲自在，不像我家那两个，成天不是打麻将就是打麻将，不务正业。” 许澳妍说完，顾亦安就走过去跟她说话了。 郑叙秋站在离她不远处，在阳光照耀下，长长的影子覆盖着她的周身。 她仰头看他，透过他清晰分明的下颌角还能看见他高耸的鼻梁，下午的光线柔和，照耀在他身上，使他也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他皮肤白，这样看更是白的发光。 他手插兜，直直的看着对面邻居家院子里三两个嬉戏玩闹的小孩儿，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他微微低下头，两道视线在光里相遇。 程思念不由得惊叹，这种死亡角度，也能这么好看...... 正当她感慨之余，他的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滤镜： “你在偷看么？” 他眯起眼睛，就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一样。 程思念继续把注意力放到了摘辣椒这边，却忽视了在她低头之余他逐渐展开在嘴角，浅淡的笑意。 “没有啊......” 她喜欢嘴硬，等等...... 她哪有偷看他，不是吧？就看了几眼，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味了呢？ “都被我逮个正着了，还狡辩呢？” 他漫不经心的声音自头顶飘来。 “就......就，我看了下天气，不小心看到你的。” 论瞎掰哪家强，中国找姓程名思念。 “哦，好看吗？” 程思念想也没想： “好看。” 头顶又传来一声轻笑： “我是说我。” 她脑子里一时间被懊恼之感冲击，她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原来这么......自恋么？ 没一会儿，他蹲下身来，帮她一起摘选辣椒。 “要这么多辣椒么？” “好些没熟没长大呢。” 郑叙秋看了又看： “你种的？” 程思念淡淡的一笑，他这是在问废话。 “我哪会弄这些，都是我爸妈种的。” 郑叙秋笑了： “也是，看你也笨手笨脚的。” 程思念是骨子里不服： “我还行吧......” 郑叙秋的笑意还保持在眼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着一株辣椒也能含情脉脉，温柔似水呢。 程思念转身去摘丝瓜之余，只听身后窸悉窣窣一阵动静，她转身查看来由，结果就看到了郑叙秋连根拔起一整颗盛满辣椒的辣椒树，一脸真诚的举起树问她： “够吗？” 程思念虎躯一震，瞳孔地震。 他是真没常识，还是故意的？ 第93章 日出 晚上吃完饭，程爸程妈出门散步，四个人统统犯懒不想出去，舒服的窝在沙发看电视打游戏，空调的凉气包裹着他们。 他们三人在打游戏，程思念游戏打的巨烂，不参与，随便找了部电影看起来。 没一会儿，坐在地毯上的郑叙秋关掉了手机，坐到程思念旁边的一角沙发。 顾亦安刚好开了一局，看郑叙秋摆烂一样的不打了，问道： “什么情况，不打了？” “打累了，不打了。” 顾亦安瘪嘴： “你真扫兴。”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跟许澳妍兴高采烈的双排去了。 电视屏幕上正在放着经典老电影，《泰坦尼克号》，见郑叙秋也加入进来，她连忙奉上遥控器： “你要看什么？” 他看了她一眼，扫了眼屏幕： “这个不挺好？” 他发了话，她又默默收回手。 没过多久，顾亦安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他正在进行中的游戏，他不耐烦了的扫了一眼打过来的对象： “齐珩有什么大病啊？这时候打什么电话。”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立马注意力分离，目光在不经意间已经放到了顾亦安的身上。 顾亦安为了不影响他打游戏，开了免提： “什么事？” 齐珩的声音随着电流，从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传送到了这里： “你们到了？” 电流声并没有将他的声音改变多少，还是一如既往，清润磁性。 “到了啊，中午就到了。” “郑叙秋怎么不接电话？” 顾亦安视线始终在手机屏幕上： “那我哪知道。” 程思念看了眼郑叙秋，他还在看电视，听到提到自己名字时才丢过去一个眼神： “手机没电了，关机了。” 齐珩听到郑叙秋的声音，兴许也知道是开了免提，匆匆嘱咐了几句就挂了。 程思念在旁边大气也没敢出，他的声音消失，她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 挂了电话的顾亦安也关掉了游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撑着桌子坐到了沙发上。 想起刚刚那通电话，他忍不住吐槽： “齐珩可真像个老母亲。” 在程思念看来，那是关心他们。 许澳妍也打累了，弹到了程思念身旁头靠着她肩。 顾亦安见了，吃起醋来，吃了两颗桌上的葡萄，看向程思念： “思念啊，我发现齐珩最近跟他们公司一个女的走挺近哦。” 程思念装作不在意，心里已经翻起了惊天骇浪，但很快，就平复了，这种结果，她想过很多次，齐珩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是受人追捧的。 可真的得知他跟别的女生走的近，她还是会忍不住难受。 “还挺漂亮的，成天跟在齐珩屁股后面跑来跑去，齐珩还挺受用的呢。” 他原想着火上浇油来报自己的吃醋之仇，没想到却换来程思念不痛不痒的一声： “嗯。” “......” 许澳妍啧了一声，顺带瞪了一眼顾亦安，戳了戳程思念道： “你别理他，他前两天跟我说是同组的普通同事而已，他去开别人齐珩玩笑，人家亲口澄清的。” 顾亦安接着拱火： “就算是普通同事，谁能保证不会发展成更进一步的关系呢？我说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拿下齐珩？我们这些观众看客都急不可耐了你还不急不躁了？” 这话说的程思念心慌，一直默默无言的郑叙秋一声沉闷的喘息响起更是惊的她心慌，她小心的看过去，他还在看电视，只不过表情比刚刚沉重，也更黑了些。 当初他教训她的话历历在目，看来他对齐珩是爱之切，容不得她染指分毫。 话题无疾而终后，她收到了一条微信，是齐珩的。 【他们过去，麻烦你们了。】 他是她的置顶聊天，任何关于他的微信，她都想第一时间接收，不想错过。 每一条他们的聊天记录，她都保护的很好，关于上次断裂开来的日期，停留在半个月以前。 【不会麻烦。】 附带一个可爱微笑表情包，点击发送。 犹豫一会儿，她又打了几个字： 【你......下班了吗？】 顺带瞄了眼时间，刚够八点整。 齐珩： 【刚下班，准备回去。】 她咬咬唇，又犹豫一番，快速打上几个字，发送： 【吃饭了吗？】 【还没有，回去吃。】 她盯着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莫名叹了一口气，被迫结束对话： 【开车注意安全。】 等他回自己信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没别的，简单礼貌，一句早些休息，附带一个晚安，她连展开话题的余地都没有...... 床边梳妆台敷面膜的许澳妍看到她愁眉苦脸，轻微的笑了笑： “齐珩么？” 程思念吃惊： “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诸葛亮属性，她是看透了她： “还用问吗？就只有他能牵动你的情绪，这话我早跟你说了。” 程思念默不作声。 俩人都沉默了一两分钟，许澳妍顶着一张面膜脸上床。 “你真的很喜欢他？” 程思念愣了，避开了她认真的目光，才敢认真的回答： “很喜欢......” 对许澳妍，她没必要撒谎。 她对他的喜欢，从来没有减退过，反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增多，即使见不到他，她还是会不争气的想起他，想起他对她笑，他穿白衬衫站在阳光下与光匹敌，站在演讲台行云流水的侃侃而谈，关于他的一切，每一次见面说话，都在她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又一遍，这些都是，她很喜欢他的证据。 “那他喜欢你吗？” 许澳妍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是啊，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不喜欢。 许澳妍从她落寞的眼神中得知了答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对你，不一样，可是，不一样的不特殊，太模棱两可，我有时候觉得，他也是喜欢你的，可是有时候，我又不那么觉得，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应该是掩饰不住，是明显的，可他真的太难让人摸清了，你都不知道他什么心思，一个劲的喜欢他，万一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程思念摇了摇头： “是我单方面的，他喜不喜欢我，不重要了，没有非要说，我喜欢他，他就得喜欢我，这又不是交易，他当然也可以喜欢别人，他又没有对不起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或许真等他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我也会慢慢消除对他的喜欢啦。” 她故作轻松，心中却酸涩难耐。 暗恋啊，简直是这个世上最苦，也是最甜的一种情愫了。 —— 两日后，天还没亮，程思念就被手机铃声吵醒，连带着许澳妍也一起被吵醒。 她摸黑找到手机，凑近耳朵模模糊糊一声： “谁啊？” “程思念，你到底要不要起来？我敲了几次门给空气听了？” 电话那头的郑叙秋压制着胸腔里淡淡的怒意，一下子就把程思念的困意赶到了九霄云外。 “不是说好了看日出，结果你们一个二个跟死猪一样还要我一个一个来喊？” 她已经想起了要做的事，郑叙秋不依不饶的提醒了她一番。 她起身打开灯，仔细听发现门外正是郑叙秋的声音，他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怕吵到她父母休息。 “对不起对不起，没听到闹钟，我们现在马上起来。” 挂掉电话，她去喊赖着床不起的许澳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喊起来。 前两天零零散散下了一场雨，将他们的出游计划彻底泡汤，昨天下午终于放晴，他们围观了一场绝美日落，才一时兴起要在第二天早起上山去迎接最早的日出。 郑叙秋已经衣着整齐，行头齐全的半靠在沙发上玩手机，冷眼旁观剩余这不自觉三人奔走的焦头烂额，他倒悠闲自在，像一个观众，观赏着一场滑稽的舞台秀。 程思念记得他有晨跑的习惯，怪不得能起的那么早。 外面的景象还和后半夜一样，她瞄了眼时间，四点多，可不就是后半夜吗？ 附近不远处的子常山最高处，是最接近天空的位置，四个人都带了手电筒，到了才发现根本用不上。 平坦山路两边的路灯，像是掌灯的萤火虫，在漫漫长夜中点亮了前路。 四人分三段，一前一后地走着，最前方的顾亦安许澳妍也不知道精力怎么那么旺盛，一路有说有笑，还健步如飞走的老快。 程思念体力不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他们落的老远，幸好前面离自己不远的郑叙秋也悠哉悠哉，跟她一样老人步似的往前走。 再走一段路，她就不行了，腰酸背痛的厉害，弓着腰大口喘着气，汗珠也是如雨似的一滴滴的往下掉。 她这是何必呢？找罪受。 “行不行啊？” 前面的郑叙秋停下了脚步，在前两个台阶上淡然的看着累成狗的她。 “没......没问题。” 她撑起微笑，深呼吸。 他无奈的扯开了唇角，抿成了一条线，最终走向了她，错开目光向她伸出了手心。 程思念目光由手心再看向他，一脸不解。 “照你这个龟速，上去天都亮了，我拉着你，提高你的速度。” 他不耐烦的瞅着她，后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 “不用谢。” 程思念笑了，这人每次都嘴硬，明明每次都想帮她来着。 她领了他好意，二话不说就把手搭了上去，他的臂力很强，作为她的支点，减轻了她许多辛劳。 “我说，你闲着没事，就不能多锻炼锻炼？才20岁，体质还没我爷爷强。” 他瞥着她，无情的吐槽打折了她的腰杆。 她也觉得不好意思： “我就这样......” “真会给自己找借口。” 说是要帮她提高速度，可她却感觉这人在配合着自己的步伐，既不生拖，也不硬拽，甚至比一开始的步伐还要慢...... 到达最高处的顶端，清凉的风迎面扑来，很舒服。 “你们俩位可真够慢的，等你们都快一个小时了。” 来自顾亦安的吐槽。 许澳妍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四人对着大片即将要染红的天空并排而坐，两个女生坐在中间，俩男分开坐在两边。 由于太累了，程思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被叫醒时，睁眼的瞬间，火红的云彩拥护着半个太阳崭露头角，天色微明，她来不及赞叹美景，就感觉到脖子僵硬，后知后觉，居然发现靠在了旁边郑叙秋的肩膀上...... 她火速闪开，一下子就闪到了脖子，她龇牙咧嘴，戴上痛苦面具，捂住了宝贵的脖子。 郑叙秋被她吸引了视线，嫌弃中又带着些不正经的说道： “你有这么激动？” 她是不激动，但旁边的许澳妍顾亦安二人就激动过头了，疯了似的拍照欢笑，程思念很快被这气氛感染，观赏着日出美景。 太阳的光辉包裹着他们的周身，金灿灿的光芒在天边隔开了沧海一色，晕染开来的金线朝无边无际的两边蔓延，推开了最后一抹夜色。 他们感受着风吹在脸上的感觉，感受着光铺在脸上的感觉，那感觉，成了一种享受。 说实话，这是她生平头一次登上最高的山顶，来看一场素为谋生的日出，同他们一起，让她觉得，原来快乐也可以这么轻而易举。 第94章 长寿面 天气放晴，气温烘烤了人间，程思念作为导游，带领着初生茅庐的三人在自家领土大吃二喝，游山玩水，玩了几天腻了累了，就在她家里养老般的修仙。 这天，程爸程妈要出趟远门探亲，临行前，程妈还不放心这几个半大孩子，反复叮嘱着，冰箱里有某些某些菜，别玩到太晚回家，睡觉把门锁好等等。 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辈走后，几人，除了郑叙秋，就像解开了封印一般，觉得自己成为了混世小魔王，可以在家中为所欲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结果只是把玩手机的位置，从沙发换到了房间，再从房间换到了客厅...... 几人都不会做饭，两顿饭都是叫外卖草草了事。 晚上，顾亦安嫌家里网太卡没法打游戏，就拉着许澳妍去附近网吧过瘾去了，以至于家中只剩下程思念郑叙秋尴尬面对...... “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印象中，他似乎也特别爱打游戏，奇怪的是，这几天却没怎么见过他打游戏。 电视上放着不知名的美国电影，他懒散随意的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不想去。” “哦......那你慢慢看，我去洗澡回房了。” 孤男寡女两个人处在一个密闭空间，着实有些尴尬，她只想找借口避开这尴尬氛围。 他没理她，甚至也没看她，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电视。 洗完了澡，她便回了房间，外面电视声音一直持续到十点半就没动静了，接着是卫生间开关门的声音。 许澳妍顾亦安玩到许久还没回来，顾亦安在她身边，她也不用过分担心。 时间悄悄溜走大半，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想着他或许也回房间了，正好口渴了，她便打开门出去倒水喝。 客厅只开了一盏小灯，微弱的光芒正好点亮了阳台一角，她余光一瞥，瞥到阳台那站着一个身影。 他宽松舒适的白t，及膝短裤，渡着一层凄清纯白的月光，与平静祥和的夜色相望。 他面朝着阳台外，一手撑着栏杆，一手举着手机跟谁讲电话，弓着腰将那股子慵懒随意劲勾勒的有模有样。 程思念选择不出声不打扰，小动静的绕到茶几处把水喝了就撤。 “我一大老爷们儿稀罕过什么生日？” 他清冷的声音混着一袭月光清透的传来，她拿杯的手一顿，放慢了动作，不经意间就竖起耳朵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都多久不过生日了？你不提我压根就不记得。” 也不知道他在跟谁通电话，反正语气不是很好，压抑着不耐烦。 “不过就是不过，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快点睡吧，别说了。” 他果断挂了电话，转过身刚好就看到了还拿着水杯傻傻站着的程思念朝他这边看。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别站在人后面不出声行不？很吓人。” 他扯了一下唇，彰显出浅浅的无奈，嘴上说着很吓人，可看他的样子，哪一点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尽管如此，程思念还是规规矩矩道歉： “对不起啊。” 她眉心一动，穿梭过微弱的灯光去看他清冷的面庞： “今天你生日么？” 他没什么表情，只目光比夜色还深邃： “偷听？” 程思念放下水杯： “我一出来你就在打电话了，我想听不到也挺难的。” 他微乎其微的笑了一下，从阳台迈步走进来。 “今天真是你生日？” 她从不听谁提起过，也没刻意打听过他的生日。 如若猜的不错，刚刚那通电话，是他妈妈周雅琴打过来关心祝福的。 他绕开她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从她身边擦身之余，她闻到了好闻的沐浴露清香。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他抬眸看她，语气轻轻的，不像是责怪多管闲事，也不是刚刚那通电话所表露出来的不耐烦 。 看来，她瞎猫碰着死耗子，刚好给她撞上了。 “生日为什么不过啊？” “不想过就不过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他又划开手机，手机的光亮过甚，在那一瞬间他眼睛没适应而眯起了眼，长指一滑，调低了亮度。 程思念看了看墙上钟表上的时间，十一点半，还来得及。 她走到一边将大灯打开，光亮一下子填充满整个空间。 “你等一下。” 她朝他说了一句，转身走进了厨房。 郑叙秋一脸疑惑，视线一下子有了追随者，停留在她的背影上半天回不来。 “你搞什么鬼？” 程思念一边系围裙，从厨房探出脑袋，浅浅一笑： “十五分钟，你等一下。” 还没等郑叙秋说什么，她就缩回了脑袋，翻开冰箱找食材。 冰箱里的食材应有尽有，她挑了好半天才拿出几样菜和肉组合搭配。 虽然说她平时不下厨，可从小帮程妈洗菜切菜的打杂功底还是在的，切起菜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你煮宵夜？” 身后冷不丁传来了郑叙秋的声音，她分开一抹视线看了身后的他一眼。 他抱着双臂在胸前，肩膀靠在门边，脑袋也微微侧着，好似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 “算是吧。” 她全神贯注切菜。 郑叙秋有些怀疑她： “能吃么？” 能不能吃，程思念也不敢下定论，平时看自己妈妈像耍武功似的，一手铲，一手柴米油盐，没一会儿功夫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出锅，她按照步骤，应该也差不了？ 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火力不好控制，趁她不注意菜就糊了，下面条时控制不住量，满满一锅连下菜的余地都没有，结果煮出来一碗浆糊......幸好还会煎蛋，可以补救一下。 一碗四不像的面端上桌时，差点惊掉了郑叙秋的眼球，他的目光足足在面上定格了有十几秒，才偏过头看向满头是汗的程思念怀疑的问： “这是......面？” 程思念拿纸巾擦汗，微微一笑，郑重介绍道： “我给你煮的长寿面，你别看它面相不好看，也许味道还是不错的......” 越说到后面，她心里越没底，声音越来越小。 他眉心一动，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长寿面？” 她认真的点点头： “对啊，现在这么晚了，也买不到蛋糕了，买到了也来不及了。” 他眼中的荒诞渐渐褪去，融进了一抹柔软，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连声线都承载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程思念，你怎么那么老土？” 换做一开始，程思念只觉得他在嘲讽她，可此时此刻，他好像变了一个人，连嘲笑都温情了几分，甚至连嘲笑也算不上。 “你别小看长寿面啊，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寓意很好的，我每次过生日，我妈都会给我做一碗。” 他挑眉： “我这个年纪，吃什么长寿面？又不是百八十岁，况且，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过生日么？” 程思念拉开椅子坐在另一侧： “吃长寿面又不分年龄，还有，在我们这，生日是很重要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的，认真的来庆祝，你来到我家，又被我知道了，我肯定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她看了眼那碗不入眼的面，面露愧色： “虽然不好看了点，但所有的寓意和祝福都包含在里面了，你稍微吃一口，就当是庆祝了......” 她拿起旁边的筷子，递给他。 他没有接，甚至也没看一眼，光是这般认真严肃的注视着她，就够让她的心七上八下了。 果然，看卖相就倒胃口，谁还想着尝一口？ 她低下眼，缓缓将手收回，耳边及时传来他的声音： “程思念，你这么认真干嘛？” 她莫名的抬头看他，显然是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他的视线已经从她身上移开，手一抬，拿走了她指尖中的筷子。 轻挑起一口面，送入他嘴中。 程思念死死的盯着他即将要露出的表情，内心难掩紧张，就好像当初参加高考一样的心情。 他把面含在嘴里，面无表情的过了几秒才咀嚼了一下咽下肚。 程思念咽了口口水： “怎……怎么样？” 这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总不能无色无味吧？或者是难吃，但是看在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不忍伤害她的自尊心才强忍着？ “难吃。” “啊？” 程思念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中。 郑叙秋也没等她打破幻想，一记平淡的目光对上她的视线，嘴唇轻启，一字一句：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面。” 一道雷在她脑子里炸开，他的话犹如一个魔咒般，在耳畔嗡嗡作响。 好吧，是她误会他了，这样才符合他的个性，她实在想象不到，他好言好语，温柔待人是什么模样。 她尬笑道： “吃……吃过了就好了。”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但没有放筷，反而一口又一口的吃了起来，她在一旁看的口瞪目呆，直到那最后一口面被他咽下肚…… 他放下筷子，打了个嗝，看向她道： “饿了。” 程思念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该信。 这是有多饿才能把这么难吃的东西下肚？ 说时迟，那时快，许澳妍和顾亦安回来了，手里提着宵夜。 “什么味儿啊？” 顾亦安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着不知对他来说是美味还是糟糕的气体。 “你们煮宵夜啦？” 许澳妍拿起手中打包好的夜宵： “我们还带了宵夜呢。” 顾亦安自然的接过许澳妍手中的夜宵，换了鞋走到餐桌处将东西放到餐桌，看着郑叙秋面对着一个空碗坐着，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什么鬼？你们有一个是会做饭的吗？能吃吗？” 郑叙秋傲娇的抬起头，深邃眼眸中蕴含着满足和傲气： “长寿面。” 顾亦安没忍住，扑哧一下大笑起来，笑猛了就捂着肚子笑： “你是不是吃错药了？我爷爷都不吃长寿面。” “你懂个屁。” “不是，你这小子不是不过生日吗？今天是中邪了还弄个仪式感，娘们儿唧唧的。” 郑叙秋不想理他，直接翻了个白眼。 顾亦安抻长脖子往碗里看了一眼： “你煮的啊？吃的跟狗舔的一样。” 许澳妍走了过去： “今天你生日啊？” 郑叙秋看了她一眼，亦是默认，然后站起身，拿起空碗往厨房里走，没一会儿水流声响起。 程思念想起厨房还没收拾，也跟着进入厨房，把剩下的蔬菜放回冰箱。 水龙头被他开的很大，水花像瀑布一样喷洒出来，溅湿了他一角衣服。 看他生疏的洗刷着锅碗，她走过去： “我来吧。” 她伸出手那瞬间，他把手一偏，躲避了她的接手，垂下眸，浓密睫毛覆盖了他眼中一星半点的笑意： “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程思念点点头，默默帮他关小了水。 “过生日怎么没说一下呀？我们可以出去开个派对，再订个蛋糕。” 许澳妍把包装袋都拆掉，招呼程思念出来吃东西。 “不用管他，就不过生日这一点，他真跟齐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模仿谁不过生日，他们可能觉得特酷？” 程思念走出来，就听见了顾亦安的这番风凉话。 “齐师兄也不过生日？” 她有些疑惑，看着顾亦安的面部表情越来越荒诞不正经，她就知道不该问的。 只是平常聊天，但只要从她嘴里问出有关于齐珩的，都会被他们放大许多倍。 “不过啊，初中好像就不过了，周阿姨他们给他庆祝他也就马马虎虎吃个蛋糕，好像局外人，这个生日不是给他过的一样。” 话题延展开来，她顺藤摸瓜的问下去： “为什么？” 顾亦安笑道： “可能他们这种人生性就不喜欢热闹吧，况且，有哪个大老爷们儿成天抱着自己生日记着的。” “哦……” 许澳妍勾住她的脖子： “你可以给他过啊。” 程思念勉强笑笑，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当然也想给他庆祝生日，可是，一没机会，二没身份，即使她想把热情与快乐带给他，也不知他会不会真的喜欢。 郑叙秋忽然冷着脸从厨房走出来，冷眼扫过他们一团人，径直朝厕所走去。 顾亦安在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上喊道： “去哪啊小媳妇？” 郑叙秋没理，进到厕所将门关上。 “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还没见他沾过什么家务呢，更不要说洗碗了，大少爷似的，这段时间真长见识了。” 顾亦安戴起手套，剥小龙虾。 许澳妍瞟了眼程思念，嘴角划开一抹笑： “遇到值得让自己变好的人，当然也会变得更好咯。” 顾亦安是个榆木脑袋加大直男，涉及到这些细腻深奥的话题，就是一副天真无邪脸。 —— 晚，凌晨，夜深人静，月光铺满了长夜，房门外脚步声窸窸窣窣，来来往往，穿梭在旁边房间到厕所，又从厕所穿梭到房间…… 第95章 你喜欢就好 开学时，她升入大二，不得不感慨一句光阴如梭，转眼间，自己也当师姐了。 新入的新生，踏上了他们刚开始的军训之路，汗洒操场。 迎新晚会时，她久别重逢了齐珩，他作为主持人和女主持薛澜站在台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辉。 他好像同一年前一样，格外钟爱洁白衬衣，外出实习归来时更成熟了一些，那眉眼还如初，藏着星辰大海。 迎新晚会是他们学生会举办组织的，加上有他在，她硬生生的看完了无聊乏味的晚会，每当他出现，她眼中黯淡的光彩才死灰复燃起来，只不过她被掩埋在人山人海中，他看不见暗淡无光的自己。 结束时，许澳妍拉着她要往后台走。 “你不是困了吗？” 程思念任她拉着，嘴角噙着笑。 许澳妍睡了一个全程，晚会表演了什么大抵没看，她只是来陪自己而已。 “去跟齐珩打个招呼啊，好不容易见到，别错失良机啊。” 程思念手上力道一重，使她拉不动自己。 “我……我不去。” 她垂下眼眸，这一刻，她怯弱了。 许澳妍瘪了瘪嘴： “你真没出息。” 随即，她使出浑身解数把程思念从座椅上拉起来，又使出吃奶的劲拖着她负重前行。 陆续散场的学生构成了人潮拥挤的一面，她俩费好大劲才走到后台。 后台内部还挺热闹，吵吵嚷嚷的。 她们停留在幕帘后面，探出脑袋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齐珩与薛澜的身形太优越了，在漫漫人群中也能脱颖而出，一眼就能捕捉到。 他们二人在一起，齐珩坐在镜前整理东西，薛澜贴心的在一旁帮忙，偶尔两人凑近交谈，同时又露出笑容。 在别人眼里，俊男靓女，实属佳缘，程思念心里却堵的慌，眉心的皱纹生出，她后知后觉才发现。 “你齐珩还挺会招蜂引蝶。” 许澳妍仿佛嗤笑了一声。 程思念抿了下唇，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走啦，回去睡觉了，好累。” 她拉着许澳妍的手，笑了一笑。 人这样多，齐珩与薛澜又是万众瞩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许多倍，她们这样的小透明莫名其妙的去打招呼，太刻意，免不得被说闲话。 许澳妍被她磨的没了脾气，乖乖跟着离开。 —— 程思念洗过了澡，准备舒舒服服的上床享受空调带来的凉气，结果刚上床，屁股都还没坐热，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来电者使她大吃一惊，差点以为是在做梦。 “齐师兄？”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现在有时间吗？” 那头的他轻笑了一下，比台上主持的他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程思念迟疑了一下，大多是没反应过来。 “方便下来拿下东西么？我在校门口，有东西给你。” 他解释道。 她虽稀里糊涂的，但还是像中了魔咒一样有应必求： “好，我马上下来，你稍微等一下。” 一边说，她一边翻身下床。 那边的他一声笑，又惊起了她心湖涟漪。 “没事，你慢慢来，我等着。” 她火急火燎翻着稍微好看些的衣服，许澳妍还以为她神经病。 “干什么呢？几点了还要出去呀？” 程思念也顾不上她，一心二用的敷衍： “我回来再跟你说。” “神神秘秘的。” 她此刻才后悔没有多去逛街买衣服，到现在挑来挑去也没有满意的，怕齐珩等的久了，她只好随便选了一套，换下睡衣，抽出一只口红涂唇。 她肤色白，随便涂个口红也能出彩。 校门口离宿舍有段距离，一路上，她几乎是用跑的，薄汗霎时间浸湿了她的背，可她却一点不在意，她好想看见他…… 只有在去见他时，她是用跑的，满心欢悦，小鹿乱撞。 他倚靠在一棵挂满灯条的树干上，柔和的光线把他的骨肉相当的五官轮廓杂糅的更亲切温润。 程思念调整好急促的呼吸，走过去。 他直起了身，就站在那里对她笑，眼尾微弯，星点的光临摹着他的眼波。 “师兄……” 她走过去，站到了他跟前。 “等……等很久了吗？” 她摸索斟酌着字眼。 “没多久。” 他背过身的那只手伸了出来，将一小袋东西递给了她。 程思念视线跟着递过来的东西移到了他的面庞之上： “这是？” 他依旧保持着淡笑，满面春风，温文尔雅： “送给你的。” 程思念始终处在懵逼状态，没有去拿。 这无缘无故的，干嘛要送她东西…… “前段时间郑叙秋顾亦安他们，给你们造成不便，麻烦你们了。” 她明白过来，却也开心不起来，就这么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他却客气要来送礼物感谢，好像什么都不愿意欠着她…… “没事的，一点也不麻烦。” “特意挑给你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抬起的手一刻也没放下过。 程思念倒是愣了一下，他说…..特意？挑给她的？ 她鬼使神差的从他手中接过礼物，低低说了声： “谢谢……” 他收回手，叹出一口气： “挺可惜。” 她仰起脑袋疑惑的盯着他。 他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桃花眼随意往她脸上一扫，便摄人心魂。 “可惜我工作比较忙，去不成。” 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反映出震惊之感。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也是想来的….. 脑子丧失了行动力，她的嘴倒是积极活泼。 “师兄有时间的话，欢……欢迎你来。” 配上她大大的真诚笑容，别提有多殷勤了。 他眼里笑意更深： “好。” 程思念脸颊一热，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放。 他抬起腕看了下手表时间： “快回去吧，马上要闭寝了。” 她弯起眼睛，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更乖巧。 齐珩的车停在不远处，她目送着他坐上车，关上门之际，他又忽然探出脑袋，一阵风恰好路过，吹开了他额前碎发，完整的五官展露出来。 “晚安。” 一个微笑绽放在他脸上，是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美好，清爽。 她按压不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对他笑： “晚安。” 刚好赶在十点五十五分回到寝室，她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座椅上，舍友们都跑到床上玩手机了，许澳妍探出头来： “回来啦？去哪了呀？” 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被程思念放到桌上的礼袋，眼睛一亮，翻身下床。 “你发财了啊，买的啥？” 她走到旁边，一手就拿了起来，程思念来不及阻止。 她从礼袋里拿出里面的精美首饰盒，惊的下巴差点掉了： “宝格丽！” 程思念没舍得拿出来开，听她这么一叫出来，也是大吃一惊。 她打开盒子，一条精美绝伦的红玉髓手链闪瞎了她与程思念的眼…… 程思念还久久没回神，许澳妍就拍上她的肩膀： “你还挺有钱啊，这么贵的首饰都舍得买。” “不……这不是我买的……” 许澳妍更吃惊： “抢……抢的？” 程思念无奈，看到周琳她们俩把头缩回去才敢轻声在许澳妍耳边道： “齐珩送的……” “他送你？你刚刚出去就是为了见他？” 她一会儿严肃正经，坚持不到三秒钟又笑的一脸暧昧： “可以嘛～” 程思念深知她又要乱想了，正主下场辟谣： “不是，他说你们暑假来我家麻烦我什么的，为了感谢我。” “这你也信？我们去，他感谢什么，我看，他就是想送你，找不到理由而已。” 程思念半信半疑： “怎么可能……” 许澳妍又捧起那手链看了又看，好像甚是喜欢： “他也忒大方了吧，这么贵的手链也舍得送，说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定位，不轻啊。” 程思念反驳： “心目中地位的轻重，哪是一件首饰的贵不贵重可以衡量比较的呀。” 她从许澳妍手中拿走手链，重新合上盖子： “有机会我拿去还给他。” “你是不是傻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还收回去的道理？” “太贵重了，我也没做什么，哪里受得起……” “我跟你说，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你这样拿去还给他，他怎么想？是觉得你不喜欢？还是看不起他？” “……” 这下她拿不定主意了…… 许澳妍说的有道理，况且他说，是特意挑给自己的，收了又退回去，的确不妥当…… 许澳妍拿回礼盒： “我看啊，你就接受吧，他还挺会挑的，你皮肤白，这红玉髓衬你。” 程思念这才认真仔细的看向那条手链，圆形的红玉髓镶嵌在玫瑰金的链子上，晶莹剔透，在灯光下，仿佛散发着如猫眼石一般的极光，的确美丽….. 许澳妍拿出手链，抬起她的手腕就要给她戴，看她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她又道： “哎哟，你想那么多干嘛？大不了你下次也送给他，他生日什么的，选件礼物送给他不就好了。” 程思念抬眸，心下一动： “生日……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生日。” “这还不容易，你问问郑叙秋，或者我问问顾亦安不就行了。” 她帮程思念戴上手链，拍手称绝： “完美！” 程思念借着光深深注视着手链，渐渐出了神。 熄灯后，她躺在床上，黑暗中手机光照亮了她的脸。 【谢谢师兄送的礼物！】 想来想去，还是给他发了条微信，这个点，不知他休息了没。 手机震动，她连忙拿起手机看，情不自禁笑了，是他。 【喜欢吗？】 她总是情不自禁的摸上腕上的手链，用手机打光，又看上几眼。 【很喜欢，师兄破费了。】附带甜美微笑表情包。 【你喜欢就好。】 为了不打扰他休息，她匆匆又难舍的结束了聊天。 聊天界面上以双方互道的晚安而终止。 看着那两个字，她又想到了他临行前对自己道的晚安，好温柔，沁人心脾，惹人流连忘返…… 果然冰冷的文字不能和面对面的温柔以待相匹敌。 窗外一轮弯月定格在灰白参差的云层之间，好像被渡上了一层薄雾，若隐若现，只观望得清冷月辉。 她也偷偷的梦见了他，如弯月，藏匿在云层之后，时隐时现。 第96章 恶意 光阴似箭，无声无息的就带走了一个月的时光。 过了正午，程思念被群消息轰炸扰了午觉，拿起手机大致过了一遍，便起身收拾出门，火急火燎赶往宣传部。 连着一个星期，她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成天忙的焦头烂额。 薛澜总是交给她很多工作，往往这份工作还没做完，下一份就压下来了，这么一积压，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似的，其他人都表示，她是薛澜的得力助手，薛澜最信任的就是她，讲的多了，她也像洗脑了似的潜意识有了相同认知。 宣传部，薛澜站在领导位，游刃有余的划分着接下来要举办的上届大四毕业生的颁奖典礼与毕业典礼。 “其中有许多重要环节工作，像各种奖项的划分与对应的某某师兄姐的姓名班级专业学位等等，还有校领导要宣讲的致辞，都要我们宣传部这边准备，以及整个典礼的流程和表演的节目我们这边都要与文艺部那边配合q出来。” 她操作着电脑，精美ppt展示在大荧幕上。 大家都认真的听着，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薛澜勾起一个微笑，目光环顾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程思念身上。 “这些工作，交给思念吧。” 程思念本来还在专心致志的做笔记，听到自己名字，虎躯一震，瞳孔不受控制的放大，看向薛澜的眼神有些发虚。 薛澜保持着她那人畜无害的笑容，接着道： “我知道你一个人做太苛刻了，世贤跟你一起吧，他现在升大四，以往的流程典礼什么的他都懂，也更好协助你，你要是有不懂的，多问问他，自己也轻松一些。” 程思念感知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移开视线去瞄了眼对面的蒋世贤。 他正好也抬眸看向她，两道视线撞在一起好像水火不容一般，怎么样都不舒服。 她捏紧了笔头，想拒绝，又怕被人说耍大牌，不自量力…… 薛澜好像看出了她脸上的情绪： “这也是个成长的过程，这些啊，早晚都会接触到的，早些做准备，会学习到很多东西。”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显是不给程思念拒绝的余地了……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嗯了一声。 薛澜满意的点点头，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继续换下一张ppt。 “除了刚刚那些，场内的布置，材料采买，和对接我们要配合分配来做，等思念他们这边把流程q出来，我们再按照流程跟上面领导开会对接。” 她又一一安排好了工作，再次把目光放到了程思念和蒋世贤身上： “你们的工作很重要，到时上面的领导都会到场观礼，不容出错，务必严谨，加上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抓紧，你们这边工作做完做全面了，我们这边才更好进行下一步。” 程思念点点头，都依了下来。 蒋世贤也丝毫意见，答应的很快，这让她觉得，好像就她自己在扭捏尴尬罢了，人家大气，也许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呢？ 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不光不大气，还小肚鸡肠到了极点，之后的合作过程中，让人极度不舒服。 说是合作伙伴，可最终居然是她一人孤军奋战，什么大事小事她全包，一找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偶尔处事，他也对她不理不睬，更多是冷嘲热讽，她请教相关问题，还要被冷言冷语讽刺一番。 她算是明白了，这不是报复是什么？ 与其如此，她倒懒得指望他了，求人不如求己。 一个星期以来，她翻遍资料，做足功课，日日加班，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上，在最后期限上交工作汇报之前，她打开电脑，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傻在原地…… 电脑上每一个有独立名称的文件，一打开，都是空空如也，她做好的资料流程，全部凭空消失…… 她慌了，手忙脚乱的去找回来，可，这些东西就像是落入海底的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记得，明明保存的好好的呀…… 她急的快哭了，连忙找许澳妍帮她看看，得出的结论是，会不会中病毒了？ 顾亦安与电脑接触多，碰到这种问题也无可奈何，试了所有方法都无法找回原文件。 “你去找郑叙秋看看，他这方面，懂的比我多些。” 程思念见着一根救命稻草，就死抓着不放，抛开所有犹豫顾虑，拿起手机发微信： 【你现在有空吗？想请你帮个忙。】 那边隔了大概两分钟才回： 【有空，你来北篮球场找我。】 北篮球场。 她在众横交错的打球的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他的身影。 他简单宽松白t，衬的皮肤雪白通透，阳光下挥洒汗水的他好像晒不黑，将桀骜的少年感散发的淋漓尽致。 他一样也看见了抱着电脑的她，抱起篮球，穿过人群走向她。 她给他买了水，他也不客气，拿起手中水，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什么事” 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凑的近也闻不到该闻到的汗味。 她与他在一边的观众席并肩坐着，她打开电脑，说明了情况。 他一句话没说，耐心听着她讲完，忽然，半个身子贴近了她…… 她感受到了他靠近的气息，莫名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他长指熟练操作电脑，目光深邃的盯着屏幕，她这张什么情绪都写脸上的表情，他压根没注意，靠近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操作她腿上放置的笔记本电脑罢了。 “你……你拿着看吧。” 怕他这样看不方便，她把电脑递给了他。 他停止了动作，抬起懒散的眼睛看向她，慵懒中又夹杂着丝丝笑意： “怎么看不都一样？”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她手中接过电脑，放到了自己腿上，又开始了一通操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有丝毫表情，她的心跟着揪了起来，越来越紧张。 “找不回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她已经毋庸置疑了，可即使做好了这个准备，她还是有了想哭的心情。 完了完了，她要怎么交差啊？下午就要开会了，再怎么补救，也无济于事，甚至连个零头也补不齐…… 一想到薛澜反复提醒这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她就有了想死的心。 她怎么这么没用，这些事也能搞砸？ “我明明检查保存了啊……怎么会……” 她声线低低的，闷闷的。 “你保不保存没有用，我看了下，认为是有人删除的，虽然这个人做的这么干净自然，还是能查出点蛛丝马迹。” 程思念被震惊了三观： “有人删除？” 他也看她，淡淡的点了点头： “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得罪人。” 虽然是一句调侃，还是击中了她的心。 哪是她得罪人？明明是他们无中生有，喜欢找自己麻烦，可是……人为什么会做到这么恶毒的地步？她原以为大家只是不怎么喜欢她罢了，可没想到，他们会厌恶她厌恶到这种地步…… 看她出神，他表情认真了起来： “有谁能接触到你电脑？组员？” 程思念恍然大悟，脑子里浮现出了蒋世贤的面孔…… 他是她的组员，过程中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流，他看过她的工作内容，也有可能接触到她的电脑…… 今天上午发现问题，昨晚她没打开过电脑，也就是说，昨天下午，他就已经接近过她的电脑做手脚…… 他微微皱眉： “谁？” 她被他沉沉的声音打破了回忆的思绪，她看向他，欲言又止。 他沉了一口气，用仅存的一点耐心又问了一次： “谁？” 程思念怕他这冲动的性子，怕他做出什么事，故意岔开话题： “有办法恢复么……” “删都删干净了，你觉得还能怎么恢复？” 他把电脑盖子盖上，还给她： “你那个组员，是那个蒋什么甘贤？” 他异常平静，她也没什么觉得好奇怪的，毕竟，他没有理由，也犯不着为了自己要去做冲动的事，所以，她那些担心，简直是多余的。 她点了点头，只听他冷笑了一声，声线也冷的吓人： “你跟那小人到底什么情况？在这上演相爱相杀呢？” “我跟他相爱相杀什么？” 她觉得离谱： “还不是你上次……威胁人家来着……” 说到这，她声音越来越弱。 郑叙秋气笑了： “那还是我的错咯？” 程思念怂了，低下头： “也……也不是。” “你们还真够有缘份的，什么事都要纠缠在一起，你惹不起，就不会避着他，发生那么多事，还上赶着跟着他，你猪脑子么？” 他也不知道哪门子气冲了上来，对着无辜的她就一顿喷。 她急的语无伦次： “不是……我哪有…哪有上赶子跟着他？避都避不及了，这次他当我组员，完全就是工作上的安排，我们部长亲自分配的，我也不敢拒绝啊……” 他回忆了几秒： “她？” 随之深邃如黑洞的目光转移到了她脸上： “我看她不安好心吧？” 程思念既惊讶，又无奈，抿开唇笑了一下： “你都不认识人家，干嘛这么说别人？” 看着她目光中透出的无奈，他的眼神中也孵化出了淡淡的无奈。 为了更好的看她，他侧过了身，一只手臂搭住了靠背上： “程思念，看你平时柔柔弱弱，我也就以为你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了，怎么在你那破宣传部，被人排挤欺负了那么久，也没见你辞职不干。” 他扯开一边的唇角，一抹邪魅玩味的笑意展露出来： “你是受虐狂吗？” 程思念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的话，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准确无误的插进了她的心。 在学生会的大部分时间里，她是不开心的，真正的开心，是建立在齐珩身上的，可是，他不在了，她的所有喜悦，也跟着分崩离析。 尽管在那里被人不喜欢，受了委屈，她也不想那样离开，那里是她与他可以唯一联系到一起的方式…… “所以现在你要怎么办？重新做？” 他拿起水又喝了起来，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哪里还有时间，等会儿就要验收了，迎上一通数落指责是避免不了的了。 “嗯……我就先回去了，谢谢你啊。” 她撑起一个疲惫的微笑，朝他看去。 他深深的看了她几秒，率先移开视线，抱起球站了起来： “哦。” 他腿长，三两步就走下观众席，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过了身，手中的篮球从左手过渡到右手，再从右手扔到左手，如此循环。 “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再来找我。” 没等程思念从呆愣中反应过来，他便已经转过身回归球场了。 她将笑容隐藏在低头之后，这人真是…… 第97章 今晚上方便吗? 午后的会议照常召开，程思念怀揣着忐忑心情在位置上坐立不安。 她抬头朝对面的蒋世贤看了一眼，他托着腮，桌下晃着腿导致他的身子也惬意的轻微摇晃，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连一丁点的心虚也看不出来。 薛澜是跟副会长贾承俊一起进来的，威风凛凛，声势浩大。 程思念又慌了，看向薛澜，然而她的目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早在半个小时前，她便已经把这件事告知给她，可是，她没有回复任何信息，她也不知道她什么看法…… 贾承俊坐在领导座位，板着一张冷脸目光犀利的环顾过众人。 他本身就长得寡淡，面部削瘦，轮廓不平，又戴了副眼镜，更显的气质古板又冷若冰霜，加上那眼神不友善，看什么都睥睨不屑。 程思念很少跟他打交道，只知道他人气相比于齐珩算是低到尘埃里去了，不论相貌气质，还是性格脾性。 他吊儿郎当又冷淡的说了几句话，接着便问： “你们宣传部，负责典礼流程的负责人是谁？” 程思念背后一僵，瞬时间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亲切”目光。 看着对面的蒋世贤事不关己的无动于衷，她也没有任何办法，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只敢往贾承俊脸上看一眼，便心虚的埋了下头： “我是……” 贾承俊久久没有说话，空气中的低气压压的她透不过气。 只听“啪”的一声，手心拍到了桌子上，碰撞出了骇人的声响，她吓的肩膀一抖。 “你怎么办事的？给了你那么长时间你连个屁也没做出来，让大家干等你？”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撕扯着她的耳膜。 “你是没搞清楚事情的重要性是吗？还是架子够大，活该大家要等着你，到最后活该被你拖下水被你连累拖垮是吗？” 他站起来指着她声嘶力竭，她感觉到脸上多了一层唾沫星子。 全场静悄悄，大部分人都在看好戏。 她捏着衣角，心里有太多憋屈想倾诉出来，可到了最后，却还是变成了哑口无言。 薛澜看场面压抑，叫了蒋世贤： “蒋世贤，不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吗？怎么到现在了，连个像样的报告都交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蒋世贤瞥了眼程思念，嗤笑一声： “部长，你这可冤枉我了，我就是个打下手的，论能力远远不及程师妹呢，这么重要高端的工作，我怎么插的上手？再说了，她是主要负责人，想怎么做，或者不想做，我也管不着是不是？” 程思念捏衣角的手凝聚成了拳头，倔强抬起头，用生平最凶狠的眼神瞪向他： “蒋世贤，你不要太过分，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蒋世贤无耻的笑了： “哎哟，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自己任务完不成还要反咬我一口啊？你倒是说说我做了什么？顺便拿出证据来钉死我啊。” 他理直气壮，胸有成竹，料定了她拿不出证据。 程思念也恰好拿不出证据，所以，她不敢随意的把这些话说出来，恐怕到最后事态会发酵的更严重，一发不可收拾。 她忍着因愤怒而憋在眼眶的泪水，刚要开口要力争一番，贾承俊又阴冷的开口了： “自己的工作做不好，还要找什么理由？自己撂下的烂摊子，自己兜着，还要我教你吗？” 他看向薛澜： “你们宣传部都招了些什么人？学生会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吗？这种能力的人，你还敢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是给谁脸了？” 薛澜没生气，平静的听完一通劈头盖脸的批评，余光看了眼程思念： “是我疏忽了，没把工作安排严谨，一切问题在我，我身为部长，一切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承担？你承担得起吗？现在什么时候了？明天就要彩排办典礼了？还有时间给你承担后果吗？” 也不知他来之前是不是吞了枪药，对谁都火冒三丈，咄咄逼人，刚训斥完薛澜不到两秒，枪口又对准了程思念： “我听说，你是齐珩带出来的？” 她感知到他话里的讽刺，提起这个敏感姓名，她抬起了头。 果然对应了她想法，贾承俊把嘲讽搬到了明面上，崎岖的脸上有了这种表情，显得更讨人厌。 “齐珩本事挺大的啊，怎么会带出来你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本事没本事的人？我还以为以他的能耐，也能教出来个人才呢。” 他勾起唇角嗤笑，眼神轻蔑： “难道我是高估他了吗？” 他不再看程思念，转而把这嘲讽的目光转向在座的每一个人，双手张开，撑在桌子上，想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气质上却尽显小人之姿。 “你们也都见识到了，你们爱戴捧杀的齐珩齐会长，也不怎么样，只能说，有怎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傅。” 在场各位听在耳朵里，鸦雀无声，很难想象他们平时追捧齐珩的模样与现在形成了多大的反差。 程思念沉了一口气，盯着他道： “副会长，我的失误，我自己承担后果，您没必要扯上齐会长，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早就有耳闻，他跟齐珩关系不和，当初贾承俊竞选会长一职，可每次都被齐珩夺去这个王冠，光这一点，就足够燃起他内心的嫉妒之火，再加上人气与能力方面，齐珩处处压他一头，他自然是忍无可忍，明里暗里拉踩齐珩，与他较量。 这番话惹恼了他，他直起身，目光阴测测的瞪着她： “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说白了，你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你能承担什么责任？你以为为他说话出头就是了不起是不是？我明确告诉你，不光你，齐珩也逃不了。” “说的不错。” 忽然间，一道意想不到的熟悉声线穿插了进来，顺势席卷了阳光下的整片热浪，冲击着她的心湖，冲击力太强，她甚至感觉到心脏有一刻的停滞。 齐珩一身规整西装，顶着意气风发，站在门外。 刚刚还一片死寂的氛围在这一瞬间被喃喃之音填满了生气。 贾承俊狠狠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个时候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薛澜率先走了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哭笑不得远比震惊要多得多。 在程思念告知她文件丢失后，她便转手把这个事告诉了齐珩，原只想耍个小聪明，让齐珩知道她能力不行做不好事情，进一步让他疏远她，却没想到，这才多大一点事，他便放下工作跑来了这里…… 齐珩只是她淡淡的笑了下，什么也没说，绕过她走到了贾承俊面前。 “你说什么东西？” 贾承俊挑了下眉，直直对上齐珩深邃眼眸。 齐珩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想什么说什么都处事不惊：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很认同。” 程思念只能愣在原地，瞪着含有复杂情绪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贾承俊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你认同？也就是说你这个会长，愿意跟她一起承担后果咯。” 齐珩还是保持着微笑，让人分不清是脾气太好还是不屑于跟他生气。 “我之前说过，她跟着我，我亲自带她，有福有祸都应该一起承担，为什么我愿意？因为我认为，我跟她，是一体的，是一个团队。” 他不咸不淡，慢条斯理，简单的几句话，却富有深意，懂的人，都回避了视线。 程思念心底一阵触动，像被电轻轻击了一下，酥酥麻麻。 贾承俊自然不吃他这一套，按耐不住轻蔑的笑了一声，仰起头继续死盯着比他高一个头的齐珩： “我说齐会长，你这是在找借口么？” 齐珩眼睛里终于有一丝另样的情绪在跳跃，静如死水的目光掺杂了若有若无的荒诞，就好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找借口？” 他很快就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淡淡浅笑：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我不想跟你计较，你我的身份都一样，没什么高低之分，都是要为学生会尽心尽力，我以为，有些基本道理你会懂，可事实并不是的我以为。”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事情重大，事态严重，在第一时间，居然不是号召大家一起补救，而是召集在一起追究责任，人身攻击，你觉得这样能把事态挽救过来是么？” “……” 齐珩的笑意更深： “在我看来，浪费时间。” 贾承俊皱起眉头： “齐珩，你回来就是拿架子压我教训我是么？” 不光齐珩觉得无语了，程思念更是想对他翻白眼。 “你误会了，我丝毫没那个意思，我也不浪费时间了，缺失的那份工作，我会和程思念补救回来，不会耽误明天早上的彩排进程。” 他这才把目光放到被一度震惊的程思念身上，目光仿佛有了温度，与看贾承俊的目光，截然不同。 这一眼，是宽慰，是解围，是一颗糖，在心里融化，蔓延甜意。 久久没说话的薛澜走了上来，有些生硬的说道： “这也不是个小工程，大家每人分工一点，进度会快些，你们也不用那么累。” 话音落，众人也后知后觉的附和。 齐珩随意的把双手插进西裤口袋，轻轻摇了摇头： “谢谢，不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几个字说出来，有些冷漠的疏远，即使他很礼貌，很绅士，但浮于表面的笑容却显刻意。 薛澜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再说话。 她小心的看了眼齐珩的侧脸，透过她轻微皱眉，咬唇这些微表情，很难她在想什么。 她明白，齐珩应该是看出来她耍的这些小心机，加上贾承俊这么一搅和，他肯定以为是自己串同贾承俊一起欺负程思念了。 贾承俊抱起两只手，好似胸有成竹： “你最好是能说到做到，要是过了明天，闹到上面了，可别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齐珩不再看他，看向他身后的程思念： “跟我走。” 说完，他无视一切，绕过还在强颜欢笑的薛澜，先走了出去。 程思念从一系列洪荒中清醒过来，连忙收拾好东西跟出去。 齐珩在走廊等她，他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意挎在臂弯，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又有肌理纹路的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他的衬衫扎在西装裤里，裤子版型利落，将他的腿衬的修长笔直，只一个背影，就完美展现了宽肩窄腰的九头身比例。 好一个斯文败类…… 他在她花痴之余转过了身，她则像是被抓到现行一样呼吸一滞，心跳加快的移开视线，碰巧错过了他的一抹绽放在阳光之下暖暖笑意。 “下午有课么？” 程思念语无伦次： “没……没有。” “今晚上方便吗？” 她反射性点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抬头看他： “啊？” 他轻笑： “今晚上可能要熬个通宵，学校里没有合适地点，你方便的话，跟我回郑家，一起把工作做了，明早回来。” “回……郑家？” 他忍俊不禁： “对啊，或者，你有更好的选择？” 她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忽然间又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又看了看忽然出现的他，鼻头忍不住一酸，好在憋住了眼泪。 “师兄……为什么会回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他还穿着西装，明显是从公司里过来的，偏偏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刚刚好是在她无助时出现…… 就好像，是专门为了她回来的。 齐珩还是笑： “想这么多做什么？眼下是把丢失的作业找回来。” 对于他来说，把进度赶上来，很重要，可对她来说，他的出现，更重要。 他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缝隙里的她，好像有什么东西渐渐在心里发芽。 他与她肩并肩走在回宣传部的路上，她已然习惯了同他站在一起所感受到的热情与目光。 一路上，她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对不起，把自己浸泡在自责的酒水中，又醉又晕，除了道歉，她没有其他意识。 齐珩也不厌其烦的说着没关系，不怪她。 她小心的捕捉着他每一个笑意，感染之下，她也重获笑容： “谢谢师兄……” 谢谢他一直以来的帮助，谢谢他无处不在给到的安全感，谢谢他说，不怪你…… 他眉心一动，步调放缓： “你不要一直叫我师兄了。” 她吃惊状： “嗯？” 他停顿了两三秒，像是在斟酌用词。 “太尊敬了，我好像，也没大你几岁？” 她迟钝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内心不解，尊敬不好吗？还有谁不想让别人尊敬自己么？ “可……你就是师兄啊。” 不叫师兄，还能叫什么？ 他侧过头，垂下眼皮看得到她额头和浓密睫毛。 “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他收回视线，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 “你不用对我尊敬。” 第98章 人心难测 程思念没怎么听清他后面这句话，再询问，他已经不再重复。 远远的，宣传部门口，她便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立在墙边，过往成群的女生都忍不住朝他那个方向看，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烦。 他也看见了她与并肩而来的齐珩，视线从她身上转移到齐珩身上，有几秒的怔然。 “郑叙秋？” 她走近停下，唤他的名字，有些奇怪他的出现。 郑叙秋直起了身子，表情冷漠： “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完，他看向齐珩： “你今天不上班？” “请了半天假。” 郑叙秋不再说话，眸色更深。 “你找我吗？” 想来学生会应该也没他认识的人，还跑来了因开会而空无一人的宣传部等待，应该，或许，是来找她的？ “有什么事吗？” 她很认真，是平常和气温柔的表情，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触碰到了他的禁区，他眉心的纹路更深，语气也带着八分的火药味： “我没事会来找你，你当我很闲吗？” 程思念被这语气说的应接不暇。 旁边看着的齐珩神色微动，若有所思的看了郑叙秋一眼，转而看向程思念： “你先忙，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程思念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他背对离开的背影实在是优越，她一个没注意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直到还站在原地的郑叙秋一句强憋着怒意，咬牙切齿的话才把她打回现实。 “你眼睛干脆长他身上好了，还长在脸上干嘛？” 程思念意识过来自己的疏忽和不礼貌，连忙道歉： “对不起……” 然而这声对不起也不能击退他莫名其妙的火气，他脸色比刚刚还要难看，这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了？ 他抽身走进了空荡荡的宣传部，她紧跟其后。 “你把齐珩找来都不愿意找我帮忙？”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向她。 她抬起头看向他才发现，他正深深的注视着自己，无比的认真。 她一头雾水，摸不清这话的来由。 “我说过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 他还盯着她，目不转睛。 程思念张了张嘴，心跳莫名的加快。 “你能帮我的都已经帮了……” 他打断她的话： “所以你就找齐珩？” 他的眸色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像熄去光芒的萤火虫，一眼望过去，深不见底。 程思念感觉到奇怪： “我没有找他呀。” 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好像信，又好像不信。 她接着解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刚刚我们在开会，我因为工作没做好被领导训，多亏齐师兄来了，答应陪我一起收拾烂摊子，一起把丢失工作做完，才圆满结束这件事……” 他抬起眼皮，露出墨色眼眸：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把工作补好啊。” 此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他似乎是没有过脑子就把这话说出来了，等反应过来，眼眸里的情绪软了下来，第一时间移开了视线。 程思念也没想那么多，轻轻一笑： “这些工作，你也不懂，也没办法跟我一起呀。” 他转过来瞪了她一眼，深深沉了一口气，试着把怒气憋下肚。 “是我多管闲事。” 他气她的没心没肺，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居然还担心她招架不过来，赶来帮她，结果，人家不领情，自己还惹一身骚。 程思念想起来刚刚齐珩说的回郑家，觉得还是跟他说一声妥当： “对了，今晚上，我需要借你家一晚……齐师兄要跟我一起做作业，可能要一晚上，麻烦了……”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程思念傻在原地，始终不知道他的怒气从哪里来。 —— 到达郑家。 家里只有周雅琴和张阿姨在，房子太大，周阿姨在楼上打扫卫生，周雅琴只身一人坐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电视剧，像太平洋上的一座孤岛，显得有些孤单。 见到程思念，她立马喜笑颜开，第一时间走过来拉她的手： “思念啊，你怎么会过来呀？” 目光移到一起的齐珩，一脸疑惑： “你今天这么早下班吗？” 齐珩嗯了一声，换拖鞋，顺便拿出新的拖鞋，弯腰，送到了程思念的脚边。 “谢谢……” “哎，你们俩怎么会一起过来？” 周雅琴明显吃了一惊。 程思念一边换鞋，一边解释了前因后果。 等她换好鞋，周雅琴就拉着她的手往沙发那边走。 “我上去洗个澡。” 齐珩抱着西装外套，往楼上走。 天气热，他又是衬衫又是外套，刚刚还注意到他的衬衫因为出汗而牢牢粘在宽阔的肩背上。 周雅琴从果盘里拿出苹果，开始用水果刀削皮。 “薇夏师姐不在么？” 程思念问道。 周雅琴低头专心削皮： “她啊，早就不在家住了，好像是找了个工作做吧。” 程思念点点头，只听周雅琴长叹一口气： “他们这一个个啊，都不喜欢在家里呆，全都喜欢往外面跑，也不想着来多看看我这个孤寡老人。” 程思念笑道： “阿姨还这么年轻漂亮，怎么就成了老人了？” 她抬头对程思念宠溺一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就你嘴甜。” 程思念接过苹果，周雅琴看她礼貌乖巧的模样，总忍不住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你要是有空呀，就多过来玩，跟澳妍他们，都过来，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程思念啃了一口苹果，笑着点了点头。 工作是在客厅沙发处进行的，他白衣黑裤，温柔家居风，坐在她身旁，她还能清晰闻见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 他的工作能力毋庸置疑，短短两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她之前三天的工作量。 许多作业内容他远比自己要经验丰富的多，一边做工作，还不忘留下一份心神耐心指导她，她听的认真，心中也有双重的喜悦。 他工作时喜欢戴眼镜，高挺的鼻梁架起了框架，那双眼在镜片之下多了一层吸引力，每每他不经意的靠近，她都会心脏漏掉几拍。 忽然间，砰的一声，大门像是被撞开，碰到了门后的墙壁。 一伙人被这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连在厨房忙碌的周雅琴也走出来一探究竟： “搞什么飞机？” 一看清来人，她啧了一声： “郑叙秋，这门是跟你有仇啊？还是在学校学傻了，门都不会开了？”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心里也咯噔一下。 郑叙秋走过玄关，才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将扛在肩上的背包随手扔到餐桌上，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矿泉水，仰起头就往肚子里灌。 周雅琴在他旁边，一脸的嫌弃： “你是水鬼投胎吗？” 郑叙秋把她当透明人，喝完了水也没个回应。 “今天太阳打东边出来了，你舍得回家？” 郑叙秋漫不经心的撇了她一眼，拿起背包就要走，一直被无视的周雅琴有了怒意： “我跟你说话呢。” “这我家，我想回就回。” 郑叙秋停下脚步，懒散的垂着手，看起来漫不经心又慵懒肆意。 “还有，太阳本来就从东边升起来的。” 他用认真的脸，说着最欠揍的话，说完，还漠然的转身往楼上走，这边程思念和齐珩，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予。 晚饭是在一场怪异又活跃的气氛下吃完的。 郑叙秋周身都像包裹着一层冰，沉静淡然的在一旁吃着饭，虽然对周围的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可那冰冷的气场没办法不让人去注意到。 晚饭后，因为某些书籍资料都收纳于齐珩的房间，所以，两人从客厅，转战到他的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男生的房间，也是第一次走进他的房间。 房间不算大，很整洁，绝大部分的位置被书架占领，这是她除图书馆外见到的最多的书，各种书籍分类摆放的整齐，但一眼看过去还是使人眼花缭乱。 他搬来椅子，让她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电脑，和用各种颜色区分内容的文件，正对着的窗前，白色幔纱被风撩拨起，轻轻飘扬着。 他找来过往相关资料，在桌上摊开，自己拉过来一张椅子，自然的坐在了她的身侧。 他当然不会觉得有小鹿乱撞的暧昧，对他来说，工作而已，认真专注起来容不得想其他的。 程思念就不一样了，可能是作为女生的感性，他多么不经意，细小的举动，都像刚刚那微风撩拨窗纱，使之心湖荡漾。 一切进行的顺利，像通往某处的火车，按部就班的在该走的铁轨上步步前行，与对面穿驶而过的车厢擦身而过，背道而驰，擦不出火花，没有一点插曲。 齐珩的目光不经意扫到她放在桌面上那一截葱白手腕，眸中光亮像划过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手链怎么没戴？” 程思念愣了一下，先是看了他一眼，又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腕看。 他忽然提起的题外话，她来不及招架。 “不喜欢？” 他抬起眼，透过光亮看进她的眼底。 虽然他眼中始终带着丝丝笑意，可对比以前，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是的……我怕戴着，磕磕碰碰，会不小心弄坏。” 她正是因为爱惜，才不舍得拿出来戴。 齐珩淡淡嗯了一声，回过视线放到了电脑的工作上。 程思念一头雾水，总感觉他也不对劲了…… 她的心思真是被猪油糊上了，前有郑叙秋，后有齐珩，明明情绪表达的这么明显了，她还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想找个话题，刚要说话，虚掩着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与先前那阵开门声一样，这里也是带着几分力道，撞击出了超级有存在感的声响。 程思念先回过头，只见那张脸与早些时候撞大门的那张脸完美重合在一起。 不奇怪，这样别具一格的开门方式，也只有郑叙秋能做出来。 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果盘，顶着一张再俊俏都让人不敢看的黑脸，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齐珩还算冷静，只淡淡的留意了一眼，就继续工作了。 郑叙秋这下子终于舍得看她一眼，只不过那眼神也是让人不想留恋的，似乎要把她看穿看烂一样。 回想起他上次露出这种目光，已经是去年刚认识那会儿了…… 他将水果重重放到了桌上。 “周雅琴给你们切的，叫你们，别—累—着。” 他咬牙切齿的说完，掉头就走，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房门大敞，他下楼的声音铿锵有力。 齐珩与她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他将手边的果盘端起，放到她手边。 没过一刻钟，那位不速之客，郑叙秋又莫名其妙的蹿了进来，抱着手懒散的倚靠在门边，眯起眼定神看着专注的两人后，抽出手重重的往门上敲了两下。 “我来收果盘。” 他特地解释了来意，可这来意又是这么的突兀。 程思念看了看没动多少的果盘： “那个……我等下自己拿下去就好了，谢谢……” 她温柔细语的，就怕又一个不小心让他甩脸。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几秒，看不出情绪，没应话，又转身下楼。 程思念觉得奇怪，他什么时候这么殷勤，这么勤快，这么听周雅琴的话了？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不符合他平时的个性呀？ 齐珩看见了她冥思苦想还猜不透的模样，扬起一个浅淡的微笑： “觉得他很奇怪？” 程思念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捂住了胸口。 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点到为止，没再说什么，神色似乎凝重了一些，不知缘由。 程思念脑子都要炸了，这两人今天都怎么了？ 原来揣摩别人的心思想法比学习还难啊，怪不得都说人心难测呢。 将近过了半个小时，郑叙秋又出现在了房间，两手空空，也没说要来拿什么。 只见他径直走向了书柜处，目光匆匆略过一众书籍。 “齐珩，我借你本书看看。” 齐珩停下手上动作，淡笑： “你什么时候喜欢看书了？” 郑叙秋随意抽出一本书，上下左右看了个遍： “闲着无聊，打发时间。” 他翻开书，随意的翻着书页，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显得浮躁。 他一边看，一边走向齐珩的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躺下，用一个最不舒服的姿势看书。 齐珩听到动静，停下手上的工作，回过头看他： “你洗澡没有？” 郑叙秋头也没抬，装模作样似的认真看书，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没有啊，怎么了？” 齐珩无奈： “你下来。” 郑叙秋抬眼，耍起无赖： “不下，我就在这。” 程思念这个外人，无权干涉进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热闹。 有了郑叙秋的介入，往下的工作她觉得怎么样都不自在，总感觉身后有双像饿狼一样的眼睛盯着她，时不时还弄出一点动静，她回过头去看，郑叙秋还是那个姿势在看书，忽然间，他抬起眼，与她来了个四目相对…… 他把全部视线放到她身上，无比认真的说道： “我有这么好看吗？好看到你分心也要来看我一眼？” 程思念面红耳赤，语无伦次，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专心些。” 齐珩那道温柔的声线抚平了她因为恼怒而跳动的心脏。 第99章 小朋友 所有的工作在后半夜全部完成，程思念满意的看着规整完善的工作，淡淡的笑着。 一旁的齐珩撑着脑袋，满含笑意的看着她专注侧脸，藏也藏不住。 她关上电脑，看了眼时间，才愧疚的看向齐珩。 “谢谢师兄，今天太麻烦你了，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 他静默了几秒，才点点头： “好。” 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干脆，程思念也呆愣的摆上笑容。 “你……快点休息吧，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 他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他站起身，转身无奈的看着还赖在他床上昏昏欲睡的的郑叙秋。 “可以去洗澡回房间了？” 他没去叫醒他，站在原地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目光盯着他。 郑叙秋的睡眠也浅，马上就起来了，惺忪的睡眼缓慢睁开，有种奶气纯真的感觉。 程思念也顺着看过去，他已经从床上弹起来了。 是的，他从进来，就没出去过，刚开始还安安分分看了会儿书，坚持不了半个小时就开始打游戏，游戏激战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他肆无忌惮，面对着齐珩多次提醒，也不为所动。 “完了？” 他抬手揉了把头发，慵懒目光扫过他们二人。 “结束了。” 程思念帮忙收拾好书桌，抱好电脑，与他一同离开了齐珩房间。 “你干嘛不回自己房间睡？” 周雅琴他们已经睡了，整座房子里静悄悄的，她极力压低着声线。 他打着呵欠：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看着他那欠欠的模样，程思念实在无力反驳。 她弱弱的哦了一声。 他偷偷的看了她一眼，瞬时就移开了视线，小声嘟囔着： “谁让你这么慢？” 程思念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 他在房门口停下脚步，垂下眼看及他胸膛的她眨巴着疑惑的眼睛，无奈移开目光，清了清喉： “我收个果盘，谁让你们那么慢，让我等那么久。” 说完，没看她什么反应，就推开门进房了。 这下子给程思念整不会了，呆呆的看着关闭的房门…… 收果盘？也不用在那等着吧？ 她思来想去之际，房门忽然又打开了，郑叙秋披着浴巾，撑着房门，露出整个脑袋和大半个身子出现在眼前。 “你就睡上次那个房间，张阿姨收拾好了。” 程思念点点头： “哦，好的……谢谢……” 他欲关门，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止了动作。 “知道路？” 他说的这么认真，程思念却觉得荒唐离谱，他家的确是大，房间多，可也不至于迷路找不到房间吧？ 看到她露出的表情，他的脸上才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或许他想保持平时冷酷的形象，硬憋着的笑意转换成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他重新关上房门，程思念才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她转身往房间方向走，心里却有一根火苗在慢慢的燃烧，指引着她情不自禁的往齐珩紧闭的房门看去…… 饶眼一过，清晨到来。 她没能迎来清晨第一缕和煦的光，也没能看到天光一点一点被染红，白云初现，等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迷迷糊糊间，她摸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 她迎来了齐珩的第一条微信…… 是一句早上好，和一些工作的交代。 是早晨七点多发的，距离现在，已经一个半钟了。 她连忙给他回了过去，起身洗漱。 下楼时，餐桌上各式各样的早餐散发着各式各样的香味，周雅琴郑舒文以及郑叙秋齐聚一堂吃早餐。 看样子这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可偏偏被郑叙秋破坏这和谐氛围，他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手机，声音外放，郑舒文在一旁一脸严肃鄙夷的看着他，时刻都想发作，幸好旁边的周雅琴压制下来。 齐珩不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上班了。 “哎，思念，快来吃早餐。” 周雅琴看到她，无奈的脸立马转成了笑容，冲着她招手。 她走过去，跟周雅琴郑舒文两位长辈礼貌打招呼。 郑舒文一身西装，戴着副眼镜，显得更古板沉稳，虽然到了中年，却看不出年龄，毕竟有优良的颜值基因撑着，倒不用细看，他和郑叙秋长的很像，透过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郑叙秋中年后的模样，只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他褪去了郑叙秋脸上桀骜倨傲的稚气，一股子成熟板正的韵味更甚。 想必他性格也是沉稳，不苟言笑，对程思念只是礼貌的点点头，淡淡的摆出一个微笑。 对比他面对郑叙秋的态度神情，冲她的礼貌微笑已经是给她脸上贴了几层金了。 周雅琴与他性格完全相反，可以说，是跟他们一家相反，她性格开朗，爱笑火热，和郑薇夏很像，一看到她，就能想到迎着阳光绽放的向日葵，程思念很喜欢她。 “来，喝碗粥。” 她帮她盛了一碗粥，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谢谢阿姨。” 对面的郑叙秋没有停止他的行为，依旧在看手机视频，听声音，应该是音乐方面的。 这已经引起了郑舒文的强烈不满，碍于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压制住怒气，声音闷沉，有点像警告和威胁： “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这种基本礼节，你学的还少吗？” 他说话的确有震慑力，程思念听了都跟着揪了一把心。 反观郑叙秋，他完全当耳旁风，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不屑的笑，继续看视频。 程思念看着郑舒文的后槽牙都要咬起来了，眼疾手快，朝对面的郑叙秋喊了一声： “郑叙秋！” 闻声，他眉心一跳，按下暂停键，音乐戛然而止，抬起头看向她。 程思念还没想起来要说些什么，明显感觉到三道视线朝自己看来，她心里一紧张，脱口而出： “你……你要跟我一起回学校吗？” 他两眉头往上一抬，更像是疑惑。 没等他开口，周雅琴先抢先道： “对啊，你们吃完早餐，一起回吧，反正一个学校一个班不是？” 程思念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郑叙秋放下手里的勺子和手机，专注的盯着她看：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邀请我？” 他向来语出惊人，程思念已经习惯了，也没反驳他。 郑舒文冷冷哼了一声，一边斯文吃饭，一边道： “你这么大一个男生，怎么说话都不会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这样子郑叙秋也忍不住了。 “反正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你都看我不顺眼呗。” “你要是像阿珩一样，样样出头让我省心，我还需要费心管你？” 他抬头看了眼郑叙秋，又朝程思念的方向看： “你好好跟你同学学习，礼貌知性，我以后也懒得管你，再高的要求我也指望不上你了。” 程思念有些尴尬，瞄了眼抱着手臂冷笑的郑叙秋，出面解围： “没有……郑叙秋也很优秀，他有很多方面特质，也需要我去学习。” 周雅琴看向她，眼里的笑意和欣慰更浓。 郑叙秋怒气未消，看着她道： “你跟他多说什么？我在他眼里都一无是处了，也不指望他能看到我的好。” 程思念语塞，这小子怎么看不透深意啊？ “还看，还不快吃，要不要回学校？” 他对着她又是一通输出，只不过语气柔和许多。 程思念低下头乖乖喝粥，他眉心的纹路也慢慢舒展开。 “臭小子，你凶什么凶？” 周雅琴瞪了他一眼。 他这还真不叫凶，相比刚开始认识那会儿，已然算得上九牛一毛。 因为餐桌上父子的僵硬关系，程思念与郑叙秋默契又迅速的吃完了早餐。 他收拾了几件衣服，领着她出门打车。 程思念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指尖轻车熟路的滑动着屏幕，准备叫车。 转念一想，从这里打车到学校这么长一段距离，少说也要有个三五百，倒不如坐直达公交车，能省下来好大一笔。 在他叫车之前，她抬起指尖，轻轻的在他肩膀上点了一点，蜻蜓点水一般的呼唤。 他的目光一瞬间被转移，她的动作是个饵，他是上钩的鱼儿，极限拉扯，投身到她眸中汪洋。 “干嘛？” “那个……坐公交车吧，这离车站也不远。” 他表示不解： “干嘛要坐公交，打个车不是更舒服一点吗？” 程思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公交车能便宜不少……” 他目光一顿，浅浅笑意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一点一点盛开，绽放在眼底。 “你是在帮我省钱？” 他刻意把声线压低，极具蛊惑性。 省钱？也是一方面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生活费拮据，实在不舍得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在这上面。 她抬头瞅了眼他，也是，这张娇生惯养的贵气大少爷脸，有舒服日子不过，还能因为她一句省钱而跟她去挤公交车？ 谁知，他关掉了手机，一脸傲娇道： “好吧，不辜负你美意。” 应对着他的变脸，程思念差点傻了，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晨，他变了多少次脸了？而且最近做的事说的话也完全超乎她的想象，就好像，被夺舍了一般？ 两人并肩走向附近的站点，金灿灿阳光铺在他们肩头。 “对了……你跟你爸……” 她一提起郑舒文，他就又变了一张脸，黑线就像那衍生的乌云，笼罩在他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刚刚饭桌上的氛围更像是覆盖着厚厚的乌云，压抑的喘不过气，她几乎不敢怎么说话。 “提他干嘛？” 他敷衍道，语气也冷了些。 “你干嘛故意惹他生气？” 他那一系列的行为，像极了纨绔的孩童想要引起注意，又想要挑战权威的幼稚举动。 他看向她嗤笑一声： “我故意？我可没那那个闲心。” 两人在寥寥无几人群的站台站住了脚步。 “他看我不顺眼，我一直都知道，我没那个兴趣去招惹他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提起父亲，他的戾气永远这般重，充满不屑，认定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形象是烂在泥巴里的蛆，连带着贬低自己。 “哪有父亲会看不顺眼儿子的？” 程思念不知道这个道理，对他来说是不是正确。 果然，他不听这一套，抱起手臂，身子靠在玻璃橱板上。 “齐珩才是他的好大儿。” “……” 话题被一个漂亮女生的介入而暂停。 她捧着手机，站到了郑叙秋面前，五官精致，笑容可掬，漂亮的让人一眼能记住。 她目的性很强，落落大方，说明来意： “你好，我在旁边观察你挺久了……想加你个联系方式可以么？” 程思念看好戏般的移开视线，往旁边一步看车来了没有。 谁承想他的一句话差点让她喷一口老血。 “我为什么要给你联系方式？” 他说的果断，声音冷淡，不知道是明知故问还是刻意嘲讽？ 女生有些尴尬，话也不像刚刚那么利落： “想……交个朋友。” 郑叙秋还抱着手臂，面对着美女面无波澜，无动于衷，完全像个被拔了七情的性冷淡。 他依旧不咸不淡道： “你没看到我旁边有个人吗？” 虽然没被提到名字，但却让程思念十分的有参与感和存在感。 她看过去，看了眼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郑叙秋，又看了看笑容快挂不住的美女，自己也有些尴尬…… 美女与她视线交汇，缓缓收回了拿手机的手： “你……女朋友？” 她有些怀疑，还抱有一丝侥幸，毕竟很难遇到这种品质的男生，样貌出众，身材气质衣品都是上等。 公交车没有眼力见的到来，稳稳的停在站点，程思念只听见他在自己耳边暧昧的说了一句： “小朋友，发什么呆，走了。” 还没等她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就被他扯了去，像拉小朋友似的将她拉上了车…… 车厢被人群挤满，显得拥挤，他松开了手，付钱。 程思念走在前面，往里面挤去，很快，她的后背被一股炙热气息包围，车厢晃动，她的肩头撞在他的胸膛。 她偏头朝身后看去，郑叙秋形影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双手张开，勾着上面的扶手，阻隔了她身后与旁边的人群。 他的姿势像一个大大的怀抱，而她，就这样被他圈在怀里…… 第100章 心疼 透过小小方正的车窗，看见了外面转瞬即逝的车水马龙，炙热阳光燃烧着的绿叶被微风轻轻拂过，传来沙沙声响。 经过了几个站台，程思念已经被挤到了里面，好在郑叙秋一直站在她身后，双手张开，阻隔了外界人群向里面挤，她整个人像被圈在怀里一样，大大减弱了外界人群与她的摩擦碰撞，而那些避免不了的拥挤碰撞，全然被郑叙秋一人承担住了。 尽管不断有人与他碰撞，他的身子也稳稳的，没与她产生一点肢体触碰。 阳光洒在他脸上，清晰可见白净的脸庞已经溢出一层薄汗。 过了不久，车内人群慢慢离去，空出了几个位置，不过很快就被后来者居上，没几秒就被占满。 程思念的手腕一紧，感受到一股热流，低头一看，是他抓着自己往旁边一带，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坐到了剩余的一个空位上…… “你坐吧……” 她直起身想站起来，他已经扒上了上方的扶手上，又以刚刚的姿态展现在面前。 “不用了，我站着。”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散漫。 看他已经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她也不再说什么，放松了身子，舒缓因长时间站立而紧绷僵硬的肌肉。 脑袋里忽然闪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们在公交车上“结缘”，闹出了一场乌龙…… 情不自禁抬起头，看向他的脸庞，当初因为误会还打了他一巴掌，那件事历历在目的刻在骨子里，每每想到都还会羞愤不已。 他感觉到了她目光所至，微微低下头，看向她： “虽然我长得很帅，你倒也没必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个不停吧？” 他摆着认真的面庞说完这句调侃的话，丝毫也不觉得害臊。 坐在她旁边的老奶奶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二人笑，听到这帅小伙说出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程思念尴尬极了，收回目光顿时就红了脸。 然而他的视线还没收回，看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透出淡粉，连自己也不知道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划开。 老奶奶像个看客似的，调笑： “小伙子，你也别一直盯着人姑娘看呀，小姑娘脸皮薄，哪顶得住你这么看呀？” 原本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情不自禁的出神注视，哪想这老人不动声色点破，倒让他也生出几分不自然，清了清喉，移开目光，让窗外倒去的景色消磨掉尴尬。 —— 到达学校，二人有不同的事，进了学校就分道扬镳了。 程思念把作业交到薛澜手中，再由她转交到贾承俊那边。 不知是不是她心思敏感，总觉得薛澜对她的态度在无形中变了很多，好像是一份热情，从天堂掉落到半空中，介于地面与上空的中间，不上不下。 也难怪，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像什么都做不好，也怪不得别人对自己有别的看法。 后来她得知蒋世贤被学生会开除了，理由是品行不端，震惊之感填满了她的脑子，久久不能平复。 怎么会突然之间被开除？ 难道是……齐珩？ 可她从没有跟他说过什么，他怎么就知道了？难不成是郑叙秋跟他说的？ 想想郑叙秋也不会这么多管闲事。 随着蒋世贤的离开，她的生活的确平静安分了不少，但在宣传部的压抑氛围还是不减，大家不怎么跟她说话，要说，也是以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他们喜欢用看异类的目光看她，那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从进到学生会的第一天到现在，她也算看过了不同的阴暗面，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或许再久一点，再遭受这种阴暗与不善，也不痛不痒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程思念与周雅琴的关系也越来越密切，她总时不时给自己发信息打电话，像一个母亲一样嘘寒问暖，经常让郑叙秋给自己带些吃的喝的。 郑叙秋也挺听她的话，每每让她带给自己的东西，他也没句怨言。 这么一来二往次数多了，许澳妍都忍不住怀疑他们的关系。 “什么情况？你跟郑叙秋……在谈恋爱？” 程思念正在喝牛奶，差点被呛死： “怎……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当我瞎啊？他给你送多少好东西了？难不成他正在追你？” 她越说越离谱，程思念无奈的解释： “不是，是他妈妈，周阿姨让他带给我的。” 许澳妍笑的更开： “哟，她这是想让你当她儿媳妇啊。” “你别瞎说……” 这话要是被郑叙秋听了去，她老脸还要不要？ 许澳妍托起她的手腕，轻轻抚摸着红玉髓手链： “怎么说？你不要你齐珩了？” 程思念好性子的回她： “你好好说话。” 许澳妍凑近她，笑的眼睛弯弯： “我哪没好好说话了？别说，你艳福真不浅啊，喜欢你的，都是些极品帅哥。” 程思念懵逼： “谁喜欢我？” 从小到大，她还没被人喜欢过呢，连场正经恋爱也没谈过，真不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许澳妍常常看破不点破，保留一丝神秘感，伸出手敲敲她的头： “你自己琢磨吧。” —— 因为周雅琴的照顾体贴，程思念有空就会到郑家去玩，大都是周雅琴打电话或发微信喊她来玩。 程思念会拉上许澳妍一起，见到二人一起前来的周雅琴笑的更开怀。 她关门之际，还顺带往门外看了看。 “哎，郑叙秋没一起回来？” 程思念虽然对这话有些疑惑，却还是乖巧的回应： “没呀。” 周雅琴不以为然： “没事，他等会儿会回来的。” 她好像势在必得，胸有成竹。 旁边的许澳妍一把勾住程思念的脖子，对周雅琴笑道： “阿姨怎么知道的。” 周雅琴话是跟许澳妍说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往程思念身上瞟： “反正思念一过来玩，他就必定会回来一趟。” 程思念憨憨的笑了一下，只觉得是，巧合吧？ 她把程思念二人安置在沙发上休息，打开电视，交代一声便进厨房切水果了。 张阿姨自上次来就不在家，说是儿媳妇生孩子，请了一个月假回老家伺候月子。 郑家本来就大，如今少了张阿姨，留周雅琴一人独守，充分把这空荡孤独放大了十几倍。 儿女不在家，老公也因为工作时常不归家，她完完全全是一个孤家寡人的状态了。 她喜欢叫自己来家里玩，一是喜欢自己，二也是填补内心的这份空虚与孤寂。 三人坐在一起吃水果聊天，时光都变的惬意。 程思念总带有目的性往楼上看去，其实心底已经有了他不在的答案，却还是抱有一丝期待。 他们是真的没有缘分，她来几次，都没见过齐珩的面，他工作太忙，就像郑舒文一样不着家。 她也试着去习惯，可后知后觉的落寞还是轻而易举的占据她的心…… “齐珩师兄不在家吗，今天不是休息日吗” 许澳妍太容易捕捉到她的神色，化身为她的嘴替。 周雅琴吃了一颗葡萄： “那孩子出差去了。” 程思念听在耳朵里，默默低下头藏匿失落。 “啊？这么辛苦啊？” “可不是？这段时间哪一天不加班？跟你郑叔叔一样早出晚归的，连个休息时间都没有。” 周雅琴微微皱眉，心疼布满在眼底： “原以为进大公司是好事呢，按现在情况来看啊，还不一定是福是祸呢。” “怪就怪齐师兄太优秀了，被领导器重，能力也大，责任越大嘛。” 周雅琴笑着摇摇头，骄傲之情冲淡了眼里的怜惜。 许澳妍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程思念，想让她加入对话。 “是啊，齐珩这孩子真的不错，不是我吹牛，他那样貌气质，能力什么的，到哪都受欢迎。” 许澳妍表示很认同，点头如捣蒜： “那当然了，他在我们学校，那可是王牌明星，男神级别的人物，可受欢迎了。” 说到这里，周雅琴看她的目光逐渐不正经： “澳妍，你有没有男朋友啊？喜不喜欢我家阿珩这类型的？要是喜欢，在一起试试呀。” 程思念和许澳妍同时都吓了一跳，默契的朝对方看了一眼，许澳妍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摆摆手道： “不……不了。” 周雅琴很执着： “他还没女朋友呢，这都二十二二十三了，还没交过女朋友，说出去笑话死人了，你别看他长得好像交过几任女朋友的样子，其实啊，就是个木头，小时候忙着学习，到现在又忙着工作，找女朋友这事，提也没提，我都要急死了。” 许澳妍觉得不可思议，摆上八卦脸： “啊？真没交过女朋友谈过恋爱啊？” 一边说着，还不忘一边对程思念使眼色。 程思念默默待在一旁，听着她们说着关于他的话题，扮演着旁观者的身份，其实心里早就把自己融进了她们的话题，他的过往与此刻。 周雅琴的笑意收了几分，表情也从打趣慢慢调整为了认真： “唉，这孩子啊，心思敏感，不太容易相信人。” 许澳妍想到齐珩那副和善温柔的模样，跟谁都好像很合得来，怎么会有不相信人一说？ “怎么会不容易相信人？” 周雅琴摇了摇头，眼中有星光在跳跃，她是个感性的人，很容易就想起以前的事： “这孩子可怜，从小到大，他受了太多的苦和委屈，遭受过太多别人无法承受的事。”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 “我和你们郑叔叔啊，跟阿珩的爸妈是很要好的朋友了，那时候他们夫妻俩创事业，工作很忙，没时间管阿珩，所以阿珩经常是我们帮忙照顾，那孩子那时总是沉默寡言的，也不爱说话，父母去世时，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们当时都觉得他受了刺激。” 程思念的心跟着揪了起来，像是拧干的海绵，干巴巴的，涩的难受。 许澳妍啊了一声，扭过头看了程思念一眼。 这些事情程思念告诉过她，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如今身临其境般的听到细节，她的好奇心又被拉了起来。 周雅琴很配合，接着道： “阿贤他们去世后，他们那边的亲戚都不愿意抚养阿珩，甚至当着孩子面说了多少刺耳的话，这给那么小孩子心里造成多大阴影啊。” 想到那时被拒之门外的情景，她就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说完。 “所以你们就抚养起了齐师兄？” 许澳妍眼中泛起对他们的尊敬之情。 听起来也真是讽刺，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么多有血缘的亲戚，居然抵不过朋友的情义。 “他这么小，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我们真的是于心不忍，总不能送福利院吧？我们跟阿贤十几年朋友了，把他们的孩子视如己出，抚养长大，也不是什么难事。” “况且，阿珩这孩子懂事，从来不让我们操心，还能帮我们分担苦恼。” 不是不让他们操心，是他不能，是他知道，自己没有身份，没有资本…… 她的心在隐隐作痛，把关于他过往的一切连通今天串联起来，他的故事线越越来越清晰完整，可这些完整，却又支离破碎…… 她没忍心再听下去，她们也停止了关于他的话题，那些诉说出的故事，像一缕烟似的，没一会儿就烟消云散，然而却在她心里经久不散，徘徊着转圈，扰的她不得安宁。 不知不觉，周雅琴与许澳妍聊着聊着，又将话题带到了齐珩的身上，似乎是说回家过年。 程思念的耳朵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听了起来。 “阿珩很久不跟我们一起回家过年了。” 周雅琴道： “其实我也不想回去，但是郑舒文老家那边的习俗就是这样，他们那边的老人，喜欢嚼舌根，那几年带阿珩回去过年，也不知道他们背地里说了多少风凉话，不光他们，他们郑家老人，也总拉着我们背地里说，带个拖油瓶什么的，可能阿珩听见了，往后就再也不跟我们回去了。” 许澳妍吃惊： “那他去哪过啊？” 周雅琴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跟我们说去找朋友们玩，他哪有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他跟所有人啊，都是像对待同事同学一样，客客气气的，能交上心的，我还真没见过。” 程思念心疼的蹙眉，想到去年的除夕，以往所有的除夕夜，他都是这般，像是被全世界遗忘了，丢弃了，孑然一身，看着万家灯火，空中升腾着不属于自己的烟火……. 这时，大门忽然有了动静，钥匙扭开门锁，大门被扭开。 周雅琴探出头去张望，没一会儿，郑叙秋和顾亦安同时出现在了视野。 她笑的一脸得逞： “我就知道。” 第101章 生日快乐 夏去秋来，绿叶褪去了色彩，黄灿灿新衣装饰树头，风吹凋零，一层又一层在地面铺成长长地毯。 许澳妍陪程思念来到商都挑选生日礼物，顺便添置新衣。 前段时间她因为不好意思，拜托许澳妍去问顾亦安齐珩的生日，她很想当天，对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秋风萧瑟，程思念怕冷，却还是顶着冷风逛了几个小时。 逛了几十家店，还没拿定主意送些什么，想听听许澳妍的建议，可她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频道，沉沦在新出的秋冬款化妆品里出不来。 路过一家西装店，她停下脚步，定定的往里面看。 许澳妍还挽着她的胳膊，跟着她一起停了下来。 “不是吧？你要买西装啊？” 她探头朝里面看了看，店面高级宽敞，进进出出的人非富即贵，明显是家高档品牌店。 “姐姐，定制的哎，你知道你齐珩的身材尺寸吗？况且，这么贵，你也消费不起啊。” 听到身材尺寸这些字眼，她脸上染上一抹浅浅的红晕。 “去看看嘛。” 走了那么久，看了那么久，腿都快走断了，没一个合她眼的，前后还要顾虑重重，怕他不喜欢，怕不适合，原来送人礼物这么难…… 她拉着不情不愿的许澳妍没底气的走了进去。 接待员很和善，招待着她们看商品。 许澳妍不感兴趣，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开始检验刚搜刮来的成果。 各式各样的西装看的她眼花缭乱，她不懂这些，看哪套都觉得没什么区别。 听接待员说是专属定制的，她才认真对待起许澳妍的一番话。 她的确不知道齐珩的身材尺寸，总不能告诉别人，185左右，宽肩窄腰九头身比例，偏瘦但肌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吧？ 她有些泄气，眼睛一瞟，扫到了另外一边专门摆放男士领带的货品架。 她走过去，专心看各种花色的领带。 接待员也很有耐心，一一讲解每种花纹该怎么搭配衣服，什么材质等等。 他现在工作，每天基本上都是西服，搭配条领带，更专业也不过时。 她的审美品味一般般，只敢选一条简单简约，又不容易出错的深色领带。 齐珩不管工作还是平时的休闲装，也都是简单大气的，所以衣服在他身上总能被他穿出一种特有的干净。 忍痛花掉巨款，拿下了一件满意的礼物。 太阳下班的早，此刻天边已被红霞拥簇着，最后的日光柔和，减淡了温度，一阵阵凉风肆虐，成了空气中的主体。 —— 她计算着时间迎来了这一天，离这天时间越近，她的期待就被紧张感代替，甚至到了当天，紧张占据了心头，让她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许澳妍一边笑话着她，一边把她打扮的像朵花。 看着她一脸凝重，她打趣道： “你又不是去相亲，那么沉重干什么？” 程思念扯开嘴角，笑容僵硬的像木偶。 她与齐珩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平时也没发过什么信息，她怕她这样去找他，太唐突。 “你是去见喜欢的人哎，开心一点嘛。” 许澳妍点缀好了她妆容的最后一步，开始收拾桌上的化妆品。 程思念看着镜中的自己，娇俏可人，有点不像自己了…… 她对着镜子练习每一种微笑，只想对着他绽放出最美的笑容。 “你直接去他公司吗？” 程思念拿起包包，装些必需品。 “对啊，我问过周阿姨，他最近一直加班到很晚才回去，我直接去公司等他吧。” “那你跟齐珩说了吗？” 程思念点亮屏幕，划进他的微信界面，一个小时前她给他发的信息，他没回。 这边许澳妍收完了东西： “你前面都没跟他说你要给他过生日啊？” 程思念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许澳妍笑了，冲她挑眉： “哎呦，懂的懂的，惊喜嘛。” 她只说对了一半，她没提前告诉齐珩，是因为自己没有勇气，怕遭到拒绝，怕她唯一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机会被剥夺，毕竟以后，他毕业了，离开学校了，踏上了与她毫不相关，背道而驰的世界，就没机会了。 搭上前往盛世集团的出租车，心跳声盖过了窗外车流尾气声。 灯光如昼，照亮了街区，盛着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现时因为季节的变换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盛世企业的确庞大宏伟，高楼大厦连成一排，公司门口的绿植花卉四季常青，巨型喷泉源源不断的向上空喷射着水源，看一眼都觉得叹为观止。 她到时正到八点，公司内部不断有穿着名贵西装的精英走出来，她畏畏缩缩的来到正厅前台，询问齐珩所在部门。 齐珩一直没回她信息，她也没有办法了。 前台靓丽的女士打量了她一番，露出职业标准微笑： “你不是公司员工吧？您贵姓？” “我姓程……” 她拿出登记表开始登记信息： “不好意思啊程小姐，非本公司员工没有预约无法进入，你打个电话给他让他下来一趟吧。” 程思念捏紧手机，犹豫不决。 他不回信息，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忙，她不大愿意打扰他，浪费他下来一趟的时间。 前台看她的神情，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休息区道： “或者您到那边等一下他吧，实在不好意思啊。” 大公司的接待，职业素养也不是盖的，不光人长的漂亮，身材气质突出，说起话来也离开可亲。 “谢谢。” 她提着蛋糕礼物，转身往休息区走。 坐在沙发上，她掏出手机，久久盯着微信界面看着，犹豫踌躇一番，她又发了一句： 【我在你公司大门前厅，你忙完下来一下。】 收起手机，接待端上了一杯暖暖的咖啡。 她有些冷，端起来暖手。 等待的过程中她看过多少人来人往，却始终看不到能让她眼前一亮的身影。 盛世的美女帅哥太多，连接待都是数一数二的，经过的员工都统一的往她这边看上几眼。 她自卑的移开视线，手不由自主就捏紧裙角。 她仿佛到哪里都格格不入，连她都认为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 时间不断往后推移，公司内部的人流量越来越少，前台的接待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使她逐渐坐立不安。 手机这边没收到他的回信，倒收到了许澳妍发来的几条信息。 她跟许澳妍聊着天，消磨着时间与尴尬的感觉。 接待走过来给她续咖啡，顺嘴问了一句： “他还没下来吗？” 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可能……还在忙。” 接待没说什么，笑了笑就离开了。 她不断看着手机，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在眼皮底下流逝，抬眼看向桌上的蛋糕，还有精心包装好的礼物，眼里的星光慢慢黯淡下来，犹如失去星星的夜幕。 困意忽然间袭来，压的眼皮越来越沉重，闭上眼会舒服许多，结果就昏昏沉沉的打了个瞌睡。 齐珩乘坐电梯下来，他的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柔顺的黑发因为奔波的步伐而有些凌乱。 步入正厅，他一眼就看到了侧身靠在沙发上的女孩，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 两名女接待看到齐珩走过来，犯起了花痴脸，放弃了两秒的表情管理，害羞的微笑奉献给了他。 齐珩礼貌的笑了笑，径直走向了休息区的沙发。 他刻意放轻了脚步，看到熟睡的程思念脸上难得露出宠溺真实的笑意。 他怕吓着她，在她身边蹲下，视线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定格了几秒，眼睑笑意更浓，碍于有其他人在，他不好一直旁若无人的按照自己想法做事，只见他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她肩头，又蜻蜓点水的拍了两下。 一系列的动作温柔似水，来自本能，怕弄疼她。 程思念惊醒，一睁眼他的面庞就浮现在眼前…… 她身子一僵，所剩的困意荡然无存，连忙就直起了身子。 他看着她犹如林中惊鹿一般，忍俊不禁的笑了。 “你……你忙完了？” 她习惯性的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幸好什么都没有，她舒了一口气。 他还蹲着未起身，用这种仰视的姿态认真的看着她： “对不起啊，我们小组开会，手机关机了，没看到微信。” 以这个视角，她看见了他眼中的星光闪烁，还有愧意。 别说面对他她不会生气，看着这么一张真诚的脸，软软的语气，也不忍心责怪啊。 “怎么来这找我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他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疲惫，她心下一软，指向桌上的蛋糕，紧张的开口道： “那个……我……今天你生日，我……我买了蛋糕和礼物……” 她的表达很笨拙，笨拙到她自己都懊恼了。 他这才注意桌上的蛋糕，目光中闪过惊诧之色： “生日？” 他明显已经忘记了这一天是什么日子，所以对于她出现在这里送蛋糕更觉得奇怪。 程思念看着他来不及反应的复杂表情，忙着解释： “我听周阿姨说的……” 她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编一套合情合理的说辞，掩饰强烈的目的性。 “生日快乐……” 这是最想对他说的一句话，尽管之前已经反复练习过很多次，如今对着真人说出来，还是这么的不自然与拘谨…… 他的目光又放回到她身上： “你来给我过生日啊？” 程思念顿了两秒，僵硬的点了点头，被他炙热的目光盯的心里越发慌乱，只能用逃避的视线来平复心绪。 “吃饭了吗？” 他问道。 她来之前只草草对付了两口，现在过去了几个小时，早就饿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微微皱了皱眉： “太晚了，吃个饭的话，女寝该关门了。” 程思念跟着看时间，一眨眼的功夫，都十点多了。 “我还没吃……”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来，说出来的那一刹那，脸刷一下红了，一直蔓延至耳朵根，脖子…… 齐珩轻笑出声： “那我凑凑时间。” 程思念抬头看他： “你下班了？” “该忙的忙完了，不打紧。” 他站起身，漫不经心的整理好西装，自然拿起桌上的蛋糕，看到礼物时，他愣然： “这是什么？” 她也跟着起身： “礼……礼物。” 她笑了，提起礼物袋： “你挑的？” 看着他点点头，他才轻声说了句： “谢谢。” 两人并肩路过前台时，两个女接待统一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轻声议论着什么。 走出公司大门，一阵冷风袭来，像一盆冷水一样泼向她露出的一截光洁小腿，她打了个寒战。 细心的齐珩注意到她的状态，一只手拿东西，一只手将西装外套脱下，展开，轻轻搭在她肩上： “夜越深，气温越低，注意着凉。” 外套上属于他的余温笼罩着她，身体暖了，心也暖了。 “想吃什么？” 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看这边程思念已经系好了安全带，自己也没了动手的余地。 “都可以……” 她甜甜的微笑着。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头看向前方被霓虹灯和汽车尾灯照亮的大路，思考没几秒，道： “很久没吃学校前面那家面了，正好也离学校近，吃完好送你回去。” 程思念乖巧的点点头。 他一笑而过，修长的手熟练操作着车里设施，顺利发动了汽车。 第102章 是你让我惊喜 绕过熟悉的街区，那家面馆展现在视野。 它好像个回忆储藏室，一看到它，过往的回忆呈几个篇幅在脑海浮现而来。 时间有些晚了，人群的退场带走了热闹与喧嚣，街角的小摊贩也陆续收摊，只留些卖烤红薯的大叔在与寒风对抗。 面馆没有打烊，店里只有一桌客人。 老板老板娘似乎还记得他们，刚看他们一眼就慈笑打招呼。 点完吃食，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待。 没等一会儿，老板就端了两碗面上桌。 程思念定睛一看，发现碗中多了许多配菜，还有煎的金黄的荷包蛋铺在上面点缀。 “我看你们拿了蛋糕，也不知道你们哪个过生日，就给你们一人加了个蛋。” 老板眉眼弯弯，笑的慈祥质朴，一边说一边往围裙上擦手上的水渍。 齐珩与程思念异口同声： “谢谢老板。” 反馈着一样的笑容。 老板冲他们说了句生日快乐，便走了。 她与齐珩相视一笑，动筷吃面。 “师兄每天都加班到这么晚么？” 眼看着他们之间的氛围静下来，她随意找话题，想跟他说说话，本来，他们相处的时间难得又短暂，所以在她心里，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他咽下口中食物，认真回答： “最近谈下来一个合作，要做策划做方案，整组人都加班。” 她哦了一声，点点头，话题到她这里就无法延伸了。 “你等了我很久吧？” 他的表情中又浮现出一层歉意，压迫着本就疲劳的状态，使他在某种程度上有种惹人怜爱的感觉…… 她心头一酥，也不去多想，脱口而出： “没多久，就一会儿……” 殊不知自己给他发微信的时间戳破了泡沫般的谎言。 “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刚说出头，他就忽然反应过来一般，歉意的笑了笑： “我忘了手机没电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怪她，来来去去怕的始终是她会唐突，会给他造成麻烦与困扰。 “那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抽时间出来。” 看，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如若是这样，就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看她难以启齿的模样，又弯起唇笑了： “所以这是……惊喜吗？” 他低沉又磁性的嗓音太具杀伤力，轻而易举就在她心湖荡起涟漪。 就像是小心思被戳破的措手不及，她觉得有些紧张，心脏跳个不停。 也许是脑袋里某根筋搭错了，她居然小心翼翼的问出了： “那…….你有觉得惊喜吗？” 话说出口那一瞬间，她脑子里恍若有一道雷劈下，耳朵里嗡嗡响。 本就在心里抱有一丝期待，脱口而出，是本能。 他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温柔的笑意杂糅在里面，深邃的像宇宙。 “惊喜。” 他几乎也是脱口而出，目光定格在她被光照亮的脸上： “是你让我惊喜。” 她心房一颤，脸颊一点一点被染成粉红色，幸好打了腮红，是极好的掩饰物。 他深不可测，说的话也时常让她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模模糊糊的感觉，让她不敢，也不能会错意。 他已经放下筷子，看向包装精美的蛋糕盒： “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过生日了。” 他垂着眸，长睫切割了一部分光线，眼下的阴影覆盖了他眼中的情绪。 这事她已经从很多人口中得知了，但当面从他这里听到，还是会有些触动。 “为什么？” 他淡然一笑： “没什么，觉得挺没意义的。” 他表达的这么云淡风轻，无所谓的态度好似早就把自己划分到了一个无波无澜的世界。 “我很早就不做没意义的事了。” 他像诉说家常这般。 “有意义的。” 她又一次脱口而出，这一次，她说的很坚定，说出来后，没有后悔懊恼的感觉。 他定定的看着她，眼里含着富有深意的笑，表情却认真。 程思念被他盯的没了底气，像蔫儿的黄瓜，硬气不起来了。 他也点到为止，没再纠结在这方面，抬腕看了眼时间，道： “吃完蛋糕，送你回学校。” 他拿过蛋糕，拆开，拿起刀就要往下砍。 程思念手口并用，及时拦住了这一举动： “点个蜡烛……许个愿吧？” 他笑的一脸无奈： “要这么麻烦吗？” 虽嫌麻烦，可被程思念拦下的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去。 程思念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以表郑重。 他笑意直达眼底： “好吧，依你。” 他放下刀，开始拆蜡烛。 “我来吧。” 程思念伸长手，从他手里拿过蜡烛。 她把蜡烛一根根拿出来，小心仔细的插在蛋糕上。 齐珩在对面，情不自禁的，就将目光锁在了她专心到顾及不到其他的脸上。 “我小时候过生日，外婆就会跟我说，过生日对着烛光许愿最灵了，你也试试。” 她将最后一根蜡烛插好。 齐珩轻笑出声： “那你一定许了很多愿望吧？” “当然。” 不许白不许嘛，万一就实现了呢？ 向老板借来打火机，刚落到她手上就被齐珩拿走： “我来吧。” 他耐心的在每根蜡烛上点上光芒，火苗摇摇欲坠的燃烧起来，晃动在脸上。 因为没有了客人，老板帮忙关了灯，增添了氛围。 火苗所堆积的光芒照耀在他和她的脸上，贯穿进交汇的目光中。 他在柔和光晕下很好看，虚幻美好的像一个会随时破灭的梦境…… 她提醒他许愿，他微笑闭眼，满足她的孩子气。 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等她过生日了，一定要许，齐珩的愿望要实现。 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燃烧的光芒和她挂着浅浅笑意的脸。 说什么没意义，其实在她出现在眼前了，这些他所认为的，竟在那一刻不攻自破。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欺骗自己，麻痹自己，原来他也想让人把自己放在心上，关心，理解，陪伴。 直至今时今日，他才幡然醒悟，这世上，总会有人是为他而来，全心全意…… 蛋糕只动了两块，剩下的可以拿回去给许澳妍她们。 走往停车的路上，她便觉得脸越来越痒，一开始还没觉得多痒，现在就实在痒的难受，忍不住去抓。 齐珩注意到她的动作，侧过头好更仔细看她：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脸有点痒。” 他微微蹙眉，停下脚步，抓住她挠脸的手： “我看看。” 程思念面对他的一切肢体接触，都会身子僵硬。 “脸都挠红了。” 他注意力全在她脸上，这句责怪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温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痒起来了。” 他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无奈的叹了口气： “应该是化妆品过敏了，我车上有过敏药，药吃了就好了。” 她连忙捂住已经破相的脸，注意力偏移到：他车上为什么会有过敏药？ “你不用化妆也好看，别做让自己受伤害的事。” 他又教育了她一番，领着她往停车方向走。 她沉浸在他的那句不化妆也好看，忍不住就沾沾自喜起来。 不得不说，他夸人的本事也是有功底的，简短几字就哄的她心花怒放。 上车后，他从储物箱里拿出一包卸妆巾： “先把妆卸了。” 程思念惊奇他车里有卸妆巾的同时，余光瞄到了储物箱里居然还有女人用的化妆品…… 她立马思绪神游，心口像堵住了一般透不过气…… 她呆楞接过卸妆巾，几番都要问出口，到最后还是憋住了。 她是他谁啊？她有什么权利这么问人家？ 他这会儿注意力没放在她身上，拿出过敏药和矿泉水再一次递给她： “这个是过敏药，吃两片，等会儿就不痒了，忍住不要抓了。” 她默默接过，一双求解的目光缠绕在他身上。 他洞察力也厉害，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疑惑的目光，解释道： “专门治化妆品过敏的，郑薇夏最近在做化妆品导购员的工作，经常要试各种化妆品，试到不适合的，就过敏了，这药是我买的，以备后患。” “那箱子里的化妆品……也是薇夏师姐的？” 顺着这个话题，她便顺理成章的问出来了。 他没多大反应，嗯了一声道： “她早上在车上化妆用的。” 早上……在车上化妆？ 她没再说什么，默默喝了药，装作无事发生。 他发动了车子，往学校方向开。 她满脑子，都被郑薇夏的事裹着，咬着唇，就是不敢问什么。 他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开着车，时不时偏过头看她一眼，看她还有没有不规矩挠脸。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 注意到她不怎么说话，情绪也不高涨。 她撇头看他，周围灯光较暗，他半张脸都隐匿在黑暗中，眼睛吸走了光芒，闪闪发亮。 “不用去医院，我现在好一点了，没这么痒了。” 她扯开一个笑容，挥动着双手。 “那个……” 眼看着快要到学校，她还是忍不住想多嘴问一句…… 齐珩本来专心开车，听见她开口，放慢了车速，偏过头看她几秒亦是回应。 “薇夏师姐最近还好吗？” 这事不问出来，恐怕今晚又是个无眠夜。 不过她也没勇气那么直白的问出来，只能揪着一个要点旁敲侧击。 提到郑薇夏，她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抹微妙的微笑，柔情缱绻在唇角。 “就那样吧，能找个工作，安安份份生活，我就烧香拜佛了。” “她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呀？” 周雅琴说，她早不在家里住了，偶尔才回去一趟。 “在外面租了房子。” “一个女生租房子，会不会不太安全……” 她多少有些担心，独居女性遭遇伤害的事件每年都有，前面她又遭遇那些不好的事情…… 齐珩淡淡道： “我帮她找的，安全系数挺高的，没事。” 她怔然，是啊，她的身边有他，他可以把她保护的好好的，这些东西，远不用她这个外人来操心。 此时接进来一个电话，对方的名字显示在蓝牙显示屏上。 他给她的备注是，薇夏。 他空出一只手，在显示屏点了接通键，专属于郑薇夏御姐音响彻在车厢： “我下班了，你呢？” 声音就这样开着外放，程思念也不知道该回避还是该坦然听着，总觉得不自在。 齐珩只简单嗯了一声。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来接我？同事都走了，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冷哦。” 她的口吻带着点娇翠欲滴的撒娇，听的人心头一软。 她偷偷瞄齐珩的神色，然而他就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我现在有些事，半个小时后到你那。” 那边有些不满： “啊？这么久？” “你先找个咖啡店，点杯热的喝。” 郑薇夏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 那边挂了电话，他才退出了页面。 “你等下还要去接薇夏师姐？” 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为什么她下班，还要打电话让齐珩去接？他们现在不是没一起住在郑家吗？理应不该一起回家呀…… 一起回家？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跳仿佛随着这个想法的迸发而停止了跳动。 难不成住一起？ “顺路，就一并送她回去了，她下班晚，不安全。” 听他这么说，她渐渐松了一口气，体内的血液也回温。 郑薇夏的安全，被他稳固的好好的，找不到一个坍塌点…… “早上你们也一起么？” 不知怎的，她就这么顺口问出来了，后来发觉出来多么的不合适，多么的多管闲事。 他没觉得她奇怪，就像平常聊天，自然的回答道： “顺路，她正好也不想挤地铁，还说打车跟坐我车也没区别。” 说到这点上，他又露出无奈的笑意。 她配合着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她也没什么好讲了，越讲越懊恼，非要犯这个贱，问出这些答案，给自己找更多不痛快。 他将车开进了学校，往女生宿舍楼开，程思念见了，连忙阻止： “我在门口下就好了…….你快去接师姐吧，别让她等久了。” 虽然她心里酸酸的，可口吻还是不改常态，听起来是那样善解人意。 他继续开： “没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外面冷，你少走点路。” 的确，校门口离宿舍还有一两公里路，要是靠两条腿走回去，恐怕要吃闭门羹。 他在适合的停车点停了车，这时间点行人少，受到的目光也浅薄，她大方下了车。 齐珩也从另一边下了车，冲她笑着： “回去吧，拜拜。” 她笑了，抬起手挥了挥手，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他送的手链发着耀目的光。 他一眼注意到，没说什么，更深的笑意藏在眼底。 她把外套还了他，互道了晚安便转身往宿舍楼走。 “思念。” 她身子一僵，电击般的酥麻感遍布四肢百骸。 他的呼唤实在亲昵，她总觉得在做梦。 她转过身看他，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身上，好像从未离开过。 他静静的看着她好几秒，似乎独自感受了这只剩他们两人的岁月静好，最后，他轻轻说了句： “谢谢。” 程思念懵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谢谢。 没等她多问，他便挥挥手，顺便就回到了车里。 第103章 车票 程思念提着蛋糕安全回到宿舍，舍友都还没睡，探出头来看她，不是欢迎脸，是八卦脸。 “约会去了呀，思念？” 周琳笑嘻嘻的，阴阳怪气的。 程思念回到床位，拆蛋糕岔开话题： “我带了蛋糕给你们。” 周琳看了眼道： “我要减肥呢，没口福咯。” 佟采月是个甜品爱好者，马不停蹄的从床上下来，手舞足蹈走过来。 “谁过生日啊？” 程思念开始切蛋糕，想了一圈，斟酌用词： “朋友……” 佟采月开心的接过切下来的大块蛋糕，无心八卦，回到位置上吃蛋糕。 许澳妍刚从厕所走出来，放下纸巾走过来搭她的肩膀： “哟，搞得这么晚回来，一定创造了很多美好回忆吧？” 她咬重了美好二字。 程思念不咸不淡的笑了笑，将蛋糕递给她。 美好回忆当然是有的，如若少了后半段的插曲，她现在也一定洋溢着满足的幸福。 可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现在接到郑薇夏了吧，相处的很愉快吧…… 许澳妍看她一直发呆，叼着叉子拍了拍她： “怎么了？高兴傻了？” 程思念拉回思绪，看向许澳妍： “假如，一个女生一直让一个男生接送上下班，男生也心甘情愿接送她，是什么情况？” 她想想不对，又补充了句： “但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 许澳妍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后来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她： “一，那个女的把男的当备胎，二，那个女的当那个男的是司机，三，把那个男的当男朋友了呗。” 这么浅显的道理，程思念还不懂，她着实有些无语。 “不过，这男的是什么怨种啊？搞得像个舔狗一样。” 程思念不再说话，许澳妍看出了点什么，打破沙锅问到底： “那男的是齐珩？” 程思念还在震惊于她的敏锐性，她就已经翻了个大白眼： “你才是怨种大舔狗好不？他现在什么情况啊？有女人了？” 她嗓门不小，另外两人纷纷看过来，想吃个瓜。 程思念拉住她，压低声线： “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 “郑薇夏，那个女生是郑薇夏。” 她心底其实也清楚，他们名义上，是家人关系，可是，毕竟没有血缘关系，齐珩是领养的，要是相互喜欢，完全可以冲破世俗…… 她只是在用这种不堪的理由欺骗自己罢了。 许澳妍皱眉： “郑薇夏啊。” “不是，他俩什么情况，接送上下班这种事情，不是男朋友做的吗？齐珩他有什么义务接送她？真服了。” 说着说着，她倒是把自己说生气了。 程思念看着她可爱模样，忍不住露出笑容。 许澳妍更生气了： “你还有心思笑，我看啊，你就别喜欢他了，喜欢别人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有一个。” 程思念跟着打趣： “你说什么呢？” 要她不喜欢齐珩，现阶段，她做不到，况且，他跟郑薇夏也没什么，十几年的感情了，做到这份上也不稀奇，都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 紧跟着寒假临近，大家都忙着复习备考，然而考试的科目被安排的七零八散，今天考一科，复习两天再考下一科，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演讲结业活动，硬生生的把放假时间拖到了一月十五号，距离除夕夜已经不到十天。 拖到这时间又赶上大春运，程思念提前半个月也抢不到一张火车票，高铁票，甚至，飞机票…… 周琳佟采月也没抢到，不过她们家离学校不算远，听说是父母开车过来接。 “澳妍，你抢到回家的票了没？” 她裹紧大棉袄，畏畏缩缩的扭过身子去问窝在被窝里不愿露头的许澳妍。 今年的天气也实在奇怪，这时候已经下了几场雪了，外面冰天雪地，视线所及之处白茫茫的一片，与雾蒙蒙的灰色天空隔开了一层阴郁的渐变色。 许澳妍露出半个头，一双灵动的眼睛崭露头角。 “哪买的到？这时候都不放假，又跟外面工作的放假时间撞上了，哪还轮得到我们？” 她异常不满，每天无时不刻都在抱怨学校这鬼畜的安排。 “那你怎么回家？” “顾亦安说送我回去。” 她漫不经心的回复道。 程思念有些震惊，顾亦安在某些时刻，还挺上心，挺靠得住的。 “你呢？怎么回去？” 程思念正苦恼着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回过身来继续复习。 晚上她收到了齐珩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火车票的照片，票上是她的名字。 她使劲挤了下眼睛证实没有看错，回了个问号过去。 齐珩：【我帮你买了回家的票，明天我拿过去给你。】 她愣住。 怎么会……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那边又发了条微信： 【现在赶上春运，哪里都没票卖了，再等到有票要到年后了。】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手指不知是不是因为刺骨的寒而微微颤抖着。 【你怎么会……帮我买票？】 【一个月前就买了，就怕出现这种情况，你会回不了家。】 看到这句话，好似他温润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都能安排的周到长远，跟他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以后会发生的一切。 她也只是没想到，这种细腻的安排，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他给予给她的唯一安排，让她有了后路…… 感动之情蔓延上心头，她嘴角勾勒出一抹笑，千言万语，描绘不出她心中所思所想。 【谢谢。】 文字终究是冰冷的，代替不了她炙热的心。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简单一句话，拉近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她是飞扬的风筝，勾着她的线在他手中，她注定要追随着他。 她常常幻想着与能他越来越近，期盼着他能把手中的线收紧缠绕，她能一步一步走向他，飞舞的风也不能把距离再吹远。 —— 翌日。 程思念考完了试，预备着去吃口热午饭。 早晨又下了一场小雪，校园里到处堆放着学生摆的的各样雪人，清洁阿姨裹着厚厚的棉袄，把积雪扫到一边。 这段时间下雪地滑，很多学生滑倒出意外。 她套着又长又肥大的棉衣，小心翼翼的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滑稽的像企鹅。 许澳妍接着又要参加下一场考试，估计要到下午结束了，她又要一个人去吃饭。 食堂人迹稀少，大部分学生已经考完试离校了，就只剩他们这个系的，还在苦苦做着斗争。 点了份热汤和米饭，找位置坐下。 刚坐下不到一秒，眼前就被一道黑影覆盖。 她抬起头，看见郑叙秋坐到了对面…… 他穿着简约大气的黑色大衣，很衬气质和外形。 他淡淡的瞅了她一眼，拿起筷子吃饭。 他的骨关节被冻的粉红粉红的，像小兔子的鼻子，有些可爱。 “你也来吃饭呀？” 想来想去，她还是想着打个招呼，尽管是句废话。 他轻笑一声，抬起目光看向她： “你看我像来运动的吗？” 她有模有样的摇了摇头： “不像。” 他不说话，低下头隐去最后一抹笑意。 她哈出一口白气，气体像一团烟雾盘绕在上空，又像一缕风一样飘散的无影无踪。 “明天就考完试了，你觉得考的怎么样？” 她捧起热汤，慢悠悠的喝。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事不关己似在谈论别人： “我怎么知道。” 程思念看他漫不经心，懒洋洋的样子，无奈的瘪了瘪嘴。 这人心真大，丝毫不担心挂科的问题。 “明天就考完了，你回家？” 他手上的动作放慢，即使嘴里嚼着食物，口齿还非常清晰。 她点点头，软声软气的嗯了一声，像是被饭糊住了嗓子。 “买到回家的票了？” 这段时间，他的耳朵也总被舍友买不到票的抱怨之声所荼靡。 程思念想到昨晚，齐珩给她送来车票时的情景。 他佩戴着她送他的领带，尽管被大衣大部分遮住，但露出的那一小角花纹还是让她一眼认出。 毕竟，是她精挑细选的。 如今佩戴在他身上，她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开心与满足。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时间忘记了回复郑叙秋。 郑叙秋接着道： “你要是没买到，我让郑舒文托托关系，看能不能弄到一张票。” 他叫起他爸的大名，熟练的让人害怕。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露出笑容： “你肯拜托你爸办事啊？” 他这不服输的性子，竟然可以为了一张票拉下脸跟郑舒文交流？ 他不屑的切了一声： “他别的本事没有，这点事还办不了吗？” 她忍俊不禁。 他这说的，还不知道谁是老子，谁是儿子了。 他想到了什么，抬起眸瞄了她一眼，又当作无事发生的低头吃饭，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实在不行，你拜托拜托我，可能我心情好，可以开车送你回家。” 程思念差点被汤呛到： “啊？你……认真的啊？” 有时候他大话说多了，很容易分不清是真是假。 况且，以她家到学校的距离，一趟车程来回，都要差不多两天一夜，她怎么可能这样麻烦别人，这种苦差事，想来他也就说说，开个玩笑罢了。 他抬起眼，眸中有一丝闪烁着的认真，没一会儿，就又被不正经给冲的一点不留： “你想得美，没听见我两个条件啊？” 她就知道。 “谢谢你啊，我买到票了，明天考完试就回去了。” 不论是不是玩笑话，她都想要谢谢他。 这个少年，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将一部分的高傲不羁，放纵纨绔，掩埋在了时光的洪荒中，看样子倒是成熟了不少。 他用力放下筷子，抱着双手不爽的看着她： “程思念，你耍我是不是？” 程思念懵了： “啊？” 没头没脑的，她怎么耍他了？ “你买到票了干嘛不说？还让我给你想这个办法，那个办法的。” 他有理有据，理直气壮的控诉道。 “……” 好吧，她收回那句觉得他成熟的话。 她与他走出食堂，暖阳从厚厚的云层中突出重围，普照在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他们周身渡了光，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暖意。 —— 上午考完了所有试，程思念马不停蹄的赶到宿舍拿行李箱。 周琳她们前两天已经考完试离校了，现在宿舍只剩下她与许澳妍俩。 宿舍门口，她看见顾亦安在往外搬行李，两人同时看到对方，相视一笑。 “现在才考完试？” 他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 程思念拍掉落在棉服上的雪，指尖触碰到的冰凉霎时间遍布全身。 “你来接澳妍啊？” 他好像是半个月前就放假了，只不过迟迟没离校，因为谁显而易见。 许澳妍在宿舍里不紧不慢的化妆，任劳任怨的顾亦安已经将她好几个大包小包搬了出去。 “思念，你现在要走吗？” 程思念回到位置，将包里的书本和文具放好。 “我收拾一下就去赶车了。” 许澳妍轻笑了一声： “你别说，齐珩买票时间选的还挺准的，刚好你考完试，下午就能坐上车。” 这个程思念也觉得奇怪，他们考试的时间和她们专业的也不一样，他怎么能早在一个月前就能把这些行程算的清清楚楚？ 顾亦安搬了把椅子坐到许澳妍旁边，搭话： “哎呦喂，这都到哪一步了？怎么帮忙买车票这种事齐珩也做了？他以前哪会那么多管闲事。” 他一开口，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程思念换了件棉衣，默默收拾东西回避了话题。 程思念这边收好了装备，许澳妍也画好妆起身准备跟顾亦安一起离开。 “送你去车站吧。” 许澳妍过来拉她。 程思念笑了笑，接收到了对面顾亦安抛给她的眼神：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东西没收，而且绕那么大一圈，顾师兄身体也吃不消。” 顾亦安满意的露出笑容，冲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他为了制造跟许澳妍单独相处的机会，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许澳妍回头看了眼顾亦安，他立马换了张人畜无害的单纯脸。 “那好吧，多穿点衣服，好像还在下小雪呢。” 她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嘱咐着。 两人道别后，她看了眼时间，将宿舍的门窗，水电都关好，才拖着行李箱走出来。 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也静悄悄的，好似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楼梯口处，她与一个高大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看清楚那张迎上来的温润的笑脸，她瞳孔一震，双腿都软了下来…… 齐珩站在低三层的阶梯上，才勉强能与她平视。 他裹着又长又厚的棉袄，却不显得身材臃肿，手插在兜里，撞上她的那一刻，他也愣了两秒，随即露出能融化冰雪的笑容，清润的嗓音响彻在寂静楼梯间： “这么巧？” 第104章 雪 巧？ 她完全没回过神来。 他理应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他不再说其他的，两步走上台阶，身高优势一下子就上来了，让她不得不仰起头看他。 手中的行李被他拿过，她一度震惊。 “什么……” 什么情况？这故事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搞的好像专门来接她一样…… “去车站吧。” 他收起拉杆，提起箱子上面的把手，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她惊的合不拢眼，大眼睛一眨一眨： “你……是送我么？” 尽管她也不想自作多情，但问出来总比稀里糊涂好吧。 他浅浅一笑，一边嘴角似有若有若现的梨涡，像是未盛开的花苞。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 “我正好也要去车站。” 他提着箱子往下走： “走吧。” 程思念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第一反应就是跟上他，去拿他手中的箱子： “我拿吧。” 他没松手，提着箱子往另一边躲了一下，低沉的温柔音盘绕在耳畔：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嗯？” 他口吻里带几分忍俊不禁的笑意： “不重。” 程思念默默收回了手，乖乖跟在他身后。 箱子里虽说没装什么东西，衣服书本化妆品护肤品之类的，但堆积起来也不是小重量，起码对她而言。 但到了他手上，好像就如他说的一样，不重，小事一桩般，单手拿箱，肩背还直挺像屹立灯柱，丝毫不为微不足道的重量而折腰。 他的车就停在宿舍楼前面，走几步就能看见。 此刻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雪，几步路的片刻停留，雪粒覆盖着他的发，黑发盛着一片雪白，承载着一个冬季。 他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随意的抬起手抖落发上的雪，凌乱的发染回了过往青丝。 “冷么？” 他看她微微被冻红的脸颊，表情认真。 她摇了摇头，把下半张脸藏进围巾里。 “师兄去车站办事么？”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看来她就喜欢喊他一句高高在上的师兄，加深熟悉感的互道姓名，也忘记交换。 “我出差。” 他转身走向车头，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上车吧，外面冷。” 程思念这短短十几分钟，把这辈子的震惊都用完了。 她在他绅士保护下上了车，车门关上，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 不经意间，她瞄到了后座放置的黑色行李箱，还有一大包的零食。 难不成真的出差么？这个时间？ 开往车站的路上，她问道： “你……真的出差？” 他认真的看着前方来车与信号灯，嘴角上扬： “我难不成还会骗你吗？” “去哪出差呀？这都快过年了……” 这什么黑心公司，这么不人道，也不看看离除夕夜还有多少天，居然能安排这个时候出差。 他犹豫了有几秒，才回答道： “滨海新区。” 她感觉到心脏有一刻的停止…… 滨海新区离她家不到30公里，怎么会…… “这……这么巧？” 这世上能有这样的巧合么？偏偏是现在，偏偏是她家乡，刚刚好是他…… 这完全就是上天的安排啊？ 如果出差的时间长，有没有可能，让他来家里过年？有没有可能，今年的除夕夜，不再是他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 一分钟时间里，她脑子乱哄哄的，所有想象和安排都在脑海里走了个过场。 她不知道是该感谢该公司，还是埋怨该公司。 他笑的漫不经心，声线压低，不知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 “是挺巧的。” 她怀有心机的问道： “要……去多久？” “嗯……大概十来天吧。” 她的心湖因这句回复激起阵阵涟漪。 她居然是有些庆幸的，庆幸她或许有了这个让他感受除夕温暖热闹的机会…… “你……自己开车过去吗？” 他摇了摇头： “我跟你同一班车，自己开车的话路程太远了。” 她心里按捺不住的开心，连带着嘴角都雀跃的上扬。 齐珩终于分出一抹心神到她身上，刚好捕捉到留在她嘴角的笑意，不知为何，他仿佛受了感染一般，扯开了嘴角： “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她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发现，心虚的不能自已，尴尬的回过目光： “没……没有啊。” 飞扬的雪花砸在前窗，织成了一张雪帘，雨刮无情的将它们分到两边，相隔一方。 前方的视野基本也被飘在空中的雪所覆盖，车轮陷在雪地了，行驶缓慢。 “今年的雪下的挺早的，还下的这么频繁。” 他歪了歪脑袋，往白茫茫的天空望了眼。 天空苍茫的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尽头。 “嗯……” 她也觉得奇怪，这雪下个没完没了，无休无止，气温急速下降，太阳也少露面，完全像是降临在人间的一场浩劫。 “会冷么？” 他伸手，调试车内的暖气。 她摇了摇头： “好多了。” 在坐进车内那会儿，周身就已经被充足的暖气覆盖，可见他已经提前把暖气打开了，而且为了保持温度，没有关。 雪一直下到车站才逐渐停。 下车时，冰冷刺骨的寒风搜刮掉她身上所有的余温，她又把半张脸藏进围巾，只留一双小鹿般的大眼水汪汪。 地面的雪已经覆盖过靴子，走起路来总要小心翼翼。 齐珩把车停在了站内的地下停车场，拿起大包小包同她去往站台。 所有行李都被他包揽，她想帮忙，意料之中的被他拒绝，不过在她一再坚持下，他才将一袋子吃食交给她拿着。 路面很滑，两人都行走的步履艰难，他嘱咐了她不下十次的小心滑倒。 她想起了儿时，父亲总是牵着她的手小心的走在雪地里玩耍，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担忧与关心。 列车在傍晚时分准时来到。 因为太阳的缺席，今天看不到被红霞染红的半边天。 准确来说，她想跟他一起，透过落地窗，被橘红色的天空关顾。 看过同一片晚霞，也算是能在记忆深处划上一笔浓墨重彩。 站内人潮拥挤，像假期中的甩卖市场，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车的，后知后觉才想起，是齐珩抓起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臂弯勾着，因为他拖着两个行李箱，实在空不出手来拉她。 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他说票是一个月前就买好了，难道一个月以前他就收到了现在要出差的工作？又难道，他只是因为刚好要出差，顺便帮自己买票？ 想到这里，她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这时候矫情敏感什么？他有什么义务特地帮自己买票？他帮自己，已经是给予了最大恩惠了，结果还换来了她的胡乱揣摩…… 火车发动时天已经黑透了，车内吵吵嚷嚷，一大群熊孩子不受父母管束，满车厢乱窜。 齐珩让她坐在靠窗的最里面，他则承受了边缘所有碰撞摩擦。 窗户被雪凝成了一片冰霜，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饿了么？” 身旁的齐珩轻轻问道。 她微微一笑： “还好。” 他从袋子里拿出许多吃的，一一摆在面前： “我也没买什么吃的，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程思念看着琳琅满目的一桌好吃的，顿时肚子就咕咕叫。 她指了指泡面： “泡面吧。” 他拿起两盒泡面，站起身： “我去泡，你等一下。” 说完，就走向供应开水处。 是下雪的缘故，她的手脚都无比冰凉，多厚的避寒衣物都不顶用。 好在与他并肩坐一起吃碗热乎乎的食物，惬意的聊着天，让她觉得很温暖，哪怕只是简单的泡面。 时间不断往后推移，她感觉寒气越来越重，仿佛侵入了五脏六腑。 齐珩在桌上用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时不时收回手交替搓一搓留片刻暖意。 窗户已经被冻成一块冰，哪怕用手擦去表面的雾气，也还是被白茫茫所堆砌。 大概晚上九点，他们就收到了列车因为大风雪天影响临时停靠附近站点，明早才恢复运作。 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载声怨道。 齐珩与程思念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用说话也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他们相比于其他人的浮躁，要冷静的多。 分工收拾好所有东西，便跟着人流有序下车。 “等会你拉好我，外面的雪不知道堆积多厚，人也多，别走丢了。” 空旷的车站霎时间被人流涌满，他哄小孩般的声线却格外清晰。 她乖巧点头说好，他走在前面回头对着他微笑： “没事的，有我。” 她当然相信他，她许多的安全感，都是来自于他。 外面果然冰天雪地，雪就像雨一样倾泻而下，一眼看过去，除了白色，很难再看到其他亮色。 地面被雪堆砌成山，行走很难，所有人都将行李存放在了站内的行李驿站。 一团人挤成一片，吵嚷之声此起彼伏，稀少的工作人员很难应付这等人流量，效率自然慢了下来。 齐珩很有素质，不吵不闹的安心排队，完全就是闹市之中的矜贵公子，片叶都不近身。 站内所有能休息的区域，都被人占满，没有办法，许多人只能冒着风雪去周围的旅馆落脚。 齐珩存放完行李，只拿下来一把伞。 “现在怎么办……” 她被冻的直抖，连声线都颤抖的可怜。 “我查了附近有不少旅馆，先住一晚。” 他每说一个字，都有白色的雾气从嘴里喷出，毫不夸张的说，刚呼出的气体都被空气中的寒气冻成了冰渣子。 她跟着他走出车站，面对着外面的风雪，他撑起伞，供两人使用。 风雪天路实在难走，加上雪已经漫过小腿，更是给这段路程增添难处。 伞不大，却全部倾斜到了她这边。 他的整个身子，都被雪沾染。 风不断往脸上刮，五官好像没了知觉，连身子都僵硬，仿佛马上要倒下去。 落在她肩上的手，唤醒了她所有感知。 因为受力，她的身子几乎是倒在他怀里的…… 她脑子顿时变得像雪一样雪白，懵掉了…… 他就这样一把揽过她的肩，一句话没说让她贴在自己怀里，给予支撑力，带着她走过一段又一段路。 她感觉体内的血液回流，不知从何处来的热流布满了全身，连冻僵的脸庞也被这股热流所融化。 她不敢抬头看他，任由他这样以暧昧姿势搂着自己。 心里有无数个想法反反复复在开辩论会。 他只不过为了两个人能被伞撑着罢了…… 只不过不让她摔倒罢了……. 一切都基于他的素养罢了…… —— 连续走了几家旅馆都客满，他们慢了好几步。 终于在止步于最后一家简陋旅馆，得知剩下一间房。 程思念愣在原地，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眼依旧镇静的他，脸又默默开出一朵红花。 她还没从一路被他搂着走过的这些路反应过来，这又来一出。 真是没想到，电视剧中这种狗血桥段，居然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发生在她身上！ 齐珩犹豫了一下，回过头看外面持续不断下着的雪，目光缓缓放到了她身上： “你住这吧，我再去附近看看。” 程思念看着他欲言又止。 本来想说凑活着的，可她一个女孩子说这话，太不矜持，况且，她也说不出口。 前台的老板娘看他们犹犹豫豫的，开口道： “小伙子，附近都没有空房间了，下这么大雪，好多列车都停了。” “我说你们小情侣的，住一间有什么的？天气那么冷，何必还要出去找罪受不是？” 齐珩没说话，又看了一眼她，像是征求意见。 程思念咬着干裂的嘴唇，不知该说什么。 “你介意么？” 终于，他还是开口了。 她已经完全不敢看他了，埋下脸摇摇头。 老板娘登记了信息，拿出钥匙： “上了二楼左转第三间房，206。” 齐珩接过钥匙和房卡，两人一同上楼。 旅馆环境简陋，装修老旧，没有电梯，只窄小的一条楼梯通往二楼。 头顶的灯散发着昏黄的光，不够照亮周围。 现在无可奈何，没有办法，也容不得他们挑三拣四。 找到206房间。 他废了好大劲才打开已经生锈的锁。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在潮湿空气下发酵出来的讴味，一股子又酸又湿的气体蔓延至鼻尖。 房间里只有一张又小又窄的床，一张小小的一米五左右的沙发，一张桌子椅子，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走进房间里，只感觉到阴冷潮湿，又有奇怪的味道环绕，这感觉，属实不好受。 齐珩在桌上寻找到遥控器，打开暖气。 “应该等会儿就暖和了。” 他的手冻的通红，衣服上头发上还覆着一层雪，本就白皙的肤色在雪的衬托下，让她见识了一个男人的肤若凝脂。 房间里的灯光很暗，两人找了半天都找不到第二个开关。 他走到床边，拉开窗帘，本想开窗把房间里的气体散发出去，结果外面飞扬的风雪全然扑在了他的脸上，迫使他不得不关窗。 程思念看着他不断的尝试把恶劣环境改变，尽管毫无起色，也没有露出气馁黯然的神色，自己也莫名受到一股力量。 “没事的，挺好的。” 她冲他扬起微笑。 能有个遮风避雨的落脚点，已经很不错了，要饭还嫌馊么？ 第105章 满脑子都是他 暖气已经开了十几分钟，可房间内还是没能感觉到丝毫暖意。 齐珩清理掉身上的雪。 “我下去问问老板，你在房间里，别出来。” 程思念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能点头答好。 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平时跟他单独在一起，怎么没像现在一样紧张啊？ 她走进洗手间想要洗个手，打开水龙头，刺刀一样的水流扎进她的皮肤，惊的她连忙缩回手。 回到沙发处坐着，手足无措的等着他回来。 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没回来，她只好拿出手机查阅收到的信息。 刚刚一直忙着走路找旅馆，没空看手机，手机里的信息已经爆棚，有周雅琴的，有郑叙秋的，有许澳妍的，有爸妈的，还有无数个未接电话…… 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隔着厚厚几层衣物，任何响动都未察觉到。 郑叙秋其实七点多那会儿给她发过微信，问她顺利上车没，后面还不忘补一句，周雅琴让他问的。 这会儿也是得知大雪火车停运发来的信息。 她一一回了过去，齐珩也在这时回来。 他抱着一层厚厚棉被，走到她身前放到一边。 “老板说暖气是坏的，我去车站把行李拿回来，还要买些供暖的东西。” 他一刻也没停下来过，又忙着去安排其他事。 程思念有些担心： “要不然不要去了……外面下这么大雪……” 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了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令她安心。 “你我衣服湿了，要换下来才行，还有他这里被子床单都不能用，我找老板拿了干净的被子，你先盖着，就在房间等我，我会很快回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有迟疑就拒绝了： “你就乖乖等我回来，我会处理好。” 说完，他拿起伞就准备再次出门，把堵在程思念嗓子眼里的话扼杀。 她着急的站起来： “你小心一点……” 他站定了脚步，回过身对她露出像夏日月色般的温润笑容： “放心。” 门再次被关上，他的声音被阻隔，她的心七上八下…… 她重新坐回沙发，裹上他带回来的被子。 一通电话响起，是周雅琴。 接起电话，她亲切的声线流连在耳畔： “思念啊，你现在在火车吗？有没有受到风雪影响啊？” “阿姨，没事，没有受到影响，我在车上呢。” 怕他们担心，她没有如实告知，对郑叙秋，她也是这么说。 “这雪下的太大了，一直没停过，你在车上冷不冷啊？吃过东西没有呀？” “吃过了阿姨，我穿了好多衣服，不冷。” “我家阿珩也是今天要去哪里出差来着，早知道让他送你回家就好了。” 程思念一愣，难道齐珩没跟她说去哪里出差，并且跟她一班列车么？ “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多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到家给阿姨回个电话，有什么困难的话，也尽管给阿姨打电话啊。” 程思念心里暖暖的，感动的想要热泪盈眶。 又说了几句话，挂断电话，许澳妍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思念，你那班车停了吗？我和顾亦安也停在半路走不了，只能去附近的酒店落脚。” “没办法走，也停掉了。” “啊？那你现在怎么办？在哪？车站吗？还是住酒店？你一个女孩子行不行啊？” 那头的她有些焦急。 “我没事，对了，你们怎么样？也是住一间房吗？”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丝毫没察觉出不对。 许澳妍就像个狐狸一般，嗅到了诡异的气味： “也？” “……” “酒店有那么多房，为什么要住一间房啊？我跟他又不是男女朋友，住一起像话吗？” “也……也是。” “你什么情况？你跟谁住一间房了？如实招来。” 程思念也不瞒她，道明了事情经过。 “我操！” 程思念感觉到对面的她已经跳了起来…… “我靠我靠我靠，你们好劲爆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 程思念听她越说越不对劲，赶忙制止：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呀……” “什么没办法呀，老天爷都要撮合你们呢。” “还有，怎么会那么巧，他也去你们那出差？还刚好是这个时候，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就是这么巧，不然他闲着没事要大雪天跟我一起受这罪呀？” “巧个屁啊，他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呗，有这个想法，什么借口编不出来？” 程思念不愿多想，他说是来出差，就是来出差，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你可以啊程思念，齐珩哎，大名鼎鼎的齐珩哎，都被你搞定了。” 她说的很起劲，程思念的脸越来越热，急的说不出话来。 “哎，你们注意一点啊，还没确认关系呢，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哦。” “你……你快睡吧，我……我挂了。” 那边的她笑道： “好了好了，有齐珩在的话，我就放心了，本来还担心你一个人处理不来。” 双双挂了电话。 门锁忽然间被拧开，她犹如惊弓之鸟，以为是他回来了，又怕是陌生人突然闯进来，结果门开的那一瞬，老板娘的面孔展现在眼前。 她提着一瓶暖瓶，进来后顺带把门关上。 程思念一脸疑惑，看着她把热水壶放到桌上就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了。 “这里有热水啊，我刚帮你们打的。” 程思念受宠若惊： “谢谢……” 看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程思念弱弱的问道： “还……还有什么事么？”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摆上一副很不情愿的表情： “你那个男朋友啊，事真多，又是要被子，又是让我打热水上来的，还担心你一个人不安全，让我上来陪着你，真是的。” 程思念愣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老板娘看她不知情的模样，继续道： “不过这样的男人疼老婆，不像我家那口子，成天不是睡就是吃，哪关心过我半点？我的生日都从来不记得的。” 她扯过边边的被子，盖在身上，打算长唠下去。 程思念本来想解释他们的关系，可又怕影响不好，只好配合着她笑笑，心中感触良多。 “你这个男朋友不错的，又高又帅的，还这么关心照顾你，唉，我年轻的时候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的好男人？” 她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了，性格豁达外放，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刻也闲不着。 程思念极度慢热，也融不进她的话题。 “你们一起回家过年啊？去你家还是他家啊？” 程思念尴尬的扯出微笑： “我家……” 要维持住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 老板娘兴奋的一拍手，又往她这边坐近了。 “你们这都见了父母了啊，什么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还没打算呢。” 结婚？八竿子打不着，连他女朋友也算不上。 “早结婚早好，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不懂，早结婚，多生几个孩子，让家里老人早点抱上孙子，多好。” 她面子薄，说到这种话题，总是控制不住红脸害羞，况且都与他挂钩，情难自禁…… 这时候母亲一通电话，将她拉出了尴尬氛围。 老板娘看她接电话，便知趣的不说话了，掏出手机玩。 母亲打电话也是问她的情况，早前她已经告知过情况，这时候打来兴许还是没放心。 程思念没瞒着她，把跟齐珩在一起的事情跟她说了。 她在那头惊呼一声： “你们孤男寡女的，我怎么放心的下？我跟你说，你别鬼迷心窍了，提防着点。” “哎哟，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齐叔叔什么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儿子你还放心不下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还没见过这小子呢，怎么知道他什么样？” 程思念的脑海里忽然漫过了关于他的每一个回忆。 “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了解他，也相信他。” 母亲阴阳怪气： “这还没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 “好了，你们明天到了，提前说声，我让你爸去接你们。” 这边挂了电话，齐珩也在不久后回来了。 他顶着满身风雪，提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袋，姗姗而来。 程思念连忙起身去帮他拿行李。 “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啦。” 老板娘自认为很有眼力见，眼尾含笑。 “谢谢啊。” 齐珩程思念一前一后的道谢，送走了她。 他三两下大理掉身上的雪，程思念看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庞，被冻红的鼻头和脸颊，既心疼，又自责。 “你……” 她伸出手，想要帮他一起打理，可怯弱击退了勇气，她小心翼翼的抽回手。 他看向她，上扬的嘴角彰显他想传达的无恙： “没事，伞被吹走了，我就赶快拿了东西赶回来了。” 他快速将身上雪抖落干净，弯腰从袋子里拿出好几样物品。 他拿着两个热水袋，到旁边插电充电，又折返回来拿出一张电热毯，走到床边。 程思念站在一边，一点也插不上手，只能默默感叹他的体贴周到。 他将床上的被子搬到了沙发处，将电热毯铺平整在了床上，而后走到行李箱旁边，拿过他的箱子，放倒在地，打开就能看见放在最上面的毛绒毯子。 他拿起毛绒毯子，铺在了电热毯之上，用冻的快要发紫的双手扶平褶皱。 程思念要去帮忙，他没让。 “你先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袋子里面有洗漱用品，用老板娘送上来的热水简单洗漱一下。” 她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自己闲在这里坐享其成，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齐珩看她没动作，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直起身冲她微笑： “换下衣服用热水洗洗脸会舒服一些，等你洗完，我这边也差不多了。” 程思念也不再犹豫了，转身打开自己行李箱翻出衣物，拿好洗漱用品往洗手间走。 关上洗手间门的最后一眼，她看见他又开始铺床，认真的侧脸即使在微弱的光源下也散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再一次照进了她内心。 热水有限，无法洗澡，她换下来潮湿的衣服，鞋袜，简单洗漱，便推门出去。 齐珩正坐在沙发上给谁回着信息，一张床经过他的打理变得干净整洁。 “床上的被子被单都换过了，暖水袋也放在被窝里面，你今晚睡床，会暖和一点。” 他看见她，收起了手机。 程思念看了一眼床，犹豫几秒，扭扭捏捏的问道： “那……那你呢？” 问出来的那一瞬间，才发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弯唇淡淡一笑： “我睡沙发。” “那被子呢……” 他拍了下从床上换下来的被子，程思念了然，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他看出了她的顾虑，宽慰道： “没事，能保暖凑活一晚就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从行李箱里拿出要替换的衣服，走过她身边时，他停了下来： “你快点进被窝吧，别感冒了。” 他的声音不改往常的温柔，传达在耳边，犹如烧起的一把火，点燃了她冰冷的体温。 她羞涩低下头，乖乖走到床边。 听到关门声，她才翻开被窝坐进去。 暖意接触到手掌，慢慢的传输到体内。 电热毯和暖水袋的双重加固，瞬间就把寒意驱散。 长时间把自己放置在冰天雪地中，这一瞬被他创造出的温暖所包裹住，她的心也流露出浓浓的感动与温暖。 脑子里闪过了不久前，许澳妍说过的，有齐珩在的话，她不用担心她处理不来。 如果今天没有他的话，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系列接踵而来的难题…… 他的无微不至，冷静自持，让她这一路都畅通无阻，所有的风暴都是他一人顶起来的，独独打造出了她的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她看向洗手间关闭的门，里面传出了水流声，她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糟糕，满脑子都是他。 第106章 经常提起你 齐珩换了一套简约的宽松毛衣，径直走到沙发处，将手中棉袄搭在被子上面。 两人这么独处一室，周围静悄悄只能听见窗外的风雪之声，她越来越拘谨。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跟男生在一间房里睡觉，更何况还是自己喜欢的男生…… 相比之下，齐珩就自然大方很多了，毕竟，他只把她当朋友，朋友之间，没什么尴尬拘束的。 沙发很短，他窝在沙发上根本伸不直腿。 “觉得暖和点了吗？” 他看向她，被水打湿的前发在暖色灯光的照耀下有种破碎的美感。 她轻轻抿起唇，点了点头。 “你……” 她清了清喉，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正好遮盖了一部分的不好意思。 他抬起头，认真的双眸像星星一样在眨眼。 “你会不会冷……” 他挂上笑容： “还好，比在外面好多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翻身去行李箱处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现在要休息么？我把灯关了你好睡一点。” 虽然程思念没有困意，但还是点了点头钻进了被窝。 与其她这么拘谨害羞下去，还不如琢磨琢磨睡意。 “咔哒”一声，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的脚步声临近，她伸出手打开了床前的台灯。 台灯的光亮照明了一角，也避免了黑暗中他走向沙发处会被绊倒。 “怕黑么？” 那头的他轻笑了一声，打开的笔记本光亮才隐隐约约照亮他含着笑意的脸。 程思念半天才找出理由： “晚上上厕所的话……方便。” “嗯，晚安。” 他已经开始工作。 “晚安……”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像说给蚊子听。 夜很长，也很静，静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外面的风雪好像小了些，她呆在暖呼呼的被窝，无比心安。 她睡不着，就这么睁着眼睛让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对面的他工作了很久，动作很小，兴许是怕会吵醒装睡的她。 他可真是个优秀的提神剂，只要呆在她的身边，无论身心多么劳累，还是舍不得就这么睡去。 她偷偷露出眼睛，仗着光线微弱的优势，悄悄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他专心致志的盯着电脑屏幕处理工作，完全没发现她放在他身上的目光。 她没敢看手机打破装睡谎言，所以没有时间概念，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对面的光亮熄灭，感觉到他轻声起身，程思念连忙闭上眼把头埋进被子里。 他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便回到窄小沙发处睡觉，各方面力道都控制的很好，全程只听得见细微的声响。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可以说，这算是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了。 她掀开被子，看向他所在之处。 他隐于浅薄的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得出轮廓。 他应该已经闭上了眼睛，因为看不到他眼眸散发的光亮。 跟他在一起的时光是这样安逸，让她觉得很幸福，很满足。 睡意逐渐酝酿下来，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来自他方向翻来覆去的动静。 她睁开眼，朦胧的睡意荡然无存，全神贯注的看去对面。 他不知道是睡着没睡着，身体轻微的抖动着，还伴随着细微的喘息声。 她觉得他应该冷，想也没多想，便翻身下床，打开手机手电筒，从行李箱拿出两件厚衣服，走过去，小心的盖在他被子之上。 他的气息异常浓烈，缠绕着她的气息，她的心神。 她蹲在地上，贪婪的想要多看看他，他的眉毛，他的睫毛，高挺鼻子，诱人的嘴唇…… 他微微蹙眉，五官都透着痛苦的意味，她吓了一跳，抬起手去探他的体温。 接触到他额头仅一步之遥之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她手，似乎溺于深海之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珍惜，恐慌…… “别走。” 他赫然睁开了双眼，两个字几乎是低吼出来的，颤抖着的，让她感受到了惊慌失措的哀求之感…… 她的心猛然一颤，他们在昏暗中对视。 他的眸中有碎光溢出，是破碎的水晶，光彩也七零八碎。 她沉溺在他目光中难以回神，是他先恢复理智，手上的力道松了，他的手离开了。 “对不起。” 他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手被脱离，在半空中落下。 “你……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揉了揉眉心，理顺了紊乱的呼吸。 “没事，做了个梦。” 看他的样子，好像还没有从虚幻的梦境中抽离出来，她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梦，会让他流露出不安的情绪。 程思念站起身，打开灯，拿一次性纸杯倒了杯热水，小心的递给他。 他微微一怔，接过水才后知后觉的露出招牌的微笑。 “怎么还没睡？” 程思念语塞，支支吾吾的，指了指厕所门道： “我……我起来上厕所。” 总不能跟他说，自己见色起意，偷偷窥伺他的睡颜吧？ 他侧过眼一扫，就看到了盖在被子上方的衣服。 程思念这时候会察言观色了，眼疾口快抢道： “那个……你把电热毯和干净被子都给我了，天气这么冷，我……我怕你着凉。” 这么解释来，她是多么的知恩图报，善解人意。 他认认真真听完她不流畅的一番话，点点头，浅浅笑着： “谢谢……” 她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回想到刚刚他那副模样，总是忍不住想脱口而出，问那个梦境，可是怕唐突八卦，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纠结。 齐珩总能看到她心里所想，提前把她的疑问摆到了明面，以他之口，缓解她所有犹豫纠结。 “你想问我做了什么梦么？” 程思念抬头看他，点了两下头。 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不是多亲密，但也是经历了“患难与共”吧？一些天，还是可以聊聊的吧？ 她其实不是个八卦的人，但对他，所有原则都破灭了，她就是想了解，到底什么样的恐惧，会把他以往保持的冷静温柔，袭击的支离破碎？ 他摇了摇头，似要保留一丝神秘，又似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达到可以什么秘密隐私都可以说的份上。 “没什么，普通的一个梦。” 程思念垂下眸，难掩失落的点点头。 他掀开被子下地，披上了棉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玻璃映照着他平静的面庞。 “雪停了。” 他轻轻说道。 她也站起来，走到他身旁，看窗外被雪覆盖的万物。 风依旧在刮着，宣告着它的主场。 雪景从某种程度看，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特别是深夜的雪景，更为凄寂。 胜在与他一起，再单调乏味，都生出了别样色彩，就像枝头的一朵红梅，点缀着白色。 她侧过头去看他，他的侧脸近在咫尺。 他很认真的看着窗外的雪，目光有些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从衣袖里抽出一根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窗上，一笔一画，描绘出一个笑脸。 他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又移到窗户上勾画的笑脸上，淡淡的疑惑感让他提起一点兴趣。 “笑脸？” “嗯，送给你的。” 她还原了一比一笑容，一起送给了他。 他盯着她笑了： “送给我？” “对呀，让它消除掉刚刚那个梦。” 他笑意未收，蔓延至眼底。 “谢谢。” “你都跟我说了好多句谢谢了，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她下意识说出口，还为不能为他做什么而感觉到无力。 “朋友？” 他露出了让她看不透的表情，不知是觉得意外，还是不认同。 她感到进退两难，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厢情愿了？ 齐珩点了点头，复杂的表情消退了一大半，笑容出现： “也挺好的。” 他把手插进兜里： “再睡两三个小时吧，天亮了还要去车站坐车。” 程思念怀揣着复杂的情绪，嗯了一声。 —— 七点的清晨，天还未大亮，灰蒙蒙的天空糊住了云朵，显得沉闷。 雪地经过时间的发酵，融了一些，作用不大，毕竟空气中的冷分子含量太高。 终于搭上了回家的火车，车厢里的洋溢着喜悦的氛围。 程思念和齐珩还是原来的位置，他继续着他的工作，她看看风景玩玩手机，偶尔两人会聊上几句。 四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 这儿的雪堆的不厚，能看见地面，看来没有受到暴风雪的洗礼。 “我先送你回去。” 快到站门口，他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程思念阻止了他： “我爸开车过来接我。” 一个小时前父亲就给她打过电话了，现在应该到了。 他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车站外停了太多的车，他们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程爸向这边招手。 程思念喜笑颜开，飞奔过去。 “爸。” “可算回来了。” 他像小时候一样，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齐珩是个不容忽视的存在，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身后的齐珩。 齐珩微微一笑，大方礼貌的喊了句叔叔好。 程爸看到他眼睛都亮了，欣喜之情跳跃在眼眸中。 “你是阿贤的儿子吧？” 他手足无措的伸出手作握手状，又觉不妥的收回来，搭在另一只手上。 “可算见到你了，你的事，我家思念都跟我们说了。” 程爸好像见到许久未见的老熟人一般，热泪盈眶。 齐珩不着痕迹的朝程思念看了一眼，保持着同一弧度的笑容，对程爸点点头。 “走吧走吧，把行李给我。” 程爸去拿齐珩手中的行李。 齐珩没松手： “叔叔，我就送到这了，我来这边出差，订好酒店了。” 程思念神色变得有些黯淡，心绪也变得低落。 “哦，这样啊？没关系，先去家里坐坐，吃个午饭，耽搁到现在，还没吃饭吧？家里她妈妈做好饭菜等着呢。” 程爸也不打退堂鼓，做地主之谊的他比平常热情好多。 程思念偷偷看向他，谁知他的目光正好也放到了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眼神表露出了失落，他看过她之后就答应了…… 又或者是程爸的那句话，他希望是她来说，毕竟他看自己的目光，总有点征求意见的意味。 程爸露出大白牙，打开后备箱开始把行李放进去。 “要我开么？” 齐珩怕雪天不好开，程爸又老远开过来疲累。 程爸摆了摆手： “不远。” 程思念坐到了后排，齐珩本想坐副驾驶，被程爸叫到后面跟她一起坐了。 后座位置不大，加上两人的厚衣服占位置，都快挨在一起了。 她心里小鹿乱跳，规规矩矩坐好。 一路上都是程爸跟齐珩两人聊着天，她偶尔才插上几句嘴。 有了齐珩父母这座桥，连通了两岸的程爸和齐珩，让一向老实内向的程爸都豁达热情起来。 只不过围绕的话题逃不开齐钰贤夫妻俩，齐珩对他父母实在疏离没感情，对于这样针对性的聊天，他情趣不高，延展不开话题。 程思念透过窗户，看到他淡然的侧脸，想着，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父母无话可说呢？ “你跟你爸爸长得很像，都很英俊的。” 程爸开着车，还要从后视镜里看齐珩两眼。 程思念只在一座冰冷的墓碑上见过他父母的模样，当时就感叹他与父母是相像的，毕竟他的模样气质都是父母给的，娘胎里便带出来了的。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家中程妈妈已焦急等待多时。 程爸走在前面，替第一次来访的齐珩指引方向。 程妈妈打开门露出脸，程思念看到熟悉亲切，又想念多时的脸，兴冲冲的走上前撒娇般的喊了一声妈。 结果程妈妈却狠心将她略过，看都没看一眼，完全被后面而来的齐珩夺去了所有目光。 “阿姨好，我叫......” 齐珩微笑上前，自己的名字还没说出口，程妈妈就大步走上前，握住稀世珍宝似的握住了他的双手，暖暖的温度包裹住了他冰凉的双手。 他有些怔住了，表情中有应接不暇的迟疑，没及时反应过来的呆愣。 程思念生怕父母这一系列热情壮举会吓到他，结果下一秒，程妈妈就口出狂言：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家思念，经常提起你。” 第107章 都差不多 程思念差点吓死，心跳飙升，慌忙地去找齐珩的微妙表情。 他的目光也因而落了下来，表情倒是不微妙，只是目光深邃的太有深意，望眼欲穿，也看不穿含义。 母亲也真是的，怎么有什么就说什么，这话说出来，多引人遐想啊？ “快进来吃饭，外面冷。” 她抓着齐珩的手不放，又一次略过了程思念，拉着齐珩走进了屋。 程思念傻在原地，怀疑母亲是不是看不见她？还是自己的光芒被齐珩遮挡住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一刻，还真挺想魂穿母亲的，他的手，她还没身份去牵过呢...... 餐桌上佳肴已经摆了一桌，腾腾冒着热气，冰冷的气温一下子就被驱散了。 “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到，这菜做好了又热了一次又一次，不知道还好不好吃。” 程妈妈摆上碗筷，调整了菜的位置。 齐珩刚洗完手走了出来： “辛苦阿姨了。”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你能来啊，阿姨很高兴。” 她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目光始终停留在齐珩身上。 “快坐下吃饭。” 她招呼完，进厨房拿东西。 齐珩走到了程思念身旁的位置，看着她正在往一个个碗里装汤，唇角勾了勾，自然的从她手里拿过勺子。 “我来吧。” 他突然靠近停留下来的气息，蛊惑了她的心神，使她鬼使神差的就松了手，顺理成章的把这一任务交到了他手上。 “臭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人阿珩第一次来咱们家，怎么让人家装汤？” 程妈妈又端了一锅汤，看到这一场景，啧了一声，皱着眉头瞪程思念。 程思念只结结巴巴说了个我字，便哑口无言。 齐珩装完最后一碗汤，解释道：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初次登门，来的又突然又匆忙，也没来得及给您跟叔叔买礼物。” 程妈妈换上一张和蔼的笑脸，将汤端上桌。 “说这么见外的话干什么，就当这是自己家，带什么礼物啊？” 程思念看着桌上两锅汤，大吃一惊： “妈，你怎么做了两锅汤啊？” “那个是鸡汤，这个是鲫鱼汤，不一样的。” 不都一样是汤吗？ 程妈妈又变了一副不耐烦的面孔，插起腰来对房间里换衣服的程爸爸吼道： “你换衣服怎么换那么久？冬天都过去了你换不换的完？” “好了好了。” 四个人围一桌满汉全席，倒不知从何处下筷了。 齐珩的碗里已经被程妈妈夹满，堆成了一座小山，完全不需要他出筷。 “你多吃一点呀，这么瘦。” 齐珩笑着，拿着筷子不断的吃碗中的食物，还是不见消退。 程思念去置物柜拿了几瓶罐装饮料，分给另外三人，自己的放在旁边没一会儿，身旁的那只手便覆在了瓶口，咔的一声，拉环被他叩开。 她第一时间就看向了他，不过他正在跟对面的父母聊天，分不出心神再来注意她这边，可刚刚那么自然的帮她开瓶口，又让她觉得他也是留意着她的，是下意思的体贴。 往往一些不经意的细节，才最容易打动人心，令人心动...... 餐桌上的话题辗转反侧，始终避不开齐钰贤夫妻。 她知道他或许不愿提起这些，小心多次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程爸程妈想到那时的情景，就触景生情，感到惋惜，齐珩的一副笑脸下，看不出他的动容与感伤。 眼见着话题还在不断深入，程思念在餐桌下踢了踢母亲的脚，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 母亲反应过来一直提别人伤心事的不妥，连忙就扯开了话题。 “听说你这次来这边，是出差啊？” “是啊阿姨，在滨海新区。” 齐珩每次跟他们说话，就会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筷子认真听他们说话，认真回答问题。 一些涵养，是从骨子里发散出来的魅力。 “那不是很远啊，不过这个时候还出差啊？眼下都要过年了。” “有个方案急着要出，客户要，没办法。” 他无奈的笑了笑。 程妈妈看他眼底满是心疼： “那么辛苦啊，要呆多久啊，来阿姨家过年吧。” 程思念默默吃着饭，心里默默的给母亲点赞。 这些话，她面子薄，不知道该怎么说，长辈说，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还省的惹怀疑。 齐珩道： “不了阿姨，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忙完了，我就回去了。” 他拒绝的彻底，瞬间感觉到一盆冷水泼向了刚燃起的火苗，熄灭了个透心凉。 母亲不放弃： “怎么会添麻烦？马上就过年了，你这还要来回奔波，还不知道赶不赶得上除夕，我说啊，就到这来，还有房间呢，上次暑假思念的朋友过来，就是在那房间住的。” 齐珩不知道是怕麻烦，还是真不想，始终保持着原有的说法，但他的拒绝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什么样的话到了他嘴里，就像是精心包装过的礼物，赠与他人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程思念看他没有那个想法，只好忍住心底的失望，想出声替他解围，奈何被母亲一眼瞪了回来。 母亲依旧软磨硬泡，什么大招小招都发了，连一直插不上嘴的父亲也上阵邀请。 齐珩终是敌不过这等热情，低下头浅笑，给出了中肯的说法： “到时候看工作安排，谢谢叔叔阿姨了。” 程思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可是，并没有感觉到多喜悦。 也许，他是真的不想留下来，只是怕驳了父母的面子而勉强罢了。 她后怕父母的热情，会给他造成困扰...... 齐珩吃完饭，帮忙一起收拾了桌面残局，便拿着行李离开，前往工作地点附近的酒店了。 本来母亲还要留他，但碍于工作和程思念的解围，才放弃。 父亲打算开车送他，他没让，自己打了车，临走时她想送他去门口，他也拒绝了。 “外面冷，别送。” 他笑的这样温柔，一个转身让她的心底萌生出了不舍的花苞。 她笑自己没出息，居然会深陷到此地步，他一走，心里就马上被落寞占据。 —— 短短几天里，她过的如此煎熬...... 好想去滨海新区看看他，好想给他发信息。 距离这样近，她的心也在无休止的躁动。 也许是他从未发过信息给她，他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密不透风，她才想要去探索，去发掘。 他是宝藏，她却没有藏宝图。 除夕将至，大街小巷都张贴起了春联挂件，红色在一片白茫茫之中遍地生花，年味十足。 与母亲去超市采购年货时，母亲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脸上的心事。 “哎哟，这是怎么了？” 母亲探着头，打趣般的看她。 程思念抬眼看她，没说话。 母亲笑的一脸了然，然而又故意不说，继续推着推车选购年货。 程思念看她悠哉悠哉的，反倒急了。 “妈，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 “我知道呀，怎么了？” 程思念鼓着腮帮子，支支吾吾的，愣是没说出什么。 母亲当没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再说这个话题。 程思念怕她真把齐珩这档子事忘记了，鼓起勇气道： “你跟爸不是说，要喊齐珩来我们家过年么？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她有点埋怨的意思。 母亲笑着，伸手戳她的太阳穴。 “你这么希望人家来，怎么当时一句话不说？现在急了？” 程思念狡辩： “我……我哪急了？我这不是怕你们忘记了，说话不算数吗？” “还用你提醒啊？这不是还有几天吗？还不知道人工作忙完没呢。” 她拿了两款洗发水对比，要选个更优惠的。 “你俩就没联系啊？” 程思念无心选购东西，又这么被母亲提起了让人落寞的事，就更没心思了。 母亲注意到她的神色，才开始认真起来。 “他没主动找过你啊？” 程思念看了她一眼，错开目光摇了摇头。 母亲若有所思： “不应该啊……我看他还挺照顾你的，看你的眼神也温柔似水的。” 那天短短一会儿功夫，她的火眼金睛已经将人家看了个底朝天，印象很好，各个方面。 程思念暗暗在心底苦笑。 母亲不知道，他对谁都是这般照顾，这么温柔，她才不是什么例外。 “你把他电话号码发给我，晚上我跟你爸打电话问问他。” 程思念总算拨开云雾见月明，笑容像悬挂的弯月。 母亲鄙夷的瞪她： “看你那德行。” —— 齐珩是29号的早晨过来的，程爸专门去接的。 来时拿了许多东西，是专门给程爸程妈挑的礼物。 不得不说，他挑礼物的水准很高，准确无误的抓住了父母的喜好，父母接到他的礼物时，都欣喜若狂。 他从一堆礼品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礼盒，递给了一边的程思念。 她受宠若惊，身子一僵。 “我……我的？” 他浅浅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 “新年快乐。” 她小心的接过来，低下头轻声道了句谢谢，一抹光亮藏进了她的眼底，如星星跌进了银河。 “你好意思拿，你有给齐珩准备新年礼物吗？” 程妈拉着齐珩坐到了旁边沙发，毫无留情的打趣着程思念。 程思念的脸一刹那就红了，抬起眼皮瞄了眼齐珩，他正在跟程爸聊天。 她还真没准备礼物，但的确有这个想法，后来不知道送什么，又怕父母笑话，就打消了。 那是一条毛茸茸的焦糖色围巾，上面戴着围巾的雪人花纹，一下子把她拉到了去年的某个时刻，她在院子里堆雪人，把自己的围巾围上去做装饰，觉得可爱还特地发了条朋友圈，还记得当时他也留言了可爱，后面看到那条围巾还问了一嘴。 不知道她是否是想象力太丰富，只不过是一个图案而已，他也就是随意一选，哪来那么深的含义。 中午吃过饭，程妈妈按计划开始包饺子。 程思念洗干净手，坐到桌前帮忙。 沙发上陪程爸看电视的齐珩留意到这边，起身走了过来。 “我来帮忙。” 他把卫衣袖口挽起，走进厨房洗手。 程思念看着他那道背影，忍不住就露出浅浅的笑意。 “不用，这有我跟思念呢，你这刚忙完工作，快去休息。” 程妈妈一边和面，一边朝厨房里的他喊道。 他擦干了手，径直走到餐桌前。 “没事，多双手，多份力。” 他朝程思念笑了笑，坐到了离她不远的身旁。 屋外下着小雪，隔着道门也能听见外面孩童打雪仗的嬉闹声。 屋里电视声响着，主持人为除夕夜晚会预热，播报着各地的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这边一边包饺子一边聊天，别有一番风味的阖家欢乐。 “你还这么全能啊，还会包饺子。” 程妈妈时不时就打量着一边的齐珩。 齐珩的确心灵手巧，一张面皮，一筷子馅料，到他手里一顿捏造，一个晶莹剔透，形态饱满的饺子就诞生了。 “以前包过。” “你那么年轻一个男孩子，厨房这些东西，也精通啊。” 说着说着，程妈看向了对面笨拙捏饺子的程思念： “程思念，你情何以堪啊？这包饺子都学多少年了，还能包成这样。” 她嫌弃的捏起一个不堪入目的饺子，啧啧咂舌。 齐珩听完这句话，嘴角微微上扬，包完手中的饺子，才悄悄朝旁边看了一眼。 程思念捂住了四不像饺子，有些不好意思： “跟以前比，进步很大了……” 越说到后面，她声音越虚，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进步很大。 “你进步个屁。” 当着齐珩的面，母亲也完全不给她面子，处处拿她跟齐珩比，她总算体会到了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那种感觉。 但她没什么好计较的，齐珩本来就优秀，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玉，没有一丝裂痕，拿她跟他比，说难听了，就是拉低水平线。 “你们那边是怎么过年的呀？什么习俗，热不热闹？” 程妈又对齐珩发问。 程思念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就看向了他。 他的神色没变，只眼眸中好像缺失了一丝笑意。 “都差不多。” 他没看程妈，专心的包饺子，声音低了些，压抑着的灰暗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 程思念是明白都差不多这句话背后的苦楚，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是一个人过除夕春节呢？又是熬过了多少个孤寂清冷的除夕夜，看过不属于自己的万家灯火，才得来了今年这样齐聚一堂的除夕？ 第108章 已经给了 夜已深，程思念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虽睡在隔壁房间，可她的心情就好像同住一间房的那晚，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将是她和他共同度过的一天，是她所期望的一天。 不知道什么时间，她听见了旁边房门打开了，轻微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分辨出他要做出的事。 脚步声渐行渐远，没一会儿就消失了，没听见关房门的声音，他还没回房。 等了许久，还是没听见外面消失的动静，她忍不住好奇抓挠着心，翻身下床，找了件棉衣披上，轻轻将门打开一个缝隙，房内的光涌了出来，她的脑袋也探了出来。 大厅里一盏灯没开，有些暗，是阳台的月光洒了进来，捕捉夜色。 阳台那道修长身影，迎着月光，拉扯着地上延长的影子，默然眺望远方繁星，比月色还要清冷孤寂。 她的腿不受控制，鬼使神差的就朝那个身影走去。 他察觉到身后临近的脚步声，回过身看见她，勾起笑容，柔和了洒在脸上的月影婆娑。 “怎么还没睡？” 他看着她走到他身旁驻足，才移开了目光。 程思念心一慌，眼珠子一转，马上就有一个借口浮现在脑子里。 “上……上厕所。” 她可算发现了，找理由掩盖事实这种事情，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你……怎么还没睡？” 她双手扒着栏杆，看向同一片天空。 今晚的月亮格外圆，皎洁的光线清透明亮，浮云点缀在周围，想要遮盖月的光辉。 他声音压的很低，温润细腻如清风： “我也睡不着，看到月色不错，就看看。” 他也披了件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宽厚肩头。 在他身上她嗅到了淡淡的幽香，不是家中沐浴露香味。 她好像看到一种说法，如果很喜欢一个人的情况下，对方就会散发出吸引性的荷尔蒙，俗称体香…… “是不习惯吗？” 她看了他一眼。 他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偶尔会失眠。” 偶尔失眠？ 虽然她想多问一句，看他没有想多说的意思，又怕他觉得自己八婆，还是忍住闭了嘴。 “这儿的夜空好安静，好漂亮，让人觉得很放松，很安逸。” 他说了句无厘头的话，程思念没明白过来，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没觉得让人放松安逸，寒风凛冽，不留情面的打在脸上，只感觉到冷嗖嗖。 他忽而看向她，星星潜进他眼眸。 “新年快乐。” 她看着这双使人沉醉的眼，有些发愣。 对视的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时间的静止，夜空下的安静，胸腔里一颗心跳动的频率覆盖了静谧。 “新年快乐。” 她展开笑容。 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笑容收敛。 “不好意思啊，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他笑的无所谓： “我又不是小孩子。” 难道她就是小孩子吗？ 不知是不是怕她心里过意不去，他忽然认真的补了一句： “我的礼物，你已经给了。” 她瞳孔微张，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有啊？” 她哪给什么礼物啊？ 他依旧坚定： “给过了，你忘记啦？” 她是个榆木脑袋，还是一脸懵，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给了他什么新年礼物。 “太冷了，快回去睡觉。” 他把手插进兜里，挪动了脚步面朝她，看着她困惑的小脸忍俊不禁。 地上两道影子一高一低，依偎在一起。 —— 天未亮，她便自然醒来了，睁眼那瞬间只看到一片黑暗，分不清时间。 昨晚胡思乱想不知道到几点，也不清楚什么时候睡着了，感觉整个人都稀里糊涂的，好像丢弃掉了时间度过了几个春秋。 她翻开手机查了眼时间，才六点出头，本想倒头就睡，忽然就听见了从厨房传来的微乎其微的响声。 她坐起身来，难道母亲那么早就起来煮早餐了？ 清晨寒气最重，窗外寒风呼啸，她赶紧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父母房门紧闭，厨房灯却亮着。 她看了看旁边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她心里有了个大概。 她走到厨房门口，看见齐珩的身影笔直的站在那里，黑色长袄到他的小腿。 他正拿着汤勺在锅里煮着什么，热气填满了狭小的空间。 “师兄。” 她轻声喊了一声，他手上动作停止，看向她时表情微愣。 “怎么起那么早？” 他微微一笑，继续搅拌锅里的东西。 “你在煮什么？” 她走过去，一探究竟。 锅里是浓郁的八宝粥，清香四溢。 “我看柜子里有五谷，就熬了个八宝粥，早上吃早餐。” 他停止了搅拌，将火拧到最小。 “哪有让你早起做早餐的，等会儿我妈知道了又该说我了。” 她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自己还在睡懒觉，人家第一次来的客人早起为全家做早餐了，不等母亲等会儿教训她，她自己都该谴责自己了。 齐珩轻笑，转身去洗手池洗手： “我就说，是你做的。” 她连忙摆手，这功劳，她还有脸占啊？况且，她什么德性，知女莫若母，她放什么样的屁，母亲就知道要拉什么样的屎。 “还要不要睡会儿？” 他看向她，淡淡的笑意又浮现在眼底。 程思念多了分心思，于是摇了摇头。 “那我去外面买点油条包子，辛苦你帮忙看一下火。”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这么早，又是除夕，不知道买不买得到。” 程思念道： “要买的话，可能要去大街上了，附近不开门。” 去年有几家开门，要到七八点那会儿了，做到十点就关门过节了。 “那我去街上买，回来刚好吃早餐。” 他绕过她准备回房间换衣服。 她想也没想，小碎步就跑到了他旁边。 他停了下来，微微歪头，能更好的观察她。 “我……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挑眉： “一起去？” “对啊……方圆十里我都熟嘛，我……我带路。” 其实啊，这就是个借口，只要能跟他多一点时间相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齐珩依她： “那你去换衣服，我把火关了。” 她满意的点头，眼睛里有诡计得逞的笑意。 她洗漱完，火速跑到房间，换了身保暖的衣服。 一眼瞄到了精美礼盒里，他送的围巾，她心里一喜，这次派上用场了。 围上围巾走出去，他刚好从厨房里出来，可能是去关了火。 他已经换了衣服，兴许是太瘦了，厚重的冬装穿在他身上看不出臃肿，一身黑敛去了华丽，徒留成熟稳重。 他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她脖上的围巾，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程思念拿了家中车的备用钥匙，与他出了门。 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小雪，地面堆积的雪刚漫过鞋面。 车子一路开往了几公里外的大街。 街上已经有许多店面出摊，家家户户的灯光点亮了街道，白色热气升腾，盘踞着半边天。 俩人简单买了些油条煎饼，包子烧卖，店老板看了他们一眼又一眼，露出亲切笑容。 回到家母亲已经起来了，刚拿出手机准备给他们打电话。 “你们起那么早，去哪了？” 齐珩把热乎乎的早餐放到桌上。 “去买了些早餐回来。” 母亲语气里有些责备： “你去买什么早餐呀，天还没亮，又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她不好意思责骂齐珩，看到后面的程思念，立马就换了一副母老虎的脸： “程思念，什么时候见你这么早起来这么殷勤？往常你不都睡到日上三竿吗？” 程思念尴尬的看了眼齐珩，暗示母亲不要再卖她的赖了。 短短一天，她的糗事全被齐珩知道了。 “是我拉着她跟我一起去的，这边路我不熟，阿姨你别骂她了。” 齐珩笑着解围，把早餐拿到厨房： “阿姨，这些我拿去锅里热着吧。” 母亲连忙阻止，拿过了他手中早餐： “我来就好啦，你再去睡一会儿。” 接着她走进厨房，便看见了锅里炆的粥。 “你这孩子，怎么还熬了粥啊，你让阿姨多不好意思，第一次来，还没招待好你。” 这种话术，程思念猜的一字不差。 齐珩比她更客气，话说的更漂亮，三言两语就应付过去了。 下午齐珩与程思念共同在家门口贴春联，他贴，她指挥方向正斜，两人配合很好，很快就把春联贴好。 两人看着贴好的春联相视一笑，他的笑容真实到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这一刻感觉到了幸福。 除夕夜祥和温馨，他在的这晚对她来说，既独特，又意义非凡，也许以后的每一个除夕夜，她都会想起这一天。 春晚已经开始，喜庆的歌舞声穿插在四人的欢声笑语中。 吃完了年夜饭，父亲母亲在客厅跟家中叔叔伯伯打电话贺春节，这边程思念和齐珩便挤在厨房里洗碗。 他们配合默契，齐珩把锅碗瓢盆洗干净递给她擦水，再放置进消毒柜。 这样温馨的场景竟与她以前做过的某个梦重合在一起，她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梦到这些场景时，她总是会羞恼不已，觉得是亵渎了高雅的他，没想到梦境成真，她反而没有了那种感觉，此时此刻的她，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这流逝掉的每一分每一秒。 屋外烟花爆竹声起，点燃了最热烈的气氛。 她连忙擦干手，飞奔到阳台，占据最好的视野观赏腾空绽放的烟花。 五光十色的烟花逐一爆裂开来，在单调漆黑画板之上描绘出叹为观止的美景。 齐珩不知不觉走到她身旁，将手臂随意的搭在栏杆上，仰起头，与她同看一片天空。 母亲刚打完电话，看到阳台孩子般的两个人，无奈的笑了笑。 “程思念，你都多大个人了，还喜欢这些玩意儿。” 换做平常，程思念肯定会反驳一句：“美好漂亮的东西，我老了也喜欢。” 但现在齐珩在身边，她不想表现出刁蛮的一面。 因为父母不喜欢陪着她放这种他们自以为孩子气的烟花，又是说浪费钱，再者她一个人放烟花实在少了点味道，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光看一看属于别人的烟花，就已经一饱眼福了。 身边齐珩轻轻一笑，笑声夹杂着风，飘到了耳畔。 “真这么喜欢啊？” 她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他问的是哪一方面...... 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答了喜欢。 他不再说话，安静的陪着她，她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的脸，他的脸被绽放的烟花点亮，长睫似乎发着细碎的光，笑意还残留在唇边。 他不知道，她不光喜欢烟花，更喜欢的是他。 从与他相识，他就像一束光折射进了她的生命，照亮了她单调空白的世界。 光与烟花，这世上一切美好，都与他挂钩，息息相关。 齐珩接到了一个电话，便离开进屋里听电话去了。 空中的烟花不再绽放，就如他的离开一样。 齐珩打完电话的不久，她也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周雅琴。 两个人在不同的地点送出了最真挚的祝福。 “你那边怎么也这么吵啊？我刚刚给阿珩打电话，他那边也吵的不行。” 周雅琴怕她听不清楚，扯着嗓子道。 外面游街串门的人群一伙一伙的，嬉闹声，鞭炮声蔓延至大街小巷。 程思念稍微解释了下，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她本来不是很喜欢看春晚，但看到齐珩正陪着父母看，她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挪过去凑近乎。 微信信息不断涌上来，大部分都是群发的祝福语，许澳妍跟她聊天，她就一直聊着。 忽然从顶上弹出了一条郑叙秋的信息，她有些好奇，点开来就是一个红包闪瞎她的眼。 【？】 【你没发错吧？】 那边很快回了过来: 【压岁钱。】 程思念差点喷血，忍不住笑意，手指咔咔咔打字。 【你又不是我长辈，干嘛要给我压岁钱？】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呀，这小子吃错药了吧？ 【要不要？】 看着这几个字，她已经联想出屏幕那头他傲娇的表情了。 她想了想，还是点开了红包。 有整有零，刚好一千块钱...... 看到数额的那一瞬间，她的脸由无奈变为震惊。 谁家压岁钱包1000块钱的？不都意思意思吗？往年她回家走亲戚，都是一个大红包，里面包着淡紫色大钞。 那边应该看她收了，才磨磨蹭蹭补了句： 【新年快乐。】 微信自带表情图标被触动，填满了整个界面。 她把1000快重新塞进一个红包，同样写着压岁钱，发了过去。 【新年快乐。】 他没收，不但不领情，还口出狂言： 【够岁数了吗？装什么长辈？】 程思念目惊口呆，第二次想吐血。 这人真是，绝了。 她不知道，她抱着手机的一系列表情，都尽收齐珩眼底。 他不动声色，漫不经心，也全然捕捉到了她所有一举一动。 第109章 离开 时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意味着新的一天降临。 程思念敷了面膜，刚刷了会儿手机，房门就被轻轻扣了两下。 她想应该不是母亲，她平时要进来，都是正大光明破门而入，所以，一打开门，齐珩的脸庞映入了眼眸。 他着一身深沉黑的纯棉睡衣，领口开到刚好露出锁骨与喉结，像伊甸园的果实，禁欲又魅力。 她笑了笑： “还没睡呀？” 浅薄的弧度拉开了他的唇角，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一个红包，毫无征兆的递给了她。 “新年快乐。” 程思念愣神，咽了咽口水始终没有动作。 “压岁钱。” 他的手没落下，依旧眼含笑意的看着她，寒凉的夜色都被浓厚的温柔填满。 她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半天，还是对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齐珩又扬了扬红包： “拿着，祝你心想事成，无忧无灾。” 她抬头，望进了他深邃如曜石的眼眸，那儿表露着真情，他对她的祝福，都是发自内心，至真至诚。 她双手接过红包，无比重视。 “也祝师兄......”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 “前程似锦，幸福美满。” 她眼里也裹着真挚，她的祝愿仅仅围绕他，只希望他能前路光明，撇去掉过去的悲痛与黑暗，创造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没有人会去怀疑她的真诚，他得到祝福淡淡的一愣神，两秒钟之际，被柔到骨子里的笑意冲散。 浓密的黑发尽管遮住了他的眉，那双眼依旧勾勒出情绪万千。 “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送走了齐珩，关上了门，红包沉甸甸的落在她手心。 她仔细观摩，才看到了红包背面，他用钢笔写的字。 ——祝思念心想事成，幸福安康。 字体娟秀有力，像是把某种感情刻在了上面。 她用指尖抚摸着字体，感受着他写下的过程，心中感触良多。 小心翼翼打开红包，瞳孔地震，数了数，足足三十张红色大钞！ 三千大洋！ 不是？ 他们是不是对包压岁钱有什么误解？原想着郑叙秋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齐珩比他更离谱。 这等份量的红包，饕餮都被打的连渣都不剩了。 第二天她就重新包了还给他，他拒绝了，还有理有据的说： “送出去的祝福，怎么能收回来？” 然后，他给父亲母亲一人也包了个红包，让她见识到了什么是人人有份。 —— 齐珩本来初二就要走，硬是被父母拖着不让走，说是要带他好好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结果一连两天，大雪纷飞，下个不停，耽搁了所有行程。 午后，程思念看着院子里堆砌起来的雪怀有心思，正好齐珩从她身边走过，又倒了回来问她： “怎么了？想出去玩？” 雪还零零散散下着，比起前两天，可谓是九牛一毛了。 她咬了咬唇，转过身对他笑着道： “师兄，要堆雪人吗？” 她兴致勃勃地，这是冬天里，唯一乐趣，她的爱好也只不过从小时候的装扮芭比娃娃变成了装扮雪人，每每堆起一个漂亮雪人，她都很有成就感，能高兴好半天。 他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笑着： “我不会......” 程思念笑意收了半分，忽然又有一个想法迸发，甜美的笑容又回归： “很简单的，我教你。” 齐珩看着她这笑容微微出神，点点头答了句好。 这两天待在家里，人都要发霉了，她怕他无聊，总想找些有趣的事跟他一起做。 外面的雪堆的太厚，母亲每天清扫才不至于漫过小腿。 冰冷的雪刺痛了她的手心，但这不足以击退她此刻激情澎湃的心情。 她毫无顾忌，蹲下身就把雪往一堆捧，脸上的笑容犹如纯真的孩童。 她的快乐如此简单，站在一旁的齐珩忍俊不禁，视线专一的落在她身上。 很快，他加入了她，跟着她的动作一起把雪堆出某种形状。 他没堆过雪人，小时候看过别的孩子在一起堆过，他在家中，独自做作业，透过那宽敞的一面玻璃窗，羡慕的看着他们，却没加入过。 堆雪人就像揉面团一样，并不难，他没几分钟就的得心应手了。 共同堆雪的过程中，两人的指尖意外触碰到一起，他的手覆上她的手，与雪一样冰凉的触感还是能让她分清感觉，一瞬间的，足以点燃了她体内血液。 一个圆头圆脑的雪人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很快完成，她找来了树枝石子，装扮起来。 雪人有了表情，逐渐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起来，她拍掉手上的雪，笑了。 去年她还给雪人围上围巾，可现在她脖子上围着的，的是他送的，她没舍得。 身边的齐珩忽然有了动作，他把手从兜里拿出，一言不发的把脖子上的黑色围巾取下，半蹲下，把围巾认真的围在了雪人身上。 程思念有些愣住，齐珩在站起来时便对她轻轻一笑： “这样就可爱了。” 她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有些开心。 总有人会懂自己的奇奇怪怪。 —— 第二天一大早，齐珩就在收拾行装。 他订到了今晚十点回上海的飞机票。 因为耽搁了太多时间，父母怕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便不再多留。 程思念心里虽然是郁闷的，但是也不是不通情达理，强制自己维持平时的模样，跟母亲一起，帮忙去超市买些好吃的好喝的给他带走。 中午吃过了饭，母亲便又准备起了晚上要吃的美味佳肴，她买了大鱼大肉，就像齐珩第一天来那样。 程思念把一大包吃的东西放到了齐珩面前，齐珩明显被吓了一下，看了看这庞然大物，又看了看她，笑着道： “这给我的？” 程思念点了点头。 “你怎么给我买这么多吃的？” 他笑的有些无奈。 程思念连忙解释： “你路上饿了，就吃点。” “飞机上有飞机餐的。” 他认真注视着她，心里享受着这一种被人惦记的感觉。 “你留着吃。” 他记得，她像个小女孩，最喜欢吃零食。 程思念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房门道： “我......我还有很多呢。” 正好程爸爸这时捧着一杯热茶走过来，对齐珩说道： “你就带着吧，飞机上也要好几个小时呢。” 齐珩盛情难却，只好点点头，然后偏过头来继续对她笑： “谢谢思念。” 她的心跳没节奏的跳动起来，就像是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经过春风般温柔的洗礼灌溉，发芽，拼命艰难的破土而出，想要迎来唯一生机，见一见这太阳。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快要暗了下来，母亲正在厨房做菜，忙的焦头烂额，程思念和齐珩要去帮忙，都被她赶了出来，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平时追着赶着让程思念干活，今天居然能幸免。 没过多久，母亲接到一个电话，她皱着眉头，系着围裙，一手拿锅铲，咒骂来电之人没有眼力见。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母亲脸色骤变，锅铲忽然间从她手中掉落，摔在了地上。 程思念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齐珩紧跟其后。 母亲一句话没说，脸上却覆上了一层阴郁忧伤之色，程思念有种不好的预感...... “妈......怎么了？” 母亲还没从刚刚的电话中反应过来，被程思念叫了一声，才呆呆的看向她。 “思念......”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程思念着急了，皱着眉头去扶她。 程爸爸也走过来询问，母亲只叹了一口气，看向程思念： “思念，你外公他......刚刚在你舅舅家吃晚饭，忽然吐血，被你舅舅他们送到医院，说是胃癌晚期，现在......” 程思念感觉心脏骤停，体内血液冰到了极点，扶在母亲手上的手也无力的瘫软下来。 一道雷在脑子里炸开，炸的疼痛难忍。 “现......现在外公怎么了？” 她强忍着心中不适，拿出最后一丝理智，想要得出一个最终结果，却没发觉，她的声音已经开始有带着哭腔的颤抖。 “怎么会这么突然？” 程爸脸上也覆盖上霜一样的凄冷，但是他是家中唯一的男人，比妻子女儿要稳重理智很多。 母亲忍着眼泪： “医生说......已经拖了太长时间了......让我们......回去见最后一面......” 程思念眼神空洞，目光涣散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摇头，也许，这是梦吧？是个噩梦吧......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都还是好好的，冲自己和蔼怜爱的笑，给自己拿出珍藏多时她爱吃的零食...... 齐珩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眉心何时皱起，他不曾发觉。 程爸去拍母亲的肩膀： “赶快，我们穿好衣服，现在赶过去。” 说完，便对齐珩道： “阿珩，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出现这样的事，我们现在要赶快回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就送不了你了。” 他眼眶泛红，声音也沙哑了。 齐珩也是面色沉重： “我跟你们一起吧。” “这......你今晚的飞机怎么办？” “改签就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完，他又看向情绪不稳定的程思念。 程思念这时哪里还有心情去在意这些，她耳朵里好像失去了声音，周遭的一切，全部听不见，只留母亲的那一句最后一面天旋地转的砸在脑子里，无情的搅拌着她的脑颅。 是齐珩开的车，程家三人刚得来噩耗，心绪不稳，他让程爸去安慰程妈和程思念。 整个车内都被浓浓的忧伤所包裹着，平常一家子的热闹欢笑变为了死气沉沉，他曾多次被这种温暖热闹所感染，却没想到这些快乐就这样被噩耗击垮，他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感觉。 程爸坐在后面，搂着程妈妈的肩膀，程妈妈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发酵着伤感。 齐珩多次看向副驾驶的程思念，因为不放心，因为担忧。 她平静的出奇，不哭不闹，安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往往这种状态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也是后劲最大的。 他心中担忧被无数倍放大，目光落在她身上越来越多，可她看不见...... 车内安静的骇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这种时候，说些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索性，他不开口，什么都不说，本来，他也不擅长在这等氛围下安慰人。 到达医院，已经九点多了，病房门口舅舅妈哭成一片，见他们赶来，哭声更甚。 “大哥，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程爸搂着程妈妈，走了过去。 舅舅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眼泪在他脸上纵横，把男人最柔弱的一面展现了出来。 “拖的太晚了，拖的太晚了......爸在去年知道自己患癌，但怕给我们添麻烦，愣是瞒着我们到现在，送来的时候就快不行了，医生说是，油尽灯枯了。” 程思念的心彻底凉了下来，她没去参与对话，默默的走进了病房，齐珩看着那瘦弱背影，心上一颤，也跟随着走进去。 病床上虚弱老人如同已经死去般安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率器嘀嘀嘀的叫着，填充了整个病房，象征性的延缓生命。 她迈着无力的双腿，走到床前。 床上外公紧闭着双眼，一头花白头发已经很凌乱，要知道，外公以前可是个会打扮的帅老头...... 深刻的皱纹埋进了他消瘦的脸颊，眼眶也深深的陷了进去，像两个黑洞一般，潺潺病容告戒着他的生病进入了倒计时。 她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外公瘦弱到只剩下骨头的手。 “外公......”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哽咽了。 床边的人没有回应，她又叫了好几声。 她的心被恐惧占据，她好怕，好怕外公就这样离开。 齐珩就这样心疼的看着她，外面一伙人走进来，围在床边，也挡不住他的视线。 外公始终没有睁开眼，就像生命已经流逝掉了一样。 她伸出颤抖又冰凉的手，缓慢的，去探外公的鼻息。 感觉不到了...... 心电仪在这一刻发出了悠长又悲悯的长叹，宣告着外公的离世。 第110章 送星星 她的身子弹了出去，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耳边哭声此起彼伏，医生走进来，做了一系列检查后，给家属最后的通告： “节哀......” 程思念眼睁睁的看着白布盖上了外公的脸，仿佛就这样抹去了他的一生。 这一别，终不相见。 她忍着泪，不敢再看那一幕，她撑着身子，犹如行尸走肉的丧尸一般，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 齐珩怕她出意外，默默的跟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里，她仿佛没了栖息之地，她身子软了下来，差点就要跌落。 齐珩扶住了她，是她最后的支撑力。 她转过身看向齐珩，心中的痛苦如激起澎湃的大浪，倾泻而出。 “外公死了.......他死了......” 她抓住齐珩的胳膊，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可是......他都没有睁开眼看看我，我......我......” 她情绪很激动，声音颤抖的说不清话来。 齐珩的眉皱的很深，目光深沉，怜惜，任由她这么紧紧抓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为什么他就离开了......” “我......明明......上次看到他......他都好好的......” 她越哭越凶，逐渐泣不成声。 “都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不多...不多关心.....他，不多......给他打电话......不多回去看看他......我......我......” 她好自责啊，自责到想要推翻眼前的事实，从头再来，她一定会好好的，去关心，去爱戴这个一直宠爱着自己的外公。 外婆去世以来，他便自己一个人，就像这次生病一样，不想给儿女添麻烦，他就自己孤零零的生活在有外婆气息的家，他是多么孤独啊？他会不会时常站在门前，向远方眺望，期盼着儿女多来探望？ 可自己呢？自从上了大学，她又回去过几次？打过多少次电话？ 她的心好疼，疼的喘不过气，眼泪控制不住的挂满了整个脸庞。 齐珩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带入了怀里，让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胸膛。 她安静的呆在他怀里，眼泪逐渐打湿他的衣服。 他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抚让她心安。 不知道为何，看着她哭成这样，他心里也跟着难受，就好像，有双手狠狠的捏着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让他压抑，让他心痛。 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感受到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 —— 外公在两天后火葬，许多亲戚都来参加了火葬仪式。 程思念呆在父母身边，目光空洞，眼睛红肿的像桃子，还没从外公离世的事实中脱离出来。 齐珩静静的待在她身边，胸膛在她身后，避免她支撑不住倒下来。 这两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话不多，不起作用的安慰话他不说，就这样，像一个信念一样，源源不断的给她输送能量。 看着外公的遗体被熊熊大火所包裹，她又忍不住哭了。 齐珩很冷静，不光光是身为外人的冷静，而是这样的场景，他觉得有些麻木和无动于衷。 甚至，还把他拉回了十几年前齐钰贤区婉茹的火葬礼。 他的冷眼，冷漠在那一刻遭受了铺天盖地的辱骂和讽刺，那时，是周雅琴抱住了他弱小身躯，用手挡住了他的耳朵，让他不要去听这些污言秽语...... 回到家里的两三天，程思念都无法从失去外公的痛苦中挣扎过来。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消化着，承受着无尽的自责，内疚，啃噬着心脏。 她的后劲的确大，当初外婆去世的时候，没个一两个月，根本无法走不出来。 她坐在窗前，无神的看着外面。 天空是灰色的，看不到一丝阳光，就如她的世界，失去了光彩。 家人都没来打扰，他们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女儿从小就跟外公外婆亲近，亲人双双离世，自然难以接受。 齐珩也未离开，父亲眼看着耽误了他太多时间，反复劝说让他离开，都被他回绝了。 在这里，还有他放心不下的。 又过了两天，母亲推开门，此刻她推门的动静比以往都要小。 她走过来，搬来椅子坐到了程思念身边。 她握住程思念冰凉的手。 “过两天就要过生日了，想吃些什么，妈妈给你做。” 她格外温柔，略粗糙的手摩挲着程思念的手背。 程思念看向她，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想吃。” 她的情趣还是不高，这张忧郁的脸上，难以看到平时快乐的笑容。 母亲抚摸她的头： “傻丫头，都过去了，别太难过了。” 程思念撑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我。” 母亲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走了出去。 轻轻关上房门，对坐在沙发上的父亲与齐珩无奈摇了摇头。 “这孩子……” 父亲也跟着摇头。 齐珩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珩啊，这都耽误你这么久了，你快回去吧，这儿没事，这丫头过段时间就好了。” 父亲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自家的事，白白耽搁人家的工作。 齐珩看向他，笑了笑。 上海那边的确有大把的工作需要处理，上司已经打电话催了他好几次，加上学校也有诸多事务需要他这个会长处理，他全然扔给了贾承俊。 贾承俊本来就对他不满，现在又被这样安排，想都不用想，学生会现在对他齐珩的风评，势要达到臭名昭着的地步。 —— 第二天大家围在一桌吃晚饭。 饭桌上的气氛安静的诡异，好像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她的情绪。 母亲在一旁疯狂的给她夹菜，生怕她又没了胃口。 吃完了饭，她收拾餐具准备去洗碗，被母亲阻止了： “我来就好了，你快去休息。” 这时的齐珩还没有回来，刚刚吃饭时她问了母亲，母亲说他有事出去了，但到现在还没回来。 母亲给他留好了饭菜，就走进厨房洗碗了。 她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齐珩发个信息。 这几天她由着自己的情绪状态，对家里所有人都不冷不热的，身为客人的齐珩，也避免不了。 她很惭愧，觉得自己太任性。 正对着手机屏幕发呆时，家中大门打开。 齐珩走了进来，带着浅浅的笑意。 “阿珩回来了，刚好，饭菜还没凉，快去吃吧。” 父亲正在一旁烧热水准备泡茶。 程思念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他一眼都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谢谢叔叔，我晚点吃。” 他用手捋顺被寒风吹凌乱的发丝，清润的眉眼被遮盖了一些。 他径直朝自己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笑意浅浅： “跟我去个地方？” “嗯？” 程思念瞳孔微张，感觉到惊讶。 他也不等她答应了，隔着衣袖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往外走： “叔叔阿姨，我们出去下。” 程爸程妈虽然也有些不解，但想着两个年轻人出去散散心终归也是好的，便一口一个答应。 程思念就像个傀儡一样，任由他拉着自己走。 “去……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他想保留一丝神秘感。 他拉着自己来到了离家不远的空旷广场。 这儿平时是众多叔叔阿姨们跳广场舞的地方，四周还摆放着石椅和健身设施。 因为天气太冷，没人出来跳舞，也没人上这儿来玩，所以高脚照射灯也没有开，只几盏昏暗路灯照明，依稀能看到周围轮廓。 “等下。” 他从身边走开，走到一棵大树边，在树干上摸索着什么。 忽然，四周的枯树像被按动了什么机关，竟然一颗沿着一颗，亮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所见之处就被点亮。 她的眼眸映照着光点，惊喜震惊之余，还不忘去仔细看树上的灯条。 每棵树上，连同着树干，都被挂满了散发着温暖黄的星星形状的彩灯，像簇拥的繁星，铺成了一条银河…… 她恍然去看齐珩，他站在不远处，手插着兜冲她笑。 她知道，这些都是他挂上去的，是他携带着星光，降临在了她身边。 他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缓缓开口： “今晚天空没有星星，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把这些送给你了。” 她的心像被人弹了一下，又酥又麻。 她抬头看天，失去了繁星的夜空一贫如洗，与其说这是他的下策，倒不如是她认为的，他把星星摘了下来，点缀在了近在咫尺。 因为对她来说，这些星星，远不输天边遥不可及的银河。 “为什么……” 她远远看着他，表述着自己的不解。 为什么要忽然送她星星？ 他沉默片刻，认真的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人离开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最亮的星星，星星不会陨落，陪伴不会消散。” 她的心房被狠狠的击中，鼻子眼眶忽然酸涩的难受，可是，她却很开心，想笑，所以，她对他笑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摇摇欲坠。 “在那等我。” 他温柔的勾起唇角，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抬手擦去了眼角的泪光。 没过多久，他朝自己走了过来，抬手指了指天上，示意她看。 连连“砰砰”几声，烟火垂直升空，在夜幕中炸开了盛大的烟花。 他就像一个发光体，悠然姿态的从烟火中走出。 烟花在他身后，盛开的很美。 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看耀眼的烟花，还是该看同样耀眼的他。 他走到身边，并肩与她安静的看烟花不断盛开。 今天的烟花跟以往看过的都不一样，绽放过后，向四周喷射出无数光点，金灿灿的，像滑落的千万流星，让人忍不住，想要许个愿望…… “思念。” 烟花的炸裂声掩盖不住他柔和的呼唤。 “这是属于你自己的烟花。”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属于我……” “那是你离去的外公，外婆，在天上为你放的一场烟花。” 万千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分不清是感动，还是伤感。 唯独多了慰籍，融化了心头的忧伤。 她太愿意去相信，外公也像外婆一样，化成了夜空中的星星，他们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而已。 烟花是外公外婆送给她的花，寄托着他们的幸福与对她的安慰。 烟花燃尽，他转向她，轻声道： “外公和外婆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你也一样和他们永远在一起，他们存在于你的生命，你的怀念中，不会消散的。” 她受益良多，强忍着泪水点头。 兴许是他的话太有用，她居然全部听进去了，还获得了，对于死亡全新的认知。 “想不想，跟外公外婆说一说话？” 他挑眉，千万的光点揉进了他眼中的银河。 他的眼睛就像是星光的储藏室，收纳着世间的一切美好。 她瞪着疑惑的双眼，看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油纸一样的东西。 等他慢条斯理的展开，才看出是一个孔明灯的形状。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不褪色的大头笔，连带着孔明灯一起递给了她。 她很惊奇，怎么他就像哆啦a梦一样拥有一个百宝袋，什么都拿的出来？ 她在孔明灯外壁上写满了想对外公外婆说的话，由他用打火机点着中间的芯，两人同时放手，让承载着她想念的孔明灯飞向了无边无际的天空。 外公外婆，会看到的吧？ “如果想外公外婆了，就到这儿来，把想对他们说的话写在孔明灯上，带给天上的他们。” 他在身边，让她觉得很安心。 “谢谢你。” 她的眼眶又酸了，泪光蕴含了太多含义。 “我明天中午的飞机票，那边有事要先回去了。” 他看向她，弯起眼睛： “我希望，在走之前，你能回到以前那样快乐的自己。” 得知这个消息，她有些意外。 也是，自己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在这些天里，也并没有离开，对程家，对她，也是仁至义尽了。 临走之际，还给她制造了一场梦幻美好的回忆，使她难忘，使她感动，使她凋零的心，又重新开出了一朵耀目的花。 第111章 关你什么事 齐珩离开的这天，迎来了这个漫长冬季的第一缕阳光。 走之前，他对自己说： “很遗憾，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殊不知，昨晚他所做的一切，已经是给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他走后，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看着骄阳正好，她来到院子里晒太阳，这段时间讴在房间里，人都要发霉了。 院子里的雪都融化的差不多了，连那次她和他共同堆的雪人，也化为虚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了雪人融化的位置，用手翻开表面的雪，果然就看到一团黑色的物体被埋在下面。 她把围巾翻了出去，拍干净沾染在上面的雪。 当时给围巾围上，就忘记取下来了，赶上那几天办外公的丧事，雪人连带着围巾，就悄无声息的坍塌，被忘的连影都不剩。 她把围巾拿回去，洗干净，挂在暖光下晾晒。 —— 一开了学，她与齐珩的联系，就像断了的线。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世界，各自的生活，好像互不相干了。 过年的那段时间，就像是黄粱一梦，偶尔会让质疑真实性。 薛澜在这学期也进入了盛世集团实习，听说她用了一整个学期的努力才进去。 部内组员都羡慕，一则是能进这样的上市公司，二是能与会长齐珩共同工作处事。 是啊，她与齐珩，又能在一起工作了。 优秀的人，才会是相互吸引的。 想到这里，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心里酸涩难受，更多的感概认同。 自从外公去世，她的心智也开始成熟起来，思想也完善了许多。 两个月后。 薛澜重新回到宣传部，继续任部长一职。 大家都觉得奇怪，实习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回校？ 部内开会，薛澜闭口不提为什么会突然回来继续管理宣传部，这一管理，意味着不再回盛世。 以至于会里流传着一个接一个的小八卦，被大家聊的津津乐道。 大部分都说，是薛澜实习期没过，所以才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但实习期三个月，才第二个月就被赶回来实属是丢脸了些，再加上齐珩也同样在公司，而且已经过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难免会被拿来做对比。 这话总会传到薛澜耳朵里，但她完全当没听见，无事发生，也不做回应。 程思念觉得她为人处事大气不拘小节，别人的私事，完全没必要拿出来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就在一周后，学校论坛忽然出现了一条对齐珩非常不利的控诉。 那人是匿名发帖，自称是同在盛世实习，发表的一篇文章皆是对齐珩的不满，号称齐珩仗着自己正式员工的的身份，各种欺压底层实习员工，与同组实习生薛澜有冲突，明争暗斗，处处压人一头，更使用不正当的手段抢方案，压策划，争功劳，风头更是压过了同组组长。 帖子一出，轰动了整个学校。 人都是有八卦心理作祟的，有什么热闹都爱往跟前凑，不管是不是跟自己有关。 何况牵扯到当事人齐珩，大家都想插一嘴。 一时间，这个真假难辨的帖子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大家纷纷在地下议论留言，有质疑的，有跟风踩一脚的…… 程思念看到这个帖子，完全是被震惊了。 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只是觉得，发帖子的这个人心肠恶毒到了极点，其心可诛。 一人说这件事，仿佛是个谣言，百人千人加入，谣言就变成了铁证如山。 发帖人没有就此消停，更是借着热度继续发酵她的言论。 她前后又发了几篇帖子，一字一句全是齐珩做下的种种恶行，例如同门同班同学薛澜就是被他欺压走的，所有离开的实习生都是受不了他的淫威，所作所为，离开了。 底下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人员拱火： “我就说齐珩这种人，惯于伪装，看他平时装的人模狗样的，一出去就撕下伪善面具了。” “天哪！震惊了，我的偶像居然是这种人？滤镜破碎。” “外表这么光鲜亮丽，内心黑暗恶臭，啧啧啧。” “喂，这人谁啊？干嘛要听她一面之词啊？有什么证据吗？她说什么你们就信啊？她叫你们吃屎你们吃不吃啊？” “就是啊，凭着一张嘴造谣生事，有本事别匿名，拿出真面目示人啊。” 有些理智群众，皆被炮轰…… 有人直接跟风发帖，造谣齐珩人品。 大部队纷纷呼叫齐珩站出来给回应给解释。 会里的人还会跟“受害者”薛澜求证事实真相，程思念虽然很在意这件事，但是薛澜的回应她不得而知，大概也是不痛不痒，虚以委蛇的回答。 —— 中午，她回到宿舍准备午睡一会儿。 宿舍里周琳佟采月本来也在议论这件事，看到她回来，不知怎的就闭嘴了，看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 许澳妍看到她，连忙从上铺爬下来。 她感冒了，好几节课没跟程思念一起上。 “哎，你齐珩怎么回事啊？” 她拿着手机，翻出桩桩件件的恶劣帖子给她看。 “怎么忽然间就有这样的事情出来？还闹的这么严重。” 事态的确挺严重的，人尽皆知的地步。 程思念看也没看一眼，眼神坚定： “吃饱了撑的，齐珩不会做出这些事。” “我当然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事态都不可控了，他是不是要站出来平息呀？” 许澳妍跟那些吃瓜群众不一样，与其说程思念只是喜欢他，单单相信齐珩这个人才有着偏心的理智，她就是对于任何事任何人都能保持着中立理智的说法和看法。 程思念愁眉不展的沉默着。 “而且你看，这霸凌贴都出来了，哪跟哪啊？” 她翻出另一个更恶劣的帖子给她看。 发帖人也是匿名，仗着这层隐形的身份在平台上为所欲为。 五花八门的各种初中高中同学，指控齐珩参与对他们的学校霸凌事件。 程思念觉得可笑至极，果真人跌入谷底，人人都想着来踩一脚。 “什么哪跟哪啊？人家不都说的很明白了吗？霸凌，欺压，我的天，他还真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一边的周琳义正严辞。 程思念坐不住了，扭过头就反驳：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他是你崇拜的偶像吗？” 她对于程思念强硬的反驳有些愣住，平时看她都是柔柔弱弱，老实温柔的，这是第一次看她这个样子。 不过她觉得她占理，很快就摆出了正义又嫌弃的面孔： “我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人，他还不配做我偶像呢，真是下头。” “光听一面之词就跟着诋毁别人，也不见得高尚到哪里去。” “我靠，程思念，你有病啊？吃枪药了你？我奉劝你醒醒吧，别到最后悔不当初。” 程思念还想驳过去，就被许澳妍拉住了： “干什么啊你？跟她吵架有意义吗？你还是赶快联系齐珩，让他去网站发澄清贴，不然不光他人品不保，学业前途也不保了。” 这番话倒是吓住程思念了，她赶快去找手机，跑到阳台，给齐珩打了个电话。 电话显示那边无人接听，兴许还在工作，无可奈何，她只能给他发微信，把事情经过说了。 论坛吵的热火朝天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可为什么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他在下午给她回了微信，她还在上课。 【不用管。】 简单粗暴的几个字，打发了她。 她看了看台上讲课的老师，偷偷给他回信息。 那边的回复皆是让她不要去理会，不关她的事等等。 看到这些话，她心里有些凉。 他的事，不关她的事。 “那个女同学，既然选择来上课，在课堂上玩手机什么意思？学分拿够了是不是，考试能不挂科了是不是？” 老师发现了她的鬼鬼祟祟，课也不讲了，抱着臂看向她。 她感觉到一丝压迫感，手机也滑落在地。 她想解释道歉，奈何老师心情不好，完全不听，直接让她出去了。 她看着教室里向她投来的鄙夷目光，尴尬的收拾好东西，灰溜溜的走出去。 刚走出去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跑步声。 “喂，程思念。” 程思念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见郑叙秋跑过来。 “嗯？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 他一脸无语： “别把我划分在你那些愚蠢行径里去。” 程思念不明所以： “那你……” 他则一脸不在乎，手往兜里一插，模样肆意潇洒： “饿了，去吃东西。” 他看她没动，也没动，垂下眼眸看她： “一起？” 程思念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就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去学校甜品店点了些甜食，相对而坐。 她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关于齐珩的事。 郑叙秋嘴里塞着甜品，注意力全在她这边了。 “干嘛？心不在焉的？” 她课堂上偷偷看手机，他是看到了的，他就坐在她侧后面，想注意不到都难。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课堂上玩手机的一丁点精髓都没掌握住，就那样明目张胆的低头玩，把上面的当瞎子，他差点都被蠢哭了。 “没……没有啊。” 她摇摇头，吃了一口蛋糕。 蛋糕明明是甜的，可为什么吃进嘴里，却有种苦涩感…… 郑叙秋皱了皱眉，甜品在他这里变得索然无味。 他放下蛋糕叉，认真注视她： “到底干嘛？” 莫名的，他很在意她的情绪。 程思念被他这炙热目光看的发虚，抿了抿唇，才小心开口： “最近学校论坛的事，你知道么？” 他挑了一下眉，没察觉出什么，漫不经心道： “听说了，怎么了？” “你……什么看法？” 他笑的有些荒唐： “我什么什么看法，你想问什么？直接一点不就好了。” “……” 这人也太迟钝了吧？不是听说了吗？还要她怎么直接？ “就……齐珩啊，现在帖子上全是针对他的，什么离谱荒谬的谣传都被传的沸沸扬扬，这对他名声，很不好……” 听到这个名字，他眼眸一深，刚刚还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到此刻听到从她口中说出关心齐珩的话来，荡然无存。 说实话，挺不爽的，但他没表现的很明显。 “哦，能有什么看法？他们信就信，不信就不信咯，我能怎么办？” 但控制不住的，语气里还有着浓浓的火药味。 程思念觉得他冷漠，但还想从他这里下手，就没在意，继续没眼力见的孜孜不倦： “那个，你跟他关系亲近些，你看能不能劝劝他，让他澄清一下，不然我怕这事态继续发酵下去，会把他反噬……” 他说不关她的事，应该他们的关系不够亲近，郑叙秋不一样，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跟亲兄弟无异。 郑叙秋不知怎么的就满脸不爽，抱起手臂身子往靠垫靠去，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程思念，你是在利用我么？” 她傻了？ 什么利用啊？他看电视剧看多了吧？ 她刚要开口解释，就被他伸手打住。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卫衣褶皱： “你有这么多心思，你自己去找他，他怎么样，这么大个人了也自己能解决，关你什么事啊？要你操心啊？” 他话说的绝情，也不给她留余地了，拿起自己的手机就转身走了。 她呆若木鸡，还没从这番话里反应过来。 关她什么事？ 好家伙，这两人说话还真是如出一辙。 第112章 我相信你 夜色深沉，像深渊，张着血盆大口，不留情面的将人嚼碎吞噬。 程思念和许澳妍下楼吃宵夜，顾亦安知道了，也非要过来。 他应该是刚洗了澡，一身简单的无帽白卫衣，黑色及膝短裤，由身边走过，携带起的微风都是沐浴露的清香。 刚刚还觉得饿，但看着热腾腾的美食，她反倒没了胃口。 许澳妍大口大口吃着东西，还不忘关心她： “有什么事吃饱了再说嘛。” 程思念对她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东西。 “齐珩什么情况？还不澄清，这都闹成什么样了？” 许澳妍看手机，每个群都逃不了议论齐珩事态的发言，她看着都眼睛疼。 “什么？齐珩？” 顾亦安抬起目光。 许澳妍回： “对啊，你们这么好的朋友，事情又闹的那么大，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顾亦安摇了摇头： “不是，我听你说澄清什么的。” 他咬了一口大鸡腿： “澄清对他齐珩来说，不可能的。” 程思念像是一块铁，被他这个吸铁石吸住了一般，目光长在他身上移不开。 许澳妍觉得奇怪： “为什么啊？” “他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澄清？他们闹，是他们的事，况且这种事情，之前在他身上有不是没发生过。” 程思念心中一颤，含在嘴里的食物也顾不上嚼。 许澳妍看了看程思念，又接着问： “啊？什么情况？” “人太红，避免不了这些的，高中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造谣贴，说他私生活混乱，渣男泡妞什么的，当时也闹的挺大的，学校还找他谈话来着。” “后来呢？” “后来？” 他仔细回想那件事： “后来也没怎么样，造谣者找不到证据，就慢慢平息了。” “那他不解释？” “解释什么？他就那个死性子，认死理，觉得没做过的事，没必要多说，我都服了。” 他抓起饮料喝了一大口，讲故事般的继续道： “帖子上什么霸凌事件？亏他们说的出口，只要是真跟他一个学校出来的，都知道他才是被孤立霸凌的那一个。” 许澳妍皱眉： “这么惨……” 程思念默默听着，心中越来越不适。 “还不是嫉妒使人眼红？赶上那时候他父母出意外去世，他们那些个狗东西就往人心窝捅刀，拿这个事去说人家命里带煞，什么玩意儿？” 许澳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侧过头看程思念的反应。 程思念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这些事，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可是，这次的事态挺严重的，热度也居高不下，都惊动上面了。” 许澳妍也有些担心。 顾亦安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吃东西： “我对他是真没办法，他性子倔的跟头牛一样，我看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他有经验，知道该怎么做。” 好一个有经验…… 她难受的紧，放下筷子跟两人道别： “我吃饱啦，先回宿舍了。” —— 这个夜格外的漫长，煎熬化作调料，一点一点的融合进去。 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心满脑，都是对这个男人的心疼。 看着手机默默发呆，不知何种念想催使她按下了他的电话号码，在打过去的几秒，她终归是怂了，按下了挂断。 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她吓一激灵，看到来电显示她更吃惊。 她快速下床，走到阳台，关上门阻隔了声音才敢接起。 “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春天苏醒的花，又像遨游在海洋的鲸，有种沉沦在海洋之大的孤独感。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没……没什么，按错了。”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 “这么晚了，还没睡？” 时间飞跃着来到了午夜两点，她看到了也吓了一跳。 程思念啊程思念，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啊？不看时间就给人打电话？抽风了吧？ 她懊悔着，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才舒了口气回答： “你……你怎么也还没睡？被我吵醒了么？” “没有，我还没睡。” “又失眠了吗？” 他轻笑了一声： “也不是，刚做好方案。” “哦……” 他的笑是婉转的清风，流转在耳畔。 “你呢？失眠了？” 她被点破心事，一时间哑口无言。 “有心事？” 他循序渐进，逐一破解。 “我……” “因为论坛上那些事？”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她没说话，静静地听微风呼啸而过。 “我说过了，你别在意这些事，不用去理会这些事，这是我的事。” 这些话，她第二次听到，上次微信和这次口头传送，带来了十足的震撼力。 “可是……” 她觉得，他这是在跟她划清界限。 “思念。” 一声呼唤淡化了她所有的委屈，他的声音轻柔了很多，不及他上一句强硬。 “你觉得我会不会做出帖子上说的那些事？” 她想也没想： “不会。” “我很相信你。” 虽然这话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误会，但她还是想说，想把她的信任都表露出来。 “相信？” “嗯。” 他又笑了： “那就够了。” 那就……够了？ —— 第二天下午。 部里只剩下她和薛澜两人，其余的人，都被分派去了组织活动，程思念留下来做规划。 薛澜在自己办公室里，透过玻璃门，她看得到里面的她正在认真看电脑上的工作。 她把档案整理好，走进去交给她过目。 她细细看了一遍，指导出还有哪些需要更正，就交给她示意她出去了。 她捏着文件，站在那里没动。 薛澜用余光瞄到她，抬头看了她一眼： “还有什么事吗？” 程思念鼓起勇气： “薛部长，论坛上那些事……” 她手一顿，彻底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全身心投入的把视线转向她： “你想说什么？” “那些匿名用户，说部长你是因为被齐会长欺压，抢功劳争风头才离开的，我觉得，这些都是不属实的，部长身为当事人，知道内幕，为什么不跟大家解释清楚？” 事情的开始，就是以薛澜为受害者所引出，薛澜从一开始就保持着跟齐珩一样的处理方式，不解释，不澄清，任由事态越发严重，齐珩的声明俱毁。 程思念觉得很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漠然？ 她久久的盯着程思念，不知道是惊讶于程思念的能说会道，还是不屑一顾，她嘴角微动，勾勒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思念，我有很多事做的，没功夫去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 程思念也惊讶于，她好像不是之前自己所认识的薛澜了。 “还有事么？没事的话出去吧。” 她保持着笑容，尽可能维持住自己温柔和善的一面。 程思念碰一鼻子灰，只好走出去。 —— 周五。 程思念上完下午的课，就回宿舍写论文去了。 这两天她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因为担心齐珩的事，很多课业都积压着没做，现在赶上了要上交，她才临时抱佛脚。 这时，她接到了周雅琴的电话。 “思念呀？下课了吗？” 她一如既往的亲切，光听活跃的声音就能脑补出她暖阳般的笑容。 “阿姨好，我下课了。” 她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听电话那边的周雅琴说话。 “叙秋跟你在一起吗？我怎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 “没有啊。” 他这人总是神出鬼没的，哪是她这种平凡人相见就能见到的？ 自从上次不愉快后，他就对她爱搭不理的。 “怎么了阿姨？” “有段时间没回来了，想让他这周回来的。” 周雅琴有些无奈，后又话锋一转： “你也好长时间没来玩了，跟叙秋一起回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程思念愣了一愣，忍俊不禁。 这是要叫郑叙秋，还是叫她的？ 她本来因为课业太多，下意识就要拒绝，可脑子里忽然闪过了最近愈演愈烈的贴吧，与齐珩的脸…… 那个深夜，夜色静的能清楚听见他的呼吸声，他问她相不相信。 她心脏一紧，忽然有了想见见他的念头。 “好啊阿姨。” 他们生活在不相交的两条线里，相见一面都很难，还要找各种恰当合适的理由。 “好嘞，那你喊上叙秋，一起回来哈。” 周雅琴喜笑颜开。 程思念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为难： “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去……” 他就像个混世魔王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油盐不进，谁的话都不听。 直系亲属周雅琴的话，跟他来讲都是耳旁风一样，她算什么东西嘞？ 周雅琴轻笑： “会的，你叫叫他，管用的，就当帮阿姨忙了啊。” 这话说的程思念迷糊了，不知道是打趣还是在给她挑战？ 况且，他又不是她的一条狗，怎么会叫叫就听话？ 周雅琴聪明，把这高难度任务下发给她，就速速退场了，也容不得她推脱了。 程思念咬咬牙，只能硬着头皮给他发微信。 谁让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想见齐珩一面啊，还要闯关，付出代价，代价还不小。 意料之中，那家伙没回，估计忙着打游戏或者跟顾亦安混在一起打篮球。 她也没想那么多，放下手机继续做课业。 大概十几分钟，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找我干嘛？” 郑叙秋呼吸没调整好，重重喘着气，还伴有咕噜咕噜喝水吞咽的声音，果然是刚打完球。 这像个突然袭击，搞得程思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话述都还没理好，脑子有什么就说什么： “呃……你在干嘛？” 郑叙秋顿了有三四秒，不说话时仿佛空气凝结，时间静止。 “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他有在努力憋笑，可是控制力有些差强人意，还是被她听出个一星半点。 “对了，你妈妈问你这周要不要回去……” “不回。” 他斩钉截铁，呼吸也调整了过来。 “……” 她虽然有些尴尬，但想到齐珩还是厚着脸皮继续道： “那个……你妈妈让我也去玩……”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屑一顾的讽笑了一声道： “所以呢？” 在逗她这方面，他总会耐着性子来，让喜悦感慢慢的爬上心头，犹如爬山虎爬上了墙。 “所以……你要不要一起？”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好像她翻身当了主人，邀请别人来家里一样。 “你求我。”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 “求你…….”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丧失自尊的…… 后知后觉，她好像也不用非要叫他一起吧？自己去玩也可以吧？ 这脑子，以后要吃大亏的。 “澳妍，你要不要一起去周阿姨家吃饭？” 一小时后许澳妍回到宿舍，程思念已经在换衣服了。 许澳妍一边脱外套一边震惊： “周阿姨又喊你去玩啊？” 程思念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嗯了一声开始收拾桌面的书籍电脑。 许澳妍咂舌： “我看人家是看上你了。” “啊？看上我什么？” “还能是什么？看上你当她儿媳妇啊。” 程思念脸顿时烧起来： “别瞎说，你去不去？” 许澳妍努努嘴，一屁股坐进了她新买的懒人沙发上： “我才不去，人家又没看上我当儿媳妇。” 程思念一个抱枕扔过去，火速收拾好东西出宿舍。 黄昏落日，天边翻滚出热烈的霞，云彩醉红了脸，靠着落日缓缓西落。 春季的风很舒服，空气里都是花香弥漫。 马路燃起耀目霓虹灯，点亮喧嚷热闹的城市。 赶上周五堵车，到达郑家天差不多黑透了，太阳彻底下了班，黑夜持证上岗。 周雅琴一身素色优雅针织裙，知性气质，笑容满面的迎接他们。 程思念每每看到她，都会被感染。 快乐本身，就是有传播性的。 一进门，满屋子都是佳肴的香味，引得她饥肠辘辘。 暖色系灯光照耀在餐桌，让人有了家的感觉。 周雅琴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像女儿一般带到餐桌前，后面的亲生儿子当没看见。 第113章 多余 餐桌上做了好几样菜，除了程思念郑叙秋，就只有周雅琴和保姆张阿姨四个人。 齐珩不在，兴许没下班。 她盛满心机的一颗心打了水漂，落得一场空落落。 饭间，周雅琴指引着话题，无非是学校里的事，家里的事，程思念想问问关于齐珩的，可不留端倪的旁敲侧击她不擅长，索性还是算了。 晚饭吃完，她帮着收拾好了餐桌，大门处才传来动静。 她的一颗心猛然提了上来，身体也跟着紧绷。 结果看到的是文质彬彬，西装革履的郑舒文。 周雅琴一惊： “你今天那么早回来呀？” 程思念礼貌的站起身，微笑道： “郑叔叔好。” 郑舒文礼貌的微笑，点点头： “你好。” 他本来就不苟言笑，对生活对工作都是严肃古板，能对程思念露出这样的笑容，已经是不容易。 他用余光瞄到了翘着二郎腿捧着手机打游戏的郑叙秋，目光立马就凌厉起来。 他推了推眼镜，对周雅琴道： “今天倒稀奇，你儿子舍得回来。” 这指桑骂槐，借物喻人的意味，郑叙秋当然听的出来。 他也不甘示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抬起眼皮也朝周雅琴的方向看去： “今天是挺稀奇，你老公舍得回家了。” 郑舒文到底是年长沉稳，面对这样的挑衅也是不屑一顾，只后槽牙紧了紧，摇摇头表示无话可说。 无语的是周雅琴，这两父子当着客人的面也不知收敛，她才丢人。 “你们两个上辈子冤家吗？一见面就夹枪带棒的，不能好好说话吗？” 郑叙秋不予理会，旁若无人的继续打游戏。 跟郑舒文好好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他甚至忘记了郑舒文的笑脸。 郑舒文松了领带，往楼上走。 “哎，你不吃晚饭啊？” 周雅琴走到楼梯口。 “吃过了。” 郑舒文已经上去了，声音的分贝很弱。 周雅琴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回来看到郑叙秋那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说什么，只感觉到心力交瘁。 “思念，去沙发那看看电视休息会儿。” 她走过来拉程思念的手，往沙发那边带。 “你呀，别介意啊，他们就是这个样子的，习惯了就好了。” 她拍拍程思念的手背。 程思念回头看了眼还在打游戏的郑叙秋： “他们的关系，是一直这么差吗？” 周雅琴说的一点没错，他们哪像父子，完全就是冤家，仇人，见面就吵，水火不容。 这样的大场面，要不是见过两次，就刚刚两人那低气压，她都会被吓到。 周雅琴无奈的弯起唇角： “可不是？他爸爸性子传统刻板，偏偏那小子又不服管教，从小到大就知道惹事，忤逆他父亲，跟他对着干，他爸爸一直想让他学金融，学管理，到时候好帮他分担担子，但这孩子非要学什么音乐，因为这个事，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 她这个当母亲的夹在中间，真是不好受。 程思念是个外人，也不好对别人的家事评头论足的，只能宽慰她： “都会好起来的，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呀。” 周雅琴看了看郑叙秋，也当安慰自己： “也是，长大了就好了。” 长大了就好了？ 程思念不这么认为，郑叙秋性子太倔，认死理，喜欢的，所追求的东西，也不会轻言放弃，要让他随着年龄妥协，也许很难。 门锁再度被拧开，她又惊喜，又无措。 毕竟两个多月没见，光想想，还是觉得紧张。 她僵硬的站起了身，调整好笑容，当看到齐珩与郑薇夏一起走进来，笑容才像风一样，转瞬即逝，一点一点流逝掉。 齐珩还是剪裁得体的西装，外套挎在臂弯，白衬衫最能凸显他干净矜贵的气质。 郑薇夏长裙配针织外套，贴身的长裙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黑色大波浪慵懒随意搭在肩上，女人味中又不失一点小俏皮。 两人站在一起，像一对璧人。 齐珩看到她，脸上的表情一愣，明明刚刚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你们今天商量好了，都赶在一天回来了？” 周雅琴调侃道。 郑薇夏大方的朝程思念挥手打招呼： “哎，思念，你过来玩啊？” 倒显得程思念小家子气放不开了…… 她笑的僵硬： “师姐好。” 说着朝齐珩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没再看她，自然的接过郑薇夏手里的小行李包。 “你这是干嘛？搬回来了？” 周雅琴看在眼里，默默走过去。 “不是，我拿几件衣服过去，刚好齐珩下班，顺路就一起过来了。” “我说大小姐，你真会使唤人。” 周雅琴淡淡的责怪。 齐珩笑了笑，对郑薇夏道： “要我帮你拿上去？” 郑薇夏顺着杆子爬，矫情到底： “那谢谢齐先生了。” 齐珩没说什么，拿着包就往楼上走，郑薇夏跟在他身后。 程思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从未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自己这么多余…… 郑叙秋已经打完游戏了，到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侧目看到了失神的她，顺手拿出一瓶酸奶，走过来。 “诺。” 他把酸奶递给她，就坐到沙发上了。 “谢谢……” 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现实中的世界竟让她有些恍惚。 她也坐到了沙发上，用指甲抠着瓶盖。 周雅琴陪着郑薇夏上楼去了，帮忙着一起拿衣服，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她和郑叙秋两人。 郑叙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像是荒芜到杂草不生的荒地里，突然掉下来一颗陨石，带来了冲击，速度，声响。 她如惊弓之鸟，吓的肩膀一抖。 郑叙秋见了，连忙把声音调小： “声音也不大啊，干嘛吓成那个样子？做亏心事了？” 她给出的反应还真像做了亏心事，满脸心虚： “没……没……” 他皱了皱眉，视线滑到了她手中的酸奶。 “打不开？” 程思念还没说什么呢，手里的东西就被他拿走了。 他直接就把盖子拧开了，再重新递给她。 她懵圈的接过手： “谢谢……” “傻了吧唧的。” 是啊，她的确挺傻的，还担心齐珩会受到影响心情不好，想来看看他，结果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甚至都不想正眼看她一眼…… 他也觉得自己很傻吧？ 她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 隐秘的视角，齐珩刚好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上下来，好巧不巧就撞上了他俩并排坐客厅，一向笨拙高傲的大直男也会体贴的为她拧瓶盖。 他的脚步不知怎的，忽然就沉重了起来，怎么迈都迈不开，还是郑薇夏从身后拍拍他的肩，才让他回过神来。 “怎么不下去？想什么呢？” 齐珩恢复了平常平静的表情： “没事，收拾好了吧？走吧。” 齐珩和郑薇夏也是一起下来的，两人只要一出场，就能捕捉到她的视线。 越是看两人般配的模样，她心里就越是不舒服，连神色都抑制不住的黯淡下来。 “你自己不知道回去？还差遣人阿珩跑来跑去的干嘛？阿珩上班不累的吗？” 周雅琴也下来了，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郑薇夏立马贴过去撒起娇来： “妈，难道你女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独自回去，你放心啊？何况你女儿我身材这么好，长得这么漂亮，你不担心啊？” 郑叙秋率先听不下去，嗤笑了一声。 郑薇夏一记阴冷的目光直接就扫了过来： “你是不服吗郑叙秋？我还没说你呢，怎么久没见你美丽动人的姐姐，见面也不打招呼，你品德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郑叙秋冷冷的： “你快走好吧？” 郑薇夏白眼翻上天，顺手就挽起了齐珩的胳膊。 那动作，熟练又自然，活脱脱就像一对热恋情侣…… 这一幕，像是坚硬的玻璃渣，深深的刺进她的眼底…… “那个……阿姨，我也回学校了。” 她把目光转向周雅琴，强撑起微笑。 周雅琴想留她： “在这睡吧，反正明天周六，多玩两天。” “不了阿姨，我挺多课业要做的，不好意思啊，下次有机会，我再来找阿姨玩。” 话说到这份上，再留就显得不通情达理了。 她略显失望，看向了郑叙秋： “臭小子，你送思念回学校去。” 程思念要拒绝，没想到郑叙秋答应的倒比她拒绝的快。 这爽快的答应，不但惊了程思念，还惊了在场的其他三位。 周雅琴暗爽儿子的开窍懂事，郑薇夏就不爽了： “真够区别对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女朋友呢。” 这话当这么多人面说，挺让程思念下不来台的，她没敢看任何人，脸上什么表情也没了知觉。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郑叙秋已经站了起来，站到了她身旁冷冷回答。 “你……” 郑薇夏被他气的不轻，差点就上前要跟他大干一场。 “好了。” 齐珩出声打断： “走吧。”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声音也冷了些。 他们两人先走，周雅琴要去给程思念打包好吃的，他俩就暂时留下来了。 “你以后……别跟你姐那么说话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他说的方式，太伤人，之前对她这个外人就罢了，对家里人还这样，难免伤了感情。 “她说那话？你难道不介意？” 他的语气平和了些。 程思念想了想： “没什么，开玩笑嘛。” 虽然郑薇夏心直口快了些，但人是不坏的。 周雅琴给她拿了两大包吃的，这是要让她满载而归的回： “拿回宿舍，跟舍友们分一分。” “这……这太多了。” 她良心上过不去，本来蹭吃蹭喝就算了，还顺手牵羊拿回去大包小包的…… 周雅琴把东西甩给郑叙秋，空出手来拉她： “跟阿姨别客气，当这是自己家一样，常来玩。” —— 回去的中途迎来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滴砸在前窗与车顶，雨刮器滑动，模糊了雨帘与前方车灯相融合的光影。 拂面的晚风湿漉漉的，雨点肆无忌惮的甩在她的面庞，有点像凝结的冰点，又凉又重。 车窗忽然被郑叙秋遥控关上，一张粘满雨点的窗阻隔了她的视线与外界的交点。 “不怕冷么？” 他微微皱了眉，语气淡淡的，还掺杂着点责怪意味。 虽然深冬已经离去多时，但刚上岗的春还是秉持着上一任领导者的作风，遍布凉意。 “还好。” 她不再看窗外，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见她这么说，他立马换了一种说法： “我冷。” 说完，便直视前方红绿灯，踩油门扭方向盘转进一个弯。 雨声哗啦啦的，程思念没办法不去注意。 幸好这场雨没有伴随着雷声嗡嗡，要不然…… 她心脏猛然漏掉一拍，这个时候，她居然又想到了他……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可笑，从见到他那一刻到现在，她的脑子，有一刻没被他占据么？ “怎么了？心情不好？” 看她总是走神，他也总忍不住留了份心思在她身上。 程思念有些心虚，选择什么也不说，摇了摇头道： “没事呀。”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说她吃醋了？说见到他的情况却没有按照她想象的方向去发展？ 她自己都觉得矫情。 校门口离她所在宿舍楼还有段距离，他索性就把车开了进去。 小路他开不进去，只好在一边停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解开安全带，扬起笑容，拿好了东西就掰门把手。 “喂。” 旁边传来他不满的声音。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回头看他： “怎……怎么了？” 他表情深沉，深邃的黑眸里透着浅浅的怒意，整个人就圈在了本就昏暗的路灯下，更显阴沉。 “大哥，外面下雨，你就这么回去？” 他沉了一口气，耐着耐性。 “没事，就几步路。” 雨比一开始小了些，只不过风还在断断续续的刮。 他打开车内的头顶灯，从放置柜里拿出一把折叠规整的雨伞递给她： “要不要送你？” 程思念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笑。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调侃，是玩笑。 “不用啦，谢谢。” 她拿过伞，再次准备下车，谁知又被他叫住。 “等等。” ？ 他看着她重新扭过来的脸愣了两秒，好像是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就下意识的喊了。 他直起了身子，脱下了身上的棒球外套，随手就扔到了她的腿上： “穿着吧。” 她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感到受宠若惊。 她直接的目光让他有些说不出话，目光闪躲了一下，又套上了平常那副嚣张不羁的嘴脸： “看什么看？要是被周雅琴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感冒了，不成天在我耳朵里念经？” 也是。 程思念真觉得有点冷，乖乖穿好后又说了声谢谢，就下车了。 “你开车小心点，衣服洗好了到时候还给你，我就先回宿舍了，拜拜。” 她撑开伞，把一袋东西挎在臂弯，抽出手掌来对他挥一挥。 他没说话，只是高冷的歪了一下头示意她走。 这条路的路灯实在是暗，去年倒还没有那么暗，加上雨天路滑，还有那种大蜗牛张狂肆意的出没，她不敢走的那么快。 忽然间，从身后放射出了一束耀目的光芒，瞬间就照亮了前方的路。 一路上行走的行人纷纷回头寻找光源，她也不例外。 他还没走，那束光源来自他车上的远光灯。 他静静地坐在车内，朝她的方向远远的看来。 她眯起眼，模糊的视线穿透了光亮，看进了车内五官模糊的他。 两道视线默契的在光里相遇。 第114章 对质 翌日，副会长贾承俊召集学生会成员开集体会议。 程思念心里隐隐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会议内容不是关于其他，而是围绕这一次论坛上齐珩的恶劣影响而召开的讨伐会议。 她坐在人群中，埋着头，手指不安的抠着手中的笔。 耳边充斥着贾承俊落井下石的声音： “最近学校论坛上，发生的那些事，议论的沸沸扬扬的，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呢，跟上面领导都协商了解决方案，所以今天这个会议呢，主要就是商讨，如何解决掉我们的会长齐珩，所酿下的一系列恶劣影响。” 他故意咬重了“会长齐珩”的音调，以来点明身份。 这无非就是把事态推向更严重的高峰去。 他双手抱在一起： “大家都有什么看法，都有什么解决办法，都可以说一说。” 他嘴角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毕竟，他也是我们学生会的会长，与大家共事那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情份上来说，大家能帮就帮。” 短短一句话，抹去了齐珩在会的所有成就功劳和辛苦卖力。 会里的几十人，几十张嘴，在底下议论纷纷，指责，嘲笑，嘲讽，质疑的声音凝聚成了一团经久不散的浓烟，盘踞在会议室的上空。 她坐在那里，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觉得压抑难受，恨不得踢凳子走人。 有几个人已经发表意见，皆是对他不利的因素。 然而这些话贾承俊倒是非常认同，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蔓延开。 最后他跟几个部里的部长单独开了个会，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底下的几十人还意犹未尽的痛批着关于齐珩的谣传，就仿佛，他在他们眼里，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人人都要踩一脚，吐一口唾沫。 她置身在内，好似身临其境，他们的言语，像是千万把利剑，一刀一刀的捅进了她的身体。 她看着自己遍体鳞伤，鲜血横流的身体，千言万语，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忽然间理解了齐珩的处境，他承受的伤害。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窒息与愤怒。 受到千万人爱戴，也必会遭受相同的诋毁与谩骂。 成名路不是那么好走，谁知他这一路，踩过多少鲜血和荆棘？ 他不理会，不解释，一秉持了清者自清的原则，二则已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强大内核，这些流言蜚语，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 他曾经经历过无数次这些“海浪”，又有哪一次被吞噬？ 也许，她应该在心疼他的同时，也要相信他能够走过去。 部内开完会，贾承俊洋洋得意的出来宣布结果： “经过我们协商讨论，统一认为齐珩的所作所为，给学生会，以及整个学校，带来了极其不良的风向极恶劣的影响，一致觉得他所担任职责是德不配位，极其讽刺的存在，由此，我们决定，罢免齐珩学生会会长一职，再精细的处罚，将由上面校领导做处置。” 她得知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觉得很意外，相反的，觉得讽刺至极。 空口白瓶一张嘴，煽风点火的人身攻击，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一个人的所有。 举手表决，大部分人都高举双手，小部分存疑的耐不住形势的压迫，只好举起手。 她没举，眼睁睁看着一双双手举了起来，前面的薛澜也毫不犹豫举了。 真可笑，她一直以为，薛澜是喜欢他的吧？既然喜欢，为什么也要加入这样的组织去伤害他？ 她程思念没有多高尚，不会因为喜欢他而是非不分，恰恰是因为她分黑白，才不能昧良心。 没举手的后果，显而易见，遭受了巨大的冷言冷语和令人反感的目光。 她也没想再忍下去，站了起来。 “这个学生会，我不会再待了，明天我会交接好一切职务，离开。” 协商着毁掉他的地方，她不想，也不会再待下去。 同样，她对学生会，以及学校领导的处事方法，感到失望透顶。 没有调查，草草了事，学校论坛成了法外之地，谁想造谣生事，一句话的事。 —— 第二日，她便来到宣传部收拾东西交接工作。 刚进门口，就迎面撞上薛澜。 她面容冷淡，目光也不如以前亲切温柔。 她看她，就像在看地上的蝼蚁，蔑视嘲讽。 两人都没话可说，程思念先退了出去，让她先出来。 其他部里的部长聚集在一起，往一个方向走去。 想必，是去落实罢免职务事件吧。 她没想多去在意，坦荡走进宣传部，迎着冷冽的目光也不畏惧，回到工位整理自己的工作。 把工作整理成文件夹，抱起来走到薛澜办公室门口。 她刚出去了，现在没人，所以她也不用刻意表示礼貌的敲门。 她推开门，走进去。 薛澜办公桌上堆放了各种各样的工作文件，完全把办公桌都占满，想找到合适的放置位置，挺难。 她只好将怀里的文件放到一边，走到办公桌前帮忙整理出空位。 薛澜的工作的确忙，她对工作也认真，经常看到她没日没夜的忙会里的大小事务。 她的电脑没关，程思念在整理文件的时候时不时听到有信息弹出来。 她只好奇的瞄了一眼，就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她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瞳孔映照着难以置信的字眼…… 怎么会…… 她伸出颤抖的手，打开属于薛澜的微信界面和学校论坛界面。 一帧帧画面刺痛了她的眼，连带着心脏都剧烈跳动着。 这个账号…… 就算化成灰，她也会认得这个账号，当初就是这个账号突然蹦世，“揭发”齐珩在盛世的所作所为，她为了找到这个人，反反复复打开这个账号像侦探一样想要找到蛛丝马迹，可是，一无所获。 这个人披着虚无的外衣，完美掩饰着自己做下的罪行。 可是，这个账号的个人空间，和发的造谣帖子，居然出现在了薛澜的电脑上…… 这让她怎么不去怀疑？ 她红了眼，看到微信弹出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了给薛澜发信息的这个人，滑动着鼠标，他们之前交易的内容，都一清二白的展示在眼前。 她猛地缩回手，感觉到身子都在颤抖。 慢慢的，她找回理智，拿出手机，把电脑上的一幕幕，都逐一照了下来。 她顾不了这么多，愤怒冲上了她的大脑，她冲出了办公室，看到一个人就问： “薛澜现在在哪？” 那人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好像是去北操场颁奖舞台去了，说是去指导舞台的布置，有个环节出问题了，砸伤了人，去的挺急的……” 挺急的？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私密的电脑都没来得及关，还恰恰让她给看到了。 她二话不说，就快步向北操场方向走去。 一路上，她心如鼓擂，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把刚刚所看到的片段全部撕碎了再塞进大脑里。 她从未找人对质过，也不知道见面了该用什么语气，什么方式去说，是质问，还是询问？ 说到底，只不过想清楚这一系列的诽谤是不是她的所作所为。 她绕过了排排高楼，绿植草木，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北操场。 操场这时还聚集了很多人，对面还有一群男生在踢足球，这边颁奖舞台围了十来个人，一半在收拾布置，一半站在一起聊天开会。 薛澜在人群中很瞩目，身形气质卓然超群。 她在台下以仰望的目光看台上的她，她对着别人侃侃而谈，礼貌又温柔，仿佛是个下凡的仙女，她实在想象不到她会做出这种不堪的事。 程思念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就拧成了一个拳，她快步走上台，走进他们的群体。 一伙人看到她的闯入，议论声戛然而止，都带着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谁也没看，就死死的盯着薛澜。 薛澜刚开始也有些惊讶，本来想保持住豁达大方的样子心平气和的露出微笑，但还是会没忍住皱了皱眉： “什么事？” “薛澜。” 程思念第一次强硬的直呼她的大名。 薛澜眼睛里划过一丝更甚的吃惊，眉头皱的更紧。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有眼力见的散开了。 看到人群散开，薛澜抱起了手臂，神闲气定： “思念，虽然你离开了宣传部，可以不用叫我部长，但好歹我也是大你几届的师姐，出于礼貌问题，你是不是也唤我一声师姐？” 别看她说的好听，但微表情里都透着嘲讽的意思。 程思念也不跟她多说，直入主题： “论坛上那些抹黑齐珩的帖子，是不是你做的？” 薛澜脸色一变，目光猛然沉了下来。 她放下了抱着的手臂，拽住程思念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舞台侧面，避开耳目。 “你什么意思？” 她撑起一个冰冷的微笑，眼睛里却丝毫没有笑意，倒是有着隐隐的试探，警告。 程思念面对这样强大的气场，有些心虚，目光也有些飘渺。 但一想到齐珩，她就又有了几丝勇气。 “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薛澜笑出声来，似乎是觉得她的发言太可笑。 “思念，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么？空口无凭就来问我这些，知不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 程思念急急忙忙，人只要紧张到了极点，身子都会忍不住发抖，她慌张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的几张图，呈现在薛澜眼前。 薛澜的眼眸中映出了手机上的文字，神色一变，笑容也绷不住了。 她抬起眼，目光很冷： “程思念，你擅自翻我电脑？” “对不起……我无意中看到的。” 她收起手机，对上薛澜即将要发狂似的的目光： “薛澜，如果这些事不是你做的，该承担的后果，我会承担到底，但如果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她撕开了以往伪装出的华丽表皮，此时露出了好像最真实的面孔。 她的眼神中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和善，不屑的高高在上感彻底吞没了那些可贵的性质。 程思念大为震惊，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承认了？” 薛澜笑了笑： “我承认什么？” 她那副模样，分明就是承认了。 程思念紧锁眉心，心湖遇上了惊涛骇浪，被翻涌着淹没。 “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透，为什么一个那么好的人，会做出这么丑恶的事…… 为什么会有一个人，会这么擅长伪装，把自己包裹的完美无暇，实际是为掩饰内心最险恶的自己…… “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他？” 愤恨冲上心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薛澜没觉得她做的有什么问题，笑的理所应当。 她审视着程思念： “关你什么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与齐珩的那句“不关你的事”重合在了一起，刹那就刺痛了她的心，轻而易举。 她垂眸稀释掉黯然，再抬眼，便是坚定勇敢：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所以我不能妄断你们谁对谁错。” “但是，用这种毁坏他人名声名誉，捏造不属实信息对他人人身攻击伤害的方式去报复，绝对不是一个有人性，有人品，有人格的人会做出来的。” 薛澜还是不以为然，这种话对她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她反复的用目光犀利的打量着程思念，从头到脚，再到脸，随即笑的讥讽： “程思念，你喜欢他是不是？” 程思念愣在原地，在脑子里酝酿的所有大道理都随风而散。 她心跳的很快，对上薛澜在说“你不配”的目光中她败下阵来。 薛澜轻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喜欢你啊？” 程思念这时没敢看她，她更加觉得得意和愉悦。 程思念羞愤交加，狠狠的咬着嘴唇。 这份被她小心翼翼深藏的心事，被薛澜这样拿出来践踏，反复凌迟…… 喜欢他不丢人，但被人嘲笑她喜欢他，才让她抬不起头。 第115章 告白 “为了他，学生会不待了，跑过来质问我为他出头，他知道吗？他会领情吗？” 薛澜重新抱起手臂： “唉，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傻。” 程思念忍下泪水，倔犟抬起头： “我这么做，跟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她叹了一口气，认真的看着薛澜： “薛澜，我曾很敬重你，你很优秀，是去国外的交换留学生，我觉得你品德高尚，性格好，待人处世认真亲切，我很喜欢你，但是，这件事，让我看清你，也让我对你非常失望。” 程思念拿起手机，举在她面前： “这些所谓的证据，我会提交给校方，这个清白，你应该还给齐珩，该担的责任，你也会承担到底。” 说完，她转过身准备从阶梯处下去，没想到，背上传来推力。 本来这一场对峙她已经筋疲力竭，腿软心累，被身后的一双手狠狠一推，她想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 她整个身子跌落下来，犹如巨大的石头沉入大海，挣扎无力。 疼痛感蔓延全身，一时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疼。 眼前天花乱坠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扭曲，舞台上重新聚集了一群人，观望着狼狈不堪的她像看一种动物。 忽然一阵力道将自己拉了起来，直到她的脑袋贴在那人胸膛才缓缓恢复一丝神智。 “有没有事？” 这声音空灵悠扬，她犹如身处空荡山谷，听到了几道回声，听起来晕晃晃，很费劲。 但她还是能即刻听出来，这是齐珩的声音。 她抬起头想要看他，他已经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前面的医务室走。 被他抱在怀里的她感受到了他的步伐很快，耳朵贴在他胸膛，是最接近他心脏的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心脏，因为她而跳动的这么快。 她努力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尽管五官有些模糊。 “你……”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偏偏又是在她需要帮助时像神明一样降临。 “别说话，马上到医务室了。” 他的声线变得清晰，一点一点拉回了她的思绪。 到医务室时她已经因为头晕睡着了，再醒来时，齐珩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三两个女医生在眼前走来走去。 她头疼的比刚刚还厉害，想起身却发现全身都酸痛无力。 “哎，你别乱动。”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过来阻止她。 她只能乖乖躺好，抬手摸头，就摸到疼痛处贴着一张膏药。 “你那额头摔肿了都，怎么不小心些？” 医生道。 程思念顾不上回医生的话，眼珠子东转西转，确定没有找到齐珩的身影后，才试探性的问： “送我来的那个男同学呢？” 她不确定是不是幻觉，又怕医生把她当神经病一样看待。 医生正在看医疗单子，随口回了一句： “哦，刚走不久，给你留了字条在桌面。” 程思念舒了一口气，撑起身子去够旁边桌上的字条。 医生好心的过来扶她坐起来，又把字条递给她。 程思念双手拿纸条，细细端详上面的字： “我有事情要先去处理，你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找医生开好药再回去，我帮你叫了许澳妍过来陪你。” 幸好，不是幻觉。 没一会儿，许澳妍就急急忙忙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跟班顾亦安。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程思念已经感觉好多了，除了伤口疼之外，力气也恢复不少。 “你搞什么啊，搞成这样子。” 许澳妍走过来，坐到了床边，拉起她的手这检查一遍那检查一遍。 程思念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了。 “怎么去交接个工作交接成这个样子。” 许澳妍语气里透出心疼，还余淡淡的责怪。 顾亦安在旁边一头雾水： “什么工作？” 许澳妍这时看谁都烦，语气也不好： “还能是什么工作，黑社会呗。” 顾亦安跟她那是相当有默契，一下子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怎么突然间就辞去不做了？” “还能因为什么？你好兄弟齐珩呗。” 顾亦安哭笑不得： “怎么又是齐珩，他现在成祸水红颜了。” 许澳妍没理他，转过头来问程思念： “你自己摔的？还是齐珩害的？” 程思念也被她这丰富想象力弄的哭笑不得。 “不是的，别瞎说。” “那他怎么刚好在场？” 程思念无可奈何，就大致捡了重点来讲。 这下子许澳妍更生气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 顾亦安在一旁听的，微微皱了眉，眼神无焦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不是，这也太恶心了吧？搞了半天是她自导自演啊？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啊？” 许澳妍也大为震惊，她跟程思念是一样的感受，都觉得是什么深仇大恨，要不惜毁掉别人人品？ “她不是喜欢齐珩吗？这年头喜欢别人都用这种方式的？” “还有，她推你这件事，可以请律师告她的，什么玩意儿？” 许澳妍疯狂吐槽之际，顾亦安忽然开口了： “那这么说，就对的上了。” 程思念许澳妍都是一头雾水。 许澳妍道： “什么对的上了？” “前几天因为齐珩这事，我还找了我爸朋友的儿子问情况，他儿子也在盛世实习来着，我把齐珩那事跟他说了，人家说没听说过这档事，还跟我说是薛澜进公司以来，总是拉拢人际关系，左右逢源，因为跟齐珩同校又同班，在外人看来他们关系又不错，也不排除是薛澜故意做给人家看的，所以公司里都在说他们谈恋爱呢，传的沸沸扬扬的，谁知道落到齐珩耳朵里，人一不做二不休澄清的干干净净，一时间公司里那些碎嘴啊，都说薛澜倒贴人家还不领情，薛澜是什么性格啊？心高气傲的，受不了撇清关系后别人的冷眼嘲笑，就自己走了呗。” 他摇了摇头： “我真是没看出来，她心思这么深沉啊，就为了这事，做出这么恶劣的事。” 程思念恍然大悟。 原来…… 许澳妍觉得讽刺又好笑： “得不到就毁掉呗？这是个什么大学啊？搞宫斗吗？真绝了。” 程思念串联起经过，把这些事件像拼图一样拼起来，得到了许多结论与感触。 薛澜真是可恨又可悲，就像顾亦安说的，她太心高气傲，她把自己放到了食物链的最顶端，她也一样认为，她是优秀到人人崇拜，无法拒绝的。 所以，面对齐珩的拒绝，她视为背叛，她容不得别人推开这样的她，以至于她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接受不了，从而激发了心灵上的报复欲。 可是，齐珩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不过是行使了自身可以行使的权益，他没必要逆来顺受，可是到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下午他们回去上课，程思念则留在医务室换药输液。 这个下午异常的平静，可她的心却跌宕起伏着，安静不下来。 —— 医生重新给她换了药，拆掉了吊瓶，意味着可以离开了。 许澳妍也给她打过电话，要来接她一起回宿舍，但程思念拒绝了。 她心里打着些小算盘，她觉得，齐珩应该会来看看她，所以，她想等他来。 就这样，她就死皮赖脸的的继续赖在医务室不走，担起了所有尴尬。 果然，在傍晚时分，她接到了齐珩的电话。 她连接通电话都在紧张，心里乱糟糟的。 “好点了吗？还在医务室？”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为了保持正常，刻意压低。 她嗯了一声： “你还没走么？” 他已经很久没回学校了，现在回校，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等下，我过来。” 简短结束对话，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耳畔传来嘟嘟忙音，拉开了冗长的沉默。 窗外的夕阳缓慢的沉了下去，柔和的光晕投射了进来。 齐珩来时，天空已经蒙上了灰，离黑夜近在咫尺。 他特别钟爱洁白衬衫，就像白云依赖着蓝天，总能渲染出美景。 她每每在某处街角小巷，看到穿白衫的男生，脑子里都会想起他，但他们都没他穿的好看。 或者说，他的这种形象，在她心里已成了绝对。 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他眼睛里藏着疲惫，下一秒就露出无奈的笑意。 “身上还疼么？” 他走过来，让她坐下来。 她摇了摇头说不疼，其实她的身体就像搭建的积木，一推就倒。 他垂下眼眸微微的点了下头： “那就好。” 程思念看出了他情绪不对，斟酌了下字眼，小心翼翼的问： “你回来……是解决论坛上那些事么？” 他抬起眼： “解决？” 随即嘴角划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那种笑容，像挂了一张不真实的面具。 他直起身子，提起她放在桌上的药： “走吧，送你回宿舍休息。” 他这是不想回答。 她心里慌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难道罢免职权的处罚已经落实下来了？ 不行…… 她翻出手机，快速找出拍下的那些照片，走到他身旁递给他看。 他只是垂眼看了下，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可怕。 程思念的手还僵持在半空，心神皆一愣。 她试探性的开口： “你……已经知道了？” 门口有人陆续经过，都要往这里留一抹眼神。 因为她在前面治疗厅占病位床位，医护就把她叫到旁边隔间来了。 好在隔间无人打扰，吸引的目光也不多。 他看进她眼底，声线很低： “思念，这种事情，不要再做了。” 程思念不明白他的意思，捏着手机的手一点一点降下来。 不要做什么？ 偷拍别人隐私？ 还是去找薛澜对峙？ 他到底怎么看自己？ 他的眼睛明明那么清澈，为什么她就是看不懂？ “你不用把自己牵扯进我的这些事里来，我也不用你为我做些什么。” 他眼里划过一丝隐忍着的自责，只不过程思念没看出来。 这番话在她听来，是刀子刺耳朵，是他的强调，撇清关系，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珩看着她受伤的情绪遍布眼底，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其实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认为，这件事因他而起，是他把她卷进了自己的漩涡，她这次受伤，也与自己息息相关。 思来想去，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让你摔伤，对不起。” 她脑子彻底懵掉了，不知道要点头还是摇头。 他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各怀心思的走过了漫长的时间，气氛在他们之间降到了零度。 —— 深夜中，程思念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关于他的一切。 她很认同齐珩的话，她是他什么人？为什么要多管他的闲事？ 可一这样想，她心里就堵的难受，不甘和委屈淹没了理智。 心中几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像缠绕着的丝线，怎么也解不开。 想到他的处境，她依旧是心疼他，甚至有了种要跟他共同承受苦难的想法。 她不想让他独自承受，她想融入进他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她想他心里有一个角落是留给她的，她想把所有的幸福快乐都给他，想给他一个温馨的家，弥补过去的黑暗…… 这个想法延续到后半夜，她的内心从后怕挣扎转变为了坚定…… 第二天，她单独找了许澳妍，告知她这个可怕的想法。 许澳妍瞳孔地震： “真的还是假的啊？” 程思念抿着唇，认真且坚定的点了两下头。 许澳妍眼睛里闪过一丝老母亲的欣慰，但认真想了两秒，还是道： “这个你要想清楚，一旦怎么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有可能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程思念不是没想过这个，但是想到齐珩毕业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交集，她就会更害怕，更担心。 此时此刻，她不想再因为这个而后悔一辈子。 也许实施这个决定后，他们会背对背驶离对方的轨道，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只不过是提前把结果拉近而已。 —— 程思念纠结了一整天，终于在晚饭后给齐珩发了信息。 她不大敢给他打电话，一是怕听到他的声音会紧张的打退堂鼓，二是怕他在忙会打扰。 齐珩很快就回了过来，说自己刚下班，可以过来。 他们相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这家咖啡厅出品比不上其他店，所以客人稀少。 她特意就选了这家，可以让自己有落荒而逃的退路。 她捧着咖啡，在脑子一遍又一遍的理清该说的话，但越理越乱，越理越不合心意，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齐珩在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咖啡厅。 他衣服没来得及换，一身职业西装。 “不好意思啊，路上有些堵，你等很久了吗？” 他坐到了对面，将脱下的外套随手搭在一旁。 程思念看都不敢看他，眼神飘忽不定： “没……没事。” 发觉声线有些颤抖，她清了清喉： “那个……你要喝什么吗？” 他笑了笑，摇头： “找我有什么事？” 他还是比较在意，她为什么会突然找他。 很稀奇，她居然会主动找自己。 程思念身子很僵，感觉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 刹那间，她竟然有点后悔。 齐珩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了难以启齿，但他也没主动问，静静地等待着，给足了她空间。 她低着头，紧咬着嘴唇，淡红的唇被她咬的没有血色。 咖啡厅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在她听来都非常有冲击力。 她紧握着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勇敢抬头，真诚又坚韧的注视着他。 “齐珩，我……” 他听到他名字的那瞬间，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一直不知道的事。” 他不知道气氛为什么会这么严肃，但还是温柔的点点头： “好，我听着。” 她紧紧捏住了裤子，声音颤抖： “其实我……我……我对你….” “我喜欢你。” “喜欢了很久，一直都喜欢，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第一次见你，也许是后来见你的每一面……” “突然间跟你坦白，是我不想后悔，不想以后与你毫无瓜葛。” 不敢奢求与他共度余生，只愿这份真挚的喜欢能被他感受到。 第116章 他会让你哭鼻子 晨曦微露，天边出现了清晨的第一缕微光。 程思念翻身下床，蹑手蹑脚洗漱好便准备出门。 许澳妍刚好从梦乡里苏醒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吵醒。 “那么早？” 灰暗中她仿佛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嗓音也奶奶的。 程思念淡淡一笑： “我去晨跑。” “还去啊？连续去这么多天，亏你坚持的下来。” 程思念轻声道： “你去吗？” 许澳妍打了个哈欠： “我才不去呢，没你那么有毅力啦。” “那你接着睡。” 程思念笑着，推门出去。 门被轻轻关上，许澳妍才敢露出担忧的神色。 学校操场栽种了几排桂花树，金黄桂花落了一地，幽香飘至几里地。 她就是因为喜欢清晨桂花的香味，才坚持那么早起来晨跑。 这味道闻起来心旷神怡，似乎能驱散内心所有的烦恼。 操场这时间晨跑运动的人寥寥无几，她放心开怀的踏上跑道慢跑。 不一会儿，身边就出现了一个人。 “越来越早了？” 郑叙秋一身黑色运动衣，嗓音清亮磁性。 很完美的少年音。 “你不也是？天还没完全亮呢。” 她保持着与他同样的步伐，因为气不足，声音颤巍巍。 “我喜欢。” 他还是老样子，一出口就非常欠揍。 “怎么样？每天早上跑跑，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他又开始不正经的倒退着跑，喜欢在她前一点的位置看着她。 蓬松的发丝像弹簧一样在他脑袋上蹦跶。 程思念认同的点了点头，附和他。 他就像一个孩子般，得到认同就满足的露出阳光笑容。 一个星期前，她睡不着就过来吹吹风，散散步，恰好就遇到了晨跑的郑叙秋，然后就被他以锻炼体格生拖硬拽的拉着一起跑了。 刚开始还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愣是被他锻炼出来了，跑完还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 所以每天她都会来跑个一圈，还如约而期的遇见郑叙秋。 慢跑完一圈，她坐到长椅处休息，他也坐到了身边。 日出染红了天边的云，放射出温暖的光彩。 “喏。” 他很顺手的就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这似乎成为了他一个习惯，每次跑完步，他都会递给她一块巧克力，有几天是糖。 尽管她没有低血糖发作，还是会接一颗糖放进嘴里。 “谢谢。” 他咕噜一通喝了半瓶水，视线落到她额头上伤痕处，蹙眉。 “还没好？” 程思念抚上额头，摸了两下，已经不疼了，就是还有点淤青。 “快好了。” 他淡淡的哦了一声，装作不在意的撇过脸。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盛夏已占领世界多时。 夏季多雨，大雨小雨轮番来，带走了夏日炎炎的酷暑。 地面上长时间都是湿漉漉，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与绿叶的气息。 程思念在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刚出大门就劈头盖脸的迎来一场大雨。 她忘记带伞，只能傻傻的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眼前绕过无数撑伞而行的人，有撑一把伞的朋友，有肩碰肩挤在一起的情侣。 这场雨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或许他们正享受着这紧凑在一起看雨踏水洼的刺激与喜悦。 她的脑海里忽然间闪过很多画面，心里一闷，咬咬牙，强制将这些回忆驱散。 回到宿舍时，她几乎湿透了，裤子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巴，看起来很狼狈。 本来看雨小了，她想着赶快跑回来，没想到路太滑，一个趔趄，就摔进了前面的一滩水洼中，惹得一身笑话。 宿舍里只有许澳妍在，看到程思念这副模样回来，吃了一惊： “你这……” 程思念笑： “没事，摔了一跤。” 她走回自己的位子，把沾上水的书放好。 许澳妍走过来，皱着眉头： “明知道下雨，还跑那么快，还有，怎么能忘记拿伞？” 这几天雨一直在持续，随身带伞刻进了每个人的脑子里。 程思念拿出毛巾和干净衣服，憨憨一笑： “我……我忘了。” 许澳妍还板着一张脸一脸严肃： “你最近还能记得什么事情吗？丢三落四多少回了？虽然你每天都那么忙，学习，看书，写论文，做作业，做这么多事，但做好的又有几件？成天心不在焉的，笑容都假的很。” 程思念不明白： “有么？” “怎么没有？你是傻了吧？还是真失忆了？你以为闭口不谈，我就不知道是么？” 程思念的心一下子就被揪起来，眼看着那些被锁起来的心事就要卷土重来，她能做的，只有装蒜逃避： “好啦，我去洗澡换衣服。” 刚要走，许澳妍就拉住她： “还没说完呢，别想着逃避了。” “你不是说，不管结果怎么样，你都不会太在意么？不是说做了那个决定就不会后悔吗？我看你现在，分明就很在意，很后悔不该摧毁掉这段和睦的关系，明明心里很难过，还要装作不在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来麻痹自己。” 她的一字一句，是一把带刺的钥匙，打开她心事的同时，还刺穿了她的心。 她感觉的到，心一抽一抽的，像抽筋一样，很难受。 许澳妍放软了语气： “你刻意不想那些事情，用其他事情掩埋掉那些已经发生的，有什么意义？你不是在折磨自己么？” 她握住程思念的手，担忧的看着她： “思念，难受的话，好好哭一场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正常的有些可怕？像被操控的娃娃一样，我很担心？” 程思念硬生生咽下了这苦涩，继续撑起笑容。 她反握着许澳妍的手，宽慰道： “说什么呢？我能出什么事？放心吧，时间会治愈一切的，你让我慢慢来。” 说完，她拿起衣服转身就往洗手间走，似落荒而逃。 关上门的那瞬间，她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鼻子一酸，然而没酝酿出眼泪。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现在有什么资格哭鼻子？ 回忆纠缠着，强势的让她回到了那天的咖啡厅，面对面坐着的他…… 那天她勇敢表白后，就深深的埋下了头，她不敢看他的表情。 那一刻时间静止，他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 是的，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没有回应，她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只觉得身子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脖子上像挂了一块沉闷的大石头，压的她彻底抬不起头。 指甲被抠的失去了血色，心房也一点一点失去色彩。 漫长的无言宣告了答案，给她的喜欢判了死刑。 最后，她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他，处以死刑也要发号施令，她想再看他最后一眼，让自己彻底死心。 当他什么都不说时，她就应该明白的。 在他看自己的目光中，她得到了答案。 他不喜欢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还是太冲动鲁莽，他连如何拒绝都不会。 看，他被她弄的多尴尬…… 她回避了视线，弱弱说了声对不起，便拿起包跑出咖啡厅。 那一晚下了雨，她独自淋着雨回了学校，他没出现。 脸上冰冷又湿漉，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也是在那一晚，她心里为他盛开的花，枯萎了，降临而来的雨水，也无法使它重燃辉煌…… 从那天起，齐珩再也没联系过她，像转瞬即逝的流星，留下了一刹那美好，就流逝在了她的生命中。 她靠在洗手间冰冷的墙壁上，心情回到了那天，难受的压抑。 明明说好不在意，不后悔，可她真的好难受…… 她让自己忙碌起来，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就不会难受了，可这件事终是她心头的一个伤疤，一旦被揭开，覆水难收。 怎么能不在意呢？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喜欢了那么久的一个人，曾把他当成一束光的一个人，就这样泯灭了，连同着她的满腔爱意…… 程思念，你出局了。 —— 转眼就到了暑假，程思念回到了家，想去看看外公外婆。 父母叫她把齐珩叫过来玩，她以工作忙之名打打马虎眼。 这种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提起，自己先告的白，还被冷拒绝这种事，一来丢人，二来连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珩。 母亲虽然说平时大大咧咧，但对感情这种事还是很敏感的，像去年她也是看出程思念喜欢人齐珩，所以很快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晚上，她便单独来到程思念房间说悄悄话。 “你跟齐珩怎么了？” 程思念机警起来，掩住心中慌张，装若无其事： “没怎么呀……” “小样，你妈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能瞒得过我？” 程思念看纸包不住火，就主动招了。 时间过去这么久，想起他，那件事，慢慢的，也能心无旁骛的说出口，即使提起来还是会憋的慌。 母亲觉得惊讶： “他拒绝你？” 程思念认真想了想： “也不是吧，没明确拒绝，但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拒绝，怎么会几个月以来，就像查无此人一般，与她的生活分割开来。 “不应该吧？我看他对你，不像没有情意啊？” 这就是母亲不了解他了，齐珩这个人，太难看透，他就像带了一张笑脸面具，真实的情绪感受都隐藏在心里，一般人无法看进他内心世界。 况且他对谁都礼貌绅士，换成其他任何人，他也会是一样的做法，她从来不敢保证，她会是他的例外。 母亲拉住她的手，表情认真： “我觉得阿珩这孩子，真诚老实，喜欢一个人，是藏都藏不住的，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程思念道： “这还能有啥误会呀？” 她拿出了毕生勇气，来这么直白的表白，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她想都不会想，会主动去跟人告白。 “那你们现在……就这么断了？没联系过了？” 母亲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门往她心窝子钻。 说认真的，她挺无法面对他与她彻底失去联系的，就恍若，曾经一起经历的美好，都是一场梦罢了，梦醒了，一切都破灭了。 —— 暑假过半，她百无聊赖的度过这些煎熬的日子。 她没什么朋友，要不然，去散散心也总归是好的。 家里好像都是他的影子，每个角落，都有他存在的痕迹，气息，当她想不去在意也难。 她怀疑自己魔怔了，本来觉得时间长了，心里的难受也会烟消云散，可现在感觉越来越严重，甚至把内心的难受转化成了遗憾。 吃过晚饭，程思念帮忙洗碗擦桌子，就出门去走走。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热扑扑的，公园小街有许多外出散步的人群。 她漫无目的的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为她放烟花的广场。 此时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大群阿姨动作整齐的跳着欢悦的广场舞。 树上被他绑上的星星灯，也已经被拆了下来，高脚照射灯代替了那时的星光。 她心里暗暗讥笑了自己一番，这难道是，心之所向吗？ 她往前面的商店走去，想找一盏孔明灯，可是找了好几家，绕了好多路也没找到有卖的。 奇怪，他是怎么买到的？ 她又绕了回来，默默坐到了无人问津的角落。 看着眼前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她却没受到感染。 今晚星星现世，陪伴着那轮孤独的弯月。 她仔细寻找着最亮的两颗星，就像是过世的外公外婆一样看着自己般。 忽然脸颊痒痒的，有什么路过嘴角咸咸的，不知道泪水什么时候滑落，猝不及防。 关于他的记忆这时忽然疯了般跳跃在脑海，如一本书的篇幅，翻阅不过来。 这是在失去他以后，她第一次哭。 也许是她反射弧太长了吧，把难过留到了现在，又或者她一直都没忘记过这些难受，遗憾，只是装作忘记了，不在意了。 一张洁白纸巾由一只肉嘟嘟的小手传送至手心。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扎着麻花瓣的可爱小女孩。 她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 “姐姐，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偷偷的哭？” 程思念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才露出微笑。 “你妈妈呢？” 小女孩指了指后面的方向，然后坐到了她旁边。 “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小女孩摆出了要替她做主的模样，惹得程思念笑出声。 程思念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没有人欺负姐姐，只不过……” 小女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听故事般： “嗯？” “只不过是因为，我有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 “那他也一样非常非常喜欢你吗？” 程思念苦涩的勾起唇角，摇摇头： “没有。” “那你也不要再喜欢他了。” “嗯？为什么呀？” “他会让你哭鼻子。” 第117章 试着习惯 新的一学期来临，程思念迎来了她的大三生活。 光阴如箭，绕眼云烟，蹉跎着翻滚了岁月年华，刷新了新的时光历程。 一个月后，学校举办了上届大四生的毕业典礼。 走在学校里的每条街每条巷里，都能看见穿着学士服的师兄师姐。 听说北操场的毕业颁奖礼举办的很隆重，许多学生闲下来都会去凑热闹，看看帅气的师兄们，许澳妍也抵不住诱惑，撒泼打滚都要拉着程思念一起去玩玩。 “顾师兄喊你去的吧？” 程思念淡淡一笑，按着键盘在电脑上敲出文字。 许澳妍没想到她越来越会打趣人了，推了她一把： “你别扯远了好吧？” 一个想法在她脑子里闪现，她看了看还在专注写论文的程思念，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她这么直来直往的一个人，面对感情这种细腻的东西，也会拐弯抹角，难以启齿起来。 程思念看她不说话了，转过头看她： “怎么啦？” 许澳妍僵硬的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 “那个……齐珩……也在毕业典礼那，你……不去看看？” 虽然她总劝程思念放下，可她心里明白，即使这段时间程思念对这个人闭口不提，但她没有一刻是忘记过他，她只不过把这个秘密深藏心底罢了。 听到这个名字，她神色一变，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许澳妍乘胜追击： “过了这两天啊，他或许就不会再回来了，听说他把学生会会长的职务都辞了。” 程思念当然知道这些，可她更清楚的是，见面了又怎么样，又能改变什么吗？见到了又能说些什么？徒留尴尬么？反正现在也在学着习惯，习惯没有他回忆的生活。 “我这赶论文呢，等会儿就交了，你去吧。” 许澳妍也不再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膀便离开了。 程思念没撒谎，写完了作业论文，就要交给班主任修改。 —— 事实证明，潜意识里越不想见到的人，偏偏就会见到。 一条宽敞走廊，他们在通往相同的方向，面对面遇见了…… 他没有穿学士服，是印象中的白衫黑裤，黑发浓厚柔顺，没精心打理却不显凌乱。 她没想到居然还会见他一面，在这么普普通通，风和日丽的下午。 她也以为她的心会像激起的浪花，激情澎湃，以为会狼狈的落荒而逃，然而，她没有。 齐珩也看到了她，远远的，视线穿过了擦肩人群，落到了她身上。 二人的对视犹如久别重逢那般缠绵难舍，程思念差一点又要沉溺在他眼中汪洋。 她这是第一次正大光明的直视他那熟悉的面孔，也是在这一眼纠正了自己的身份。 她假装释怀般的一笑，笑容中几分真几分假也摸不清。 他看着她的笑没有什么反应，平静的表情中那一双带着情绪的眼淡化了冷漠。 她选择什么也不说，意味着告别后的笑容后，与他擦肩而过，意料之中的，背对背，驶离对方的生活…… 擦肩而后的她，不敢回头，只能按照自己的路线走。 她心犹如巨浪翻涌，盖过了安静的沙滩。 参加完毕业礼，齐珩就离开学校，正式工作了。 她的世界就像覆盖了一层阴霾，五彩的生活归于平淡乏味，做什么事都提不上劲来。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折射进来，她睁开了眼。 看了眼时间，她起床洗漱换衣，来到操场晨跑。 郑叙秋已经来了，正在做热身运动。 他看到她就站直了身子，抱着手臂定睛瞅她。 “早啊。” 她走过去。 这时操场已经有不少人了，天光也差不多大亮。 她吸入一口气，这时的空气很新鲜，闻起来很舒服。 “不早了，都快八点了。” 他语气闷闷的，阐述着心里的不乐意。 程思念道： “你早来了呀？” 他切了一声： “我以为我是你啊？” 他弯下腰，脸忽然凑近她。 虽然他脸长得是真不错，看起来也是真赏心悦目，但这么突然放大在眼前还是会应接不暇…… “怎么？还没睡醒啊？” 审视着她的那双眼很亮很澄澈。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没……没有啊。” 他直起腰，地面上留下细长的影子。 “你这段时间都无精打采的，要是不舒服，就别起那么早晨跑了。” 他垂眸扫了眼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便不自在的移开了。 她没发觉她的精神状态： “没有吧？” 他无奈的叹下一口气：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怎么着？跑不跑？” 说罢，两人便迎着日光，肩并肩跑了一圈。 他迎合着自己的步伐，有时跑快了，就刻意放慢脚步，总能找到与她相同的频率。 一圈过后，长椅处，两人坐在一起休息。 他递过来一块糖和一瓶拧开后的水，自己喝好了水，顺好了气，才漫不经心的道： “周雅琴让你去我家玩，你怎么不去，因为这事她缠着我问了好多次，硬要说我欺负你了。” 程思念一愣，想起来周雅琴的确叫过她好几次，却都被她用各种理由推脱了。 她不大敢去，怕碰到齐珩，那么尴尬的氛围，怎么熬的过去？ “等等，你就这么直呼你妈妈大名啊？” 她故意岔开话题。 他挑眉： “有问题吗？” 程思念哭笑不得： “你觉得没问题啊？” “我叫习惯了，她也听习惯了，这没什么。” “那你当面也这么叫？” “不然呢？” “……” 郑叙秋把一只手臂慵懒的搭在了后面的靠背杆上，侧过大半个身子来看她： “怎么了？程老师有何指教？” 他的眼眸中划过淡淡的笑意，嘴角也藏不住，上扬起了浅浅弧度。 程思念弯起唇角冲他笑，试着跟他开玩笑： “不敢不敢。” 他挑了下眉，眉眼处笑意更深。 “对了，下周我们学校跟对面学校共同举办了篮球赛，你有没有兴趣？” 他摆弄着腕上的手表，垂眼看了下时间。 “很隆重吗？你也参加？” 她对篮球其实没什么兴趣，毕竟不会打。 “我可是代表校方出战的。” 他扬了扬眉，阳光斜撒在他的脸上，骄傲在发着光。 程思念想了两秒，点点头： “好啊。” “那我给你留个好位置。” —— 一周后，篮球赛。 两校方的球员都集中在本校的室内篮球场开赛。 不得不说，本校也算的上是男生们的天堂了，光是篮球场，大大小小的就有五六个，再加上这样一个宽阔舒适的室内球场，夏天还能开着空调打球。 早前郑叙秋给她发信息说给她留了位置，让她到了找找。 她和许澳妍一起，进入球场找位置。 球场里已经座无虚席，放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还有女生穿着漂亮的拉拉队服坐在前面一排等球员入场。 程思念和许澳妍手拉着手穿过千军万马， 寻找顾亦安以及郑叙秋单独给她们留的位置。 但此时哪还能看到空位？也不知道这两人是通过什么方式留位的。 许澳妍刚拿出手机准备问顾亦安，程思念就看到了不远处被人群簇拥着的两个并排空位。 她跟许澳妍说了声，然后往那边的位置走去。 结果看到这两个位置时，她们就像被雷轰了一样钉在原地。 方法千千万，她没想到他们会用最社死的一种方式留位置。 只见空位上，放着一块方方正正的黑板，上面用白粉笔写着： “计算机系大三二班程思念，许澳妍之位。” …… 不用点明，大家也都知道像什么，就差奉上一捧白菊。 再加上四周异样的目光与窃窃私语的哄笑，她恨不得挖个地洞就钻。 许澳妍才不管那么多，撤下黑板就落落大方的坐下了。 程思念乖乖坐到旁边，等待球赛开场。 她们位于居中的中间位置，享受着最佳视角。 这次的球赛果然隆重专业，场内该有的设施装饰应有尽有，有种在nba看大赛的感觉。 程思念位置的侧后方，郑薇夏抱着一大包零食，津津有味的吃着。 刚刚程思念她们俩进场时，她就注意到了，只不过，她们没往后看，没看到她和旁边的齐珩。 她用胳膊怼了怼齐珩的胳膊，往程思念的方向扬扬下巴： “去不去打个招呼？” 齐珩抬眼扫了一眼，神情淡淡的，没说话。 他这段时间都不在状态，似乎有心事一样，郑薇夏也觉得怪怪的。 但她也不大想多去了解，他有自己解决的能力，慢慢的，就又好了，没必要多去担心。 “那么好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郑叙秋那臭小子专门给她留的。” 她摇摇头： “怎么不给他姐姐我留个好位子？亏我还专门请假来给他加油。” 齐珩笑了一下，目光投向球场上逐渐聚集的人群上。 郑薇夏转过头看了下他的侧脸，明白他兴趣不高。 他是被她撒娇卖萌拉过来的，反正他今天也正好休息，就强拉过来了，权当放松放松了。 郑薇夏若有所思的看向程思念的方向，她正在跟许澳妍说着话，嘴角弯弯，笑的很甜。 “你说，她是不是也对郑叙秋有点意思啊？总不能让我那个傻弟弟单相思吧？” 齐珩有了反应，眉心微动： “单相思？” 他的声音挺小，口吻也不像疑问，倒像是回应自己。 “对啊，他还能喜欢上别人，真是奇闻怪谈，概率堪比和尚还俗。” 她一边吃一边说，闲不住嘴： “不过他眼光这么高，我还以为，他会找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呢。” 她这意思，程思念跟倾国倾城完全搭不到边。 齐珩嘴唇微张，下意识想要说什么，还是被郑薇夏打断： “不过人思念也不错，跟当下流行的那种纯欲长相差不多，性格也温温柔柔的。” 齐珩没兴趣参与评论，周围投过来的众多目光已经叫他挺不舒服的了，他索性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但一闭上眼，脑海里立马涌上一张面孔，他慌乱之中睁开眼，眼眸中尽是惊慌。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这小小动静吸引了郑薇夏的注意。 他很快控制好表情： “没什么。” —— 拉拉队上场，整齐排成三排，等待着球员们上场。 程思念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处，没一会儿，欢呼声雀跃而起，球员们依次上场。 周围的掌声和欢呼声的高低，情绪的激情，都是根据入场球员的帅丑划分的。 郑叙秋入场时，那声音可谓是震耳欲聋，欢呼一浪高过一浪，盖过了拉拉队，甚至立体环绕的喇叭声。 他穿着白色球衣，衣服上印着68的数字。 他骄傲的仰着头，像高贵的白天鹅，泰然自若迎上全场投射下来的聚光灯，感受着声浪起伏，那模样意气风发，成为全场焦点。 他转身环顾围绕着的人群一圈，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他是所有人的焦点，但她，是他唯一的焦点。 他是她唯一的那盏聚光灯，是他眼中的主角。 目光对视上的那一刻，她有些慌神，不知该做何表情，做什么动作。 最后，她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加油。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看了她一眼就回过身去了。 这穿梭过人山人海的两道视线缠绕，流连在齐珩淡漠的目光中，他的目光很少有这般深沉冷漠，连自己也没意识到。 校方领导发表了一通又臭又长的言论后，球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郑叙秋作为球队先锋，去跟对方先锋友好握手。 他洋溢着自信满满的笑容，似乎这场球赛的输赢已经被他拿捏住。 裁判一声口哨令下，双方球员开始了激烈的比赛。 程思念不懂球，当然不知道场上的情势，只能眼观四方，看大家的反应来判断。 许澳妍贴心给她当解说员，尽管程思念还是云里雾里的。 “顾亦安什么鬼，这么好的一球都没扣上。” 许澳妍紧锁眉头，双手捏成拳放在腿上，看得出心急如焚。 程思念的目光跟随着郑叙秋，他游刃有余，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主场，面对对面劲敌丝毫不畏场，打出了自己团队的高光。 前几场的气氛被冲上了顶点，程思念也被感染的热血沸腾。 郑叙秋那队在最开始打出了气势，赢了对方好几分。 中场休息时，他们那队四处散开，该休息休息，该喝水喝水。 顾亦安拿着两瓶水朝她们这个方向跑来，不去顾周围女生的花痴，径直来到了许澳妍身边。 “诺，喝水。” 他把两瓶水分别递给她们。 程思念看着周围刀子一样的目光，心里打了个寒颤。 谁知道，郑叙秋看到这边，也不紧不慢的，绕过人群走过来了。 他就随便的坐到了她旁边空出来的台阶处，抬手撩起头发，密密麻麻的汗珠趴在那白皙光滑的额头上。 程思念眼疾手快的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给。” 他理所应当的接过去擦汗，还不忘求夸奖： “怎么样？我打的不错吧？” 第118章 傲气 程思念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真能得瑟。” 顾亦安切了一声，不屑一顾。 郑叙秋不跟他一般见识，翻了个白眼。 前排的女生纷纷回头看她们这边，看郑叙秋时满眼温柔爱慕，转到她，就仇深似海一样了…… 顾亦安直起身来活动筋骨，转身之余一眼就捕捉到了侧后方区域位置的郑薇夏和齐珩。 “哎，你们怎么躲这来了？怪不得看不到你们。” 剩余三人统一回头看去。 程思念在看到齐珩的一瞬间感觉到心脏都停止了，呼吸也紊乱起来。 他正好也把目光放到了她身上，眼眸深的像宇宙中的虫洞。 她惶恐的回过了头，不敢再看他。 他们怎么也在…… 刚进来的时候没看到他们呀？ 曾经总能诱捕她目光的他，在今时今刻，居然也被遗漏了。 难道，她已经快要忘记对他的感觉了吗？ 可是，为什么就那么看了他一眼，心跳的就乱了该有的节奏？ 顾亦安走过去跟他们聊天，她情不自禁的就竖起耳朵听起来了，可半天，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郑叙秋还乖乖坐在原地，看着球场上的球员。 “你不过去跟你姐他们打个招呼么？” 她清了清喉，小声的问道。 郑叙秋头也没回，一脸高冷： “又不是没见过。” 程思念不再说什么，舒了口气。 此刻坐在这里，总觉得不舒服，不自在，还总感觉身后长了双眼睛似的，死死盯着她。 她调整了坐姿，目光转到球场上。 场上的另一边球队正聚集在一起开会似的，不像这边刚赢了几场球散漫惬意。 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在商量下面的对策，划分任务等等。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郑叙秋： “那个，你要不要召集队员们一起开个会商讨策略什么的？” 郑叙秋喝了一口水，笑了一下： “怎么？我什么实力你还没看清楚啊？” 他的模样不以为然，毫不在意。 现在是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无法自拔。 可这没到最后一步，胜利不会为任何一方奠定基础。 程思念提醒他： “不要太轻敌了。” “放心吧，刚刚那几场，他们什么水平我都摸透了，不会有意外。” 他的意思，是不会有输这个意外。 下半场球赛开始，球员归位，很快就进行了激烈比拼。 这场气氛明显比前面几场都要紧张严肃，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火药味，观众也轻而易举的被代入了进去，身临其境。 程思念还是如坐针毡，自从知道齐珩在后面时，她就浑身不自在，要不是因为要看郑叙秋赢比赛，她就逃了。 许澳妍凑过来跟她说悄悄话： “你刚过来没看到他们俩？” “谁？” “啧，齐珩跟郑薇夏啊。” “没看到啊......” 光顾着找位置了，哪还分出神来注意其他的。 要是一开始就看到了，她就走了，或者找个不打照面的角落也好啊。 许澳妍冷哼了一声： “这是谈上了吧。” 程思念没再说话，咬咬牙装不在意。 本来他们现在，也不存在什么关系了，以前还勉强算的上朋友，而此刻，见面都觉尴尬。 她专心看球，发现场上的局势忽然变了，对面观众席，也就是另一边光耀大学的学生，振奋鼓舞了起来，上一场收起来的应援横幅又高高的举起，声浪气势盖过了这边。 而他们这边两极反转，统统像泄了气的皮球，鼓舞不起来了。 光耀大学的球队找到了适用于他们的策略，配合默契，很快就找回了上一场失去的气势。 气势这东西，一旦燃起来了就很难再浇灭，就像是拥有了一个好的心态，做什么事都会更上一层楼。 他们的状态，就像一开始郑叙秋他们的状态一般，活力，激情，自信。 他们的策略打乱了郑叙秋他们的策略，逼得郑叙秋他们只能转攻为守。 眼下的形势对郑叙秋他们很不利，哪怕后面也赢了几场，但还是没抵过光耀球队的后来者居上。 程思念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当裁判宣布获胜方时，她看到他，露出了最为落寞气馁的表情。 他的背弯了，用手叉着腰想把腰撑起来，吐了一口气沉下头。 其他球员过来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但没起什么作用。 她皱起眉头，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是他很看重的一场球赛，也是以他为队长代表学校参加的比赛，一开始占尽先机，仍抵不过上天安排的反转。 这无疑打击到了他的自信心，犹如一株盛开的极美的玫瑰，遭到了狂风暴雨，花瓣凋零，落在了脏污的淤泥之中。 人群纷纷站起身来离场，人潮像一波接一波的浪一样淹没了场下的一切，吵嚷的声浪让她脑子里乱哄哄的，等人群散去，球场上的郑叙秋也消失不见了。 “唉，好可惜啊。” 许澳妍双手抱臂，一脸惋惜。 “哎，齐珩他们也走了，我们也走不？” 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后面位置基本都空了。 程思念回头看了一眼，的确双双不见了。 “郑叙秋呢？” 她放下这些虚的，问许澳妍。 许澳妍摊手： “刚刚不还在的吗？” 顾亦安从场上走上台阶，坐到了许澳妍旁边的位置。 他也是觉得可惜，但不至于灰头土脸，看到许澳妍就嬉皮笑脸： “去吃下午茶不？” 许澳妍好笑的看着他： “你怎么输了球赛还满不在乎啊？” “输了怎么了？有赢就有输嘛，这有什么的，又不是输不起。” “你心还真大。” 顾亦安把这话当成夸奖，厚脸皮的沾沾自喜： “要不然嘞，难不成还要灰头土脸哭一场啊？我又不是郑叙秋，对方球员还在呢，多没面子，球赛输了，脸面不能输不是？” 程思念注意点清奇，瞪着认真的大眼睛，抛出搞笑疑问： “郑叙秋会哭么？” 显然许澳妍也很关心这个答案，跟着程思念又问了一遍。 果然，顾亦安被逗笑了。 “拜托，他是郑叙秋哎，我跟他认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他哭，小时候被他爸又打又骂，跟同学打架打的鼻青脸肿也没见他掉过眼泪。” 他捂着肚子笑够了，又道： “他就是太认真了，结果不如意，受打击也正常。” 程思念反问： “认真不好么？” “没说不好，但他的认真吧，看对待在哪方面，认真过了头，就成顽固执拗了，到最后要是没收获什么，真挺伤人的。” 程思念思索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他现在人呢？” 顾亦安跟许澳妍同款耸肩： “他跟鬼影似的来无影去无踪，谁知道这会儿跑哪去发泄了。” 程思念点点头，拿出手机，先给他发了条微信，许久没回，她又发了一条。 场上的人都基本散去，只剩下学生会的和值日生清理现场。 许澳妍和顾亦安打算去吃东西，程思念没跟他们一起，等他们走后才开始拨打他的电话。 耳畔里是手机传出的冗长忙音，无法导出他的位置信息。 这人怎么不接电话？不至于想不开吧？ 她收起手机，思索他会去的地方。 忽然，一个身影撞进了她的视线。 她瞳孔一震，手心都发凉到出汗。 没想到齐珩又折返了回来，那身姿玉树临风，挺拔风度，很难让人不发现。 他从前面大门进入，她也来不及思索，慌忙地拿起东西就猫着腰绕到后门离开了，就像老鼠见了猫，落荒而逃。 她希望齐珩看不见他，然而他还是全方位捕捉到了她躲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眉头微蹙，想不到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 逃出来后，她努力调整好紊乱的呼吸，又给郑叙秋拨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学校这么大，他能去哪呢？她又能去哪找他呢？ 愁眉不展之时，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闪现出了一个地方。 她来到寂静无声的练琴房，透过窗户朝里看。 果然，那个身影静静的坐在另一边的窗前，微微仰着头，沐浴着秋日暖阳。 他微闭着眼，日光在他长睫之下洒下一片阴影，他五官精致，皮肤经自然打光通透白皙，整个人都在发着极致的光，恍如单独给他开了一层美颜滤镜。 这琴房除了上声乐课和社团练习时才会用得上，平常没什么人来，因为刚刚结束了球赛，音乐社团还没开放。 她放心大胆走进去，搬了一张椅子轻轻放到了他身旁，坐下。 这阳光也撒到了她周身，还不到深秋，阳光很烈，烤在身上像是置身在烧烤架上。 他感知到了身旁动静，缓慢睁开双眼，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他的深色眼眸在太阳光下呈浅褐色，隐隐发着光，有些梦幻。 看到她那一刻他有一丝的惊讶，不过很快就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她抿了抿唇： “你没事吧？” 他也不看她，声音淡淡的： “我能有什么事？” 骨子里的骄傲和倔强不允许他服输。 “你也别太在意了，有输就有赢，哪有人能一直赢到底的啊？况且，失败乃成功之母嘛，再接再厉，总会赢回来的。” 类似于术业有专攻的安慰，她表达的有些笨拙，有哪些话好听，哪些话不好听，也分不出来了。 郑叙秋回过头来注视着她，好笑的道： “程思念，你是来火上浇油刺激我的是不是？” “我......我哪有这个意思啊？” 兴许是刚经历了失败，他心情不好，以至于油盐不进，还把好话当赖话听去。 他的表情还算是平和，就是语气总让人误会。 “那你来看我笑话啊？” “我为什么要看你笑话？” 她深感疑惑。 “我知道，这场比赛对你很重要，你也很看重这场比赛，可这世上没有时光机，输赢也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为什么不向前看，去直面这些失败，这往往也是迈进成功的第一步呀。” 他静静的听她长篇一论，才勾起唇角微笑，看向她真挚面庞调侃： “我说你以前的几十年，都去学这些心灵鸡汤了吧？” 虽然是鸡汤，但不代表没有道理。 她本想这么反驳他，可他先一步开口截胡： “不过听起来，也不算难听。” 程思念无语，那到底是难听还是不难听？ 这人说话总是喜欢反着来，想听他一句好话都难。 他抱起手臂，姿态慵懒惬意： “不过我并不在意。” 这模样，还真像是一点不在意，一身轻松像被风拂起的羽毛。 程思念戳穿他： “那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他像是早就找出答案来应对她似的： “太吵了，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 说完，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的影子覆盖住了她。 “我回宿舍睡大觉了，你也该干嘛干嘛去。” 程思念质疑的看着他： “你真没事吧？” 他好歹颓废一下也能轻而易举的看破情绪，可此刻的他真就没事人一样，她倒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多管闲事的要拯救别人似的。 他轻轻的一笑： “你希望我有事啊？别搞得跟我输不起一样好不好？” 最后，他道了一句“走了”便转身离开了琴房。 她静静的看着那个与阳光驶离背影，他的背依旧很宽，只不过，没有往常的挺拔，好似年少轻狂的傲骨，都汇集在那一段，被硬生生的折弯了。 —— 郑叙秋一连三四天都没来上课，所有课都缺席。 因为已是大三缘故，大家都赶着修学分，积极上课保持不挂科，就怕影响毕业，影响实习，有的要考研就更辛苦更忙碌，每个人都往自己的目标前进着，哪怕只是顺顺利利毕个业就好。 郑叙秋这一行为，无疑是破罐子破摔了，连各科老师都不管了，往后的人生是自己创造的，总不能像头牛一样被人鞭策着挪动吧。 程思念认为他还没从那场球赛走出来，说不定已经颓废了，那天下午只不过是为了面子死不承认罢了。 后来才听回来收拾行李的顾亦安说，他是因为生病了。 “严重么？” 程思念问。 顾亦安漫不经心： “好像是挺严重的，这几天都下不来床。” “那为什么不去医务室或者医院？” “就区区感冒，有啥的，一个大男人，挺挺就过去了，也死不了。” “......” 果然是真朋友，生死都由命。 第119章 狗血相遇 下午，程思念接到了周雅琴的电话。 看到这串电话号码，她心里咯噔一下，急急忙忙的又要先找好理由措辞。 “思念啊，在上课吗？阿姨有没有打扰到你呀？” 周雅琴依旧亲切热情，说出的每个字都是快乐的音符，是跳跃着的，是充满生机的。 “没有没有，已经下课了。” 她不觉有些惭愧，周雅琴大方表达，她倒好，满怀心思，想方设法的去应对她的每一句话。 “哦，好长时间没见你了，阿姨有些想你了，就想给你打通电话。” 程思念拉开椅子坐下，露出笑容，专心跟她聊天。 “是啊，你们这都大三了，课业是比较紧张的，我还以为，是我家叙秋欺负你了，你才久久不来。” 这事，前几天郑叙秋还跟她提过，想必周雅琴也在他耳边指责了不少，也难为他了，白白背了一口锅。 “阿姨你误会了，他没欺负我。” 周雅琴咯咯咯的笑起来： “没欺负就好，他要是敢欺负你啊，就来跟阿姨说，阿姨教训他。” 这话周雅琴跟她说了好多次，她坚信不疑如果郑叙秋真欺负她，周雅琴也能真的替她欺负回他。 想到郑叙秋生病一事，原想着告知一声给周雅琴，又怕她担心，便作罢了。 挂掉电话，她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思索了一番，给郑叙秋打过去。 作为同学朋友，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更何况还有周雅琴这层关系在，她待自己这么好。 手机拨通音响了足足有30秒，才被他接起。 “喂，怎么了？” 他声音又闷又沉，像刚睡醒，又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喉咙，勉强才能吐出几个字。 “听顾师兄说，你生病了？” 他低低咳嗽了两声： “小病。” “看情况挺严重的？” 该不是因为郁郁寡欢，惝恍迷离才气急攻心病倒了吧？ 那边听她没了动静，才忍着笑意道： “程思念，你在胡乱想什么？” 她拉回了游离的思维： “怎么不去医务室看看？” “又不是什么大病。” 果然是跟顾亦安待久了，近墨者黑，行为思想都如出一辙的相同。 “严重的话还是去医院吧，你这都好几天了也不好。” “你这么关心我？” 他轻笑出声，声音因为长时间说话愈发沙哑，有点像广播剧里的磁性气泡音。 程思念脸一红，开始犯结巴： “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就怕越拖越严重。” “犯不着。” 他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看个病还要一拖再拖，非要人苦口婆心，一劝二求。 “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至于。” 这句话被他说的断断续续的，每次都被干咳打断。 说不是什么大病，真实的身体情况倒不会骗人。 程思念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我陪你一起去？” 郑叙秋沉默了有好几秒，才回应道： “这是你的请求？” 程思念真想即刻撂了电话，可听耳边近在咫尺的咳嗽声还是于心不忍。 “对，我的请求。” “那好，我满足你。” 病中的他还能说出这么欠揍的话，也是难为他了。 —— 程思念先到达了约好的学校北门区等待。 北门离宿舍近，出行更方便，以往为了省时间都是从这进出。 没等几分钟，郑叙秋那高高瘦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野。 他穿的十分简单随性，却不缺乏精致度。 等走近后，她才发现他脸色十分难看，病容明显，双目失去了光彩，被疲惫包裹着，脸色苍白，连带着嘴唇也失去了色泽。 看到他，她着实吓了一跳。 “你这还叫没事啊？” 他手握拳，抵在了唇上，似乎就能抵住咳嗽般，因为难受，他的眉心都皱成了干旱的土地般。 “小事。” 还非要逞强，在电话里他沙哑的声音还不甚明显，当站到面前说话，才更严重，像年过花甲的老人非常卖力说出的话似的。 学校周边没什么大医院，最近的也要15公里往外了。 他们打了车，半个小时便到了医院。 “38.2度，发烧了。” 医生盯着体温计看了一眼，就放到了旁边。 “怎么不早点来医院看，你这都拖成重感冒了，再严重点，命还要不要了。” 医生一边说，一边往电脑上打字。 “你这光吃药也很难好，这样，输两瓶液效果快，我这给你开了一星期的药，回去之后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 “谢谢医生。” 程思念礼貌的点了下头，伸手去扶郑叙秋起来。 刚下车那会儿，他就已经走不动道了，好面子还要逞能，结果差点摔跤。 他是完全没了力气，整个身体都放心的往她身上倚着，不过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真是不容小觑，她憋的满脸通红。 “你这小体格，能不能行？” 唯一剩余的一丝气力，皆从头顶上方轻悠悠飘至耳畔。 他们走到二楼准备去输液时，碰到了一起前来的齐珩和郑薇夏。 面对面走来时，她感到惊慌失措，呼吸都不规律起来。 她心底暗暗发笑，感慨命运般的玩笑。 这世界那么大，分布的大大小小医院成千上万，然而他们就是能奇迹般的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相遇，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狗血的概率。 他们两人走过来面前停下时，她回避了齐珩投过来的视线…… “你们怎么也来医院了？” 郑薇夏疑惑道。 程思念看了眼郑叙秋，才对郑薇夏笑道： “他感冒了，我陪他一起来看看。” 郑薇夏身边的齐珩存在感太强，即使她故意不去在意他的存在，他的气息，还是没能遏制住心跳的频率，眼角的余光全是他的影子…… 他就算是不说话，也能轻而易举的抓牢她所有感官。 “病的严重么？” 郑薇夏仰头观察郑叙秋的面色，少有的不打趣不开玩笑。 郑叙秋一句话不想说，想必说句话能掏空他体内大半精气，以至于程思念化身为他的嘴替，跟郑薇夏一来二回的寒暄。 齐珩几分钟前就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她松了一口气。 “师姐也生病了吗？” 她也搞不清楚，他们俩是谁陪谁来的，是谁生病了。 偷偷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打电话的齐珩，他好像更瘦了些，也更成熟，更有男人味了。 以前在他的背后，她的目光可以光明正大，可以肆无忌惮，可现在，即使他一样看不到，她的目光却小心翼翼起来…… “我喉咙有些发炎，过来输个液。” 程思念点点头，忽然肩膀被旁边的人揽过，另一边的肩头自然而然的就贴到了他的胸膛…… 因为发烧，他的身体就像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肩，由此，肩上的力道更重，他这是把整个身子都交由她拖着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炙热的气息与鼻息都喷到了她的耳畔： “走不走了？你不累我都要累死了？” 他声音极低，落在耳朵里却又清晰明了。 淡红从脸颊一直攀爬至耳畔，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下意识她的目光又往齐珩的方向看去，他刚好打完了电话，但他没有走过来，他们这边的一幕幕都悄无声息的落在他眼底。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这边的，反正她尴尬的移开视线。 身上扒着这团生物因为病着，也没办法去推开他，只能硬着头皮从他们身边过去。 —— 护士细心的给郑叙秋扎管输液，暗流涌动的烟波不停在他身上流转，但顾及到旁边坐着陪伴的程思念，又转为失落的目光。 别看平时他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现在病了倒安静的像只午睡的猫，乖巧慵懒。 病容不能成为他容貌的瑕疵，就那一瞬间就把人小护士迷的神魂颠倒的。 程思念看他眼睛眨巴着，想是一路拖着病体奔波至今，累的困了。 “你睡会儿吧，两瓶药水也要一会儿时间呢。” 他侧过脸盯着他，表情认真： “你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坐着。” 她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才笑着点点头答应。 他也跟着点头，唇角有若有若无的笑意。 “谢谢了。” 他声音越来越轻，回正了头放心的闭上了眼，被倦倦的睡意席卷大脑。 公共场所不算安静，人流攒动的病人，穿梭的护士，但他丝毫没受影响，营造出了隔绝纷扰的岁月静好。 她刚要拿出手机打发时间，就看到了齐珩和郑薇夏也一起走了进来。 她慌忙的低下头，以看手机来回避目光。 前面还有好几排座位，他们刚好在最后一排，幸好不容易发现。 手机上的各种软件忽然变得陌生起来，她不认识它们，它们也不认识她，就这样被她来回翻动着熟悉彼此。 其实在他们出现的那一秒，她就无心再看手机了，眼睛在看，心却被杂念填满。 再抬头时，发现他们已经坐到了前面的位置。 因为前面的空隙，他们两人璧人般的背影完好无缺的展现在她眼前。 他们二人各自都在看着手机，偶尔才会说几句话。 下一秒，郑薇夏竟偏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瞳孔不由自主的张大，当看到齐珩顺其自然的没有任何反应时，黯然和落寞占据了她整颗心…… 印象中，齐珩对郑薇夏，永远都是温柔体贴，笑容宠溺，眼神饱含温情…… 她想到了前几天，在球场，许澳妍说的那句话：“谈上了吧。” 也许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这段时间每次见到他，他身边都有她，他工作很忙，但还是愿意抽出时间来陪她看球赛，看医生…… 举止亲密，也许…… 她垂下眼皮，鼻子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能感觉到水雾在眼睛里打转。 她真是后悔，为什么要不管不顾的跟他告白？明明知道人家喜欢的不是你，还要自取其辱。 程思念，落得这个下场，你真是活该…… 靠在齐珩肩上的郑薇夏没有闭眼休息，她就是有些累了。 “唉。” 齐珩正目不转睛的看手机打字，听到这声叹息，也没回头，只问了句： “怎么了？还不舒服？” “你说，思念跟郑叙秋那小子，现在是不是在谈恋爱？” 听到这，他神情微变，手一顿，没有了打字的音效声。 “我看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举止这么亲密，哪像普通朋友啊？” 她不管齐珩回不回应，只管自说自答。 “挺好的，可算有一个人能管管他，收收他的性子。” 齐珩还是一言不发，她只好把头探过去，往他手机上瞄了一眼，看是乏味无趣的工作内容，她咂舌： “齐珩，你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没其他的啦？” “有这时间啊，还不如去找个女朋友，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就是上班工作，谈恋爱的功夫都没了。” 齐珩笑她的小嘴叭叭个不停：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她也不客气：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 她的脑袋从他肩膀上挪开，整理着大波浪长发： “我跟你说，你以后找女朋友啊，就按我这个标准找，准出不了错。” 齐珩不可置否的摇摇头，又开始在手机上打字。 郑薇夏又凑了过去，八卦脸： “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啊？我这个类型的？” 齐珩手上的动作又停了，目光定格在手机页面，视线虚焦。 他忽然就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脑子里也在不断生成形容词。 以前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更不要说忽然蹦出来的代表性词语了。 这段时间，他真是变得越来越奇怪，奇怪到自己也看不懂了。 第120章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夜晚一眨眼就降临，黑暗将云彩原有的色彩一层又一层的覆盖。 空气中酝酿着干燥又冰冷的凉意，程思念穿着单薄睡衣在阳台上刷牙洗漱被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洗漱完，她简单护了个肤，就急不可耐的爬上床钻进被窝睡觉。 还在下面追剧的许澳妍笑她： “你瞌睡虫上脑啦？” 程思念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这两天她忙着考英语四级，没日没夜的学习复习巩固，累坏了。 睡意还没使她睡沉，就被一阵极为刺耳的手机铃声吓的失魂落魄，上跳下窜。 她习惯性把手机放到枕边，在精神最放松，昏昏欲睡之余忽然响起，吓人程度不亚于恐怖片。 看到来电人时，她更是七魂丢了八魂。 是齐珩…… 为什么？会突然间给她打电话？原本他们就已经断了联系了…… 第一反应觉着是在做梦，可手机传递在手心的震动打破了这个想法。 她心跳极快，手指僵硬着按了接通键。 耳朵里没有传来他的声音，只隐隐约约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 她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然而缺少平常一句问候的勇气。 “思念……” 他忽然轻唤她名字，声音又低又沙哑，还有些萎靡。 她只觉得他声音不对，连带着认为他现在状态也不大对。 她忍住心里躁动，理智听他下一句说些什么。 “我想见你。” 她呼吸都快要停滞，仅有的理智溃不成军。 “你……在哪？” “在京都ktv。” 突然换了一个男声闯入了通话，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调笑。 程思念这才听出电话那边的环境喧闹嘈杂。 “他喝醉了，你来接一下他吧，我们这都喝了酒，开不了车。” 另一个略正常的男声也进入了通话。 程思念获取了地址信息，也没多想，挂了电话就翻身下床。 许澳妍看她手忙脚乱的又换衣服又梳头发的，放下电视剧： “你要出门？这么晚了。” “我有急事，要马上出去一趟。” 许澳妍蹙眉，重新看了眼时间： “马上就过时间点了，宿舍门关了你怎么回来？” 程思念知道时间紧迫，来不及跟她详细说明，随意抓了件外套就跑出去了。 “我很快回来，别担心。” 她飞奔在长长的走廊，行人都觉她疯癫主动让路。 宿管阿姨提醒过她，她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了。 校北门打了车，短短三分钟等待之余，她的心把这辈子的浮躁，激动，害怕，紧张都跳跃过了一遍。 车内，她也不能平静下来，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会突然打给自己？ 还说，想见她…… 到达目的地，她因为不知道具体房号，只能跟服务员描述大概。 服务员懵懵懂懂的，直到她描述出一人长得像明星一样帅，才在脑子里筛选出一个人选。 他带程思念上了二楼的某间房门外，打开门： “你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程思念谨慎的走进去。 房内因为她这个陌生人的闯入，歌舞升平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射到了她身上。 她回避了目光，一眼就锁定了角落那个身影。 房内灯光忽明忽暗，头顶旋转的水晶灯放射出具有氛围感的五彩光芒。 齐珩已经不省人事，靠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眼，吵嚷的环境也吵不醒他。 其中一个男人站出来问她： “你是来接齐珩的？” 程思念收回放在齐珩身上的目光，礼貌的点了点头。 那男人又道： “我们部门庆功餐，吃了饭过来庆祝的，他一言不发就喝了好多酒，也不参与我们，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他用试探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是他……女朋友？” 提到这三个字，在座的的女性都开始打量她。 她苦涩摇了摇头： “麻烦你们了，我就先送他回家了。” 说完，她径直走向那个身影。 他安静靠在那里，衬衣领口有些凌乱，领带也松松垮垮的吊在脖子上。 尽管如此，也没打乱他斯文矜贵的气质，依旧衣冠楚楚。 靠近他，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充斥着鼻腔，一瞬间大脑都弥漫着这股味道。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她走到旁边叫了他两声，然而没有反应。 无可奈何，她只能拿起他的一只手臂放到她脖颈处勾着，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想把他带起来。 可一个不省人事成年男性的体重是不容小觑的，试了好几次都没把他拉起来。 旁边好几个男人过来帮忙，终于把他搀扶了起来。 他的身子柔弱无力的依附在她身上，将自身所有重量都交付于了她。 刚刚跟她说话的男人看她这柔弱身躯，主动过来帮忙，跟她一起把齐珩扶到了大门口。 “谢谢你啊，你先回去吧，我送他回去就好了。” 男人气喘吁吁： “你能行吗？” 程思念笑了笑： “我打个车就好了。” 男人点了点头，面上泛起一丝苦恼和不好意思： “本来我们是要先送他回去的，可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问他也不说，看他在一边打电话，就拜托你过来一趟了。” “没事。” “那麻烦你了。” 他把齐珩又交给了她。 齐珩的重量瞬间压了下来，她费了好大劲才站稳脚步。 他的头歪歪斜斜，似个提线木偶没了人操控，耷拉着抵上了她的脑袋。 她又急又羞，连忙搀扶着他往外走。 两只手都扶着他空不下来拿手机叫车，这又属空阔地界，外面人行道，车开不进来。 没办法，她只好拖着他往前走到大路叫计程车。 她的肩膀快被压的脱臼，没走几步就上气不接下气，但她仍不松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滑倒。 路过行人怪异的看着他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他下药了企图不轨。 他仿佛是恢复了一点意识，脑袋像只猫一样揉蹭着她的发，嘴里咿咿呀呀自言自语着什么。 声音太模凌两可，她听不到什么，只觉他的气息忽然越来越近，脖颈处不断喷洒着一股股的热气，她一身鸡皮疙瘩，酥麻感遍布。 忽然间，她身上的重量忽然轻了不少，搭在她肩上的手猛然就抓住了肩膀，一道重力将她推开，抓着她肩的手还未撤去。 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身影就向她歪歪斜斜的正面压过来，另一边肩膀也被他占据，他已经睁开了眼，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强有力的压迫感惊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没几秒功夫，他就压着她往身后的一面墙退去。 她的力气哪抵的过他，肩背很快就撞上了冰冷坚硬的墙。 她因痛感皱眉，嘴唇微张的那瞬间，一堵柔软炙热的物体堵上了她的呼吸…… 她瞪着眼睛看他近在迟尺的五官，唇齿间灌满了他的呼吸，带着厚重的酒味。 她红了眼，用尽力气去推他，却未撼动他分毫。 他捧上她的脸，更深的在她唇上辗转反侧，霸道又蛮横。鼻尖滑过她鼻背，炙热的气息灼烧着她的肌肤，他发泄般的探开她的唇，要继续深入这个吻。 不可以…… 他不可以对她这样。 她心里沸腾出一股气，迫使她重重的将他推开。 失去支撑力的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仰倒在地上。 程思念全身瘫软，靠着墙滑到了地上。 她看向躺在地上又不省人事的齐珩，不知所措。 手抚上她红肿，水光涟漪的唇，刚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她痛苦的紧锁着眉头。 怎么可以…… 在没有意识没有理智的情况下做出这种事，于她与他都不公平。 混蛋行径。 她忍着眼泪，艰难起身，想一走了之，却又没忍下心…… 不知道他有没有撞到头，当下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冷风呼呼的吹，寒意升起。 她转身回去，叫到出租车师傅帮忙一起把他拖到了后座。 她驻足于车前，看着后座的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司机师傅转过身问她： “小姑娘，你要不要上车？” 送佛送到西，她咬着牙，坐了进去。 一路上，她都不敢看他，一看他，就控制不住想到那龌蹉的事，一想到那事，她就会委屈的红了眼。 司机师傅说什么她一概没听见，耳朵里，脑子里，乱糟糟的， 夜色抖落下星光浮沉，窗外交替的红绿灯，车灯晃的她头晕目眩。 车停在了郑家别墅大门外，师傅看她一个女孩子没力气，便好心帮忙搀扶齐珩下来。 程思念沉下一口气，敲门。 开门的是周雅琴，她看到程思念惊喜般一笑，看到旁边另外两个人时，变了神色。 “这……什么情况？” 程思念如实解释： “他喝醉了，我碰见了就送回来了。” 师傅把齐珩交托给周雅琴，周雅琴扶不住，朝楼上喊舒文。 “那麻烦你了啊，快进来。” 她也顾不上心底里的各种疑问，依旧笑的温柔。 程思念无力的摇摇头，勉强扯开嘴角： “我还要回学校呢，就先走了。” 周雅琴看出她的魂不守舍，担忧问候： “思念，你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阿姨，您早点休息，拜拜。” 她最后看了眼齐珩，转身离去。 周雅琴还是不放心她，叫了她好几声，还是被程思念搪塞过来。 回到学校应该十二点半，夜已经很深沉，天边弯月朦朦胧胧，像蒙上了一层纱。 宿舍已经关门，她看到许澳妍在里面等她。 然后她们双人打配合，默契跟宿管阿姨叨叨了半天，以扣学分为价，才得以放程思念进去。 她没跟许澳妍说这回事，怕她急性子骂街起来。 这一晚她都没睡着，想忘了这件事，却根本不可能。 然后她开始给自己洗脑。 被自己喜欢的人吻，应该是件高兴的事才对，喜欢了他怎么久，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回应，不是应该开兴吗？ 她高兴不起来，心房潮水般的不明，委屈填满，挤的又酸又胀。 这算什么？可怜？还是觉得她随便？ 本就模凌两可的态度回应，再有了这件事，真的给事态雪上加霜了。 酒后之举，本就不能当真，况且等他清醒了，或许根本就不会记得分毫…… —— 第二天在许澳妍的追问下，她还是坦白了这件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许澳妍暴跳如雷： “她妈的，畜生啊，他是个人吗？” 说着，就要来拉她： “跟我走，去公安局告他，告他猥亵。” 程思念不着痕迹的挣开她的手： “也没这么严重……” “你傻了吧程思念？怎么就不严重了？虽然说他是齐珩，你也喜欢他，可占别人便宜就是流氓，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程思念就听着她这么骂了整整一个小时，骂够了才问她： “那你现在怎么办？就这么白白被占便宜？” “我也不知道……也许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就当没发生好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都没有收到一条他的信息，他的电话，昨晚的一切，对他而言，就是沧海一粟的梦罢了，她又能如何？ 傍晚的黄昏幕后，她接到了齐珩的电话。 此时她心乱如麻，紧张的手脚冰凉。 “思念，我们见一面。” 这是他第一句话，坚定，清醒。 程思念根本没想好怎么说，只好跟着他的节奏走： “哪里见……” “之前你约我见的咖啡厅。” —— 她无需盛装打扮来迎接这第二次的拒绝。 所以，她简简单单，调整好了心态，如释重负般的去见他。 可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就败下阵来了…… 他比自己先到，还是选在了上次那个位置。 店里放着陈奕迅的《好久不见》，正好应景的唱到：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想喝些什么？” 他温柔的冲自己笑，那张面孔，好像恍如隔世。 “都可以。” 他帮她叫了杯咖啡，亲自往咖啡里加了几块糖，然后拿勺子慢慢搅拌。 “你喜欢甜的。” 他垂着眸暗暗说道。 程思念的手放在大腿上，时不时就捏裤子舒缓紧张情绪。 他将咖啡睇到她面前，她也抬头看向他。 目光不由自主的就从他眼睛往下到那薄厚适中的嘴唇，那个吻闪现在脑海，她耳朵发热。 他们之间安静了一会儿，齐珩先叫她的名字： “思念。” 他声音温柔，连带着赋予了另样的情绪。 她悠悠抬起头，直视着他。 他的表情很认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 他嘴唇张张，吐出字正腔圆的几个字： “我们在一起吧。” 她瞳孔慌张的摇晃着，抖动着，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呼不出来。 她怀疑过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可他还在真真切切的看着自己，目光流转，真挚又坚定。 这跟他以往的目光都不一样，不像是开玩笑…… 难道他……没有忘昨晚那个插曲？ 她声音颤抖着： “你说……什么？” 他又道： “我说，我们在一起，让我当你男朋友，你做我的女朋友。” 这重复的一遍无疑是板上钉钉了，容不得她再怀疑。 可这一切发生的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因为激动，因为振奋，眼泪在她眼眶打转。 “为什么……” 她想他依旧是斩钉截铁的说，因为他喜欢她，就这一句就好。 可是，他没有。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第121章 见家长 与齐珩交往后的生活，就像翻不起浪的海面，平静且安逸。 他有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她同样也如此。 虽说他们这两条线相交在了一起，却也擦不出星点火花。 那天回来以后，她便一直在纠结，理智与冲动交织，升级了矛盾。 她瞻前顾后，既怕他只因为那个吻要负责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怕这次再错过会遗憾终身。 最终还是冲动打败了理智，她太喜欢了他，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美好，从前，她想都不敢想，居然能和他在一起，她想自私一回，沉沦在这编织好的童话世界里。 她从未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其他情侣相处的日常，反正她与齐珩，就是平平淡淡，多了点相敬如宾的意味。 他会每天给她发信息，有时下班会开车来学校，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好吃的。 虽然平淡，但她依旧感到很幸福，很快乐，以前想见他一面的奢望，都切切实实的成为了习以为常。 北门校门口。 齐珩倚靠在车前，看着她向他小跑而来，嘴角情不自禁划出一抹笑意。 “冷不冷？” 他观察了她身上的单薄衣衫，眉头微蹙。 此时已经入夜，秋风萧瑟，凉意席卷而来。 程思念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足以融化冰冷。 她摇了摇头道： “不冷。”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就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双手绕过她，披在她肩上。 “真不冷。” 外套入身，鼻尖处弥漫着他身上味道。 看他脱去外套只剩干净白衫，这下子，是他单薄了。 “我热。”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他转身打开车门，从副驾驶座拿出了一大袋东西和几本书。 “在考英语四级？” 他转过来面向她，轻声问道。 她点了下头。 他把那几本书递给她，逐一解释： “这是我大二考四级看的资料和做的笔记，或许对你有帮助。” 程思念接过来看了看，说了句谢谢。 他又把另一只手的袋子递给她： “我给你买了些吃的，想吃些什么其他的，跟我说，下次一起买过来。” 程思念看着那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你前两天才给我买了吃的，还没吃完呢。” 就算她和她的室友们都是猪，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呀。 他笑的如沐清风： “没事，慢慢吃。” 她也跟着他笑了笑，把书放在臂弯里夹着，另一只手接零食。 他眼神极尖，匆匆一眼就捕捉到了她露出的那截白皙腕骨上的红玉髓手链。 那是他之前精挑细选 ，送给她的。 “这手链......”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手链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思念低头看了眼手链： “嗯？怎么了？” 齐珩扬起浅浅的微笑，随之摇了摇头： “我以为，你丢了。” 他那样伤了她，她理应不会再留下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程思念愣了两三秒，才开口道： “不会，我不会扔。” 她舍不得，并不是因为它贵，而是因为他送的，对自己来说都弥足珍贵。 当初他拒绝了她，她就把这条手链摘下，放了起来，不敢再戴，直到他们确认关系的那一天，她才又翻出来戴上。 “重不重，我送你进去吧。” 说着，齐珩就要来拿她手上的物品，却被程思念微微避开了。 “不用啦，这离宿舍也不远，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是刚下了班就开车过来了，盛世离学校实在不算近，一来一回要耽误很多时间，他工作了一天，还要两头跑，太累了...... 齐珩也是个倔脾气，非要送她这几步路，不过她跑得快，提着东西就往学校里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他在身后无奈的笑着，看着她一点影都没有，才不疾不徐的开车离开。 不让他送自己进来的第二个原因，也是怕惹人注目，校门口没什么人，交谈起来还不会太让人注意，可进了学校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齐珩，这么大张旗鼓的跟她走在一起，帮她提东西，送她回宿舍，不引人猜忌才怪。 学校里的人爱八卦，絮叨是非，就算是路过的狗也难以幸免要被他们说上两句。 虽然说她与齐珩的关系是正大光明，没什么好隐瞒的，但她还是想安逸平淡些，不想在这些风口浪尖，评头论足下维持一段关系。 —— 一堂课结束，程思念和许澳妍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她们早晨睡过了头，急急忙忙赶来签到，连早餐都没吃，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还没出教室门，就迎头撞上了要进教室的郑叙秋。 他个子高大，完完全全覆盖住了她们。 程思念看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周身都环绕着冷冽的气息。 程思念出于跟他相识这么久，举起手亲切的与他打着招呼。 “嗨.......” 然而还没等她再说些什么呢，他便从旁边绕过她，径直往里走去，全程都没看她一眼。 她看得出他目光异常的冰冷，毫无温度，好像一瞬间就回到了刚开始，他看自己不顺眼，讨厌自己，可此刻的目光，比那时还要陌生淡漠，似乎，她这个人在他眼里，不存在一般。 她心里凉凉的，说不出的感受。 其实他对自己爱答不理，已经有好几天了，上次分配的小组作业，身为一组的他们，他却极不配合，拒绝跟她的一切交流，搞得她挺尴尬的...... 许澳妍有眼力见的把她拉走，手挽着她的胳膊。 “你非要热脸贴冷屁股，跟他打什么招呼啊？” 程思念也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才让他态度大变。 “他这是怎么了？” 思索无果，她只能问许澳妍。 “他本来就是那样啊，翻脸比翻书还快，跟他计较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 程思念还是不懂，明明前段时间都还是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 其实她心中已经把他当作朋友了，忽然之间的改变，打破了她单方面的想法，还是有点难受的。 许澳妍悄悄叹了一口气，本想说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了。 当初程思念没跟齐珩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能肆无忌惮的调侃开玩笑，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齐珩郑叙秋他们的关系太复杂，容不得她再没有界限的开玩笑，这对他们三个人来说，都会是一种负担。 程思念不知道是好事，就这么让她稀里糊涂下去吧。 至于郑叙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不用猜，是知道了程思念跟齐珩在一起的消息，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就是她跟顾亦安罢，这件事也是她告诉顾亦安的，她没有特别嘱咐，让他别跟郑叙秋透露，毕竟纸包不住火，早晚都得知道，还能及时止损。 许澳妍恨铁不成钢得看了程思念一眼，咬牙切齿： “你真是个实打实的得傻白甜，木头脑袋，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齐珩收服了。” —— 周五的下午，齐珩给程思念打了一通电话，说是晚上跟他一起回郑家吃晚饭，是周雅琴特意嘱托的。 程思念心里七上八下的，反而不知道怎么面对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周雅琴说她跟齐珩的关系，毕竟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 电话那头的齐珩听她这边没了动静，轻笑出声，声线极软： “怎么了？在想什么？” 程思念也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的，像个小结巴。 “放心，我们的事，周阿姨都知道了，你不用紧张，一切都交给我。” “......” 听到这，她还有些吃惊。 “嗯？” 他语气词里皆是温柔，连等待回应的方式，也处理的让人舒服。 程思念嗯了一声，反正都是要面对的。 她只是没想到，齐珩会先一步且主动去告知郑家人他们的关系，不但消去了她的顾虑，也像是进一步的肯定她。 “我下了班去接你，我们一起回去。” 一起回去......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使她心里又酥又麻，各种奇妙的感觉杂糅在一起，甜意千丝万缕。 上次来郑家，看见周雅琴，还是她送齐珩回来的那次。 周雅琴整张脸上，都述说着震惊和疑惑，她实在想不到她与齐珩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交集。 车一路开进郑家大院，天色暗了下来，黄昏悄然褪下，在昏暗的天空留下最后一抹金光。 院里灯火通明，熟悉的环境尽显眼底。 她有种要见家长似的紧张感，心在剧烈的跳动着，手心也渗出一层冷汗。 忽然间，一只大大的手掌包裹住她握成拳的手，暖暖的温度传递给了她。 “你在紧张？” 齐珩握她的手握的更紧，眼含着笑意。 程思念脸刷一下红了，心里的紧张立马被羞涩给代替了。 她与齐珩，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牵手呢，此时他的手正在她手之上，包裹着她小小的手，这感觉，好奇妙...... “紧张什么？我不是在这么？” 他的目光很坚定，短短一句话，却给了她十足的安全感和依赖性。 她终于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他给她解开安全带，先下车绕过她这边来帮她开车门，周到体贴。 她与他并肩走向大门处，无形之中，那温度又萦绕在了她手心...... 他大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指引着往前方走。 她的心一点一点因他而卸下了防备，被手心中的温暖所覆盖住。 她抬起头，悄悄地看着旁边这个男人，他的五官这样清晰，又近在咫尺，一抹浅笑挂在唇边，像冬日的暖阳，夏夜月亮的余晖。 时至今日，她都还以为身处在梦里，明明一切都这么真实，她却还没能相信这都不是梦。 他打开了门，周雅琴刚好就走到门口来迎接。 她还是一样的热情亲切，对程思念笑容满满，与往常一样来拉她的手。 程思念感觉到一丝受宠若惊，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客厅走。 客厅里弥漫着菜肴的香味，阿姨在厨房忙碌着，客厅没有其他人。 “我上楼换个衣服。” 齐珩对她们二人笑了笑，便走上楼去了。 周雅琴坐在程思念身旁，手还挽着她的胳膊： “思念啊，好长时间没来阿姨家玩了，阿姨都想你了。” 她像老母亲一样细细端详着程思念。 程思念心里被暖流滋养，露出温情的笑容： “阿姨，我也很想你。” “你啊，比上次来，都瘦了好些，怎么，学业是不是很辛苦？” “是有一些，大三了该忙的事还挺多的。” “是啊，明年你都大四了。” 她感叹完时间之快，伸手摸了摸程思念的头，笑意更深： “什么时候考虑和我家阿珩结婚呀？” 谁知道她语出惊人，话锋猛转居然能转到这八字还没一撇的地步去。 “结......结婚？” 程思念声音都在啰嗦，耳根上那一抹红顺势就爬上了白皙脸颊。 周雅琴一本正经道： “是啊，我家阿珩好不容易找个女朋友，还找个那么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当然要快点套住她呀。” 程思念被调侃的看都不敢看她了，脸像出了血一般越来越红。 周雅琴看她可爱，笑的更开： “害羞什么呀？早晚是要到这一步的。” 说着，她又搭上程思念的手： “不过啊，阿姨真还没想到，你们会走到一起，昨天阿珩跟我们说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 一开始，她打心底里以为，程思念会和郑叙秋这混小子走到一起来着，还苦费心思瞎撮合，现在她和齐珩能走到一起，她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只不过还有丁点的遗憾存在。 程思念也不遮遮掩掩了，唠嗑似的就说了她跟齐珩的经过。 周雅琴听爱情故事般的津津有味，答疑解惑后道一句原来如此。 周雅琴表情认真起来，对她语重心长道： “阿珩这孩子啊，心思细腻，性格内敛，又过分懂事，什么好事坏事，都不爱跟我们说，怕我们担心，总是自己默默消化。” 她的笑容随之就苦涩了起来，似乎想到了关于齐珩的许多事。 “别看他总是这么谦和温顺，其实还是很孤单的，从小到大都喜欢独来独往，不爱与人多交流，多接触，礼貌的点到为止是他的作风了。” 她看向程思念，目光温良慈爱： “如今有了你，能走进他心里，与他相伴，阿姨打心底里高兴。” 程思念不知道有没有走进他心里，但听完周雅琴这一番话，还是感触良多的。 齐珩也是幸运的，周雅琴真的有在好好呵护他，关爱他。 程思念点点头，微笑着道： “阿姨放心。” 第122章 偷亲 楼梯处传来下楼的声音，程思念以为是齐珩换好衣服下来了，下意识就看过去。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郑薇夏那婀娜身姿。 程思念已经平复下来的紧张立马就提了起来，她也不知，为何看到郑薇夏会惶恐不安。 郑薇夏看到这边的情况也没有太多惊讶的反应，浅浅的笑了一下。 “薇夏师姐好……” 程思念先放下这些拘束，礼节不能丢。 郑薇夏正在穿外套，只是淡淡的点了下头，没有过多的回应，目光在程思念身上扫了好几眼。 程思念看出她看自己的目光不对，少了些平时的和善，多了审视和冷淡。 “又去哪？不在家吃饭？” 周雅琴一看她那准备充足的架势，就知道要出门。 郑薇夏走到一旁的落地镜处整理仪容仪表，妆容已经很精美，她还不是很满意，从包包里拿出化妆品重新补妆。 “阿延接我出去吃。” 周雅琴皱眉，声音冷了几个度： “又是那个周行延？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还没交往呢，举止那么亲密，像什么话？” 郑薇夏不耐： “妈，现在什么年代了？不交往就不能做朋友了？况且，他成为我男朋友，迟早的事。” 她补好妆，头也不回就到玄关处挑选高跟鞋。 “我先走了。”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程思念看了眼周雅琴，她似乎忍着一股气，眉心多了好几条皱纹，嘴角耷拉着，看出了年纪。 “周行延是？” 程思念试探性地问。 周雅琴叹了一口气： “她最近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子，没皮没脸的就去追人家，人家也不知道对她有没有意思，不接受也不拒绝，就这么吊着她，她还当个宝一样，成天围着别人转。” “聊什么呢？” 齐珩轻快的声音忽然穿插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比较简单居家的衣服，有种放下紧绷的随性感，干净如初。 他穿西装也很好看，别样的风格，但太有距离感，整个人贵气高雅，她跟他站在一起啊，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莫名像只丑小鸭，硬配他这美丽白天鹅。 他走过来，坐到她身旁，专属于他身上淡雅的清香也飘散在周遭。 “怎么换个衣服换了那么久？人思念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程思念错愕的看着故意打趣的周雅琴，受不住挑逗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齐珩笑了笑： “给客户打了几个电话就耽误了些时间。” “好啦好啦，都饿了吧，快来吃饭。” 周雅琴站起来，拉着程思念的手往餐桌带。 —— 杂乱拥挤的大排档，各形各色的人拥坐在一堆，嘈杂的人声盘旋在半空中。 “我操，你小子猫这来了，让我一顿好找。” 顾亦安翻跃过一桌桌吵嚷的人群，才看到最里面角落独自一人的郑叙秋。 他把车钥匙随意往桌上一扔，解开西装扣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桌面上摆放着好几瓶啤酒，有一瓶正握在郑叙秋手里被他消耗。 “你请我吃饭，就选在这儿啊，你这也太抠门了吧？还好意思叫我出来。” 顾亦安听说某人请他吃大餐，下了班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没想到是被人给下了套子。 郑叙秋喝了半杯酒，将旁边的菜单扔给他： “你吃什么，随便你点。” 顾亦安切了一声，在这装大爷呢。 他翻开菜单，点了几道菜。 “你吃什么？” 郑叙秋不在状态，问了他好半天才回应一句： “随便。” 顾亦安鄙夷的看他一眼： “我以为你傻掉了。” 他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开始用桌上的茶洗餐具。 他看见郑叙秋的餐具也没洗，转眼又看到了堆在前面的啤酒。 “你把酒当水喝呢？” 郑叙秋也不理他，真就把酒当水，一杯一杯的往胃里灌。 顾亦安察觉到了这小子不对劲，上手阻止： “喂喂喂，干什么啊？等下喝醉了怎么回学校，我还要当苦力送你，你体重多少心里没点逼数吗？再给我车上吐一吐，我那可是新车。” “你要不要喝点？” 郑叙秋听他这么喋喋不休，脑子都快炸了。 顾亦安摆了摆手： “我开了车的，喝不了。” 接着就看到郑叙秋往杯里续酒。 他双手交叠置于桌上，认真的端详起了郑叙秋。 他今天有些萎靡，仿佛体内精气神都被抽空了，剩下一具只会喝酒的躯壳。 “你又跟你爸吵架了？” 他能想到的理由，也就这一个，可细想想，也并不成立，他们父子俩吵架，家常便饭了，郑叙秋还不至于因为这个来这发泄。 可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呢？印象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这样，他一直没心没肺的，世俗红尘跟他沾不到边，天大的事对他来说也无足挂齿，除非是被人给夺舍了，要不然，真不至于。 “你得癌症了，快死了？” 顾亦安挑了下眉，试探性的猜。 郑叙秋一记阴冷的目光扫过来： “你有病吧？” 顾亦安气笑了： “我有病？你才真有病呢。” “我有什么病？” “你这就不正常。” 他真是太好奇了，到底是何方神圣，什么奇闻怪谈，能让这位寡神有了那么一丝人情味。 菜一样样上桌，顾亦安肚子早就饿了，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夹起食物就往嘴里塞。 桌上的菜郑叙秋连看都没看一眼，上瘾似的喝酒。 几杯酒下肚，他的眼眶已开始发红，酒精刺激着大脑，啃噬着他的思绪。 因为酒精的麻痹，千万股思绪翻涌而来，在满心满脑驻扎着扩散。 终于，那不甘，难受，才一点一点释放出来。 他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开始从顾亦安口中得知她与齐珩的事，一团怒火就盘踞在了心里，灼烧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看到她就更生气了，他故意去冷淡她，用恶劣的行为态度去对待她，以为这样，心里那团莫名其妙的火气就会消下去。 可是并没有，经过一天天的发酵，这怒气逐渐转换为了落寞…… 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就算小时候郑舒文对他和对齐珩厚此薄彼，他也没有因此有这种感觉。 他被困惑束缚住了手脚，他拼命挣脱，却发觉在心里酝酿出的感受越来越多，酸的，苦的，涩的…… 他又猛灌了一瓶酒，妄图用酒精洗刷掉这些奇怪情绪。 —— 在郑家吃完了晚饭，被周雅琴拉着看电视吃水果。 齐珩其实有工作要忙，但怕冷落了程思念便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了客厅办公。 时间似过眼云烟，一下子就到了九点。 齐珩在外面加了件外套，准备送她回学校。 临行之际，周雅琴还依依不舍的。 “有空就来玩，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她总是出其不意的说出这些话来，程思念还有些招架不住。 “阿姨，会的，快回去吧，外面冷。” 周雅琴还扒在门边，满眼慈爱的瞧着他们离开。 齐珩走在前面，她乖乖跟在后面，是跟屁虫不错了。 她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交替握着的手，想到刚刚来的时候，他主动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郑家后才松开。 她看了看他的背影，忽然有些落寞。 明明近在咫尺，可她和他的距离，好像又这么遥远…… 他依旧绅士的给她开车门，上车后贴心的为她系安全带，行云流水的行为挑不出一丝错，却少了点情侣间相处的松弛感。 街上华灯初上，灯火阑珊尽收眼底。 她心里忽然多了很多顾虑，顾虑齐珩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 这个问题，她几乎每天都要想一遍，面对齐珩，她终归是不自信的。 齐珩专心开车，留下一丝注意力到她身上。 “怎么了？” 看她一直看着窗外不说话，似乎有心事般。 程思念拉回思绪，回头看他，正好就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几秒，他眼睛先笑，外界五彩斑斓的光源在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 他的口吻简直是处温柔乡，让人甘愿沉沦。 程思念本来想说的，可心里太纠结，怕说错话，就作罢了。 但憋在心里的确难受，与其不清不楚的胡思乱想个没完没了，不如做个清醒鬼。 “齐珩……” “嗯？” 他歪了下头，侧过她这边侧耳倾听。 “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嗯，问吧。” 她咬了咬下唇： “我们在一起前，我去京都ktv接你后发生的事，你记得的吧？” 接吻那种事，她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也没迟疑，笑了笑： “我记得。” 果然…… “那……你是因为那件事，才选择跟我在一起的吗？” 说到这，她希望他会说一句，不是，是因为喜欢你，可是，结果还是差强人意，他简单的给出两个字： “不是。” “哦……” 她回正了身子，难掩失落。 齐珩看了她一眼，眉眼带笑： “其实那天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跟你在一起，只是很简单的想要跟你在一起，你呀，不要多想。” “嗯……” 虽然她的确矫情了点，但这也不过是小女孩的小期望，自己喜欢的人亲口对自己说，我喜欢你，我爱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不过转念想想，能和他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她也不应该要求太多，只要能一直和他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就好。 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校区北门外。 周五的缘故，进进出出许多成群结队的学生。 她怕被人看到说闲话，就没让他下车。 “思念，其实，你不用害怕被人看到的。” 看着她东张西望，束手束脚的模样，他笑的无奈。 “我……我怕给你造成不良影响。” 经历过上次论坛事件，她还是要长个心眼，齐珩的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会被捅到论坛上被炒的热火朝天。 齐珩挑眉，笑意难收： “我一个平平常常的大男人，能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程思念也笑： “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快些回去，应该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快点完成早点休息，你今天也挺累了。” 齐珩拿她没办法： “好吧，依你。” 下车前，她盯了盯他的唇，回忆一下子又拉回了他亲她的那晚…… 除了那晚粗鲁强硬的吻，交往以来，他都没再亲过她，连牵个手都能让她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她的大脑，生成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亲一下他，然后就跑，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别怂，他现在是你男朋友！ 她憋红了脸，吐了一口气，半个身子快速探近他，然后轻轻在他脸颊啄了一小口，不敢睁眼看他的反应，就像弹簧一样弹了回来，手忙脚乱，心急如焚的的去拧车门。 却发现，怎么都拧不开…… 完了完了……. 忽然，他的气息贴近，她感受到回身发现他已覆身而来，双手撑在她肩旁，将她禁锢在了他的范围内。 她感到身上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直冲天灵盖。 “做了坏事，就想跑？” 他笑的蛊惑又禁欲，似乎她已成他掌中之物，任其处置。 狭小逼仄的空间，蔓延着暧昧又甜腻的气息，两人的呼吸都炙热起来。 他眼中染上不深不浅的欲念，只见他轻闭上眼，面容贴近她。 唇畔触碰摩擦，点燃了她心头一把火，全身都起了一层又一层鸡皮疙瘩，电流扫过肌肤的每一寸。 他吻的温柔又细致，与上次进攻般的霸道不同，她生疏的回应着他。 他像那鱼饵，挑逗着她引她上钩，他是主导者，将这个吻循序渐进的深入。 第123章 配不上 齐珩生日这天，许澳妍顾亦安叫上他们俩去餐厅吃饭，一来庆祝他们在一起，二来给齐珩过生日，一举两得。 餐厅是顾亦安精心挑选的，静谧雅致，宽敞明亮。 他惯会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在这方面也是独有建树。 齐珩还有工作处理，所以他们三人先到，天聊的差不多，菜单也看的差不多了，他才姗姗来迟。 “大忙人，你的出现像是神明降世，使我的世界蓬荜生辉。” 顾亦安最会夸张，双手指向天花板，代替他心中神圣的天空，一脸虔诚。 齐珩习惯了，笑了笑便走过来，坐到了程思念旁边。 程思念观察他仔细，一眼就看出了他今天佩戴的领结，是上一年生日，她送给他的…… 她心里升起一股喜悦，贴心给他递上菜单： “我们已经点了一些东西了，你看看还想吃些什么。” 齐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笑道： “你们点了就好了，我都可以。” 许澳妍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对热恋小情侣，捧着热茶，轻哂一声： “这人一谈了恋爱啊，氛围都不一样了，满屋子都是爱情的酸臭味。” 她语气酸酸的，特别打趣齐珩，好像不满这男人抢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顾亦安看了看他们，也跟着许澳妍要过个嘴瘾： “赞同，我都快被熏死了。” 菜陆续上桌，齐珩帮她清洗餐具，这一举动又引起对面那俩一阵轰动，同流合污酸言酸语个不停。 “我本来还打算叫郑叙秋的，谁知道人家不给面子，还搞得跟我欠他几百万一样，语气贼冲，我这再热的脸啊，也贴不上他那高贵的屁股了。” 说起这个他就生气，他不是一片好心，想着大家聚一聚，正好齐珩生日，结果，真心喂了狗。 他那话一出，餐桌上其他三人都变了脸色，齐珩倒还好，异色只在脸上停留两秒就被笑意掩盖过去了。 许澳妍便狠狠剐了一眼顾亦安，一副嘴巴不需要就挖了捐给别人的眼神警告他。 顾亦安虽然不知道说错了什么，但看到许澳妍的眼神还是乖乖闭了嘴。 程思念一听到郑叙秋这个名字，就觉得全身僵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什么事件开始，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便逐一倒塌，一朝回到解放前。 顾亦安没再提这个名字，餐桌上的氛围很快恢复了轻松愉快。 结束了晚餐，服务员按吩咐送上了蛋糕。 蛋糕是程思念前两天订的，刚来的时候就一起取过来了。 许澳妍顾亦安惯会搞气氛，带动着程思念一起插蜡烛关灯，再唱一曲生日祝福歌。 齐珩闭上眼许了很久的愿望，程思念在他身边肆无忌惮的盯着他看。 烛火的光影在他柔和的面庞上摇曳，长睫微颤，将长长的愿望一并遮盖。 —— 深秋凉意更重，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漆黑夜空点点繁星，减淡了寒意。 临走时齐珩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顺带紧了紧将她包的严实。 “跟你说了多穿一点。” 他没丝毫责怪意味，声线轻柔无奈。 程思念笑： “我穿的够多了。” 实不相瞒，她穿了件衬衣，一件卫衣，还在外加了件外套，整个人都臃肿了一圈，奈何他还是不满意。 许澳妍本来要跟齐珩程思念他们一路的，本身也是要回学校，可顾亦安欲言又止的叫住了她。 “那个……现在还早，我带你……去其他地方走走？” 顾亦安很少这样支支吾吾，面露纠结，平时，他比谁都要洒脱大方。 齐珩意味深长的看了顾亦安一眼，张开掌心拉住了程思念的手。 “走吧，先送你回去。” 程思念似懂非懂的，任着齐珩把她拉走。 餐厅是选在离学校比较近的位置，所以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 齐珩直接就把车开进了学校里，打得程思念措手不及。 “你……” 学校内还逗留着许多学生，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齐珩看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眯起眼睛笑了： “怎么了？有我这个男朋友，你觉得很见不得人啊？” “当然不是了……” 她又急又羞，辩解的反而苍白。 急着急着，她便有些恼了。 他明明就知道不是因为这个，还要故意打趣她。 齐珩轻笑出声： “好了，我就在前面停。” 说罢，他便在通往宿舍的小路前停好了车。 程思念解开安全带，从座位旁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了他。 齐珩挑了挑眉： “我的生日礼物？” 刚刚在餐厅就看见程思念护崽一样的护着它，走哪带哪，他早猜到这是给他的，但他想让她亲手送，才没开口，总不能，自己伸手要礼物吧？ “嗯……生日快乐。” 她觉得脸热热的，碍于光线暗，他看不到晕染在她脸颊上的红晕。 齐珩伸手接过： “谢谢。” 他没立即拆开，小心翼翼的放置到了旁边。 程思念忽的想起了他闭眼许的那个愿望，心里泛起好奇。 “你今天许了什么愿望？” 按照齐珩规规矩矩的性格，他一定知无不答，可是，他却卖关子般的勾起唇角，模样狡黠又灵动： “你猜一猜？” 程思念也有兴致聊这个话题，顺着他的话把美好祝愿都猜了个遍，可换来的，依旧是他漫不经心的摇头。 看她露出气馁的模样，齐珩眼角含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很重要么？” 程思念认真的点头： “当然重要啊，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齐珩的手滑下，顺带捏了把她脸颊上的肉，声音很轻： “说大话。” 他声音细腻沙哑，在她耳畔厮磨一番。 这人真是，说一句话都能令她心动。 齐珩目送程思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才慢条斯理的拿起她送的礼物。 他把礼盒平坦放在大腿上，长指小心仔细的去拆包的精致的红丝绒丝带，眼神流露出无限珍视，好像，在拆什么无价之宝似的。 盒子被他打开，展露在眼前的，是一件熨烫规整，洁白无瑕的白衬衣。 笑意无声息在唇角绽放，他看了挺久。 衬衣很简单，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很喜欢。 程思念洗完澡洗完头，坐在位置上拿着毛巾擦头发时，她收到了齐珩发来的信息。 【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她一头雾水，心脏也被重重的锤了一下。 【我今晚许的愿望。】 他后面又补了一句。 程思念简直不敢相信，他许的愿，原来是跟自己有关吗？ 她的心小鹿乱撞似的，差点迷失了方向。 —— 许澳妍回宿舍的时候将近十一点，魂不守舍的，程思念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 她就维持着这种状态一直到宿舍熄灯，乌漆麻黑中，她用手机手电筒点亮了一寸黑暗，并依靠着着光源钻进了程思念的被窝。 程思念看出她的反常，也在前面问了她缘由，但她都闭口不谈。 她一手揽过了程思念的细腰，像小猫一样黏在她怀里。 “怎么了？跟顾师兄吵架了吗？” 一开始还好好的，回来就这副模样了，想必跟顾亦安脱不了关系。 许澳妍声音蔫蔫的： “没有……” 她很少像小女生一样黏人，发丝在程思念脸颊上揉来揉去。 过了很久，许澳妍才缓缓开口： “顾亦安他……跟我表白了。” 程思念有些小意外，原想着顾亦安那藏不住事大大咧咧的性子，应该早就表白了才对，不至于拖到现在。 程思念温声询问： “你不开心？” “我不知道……” “那你拒绝他了？” 许澳妍沉默了，又过了许多，才嗯了一声。 程思念又问： “你不喜欢他？” 她也有些弄不懂了，许澳妍对顾亦安的态度，与对其他男生总有许多不同的。 “我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很难受。” “那为什么拒绝他？” 许澳妍缓了缓： “我只是觉得，配不上他，他家那么有钱，与我是云泥之别，况且，我爸妈是对吸血虫，这么多年来，按着我喝了多少血，都是为了贴补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前两年他们已经不想供我读完大学了，已经暗地里计划了好些男人让我相亲，好把我嫁出去收彩礼钱。” 她抱的程思念更紧，声音很低很平： “你不知道他们给我找了什么相亲对象，不是四十岁秃顶油腻男人，就是离异带娃的老男人，这些对他们都不重要，他们所关心的，就是他们能给多少彩礼钱，而我，就像一个拍卖品一样供他们拍选，谁价高，我就卖出去了。” 她家里的事，程思念听说过，但现在听她用这么平淡，习以为常的声音说这些，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他们知道我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还不知道怎么扒在别人背上像蚂蟥一样的吸血，我……我怕他会厌恶，嫌弃这样的我，我这样的家庭。” 直到说到这里，她声线也总算有了些起伏波动。 程思念回抱她： “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又为什么会配不上他？在我心里，你很优秀，很善良，我也是因为这些而喜欢你这个人，你的家庭怎么样，干涉不到，我也不会因为你有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父母而跟你疏远。” “我相信，顾师兄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如果他因为这些而离开，那他才是配不上你的人。” 许澳妍破涕而笑： “就你嘴甜。” “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像我会和齐珩在一起，换做以前，简直是痴心妄想，天方夜谭，可现在我们居然能走到一起，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是在做梦。” 程思念笑了笑，接着道：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在一起了，什么也不去想，就珍惜在当下，能好好在一起就够了。” 许澳妍问道： “那你跟他，难道没有距离感么？” “有……” 她在齐珩面前，一直都是自卑谨慎的，哪怕内心有多汹涌的爱意，也不敢表露出来，她怕，怕会吓走他，怕他招架不住，怕把他推远。 “但我想，也愿意去努力，把横在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 程思念轻轻拍了拍许澳妍的肩： “你和顾师兄也一样，你们应该好好谈一谈，别因为这一念之差，在人生中划下一笔遗憾。” 许澳妍没有说话，匀称的呼吸喷洒在程思念的脖颈，她继续往程思念脖颈处蹭，惹得程思念痒的发笑。 许澳妍轻笑着打趣： “哎哟，这么敏感啊，不知道齐珩蹭一蹭会不会更敏感？” 程思念恼羞的推她一把： “瞎说什么呢？” “害羞什么呀？难不成你还跟山上的尼姑一样寡一辈子啊？你想寡，人齐珩还不想寡呢，人家一个正常成年男人，难道还是个坐怀不乱柳下惠？” 她越说越露骨，程思念索性不搭话，抢多一寸被子暖暖裹紧自己。 第124章 美丽挂件 程思念与齐珩的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的人尽皆知，热火朝天。 她设想过这种情况的来临，该怎么去应对，可真把她扔到刀锋血海中千人唾万人嘲，所有应对方法都成了幻影。 这几天，她真是收到了这辈子所有的议论和冷眼嘲讽，介于上次闹的严重的论坛造谣事件，学校便关闭了，一时间，所有的恶意都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什么她配不上齐珩，齐珩眼瞎才会看上她这样平凡无奇的女生之类的话术时常灌输在耳朵里。 以至于她现在走在哪里，都畏手畏脚，谨慎避开那些刀子般的眼光。 午后的阳光和煦，但干燥的空气中还是飘零着刺骨的寒风，并没有暖和到哪里去。 她心不在焉的走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整个思绪都被这些事拉扯着，她体会到，齐珩那时的感受。 沉浸的太入迷，连身后方驶来的电动车也没察觉到，直到快往她身上撞上，她才反射性的往旁边一倒，开电车的人因为极速避让，没稳住，连人带车就摔在了另一侧，一声哀嚎引周围侧目。 程思念也摔了个大屁股墩，因吃痛五官皱成了一团。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就从旁边把她一把拉起，她整个人就像小鸡一样由着此人力道被拎了起来。 第一眼，程思念看到了结实的胸膛，目光往上，便看见了逆着光，脸上光影明暗交替的郑叙秋。 程思念的目光由懵逼转为震惊。 “我说，这位师姐，你走路不能靠边走吗？一个人都占了一半的路了别人还走不走？” 那男生从地上起来，艰难扶起电动车，再捡起页面正显示着一张女生脸庞视频通话的手机。 程思念手臂上的力道被抽走消失，她下意识去看郑叙秋，他已经移开了刚放在她身上的淡漠目光，手也已经插进了兜里。 “对……” 程思念想也没想，就要开口道歉，谁知旁边郑叙秋一声冷哼，先一步开口： “怎么？走个人行道还要眼观四方，八面玲珑？” 他冷淡的盯着那男生，语气也是毋庸置疑的强硬凉薄，加上气场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男生一下子就说不出话了。 程思念这才看向外面的大路，自行车电动车交错行驶着，某些看到这儿有热闹看，还刻意放缓速度。 她的确老老实实走在人行道内，可能这男生看车行道车太多才走上人行道了。 郑叙秋狭长的眼往他手里一扫，淡淡道： “在人行道上骑车，还开视频通话，险些撞伤人了就恶人先告状，怎么现在新入学师弟们都这么嚣张么？” 他故意咬重了师弟二字。 男生莫名就咽了咽口水，或许看此人不好惹，就开始赔上笑容。 “师姐，对不起啊，我这赶着去上课呢，实在抱歉。” 程思念是个软性子，好脾气，笑了笑就挥了挥手。 郑叙秋不再说什么，目光又冷冷的放在男生脸上便收回了。 程思念面对他，不知怎的就挺尴尬，但出于教养还是想跟他道个谢。 她嘴唇张开，声音还没发出来，郑叙秋就从她身边绕过，一眼都没再看她，留下冰冷孤傲的背影。 出现的突然，离去的随意，就像他们之间的星点情谊。 —— 年底齐珩的工作非常忙，连着去别地出差办公，所以圣诞节是被许澳妍拉出去一起过的。 商都灯火阑珊，热闹非凡，到处布置的繁花似锦，哪哪都弥漫着节日氛围。 大型商场外布置了一棵巨型的圣诞树，还有工作人员假装圣诞老人，驾着制作精良的麋鹿车讨人们欢心。 初雪还未来临，天空飘洒着雪白人造雪，沾染了人群的发丝与肩膀。 程思念看着一对对亲密无间的情侣，心情有些落寞，好在许澳妍这个活宝一刻都闲不下来，拉着她东跑西跑，她完全没空余时间去多愁善感。 程思念给许澳妍拍了许多美美的照片，准备撤退前往下一个拍照点时，却迎面碰到了郑薇夏。 还是许澳妍眼尖先看到，用胳膊肘怼了怼程思念： “快看快看。” 程思念依声看去，见郑薇夏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笑的明媚。 两方人马都是面对面，撞上了很正常，郑薇夏看到她们两人也不惊讶，大方的打招呼。 程思念许澳妍只好驻足，说会儿话。 “这么巧啊，这儿碰到你们。” 郑薇夏爱美，穿的单薄性感，说话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这是我男朋友。” 她看了眼旁边的男人，又看向程思念她们介绍。 男人长得好大帅气，身形样貌俱佳，只不过眉眼处透着些薄情与冷淡。 他很高冷，只是朝对面两个女士点了点头，未见笑容。 程思念记得听周雅琴说过这么一个人，好像叫什么周行延，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他了。 “哎？齐珩没跟你一起逛街啊？” 郑薇夏话锋一转，目光游走到程思念身上。 “他出差了，工作比较忙。” 郑薇夏哦了一声： “他也是，没交女朋友之前是这样，交了女朋友还天天忙工作，改天有空，我帮你说说他。” 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话怎么听怎么怪。 但看她眼神干净，本身性格又热心不拘小节，没这么多心眼在这里玩文字游戏。 又聊了会儿不咸不淡的天，郑薇夏就又往旁边男人身上贴紧了些： “那我们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好～薇夏姐拜拜？” 程思念笑着，挥了挥手。 两方背对行驶，许澳妍便拉着程思念八卦： “新男朋友啊？” 她意犹未尽的回头看了他们二人身影一眼： “不过那男的什么鬼啊？这么冷淡，还这么没礼貌不绅士。” 程思念认同的点了下头。 明知自己女朋友穿的少，也不脱下自己的大衣给裹上，全程手插兜，要不是郑薇夏一直挽着他胳膊，不知道还以为是刚认识不久的。 “看那男的对郑薇夏的态度，也忒冷淡了，一点情侣的如胶似漆，甜甜蜜蜜都没有。” 这个程思念也看出来了，刚刚她们聊天的时候，那男人不参与，还掏出手机自顾自的玩起来，走时手机也不离手，郑薇夏在旁边，像个美丽的挂件一般。 “而且你不觉得，那男的，某些神韵间有些像齐珩么？”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提起了兴趣，仔细回想了男人的模样，在记忆里端详了个遍后才斩钉截铁的摇头： “不像啊。” 他眼神中透不出温柔，五官也没有齐珩精致周正，模样带着几分痞气。 许澳妍不认同： “我看挺像的啊，你说该不会郑薇夏爱而不得，搞什么菀菀类卿，替身文学吧？” 她那吃惊又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程思念。 “她也没有说过喜欢齐珩啊，这些也都是我们单方面的猜测。” 许澳妍抽出挽在程思念胳膊上的手，不满道： “你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婆家拐。” 说完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郑家，应该算婆家吧？齐珩的抚养权不是归周阿姨他们夫妻俩所属，名义上也是收养的儿子吧？” 程思念想了想： “他们待齐珩，跟待亲生儿子没差。” 郑叙秋说过，郑舒文对待齐珩，比他这个亲生儿子都还要好，事事都要拿他跟齐珩比较，他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比不上齐珩。 —— 圣诞过后，便下了好几场雨夹雪，天气由干冷转为湿冷，感觉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泡在冷水里一样，难受极了。 月底最后一天，许澳妍便又拉着她出去跨年，说是锦绣四季的商业区过了零点有场盛大的烟花秀。 程思念因天气影响，本身有些感冒，但扛不住许澳妍的软磨硬泡，只好舍命陪君子。 “你家齐珩还没出完差啊？缺席了多少情侣日啊？” 她说的情侣日，无非是圣诞节跨年夜等等，但程思念不太在意过不过，也不会觉得太孤单落寞。 但已经半个月没见齐珩，心里还是抑不住的想念，没交往之前，许多时间不见，甚至信息电话也没有，也不见这样般没出息。 果真人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奢望得到更多。 商业街人流密集，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两人进商场买东西，顺便取暖。 身后总感觉有人跟着她们，刚刚在外面，人多，不好有这种猜测，但进了商场，那两人依旧跟在屁股后面，那种被尾随的感觉更重。 好在人多热闹，尾随者也不敢怎么样。 刚有了这种侥幸心理，身后那两人就蹿了出来，挡到了她们前面。 这是两个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男人，嬉皮笑脸的掏出手机，页面展示着大大的二维码。 “两位美女，加个微信呗。” 程思念与许澳妍都没这个想法，虽然心里反感，但还是保持礼貌的婉拒了。 她们准备从俩男人身边绕过去，谁知道这两人依依不饶的，又挡到了前面不给走。 “你们要干嘛？” 许澳妍收不住耐心，皱着漂亮的眉毛，语气凌厉了些。 其中一个男人甩了甩染的金黄的斜刘海，笑的猥琐： “没要干嘛呀，加个微信交个朋友嘛，我们都跟你们好久了，好歹给个机会不是？” 许澳妍火气更大了： “跟着我们干嘛？变态吧。” 那男人还是嬉皮笑脸，又一次拦住了她们前行的脚步： “我们看到你们好久啦，就想交个朋友，等会儿还能一起跨个年。” “谁要跟你们一起跨年？我们刚才表达的很清楚了，不方便加，听不懂啊。” 俩男人不惧路人眼光，还是死皮赖脸的把二维码递进她们手里，粗糙的手开始来拉她们。 随即，他们身后出现了两个更高的身影。 顾亦安把一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哥们儿似的一把勾住脖子。 “嘿，找我女朋友什么事？” 程思念许澳妍看到顾亦安和一边事不关己的郑叙秋，都吃了一惊。 两个男人也吓了一跳，身子一缩，挣脱了顾亦安的手。 他们见这情况了也没再纠缠，又尴尬又恋恋不舍的落荒而逃。 留下了他们四人大眼瞪小眼，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 许澳妍顾亦安的表情都很微妙，看对方的眼神也不似从前大方自然。 程思念也问过许澳妍顾亦安怎么样，她都不大愿意提。 郑叙秋也甩个冷脸，不指望他能缓和气氛，只能程思念亲自上了。 “这么巧啊，你们也在……” 她也就这点本事，气氛缓和不成，还弄的更僵，她只好干笑了几声。 顾亦安目光一直留在许澳妍身上，为了能多和她多说两句话，他只能丢下老脸硬着头皮道： “既然这么巧，就一起逛逛？等会儿还能一起看场烟花秀。” 许澳妍没有说话，谁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程思念展开笑容，接话： “好呀好呀，有缘千里来相会嘛。” 然后，他们四人便一起同行，取经般的完成任务，逛街，待会儿看烟花…… 为了给许澳妍他们俩腾说话相处的空间，程思念就跟后面的郑叙秋走到一起了。 他们也是尴尬到了极点，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话可以讲。 郑叙秋高冷的双手插兜，当她不存在，跟着前面不到两米远的顾亦安走，偶尔拿出手机看两眼。 “上次……谢谢你啊。” 程思念想找些话题。 郑叙秋没正眼看她，垂眸睨了一眼，淡淡道： “我没想帮你，就算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我也会扶一把，请你，别自作多情。” 这话一点情面也没有，还犀利讽刺。 程思念哑口无言，低下头嗯了一声。 郑叙秋沉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走到顾亦安身边。 “你们逛，我先回去了。” 本来他就没多大兴致出来，顾亦安非拉着他说出来散心。 顾亦安有些意外： “啊？不看烟花了？等会儿一起回去呗。” “累了。” 言简意赅，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许澳妍回头看了眼程思念，还以为他们闹啥矛盾了，但程思念一脸茫然，也不像是拌了嘴。 那便是郑叙秋自身的问题了，看来他还是没能接受现实，还在置这些伤人伤己的气。 许澳妍与顾亦安也是没聊多久，就兵分了两路。 到最后还是程思念和许澳妍，原先的搭配，去看了那人山人海簇拥的烟花秀。 随着人声鼎沸的倒计时后，烟花升腾，在空中便处开花。 程思念举起手机，拍下了这美丽的一画面，发给了齐珩： 【新年快乐。】 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他的回信。 这个时间了，难道已经休息了吗？ 一场盛大的烟花迎来了崭新的一年，烟花落幕，人群送走了去年，便一一散场了。 校门口对面，一处画面猛然抓住了程思念的目光。 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的小车停在橙黄的路灯下，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一个清冷又矜贵的身形立在车旁，正低头对着手机发信息。 “叮—” 手机在她手心中震动，她拿起一看，是齐珩的两条信息。 【新年快乐。】 【回到学校了吗？】 她的心砰砰跳着，再一次抬头，目光聚焦到对面的那个身影，惊喜在眼中跳跃。 第125章 还不够好 “哎，那是不是齐珩？” 许澳妍有些近视，但在看帅哥这方面的眼神还是很灵光。 “还真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比程思念还要激动，连拍了程思念胳膊好几下。 程思念也惊的说不出话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低着头看手机的身影。 她哪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没提前跟她说过，就这么毫无征兆，突然降临。 “我困死了，回去睡觉去了，不当你们小情侣的电灯泡了。” 许澳妍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又道： “注意分寸哦，不要太晚了，也不要夜不归宿哦。” 程思念脸上一热： “别乱说……” 许澳妍走后，她又看向对面的身影。 齐珩已经收起了手机，稍微一扭头就看到了隔着一条马路的程思念。 浅笑在他嘴角画下一抹弧度，眉眼在暖黄路灯与浓厚月光交织下透出清润，像夏夜一缕清风徐来，拂过茂密树梢。 程思念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迈开脚步向他小跑而去。 思念被时间打磨成粉，挥洒在寂静的空气中，收拢不回来。 她一把扑进了他怀里，像星星抓住了月亮。 齐珩稳稳的接住了她，展开大衣紧紧的裹住了程思念娇小的身体。 感受到回应的程思念更加肆无忌惮，抱他腰的力道更紧，身子也往他怀里缩的更深，流氓无赖似的索取他的气息，他的体温。 “思念，新年快乐。” 齐珩轻轻笑着，似乎也在享受着她如猫咪一样黏在他身上。 程思念仰起头看他： “你怎么……会回来？那边的工作忙完了？” 齐珩摇了摇头： “还没有。” 勾在他腰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她站直了身子，奇怪的看他： “那你……” 齐珩没说话，抽出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蓝色丝绒礼盒。 程思念看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他把礼盒打开，一条精美的星星形状项链展示在眼前。 镶嵌在星星上的水蓝色钻石在灯光下散发着璀璨的碎光，就如星星的眼睛，深情的注视着她。 仅一秒，程思念就被这永恒的美丽折服，她眼神中闪过惊艳的光芒，与项链光芒相交辉。 “送……送给我的？” 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舍弃了美丽看向了更吸引她的齐珩。 齐珩笑她傻气： “当然了。” 程思念很不好意思，吞吞吐吐： “很贵吧……我，你不要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了。” 之前的手链，新年的红包，他似乎总在往她身上雕刻些精美绝伦的高昂，而她，总是因为回报不了而受之有愧，就像他给她准备新年礼物，然而她自己却两手空空，反而还空手套了白狼。 齐珩抬手揉她的发丝： “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适合你，我想送给你，所以就买下来送给你这么简单。” 他笑了笑，回想经过： “我在橱窗里看到它，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你。” 他垂下眼，骨节分明的长指小心的勾起了项链，环绕过程思念细白的脖颈，耐心的扣项链扣。 为她戴上项链后，他便满意的端详起了她的模样，好像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般。 “果然，很适合。” 程思念的手轻轻抚摸上那独特的星星形状，感受它摩挲着指上的纹路。 她猛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问道： “你难道……就为了送项链给我，特地回来一趟？” 从他迟疑停顿的表情中，程思念猜出了大概。 她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是震惊还是心疼，也许都有。 她怎么也想不到，齐珩会为了送一条项链，不远千里，不辞辛劳的赶飞机飞回来。 齐珩依旧人畜无害的笑着： “反正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刚好又是跨年，我也没想这么多，就过来了。” 他总是轻描淡写的，然而事实远要复杂的多。 为了这一天，他连续一个星期加班加点，把工作提前一些完成，才拼拼凑凑出了这点时间。 因为不能确保工作的完成度，他不敢轻易买机票，只能在工作完善后才安心的买回来的机票。 他是幸运的，在工作完成后的晚上九点，还能买到飞上海的最后一班机票。 时间堆的紧，他不敢耽误，便马不停蹄的赶往机场赶飞机，多日紧绷的神经也在坐上飞机的那一秒而放松下来。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也没给程思念发个微信，他总想，能给她个惊喜。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骨，拿出项链看了一次又一次，满脑子都是她戴上项链的模样。 他与她的距离随着时间一点又一点的拉近，一想到很快能看见她，他心里就止不住的有些愉悦，这段时间徘徊在心里的紧张，烦闷，疲惫不堪，都烟消云散。 程思念的眉头一皱，目光中溢出担忧与心疼。 “我不想你那么累。” 她声音很软，语气却强硬，强硬到触动了齐珩心头的那根弦。 齐珩忍不住抚摸她的一侧脸颊： “傻瓜，我怎么会累？” 程思念依然认真的注视着他： “你又不是机器人，怎么可能无休止的工作不知道累？有这些时间，应该好好休息的。” 她把手放上了脸颊上他的手背上，微凉的触感却总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你好好忙自己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倒是你，才要有照顾好自己的意识，我离你那么远，别让我时常牵挂。” 齐珩的笑意更深，蔓延至眼尾。 “你怎么像个小大人一样？我这么大个人了，能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即使他这么开玩笑的说，心里头还是被一股股的暖流包裹着，好像跟她在一起，总会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时间： “我要回去了，明天一大早还有会要开。” “我送你去机场。” 齐珩拦下她，一脸无奈： “我本意不是这样的，等会儿你一个人回来我还要担心。” 他轻轻抓住程思念的手腕： “回宿舍去，别着凉了。” 程思念还是依依不舍的，这样的来去匆匆，她没有一点适应的过程。 见到他是无比的幸福开心，可相处时间这样短暂，他就又要离开了，落寞空虚一下子盘踞在心里，甚至比一开始还要酸涩。 齐珩看她好像要哭一样的表情，无奈的一笑，凑近她，垂下头，在她冰凉的额头上留下轻轻的一吻。 冰冷柔软的触感，点燃了她心头一把火般，连血液都在燃烧。 “我很快就回来。” 齐珩的声线一直都是这般柔和细腻，似一根羽毛般，在耳边摇摆着骚动，又如一声咒语蛊惑，轻而易举便使人如痴如醉，甘愿臣服。 —— 寒假将至，许澳妍因为不想回家面对家人，程思念便拉着她回自家过年。 齐珩向公司请了半天假，来送她们去车站坐回家的车。 他因为要上班，不能跟她们同一时间回去，只能等公司放年假了才能去程思念家。 别看他现在这么百依百顺的，在之前还是怕麻烦不愿意过来一起过年，要不是程思念加上程爸程妈的多方攻势，他可能还是宁死不屈的留在郑家一个人过年。 要留他一个人过年，程思念还真是不忍心，他不知道已经独自一人过了多少过年，想到这，她就宁愿冒大不孝之风险不回家，陪着齐珩在这边过年了。 —— 这个年如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简简单单，只不过齐珩这次是以程思念男朋友的身份来到才赋予特殊意义。 程爸程妈很喜欢他，喜欢到甚至超过了她这个亲生女儿的程度，时常拉着齐珩说说笑笑把程思念晾到一边。 幸亏她有了许澳妍的陪伴，倒不至于太凄凉。 今年弥补了去年没完成的出门游玩，过了年一家子人便满城市的跑。 他们聚在一起吃饭逛街，制造欢乐，真有种一家人温馨美满的感觉。 程思念会不由自主的看着齐珩发呆，他的笑容好像更多了一些，似乎真的有被这些快乐所感染。 他一高兴，她也会忍不住的跟着高兴，或者说，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开心幸福。 外出游玩到晚上九点多，所有人都累的筋疲力尽，赶快洗完澡就回房间休息了。 许澳妍好像不知疲累，缠着程思念聊天。 “你跟齐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思念正揉着酸胀的小腿呢，就被这语出惊人的一句话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 她不知道许澳妍话从何处来，心里荒谬中竟迸发出一种小小期待。 “我跟他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哪想的这么长远？” 她回避了许澳妍的目光，继续揉腿。 结婚？她没敢想过，原认为能和他谈场恋爱已实属不易，异想天开，能不能走到那一步，是未知数。 许澳妍推了一把她： “你可以不想那么长远，他不行啊。” “难不成跟你交往是儿戏？腻了就分开？” 说实话，听到腻了这一番话，程思念有些慌，但也控制不了。 程思念笑了笑，打马虎眼： “还早呢。” “早？大家都成年人了哎，你知不知道外语系有个女生，去年就跟我们计算机系一个男生领证了，等毕业就办婚礼。” 程思念吃了一惊： “真的假的……” “你不知道啊？” “不知道。” “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许澳妍吐槽她一番，又接着这个话题继续延伸： “我前两天还听到你爸妈跟齐珩聊你们俩的事呢。” 程思念依旧稀里糊涂的： “聊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聊什么，做父母的，还不是希望自家儿女幸福，除了我家那几口子。” 程思念钻进被窝，心有余悸： “我爸妈没跟他乱说什么吧？” 程爸老实本分，她还是很放心的，至于程妈，就说不准了，保不齐就是长篇大论从苦情电视剧里学的荒谬言论。 “能说什么呀？还不是你们以后的事。” “以后的事……” 程思念若有所思。 “他们那一辈的，思虑总会比我们周全长远一些。” 许澳妍看了眼程思念的表情，清了清喉才认真道： “好心提醒你一句啊，你爸妈跟齐珩聊这方面时，他反应挺平淡的，也不大搭腔。” 程思念心里疑虑和惶恐更重，不过几分钟，她便又自暴自弃式的自我逃避。 “我困死了，要睡觉了…….” 她像泥鳅一样躺倒在床，用被子盖住脸，有模有样的。 许澳妍又嘟囔了几句，睡不着，抱起手机看刚更新的电视剧。 —— 大年初四。 屋外依旧热闹吵嚷，孩童嬉闹与烟花爆竹齐飞。 吃过晚饭，齐珩与程思念一起占着厨房洗碗收拾。 今晚的晚饭大部分是齐珩做的，顺势就把厨房的残局收拾干净了，程思念没下手的地方，只好呆呆的站在一旁等他递过来洗好的餐具擦干净水。 “齐珩，你真的好贤惠，我妈都说了我好多次了……” 看着他一副居家的模样，将毛衣袖子挽到小臂，十指熟练的清洗着。 会做菜就罢了，还做的这么好吃，真是个无可挑剔的完美男人。 齐珩勾起唇角，转过脸庞时挑了下眉： “贤惠？” 程思念实在找不到更妥帖的词来形容他，好像怎么形容，都描不出他优良品质的十分之一。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乱用形容词。” 他仍挂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回过神来继续洗碗。 程思念想了想，道： “就觉得，你很好。” “还不够好。” 他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听不出来。 许澳妍吃完饭接了一通电话，一直打到程思念齐珩收拾完厨房出来还没挂断。 接完电话回来的她很不对劲，眼神遮遮掩掩的，强颜欢笑着陪程爸程妈看重播的春节联欢晚会。 程思念心中了然，默默坐到她身旁，即使双方都无言，也能聊表于心。 “思念，跟我出趟门。” 齐珩回房间穿了件深色大衣，把他身形气质勾勒的完美。 “去哪？” 程思念也没多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齐珩笑道： “买些水果回来。” 程妈妈听到，插嘴进来： “家里还有水果呢，还买啥？外面天寒地冻的。” 程爸坐在旁边，喝了一口热茶，递给程妈一个眼神： “你懂什么？人家不能有点个人空间了。” 程妈一点就通，没说什么，朝两人和蔼的微笑： “多穿些衣服，小心感冒。” 齐珩与程思念出门，迎接扑面而来的寒冷。 堆积起来的雪都化的差不多了，连院子里前几天他们一起堆的雪人也消融成四不像。 齐珩小心握起程思念的手，一同揣进了他衣兜。 他的手凉凉的，牵起来时却像有热浪流过，逐渐温暖起来。 “不开心？” 齐珩格外注意她的情绪，看出来后心里又特别在意，想要一探究竟。 “我在想顾亦安和许澳妍的事。” 她心里也闷闷的，知道这两人明明都喜欢着对方，却又因为方方面面的原因没办法在一起，看着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许澳妍为情所困的逞强模样，她感同身受。 “他们？” 这事程思念只跟他提了个大概，具体情况他还不甚了解，所以她就全方位的阐述了这段故事。 “不会。” 齐珩道。 “嗯？什么不会？” “顾亦安不是那种人。” 因为了解，他很坚定。 第126章 吃醋 “我当然也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但许澳妍过不去那道坎。” 齐珩轻笑，力道一紧，就把她拉的更近，她的肩头撞上了他的臂。 “这种问题啊，需要他们自己去化解。” 他这是嫌她像老妈子一样多管闲事了。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广场公园。 此时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还没来齐，三三两两的挥舞着扇子练习舞姿。 有顽皮的小孩追逐打闹，从身边穿过，稚嫩的喊叫声增添节气。 齐珩停下脚步，定定的扫了眼四周。 “那些灯，都拆了。” 想到那时候，他冒着寒冷天，费尽心思，体力耐力，精细布置的场景，只为让她心情能好一些。 程思念笑道： “暑假我来的时候，就已经拆了。” 还不知道环卫工人拆的时候，抱怨了多少句呢。 “对了，去年放的孔明灯，你去哪里买的？我找了好几圈附近的商店也没买到。” 齐珩也没卖关子，乖乖交代： “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 程思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他不止贤惠，还心灵手巧，似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不会的。 “不相信啊？” “没有……” “那我当面给你展示一下？” 说着，他就拉着程思念离开，穿过小巷古老的小卖部，买各个很难买到的部件。 看他操作起来不算难，或许任何东西到了他手都能妙笔生花。 程思念看他用支架撑起孔明灯，总是走神，把目光移到了他脸上。 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很吸引她，她记录下每一个心动的瞬间。 “大姐姐。” 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脚步声由远而近。 程思念回头，见一个熟悉面孔的小女孩兴高采烈的跑过来。 “姐姐。” 她跑到面前停下，童真无瑕的笑容在白皙面孔上绽放。 程思念只觉得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小女孩很聪明，看出了她的疑虑，伸出手指指了指程思念： “那个哭鼻子的姐姐。” 程思念恍然大悟，再看她的脸，暑假某个夜晚的回忆如海浪般袭来。 小女孩依旧扎着马尾，瘦了些，但长高了很多，这个年纪的孩童，成长的速度很快。 程思念笑着摸摸她的头： “又碰到你啦。” 齐珩回过头看了眼小女孩，手上动作没停。 “哭鼻子？” 他的观察点总有些不同。 程思念立马就慌了，拉过小女孩不自然的岔开话题不让她回答齐珩。 但小女孩偏有些叛逆，还是想故意逗逗她这个胆小的姐姐，跑到齐珩身边道： “就是放暑假的时候啊，我跟妈妈过来玩，就看到这个姐姐哭的很伤心，我还给姐姐一张纸巾擦眼泪呢。” 齐珩抬眼看了眼手足无措的程思念，笑了： “姐姐为什么哭？” 小女孩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在回想经过。 “她说她有个好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程思念憋的脸都红了，听到她把自己的糗事抖出来，忍不住再次打断： “哪……哪有啊？你不要乱说。” 小女孩笑的一脸天真可爱： “姐姐，小孩子是不骗人的。” 然后她想到什么，看向齐珩，漂亮的眼睛打量着他，随即装作大人模样抱起手臂，板起一张秀气的小脸： “姐姐喜欢的人，就是你吧？” 齐珩温柔的冲她笑着，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是。” “那你为什么让她哭的那么伤心？” 程思念看着小女孩的背影，听着她的质问，心里面一股暖意蔓延。 她这是，在帮自己打抱不平呢。 齐珩抬起头，目光深深的停留在程思念脸上几秒，才又转向小女孩：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姐姐。” 小女孩满意了，大人架子也绷不住了，忍不住露出娇羞的笑容。 终归是臣服于齐珩的温柔魅力，与年龄无关。 到后面的一大段时间，小女孩就缠着齐珩，呆在他身边喋喋不休，总挂着欣喜笑容，喜爱的目光反复停留在齐珩身上，抱他手臂撒娇卖萌，跟他一起做孔明灯。 “哥哥你好厉害。” 她手工做不好，给齐珩添了很多乱，但齐珩非但没怪她，还温柔体贴的鼓励着她，任谁，都抵挡不住这样的攻势，加上齐珩很厉害，没一会儿一盏漂亮的孔明灯就做出来了，小女孩一脸崇拜，眼冒星光，恐怕以后的作文，有了新颖的题材可以无限创作。 程思念被晾在一边，有些不高兴。 本来是她和齐珩的快乐独处，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夺取了她的独一份快乐。 但她又这么觉得这种想法很恐怖，她这么大一个人了，居然为了齐珩跟一个身高不到自己胸口的小女孩生气吃醋。 好在放了孔明灯，小女孩的妈妈就找过来把她拉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齐珩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把手心里她的小手攥的更紧。 “怎么了？脸都鼓成包子了。” 程思念强装淡定： “没有啊。” 齐珩忍不住笑道： “吃醋了？” 程思念怕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孩子气，连忙否认，并露出一个笑容。 “你啊，怎么还跟个小朋友一样？” 果然，他还是觉得她孩子气，幼稚，即使他字里行间没有嘲笑，但她还是能听出淡淡的无奈。 “真的没有，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孩子争风吃醋？” 齐珩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开口，声音沉沉的： “暑假那段时间，你哭的很伤心？” 语气里，满满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程思念没想到，一个小朋友说的话，他能惦记这么久。 “没有很伤心……就难过了一小会儿。” 她故作轻松，捏着大拇指和食指，表示着这一点点伤心。 也不是全是为了面子这么说，毕竟她的难过伤心，都是埋在内心深处的，对外，她都是与正常人无异，唯一一次释放发泄的，还被那个小女孩碰了个正着，歪打正着的又由她嘴告知齐珩，让他有了她是真的非常非常伤心的错觉。 “对不起。” 他的歉道的很认真，让他们之间的气氛骤降，变得有些沉重。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呀？” 他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难道拒绝告白，就对不起她了吗？ “喜不喜欢一个人，是个人的权利，拒绝和接受也是，只是我单方面喜欢你，你不用为此有压力，承担责任的。” “我没有拒绝你。” 这句话，他说的又很小声，似乎不愿意她听到似的。 “什么？” “没什么，买水果。” 路过一家水果店，他拉着她走进去。 程思念后知后觉： “真是来买水果的？” 难道不是程爸说的那样，制造独处空间？ 齐珩笑她： “要不然呢？” —— 齐珩一直等到程思念生日，陪她过完生日，才在第二天赶回去的飞机。 他的工作一只都很忙，行程满满的，程思念多次劝他先回去，他便要等她生日时，亲手做了独一无二的生日蛋糕，才放心无遗憾的离开。 收到这样特别的礼物，感受到了他的用心，程思念觉得很开心。 —— 顺利升至大四，程思念俨然成为了学校里最高级别的师姐，当所有人都尊敬的唤她一声师姐，她感叹了时间流逝之快。 似乎以前发生过的种种，都像是梦一样的徘徊过她短暂的大学生活。 清明前几天，程爸程妈便轮流电话轰炸，叫程思念当天去墓园祭奠齐珩的父母，刚好可以跟齐珩一起去。 程思念本来就有这个想法，但询问齐珩，他却没那个想法，以没有时间为由推脱了。 程思念心里明白，他是对父母对自己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依旧心有隔阂。 但程妈就觉得小题大作。 “齐珩这孩子真是的，好歹也是自己爸妈不是？” 她在电话那头以自己的观念灌输给程思念，语气里有些许责怪和不理解。 程思念已经跟她说过很多回，她实在理解不了她也没有办法，只好敷衍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清明节当天，程思念买了新鲜水果花束，带着父母的嘱咐，独自不远千里来到了墓园。 她很快找到齐钰贤夫妻俩合葬的所在地，墓碑前，站着一道高挑清丽的身影，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周雅琴。 “周阿姨。” 周雅琴是程思念来到身边喊她一声后才发觉她的到来。 她本是一脸哀愁，看到程思念的那一刻便转瞬即逝，和煦午后的阳光，把她的笑容映射的无比温暖。 墓碑前已经放置了鲜花和水果，程思念只好放到边边。 “阿珩没跟你一起过来啊？” 周雅琴问道。 程思念沉默了一会儿，替他打掩护： “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走不开。” 许是她演技太拙劣，被周雅琴一眼识破。 “这孩子，次次都有事，年年爸妈忌日生日都少来，清明节更是不来。”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是我来的勤，钰贤阿茹的碑前草都长多高了。” 程思念勉强的笑了一笑，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孩子啊，心里还怨恨他们呢。” 周雅琴提裙蹲下，仔细的端详着墓碑上笑容甜蜜的夫妻俩照片。 “当然，这也不能怪孩子，归根结底，还是阿茹他们的疏忽，才让孩子受了那么多苦。” 她回忆往昔，程思念在旁边安静的倾听。 “他们啊，为人父母，的确太过欠缺，成天就是忙他们那些工作，跟我家那个一样，疏忽了孩子的感受，错过了他们的成长，到最后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孩子也会痛苦一生，怨恨一生，何必呢。” “也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该怎么放下。” 齐珩对父母什么想法，她不算清楚，他从来不跟她说他真正的内心。 但她觉得，与其说怨恨，不如是难以接受和放下，父母的意外死亡，童年缺失的陪伴和关爱，都永久的成为了他心底难以撕开的网，束缚着他，让他无法忘记，渐渐酿成了遗憾，失望，追求…… “钻牛角尖。” 周雅琴站了起来，因为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还好程思念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扭过脸冲程思念笑，拉着她的手挽过自己的臂弯。 “跟阿姨回家，做好吃的给你。” “阿姨，你把我当猪养了。” 周雅琴笑出声： “瞎说，哪有这么又贴心又可爱的猪？” —— 还没到郑家，就淅淅沥沥的下了场小雨。 乌云笼罩住蔚蓝天空，将整座城市都糊在阴暗中。 这天气真是多变，刚刚还晴空万里呢，说下就下。 到郑家大门外，雨势渐大，她们下了出租车，被困在外面屋檐下寸步难行。 无可奈何，周雅琴给林妈打了个电话，让她拿伞出来接人。 没一会儿，林妈便冒着大雨，安全的把两人接回屋。 “这老天爷跟我们作对呢，晚下几分钟，我们都能避开。” 周雅琴拍拍沾在身上的雨水，顺便吐槽了一番。 换完鞋走进来，才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林妈递过来两张毛巾，解释道： “小珩回来了，应该是太累了就睡着了。” 周雅琴皱了皱眉： “怎么在这睡？着凉了怎么办？” “我刚给他盖了毯子了。” 四月的天，寒意还未完全退场，特别是这样的雨天，更为湿冷。 “夫人，你先上去换件衣服吧，容易受凉。” 林妈道。 周雅琴转过来看程思念： “你打湿了没有，上去换件干净衣服。” 程思念笑着摇摇头： “林阿姨顾我顾的很好，一点都没湿。” “那阿姨先上去换衣服，你去坐。” 周雅琴跟林阿姨一起上楼。 程思念默默的走到沙发边，齐珩的身边。 没到傍晚，本来不用开灯，可这样阴暗的天气，客厅里陷入昏暗。 他侧躺在沙发上，紧闭着双眸，本身睡觉是件安逸的事，可从他微皱的眉头看出，并不如此。 程思念小心的把盖在他肩膀的毛毯拉上，视线久久的停留在他脸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屏蔽了屋外的雨声，她能听见他不算匀称的呼吸。 忽然一道闪电伴随着响雷，打破了这短暂寂静，也让他赫然睁开了眼。 那一刻，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惶恐，不安，害怕。 他很快就坐起了身，二话不说就把程思念揽进了怀里，他的头埋进她的颈窝，错乱的呼吸险些烫伤了她肌肤。 “……” 她此刻无言，张开双臂回抱住了他，掌心在他背上轻拍，安抚着他此刻颤抖的灵魂。 他抱她抱的更紧，似乎怕她会消失，会跑掉似的。 “做噩梦了么？” 程思念温柔的询问。 去年在旅馆，他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只不过，那次他很好的控制了情绪，不像这次失控。 第127章 独守空房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松开她，昏暗中两双明亮的眼在对望。 “你怎么会来？” 他嗓音有些许沙哑，但情绪比刚刚好多了。 “我去看齐叔叔区阿姨，刚好碰到了周阿姨，她就带我一起过来了。” 齐珩点了点头，抬手揉捏眉心。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回房间睡？” “开完视频会议，觉得有点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灯也在下一秒被打开，光源一下子点亮了整个客厅。 “小珩，你要不要回房间睡一会儿？” 林阿姨有些担忧的看过来。 齐珩露出了平常的笑容： “睡好了，不睡了。” 林阿姨哦了一声，就回厨房准备晚餐了。 程思念这才清楚的看到，齐珩眼睛里的红血丝。 想必他是真的太累了，眉眼处都写满了疲倦，连笑容都是强撑起来的。 “回房间再休息一下。” 程思念心疼的看着他，站起身拉他的手要把他拉起来。 齐珩的力气不减，稍微一用力就把她给扯了回来。 “你在这里，我就不想睡了。” 这话说的程思念脸颊一红，配上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注视下，更是烧的发烫。 虽然不是什么情话，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堪比一切情话。 周雅琴换了一套舒适的衣服，笑眯眯的走过来坐到另一边。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还以为你又要忙到十来点呢。” “我也刚回来没多久。” 周雅琴有些不满： “你现在简直跟郑舒文那个不顾家的死鬼一样，这是要比赛，看谁回家更晚吗？” 齐珩笑： “那么大公司就郑叔叔一个人，大大小小的事都离不开，更辛苦些。” “你们男人当然是帮着一起说话咯，丝毫不顾虑我们这些独守空房的女人们，还好意思讲。” 周雅琴依然埋怨，还拉着程思念一起。 “是不是，思念？” 这一发问，还真像是在给程思念在打抱不平那回事呢。 等等。 独守空房这个词，不太恰当吧？ “夫人，你这秘制无敌风寒药汤我煮好了，要不要我端上去给叙秋？” 林妈端着一碗冒着诡异气味的汤药站到楼梯口。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心里还是莫名会咯噔一下。 “他自己没长腿不会下来喝啊？还要你伺候他，你放药锅里温着，等会儿让他自己下来。” 一提起这个，周雅琴就生气，一副臭少爷的架势，吃饭穿衣还要人伺候，生个病就一天到晚在房间里憋着，在床上躺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瘫痪在床有什么区别？ “秘制……风寒汤药？” 程思念回想着林妈刚说的拗口学名。 周雅琴纠正： “秘制无敌风寒汤药，我特地跑到别镇乡下老中医那里买来的，很管用的。” 程思念想了想，还是顺口问了嘴： “郑叙秋病了？” 周雅琴看了眼楼上，叹气： “病了好几天了，学校也不去，饭不好好吃药也不好好喝，真是糟蹋了我那些秘制无敌风寒汤药。” 程思念点到为止，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这时齐珩忽然插嘴： “还不肯去医院？” “他你还不了解？本来就不愿意去医院，那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齐珩无奈的瘪嘴： “别担心，这么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雅琴又叹气： “但愿吧。” —— 晚饭时分，郑叙秋也下来吃饭了。 看到程思念的那刻，他眼中有忍不住的异样，但很快，就被仿佛生来就有的寒凉所覆盖。 他拉开椅子坐在对面，全程一句话不说，周雅琴与齐珩跟他说话，他也是象征性的敷衍两句了事。 吃完了饭，他便又转身上了楼。 这病应该折磨的他不轻，除了在学校偶尔碰上几面，这次的他比一两个月前的他更瘦了些，以前直挺的背悄无声息的弯了下去，明显看得见凸出的脊椎骨。 最后那药，还是林妈给送上去的。 晚些时候，等雨停了，齐珩送她回学校。 广阔的夜空被雷雨一贫如洗，半点繁星不见。 她本来是要打车回学校的，但齐珩不肯，非要送她。 看着齐珩疲惫的身躯，她已经很于心不忍。 “打算去哪家公司实习？” 静静开车的齐珩忽然问道。 “我想去做文学编辑，文学类的杂志社这一方面的。” 关于要去实习，她跟齐珩提过。 “杂志社？” “嗯。” “不是跟你专业相关的话，实习起来有些吃力。” 程思念眼神坚定： “这个我知道，但我挺喜欢的，在校期间也学习过这方面。” 齐珩勾起唇角，眼睛也弯了。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天呐，这男人太会了，真的没有专门去学习怎么不动声色去撩人吗？ 快要到学校，程思念忍不住问了一嘴： “刚刚真没做什么噩梦？” 回忆里那一抱萦绕在脑海，时不时就会浮现。 他紧紧的抱着她，甚至抱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有点像抓住了什么遗失的珍宝。 那一刻的齐珩，脆弱，敏感，像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他笑容收了几分，沉默了几秒才若无其事的回应： “那雷太响了，我就惊醒了。” 程思念心知肚明，他有很多事不想跟她说，说白了，就是不想跟她交心，总有所保留。 齐珩把她送到离开后，她心事重重的走向通往宿舍的路上。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混着泥土的土腥气，连同着丝缕寒意钻进皮肤。 她何尝不是敏感的？跟齐珩在一起后，她似乎变得更加敏感，思虑太多，瞻前顾后。所有的心情，都被他的行为举止所牵动着。 太多的事证明，她仿佛，还并没有走进他的心…… —— 一个月过后，程思念便张罗着找心仪的单位实习。 她是张白纸，主业也不是学这个的，求职路上碰了很多壁。 毕竟，谁都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去带一个新人。 晚上，她与齐珩一起吃晚饭。 齐珩看她心不在焉的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却迟迟不下嘴。 他在她碗里添了下饭的红烧排骨： “怎么了？面试不顺利？” 程思念咬了口碗中的排骨，带些愁容： “嗯，我没工作经验，也不是学的这方面专业，完全就是个新手小白。” 齐珩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太大压力，问题总会解决的。” 他随便这么一说，程思念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舒了一口气，重拾筷子吃饭。 “需要我帮忙吗？” 程思念疑惑的看向齐珩： “帮忙？” 他和她又不是同一个领域的？怎么帮忙？ 齐珩双手交叠放于桌上，对她浅浅的笑着： “我有很多认识的人，我可以托他们帮帮忙。” 程思念连忙摆手表示拒绝： “不要。” 齐珩一挑眉，认真看着她等下一句回答。 程思念咽下口中的饭： “我想自己去解决，以后还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呢，总不能一直依靠别人。” 其次是怕麻烦他，给他造成困扰，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齐珩无比专注的看着对面朝气蓬勃的女孩，深邃的眼眸如一汪春水。 对他而言，程思念一直是太阳一般的存在。 —— 在程思念不断努力，坚持不懈下的一个星期后，终于进入了一家中规中矩的公司，成为一名实习生。 尽管面试的过程不是很顺利，离学校也远，来回不方便外，但好在她还是幸运的通过了筛选，完成了最基础的第一步。 上班第一天，人事主管就带着她大致参观了下公司内环境。 公司不大，有三层，但就职人员爆满，各个都是触手怪，一手打键盘，一手接电话。 人事主管把她领到一位三十多岁女人跟前，敲了敲她的桌打乱了她工作。 “赵主编，这边有个刚入职的新人，来帮你的忙，你带带她。” 主管推了下眼镜，转过头来看了眼乖巧拘谨的程思念： “你叫？” 相处那么长时间，她总忘记她的名字。 程思念扬起一个适合的微笑： “我叫程思念。” “哦，小程，赵主编，你看看帮她安排个工位，交代给她一些快上手的工作。” 被叫作赵主编的女人终于慢悠悠的抬起头看过来，面容上写满了不耐烦。 程思念看清楚她的样貌，说是三十来岁，可总体看上去却比正常三十来岁的年龄还要大些，肉眼可见的细纹法令纹像蔓延的经络，化着大红唇，目光凌厉显凶相。 “有没有搞错？我看起来很无所事事吗？哪有时间带刚出社会的小新人？” 赵平娜侧眼剐了眼程思念，皱起的眉头线条纹路清晰。 主管也不生气，依旧和善的说道： “不就是看你辛苦体恤你吗？给你找个帮手帮忙。” 程思念看眼前形势，僵硬开口附和： “赵主编，您有什么工作，尽管交给我就好了。” 赵平娜啧了一声： “什么工作都交给你，你搞得定吗？” 程思念脸色尴尬，不说话了。 主管知道赵平娜的性子，只好自己给程思念指了个工位。 对面空下来的工位很小，桌面上还被堆满了文件杂物。 主管走后，程思念便默默收拾起自己的工位。 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座机铃声立体环绕在整个工作间，不休不止的扰乱他人的工作。 程思念也不知道办公桌上的东西是谁的，也不敢乱动，只能收拾整齐堆到一边，被杂物这么一占，办公桌只剩下小小一角。 还没收拾完呢，赵平娜就抱着一大沓资料走过来，扔在了空出来一角位置。 “会基础办公软件吗？” 她抱住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冰冷。 程思念看着她，木讷点了点头。 “把资料上的内容录入到电脑上。” 赵平娜扔下一句话，扭头就走，没再给她眼神。 程思念看着收拾了相当于没收拾的办公桌，淡淡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埋头苦干。 赵平娜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性格暴躁也丝毫不客气，什么零零碎碎的杂活都交给程思念，没出一会儿功夫，程思念就腰酸背痛。 她的目光还时常盯在程思念身上，只要程思念打个呵欠出个小差，她一记凶恶的眼神就扔了过来。 中午休息的时间，程思念就出去接了个齐珩打来的电话，回来就被她莫名其妙训了一顿。 程思念也不敢反驳，只能顶着头皮接下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赵平娜交给程思念的工作太多，多到一天根本就完成不了，程思念一刻也闲不下来，天色暗下来，其他人都陆续下班，诺大的办公区只有她的公位点亮着一丝光明。 齐珩下班比她还要早，千里迢迢跑过来接她。 接到齐珩电话的时候，她刚好完成了最后一项工作。 听到手机里他温柔的声音，她感觉疲累都消散了一大半，愉快慢慢被滋养出来。 她迅速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锁好门便飞奔下楼。 齐珩就倚在车旁等她，夏夜的风吹着他柔软的发丝，盖不住他眉眼溢出的笑意与温润。 看见他，她心里剩余的苦闷与身心的疲惫都跟着烟消云散。 他是一口蜜，甜蜜从口腔蔓延至心底。 希望能天天见到他。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齐珩问她工作的还习惯吗，她笑了笑隐瞒着不诉苦。 本来就是负能量的东西，何必分给别人，齐珩也一样累，一样苦，他所在公司比她大了不知多少倍，工作分布一定也复杂的多。 说着说着，程思念便靠在一边睡着了。 齐珩侧过脸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他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忍不住又去看她。 她这样安静熟睡的模样，总是让他分心。 —— 程思念有了意识，缓缓睁开眼，只见齐珩放大的俊颜呈现在眼前。 她倒吸一口凉气，心跳的频率都乱了。 咔的一声，齐珩解开她的安全带，伸出手指在她额头轻点两下： “瞌睡虫，到学校了。” 他声音很小，声线却温柔到了极点。 原来他声音越小，就越能凸显出细腻的温柔。 程思念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讪笑：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齐珩想也没想： “不重要，快回宿舍，洗个澡休息。” 他喜欢摸程思念的头，这次还摩挲了几下，显得怜爱。 第128章 碰巧遇到 接下来的几天，程思念都在重复着几件事，赵平娜根本不管她，只是安排些杂活给她，接接电话，帮各位编辑打几百通电话约稿，在论坛上发布宣传贴，回答各大网友的问题等等，顺便还担任了采买跑腿的活。 一套工作流程下来，程思念已经汗流浃背，六七月的天，酷暑难耐。 程思念顶着烈日，跑到几百米外的星巴克帮买咖啡。 空气中感觉不到一缕风，哪怕感受到了，也是黏腻的热风。 地表的温度持续上升，似乎干燥地面上也在源源不断升腾着炙热的热气，程思念来到星巴克差点热中暑。 这个点星巴克人多，程思念蹭着店内冷气排了好久的队。 她熟练的按照各位前辈的口味点了十几杯，店员小姐姐没像头一次吃惊的看着她，反而目光中带了些怜悯。 同为打工人，感同身受。 咖啡做好，她艰难的提起两大袋咖啡，偏偏这时候，赵平娜忽然打了通电话，程思念只好抽出两个手指拿出手机，用肩膀夹住，歪头听电话。 电话里赵平娜语气不善，隔着屏幕程思念都能想到她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 “程思念，你死到哪里去了？现在是工作时间知不知道？” “赵主编，我出来帮买咖啡，现在马上回去。” “买咖啡买那么久吗？是不是想偷懒啊？” 程思念很无奈，但还是好声好气的解释： “人太多了，我……” “可以了，不用解释了，快点回来，跟我出去找一个作家约稿。” 听到这个消息，程思念有些开心，提着咖啡便出去。 谁知，还没刚走两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人，对方手中的冰咖啡经不起她一撞，全数倒在了她的身上。 凉意沁透衣料，很快就接触到皮肤，她冷的倒吸一口凉意。 “对不起对不起。” 她选择先道歉。 “我再赔一杯给您吧。”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懊恼的抬起头。 只见对方已经弯下腰去捡她掉落的手机，等他直起身子来递手机，她才看清此人。 “郑……郑叙秋？” 她大吃一惊，眼睛不由自主的就张大了。 郑叙秋烦躁的皱着眉，视线落到她胸口处被咖啡污染的浑浊色彩。 他二话没说，从背包里掏出一包手纸： “你去清理一下吧。” 程思念很赶时间，但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也不好见人。 郑叙秋看出她的窘迫，啧了一声： “发什么呆？去啊，这些东西我帮你看着。” 程思念只好拿过纸巾，灰溜溜的冲到洗手间。 咖啡的污渍太难处理，她清洗了好多次都没清洗干净。 赵平娜又打了个电话催她，无可奈何，她只好吹干赶出去。 郑叙秋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守着她那堆咖啡。 “谢谢你啊，我现在要赶快回去了，你的那杯咖啡，我待会儿微信赔给你。” 她走过去，拎起沉甸甸的咖啡。 郑叙秋的视线还在她衣服上那滩污渍上。 “你不用换套衣服？” 他声线清冷，愣是给这炎炎夏热添了几丝凉意。 “我赶着回去工作，再说吧。” 郑叙秋站起身，顺手就接过她手中的咖啡。 程思念手心忽然一空，吃惊的仰头看他。 他垂眼扫视她一眼： “你公司在哪？我送你。” 程思念没反应过来： “啊？不用了，不用麻烦你，就几百米，我跑回去很快的。” “你婆婆妈妈的干嘛？不是说赶时间吗？就你这么跑回去，咖啡不被你晃漏了吗？出门没带脑子吗？”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留情面，但不至于让她难堪。 “谢谢啊。” 郑叙秋不再看她，先一步走在她前面。 因为两只手都被占了，程思念机灵的帮忙开门。 他车就停在门口不远处，两人上车后，程思念给了他一个地址，他便发动了车。 不知何时，他们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尴尬，他不说话，车内的氛围也有些诡异。 “你……你病痊愈了？” 想不到其他话题，程思念以上次的经历问道。 郑叙秋勾起唇角，不知是觉好笑还是冷笑。 “姐姐，都多长时间了？病到现在我都可以下葬了。” 程思念尬笑两声： “也是……”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 程思念想了想，觉得太巧了。 “面试。” 他言简意赅。 “面试？” 从见到他那一刻，她便一直在吃惊状态中。 她也这才发现，郑叙秋穿的比平常更正式成熟些，尽管是再普通的t恤黑裤，也被他诠释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我在附近面试。” 他淡淡解释道。 一个红灯使车子停止行驶，他有了一丝注意力看了眼放在后座的咖啡。 “所以你每天的工作，就是买咖啡吗？” 他的眉眼多了些冷冽，细长的眼本就显得凉薄，也容纳不下更多的情绪。 程思念有些无地自容，抿了抿唇才以笑容过渡。 他漆黑如墨的深瞳中清晰映出她的脸，也情不自禁多了些别样情绪。 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可不知心中为何作祟，他难以开口。 绿灯亮起，拉开了他的念想。 —— 等程思念回到公司，赵平娜本来就因为等待心生不悦，看到她凌乱又脏污的仪容仪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她鼻子骂，骂到身心舒畅就红着脸自己出去了。 程思念感到很沮丧，默默回到工位上，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工作。 衣服被她洗了很久，然而一点也没洗干净，看着那一大滩咖啡留下的污渍，她陷入沉思。 这就失去了一次学习的机会。 怪就怪她，没把握好机会。 晚上，她啃完面包，就继续开始工作了。 夜幕降临，员工陆续下班，很快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赵平娜又给她布置了很多工作，一整天，她碰到了无数个作者恶意拖稿刁难，心里的气馁与无奈一层又一层的压下来，沉的有些喘不上气。 “还不下班？” 忽然，一瓶牛奶放在她的桌面，伴随着一声温柔的询问。 程思念回过头，毕恭毕敬的喊了句： “应主编。” 应韶华拉开程思念旁边的椅子坐下，温柔的对她笑着。 程思念很少会看见她，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只隐隐从各员工的八卦里听说，她与赵平娜明里暗里有些竞争关系，不大对付。 “天天都这么加班，累不累？” 程思念放下手中的工作，认真的跟她闲聊起来： “还好……谢谢主编关心。” 应韶华虽然跟赵平娜大致的年纪，但看起来就是前者比后者年轻有气质些，或许跟脾气有关。 “你呀，肯吃苦，又上进，总会苦尽甘来的。” 她冲程思念点点头，满眼赞许。 “这边的人呢，都不大好相处，每天对着那么多繁琐的工作，情绪上面总是多变的，你呀，多担待。” 程思念受宠若惊： “不会不会，应主编别这么说。” 一个久经职场，经验丰富的高职主编，手底下管了多少下属，处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还是能弯下腰来跟她这个小新人说漂亮话，程思念心里暖暖的。 “你呀，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很乐意帮助你。” 应韶华眯着眼睛笑，却透出藏不住，老辣的精明。 程思念什么也没说，笑着点了点头。 “这么晚了，快下班吧，别累坏了。” 她站起身，抚平包臀裙上的褶皱。 “我很快就处理完了，主编也快些回去吧，谢谢主编。” “那好，我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程思念舒了一大口气，做了套眼保健操，重拾动力开始工作。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了齐珩打过来的电话。 他说他手里还有个方案要出，晚点小组还要开会，可能会晚点过来接她。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拒绝了。 他也忙了一天了，再从公司过来接她回学校，再回郑家，几个小时就耗在这里了。 齐珩也跟她争论一番，到最后还是向她难得的强硬妥协了。 “那你注意安全，到宿舍给我发信息。” “嗯，放心吧，没事的。” 挂断电话，她赶忙又把最后的工作做完，九点，还能搭上最后一班地铁。 她可舍不得打车，这段距离的收费，足以要了她半条命。 路过一家正营业的酒吧，里面的歌舞升平，在外面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程思念远远的，就看见一对熟悉的男女在外面纠缠着，她停下脚步，认真的看仔细。 那对男女正是郑薇夏与周行延。 他们似乎在吵架，动静闹的不小，惹得行人侧目看热闹。 周行延很不耐烦，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想要甩袖离去，但郑薇夏却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不让走。 “你给我解释清楚。” 郑薇夏红着眼，声音很大。 周行延一把就甩开了她，他的手不偏不倚的打到了郑薇夏的下巴，郑薇夏没站稳，一个趔趄。 “你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 程思念看到此举，连忙小跑过去，站到了郑薇夏旁边。 “你干什么？一个大男人打女人不嫌丢人吗？” 程思念瞪着男人，声量控制的好却少了气势。 郑薇夏抓住程思念的手： “你不要……” 周行延烦躁的看着她们，抓了把头发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郑薇夏瘪着嘴，愤恨的看着那道背影，眼眶逐渐红了。 “薇夏姐，你有没有事？” 程思念关切的看向她。 她穿的很少，吊带短裙，白皙透亮的肌肤大面积的展露在外。 郑薇夏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像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发泄完之后，她不由分说的就抓起程思念的手，往酒吧里面带。 “哎……薇夏姐。” 程思念懵了，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力气，抓的她手腕生疼。 “陪我喝酒。” 她把程思念拉到吧台，按着程思念的肩膀坐下来。 程思念本能的想要拒绝，可看着她情绪这么不稳定，又怕她出什么事，只好乖乖的坐好。 郑薇夏叫了各式各样的五彩缤纷，好看又好喝的酒，一股脑就往胃里灌，中途还灌了程思念好几杯。 “薇夏姐，你们这是怎么了？” 程思念虽然知道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但看着她这么无休止的灌酒，也不是个办法。 郑薇夏吼了一句： “混蛋。” 好在音乐dj声音够大，盖过了她的声音。 “王八蛋，居然背着我还跟他那个青梅竹马有联系。” 这次，她愤怒的大力拍桌，又灌了一口酒。 程思念一头懵，也不知道该从哪方面聊起了。 郑薇夏强势，自己喝就罢了，还非拉着程思念一起猛灌，幸好程思念留了个心眼，没让自己大醉，但脑子里已经控制不住开始昏昏沉沉了。 郑薇夏就严重多了，浓厚酒精的加持，让她的双颊通红，意识也开始迷离起来，身子瘫软着趴在桌上，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然后，她开始给周行延打电话，电话一直无法接通，她就继续打，打到对方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程思念想安慰她，奈何自己也开始迷离起来，她保留一丝意识，拿出手机打算打车送她回去。 “薇夏姐，你回家吗？” 瞬时想到她现在不一定住在郑家，她又详细的问了一遍： “回郑家吗？我打车送你回去。” 郑薇夏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摇晃着沉甸甸的头。 “不要…….” “那你不能在这里呀。” 程思念放软了声音，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来哄她。 郑薇夏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开通讯录，嘴里念念有词： “齐珩……我要他过来接我。”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立马就清醒了。 她看向正在播电话的郑薇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珩，你在哪？”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声线又高又低，傻子都能听出她不对劲。 环境太嘈杂，她应该是听不清，拿开手机丢在桌面上，开了免提。 “你在哪？” 齐珩的声音隔开了杂乱吵嚷，程思念的脑子里，顿时都是他的声音。 郑薇夏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你个臭混蛋你，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 她开始干呕起来： “齐珩…..我难受…..你过来……” 齐珩很安静的听她发完疯，冷静的开口： “你在哪？” 郑薇夏又开始呜咽起来，抓起面前的一杯酒就灌。 程思念拿过手机： “在我公司附近的那家酒吧，名字我不记得了，我发位置给你。” 齐珩听到她的名字，有些吃惊： “思念？” 程思念笑了笑： “你……你下班了吗？薇夏姐喝醉了，她非要找你，我…..” 该说什么，她此刻也不知道，只觉得胸口憋的慌。 “我马上过来。” 第129章 出格 一个小时后，齐珩匆匆赶来。 郑薇夏已经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程思念克制着自己不昏过去，打起十二分精神守着她。 齐珩跑过来，迅速脱下外套，裹在郑薇夏身上。 程思念脸颊也红彤彤的，像两颗成熟的水蜜桃。 她扬起笑容，冲齐珩笑： “你来啦。” 齐珩难得对她皱眉： “怎么喝成这样？” 郑薇夏忽然就坐起来，一把抱住齐珩的腰，整张脸都贴在了他怀里： “别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齐珩的身子明显一愣，他第一时间看向程思念，双手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程思念看到这一幕，是十分不舒服的，但她还是装作不在意，大度的笑着： “快把薇夏姐送回家吧。” 齐珩又开始皱眉： “你能走吗？” “嗯，我没喝多少，没事。” 其实她已经晕的不行，胃也难受的不行，只不过下意识在逞强。 齐珩无奈的看着一块橡皮泥一样扒在他身上的郑薇夏，无可奈何，他只好抱起郑薇夏，与程思念一起，帮忙把她安全放进车后座。 齐珩开着车，微微打开窗，好让这俩人舒服一些。 程思念把整张脸都对着窗外，感受着热风扑面，发丝随风舞动。 齐珩不断看她，眉心不断皱起，想要跟她说一句话，却发现她已经昏昏欲睡，紧闭着眼抵着窗。 齐珩担心安全，把车停在了安全地带，轻柔的捧着她的头，把她的头往里面靠着。 他感受到了她发烫的脸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手腕，痒痒的，也麻麻的。 时间已经过十一点，学校宿舍也关门，这样喝的大醉回去，免不了要受罚，齐珩打算带程思念一起回郑家。 刚好这时候，许澳妍打程思念的电话过来询问，是齐珩接的。 齐珩向她道明原委。 “思念跟我在一块，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麻烦你跟宿管说明一下。” 也不知道许澳妍想到哪里去了，识趣的哦了一声： “好的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以掩耳盗铃之速挂掉了电话。 郑家两夫妻都在家，遇到这种盛况都出来帮忙。 郑舒文周雅琴一起把郑薇夏扯出来，合力带回家里去。 “你们搞什么啊？俩姑娘怎么都喝的那么醉。” 周雅琴刚说出口，就被黑着一张脸的郑舒文打断： “好了，别废话了，快走吧。” “思念？” 齐珩打开副驾驶车门，半蹲下身，双臂展开撑在了车门两侧，防止程思念睡熟会倒下来。 程思念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轻轻睁开双眼只感觉到头疼欲裂。 “回家里睡。” 他嗓音无奈带着些沙哑。 程思念看他，发现他的五官都模糊了，几道重影交替着在眼前乱晃。 她歪歪斜斜的直起身子，伸出双手捧住了齐珩的脸，发现他还是在眼前乱晃，没消失的重影让她怀疑是不是握住了真正的他。 “齐珩，是你吗？” 齐珩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逗笑，他拿下她的手，任由她失去重心倒在自己怀里。 “当然是我。” 他把程思念稳稳的抱起来，肌肤相触，他感受到了她的炙热。 程思念身形小巧，此刻就像只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香味，好像那股子难受也减轻了些。 二楼房间，齐珩把怀里的醉猫小心轻柔的放在床上，转身把房门关上，阻隔了外面郑薇夏他们的声音。 他走到床边，坐到了床头地上的毛毯上，近距离的观察着半睡半醒的程思念。 “还难受吗？周阿姨给你们煮醒酒茶了，等会儿拿上来喂你喝点。” 程思念眯着眼看他，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抬手摸她的发丝，轻揉着她的太阳穴。 “头疼吧？” 他揉的很舒服，力道控制的刚刚好，程思念呢喃一声，只想舒舒服服的睡过去。 可一闭上眼，心里就堵塞的难受，不是因为酒精的加持，就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顿重的脑袋里幻灯片似的闪过今晚的一幕幕，每闪过一次，头疼的就厉害。 齐珩看她眉头皱着，站起身摊开床尾的毯子，盖在了她身上。 程思念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也许是冲动更贴切些，她一把就抱住了弯腰之际的齐珩的腰，借力挺起了身子，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上去。 齐珩的身子是僵硬的，猝不及防之后感受到她柔软嘴唇生疏笨拙的在他唇上啄，瞬间就在他体内点燃了一把火。 他按着程思念的肩膀，将她按回了床上，压身而上，手撑在她腰侧，用力又急迫的吻了上去。 他吻的疯狂，没有什么循序渐进，只有浓厚的攻占，深入，鼻尖划过她每一寸肌肤，吻占据了她的呼吸，她喘不上气。 齐珩发觉了身上的燥意与欲念，理智且强制的停止了这个吻。 时机不对。 他坐起来调整自己粗重的呼吸，再看程思念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忽然就想起了之前那次，薛澜组的局，他把被灌醉的程思念带走，送她回学校，她是极不安分的，抱着自己不松手，事后居然什么都不记得，还问他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没想到她还是没一改常态，甚至做出了更“出格”的事，等明天天一亮，一觉醒来，是不是又脑袋空空？ 这么一想，他居然觉得有些难过。 所以，是被白白调戏一番了？ 这样想，又觉不对。 似乎，他也尝到了甜头。 —— 程思念第二天醒来时，已经解了宿醉带来的难受，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但她还在震惊于为什么会身处陌生房间。 她仔细回想了昨晚的经过，才从千丝万缕的线索中组合成了一个答案。 隐约记得昨晚，齐珩贴心的喂她喝了一大碗醒酒茶，周雅琴又来给她换了衣服，擦了脸。 周雅琴在外敲门时，程思念已经换好了衣服。 周雅琴真的很周到，很细心，给她准备的干净衣服早早就放在了床头。 程思念洗漱好，下楼看见餐桌上只有齐珩和郑舒文两人，两人不停的聊着天，林阿姨还在不断往餐桌上添置早餐。 “发什么呆？快去吃早餐，吃完早餐阿珩送你去上班，可不能迟到。” 周雅琴从身后揽过她的肩，把她带到餐桌旁。 “郑叔叔好……” 郑舒文周身环绕着肃然，整个人不苟言笑，正色直言，程思念跟着紧张起来。 但郑舒文看到她还是会带着一丝笑意，点点头话不多： “吃早餐。” 程思念在不熟悉的人和环境下，总想着找个依赖，好不让自己拘谨尴尬。 她走到齐珩身边坐下，小口淑女的吃着碗里的白粥。 齐珩笑着给她夹肉包子： “吃饱点。” 程思念也对他笑，夹起包子咬了一口。 吃完了早餐，齐珩先送她去公司，自己再回公司。 八点钟的时间，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悬挂在蔚蓝天空让人不敢注视一眼。 一天的工作重复又繁杂，程思念也没多的怨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力求把工作做好能让赵平娜满意，空闲时候，也会趁机学习学习，好提升自己。 晚上六点半，她工作全部做完，赵平娜也没再为难她，终于能让她下个早班。 想来齐珩一定在加班，她提前给他打了个电话，果然还在加班。 所以她便不让他再来接她，自个搭乘个地铁。 一回到宿舍，还没喘口气呢，许澳妍便扔下了吃的津津有味的酸辣粉，踱步过来缠着她。 “跟你姐妹我分享分享，什么情况？” 程思念一时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摆出一副懵逼的表情。 “什么情况？” “我问你啊？” 许澳妍睁着大眼睛，摊开双手。 “你昨晚不是没回来，跟齐珩呆着一块儿的吗？” 她小声的在程思念耳边说道。 程思念压根不记得许澳妍给她打过电话，放下包包就瘫坐了椅子上。 六点半的地铁站，是下班族的根据地，地铁上拥挤的连个站住脚的地方都没有，坐一趟地铁，相当于走了趟鬼门关。 许澳妍半个屁股坐到了椅子扶手上，大姐大般一把环抱过程思念的肩： “怎么样，跟我说说吧，你跟齐珩，是怎么共度良宵？” 她不怀好意的说着，挑起程思念的下巴看了看： “瞅你这脸色，昨晚上折腾不轻啊？” 程思念恼羞成怒的拍开她的手： “你脑子里呀，能不能有点纯洁的想法？” “不能，我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程思念拿起水杯倒了一大杯水，狼吞虎咽的喝了一通后才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许澳妍差点跳起来： “怎么又是她？” “不是？她有没有搞错啊，有没有分寸感啊，当着你的面，给你男朋友打电话发酒疯？” 程思念提醒让她音量低些： “她都喝成那样子，做什么喝什么都没有自主意识了，我也控制不了….” 昨晚，程思念心里也不舒服，但想着郑薇夏与齐珩的交情，总比她深些，这种时候，连阻止和生气都充满了无力感。 许澳妍戳程思念的脑袋，忿忿道： “我看你不止是个傻白甜，还是个彻彻底底的圣母脑。” “……” “程思念，你到底有没有当齐珩是你男朋友啊？” 程思念心中一触，慌忙确认： “当然了。” “我跟你说，郑薇夏这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要是再这样一而再再二三的怯弱忍让，她怕只会变本加厉骑你头上拉屎。” 许澳妍表情认真，语气里含满了警示与苦口婆心。 程思念将信将疑：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看那齐珩的态度也有问题，关他什么事啊，人家一通电话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 “而且你想想，在没认识你之前，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多少年，终归不是亲生的，天天朝夕相处之下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情愫吗？” 许澳妍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是吓你，你要留个心眼，别总是糊糊涂涂的，人家使唤你男朋友，那叫个得心应手，你居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程思念沉默下来，心跳的厉害，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慌意乱，可，又想要保留几分侥幸。 她对齐珩，有着十足的信任感，他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就不会做出格的事。 —— 一个星期后，程思念在中午休息时间出来吃饭，在街边的一家牛肉面馆里，又巧合的碰到了郑叙秋。 他看她的目光中，没有意外，平静跳不出一丝波澜，就好像，碰到他，是意料之中。 盛夏午后的阳光，滚烫热烈，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渗出一层薄汗。 两人碰到，难得能凑在一桌吃一碗牛肉面。 郑叙秋对她的态度也平和了些，那段时间的冷漠疏离，鄙夷不屑，不知在何时减淡。 “你找到实习单位了？” 程思念挑起一小口面，递到唇边吹散热气。 郑叙秋从对面看了她一眼： “就在附近。” 这个程思念猜到了，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频繁的碰到他。 “不会离学校太远么？” 程思念深受交通不便利的折磨，即便齐珩一有空就来接她，但她也不好总麻烦他，他来回一趟，实在辛劳，所以她总以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让他来。 郑叙秋道： “远，我不在学校住，在附近租了个房子。” 程思念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吃下一口吹凉的面，又像个小朋友似的有十万个为什么。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音乐方面的么？” 以他桀骜的性格，一定是无所顾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之前在学校，他就很喜欢且精通音乐，也一直没放弃过热爱，还记得他最初的模样，似匹难以被驯服的野马，奔驰在自己的领域。 按照他的话来说，学校，学历，专业，只不过是过渡，是跳板，不是束缚的网， “嗯，在公司里面做原创音乐电台的工作。” 程思念真心为他高兴，也多了一丝担忧。 “那你爸那边……” 郑舒文对他有着详细的职业规划安排，更是反对他的热爱，这么一来，郑叙秋算是公开与郑舒文叫板，想必这对父子的关系，也是堕入冰窖了。 郑叙秋勾唇，眼神中透出熟悉的不屑一顾： “我的人生，他把控不了，况且我现在在外面住，没什么事，也不会回去看他脸色。” 半个月前，他跟郑舒文大吵了一架，原因是郑舒文安排他去自家公司上班学习，郑叙秋坚持走自己的路，因此，郑舒文还气的打了他一巴掌。自此，他便没再回过家。 程思念默默吃面，也没再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去深入开展。 郑叙秋抬眼看了低头吃面的程思念一眼又一眼，苦苦纠结一番，才不自然的脱口问道： “你呢？最近怎么样？” 第130章 你也很重要 程思念一顿，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他，发现他已经低下头回避了她的视线，正漫不经心的用筷子搅拌着碗中面。 最近…… 似乎不太好。 原以为之前在学生会那段时间，艰苦复杂，没想到初入职场，才意识到比那时更身心疲惫些。 负责自己的顶头主编并不喜欢她，也没教过她东西，只靠她不断学习提升相关知识，才不至于被淘汰。 同事们也不是说不好相处，只能说聊不来，他们在各自岗位忙着，哪有心思交朋友拉关系。 她不是个社牛，更不擅长人际关系的处理，所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时而会有些孤独。 程思念咧开嘴笑的满足： “我过的挺不错的。” 有齐珩，他会天天叮嘱她好好吃饭，每天不定时的跟她通电话，时而会见面吃饭。 她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感到幸福和快乐，有了这些，工作上带来的压力不愉快，都能在一瞬间抛诸脑后。 郑叙秋能清晰看见她笑容里的幸福，心里也跟着萌发出一颗牵动的种子，慢慢的被感染。 他嘴角划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那挺好。” 这抹笑，诠释着他的心情，他的成长，他由衷的感受。 程思念还挺意外的，觉得这些话不应该是出自他口。 仔细看他，隐约能看出些成熟，当初的嚣张不羁，意气风发被磨平了些，眉眼的锐气藏进了逐渐柔和的目光中。 但还是一样的，风华正茂。 郑叙秋察觉到程思念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 “看什么看？我脸上长花了？” “……” 这语气，那表情，她一刹那，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他来。 —— 晚上齐珩下班的早，便第一时间来接程思念一起吃个晚饭。 程思念与齐珩在公司外面见面，许多同事都看见了，看过好几眼后又偷偷的交头接耳。 程思念也不愿猜他们的想法了，高高兴兴的跟着齐珩去吃饭。 她与齐珩都喜欢吃家常小炒菜，所以就近选择了一家装潢口碑都不错的店落脚。 店里面人挤人，一桌接着一桌都坐着客人，服务员东西奔走，忙的焦头烂额。 齐珩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当她是会走丢的小孩子般拉着，跟着服务员的指引来到一桌空桌坐下。 等上菜之余，程思念喝了一口香气扑鼻的茶，一边问道： “薇夏姐怎么样？” 心里藏着把小算盘，关心与旁敲侧击各占一半。 齐珩把洗好的餐具递给她，头也没抬，又开始洗自己那份餐具： “没怎么样，酒醒了闹一会儿就没事了。” 他语气里少有的对郑薇夏的漫不经心。 “她那个男朋友…..你知道么？” 齐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句话有了反应，有了波澜。 “我听周阿姨说过了，大概我也不算了解。” 他说到这，程思念也不再继续下去了。 店里人声纷杂，餐具瓷器的碰撞夹杂在里面，有些奇妙。 周围吵吵嚷嚷的，所以两人说起话来都要提高些音量才听的清。 “对了，我这几天碰到郑叙秋了，他也就在附近工作。” 程思念想起来这个，就顺口说出来了。 说出口又想着，他们的关系总比她这个外人要亲近些，她这样告知，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齐珩抬眼： “在附近上班？” 程思念也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么？” 齐珩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他很多事，都从来不跟我说的。” 程思念默默的咽了口饭，无法言说。 郑叙秋或许，因为郑舒文的打压与相比较，对齐珩，有些芥蒂…… “他前段时间跟郑叔叔吵了一架，差点把郑叔叔气进医院。” 程思念惊恐： “这……这么严重么？” 齐珩轻笑以示宽慰： “没有，只是争执的有些厉害，从那以后，他就没回家里了。” 程思念嗯了一声，闭上嘴若有所思。 这个情况，倒没听郑叙秋说过，中午吃饭那会儿，他还表现的与平常无异，好像卸掉了枷锁一身轻似的。 “在想什么？” 齐珩忽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思念看向他，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眼眸中某种情绪婉转，翻越在一片漆黑中。虽说嘴角仍挂着浅浅的笑意，但看起来就不像是在笑着。 她摇了摇头，笑着道： “没想什么。” “你不用担心他，他这么大人了，做什么说什么都能负的了责任。” 他垂眼，喝了口勺中的汤，流露出的声音很随意，却又有些冰冷。 程思念有些懵。 这哪跟哪啊？ 她正要开口解释，齐珩便又抬起头，恢复了正常的笑容道： “我下星期要去京都出趟差。” “出差？” 又出差……距离上次，好像也没有多久。 他点点头： “嗯，有个项目要我们跟进配合。” 程思念心里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怕他觉得自己不懂事，还是装作大度的模样笑了笑： “要去多久呀？” 齐珩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可能要一两个月。” 程思念的目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藏也藏不住，心里面也被一片灰色所遮盖。 “我会尽快回来。” 他看到了她面上的情绪，心里面也忽然像被扎了一样。 程思念却很快摆出不在意的笑容： “没关系呀，工作要紧嘛。” 齐珩看着她，无奈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丫头，学会演戏了，还演的炉火纯青了。 “你也很重要。” 程思念的心猛然颤了一下，因为这一句，心中的太阳又升起，驱散了遍布乌云。 —— 齐珩出差的前一晚，还非要来公司接她下班。 好在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同事也走的差不多了，要不然被看见，又要被他们八卦个十天八天。 就上次被他们看见后的一个星期，她周围的气氛忽然就活跃了起来，人人见她都要问上一嘴： “那是你男朋友啊？长的好帅啊，跟明星似的。” 有人羡慕有人恨，她还平白无故遭到许多白眼。 “你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应该好好回去休息的。” 程思念本来想在他来之前偷偷溜回去，谁知道一出公司，就看见他了。 齐珩半开着玩笑： “明天就走了，想来多看看你。” 这话说的，有生离死别那味了。 “吃饭了吗？” 齐珩发动了车子，熟练的操作着方向盘，程思念一直都觉得，他开起车来，很帅。 “还没呢。” 程思念从痴迷状态回过神来，抿着嘴唇笑了笑，正好，肚子应景的咕咕叫了两声。 齐珩听到这声响，与她面对面相视一笑。 他们来到学校附近那家面馆，已经很久没来了，程思念一走进店里，闻到鲜香扑鼻的香味，脑海里便回忆起了那时在学校时，她与齐珩一起来的每一次。 老板看他们手拉手走进来，与妻子默契的笑了笑，其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两位还是老样子？” 老板明显是记得他们的，他跟以前一样，笑容和蔼可亲，让人看到了心情舒畅。 程思念与齐珩点了一样的鸡丝面加蛋，老板点点头比了个ok。 这时老板娘走出来，招待他们坐上餐桌。 她给两人沏了一壶热茶，含笑道： “你们在交往啊？” 程思念看了齐珩一眼，齐珩礼貌的笑着，点点头： “嗯，是的。”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你们那时来啊，我就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走到一起的。” 她的目光在齐珩程思念两人身上游视： “在一起多久啦？” 齐珩回答： “有一段时间了。” 老板娘点点头，笑起来的眼睛跟齐珩一样，弯弯的像月牙： “很般配。” 说完，就系好围裙去忙别的了。 两人吃完了面，齐珩送程思念回学校。 “我不在这段时间，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好好工作，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我。” 齐珩大大方方的牵着她的手，走在遍布人群的回宿舍路上。 程思念装作看不到那些眼神，但还是下意识的低头藏起自己的脸，肢体也有些僵硬。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齐珩轻笑： “是么？” 宿舍楼下，他停下脚步，扶正程思念的肩让她看向自己。 灯光下，他的目光深邃又闪耀，那是世间最明亮的眼睛。 他微微弯下腰，面庞凑近，带动了程思念胸腔下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她以为他要在这种地方亲她，正不知所措之际，他抬手，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巴，大拇指轻柔的划过她的唇角，笑意点缀在他目光中，随着这动作愈发浓烈。 原来是一抹油渍没有被擦干净，携带在嘴角，在明亮的灯光下，就像是钻石一样闪着晶莹的光。 “思念，你要习惯，我是你男朋友这个身份。” “嗯？” 程思念不明所以，还没从刚刚那一幕反应过来，痴痴的看着他。 齐珩也不多做解释，说过了就过去了。 他揉了揉程思念细软的发丝，眼中噙着温柔： “我就送到这了，上楼吧。” 程思念也没就此离开，她定睛看着齐珩： “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要劳逸结合，照顾好身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要隐瞒着，要跟我说，虽然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但我也想尽力去为你做。” 微风吹不散他眸中的笑意，他深情款款注视着她： “好，听你的。” 程思念上楼，他还注视着她走进去的楼梯口处许久许久。 他总是比旁人都耀眼些，一切的光都钟爱他，在明亮的光芒下，他挺拔的身姿照耀着璀璨的光。 —— 周一早晨，各位领导例行去楼上开周会。 赵平娜离开后，部门紧绷压抑的氛围一下子就缓解下来，慢慢的，人声与笑声蔓延开来。 也就是在赵平娜不在的时候，大家才敢稍稍放松一些。 “你说你要去应主编那边，是真的吗？” 程思念处理着电脑上繁杂的稿件，突然就听到身后办公位两个女生说悄悄话。 “对啊，那还能有假？我早就不想在这呆了，更是为了离开这里，做了多少努力。” 另外一个女生回应道。 问话的女生叹了一口气，语气很失落： “你走了的话，我怎么办啊？” “要我说，你跟我一起去应主编那算了，应主编人多好，不苛刻下属，工作氛围也好，在这，没有功劳有苦劳，看到赵主编那张脸我都压抑死了，每天待在这里，我怕不出两年，我就患抑郁症了。” “可是……我们走的掉吗？赵主编那么厉害，就算我们走了，恐怕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女生犯怵，清了清喉强装镇定： “她手还能管那么宽？等我们跳到应主编那边去，应主编还能让她欺负到咱们？” 程思念本来不想听，可她们一直喋喋不休，距离那么近，想不听都难。 她倒觉得没那么夸张，虽然她们说的大概都属实，但对于她这位不善处理人际关系的人来说，呆在赵平娜部下，也算得上是福音，大家每天都安分守己的工作，谁也顾不上谁，安安份份的把自己手底下那些活高效率处理完，由赵平娜审核通过后，就可以下班了。 过了一会儿，赵平娜风风火火的踩着高跟鞋回来，大家又都闭了嘴，开始无缝衔接的认真工作起来。 赵平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没来得及关门，她便将手中的文件笔记本重重的砸向办公桌。 大伙儿都吓了一跳，一个接一个的抬起头偷偷看向里面，但不敢多看，瞄几眼就又埋头工作，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程思念注意到，赵平娜的脸色十分难看，青一阵红一阵的，眉头皱的很紧，眉心的皱纹纵横的陷下去，因为生着气，她抿着唇，唇角自然向下。 这时，大门口又出现一阵缓慢规律的高跟鞋声音，只见应韶华悠然自得的出现在门外，目光直直的穿过人群，直通独立办公室里的赵平娜，眼神变得得意又犀利。 “赵主编，总监让我传达给你，要是下个月业绩再做成这个样子，别怪她扣你奖金了。” 赵平娜凶狠的盯着她，手指聚在一起，逐渐凝成一个拳头。 她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凶狠的瞪着应韶华。 应韶华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扭着腰肢离开，高跟鞋的声音缓缓落下。 发现人人都在东张西望，赵平娜再也忍不住，气冲冲的冲出来，指着手底下这群人，扬高了声线： “看什么看？你们还有脸看？手底下作者按时交稿了吗？签进来什么大热好文吗？一群没用的东西，下个月再连累了我，小心你们的奖金。” 吼完，她便转身冲进办公室，用力的摔上了门。 门一关，一番怨声载道，虽说是抱怨谩骂，但还要克制声音，显得卑微至极，一团子火气凝聚在众人心中，谁又不敢爆发。 第131章 顺风车 赵平娜平复了心情之后，又在部门开了近两个小时的会。 会上说的都是些专业内容，赵平娜像个老师一样的教授着工作方面的知识。 其他人都极不耐烦，毕竟耽误了正常下班时间。 程思念听的受益匪浅，在笔记本上做上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会开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橙红色的夕阳已落至水平线外，一层灰色覆盖在其之上。 原想着终于可以下班了，谁知赵平娜偏不按常理出牌，硬是要让大家把堆积的稿件审完，供她批改，再做一篇会上总结，全部处理完了，才可以下班。 众人尽管怒火攻心，苦不堪言，到底不敢公然抗议。 大家统一加班，办公室灯火通明，耳边充斥着敲击键盘与翻动书页的声响。 有几个率先完成工作，交给赵平娜审核，谁知没通过，不但都被打了回来，还遭到一顿斥责。 那几个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脸都黑成了煤球。 程思念是最后一个完成工作的，她把总结与工作内容交给赵平娜，赵平娜认真的审核后，没说什么，把文件放到一边堆积成山的资料上，眼也没抬，淡淡的说了句： “可以了，回去吧。” 程思念点点头，转身准备出去。 手指扶上门把手时，她忽然停顿了。 她转过身看赵平娜，她还在埋头工作，戴着一副眼镜，严肃认真，电脑投出来的光芒射在她脸上，她不舒服的挤了挤眼睛。 “赵主编，您还不回去吗？” 墙上挂的钟表，显示着晚上时间十一点。 赵平娜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怎么？还不想下班？让你走就走，废什么话？” 她不耐烦的吼了一句，眉毛又皱了起来。 程思念碰一鼻子灰，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收拾东西离开公司时，她还一直想着，赵平娜虽然对下属严苛极端，但对工作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下属被她这么一逼，虽造成了大家的心升怨念，然而工作却能高效率的提高完成。 总之，有利有弊。 这天气实在是热，赶上电梯维修，程思念只好走楼梯下来。 走下来，她夸张的竟出了一脖子的汗，拂面的热风让她倍感黏腻。 她打开手机看时间，叹了口气。 这时间，已经没有地铁了，看来只能耗半条命打个车了。 刚迈出几步路，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郑叙秋的名字显现在眼前。 她有些吃惊，点了接通。 “程思念。” 她的名字，是他的开场白。 “怎……怎么了？” 程思念想不通，他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我在对面，你等一下。” 他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快速掐断了电话。 对面？ 什么对面？ 程思念放下手机，傻傻的看向了马路对面。 谁知，刚好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钻进了熟悉的车里。 车灯点亮，郑叙秋操控车转了一个弯，没一会儿就在她面前稳稳的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他的脸探出来。 “你刚下班？” 程思念点点头道： “你……你也是？” “嗯，我刚从对面看到你。” 他把手臂悠闲地搭在车窗口。 “齐珩没来接你？” 程思念不假思索： “他前两天去出差了。” 郑叙秋不在意的哦了一声，又把目光回正，看向她： “那你现在是……回学校？” “对啊，我回学校。” “现在没车了吧？” 程思念无奈的举起手机： “我打个车。” 郑叙秋停顿了有几秒，忽然说道： “要不要搭个顺风车？” 程思念一愣，笑道： “顺风车？” “我正好也要回学校，顺路。” “你不是在附近租了房子吗？” 程思念不过是多问了一句，他脸上便出现了一丝不耐。 他啧了一声： “我不能回学校拿东西吗？你运气好，正好碰到了。” 程思念点了两下头，也没拒绝，也没同意，犹豫起来。 打车的话，估计要花个好几百，有这钱，还不如去附近住个酒店，可是，没有衣服换洗，这一天出了身汗，黏腻腻的，明早还要上班，难不成还要买套衣服吗？ 正当她还在精打细算着，郑叙秋头一歪，挑眉道： “程小姐，到底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待会儿堵到后面来车了。” 程思念笑了笑，对他点点头： “那……麻烦你了。” 她绕过车身，坐进了副驾驶。 马路两侧高脚灯筑起光明，在黑暗中照亮一座城市。 晚风还是热热的，抚过程思念的脸颊，她打了个呵欠，眼睛里挤出水光。 郑叙秋一边开着车，随意的看了她一眼： “你们天天都这么晚下班？” “也不是，今天是特殊情况。” 郑叙秋挑了下眉，哦了一声。 “你下班也不早呀。” 程思念看向他的，暖黄的路灯勾勒着他精致的侧脸，像开了层柔和滤镜。 他略一勾唇： “拜托，我这是晚间节目，当然要到这个点下班。” “工作还顺利么？” 他思索了两秒，点点头： “挺好的，有趣。” 毕竟是喜欢的事，只要热情不减，就能一直热爱。 他把车开进北门，就放程思念下来了。 这儿离宿舍，也就几分钟的事。 “谢谢你啊。” 程思念弯下腰，透过车窗冲里面的他微笑。 他看向她，表现的不以为然： “顺路的事。” 二人互道再见，就各自回各自宿舍了。 因为超过十一点，宿舍大门已经按时间关闭了，程思念跟宿管阿姨说了好长一会儿，才得以进来。 她已然筋疲力尽，爬一层楼梯都要累的爬下。 宿舍里虽然已经熄灯，但室友们都没睡，吹着空调舒舒服服的打游戏看剧。 许澳妍刚洗完澡出来。 “呀，可算回来了。” 她拿了一片面膜，兴致勃勃的敷起来。 “累死我了。” 程思念把包一丢，拖着疲惫的身躯拿睡衣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快一点了，她披着毛巾擦湿漉漉的长发，拿起手机一看，发现一个来自齐珩的未接电话。 她想回一个过去，却看到十五分钟前，他给她发来的微信消息，是一句晚安。 她手指一顿，划走了通讯录，给他回了句晚安。 这几天齐珩因为跟项目，也非常忙，忙到电话也少打，信息也少发，好不容易能通个电话，却错过了。 她有些失落，转身问许澳妍： “刚刚我手机响了，你没帮我接一下呀？” 许澳妍一脸茫然： “没有呀，我没听到你手机响呀。” 程思念这才发现，原来是开会时，她把手机调为了静音。 她默默放下手机，拿吹风机到阳台吹头发。 夜空中透出星空蓝，繁星闪烁着，俯视人间。 这时的风凉凉的，吹过肌肤很舒服，对着镜子她看到脖子上项链，回忆倒带过那晚，暖意浮上心头。 —— 郑叙秋食指甩着钥匙，大摇大摆的回到宿舍。 两个室友惺惺相惜，一面飙糙话，一边打游戏。 见郑叙秋突然冒出来，还以为见了鬼，这大晚上，阴气逼人，让人汗毛一束。 “我操，郑叙秋你走路没声啊，吓老子一跳。” 一个体型微胖的男生正专注打游戏，一抬眼，就看见了在黑暗中移动的高大身影。 郑叙秋也不睬他，打开手机手电筒，脱掉运动鞋换拖鞋。 “你怎么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外面住吗？” 胖子输了游戏，把手机一扔，趴在床上问他。 郑叙秋拿过毛巾，挎在脖子上，一双明亮的眼淡淡的注视着胖子： “老子想回来就回来，有意见？” 胖子笑了笑： “那是。” 郑叙秋推开阳台门去洗澡，没一会儿又打开门探出头，用手机照对面的胖子。 “你傻逼啊，照到老子眼睛了。” 胖子用手挡，啧了一声。 “借我用下洗发水沐浴露。” “……” —— 接下来的几天，程思念都在被迫加班，每天都忙的连吃口饭，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她还在实习阶段，实打实的新人，除了完成每天的工作，打杂外，还有额外跑腿的活。短短一个月不到，她瘦了能有五六斤。 奇怪的事，郑叙秋每晚都会给她发条信息，问她下班没，他正好也是回学校，顺带拉她一程。 程思念问过他，他反而嫌自己话多，得了便宜还卖乖，并给出敷衍的答复： “房东要装修房子，暂时要回学校睡。” 不过也多亏有了他，程思念能减少一部分多出的辛劳和支出。 周六本是休息日，可赵平娜给程思念安排了额外的工作。 她也不敢推脱，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公司。 部门办公室里有一男一女跟她一样，被叫过来加班，浑身都散发着萎靡，恼恨的暗黑气息，敲键盘的力道都重了些。 赵平娜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头也懒得抬，将一个文件夹扔给了程思念。 “你上门去拜访这些作者，做个调研，上面有联系电话，住址和个人信息。” 程思念有些懵： “做……做哪方面的调研？” 赵平娜抬起头，看白痴一样鄙视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猪脑子吗？你之前没做过这方面的工作么？” 看程思念无言以对，她又不耐烦的道： “问问他们以后的期许，下本开什么题材的书，现本何时完结，后续发展等等，然后记录在册，懂了么？” 程思念抱着文件，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这项工作不容易，她要在休息日，东奔西走，登门拜访好几家陌生人。 程思念不浪费时间，拿起必需品就离开公司。 天气依旧炎热难耐，烈日悬挂在空，炼烤大地。 等一切工作都完成后回到公司，已经将近九点。 办公室灯熄了大半，加班的二人不知何时离开的。 程思念回到工位整理物品，看到赵平娜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便走过去打声招呼。 推开门，只见赵平娜趴在桌子上，文件撒落一地。 程思念听到从赵平娜嘴里发出的痛苦呻吟，察觉不对，立马跑了过去。 “赵主编，你……你怎么了？” 赵平娜的胳膊在她手心下颤颤巍巍，还泛着凉意。 “你是不舒服吗？” 程思念有些手足无措。 赵平娜把头埋在臂弯里，似乎没有了力气抬头，她虚弱的说道： “胃疼的厉害。” 程思念掏出手机： “我打120。” 赵平娜用尽力气，抬起手抓住她： “不……不用。” 程思念看她，吓了一跳。 赵平娜脸色苍白如云，嘴唇被咬的毫无血色，因为剧烈的疼痛，五官更是扭曲在一起。 程思念着急： “那您不去医院，要怎么办？” “不用管我。” 她逞强要撑着桌子站起来，可身体很快就瘫软下来，额头密布着冷汗。 程思念去扶她： “那我送你最近的医院，你能走吗？” 她用力点了下头，借程思念的力道支撑住身体。 赵平娜这种状态，下楼都困难，程思念把吃奶的力都用出来搀扶她。 她们在路边揽了好久的出租车，司机看到赵平娜的样子，都不愿意停下。 正好，程思念看马路对面大楼处，郑叙秋的身影闪现。 她拿起手机，给郑叙秋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的郑叙秋很快就过来了，他从程思念身上拉过赵平娜，轻松的把她安置在后座。 “上车。” 程思念点点头，绕过去坐进车内。 “什么情况？” 郑叙秋也没耽误，踩下油门就往医院的方向开。 “她说是胃疼。” 程思念回头，不放心的看了眼后面的赵平娜。 赵平娜捂着肚子，紧锁着眉眼，对抗疼痛。 “胃疼？这么严重？” 那死去活来的模样，刷新了郑叙秋的认知。 医院内。 医生做完了检查，走过来对程思念郑叙秋二人道： “她这个是慢性肠胃炎复发，看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这边给她输个液，打个止痛针。” “谢谢你啊医生。” “你们是她家人吗？” 程思念道： “不是，她是我领导。” 医生点点头： “你们联系下她家人吧，输完液还要看情况。” 程思念探头看了眼躺在病床上，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赵平娜，朝医生点头。 赵平娜已经昏睡过去，她也不好把她叫醒，只好走出病房，到外面的休息椅处坐下。 郑叙秋手插兜，坐到了旁边。 “今天谢谢你啊，也麻烦你了，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吧，我等她醒了联系完家属，就回去。” 郑叙秋面无表情： “有必要这么客气？” 程思念看向他，他立马就又转口： “我这是在救死扶伤。” 程思念低头一笑： “还是要谢谢你的，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他浅浅弯唇： “可以啊。” “你先回吧。” 郑叙秋翘起二郎腿，掏出手机，打开游戏，散漫的说道： “累了，休息会儿。” 第132章 想你了 赵平娜醒后，也没有给联系方式给程思念，反而让她先走。 程思念不放心，稍多说一句，赵平娜的脸上就又出现了不耐烦。 看来她已经恢复了些气力，才拿出了几分平时的模样。 她强硬拒绝帮助，程思念还要说什么，就被郑叙秋一把拉走了。 “还跟多她说什么？不嫌累？” “……” “反正你该做的都做了，你也不欠她的。” 这话说的程思念无言以对。 第二日一早，程思念就鼓起胆量给赵平娜打了个电话。 “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 本来想关心她的情况，没成想她不领情。 “那您好些了么？” 程思念问道。 赵平娜低低的嗯了一声： “我等下出院了。” “出院？” 程思念喊了出来。 “那么大惊小怪干什么？好了不就出院了，难道要住一辈子？” 程思念解释道： “不是，我是想说，医生说没问题了么？” 赵平娜逐渐不耐烦： “我自己的身体，好没好，我不清楚？你不要再婆婆妈妈了，一个小姑娘，跟个老太婆一样。” “……” 虽然赵平娜依旧毒舌，但口气远不及平常凌厉不善。 —— 因为这段时间忙，程思念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齐珩好好通一次电话了。 她忙，他更忙，忙的时间段不同，总是错过最佳的通话时间。 时间如过眼云烟，一眨眼就流逝，算算日子，齐珩已经去了一个多月了，他们也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电话里匆忙问一句，并不能倾诉想念。 所以她利用这个休息日，打算偷偷去京都看他。 周五晚，也算是上天眷顾，能赶在天黑前下个早班。 红霞晕染天边，落日带走最后一丝余晖，余下无限闷热弥漫在空气中。 程思念回到宿舍已是大汗淋漓，她火速冲到卫生间洗了个澡出来，许澳妍也下班回来。 “你今天回来那么早啊？早说呀，一起吃个饭去，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许澳妍手里提着打包回来的美食，知道为时已晚。 程思念擦着半干的头发： “下次找个机会，吃饭逛街去。” 许澳妍把饭放到桌子上，瘪嘴： “我还能等到那天？” “你吃饭了吗？” 她拿起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倒在椅子上享受空调消除身上因酷暑带来的黏腻。 “还没呢，等会儿我叫个外卖。” “郑叙秋今天没一起回？” 许澳妍回过头，满脸八卦。 程思念道： “人家是下午上班，晚上十来点才下班。” “你俩还真够有缘的。” 程思念笑了笑，没说话。 “他真是因为房东收房子装修才回学校住的？” 许澳妍索性把整个身子都转向程思念这边。 “应该是吧。” 对于这点，程思念深信不疑。 要不是这样，谁愿意大老远还跑回学校住。 许澳妍意味深长的勾起嘴角： “不见得吧？要真是这样，他干嘛不重新租个房子就好了，反正他那么有钱，何必那么远两头跑？” “也是哦……” 他也不见得会一直有钱，上次跟周雅琴打电话聊到这方面，听说他自从跟家里闹掰后，郑舒文一气之下，断了他一切开销，周雅琴每天都担心，听了程思念的安慰，也能乖乖安下心来。 程思念吃完了晚饭，便开始收拾行李。 就去个一两天，带个两套衣服就差不多了。 许澳妍洗完澡出来，鄙夷的看着行李箱中的衣服，摇摇头： “你就带这？” 程思念仰起天真的脸： “还要带什么吗？” 许澳妍觉得她实在没救，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买套性感的睡衣？那种蕾丝内衣内裤？你看看你带的，狗看了都扫兴。” 说着，便拿出手机在某宝上搜索相关物件递到程思念眼前。 看着屏幕上那一幕幕美女模特，身披衣不蔽体的睡衣吊带，镂空睡衣，她脸立马烧了起来，血脉喷张。 “这….这什么啊？” 程思念连忙推开手机。 “这有什么？” 许澳妍走过去，从包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扔到了行李箱里。 然后程思念就看见一个方方正正的黑色小盒子，看清上面的字符时，她大惊失色，慌忙避开视线，把它当烫手山芋一样撇弃。 “你你你你……” 她不知道，许澳妍一个女孩儿，怎么会有这东西？ 许澳妍不以为然，反而理所当然，她又往程思念箱子里扔了一盒： “我懂我懂，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理解理解。” 程思念又羞又恼，紧咬着唇，脸颊红的娇艳欲滴。 —— 程思念赶了中午的飞机，落地时才意识到很严重的问题。 光头脑简单的想着，要偷偷过来给齐珩一个惊喜，却忽视了到了之后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他在京都，却不知道他在京都哪里，哪个公司，哪个办公楼工作。 她拖着行李，无措的坐在椅子上，脑袋空空的看着led屏上闪过的航班信息。 这个时间，他该还在工作，难不成打电话给他，让他放下工作来安排自己吗？ 想到这，她的心忽然加速了跳动，心虚和后悔蔓延开来。 一直想着不给他添麻烦，却还是在无形之中给他制造了麻烦。 总是冒冒失失，总是不计后果…… 就这样，她茫然的在机场坐了一下午。 坐到天色暗了下来，黑夜吞噬了白天的光。 回去也不是，找齐珩也不是。 有个机场工作人员兴许观察她许久了，觉得有些奇怪才走过来询问： “小姐你好，请问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程思念窘迫的笑了笑： “我等人….他马上就过来了。” 手机传来讯息，她接收到了他发送过来的忙完的信息，才松了口气给他打电话。 不到一个钟，齐珩就赶来了机场。 他赶的比较急，呼吸有些紊乱。 “怎么来了不跟我说一声？” 他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眉心皱出浅浅的纹路，语气里却没分毫责怪。 一个多月没见，他比较之前又瘦了些，脸颊的肉减少了些，骨量变重，有了种更为攻击性的英气。 “到多久了？” 刚工作完的疲惫感还没从他脸上散去，星辰般的眼眸蓄了些笑意。 “刚….刚到不久。” 程思念不敢跟他说实情，随着他一起走出机场。 他一手拿着行李箱，空出一只手来牵她的手。 即使牵过无数次手，也还是能在她心间弹起阵阵涟漪。 很久没有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又滑又软的触感。 “下次不许再胡闹了。” 齐珩送开她的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程思念小声反驳： “我想来看看你……” 齐珩拉开车门，抬手抵在车顶护着程思念的头坐上车。 “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我能出什么事呀？” 都这么大人了。 齐珩压根就没把她当大人，刚接到她电话，吓了一大跳，扔下扫尾的细碎工作就赶过来了。 “人生地不熟，这么远，万一走丢了，遇到坏人了呢？” 程思念噗嗤一笑，看着齐珩这念叨架势，猛的想起了程妈。 齐珩捏起她的脸颊，装凶： “你还好意思笑。” 程思念任由他捏着，垂下眸轻声喃喃道： “我就是….有些想你了。” 只感到脸上的力道轻了些，她小心翼翼抬起头，齐珩已经收回了手，将头撇向了前方，耳根处的淡红像爬山虎似的肆意生长。 “吃饭了吗？带你去吃饭。” 他笑了笑，问道。 程思念诚实的摇了两下头。 肚子饿可控制不了，她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 京都和上海并无一般，一样是华灯初上，灯火阑珊，高楼大厦屹立在城市的各个领域。 两人很平常的吃一顿饭，把程思念吃的心满意足，心花怒放的。 明明才一个多月没见，却好像隔了层山隔了片海，隔了个世纪一样久远。 吃完了饭，齐珩带她一起回住的酒店。 一路上，他都牵着她的手没放，眼底的笑意顷刻间注满。 他到前台重新开了一间房后，便拉着程思念上电梯找房间。 五楼，齐珩用房卡打开房门，程思念先走了进去，随后听见关门声。 她转过身，忽然就被他按在墙上，一个吻翻云覆雨的袭了上来。 她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也没想过要给她这个机会。他捧着她的脸，缱绻专注的覆盖着她整个唇。 她被憋的呼吸不畅，张开唇汲取氧气，这反而中了他的计谋。他趁火打劫般的撬开她的牙齿，温热的舌尖激荡起了她身体里所有麻痹神经。 一瞬间，口腔里，都包裹着属于他的气息…… 就当她以为要顺其自然的往下走时，他却像那咬住鱼饵的鱼儿，脱了钩似的离开了她的唇。 接触到氧气的程思念拼命吸氧，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氧气都吸足了。 齐珩的喘息声都粗重了些，眼中还没散尽的欲念尤为感性。 程思念害羞的低下头，脸颊烧的通红，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涩。 “我也想你了。”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的酝酿进了耳畔。 程思念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按耐不住的疯狂颤动着。 他很少这样直白的表达爱意。 “累了一天，洗个澡好好休息，我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问题，来找我。” 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程思念的耳根，顿时耳朵火烧般的发烫。 “嗯……” 程思念感觉嗓子被糊住一样，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齐珩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程思念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脚一软，支撑不住身体往下滑。 小说里面总写，男女主角接吻，吻到全身发软，当时她还鄙夷的不信，直到他突然强势的吻了上来，她才真材实料的感觉到了中了迷魂药般的全身瘫软。 不过….他就这么走了？ 心里面不知为何有些失落，打开行李箱，两个小黑盒映入眼帘，她像见了鬼似的猛然盖上箱子。 程思念啊程思念，你在想什么？ 平时安分守己，文文静静的，谁知道心里面住了个洪水猛兽啊？ —— 程思念洗完澡出来，发现下雨了。 雨水密密麻麻的砸在窗户上，形成一张雨幕，模糊了窗外的夜景。 酒店隔音好，听不见什么雨声，但也隔断不了暴戾的雷声。 雷声如一张巨大的鼓面，时不时就会被敲响，程思念被分散了好几次注意力。 程思念一心想着齐珩，在睡衣外面披了件浴袍就悄悄来到隔壁的房门外。 房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担心他已经睡下了，所以她只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没一会儿，齐珩就打开了房门。 他同样穿着浴袍，锁骨裸露在外，头发湿漉漉的，还在顺着脖颈流进了浴袍内…. 就这么四目相对，程思念一时间就忘了要说什么了。 “额……” 程思念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齐珩微挑了下眉，嘴角划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怎么了？” “那个…..外面打雷了，你听到了？” 齐珩拿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头发： “听到了，这雨说下就下了。” 程思念捏着衣角： “我还怕你会有些害怕….” 齐珩的笑意渐浓，拉起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房间。 “我刚洗完澡，去吹个头发。” 他把房门轻轻关上，走进洗手间，没一会儿，传来吹风机运作的声音。 程思念莫名有些紧张，捏着手指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东张西望起来。 房间干净整洁，空气中，飘散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他的物品被整理收纳的很规整，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 等待之际，许澳妍给她发信息。 【怎么样？怎么样？】 程思念：【我们回到酒店了。】 许澳妍：【流口水.jpg】 程思念无奈的笑了笑，她又接着发送过来： 【事前还是事后？奸笑.jpg】 程思念：【你脑子里能不能想些纯洁的事？】 许澳妍：【这很纯洁好不好？】 许澳妍：【多么美好的夜晚，不做些美事怎么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程思念：【我不跟你说了。】 许澳妍：【嘿嘿嘿.jpg，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回来跟我分享分享初体验呀～】 程思念赶快退出界面，唯恐被齐珩看了去，她们这儿骚话连天，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卫生间的动静停了下来，齐珩吹干了头发，走出来拿杯子，倒了杯牛奶递给了程思念。 “谢谢….” 她接过牛奶，发现还是热的。 “我刚下去让工作人员帮我热了一下，助眠。” 他笑了笑，双手插进浴袍兜中，走到窗边，看外面的雨景。 雷声比一开始小了些，却也频繁了些，接连不断的响起。 第133章 濒死 程思念看着他长身玉立，端着牛奶站起来，走到他身旁。 “在看什么？” 齐珩看了她一眼： “我在想，这雨什么时候会停。” 一声响亮的雷声给他的话画上句号。 程思念观望了下雨势，预测道： “看这情况，或许会下到后半夜。” “怎么了？” 程思念看他，只看到他那精雕细琢的侧脸。 阴郁的雨夜在他的脸上覆上一层忧郁。窗面上映照出他的脸，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藏了许多情绪。雨将窗上的脸打湿。 “我们公司明天要去和甲方谈方案，可能没有空陪你到处逛逛。” 他转过脸看她，带了些愧意。 程思念道： “没关系，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明天下午返程的机票我都买好了。” 齐珩摸摸她的脸，无奈道： “那我看看明天下午能不能抽出时间来送你。” “不用，耽误了工作不好，我会平平安安的到家，放心。” 程思念一口气喝完牛奶：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抿了抿唇，把杯子放到桌上。 齐珩忽然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把她拽了回来。 他满含笑意的双眸认真的注视着程思念： “就回去了？” 程思念沉溺在他的眼神中无法自拔，脑中一片空白。 齐珩又笑了： “其实这雷声，还挺吓人的。” “……” 然后，程思念就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房间床很大，除了他们二人，再睡两人都绰绰有余。 只不过，程思念很紧张，漫无目的的刷着手机软件，还不知道该看些什么。 齐珩在身旁，专注的用手机处理工作，压根没时间理她。 她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身上，总用余光去偷瞄他的一举一动。 齐珩处理完工作，就把手机熄屏放到了一边。他闭上眼，抬手捏着眉骨放松。 “困了么？” 他偏头看向程思念。 程思念捏紧被子，心脏又砰砰砰跳了起来。 “还……还好。” 她回应的有些不自然。 一声雷响赫然出世，她看到齐珩的目光冷了几分。 “每次这样的雷雨夜，你都会害怕？” 印象中，他脆弱的模样都贡献给了这样的天气。 “其实也算不上害怕，只是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让我回忆起以前那些我不想想起的事。” 他微微一笑，仿佛轻描淡写。 “以前？” 程思念坐直了身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倾听他说起以前的事。 或许正是这样的雷声轰轰，击碎了他完整的心灵，这个时候，他是想倾诉的。 他跟程思念说了很多以前的事，她从没听过的事，让她心疼的事。 这些事他仿佛不在乎了，说起来就像是说别人的往事一样轻而易举，视若无睹。 可程思念却已经感同身受，把自己置身在了过往的某个时空，想抱一抱那个独孤，忧伤的小男孩。 “那你现在还恨你父母么？” 鼓起勇气，她问道。 齐珩顿了一顿，垂下眼皮盖住了该有的情绪。 “不恨。” 他的语气很平稳，就像无风无波的一片湖面，毫无波澜。 怕就怕这样的平静，让人琢磨不透。 “那你……” 那你为什么不去墓园看看他们。 程思念本来想这么问，可转念一想，不恨，不代表没有芥蒂。 齐珩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看她一眼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渐渐忘记了他们的模样，我不去墓园，是不想再想起他们的模样。” 程思念点点头，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放心，以后的每一个这个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他眼眸中闪现出光芒，笑起来挤出了星光。 “困吗？睡觉吧。” 灯一关，房间里陷入漆黑，两个人也就是正正常常的睡觉。 雷声渐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思念还是没能睡着。 寂静的房间似乎听见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扭过头看他，看不清有没有睡着。 程思念放轻动作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酝酿睡意。 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来，搭在了她的腰上。 她腰上一颤，身子一麻，顿时困意全无。 下一秒，她感觉到身后的人贴近，下巴抵在了她的颈窝，炙热的呼吸轻轻落在肌肤上，像羽毛一样飘拂，痒痒的，又是酥麻的。 他吻她的发丝，把她的肩膀掰正，俯身又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不像刚才，那般急迫强势，更细水长流，温柔细腻。程思念在回应中感受着这个吻，逐渐动情。 空气中情欲的气氛在发酵中燃烧了起来，火热到了至高点。 细密的吻辗转过她的双唇，又落实到耳根，脖颈，锁骨….一只手撩开她的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 “我操，什么都没做？” 许澳妍一拍桌子，惹得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 程思念尴尬的撇过脸： “你…..你小声一点。” 许澳妍默默吃了一口饭，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不是，齐珩他是不是不行啊？都那地步了不继续下去？” 程思念道： “你不要乱说。” “我提醒你哦，一定要在婚前测出来跟你说，等到结婚就晚了，这是影响到你终身性福的。” 程思念脸一红，低下头吃饭。 是的，那晚什么都没发生，按照正常逻辑来说，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但是，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他就停了下来，抱着她睡觉了…… 许澳妍不肯罢休： “他是不是没准备那玩意儿啊？我不是给了你两盒，你给他呀。” 程思念又急又羞： “我……我怎么给他呀？” 她一个女生，怎么好意思主动拿那种东西出来给男方？倒显得她饥渴难耐了。 “这也太扫兴了，难不成他跟你玩欲擒故纵呢？” 许澳妍开始鄙视齐珩，那语气，那表情，把嫌弃诠释的淋漓尽致。 程思念淡淡的笑了笑，继续干饭。 —— 齐珩说还有一周多时间就结束工作回来，这段时间，也是关键时刻，程思念没什么事一般都不去打扰他。 两人每天的信息就是早晚互道个早安晚安，连通电话也找不到间隙。 这段时间，程思念仿佛回到了那时默默喜欢他的时候，患得患失。 中午休息时间，程妈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暑假要不要回来。 程思念现在有了工作，还处在实习阶段，稍有不慎就过不了实习期，加上齐珩在这边…. “那过年跟阿珩一起回来啊。” 程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 程思念听这声音，心也揪了一把，她安慰程妈道： “好了妈，等一有空，我就回家看你跟爸。” “没事没事，你在那边，好好工作，跟齐珩好好的，可不能任性不能吵架哦。” 寒暄几句，双方挂了电话。 仔细想想，交往快半年，她与齐珩，似乎从来没吵过架，连小小的争执拌嘴都没有。 他很包容她，她也从不无理取闹，闹小脾气，两人相处的模式，很舒适。 午休过后，部门里迎来了赵平娜的不速之客，应韶华。 赵平娜觉得她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又或者单纯看不顺眼，抬头冷冷的瞄了一眼应韶华，没好气道： “你来干吗？” 应韶华东看看，西看看，完全不把赵平娜放在眼里。 “哦，我部门的人大部分都出去见作者了，人手不够，来你这借几个帮手。” 赵平娜冷笑，抱起手臂： “你部门缺人，我部门就不缺么，哪有到我这亡羊补牢的道理？” 应韶华不屑一顾，坦然的看着赵平娜扬起一个得意的笑容： “总监吩咐了让我过来调人的，毕竟我这边的业务重要一些不是？” 她三言两语，就把赵平娜打下了马。尽管有千言万语的冷嘲热讽，被“总监的吩咐”压制着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然后，任由恨得牙痒痒的应韶华大张旗鼓的把人带走。 应韶华管辖的部门比赵平娜的大些，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在工作。 应韶华首先表示感谢，然后和善的给大家分配工作。 在大家的认知里，应韶华人美心善能力强，大伙儿也都愿意帮她的忙。 精进的工作程思念做不来，和另外一个女同事就被应韶华分配到了资料库查阅要用的资料。 资料库在三楼，工作人员帮开了门，一大股热气和书页堆积的甲醛味扑面而来，刺鼻的难受。 还没进去呢，女同事就抱怨： “最烦来资料房了，又闷又热又臭，还要找那么多种材料，要命吧。” 程思念没说什么，踏进了相当于烧烤炉一样的资料库。 资料库是个四四方方的密闭空间，空气透进不进来，散不出去，到处都堆放着文件无处下手。 正处盛夏，高温席卷，资料库更是闷热的喘不上来，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额头冒出的汗珠顺着脸往下流。 女同事很会偷懒，没几分钟就要出去透口气，一透就是大半天，还要好人一般的拉着程思念一起。 “你傻不傻啊？呆在里面不怕窒息啊？” 刚出了一大身汗，又出来接触空调冷气，程思念身子一冷，打了个寒颤。 “还有很多材料没找出来呢，等会儿下班了完成不了工作。” 他们是赵平娜部下的人，应韶华本来就不喜欢赵平娜，他们这些下属再做不好事，搞不好会被他们部门拿住话柄说闲话，给了应韶华可趁之机中伤赵平娜，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没呆一会儿，程思念没管她，自己坚持进去找资料。 那同事一副看傻子的目光，自作聪明的摇了摇头暗叹无语。 因为同事的拖进度，她们一直到五点半才把所有文件资料找齐。 其他同事都已经完成工作，聚在一起享用着应韶华买来感谢的奶茶小吃。 “快来，吃点东西。” 应韶华看到狼狈不堪的她俩，招呼她们过来。 程思念没一起，放下东西就回自己部门了。 在里面呆了一下午，她隐隐觉得有点难受，胸闷气短的，头还晕乎乎的。 办公室里大家都还在工作，程思念回到工位上，忍着不适接着完成没完成的工作。 她随意往旁边一扫，忽然看到裸露的手腕处空落落的，有些不对劲。 手链！ 手链不见了！ 她急忙的在四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找的脑子都乱了。 难道掉到资料库了？ 她也没多想什么，走到办公室跟赵平娜招呼了一声，就回到资料库寻找了。 傍晚依然闷热，资料库内热气经久不散，仿佛是从地表升腾起来的，蒸煮着整个人。 闻着这甲醛气息，程思念从心底反射出不适感。 那是齐珩送她的第一件礼物，陪伴了许久，她很珍视。所以，不能丢。 不适感占据了她的大脑，很快她就分不清时间流逝了多少。 找了许久，一无所获，她的心像有块石头般压着她，喘不上气来，头晕的厉害，眼前事物天花乱坠。 她找到一丝理智，扶着墙去推门，发现推不开。 难道锁了？ 她又拍了几下门，还是没人回应。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摸身上口袋找手机看时间，却什么都没有….. 脑海中闪过不久前她过来时，急急忙忙的，手机似乎还躺在桌面上。 完了…… 密闭的空间，看不到外面的天气如何，是不是已经天黑了？ 难道她就要在这里困一晚上吗？ 要真困一晚，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靠着墙滑落在地，汗水流进眼睛里很刺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几乎快要到了濒死的状态，意识模糊，耳朵里只剩嗡嗡的声响。 脑子清醒的最后一刹那，闪现了许多人的面孔。 父母。 外公外婆。 还有，他…… 第134 有没有把我当男朋友? 程思念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郑叙秋。 郑叙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着手臂一脸严肃的盯着她。 怪瘆人的…… “我怎么….在这？” 她不是被困在资料室了吗？ 再看窗外的天色，得知已是晚上。 “你觉得呢？” 他微微挑眉，觉得有些好笑。 本来今晚程思念请他吃饭来答谢这段时间的事，到了约定时间，还没见她人出现，他又是发信息又是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 他开始觉得她有事在忙，所以乖乖的等了她一个钟头，还是见不到人才又开始拨打电话。发现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他停好车，跑到她公司里去一探究竟，公司里的员工基本上都下班了，办公楼里漆黑一片。 他不知道她办公区域，只好漫无目的的找，找了一圈看到了赵平娜。 他找到她的手机，赵平娜联系资料室管理人员，一同去了资料室。 两人在外面敲了很久的门，然而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 “可能先回去了吧。” 赵平娜道。 郑叙秋举起手机： “她手机还在这，怎么可能先回去？” 赵平娜没说话，又敲了几下门。 几分钟后，郑叙秋的面容上浮现出躁意，他皱着眉头，控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 “管理人还没来吗？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么？把人关里面？” 强势的赵平娜也开始不爽： “你什么人啊？” 还没说完，管理人员就赶来了。迎面对上郑叙秋狠戾的目光，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门开，郑叙秋看到程思念晕倒在门口，二话不说，抱起她就冲门外两人吼： “滚开。” 然后，程思念就到这了。 “你去那里面干什么？” 郑叙秋的眉头依旧紧锁着，审视的目光巡视着她。 程思念如实回答： “我……我东西可能掉里面了，我去找。” 却还是没有找到。 郑叙秋冷笑了一声： “什么东西让你找的这么如痴如醉？手机也不拿，时间观念也没有被关在里面那么长时间，要不是我，你就休克了知不知道？” 程思念手上还插着管子，头晕还没有缓解过来，她一脸感激的对郑叙秋道： “谢谢你啊…..本来说请你吃饭的，谁知道….又麻烦你了。” 郑叙秋眉心的纹理更深，他的目光甚至是带着怀疑和自嘲的： “你就这么怕麻烦我？” 程思念看出他有些生气，连忙解释道： “不是……” 他嗖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压制住了眼眸中的温怒：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程思念下意识道： “不用了…..你……” 她本来想说你先回去休息的，可郑叙秋一记威胁的目光就把她吓得闭了嘴。 他转身走到门口，程思念又叫住他。 他转身看她，要看她还有什么其他吩咐。 程思念眼珠子转了转，抿抿唇，斟酌着字眼才说道： “那个….今天的事，你别跟齐珩说。” 郑叙秋倚靠在门边，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怎么？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他还在出差，现在工作到了关键性阶段，我不想让他为其他事分心。” 郑叙秋硬要跟她抬杠： “你脑子坏了？你是其他事？” 程思念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争辩，就当他同意后说了声谢谢。 他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无奈，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 郑叙秋让程思念吃过东西，就坐在旁边开始玩手机。 程思念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你….你还不走吗？” 怕他甩脸，她说话都是带着试探性的。 郑叙秋抬眼扫了她一眼： “我碍你眼了？” 他说的如此漫不经心，但程思念却无比在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人也真是，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他偏不，非要说些不好听的话让别人不舒服。 “好了，你睡会儿，等你睡着后，我十二点就走。” 他看向她，很认真的说道。 程思念也不好再说什么，闭上眼酝酿睡意。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原因，她也累的不轻，加上本身也不太舒服，很快睡意就覆盖了意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意被驱散，大脑恢复了清醒，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某个人的五官模糊又朦胧，轮廓却熟悉。 齐珩….. ！！ 看清齐珩的五官，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齐珩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在背后垫了两个枕头才轻轻扶她躺好。 程思念快速眨着眼，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我不是在做梦？” 齐珩浅浅一笑： “傻瓜，不是梦。” “你….你为什么会回来？” 她明明…叮嘱过郑叙秋的。 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中树影婆娑，晃动着枝桠。 她又向四周看了看，没看到郑叙秋，难道走了？ 时钟刚好指向十二点。 “你都这样了，我能不回来？” 他心疼的盯着她。 程思念摇摇头： “我没事的，就是中暑，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齐珩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思念嘴还张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他那双有些受伤的目光，她心脏一抽。 “我…..” 他叹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的异样： “这对我来说不是小事。” “我就是怕你会耽误工作进程….” 她心虚的捏着被子，不忍再看他的目光。 “你就这么突然回来了，那边怎么办？万一有什么意外…..” “思念。” 他打断了她的顾虑。 “那些东西可以放下的，你有任何事情，完全可以大胆跟我说的，不用为我考虑，而且，发生这样的事，我不希望，也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程思念心里很焦急，却组织不出一句完整通顺的语言。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男朋友？” 齐珩说的很平静，准确来说，全程都平静，镇定，可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有强烈的生命力一样，直击她的灵魂。 他站了起来，弯腰给程思念掖了掖被子。 “我去问问医生，需要注意些什么。” 他像是恢复了以往，又像是没恢复。 说完，他便走出去了，留下程思念百感交集，懊悔，委屈一时间在心上遍布生长。 郑叙秋在外面的等候椅处坐着，手机上播放着新创作出的一段音律需要填词测试。 明明平时文思泉涌，一刻钟功夫就能交出满意答卷，今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循环播放好几遍了，具体音律还没抹清楚，脑袋空空，想什么词都不满意。 齐珩看到了他，慢慢走到旁边坐下，中间空出一个椅子无形之中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了好几分钟后，齐珩先开口： “今天谢谢你了。” 郑叙秋退出音频系统，开始刷微信。 “还没回家吗？周阿姨他们很担心你。” 郑叙秋不以为然： “我都那么大人了，用得着他们担心吗？” 齐珩放松的倚靠在靠背上，头抵着背后墙壁，目光直视着对面墙壁上张贴的医学知识海报。 “有空就回去一趟，郑叔叔他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别跟他闹情绪。” 郑叙秋没认同： “我跟他闹什么情绪？反正他也只把你当儿子，有你一个，也就够了。” 莫名的，他对齐珩有些不满。 齐珩眉心微动，顿了一会儿又平静无波的道： “你这么想的？” “不然我怎么想？齐珩，郑舒文对你和对我什么样，你心里最清楚，少拿你那一套来教训我，你以为不痒不疼是么？” 齐珩沉了一口气，没说什么，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你先回去休息吧，忙了一天了。” 郑叙秋揣起手机站起来，刚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还维持着同一姿势的齐珩，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这次，我给你打电话，是觉得，你是他男朋友，有权利，有资格知道，二来，她需要的人，也是你，希望你以后，对她能上心些。” 齐珩睁开双眼，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澜。 郑叙秋没等他说什么，留下一个背影离开。 光洁瓷砖地面上，他的影子像被云雾笼罩着一般，朦朦胧胧。 —— 齐珩是在半小时后回来的，程思念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和状态，思绪游离，若有所思。 “饿了吗？我给你买了吃的。” 齐珩提着一小袋东西，声线轻快。 他微微的笑着，刚围绕在病房里的阴郁气氛因为这个笑而烟消云散。 程思念进入话题： “有点饿了。” 郑叙秋给她买了些清淡的小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些馋了。 齐珩从袋子里拿出糖水和鱼蛋，拆好包装递给她。 “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大问题，明早就能出院了。” 程思念低着头吃鱼蛋，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敢看他，软软的嗯了一声。 齐珩搬来椅子，坐到了旁边，静静的盯着她吃东西。 程思念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悄悄抬眼瞄了下齐珩。 她嘴里还含着食物，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要吃吗？” 齐珩失笑： “我不饿。” 程思念踌躇了一番，还是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齐珩的笑意收了半分，他带着些愧色看着程思念。 “是我应该说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你的感受，刚刚我也不该那么说话，对不起。” 他的眼睛有稚童的纯真无邪，满含真挚，让人无论如何都要软下心来。 “其实是你送我的手链丢了，我回去找，才…” 程思念抚摸上空落落的手腕，失望，失落，渲染开来。 齐珩递给她一张纸巾，笑道： “手链我可以再送，那么喜欢的话。” 程思念抬头看他，什么也没说。 他好像，不知道她对那条手链的珍爱与执念。 “我跟公司请了两天假，这两天我好好陪你。” 程思念吃惊： “那你那边的工作？” 无缘无故请假这事，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达到了尽职尽责，没人能挑得出刺。 齐珩明白她的顾虑： “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吧。” 他的宽慰没起到作用，程思念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身为领导人，突然离开，真的不会有事吗？ —— 嘈杂喧嚣的大排档，郑叙秋坐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在茫茫人群中脱颖而出，有些人只要一出现，周围的所有人都黯然失色，唯独他发着璀璨的光。 顾亦安一眼看到他，翻越过被人拥簇着的餐桌坐过去。 “你狗不狗啊？每次都来这种地方，又吵又乱。” 前面那几桌，玩骰子太过激动，旁若无人的为输赢吵得脸红脖子粗，动不动就拍桌子喷对面人一脸口水，另一桌人大都抽着烟，难闻的烟雾缭绕在上空。 “有饭还嫌馊，给你脸了？” 郑叙秋白了他一眼。 “你才下班？” 他看顾亦安还穿着体面的西装，梳着成熟的大背头。 顾亦安猛把车钥匙摔桌上： “说到这个就生气，我刚下班就被我家那老头子叫去谈项目去了，他去就去呗，非要拉上我，刚把喝了酒的他送回家去，和着我就是个司机呗。” 郑叙秋勾出一抹痞笑，摇摇头把菜单扔给他。 顾亦安一边翻菜单，一边看郑叙秋的状态。 “怎么了？今个又因为什么事不高兴？” 郑叙秋拿可乐的手一顿，无语的看向顾亦安： “谁跟你说我不高兴了？” 顾亦安切了一声： “你每次不高兴都会叫我出来吃大排档，咱俩儿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小样。” 郑叙秋有些愣了。 他表现的，跟平时有区别吗？怎么看出他不高兴的？ 说不上来因为什么不高兴，就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闷闷的。 不久后，两个打扮时尚潮流的女生绕过桌子，走到他们旁边。 顾亦安正吃的香呢，看到这两人还有些奇怪，还以为是来跟他要微信呢，谁知道人家全部往郑叙秋那个方向打主意。 “帅哥，我们在那边注意到你们了，介不介意拼个桌？” 其中的意味，人女生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郑叙秋却没正眼看一下。 “介意。” 言简意赅的两字，让女生们有些尴尬。 其中一位不愿放弃，更直接了一些： “那方便加你个微信吗？交个朋友？” 郑叙秋还是没留情面： “不方便。” “……” “那…帅哥能加个你的微信吗？” 女生可能尴尬到了极点，病急乱投医，转向了一旁看戏的顾亦安。 顾亦安不及郑叙秋冷漠，好歹留了个礼貌的微笑： “不好意思哦，我有女朋友了。” 事已至此，女生们也不好再死缠烂打，灰溜溜的离开了。 顾亦安本来想吐槽郑叙秋，郑叙秋先一步问他： “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顾亦安理所当然道： “喜欢的人也算啊。” 郑叙秋摇摇头表示无语。 顾亦安道： “你也太不绅士了吧？就不能温柔点说话？你们家有个学习榜样还学不好。” 他指的是齐珩。 第135章 玩弄感情 夜色很深，皎洁的弯月映照繁星。 顾亦安剥着小龙虾，对郑叙秋道： “你也该谈场恋爱了吧？追求者那么多，就没个喜欢的？” 从小到大，他在郑叙秋身边，见证了无数个风格迥异的女生来要联系方式，这家伙儿一一拒绝，然后他这个剩下的，就被她们捡了去。 也不是说他不帅，单独的时候，还是有很多女生来找他要微信的，只不过跟郑叙秋站在一起，那些人眼里就容不下他这另一个大帅哥了。 “难道说，你喜欢男的？” 顾亦安吓的龙虾都掉了，他恐惧的看着郑叙秋，身子下意识移开： “你可别打我主意啊，我是个大直男。” 郑叙秋寒冷的目光像一把利剑一样刺过去，开口道： “你怎么那么会给你那张脸上贴金？要点脸好吧？” 他想了想，接着道： “我对她们又不感兴趣，加什么微信？当摆设吗？” 顾亦安啧了一声： “那你眼光也太高了吧？” 刚刚那两女生，够漂亮了，都入不了眼。 郑叙秋反问： “我眼光高吗？” 他不理解，好像每个人都这么评价他。 “高中那校花。” 郑叙秋微微皱眉： “哪个？” “就追齐珩那个啊，你认为别人心思不正，不就插上一脚抢过来了。” 顾亦安无语。 这人的记忆是只有七秒吗，高中那档子事，闹的沸沸扬扬的，放到现在也依旧炸裂，校花那模样，那身段，看过的人都要称一声绝，就这么忘了？ “我又没跟她谈过。” 郑叙秋澄清自己。 “那种极品都入不了你眼，你想要天仙啊？” 郑叙秋懒得理他，白眼翻上天。 顾亦安凑近身子，八卦脸： “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郑叙秋拿筷子的手一僵，表情平静，眼眸中却翻涌出无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顾亦安看他这反应，像得知了什么重大新闻，顺藤摸瓜继续探索： “哎哟喂，真的啊？谁啊谁啊？我认识吗？” 郑叙秋已恢复冷冰冰的表情，他扫了一眼顾亦安： “没有。” “肯定有，我就说嘛，你眼里怎么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郑叙秋感觉到心脏处猛然一颤。 他掩饰着眸中思绪，装作随意的一问： “喜欢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顾亦安若有所思： “当然了，喜欢上一个人，你的眼里，心里，就都会是她，她就是有能填满你整颗心的魔力，让你空不出一丝空间去容下其他杂质。” “杂质….” “嗯，除她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是云烟。” —— 早晨十点钟，齐珩就带着程思念出院。 他陪了程思念一晚，一大早又去买早饭，东奔西跑的办出院手续，还帮程思念请了两天假修养过渡。 两人回郑家吃饭，周雅琴一看到程思念，还是以往的喜笑颜开，兴高采烈，拉着她的手就不放。 “还有没有不舒服呀？” 程思念的事，齐珩早上才跟她说，她担心了一个早上。 “没事了，我很好。” 程思念也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同走到沙发处坐下。 “这么久不来，阿姨都想你了。” 周雅琴连忙吩咐林阿姨切些水果。 “你们聊，我上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齐珩交代了一声，便上楼去了。 中午吃完了饭，程思念留下来休息。 许澳妍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她报了个平安就躺在软软的床上睡着了。 后来她被楼下一阵嘈杂声惊醒，打开手机看了眼，将近五点。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灿烂，透过缝隙挤进来，在地面上铺出了金黄沙滩。 她坐起了身，齐珩正好推门而进。 “醒了？” 他莞尔一笑，胜过清风暖阳。 “来客人了吗？” 程思念透过门缝，也看不到楼下什么情况，似乎，听见了郑薇夏的声音。 齐珩虚掩上房门： “薇夏回来了。” 程思念哦了一声，翻身下床。 “不再睡会儿？” 齐珩道。 程思念摇摇头： “我下去打声招呼吧。” “她把他那位男朋友也带回来了，周阿姨有些不高兴。” 程思念愣了一愣，想到那天在酒吧外，男人的模样。 他们又和好了？ 齐珩的脸色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 程思念又坐回床上： “周阿姨为什么不喜欢他？” 齐珩倚坐在床头柜，抱着手臂不假思索： “这个男人对她不像真心，更像是玩弄感情。” 程思念看向他，心里冒出一个疑问： 是他觉得，还是周雅琴觉得？ 她未知全貌，也不敢议论他人的是是非非。 结合她对男人浅薄的印象，觉得齐珩说的也并无道理。 她也挺佩服这男人的，明知道女方家人不待见，还敢登门拜访。 程思念与齐珩一起下楼，就看见郑薇夏依偎着周行延看电影。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再看周行延，他表情淡淡的，这时正拿着手机给谁发着微信。 “思念，过来了。” 郑薇夏看到走过来的程思念，大方的打招呼。 “薇夏姐。” 程思念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周行延瞄到有人经过，迅速收起了手机。 齐珩旁若无人的坐到对面沙发上，谁也不看，一言不发，偏头看电视。 “我听我妈说，你生病住院了？” 郑薇夏的头从周行延的肩膀上起来，但手还舍不得放开。 周行延面容冷漠的任其摆布，把这当自己家一样翘着摇晃的二郎腿，悠然自得。 程思念跟郑薇夏解释个大概，看向齐珩时，发现他还在看电视，并没打算参与进她们的谈话。 反正，在场的两位男士，一个比一个安静，冷淡。 菜肴的香味飘过千山万水，钻入鼻尖，林阿姨进进出出拿完食材，又走入厨房忙前忙后。 齐珩忽然站了起来，往厨房方向走。 “我去帮忙。” 程思念看郑薇夏两人卿卿我我的秀恩爱，有些尴尬，连忙起身跟着齐珩一起。 齐珩在厨房里游刃有余，帮林阿姨减轻了很多工作量，所以林阿姨每次见他都欢喜的笑眯眯的。 程思念不会做菜，只能在旁边打下手。 但齐珩三番两次都不让她待厨房，称她刚出院要多休息。 程思念睡了一下午，现在困意全无，更何况有客人和主人在，她动不动跑房间睡大觉算什么意思？ 齐珩拗不过她，只给她弄了些轻松的活。 “周阿姨去哪了？” 从刚刚到现在，她没见到过周雅琴的身影。 林阿姨站在程思念旁边切菜，瘪着嘴摇了摇头： “薇夏把她那个男朋友带回来，夫人不高兴，就上楼了。” 程思念点点头。 林阿姨按耐不住讲八卦的心，偷偷放低声音道： “薇夏这个男朋友，看起来不大好相处，连基本礼貌都没有，第一次去女方家吃饭，两手空空就来了，对待夫人啊，也目中无人，夫人气不过，碍于素养没说什么，只好回房间生闷气去了。” 齐珩走到程思念旁边帮忙，她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还是沉沉的，带给人有一种阴雨天的沉闷。 “所以她把他带回家来是什么意思？” 齐珩忽然插嘴，语气冷冰冰的。 程思念从刚刚就觉得他怪怪的，周身都环绕着生人勿近的气体，搞得她说每句话都小心翼翼的。 难道，是因为郑薇夏吗？ 晚饭的时候，周雅琴也是没有下来，林阿姨去叫了好几次，都是无果。 这出让郑薇夏也不高兴，闷着脸道： “林阿姨，你挑些菜出来热着不就好了，我妈她饿了自然就下来吃了。” 旁边的周行延一声没吭，完全没把是因为他而逐渐上演的矛盾当回事，拿起筷子先吃了起来。 齐珩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兄长般的架势指责郑薇夏： “你是晚辈，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没分寸么？” 郑薇夏也不服软，瞪了眼齐珩道： “干什么啊？行延第一次来，她就这样待客的呀？到底是谁没分寸？” 程思念坐在齐珩旁边，有些尴尬。 氛围变得有些窒息压抑，空气中似有若有若无的火星子飘零，只差一把火就能烧的火烈。 齐珩憋下一口气，把筷子递到程思念手里： “吃饭吧。” 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氛围尴尬到了极点，谁也不跟谁说话，各怀心思。 “你大学毕业了？” 齐珩漫不经心的抬眼，扫向对面的周行延。 他一说话，所有人都看他，包括周行延。 “哦，嗯。” 周行延也回答的随意敷衍。 郑薇夏忙接话茬： “他良阳大学毕业的，过来这边工作。” 齐珩没理会郑薇夏，依旧盯着周行延。 那是程思念没见过的目光。 在她的认知里，齐珩的目光，永远是和善柔和的，对谁都一样，但他看周行延，就像是狼在盯着另一头狼，警示又危险。 “哦？怎么会选择来这边工作？良阳大学，离这边还蛮远的。” 周行延满眼散漫，应接不暇： “喜欢这儿，就来咯。” 郑薇夏低头一笑，一脸的幸福感： “或许，就是来遇见我的吧。” 齐珩的目光更冷： “你做什么工作？” 周行延静了两秒： “酒吧里做打碟。” 他和郑薇夏，就是在他工作的酒吧遇到的。 谁知齐珩忽然露出玩味一笑： “你专业也是学这个的？” 这话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犀利又讽刺。 程思念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而齐珩，因为个人情绪踩过界了。 郑薇夏皱眉头啧了一声： “齐珩，你犯什么病？” 周行延也不笨，意思指向那么明确了，他也皱了眉，脸上透出一点怒气，咬了咬后槽牙： “你什么意思？” 齐珩还是云淡风轻，深沉又内敛： “你每个月工资多少？” 他偏头，抬起下巴指郑薇夏： “够养的起她吗？还是说，要让她从家里拿钱贴补你？” “齐珩你有病啊？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郑薇夏把筷子一摔，狠狠的瞪着齐珩。 说完，就站起来，绕过程思念径直往齐珩这边走，抓过他的手腕将他单独拉了出去。 程思念眼看着她拉着他走到外面阳台，月光勾勒着两道人影，描绘出了小说中美好的感觉。 他俩只要站在一起，就是书中的男女主…. 距离远，程思念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移开视线。 周行延也扔下了筷子，黑着脸看手机。 程思念走到厨房，端了一份饭菜走上楼去看周雅琴。 “齐珩，你什么意思？故意触我霉头是吗？” 郑薇夏恼怒的说道。 齐珩的手插在兜里，手臂线条清晰的展露。 “你们怎么回事啊？怎么每个人都这种态度这种口气？行延他怎么了就要被你们这样对待？” 一系列的变故，让她很心疼周行延。 齐珩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淡淡的： “薇夏，为什么大家都不接受他，你应该在他身上找原因。” “他有什么问题？是你们对他有偏见。” 郑薇夏不服气，嘴硬道。 齐珩无可奈何的沉下一口气： “我奉劝你，早点跟他分手，对谁都好。” 郑薇夏冷冷一笑，刀子一样的目光冒出寒光。 “齐珩，你凭什么管我？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把自己当我们郑家的人了？” 齐珩的瞳孔一缩，眸光在一瞬间失去了光彩，被错愕填成了深不见底的黑色。 他哑口无言，任由郑薇夏从他身边走过。 郑薇夏拿起行装，跟周行延一同离开。 大力的关门声撞进他无声无息的内心世界，他感觉到心脏的某处被刀扎了一样，很疼。 第136章 看房 程思念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阳台沙发上，迎着月光的齐珩。 他静止的像个完美的雕塑，皎洁月光描绘了周身光晕。 程思念走过去身边，他也没动。 “他们走了？” 不久前那声关门声，她听见了，只不过不知道离开的是谁。 齐珩没有情绪的嗯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 夜色静谧无声，路灯亮起来，像夜幕里水中的明月。 程思念看出他无心看风景，心事写满了他整张脸。 “跟薇夏姐吵架了？” 齐珩久久才回了一句： “没有。” “你现在在生气，还是在难过？” 话说出口，齐珩终于抬起头看她。 他眼睛依然是明亮的，微红的眼眶藏匿着内心的忧伤。 齐珩只看了她两秒，就又移开了视线。他低着头，略微沙哑的嗓音掺杂着怀疑： “我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程思念愣了一下，立马联想到，一定是他和郑薇夏聊的不愉快，郑薇夏说了难听的话。那时郑薇夏说他是“冷血怪物”，他也是这般受伤。 想到这里，程思念又觉得心里很黯然。 他对郑薇夏的话，都很在意….. “我本来也不是郑家的人，是没资格去干涉她，她说的对。” 程思念不知道他是真这么认为，还是在自嘲。 “周阿姨他们都很在乎你，自始至终，他们都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程思念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他没抬头，忽然展开手环住了她的腰，把脑袋贴在她的肚子上，像只可怜的小狗寻求安慰。 程思念摸着他乌黑柔软的发丝，又换到他的后背耐心温柔的抚摸着。 其实，他不是在意郑薇夏的话，只是在意他这层身份，介意的是他自己，敏感，自卑。 这么多年来，他都在假装自己是郑家的一份子，假装把自己当成是他们的一家人。铸造了脆弱易碎的世界自欺欺人，只要外力一根刺，便能让他的世界坍塌。 “你也对我很重要，我也想和你成为一家人，你也会是我的世界。” 程思念的一句话，在他贫瘠的世界里，播种出了繁花。 他把程思念抱的又紧了些，吸收着她带来的温暖。 —— 休息了两天，程思念便接着回公司工作了，想着还欠郑叙秋一顿饭，他又帮了她这么多次，所以下了班，她便约着郑叙秋请吃个饭。 机缘巧合，郑叙秋今日休息，所以时间很方便。 程思念根据郑叙秋的意见来到火锅店，没一会儿，他便风尘仆仆的来了。 “我还以为，你都不想再看到我了。” 郑叙秋放下车钥匙，拉开椅子坐到了她对面。 程思念将菜单递给他，疑惑的嗯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说？” 他垂眸翻看着菜单，头顶的光洒在他脸上，长睫下投出阴影。 “我把你住院这件事跟齐珩说了，你不生气？” 他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直起身便拿起桌上的笔勾选菜品。 程思念看了看他，不知道从何说起。 当时的确是有一些生气的，可是他人已经走了也没处说理，况且他帮助自己的次数也足以抵消这些埋怨了。 “吵架了？” 他看程思念的时间延续到了三四秒，明明眼中都蓄满了在意，还要刻意的用无所谓的声线掩饰。 程思念摇摇头： “没有吵架。” 郑叙秋没说话，将菜单转了个方向递给她： “你选好了？” 程思念道： “我都可以，我都吃的。” 他的嘴角掩盖不住的划出一抹浅浅笑意，收回了菜单便叫来了服务员。 火锅的汤底溅起朵朵水花，沸腾的热气飘散开，时不时遮挡住对面的视线。 郑叙秋把煮好的肉全部夹到旁边的碟子上，然后推给了程思念。 程思念诧异的看向他，他还在专注往锅里煮东西，没给她眼神。 “你….你不用帮我煮，你多吃点。” “你可才是那个请客花钱的人，不多吃点怎么对得起你那花出去的钱。” 他总有那么多歪道理。 “哎，郑叙秋？” 一道男声生硬的穿插了进来。 听到名字的两人统一抬头看向对面。 一个中等身材，带着呆板眼镜，手牵着女朋友的男人满面笑意的走过来。 “这么巧，你也来这吃饭啊？” 郑叙秋先看程思念介绍道： “我同事。” 被q到的程思念只好礼貌的放下筷子，朝对方问好。 “你女朋友啊？” 男人笑的更开。 程思念郑叙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尴尬。 “不….不是的…我们是朋友。” 郑叙秋正要开口，程思念争先恐后的抢到了前面。 郑叙秋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喉结滚了滚，才认同道： “对，朋友。” 他还想是什么？人家都名花有主了，迫不及待要跟他撇清关系了，他还在期待什么？ 男人点点头，道了别，就去前面那些桌了。 “齐珩不来接你？” 郑叙秋重新拿起筷子吃起来。 “他今天会晚一些。” 刚说完，齐珩的微信就发过来了。 他说现在下班，过来接她，问她还在不在公司。 程思念如实把请郑叙秋吃饭的事跟他说了，那头隔了好几分钟，才让她发个位置给他，他现在来接她。 郑叙秋看她抱着手机回信息，猜出来个大概： “怎么了？他现在来接你？” 程思念放下手机： “嗯，他现在下班过来。” “那快点吃吧，你好回去。” 郑叙秋抬手把剩余的菜和肉都倒入锅里。 程思念道： “没关系的，不耽误。” —— 将近一个小时后，齐珩过来。 程思念与郑叙秋站在标志性的位置等他。 两人吃完了饭，程思念就过来这边等齐珩，本要要跟郑叙秋告别的，但他没意思要走，一直陪着她等，看到齐珩的车来了，他就先一步先走了。 “不打声招呼吗？” 程思念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郑叙秋停下脚步转过身： “又不是没见过没说过话，大家都那么熟了，打不打招呼都没所谓。”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人群，抬起手摇了摇。 人潮很快淹没了他，他优越的背影时隐时现。 齐珩已经看到了他离开的身影，他忍下心里在意，把车开到程思念前面，弯起唇角，笑容美好。 开往学校的路上齐珩什么都没问，只关心了她的身体，一些有的没的的嘘寒问暖让程思念觉得很幸福。 “你吃饭了吗？”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他总是习惯的不按时吃饭。 齐珩摇摇头： “还没有呢，本来打算跟你一块儿吃的，没想到你吃过了。” 他的口吻里没有责怪，打趣的意味更多。 程思念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再陪你去吃点吧。” 齐珩失笑： “你也不怕把自己撑坏。” “没关系，我不饿，回到郑家煮个面吃就好了。” 他接着道。 他把程思念安全送回学校，便又开车回郑家了。 这样来回跑，时间体力都耗费了大量，他连多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 第二日傍晚，齐珩提前给程思念发了微信： 【什么时候下班？我现在过来接你。】 她愣了一下，他今天挺早，赶在夜幕降临前。 程思念手上还有些工作，她回了个具体时间，便抓紧完成工作。 下班后，程思念下来公司楼发现齐珩已经到了，他走下车，笑着向她走过来。 “等很久了吗？” 程思念的手被他握住，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 齐珩拉着她往车里走： “还好，先去吃个饭，然后带你看房子。” 程思念身子一顿，惊愕的抬头看他： “看房子？看什么房子？” 齐珩打开了车门，护着她的头让她坐进去，自己坐上车后，边系安全带边不紧不慢的解答： “我在你公司附近看了几个小区的房子，想着你学校公司两头跑不方便，我有时候也不一定能天天接送你，加上万一加班，晚了还没有车。” 程思念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所…所以呢？” 齐珩扭过头对她温柔一笑，伸出手捏了把她脸上的肉： “所以我给你租房子，这样省时间，省体力，来回还能多些空余时间。” 程思念昨晚还在想交通不便的问题，谁知道今天他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解决了。 “你…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呀？” “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吗？要是你都不喜欢，那就算了。” 齐珩道。 程思念快速摇了摇头： “没有，那我一个人住的话….” 其实她只是在担心独居女性的安全问题，没有其他想法，前段时间还看到了独居女性遇害的新闻。 但齐珩应该是误会了她的话。 他侧过肩膀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我也搬过来住，你不介意的话。” 程思念的脸忽然一红， 面对着他深情款款的眼神攻势，她招架不住的移开视线。 两个人一起住？ 她想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以前从来没幻想过。 但，应该很美好吧？ 像童话一样美好幸福。 —— 两人一起吃过了饭，天色也深了下来，繁星与弯月现出了真身，末夏的清风带了丝浅淡的寒意。 齐珩联系了房东，到程思念公司附近不到一公里的几家小区看房。 房子都大同小异，家具齐全，装修完善，房间洗手间厨房阳台应有尽有，非常便利。 只不过齐珩找的都是两房一厅的房子，程思念暗暗觉得奇怪。他要是一开始就打算让她一个人住，没必要找有两个房间的大户型，这样房租也会高许多，有些多此一举。 她悄悄看向齐珩，他正在一边跟房东交谈一些事物。 难道他真打算跟她一起住？ 那他刚还调侃她来着呢！ 房子订了下来，是一套面朝阳，装修温馨的两居室。 “那个….我把房租转给你。” 程思念拿出手机，齐珩却一把按下她的手，攥在手心。 “我们俩还分那么清楚吗？” 程思念抿了抿唇： “这是我住嘛，怎么能让你承担房租水电。” 齐珩狡黠的笑了笑，朝她这边歪过脑袋，轻柔磁性的嗓音传入她耳畔： “我也搬过来。” 程思念的心忽然大力的跳动起来，高频率的撞击着胸腔。 —— 程思念把这件事告诉许澳妍，许澳妍是一会儿喜一会儿忧，一会儿抱着她不撒手一会儿无所谓的挥手赶她走，犹如拥有两个灵魂般。 “你走了都没人跟我相爱相杀了。” 许澳妍手托着腮，一脸哀愁。 程思念笑着帮她捋头发： “怎么会？我们还是可以一起逛街，一起吃好吃的，一起煲电话粥，有空你也可以过去住呀。” 许澳妍切了一声： “我才不过去当电灯泡坏你们事呢，到时候啊，惹你们烦。” 程思念拍了下她的肩膀： “说什么呢？” “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应该还要一个星期吧，空出时间打扫卫生搬东西买些用得上的家具什么的。” 许澳妍站起来，又给了程思念一个大大的熊抱： “兄弟保重，记得要经常想我哦。” 第137章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 秋风萧瑟，使微微泛黄的树叶凋零，铺了一地枯黄。 程思念与齐珩已经搬进越凌新城一个多月了，两人有各自房间，类似于合租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加上平时工作都忙，经常回到家都半夜三更，能清醒见一面的时间都难。 程思念还好，加班最晚不过十一点，齐珩工作比她忙多了，经常她睡着了他才回来，睡意朦胧之间，时常感觉到一个又轻又柔的吻落在额头。 今天齐珩下班早，给程思念提前打了电话要一起逛超市。 程思念高效率把工作完成，交给赵平娜审批。 赵平娜前面请了好几天假，回到工作岗位仿佛又老了好几岁，满脸疲态，皱纹都深了许多。 但工作态度不改以往，严苛挑剔，入木三分。 程思念那几天听其他同事说，她是因为家庭原因请假，听说是跟丈夫办离婚，还听说了几年前，赵平娜的女儿因心脏病死在了救护车上。 程思念这才恍然大悟，联想到那次她被病痛折磨的求生求死不能，还不愿意叫救护车。 一时间，她对眼前这个女人有些怜悯。 赵平娜认真的审阅完她交上来的工作汇总，抬头就看到程思念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她又紧紧锁住眉头： “你用什么眼神看我呢？” 程思念心虚的避开视线： “不…不好意思。” 赵平娜瞪了她一眼，清了清喉，把文件递还给程思念： “没什么问题，进步挺大的。” 程思念露出笑容，双手接过文件： “谢谢赵主编。” 公司楼下，齐珩的车停在安全地带。 她小跑过去，弯下腰透过窗口朝里面看。 齐珩像小猫一样弯下头对她扬起微笑。 “去超市要买什么东西么？” 程思念坐进车里，乖乖系安全带。 齐珩看了眼时间，道： “买菜回家做。” 程思念大惊失色，有些尴尬： “我…我不太会做菜。” 真正的黑暗料理，也就只有她程思念能做出来了。 齐珩轻笑出声： “我做给你吃。” 他将车开到停车场，下车后从后座拿出一件外套披到程思念身上。 “转凉了，你记得多带件衣服。” 程思念看身上衣服，确认是自己的，看来是他周到的从家里带出来的。 他自然的牵起她微凉的手，一阵摩挲让她心跳加速。 城市被夜幕星河覆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灌溉生机勃勃。 齐珩推起推车，还孩子般的牵着她手不放。 两人买了菜，水果，和零食。 零食都是齐珩拿的，他说给她当饭后餐食吃。 回到家，齐珩挽起袖口就走进厨房了。 程思念脱去外套，走进去帮忙。齐珩三番五次赶她出去休息，程思念想在这里陪着他便找借口： “我可以学习学习。” “不用学习，以后我做给你吃。” 说完，他开始处理袋子里的新鲜小龙虾。 狭小的厨房，炉火点燃了温度，温暖孕育出温馨，包围着他们。 齐珩的手艺真是一绝，做出来的菜比外面五星级餐厅的还要好。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日常，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 齐珩给她剥了一盘的虾，把她惯成没手没脚的废物。 吃完了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程思念前几天刚买的投影仪，正好试试效果。 客厅灯光关闭，荧幕微弱的光均匀的洒在他们四周。 微凉的风撩起窗纱，地板上的倒影似仙女跳舞。 程思念被这样的幸福安逸环绕着，内心变得无比轻松舒服。 这些天太累，忙着考试工作写毕业论文，她几乎没什么时间休息，困意不合时宜的找上门，占据了她的大脑。 很快，她就失去意识的酣然入梦，他的大腿沦为枕头，托着她的脑袋。 齐珩小动作的把声音关小，时不时就被睡着的她干扰注意力。索性，他不看电影了，专心的盯着她看起来。 心里的某一处变得柔软，仿佛被一种东西一点一点填满了。 许久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划开。 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生怕吵醒她。 齐珩把她抱进房间，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准备走时，他忽然又有些舍不得。 他在床边蹲下身，借着窗外洒进来的灯光看清她的脸。 “思念，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是小心的询问，怕她听见了，又怕她听不见… —— 清晨程思念被闹钟吵醒，她一睁眼，险些被透进来的阳光闪瞎。 她怎么就睡着了，还一觉睡到天明呢？ 程思念懊悔的敲了敲脑袋，看了眼时间便翻身下床准备快速洗个澡去。 客厅里空荡荡的，齐珩已经上班去了。 程思念看到冰箱上贴着便利贴，她走近看，是齐珩的笔记。 ｛锅里有粥，还有鸡蛋包子，醒了记得吃。｝ 她笑了笑，想到时间有限火速跑到卫生间收拾自己。 —— 一周后，程思念由实习生转正，她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齐珩，并提议今晚自己下厨做大餐。 齐珩依了她，答应下了班就赶回来。 程思念下了班到超市买好了菜，走到一楼时，碰巧就看见了坐在供应吃饭的餐桌上吃快餐的郑叙秋。 她准备去打声招呼，然而他抬头先看到了她。 程思念走过去，坐到他对面，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来买东西？” 郑叙秋用纸巾擦了擦嘴，又慢条斯理的吃起来。 天气转凉，他穿了件宽松的牛仔外套，显出干净的少年感。 “我来买菜，回家做菜。” 程思念的笑容止不住，在面容上循环的绽放。 郑叙秋抬眼： “回家？” 程思念顿了一小会儿，想着也没什么可瞒的，便告诉了他。 听后的郑叙秋垂下了眼皮，盖住了严重显露出的不悦，装作不在意，淡淡的哦了一声。 “你今天这么开心？” 他看出今天的程思念，是由内而外在散发着光芒，渲染着喜悦。 程思念又笑了： “今天我转正了。” 郑叙秋漫不经心的勾起一侧唇角，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恭喜啊。” 程思念觉得他今天情绪不高涨，有些低沉，刚刚远远的看着，就觉得他不一样。 “你不开心？” 郑叙秋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下，他没抬头看她，只从鼻子里叹出气来。 “工作不顺利？” 程思念有些担忧他又跟家里人吵架，试探性的问出口。 他放下筷子，饭盒里还剩下大半的饭都吃不下了。 他靠起椅子靠背，抱起手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有点吧。” 程思念奇怪于他居然能主动承认诉说起来。 “本来一切挺顺利的，我们做有声电台，做原创音乐，也收获了一大批粉丝，但最近这些粉丝却躁动的很，要求越来越多，要求我们能开个直播演唱，要不然就脱粉回踩，说白了，就想看脸罢了。” 程思念想缓和下气氛，调侃道： “你这脸，开直播还有压力吗？” 长得跟撕漫男似的，开场直播，搞不好一夜爆红，收获百万粉丝。 郑叙秋眯起眼睛，无语的看着她道： “我不喜欢这些，更不喜欢被人威胁。” “那你们台里领导，合作伙伴怎么说？” 郑叙秋冷笑道： “还能怎么说？有利无弊的事，还能拒绝？” 说完，他的脸色更冷。 程思念收起了看戏的脸，认真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讨厌这种形式。” “那就不做。” 程思念把手交叠放在桌子上。 “只想看你的脸，以貌取人，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甚至说出那种言论的，或许并不是真的喜欢你的才华，你的歌声，也许这次满足他们了，养娇了他们的性子，说不定以后他们还会提些更过分的要求。” 程思念有条有理的分析着这种情况： “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去在意你的长相，更不会去为难你，即使这次你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离开了，也依然会有真正支持你的人在身后，浪潮褪去了，依旧有海。” 郑叙秋专注的看着她，眼眸中放射出独有的光彩。他脸上的冷意被慢慢融化，太阳照了上来。 “而且你那么优秀，你的上司啊，同事啊，器重你，会尊重你的，不喜欢的东西，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郑叙秋忽然挂上笑容，这下把程思念整懵了。 他坐直了身子： “程思念，你这是在教唆我违抗命令，对抗粉丝啊？”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程思念完全没听出他的玩笑话，一本正经的解释。 郑叙秋开始收拾餐盒，抬起手腕，用食指点了点手表： “你不是要回去做菜？” 程思念被他点醒，慌忙的提起东西就往外飞速走去。 郑叙秋看着她兔子般逃走的身影，忍俊不禁。 —— 程思念为学菜，专门买了本菜谱，对着上面的步骤做。 也许她就是天生的笨手笨脚，有参照物还做不好。 鱼成豆腐渣，青菜像放入墨水里滚了一圈似的，汤也差不多炖干了…. 她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想想还是叫外卖算了，自己不是这块料。 程思念走出厨房到桌上拿手机，发现齐珩不久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但她在厨房干的热火朝天的，愣是没听到。 解开锁屏，齐珩的微信信息弹了出来： 【对不起啊，我这边临时有个项目方案出问题了，经理召集开会，我尽快回来。】 程思念的神色黯淡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小小的失落，懂事的给他回了信息。 她把其貌不扬的饭菜放进锅里温起来，走到沙发处瘫软下来。 一个人的房子里，即使被灯光全部点亮，也显得空落落的。 无聊的很，她只好打开电视，随便点开一个电影来消磨时间。 时间倒是被消磨掉了，但慢慢酝酿下来的孤独，落寞却积攒起来，压在心头。 一个小时，他没回来，两个小时，他还没回来，三个小时，依然没有…. 夜色深沉下来，也冷清了。 终于，一阵短暂的开门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程思念。 她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齐珩一手抱着一束花，另一只手提着蛋糕，臂弯处挎着西装外套。花的色彩为他干净的白衫点缀，容颜都惊艳了几分。 他把东西放下，就把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耽误了那么多时间。” 程思念窝在他宽阔温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心里积压的所有别扭都烟消云散了。 “我买了蛋糕和花，给你庆祝一下。” 他把放在柜台上的花递到程思念手上。 程思念看着手上漂亮的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雀跃的去找花瓶摆起来。 “那么晚了，你吃过饭了吗？” 程思念放好了花，走过去。 齐珩笑了，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眼底溢出了宠溺。 “我家思念不是做了好吃的吗，留着肚子给你这顿饭呢。” 听到这话，程思念的脸刷一下就红了，前半句因为害羞，后半句因为惭愧… “那个…还是别了吧，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程思念咬着唇，扭扭捏捏的。 齐珩挑眉： “为什么？” “我怕….食物中毒。” 齐珩笑的眉眼弯弯，他摸了摸她的头，转身走进厨房里。 “哪有这么夸张？” 程思念帮忙把菜端上桌，看到他要下筷，再一次阻止了他： “你要不要…再三思三思？” 他看到菜的那一刻，脸上好像也没什么异样，用很平常的眼光看待不正常的食物。 齐珩道： “这不挺好的吗？” 他果断下筷，夹了一块被碎尸万段的鱼，填进嘴里。 程思念紧张的看着他的表情，他却没什么表情，一个皱眉都没有。 接着，他便又夹了一块填进嘴里。 “很好吃的。” 他说。 程思念的目光不可思议的在他脸上和菜上往返，自己拿起筷子也尝了一口。 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怪味在口腔里迸发，辣味中还延伸出丝丝的苦味，腥味中扩散出呛鼻的芥末味。 她没有放芥末啊？怎么会做出芥末的味道？ 程思念连忙倒了两杯水，一杯给齐珩，一杯就往自己嘴里灌。 “不要吃了，我们出去吃吧。” 她收起筷子，准备去拿齐珩的筷子，但被他制止了。 “干嘛不吃，我觉得真的挺好吃的，我很喜欢。” 他一脸人畜无害，纯良的目光看着程思念： “不骗你。” 第138章 有我，你不用学 齐珩丝毫没嫌弃她做出的东西，一口接着一口的往嘴里填。程思念有一刻觉得，他失去了味觉？ 这东西实在难以下咽，程思念没有齐珩的魄力，刚刚那一口差点就要了她半条命，实在不敢再吃。 齐珩看向目光涣散的程思念，忍俊不禁。 “吃不下？” 程思念尴尬的干笑两声： “你也别吃了，等下真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齐珩弯起唇角，站起身，顺势摸了摸她的发丝，便熟练的挽起衬衫袖口，往厨房里走去。 “我煮面给你吃。” 程思念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厨房阻止他： “不用了…这么晚了。” 他也累了一整天，回来了吃她的黑暗料理就算了，还要伺候起她来。 她既心疼，也觉得惭愧。 齐珩已经把水烧了起来，正从冰箱里拿出青菜和鸡蛋。 “不能让你饿肚子。” 他微弯腰，凑近程思念耳边温柔说了句。 成熟男性专有的磁性嗓音让她中了毒般的身子一麻。 齐珩有理有条的洗菜，切菜，煮面，程思念站在他身边探头探脑，惊叹于他的心灵手巧。 “齐珩，你是什么时候会做菜的？” 还做的那么好吃，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沉淀，应该达不到这个水准。 水开了，齐珩往锅里下了一大把面。 “小时候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都是自己给自己做吃的，慢慢的，就会了。” 程思念心脏一揪，忍不住，就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她感觉到齐珩的动作顿了一下，腰也缩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她会抱住他。 “我会好好学的，以后，我做许多许多的菜给你吃。” 齐珩轻笑出声，关掉了煤气，转过身扶上她的脸就对着她的唇吻了一下。 “有我，你不用学。” 两人吃完了面，齐珩把买来的蛋糕拆开，仪式感的点上蜡烛，还拉着程思念过生日一样的许愿吹蜡烛。 “祝我们思念工作顺利，扶摇直上。” 齐珩的指尖点上蛋糕上的一抹奶油，轻轻的在程思念脸颊上划上雪白。 摇曳的烛光在脸上晃动，同时点燃了眸光。 屋外的风躁动了起来，裹挟深秋的凉意投下珍珠般的雨滴。 雨说下就下，一下就不停，好在暴躁的雷声没掺与，一切祥和了不少，哗啦啦的雨声听起来也曼妙。 后半夜，程思念的房门被敲响。 她翻身下床，打开门发现是齐珩。 客厅的灯熄灭，只剩程思念床头柜处的台灯，放射出的暖黄光芒隐约照亮他的五官。 程思念奇怪于，他居然抱着枕头前来…. 她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 “怎…怎么了？” 齐珩沉默了两秒，像是在寻找措辞。 “雨下这么大，我睡不着….” 程思念试探性的问道： “你….你是害怕吗？” 他笑了笑： “有一点。” 他这么说，程思念就让他进来了…. 他睡在程思念旁边很安分，最出格的就是把她抱住更安心的睡。 程思念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胸膛处起伏着的心跳，她的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她忽然又有些恍惚，怀疑梦境与现实的虚幻与真实，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她分不清真假。 他可是齐珩啊，遥不可及，够不到的存在。 此时此刻，他正在她身边，真情实感的抱着她。 —— 放年假，程思念便回老家了。 齐珩有项目要跟，走不开，把她安全送上飞机就分别了。 新年他忙不完，也赶不来，程思念想飞回去陪他，还被父母给训了一通。 “有了男朋友，爸妈都不要了？” 程思念哑口无言，只好安安份份的陪父母过年。 过完年，许澳妍就过来找她玩了。 她们俩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年底双方工作都忙，加上程思念不住学校了，见一面就更难抽出时间。 好在两人经常打电话聊天，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关系也越来越好。 “齐珩过不来啊？” 许澳妍抱着程思念的手臂，窝在被窝里跟她聊天。 外面下着雪，这几天气温急速下降，在被窝里也感觉不到暖意。 程思念在修改毕业论文，拿起床头柜放着的热水喝了一口： “他工作挺忙的。” “他好像一直都挺忙的，你不介意啊？” 程思念愣了愣，笑道： “有什么好介意的，他是在成长，在好好工作，我介哪门子意呀？” “工作忙，就没更多时间陪你咯，跟谈异地恋一样，你还真能接受，服了你了。” 年底那几个月，她跟齐珩两个人都忙，忙到最过分的时候，是三天都没见到对方的面。 她回来了，家里空荡荡的，他还没回，等她睡着了，他才回。第二天一早，她睁眼，发现身边位置早就空了，他已经走了。 虽然有时她也会感到孤单，但大多时候还是会表示理解，过去了也从来不会介怀。 “叔叔阿姨出去好久了，怎么还没回来？” 许澳妍问道。 程爸程妈一个多小时以前说是出去买菜，神色匆匆忙忙的，结果那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平时也没那么久。 看着雪一直下，程思念不放心，准备打个电话，刚拿起手机，他们就回来了。 “你们买菜怎么买了那么久？” 程思念走出去，发现父母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看到程思念，又压抑住笑意。 “这不雪天不是不好走嘛。” 程妈把买回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脱去外面占满雪粒的棉衣。 “你们碰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程思念凑过去，勾着程妈的胳膊撒娇。 程妈回避了她的视线，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到一边： “你终于快走了，我跟你爸啊，高兴的差点撅过去。” “……” 天下的父母果真都一个样。 不回来吧，天天盼着她回来，她回来了吧，还没待几天呢，就巴不得她赶紧滚。 —— 程思念生日这天，许澳妍专门提前下班来陪她吃饭逛街。 齐珩这段时间忙的不可开交，手上有好几个大项目要做，程思念许澳妍从家里回来那天，他答应了要来接机也抽不出空来。但他做了补救委托了顾亦安来。 许澳妍顾亦安还没化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抑是许澳妍单方面逃避，顾亦安倒还是热情，但许澳妍不冷不热的，场面一度尴尬。 程思念今天生日，齐珩也没提，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 本来这段时间他就忙，早出晚归的的奔波，深夜她醒来，借着月光注视着窝在她颈窝里的睡颜，眉目深沉，却总能看出些不安与疲倦。 即使他忘记了今天，她也不会去怪他。 许澳妍来到程思念的公司时，夜幕已席卷了落日时橘黄的天空。 俩姑娘好长时间没好好逛个街，正好今天有机会。 气温仿佛被冻结起来，一阵寒风吹过吹了一脸的冰渣子。 这一片的商区逛的地方很多，程思念许澳妍吃过了饭，游走了好大一圈。 “齐珩不给你过生日？” 许澳妍看程思念总走神，想来还是喜欢的人不在身边。 程思念看了眼时间： “他这些天一直加班到很晚，哪有时间给我过生日呀？” “两码事，别混为一谈。” 许澳妍道： “这才交往一年，就把你生日忘了，以后还要不要结婚过日子了？你忍的了？” 程思念虽说心里面空落落的，有遗憾，但真没有一点责怪齐珩的意思。 许澳妍看她那样子，摇摇头不想说什么。 “感情啊，还是需要双方去维护的。” 她就像是程思念感情中的军师，时不时就指点迷津。 “哎哎，那谁。” 许澳妍忽然停住脚步，扯住程思念的胳膊给她指了个方向。 “是不是郑叙秋？” 程思念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了郑叙秋。 他正从一家新开的老式唱片店走出来，穿了件驼色长大衣，盖住了大半个身子还能露出一大截小腿，勾勒出他板正修长的身形，又偏偏有种沉静温柔的感觉。 “郑叙秋。” 程思念下意识想当没看见，毕竟郑叙秋也没看见她们，但许澳妍非要凑这个热闹，拉着她就往那边走。 郑叙秋听到自己名字，往她们的方向看过来，视线从许澳妍脸上略过，而后定格在程思念身上。 看到她们又聚在一起，他有些意外， “哟，挺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一起出行了。” 实习后，除了关系特别好的，其他的，都各奔东西，各忙各的了。 许澳妍的头往程思念那边歪了下： “她生日啊，她男朋友没空陪她，只能我这个小角色凑活能陪她过了。” 程思念压下许澳妍的手暗示她少说话。 郑叙秋的目光又落到程思念身上，停留： “你今天过生日啊。” 这话听不出来意外，根本也不是个疑问句。 程思念笑了笑，微微点点头。 “郑叙秋，你对这片熟，有没有好玩或者好逛的地方推荐给我们？” 许澳妍无语的睇了程思念一眼： “这位啊，在这边上了那么久的班，又搬过来附近住，让她领我去好玩的地方结果无聊的要命，我都要逛困了。” 郑叙秋眼也没抬：“不怎么逛，不熟。” 许澳妍：“……” 许澳妍无奈的瘪着嘴，又勾起程思念的手腕，看向郑叙秋： “那好吧，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刚走出没两步，郑叙秋清冷的声线从身侧传来。 “要不要去我公司玩玩？” 许澳妍立马来了兴趣： “你们那是有声电台？” 她之前听程思念说过一嘴，从来没接触过，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挑了上来。 郑叙秋淡淡的嗯了一声，视线侧到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有些犹豫，许澳妍已经迫不及待，撺掇着她一起。 程思念咬了咬唇：“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走吧。” 郑叙秋爽快，见两人答应就自顾走到前面领路去了。 郑叙秋所在的有声传媒规模不算大，他轻车熟路领着她们进公司，偶尔还介绍两句。 他们公司分多个部门，每个部门管辖的范围都不一，程思念她们两个外行，觉得繁琐复杂又新奇有趣。 郑叙秋的同事们也很热情，见了面都会打个招呼，氛围良好。 郑叙秋把她们带到他的工作区，录音房里有他的团队，各自忙自己的事。 “哟呵～什么情况？” 男生们见到两个女生，都比较兴奋，放下手上的工作就来混脸熟找存在感。很快，俩女生就被簇拥了起来。 “郑叙秋，带俩妹子做什么？成心不让我们上班啊？” 其中一个打扮朋克，吊儿郎当的男生说道。 郑叙秋伸手把他们全部拦下，挡在了程思念许澳妍前面： “喂喂喂，还有十分钟开工。” 几人嬉笑了几声，便往四面八方散去了。 郑叙秋把她们带到旁边休息的沙发处。 “我去准备一下，你们觉得有意思的话就坐会儿。” 许澳妍附和了一声，一把拉着程思念坐在沙发上。 她们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里面录音室，郑叙秋脱掉了外面的大衣，灯光下，米白色高领毛衣衬的他皮肤雪白。 他准备了下基本工作，到时间后便罩上了耳机开始工作。 音乐伴随着歌声流转环绕，许久没听到他唱歌，歌声不亚于冬日里热可可，让人感到温暖愉悦。 他遨游在歌曲的汪洋，甘愿沉溺。认真沉迷的模样，给他本身覆盖了一层别样的魅力，整个人，都发着星星般的光芒。 “可以啊，他这水平完全可以去参加个选秀，出道当歌星了，以他那身形相貌，没准还能进个男团？” 许澳妍拿起桌上，郑叙秋给她们倒的热水喝了起来。 程思念嗯了一声，专心欣赏他们共同谱曲出的乐章。 第139章 跟我结婚吧 大概过了一个钟，他们里面像是结束了工作，正整理着设备。 程思念低头看了眼手机，发现关机了，失去光彩的屏幕映射出她灰色的脸庞。 她正要去借个充电宝，忽然间就听到了录音室里传出了一阵耳闻能详，家喻户晓的吉他旋律。 郑叙秋干净磁性的嗓音融进了弹奏出的旋律，是一首生日快乐歌。 程思念抬起头，看见郑叙秋抱着吉他，指尖划过琴弦，目光柔和的朝她的方向看。 目光相触，程思念心中燃起一种温暖热烈的情绪。 非常简单普通的生日歌，被他巧妙的改编，瞬间就有了流行音乐那味。 周围的同事看热闹之余，还会默契的加入和声与其他乐器的伴奏。 “程思念，生日快乐。” 郑叙秋的指尖抚平波动的琴弦，他眼眸含笑，还有真挚的情愫。 “郑先生的外卖。” 外卖员提着蛋糕和肯德基走进来，寻找这位郑先生。 郑叙秋小心放下吉他，走过去： “谢谢。” 他提着蛋糕，走了过来，录音室的几个人也受到了美食的诱惑，蜂拥而出。 “你…什么时候叫的蛋糕？” 程思念吃惊的看向郑叙秋，也难为他会这么细心周到。 郑叙秋把包装盒拆掉：“不知道你生日就算了，知道了，又把你们领这儿来了，尽地主之谊，也要有个表示不是？” “可以啊郑叙秋，我都还没想起来呢。” 许澳妍的眼神过山车似的在郑叙秋程思念两个方向流转。 一大帮人聚在小小的休息室，喧嚷却热闹。程思念心中的空白在一瞬间被装饰的满满当当。 郑叙秋像个领导者，带动着大家让程思念许愿吹蜡烛，把这个生日的仪式感烘托到了最大程度。 郑叙秋先切下一块蛋糕，递给了程思念。 “谢谢。” 程思念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那一眼，她看见了他微弯的双眼，低下头一瞬，灯光如昼，遗留在脸上的笑容清晰可见。 印象中，他是很少笑的，冰冷，没有感情，算是形容他笑容的代名词。 吃完了蛋糕，觉得房间有些闷，程思念便独自来到露台。 她站在高楼，俯瞰整个城市的光彩夺目，夜色璀璨。 夜灯照耀在地面上将融的雪上，犹如钻石闪烁着碎光。 冷风呼面，脸颊处的刺骨感受到了它的粗鲁。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程思念刚转过头，就感受到一件衣服披上了肩头，郑叙秋的身影从身后来到了身旁。 “热咖啡？” 他慵懒的手撑住栏杆，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咖啡往程思念这边送。 程思念接过来，暖手。 “谢谢。” 她瞟到肩膀上，黑色的男士外套，看向郑叙秋的侧脸：“这衣服？” 郑叙秋看了她两眼：“哦，我放在这里的备用衣服。” 他看向远方，漫不经心的说道： “穿的这么少，别到时候感冒了，赖我。” 程思念被他逗笑了：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呀？什么都赖你，被你说成无赖了都。”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赖过他？说话也不打草稿。 “嗯？你们还没下班吗？” 程思念想看时间，才想起来手机没电关机了。 郑叙秋习惯性的看腕表：“也差不多了。” 程思念笑了笑：“你们台里开工这么早么？” “我这每天都要播。” 程思念有些震惊：“春节都没放假么？” 郑叙秋淡淡的弯了一下唇：“可以放，也可以不放，要回家过年的，自然就走呗，不强求。” “那你….” 郑叙秋明白她要说什么，拍了拍栏杆道： “我没回，留在台里加班了。” “因为郑叔叔？” 都这么长时间了，这俩父子还没和好吗？血浓于水的关系，弄成这样水火不容。 郑叙秋的眼神一瞬就冷了下来，程思念从他的目光中确切感受到了冬季寒冷。 “回不回去不都那样，被那些毫不相干的长舌妇们说三道四，跟她们计较吧，我一个大男人，不跟她们计较，她们又变本加厉，吵的人心烦。” 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侧过头看向程思念，露出一抹笑意： “你们女人，真够麻烦的。” 程思念莫名其妙的中枪，没脾气的反驳道： “我又没有说三道四过。” 郑叙秋勾起的唇角像夜色里的弯刀，挥舞而过像流逝的极光，有些魅惑。 紧接着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笑意渐收，眸光微冷。 “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的目光转向了程思念。 “她在我公司这，等会儿我送她回去。” 说完，郑叙秋挂了电话，侧过身面向程思念： “齐珩的电话，他说打你手机关机。” 程思念的心脏猛然一坠，终于想起来手机没电关机了，刚刚本来打算充的，但被小插曲阻断。 她急急忙忙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还给郑叙秋： “他回去了吗？那我现在回去了。” 她没等郑叙秋说话，就往里面出，但郑叙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又带了回来。 “急什么？” 他冷着脸说道。 “我也准备走了，顺便送你们回去。” 他松开抓住程思念的手，阴沉着脸绕过她，先走了进去。 这人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郑叙秋开车把程思念送到目的地，便载着许澳妍离开了。 许澳妍要回学校，郑叙秋说也要回学校一趟，就赶巧同行了。 程思念快速跑回家，打开门发现里面灯亮着，齐珩独自坐在沙发上，手撑着脑袋不知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她小声关上门，走进来才看到餐桌上放着蛋糕和一个精美的礼盒。 “你不是说要很晚才能回来么？” 程思念觉得环绕在齐珩周身的气氛怪怪的，有点像乌云密布，沉郁的天空压向大地。 齐珩没有回头，只是把撑着脑袋的手放了下来： “嗯，结束了就早点。” 他的声线冷冷的，这更让程思念确信了心里的想法。 她放下东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对不起啊，我手机没电关机了，让你担心了…” 她一边道歉，一边观察齐珩的神色。 齐珩没说什么，弯起嘴角道： “没关系，安全回来了就好。” 他展现出的笑容，让程思念心脏一颤。 那个微笑掺杂了苦涩与勉强，不真实到像被人操控着表情的木偶。 程思念有些慌了： “你……” 齐珩安之若素的道： “对不起啊，没能好好陪你过生日，我买了生日蛋糕和礼物给你，希望能做些弥补吧。” 从他混淆着不同情绪的语气里，程思念分辨出了淡漠和疏离…. 她从未在他这里感受过这两样冰冷的情绪。 “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会儿。” 他摸了摸她的头，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往他自己的房间走去。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程思念的世界也荒芜了。 她心中百感交集，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不知道齐珩为什么不高兴，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偏偏就是这种虚无的疑问，堵在她心口又酸又胀，难受极了。 客厅里寂静无声，她无心去看齐珩送给她的礼物，就一个人坐在那里，复刻了齐珩的状态。 过了许久，齐珩那边还是没动静，程思念忍耐不住，走到他房门外，踌躇半天才小心翼翼的敲了两下门。 回应她的依然是寂静，她失魂落魄的垂下眼皮，转过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房间里的一束光逆光照耀。 她惊喜转过了身子，齐珩的手还撑着半开的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怎么了？” 他又浅浅的弯了下唇，想佯装温柔却又疲惫不堪。 程思念不安的揉着衣角，看到他还是这样，心中的盾牌一下子就被击破。她忍住哭腔： “你怎么了….” 她感到被一股浓厚的恐惧感按压着，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要失去他了…… 齐珩还是笑： “傻瓜，我没怎么啊？” 程思念疯狂按耐着心中快要泄出的情绪，保持正常：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提前告知你，手机关机了让你联系不上，还让你担心….” 可说着说着，语气里就裹满了哭腔。 “我就是跟澳妍一起出去逛街，碰巧遇到了郑叙秋，然后我们就过去他公司那边看看….你不在，我觉得挺孤单的，我又不想自己一个人过生日…我不知道你那么早回来的…” 程思念不知道怎么就越说越止不住，像喷涌的火山，倾泻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眼眶酸涩，泪水一点一点的积淀，带着所有的委屈滑落。 齐珩的目光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心里的燥意，烦闷被这张可怜巴巴的小脸驱散开。 他心疼的皱起眉头，手足无措之后，一把把程思念揽进怀抱里。 “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气里满是懊悔与内疚，把怀中的人抱的更紧，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被这么一安慰，程思念的眼泪倒更止不住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颗一颗往下掉。 齐珩哄小孩似的，轻拍着她的背： “是我不好。” “齐珩…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一些…” 程思念抱住他的腰，颤颤巍巍的哭腔使齐珩心脏痛了起来，慌张与自责更让他无比难受。 他不该任性，不该放纵不好的情绪，更不该跟她展露这些负面。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是他太敏感，太没安全感，膨胀开来的的占有欲使他紧张，焦躁不安…. 齐珩松开了她，微凉的指尖抚摸上她湿漉的脸颊，一点一点将浑圆的泪珠抹平。 “对不起，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我不该冷落你，不该让你这么难受….” 他微拧起的眉头渲染上了与程思念同样的难过。 程思念看到他自责的模样眼眶都微红，不忍心的摇了摇头。 他忽然靠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只见他凸起的喉结上下一滚，他托着程思念的脸，轻柔如羽毛的吻落在脸颊。 嘴唇吻干了挂在脸上的泪，程思念还处在措手不及的状态下，他的唇调转了方向，把吻印在了她的唇上，长睫如羽扇撩拨脸颊发痒。 他吻的深入又持久，程思念很快招架不住身子发软，空气都稀缺起来。 程思念想离开，齐珩却第一次强硬的扣住她的脖颈，继续着这个吻… 程思念发觉他不大对劲，推着他的胸膛想让他冷静，可他似乎丧失理智般，由开始的缱绻变成无边无尽的索取，颠覆疯狂。 猛然间，齐珩托起程思念的腿将她抱了起来。程思念失去平衡力，反射性就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好不让自己掉下去。 齐珩抱着她往客厅走，身上挂着个八九十斤的她还能轻而易举弯腰，把她放倒在沙发上。 程思念又一个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倾身而上，抓住她两只手就又吻了上来。 客厅里的空气像火一样燃烧起来，迅速沸腾，氤氲着情欲…. 程思念被他钳制着，双腿夹住他的腰，感受到了下面的异样…. 终于，如胶似漆的唇由他分开，他看着身下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双唇被吮吸的红肿，水光涟漪的像水蜜桃，诱的人想一口咬下去。 齐珩眼眸中燃起欲念，粗重的喘息声彰显出男性魅力。 “思念….” 身体里逐渐挣脱束缚的困兽冲击着他的大脑，他嗓音沙哑低沉。 “嗯….” 他弯起唇角，眸中闪烁着湿润的光芒，如一汪春水，干净又深情。 “跟我结婚吧。” “嗯….” 后知后觉，程思念瞪大了眼睛： “嗯？” 齐珩看她震惊的模样又忍俊不禁，他俯身又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下她的唇。 “我为这个，准备了很久，本来要按计划正式跟你求婚的，可是现在….” 他深深注视着她： “我等不了了，也忍不了了。” 程思念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剧烈到她控制不了，完全失控。 “你….你要跟我结婚？” 她说不清心里是怎么想的，很复杂。惊喜，惶恐，怀疑的心情杂糅在一起。 她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能和他走进婚姻的殿堂。 齐珩耐心的嗯了一声：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我想跟你共同拥有一个家。” 程思念的眼眶又酸又热，他的脸在眼前模糊了，泪水隔开了他们的对视。 齐珩伸手擦去她的泪： “傻丫头，哭什么？” 程思念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泪水聚集，也许是长久的期许在这一刻成了真，心里百感交集，面对这样触手可及的美好，应接不暇。 “嗯。” 她笑着，重重的点了好几下头。 能和他拥有一个家，和他一直在一起，她很开心。 齐珩又俯身吻她，一只手去解她的开衫纽扣…. 长夜漫漫，夜幕星河寂静无边，俯瞰整个喧嚣不断的城市。 齐珩的耐力实在持久，不眠不休的缠了程思念整个后半夜。从沙发到床上…. 或许那头欲望的困兽被他压制太久，所以一旦被释放，就如同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吞噬掉一切。 第140章 求婚 午后的暖阳透过窗户，折射到床头柜。 程思念整个身子都蒙进被子里，沉溺在梦乡里呼呼大睡。 昨晚她没讨到觉睡，累的筋疲力尽，腰酸背痛的，好在今天是休息日，要不然拖着这副身子去上班，搞不好赵平娜又要严厉训她了。 齐珩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床边坐下，莞尔一笑。 他轻轻掀开被角，程思念也正好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看到齐珩那张斯文英俊又温柔的脸，程思念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情景，她脸颊火烧一般的热起来，抢过被子藏起了半张脸。 齐珩见怪不怪，若无其事的说道： “快起床，午饭我做好了，吃个午饭我们出去。” “去…去哪？” “先起床。” 他卖关子之际，就出乎不意的掀开被子，把程思念公主抱起来就往外走。 程思念大惊失色： “我….我自己走。” 他轻笑一声，没应她，径直把她抱到洗手间才放下她。 “洗漱完，出来吃饭。” 他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齐珩做了几样简单可口的小菜，程思念很吃他的手艺，连着吃了两大碗饭。 齐珩在对面盯着她盯的不亦乐乎，盯的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吃完了饭，程思念主动要去洗碗，但齐珩没让，他利落收拾好碗筷，就承包了厨房。 水流声哗啦啦流淌着，窗外阳光明媚，洒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居家款简单的卫衣被他穿的很有生活气，裸露出的修长脖颈也这般好看。 整理好了厨房，齐珩从置物柜上拿出了昨天没拆封的生日礼物。 程思念好奇的凑过去看他慢条斯理的拆开礼盒。 是一条手链，是那条丢失的手链。 她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尽管，它已不再是以前那条。 齐珩握起她葱白的手腕，小心仔细的为她戴上。 红玉髓的色泽衬的她皮肤更为雪白，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程思念爱不释手的低下眼皮微笑。 “你怎么，还记得这个？” 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她以为他认为是可有可无的小事，所以也不需要上心。 “怎么不记得？那天你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情绪我都记得。” 齐珩回道。 —— 傍晚的落日像流质的咸蛋黄，晕染在水平线外。 齐珩与程思念一起看了个电影，全程他牵着她手，两人的体温将温暖传递。 他们很少能这样手牵手，出来逛个街，看个电影，齐珩显然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冲程思念扬起冬日暖阳般的微笑： “以后，我会多抽时间，陪你逛逛街，看看电影。” 程思念心里是期待与高兴的，但还是俨然摇摇头： “电影在哪都能看，有时间呀，你就多休息休息，不要太累了。” 本身她也不是很喜欢逛街，当然，跟喜欢的人一起心情是不一样的。 两人吃完了晚饭，齐珩开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晚风在静止的状态下也是寒凉刺骨的，万家灯火阑珊，相继通明起来，为夜幕点亮光彩。 来到游乐场，程思念有些惊喜。 她眼神中发着光：“游乐园？” 齐珩微笑，点点头，把车开到停车场。 小时候，程思念可喜欢缠着爸妈带她去游乐场，从天明玩到天黑。她总是期待着自己的每一个生日，因为每一次生日，父母都会带她来游乐场。 后来长大了，她便渐渐没去了，童年的快乐时光，也缓缓被时间稀释。 这是她再一次，和喜欢的人，亲近的人，寻找到了那时的快乐。与那一次与他共游游乐场心境不同，毕竟那一次，他不是属于她的齐珩，她在他眼里，还是渺小的沙砾，敌不过闪耀着的郑薇夏。 齐珩还是牵着她的手不放，认真的在她耳边说道： “别走丢了，就呆在我身边。” 程思念低下头笑了笑，回握住他大大的手掌。 他不知道，他在这里，她哪也不会去。 一路上擦肩过许多对幸福的情侣，程思念不用再去羡慕他们，因为最好的人就在身边。 路两边，落了叶的枝桠向天空延伸着，纵横交错的树枝像身体里的神经走向。寒风凛冽，它屹立不倒，显的有些孤寂苍凉。 再往前走，可见树枝上被挂满了闪烁着暖黄色微光的灯条，像百万只点灯的萤火虫筑起那个未知的银河系。 程思念的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晚，齐珩送给她的星海和烟花。 齐珩陪着程思念玩了几个舒缓的游乐设施，大部分都是程思念自己去玩，齐珩站在外面含笑看着她，眼眸中碎光闪烁。 后来齐珩带着程思念去乘坐大型摩天轮。 刚刚在外面，她就看到了耸立在半空中的，缓慢运作着的摩天轮。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程思念像孩童般，坐不下来，非要扒着窗口看外面的景色。 齐珩默默站到她身旁，一同感受着美景与她的快乐。 摩天轮越升高，底下的夜景就展现的越全面。 漆黑夜空忽然燃起烟花，烟火绚丽绽放，花团锦簇。 程思念倒没想到，她能与这美轮美奂的烟花离的这么近，近乎在眼前。 “思念。” 齐珩的声线穿插在爆裂声中，瞬间柔和了刺耳喧嚣。 程思念转过头，看到他已经面向自己，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个酒红色丝绒盒。 程思念认出那是戒指盒，心脏猛然漏掉一拍。 齐珩浅浅的微笑，烟花盛开时的光亮照耀在他半张脸上，忽明忽暗的光亮勾勒出他骨相分明的五官。 他拿着盒子的手置于他们之间，一只手打开盒子，像一束捧花似的钻戒呈现在程思念眼前。 程思念瞳孔骤然一缩，心跳像陨石飞速砸向地面般，撞击着胸口。 他早就准备好了，他想跟她求婚是真的，要跟她结婚是真的，跟她一直在一起，拥有一个家是真的，不是口头说说，是真诚的，是许诺，是承担。 他在烟花绽放最美的时刻单膝下跪，第一次仰着面孔目光真挚又深邃的看着程思念。 程思念又惊又喜的捧起手捂住张开的嘴。 “思念，我不是个浪漫的人，也不是个优秀完美的人，我的生命有残缺，恰恰是你填补了缺口，完善了我的生命。” 他声音很温柔，却又无比郑重： “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感觉我所有的生活，都被绚烂了，或许是你出现的每一刻，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这个决定，我犹豫了很久，也纠结了很久，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惶恐。” 说到这，他垂下眼眸，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我很害怕，你不会想一直呆在我身边，与我共度余生，我惶恐，会有一天失去你。” 程思念眼眶发热，她紧咬着唇强迫把眼泪留在眼眶。 “可是，我还是想留住你，像留住永恒的光一样，想和你步入婚姻的殿堂，成为你的丈夫。” 齐珩的声线逐渐不稳，甚至有些颤抖…. 他吞咽下口水： “我….我会学着去浪漫，去给你我力所能及，最好的生活和东西。” 程思念抹掉眼角蓄满的泪花，蹲下身去，与他平视。 “齐珩….我真的很爱你，爱了你很多年，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能和你携手走进婚姻，与你共度余生。” “你不用去浪漫，也不用很优秀，因为这个人是你，我喜欢的人也是这样的你。” 程思念微笑着，又喜极而泣： “我很开心，也很庆幸，最后的这个人，会是你齐珩。” 齐珩深深的看着她，流光溢彩的世界，不及他眼眸流转。 他抬起程思念的手，小心的摘下戒指，轻轻的戴进她的中指。 戒指与她的手指严丝合缝的结合在一起，想来是某个她已熟睡的夜晚，他满怀心思，小心翼翼的量好了她手指尺寸。 电梯间气温骤升，燥热的氛围包裹着二人。 齐珩的忍耐力经一次发泄后，再难自控，还没到家，就扣着程思念的后脑勺吻个难舍难分，缠绵悱恻。到了家，门一关，他便更放肆大胆起来，一边热烈的吻着她，一边剥她的衣服…. 月色缠绵交辉，落下一室旖旎。 —— 程思念毕业典礼前夕，齐珩便又被临时指派了工作，去趟鸳郊省出差办公。 本来说好要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偏偏天不遂人愿，她也只能认命。 齐珩走的这几天，许澳妍就住过来陪她了。 许澳妍前段时间辞了职，因为公司的一个上司总抢功抢业绩，暗地里给她穿小鞋不断压榨。许澳妍也不是吃素的，揭发了那恶心上司做下的种种恶行就潇洒离去了。 辞职前，她因为这事心力交瘁了好几回，有苦也没地发泄，只能跟程思念诉诉苦，严重的一回，她情绪失控崩溃，大晚上来到程思念这边商区喝的醉醺醺找程思念哭的歇斯底里，还险些被心思不纯的猥琐男骚扰，幸好被郑叙秋碰到。 程思念与齐珩赶来的时候，郑叙秋还没走，冷冷的抱着手臂，守在许澳妍旁边。 看到他们二人来了，他便撒手离开了，并告知程思念二人，他联系了顾亦安，因为这事，许澳妍还骂了他恨了他整整一个月。 “好漂亮的钻戒啊，那么大一颗，齐珩真够舍得的。” 一张床上，许澳妍抱着程思念戴戒指的手，垂涎欲滴。 这些话，程思念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手都要被她薅脱臼了。 “你们真决定好了，毕完业就筹备结婚？” 许澳妍那段时间听到程思念说这个，到现在都还难以接受。 就好像，自己含辛茹苦养的鲜美可口，白白胖胖的大白菜，被一头十恶不赦的臭猪给拱了。 程思念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 许澳妍看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咂舌： “你家齐珩也真是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你爸妈搞定了。” 就年后的某天，程爸程妈冒着风雪说出去买菜，实际是去见了齐珩。齐珩是拼凑出了一丝丝时间，就一飞机飞过来把他所有的想法都跟二老说了，并征得同意，立下保证，上交彩礼，一切办妥，再跟她求婚，好一个先斩后奏，到最后她不同意都不好意思。 好歹也是亲生父母，居然能胳膊肘往外拐，轻轻松松就把自家女儿给出去了，还能天衣无缝的瞒了那么久。 程思念因为这事跟二老闹小性子，结果爸妈统一口径： “都自家人了，什么胳膊肘往外拐？” 程母更是捣鼓透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 “程思念，你装什么装，人阿珩跟你求婚，你能睡觉笑醒，乐个三天三夜吧，跑到你老妈面前装矜持来了。” …… “郑家那边都说好了？” 许澳妍八卦脸。 程思念嗯了一声表示默认。 一周前，齐珩带着她正式见了郑家两位长辈。 “也是，周阿姨那么喜欢你，像待亲女儿一样。” 许澳妍说的一字不差，那天周雅琴高兴的要撅过去，迫不及待就要开始张罗筹备婚礼一切事宜，扬言绝不能委屈了她，一定要风风光光。 “那郑叙秋呢？” 许澳妍脱口而出。 程思念脸上的笑容微僵，荡漾的心也冲出了一丝意外的波澜。 “算了，别提他，一提他老子就生气，小王八蛋。” 许澳妍又想起那晚的事，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抽了郑叙秋的筋，拔了他的皮。 程思念看了看她的眼色，试探性的问： “你跟顾亦安….” 许澳妍的脸色有一瞬怪异，却又惯用潇洒不羁的外壳来伪装真实内心： “我跟他没怎么啊，提他干什么？” 那晚等到顾亦安来，齐珩就带着程思念走了，程思念不放心，齐珩就认真的告诉她： “他们两个人的事啊，都需要对方一个解释，结局如何，也要有个结果。” 所以后面的事，程思念不了了之，问许澳妍，她总打马虎眼，不愿告知。 她实在不知道，她与齐珩的婚礼上，许澳妍顾亦安二人见面，又会是什么心情。 第141章 齐太太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这样的好天气维持了好一段时间。初春的气候温和，校内枝桠之上冒出嫩绿的芽，鲜亮花骨朵儿含苞待放。 学校举办了又一届的毕业典礼，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的毕业生踱步在校园各个地方，拍照留念。 程思念穿着松松垮垮，并不合身的学士服，被许澳妍拉着像逛景点似的拍照打卡。 程思念看着校内各个熟悉环境，昔日回忆涌入脑海。 她们是在班级大合照时才看到了郑叙秋。 相比于程思念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样子，他的学士服倒格外合身，像是为他量身打造般似的，跟其他人相比，又尤为突出，身型高挑优越，深色大褂配他深沉又禁欲。 许澳妍拉着程思念，跻身过去，站在了前排。 郑叙秋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眸，忽然就出现一抹亮色。 前面拍照的摄影师找好角度，一声“茄子”声浪盖过砰砰心跳，每个人绽放出最美丽的笑颜。 快门定格了永恒的美好，于各位而言，即是需要尘封的辉煌记忆。 照片拍好，大家都各处散开，有的找老师拍照，有的消失无影无踪。 “喂郑叙秋。” 许澳妍摆弄着借过来的相机，然而不会用，抬眼看到侧身准备离开的郑叙秋。 “你会用照相机吗？” 她决定暂时放下恩怨，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举起相机在郑叙秋眼前晃了晃。 郑叙秋目光凉薄，显然不想跟她多说什么话。 许澳妍一把挽住了程思念的臂弯： “你帮我跟思念拍几张照片呗。” 也不知道郑叙秋是抽什么风，几秒钟之前还高冷倨傲，过后居然答应下来，拿过许澳妍手中的相机，走到前面去，垂眸调试参数。 许澳妍已经提前摆好poss，等待着相机镜头照过来。 郑叙秋调好了相机，抬头看了眼程思念，然后捧起相机对准二人。 “啧。” 他忽然眉头皱了皱，拿开相机，又看向了程思念。 骄阳正烈，他不由自主眯起了眼。 “程思念，你是个木头吗？那么僵硬。” 被点名的程思念一脸尴尬，面对着镜头的她总是手足无措，面容僵硬。 许澳妍看了看程思念，对郑叙秋不耐烦道： “你快拍不行吗？那么多废话。” 郑叙秋没正眼看她，重新举起相机。 程思念思来想去，还是痴傻的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郑叙秋唇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浅到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照片拍好，许澳妍迫不及待的冲过去拿过相机，检查刚刚的照片。 只见她皱起眉头，眼眸中燃起怒意。 “郑叙秋，你有病啊，我这么好看的人被你拍的眼歪嘴斜，我闭眼了你看不到啊？你眼睛到底在看哪里啊？” 郑叙秋寒刀般的目光剐了她一眼： “你就长这样怪我？” “你妈的…..” 程思念好奇，凑过去看。 相机中的画面，唯独她面容姣好，浅笑嫣然。 许澳妍压下怒火，对并肩而站的二人看了看。日光斜射，照耀在郑叙秋全身，他的影子，刚好盖住了了程思念的大半个身子。 “你们要不要拍一张？” 听到这话，程思念与郑叙秋皆是一愣，一前一后，相视几秒，程思念先错开目光： “不….不用了吧？” 总觉得，怪怪的。 郑叙秋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尴尬和迟疑，什么也没说，退身走出来： “你们自己照吧。” 说完，恣意潇洒的转身离开。 直到他消失在人海之中，程思念才收回了全部目光。 她漫不经心，随意往另一边看去，却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立在斑驳树影下。 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地面上投下无数光点，春意盎然，微风晃动，光影在他干净的脸庞处摇摆着，带着斜阳光圈。 程思念的心跳因他而加速。喜悦，惊喜由上至下，遍布全身。 她向齐珩小跑过去，齐珩也迈步向她走来，捧着鲜花。 “你…你怎么回来了？” 程思念有些激动，又因小跑而来略微气喘。 “刚下了飞机。” 齐珩把怀里的花递给她，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毕业快乐。” 程思念的视线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盯的他忍俊不禁。 “不认识我了？” 刚下飞机赶来的他依然仪表得体，气宇不凡，她一眼就认出了他大衣里的白衬衫，是她送的。 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保留的很好。 程思念的心情一下子喜悦到澎拜，瞬间填满了前段时间的空白。 “嗨，齐珩。” 许澳妍走过来，向齐珩招了招手，一把搂着程思念的肩膀，笑着： “回来的那么及时啊？没错过，没错过。” 周遭流动的人群侧目，绝大部分人都认识齐珩，此刻见到真人，雀跃不止，捏着手机就走过来请求合影，少女脸上的绯红，如春日里的桃花。 齐珩看了眼程思念，出于修养和礼貌，并不好拒绝。 然后程思念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涌来，都等着跟齐珩合影。 许澳妍在旁边调侃她： “大度点，大度点，人都是你的了，别计较。” 程思念心里的确泛起一丝酸意，但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一直表现的豪无异常。 等送走了这波人，许澳妍当了回调和剂，把程思念一把推到齐珩身边，拿起手机对着他们： “真情侣高低也得拍一张吧？” 察觉到许多道目光扫视过来，程思念有些局促不安，齐珩一把拉过她的手腕，把她拉的近些，随即手臂揽过她的肩膀，结实胸膛紧贴着她的肩…. 骄阳正好，程思念与齐珩大概逛了遍学校，以做最后的告别。 四年光阴，匆匆穿指缝而过，每走到一处，脑海中都会有相应的回忆闪现，历历在目。 宿舍外，那是她与齐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时她只看到他一个背影，盛夏时节，汗水浸湿了他白衫，蝉鸣聒噪，压不住她暗流涌动的心跳。 齐珩忽然勾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又温柔的看着她： “思念，我们走吧。” 程思念不解： “嗯？去哪？” 齐珩低低的笑了下，金黄的光线在他眼眸闪烁。 “有件重要的事，需要去办。” 程思念还是云里雾里，齐珩也不跟她多解释了，拉着她就走。 小车一路奔驰，一直开到他认为的目的地才停下。 程思念好奇的把脑袋探出车窗，然后看到了民政局大楼呈现在眼前…. 她的心用力的跳了起来，猛然扭头去看齐珩。 他慢条斯理的解安全带，一举一动斯文优雅。 他说的重要的事，就是来这？ 她嘴唇张了张，逐渐语无伦次。 突如其来，她还没那么快适应过来。 齐珩凑近她，弯起眉眼微笑： “准备好了吗？” 程思念看着他这张脸发起楞来，惊人的好皮肤，阳光照射下，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一直都是准备好的，但真正这一天到来，她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起来。也意识到，走过了这一遭，她与齐珩，就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户口本….我没带。” 她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但齐珩却出乎不易的从置物屉里拿出那个暗红色的小本子。 看来他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欠她这位东风了。 程思念浅浅的微笑着，低下头嗯了一声。 齐珩视线一瞟，发现她的手指上空落落的，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戒指，你没戴？” 程思念连忙从包里拿出戒指盒，把里面的戒指抽出，一边往指上戴，一边解释： “我怕弄丢了，就先收起来了。” 齐珩牵着程思念的手，走进民政局里走流程。 程思念的心跳从刚刚，就一直没办法平复。 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这般顺利，齐珩占据了主导权，引着她一步一步往下走。 拍结婚照的时候，她又有了另一种心情和感觉，满心满脑都充盈着满足和期待。 结婚证下来，程思念抱着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撒手，惹得齐珩轻笑。 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下她的唇，与她的手交缠在一起，十指紧扣。 “齐太太？” 这一声撩动着程思念的耳膜，她身子一缩一麻，脸又红了起来….. —— 在车里，程思念思来想去，还是提议要去墓园看看齐珩父母，要有个交代。 齐珩犹豫推脱了一会儿，还是拗不过她，只好调转了方向，开向墓园。 墓园里的阳光不够充沛，也许是到了傍晚的缘故，到处散发着阴冷干燥之感。 程思念的身份调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是喊了声不会出错的叔叔阿姨。 齐珩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到最后，程思念主动牵起齐珩的大手，郑重其事：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这一句，像是承诺，落在心头，很重。 齐珩终于展开笑颜，手上力道加重，把她的手握的紧紧的。 —— 回到家里，天已经差不多黑了，那股子寒意冒了上来，有种后半夜，更深露重的感觉。 齐珩把暖气打开，转身走进厨房处理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新鲜菜肉。 程思念想帮忙，被他撵出来，她无所事事，看到沙发旁放着他的行李箱，就顺手帮他收拾了。 她把视若珍宝的两个红本珍藏起来，发现放这放那都不满意，恨不得拿个画框裱起来。 等走出房间，发现齐珩已经把菜做好了。 程思念帮忙把东西都搬上茶几，打开电视找了部电影。 沸腾的火锅汤底热气，氤氲缭绕，香气扑鼻，程思念的肚子一下子就经不起诱惑了。 齐珩耐心的给她涮肉，把她喂的饱饱的。 酒足饭饱，程思念刚要一起收拾，程妈的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齐珩笑了笑，示意她赶快接，自己收拾了起来。 程思念走到阳台接电话，把跟齐珩已经领证的事跟父母说了。 程妈忍不住调笑： “这小子，这么猴急吗？神不知鬼不觉就把我女儿拐跑了。” 那边跟程思念说了很多接下来办婚礼酒席的流程，冗长繁琐。 过几天，他们会从老家过来，已经约好双方长辈见面吃饭，再接下来，就着手办喜事了。 这些事，周雅琴那边都承包的妥妥当当，完全不用程思念多操心。 电话里又说了一会儿，程思念忽然感觉到身上披了件大衣，齐珩的手从身后揽了过来。 因为悸动，她全身一阵酥麻。 程妈那边不依不饶，又缠着齐珩说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挂掉电话。 齐珩奔波了一天，刚下飞机来不及休息就来回跑，所以陪她看着看着电影就打起了瞌睡。 那模样，像小猫打盹儿，可爱极了。 程思念催促他洗澡休息，他便乖乖的去了。 等他洗漱完，程思念便接着去洗澡了。 夜色更深，两人睡在床上，在黑暗中摸索睡意。 明明也跑了一天，挺累了，可他一睡在身边，所有的困意都跑的一干二净了。 才一个多星期没睡在一起，现在他又重新回到身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边的人呼吸均匀，安静乖巧没有一丝动静，空气中，隐约能嗅到他身上的淡香。 程思念悄悄看了眼身旁的他，窗帘紧拉着透不出光亮能看清他的轮廓。 或许是睡着了，程思念小心的翻了个身，眨巴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 她兴奋喜悦的睡不着，远远还没从拿到结婚证那瞬间的心情中抽离出来，情不自禁总挂上笑容。 忽然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了一下，他的手覆盖在她的腰侧，似乎靠近了些，一股灼热的气息紧跟着贴上了她的后颈。她敏感的缩了缩脖子，连带着腰窝也抽缩了一下。 他的手感受到了这一反应，黑暗中他情不自禁浅笑，忍不住又向她靠近了些。 不过一周多不见，他居然想她想到了快要疯狂的地步，想吻她，想抱她，想把她按在身下做那些事…. 他一直认为自制力很好，可后来发现太高看自己。 程思念被齐珩翻过了身，带着急迫的吻住了她。 每每一深吻，她就容易喘不上气，下意识想挣脱偏偏被被珩禁锢住了手腕，他把她牢牢的圈在自己怀里。 他离开了她的唇，喘息过后沙哑着声在她耳边幽幽道： “终于….” “嗯….？” 他轻笑也蛊惑： “尘埃落定了。” 等不了她反应，他又一次吻上她的唇，情动之际手便开始不安分起来。 “啪嗒”一声，床头柜射下一丝微弱暖光，程思念惊慌，不好意思起来： “别…..” 齐珩不管，继续用一个深入的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第142章 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 一周后，程思念的父母从家中过来，齐珩与程思念一起去接的。 餐厅是周雅琴选的，专门包了个雅致安静的包厢。 程思念他们来到时，周雅琴与郑舒文夫妻俩已经到了。 程妈妈与周雅琴性格相仿，热情充满活力，所以一见如故，整场饭局的氛围，由她们带动起来，冷不下来。郑舒文不大爱说话，虽然整个人略显沉闷古板，但依然保持着淡淡微笑，彬彬有礼，完全不像郑叙秋口中所说的不近人情，凶神恶煞。 两家人商讨了一些婚礼事宜，周到细致，大家意见相符，都很满意，完全不用程思念齐珩二人插嘴。 饭局结束，周雅琴便热情的拉着程妈，邀请她和程爸二人去她家里住几天，正好说说话。但齐珩却插手进来，要把两位长辈接到家中。 程思念知道，他是为了自己，与家人好长时间没见面，难得有机会，就想让父母多陪陪她。 周雅琴笑意盈盈： “也是，你这个准女婿啊，要多孝敬孝敬岳父岳母。” —— 回到家里，齐珩与程思念便忙活着腾出一间房间。 本来就是两居室，按刚开始就是齐珩一间程思念一间，但没过多久齐珩那间就空出来了…. 齐珩本打算腾出这间，跟程爸住一间，程思念和妈妈住一间，但被程妈拒绝了。 “你们小两口该住一块住一块，别我们两个老梆子来打扰了你们，我们在家也睡一块的，分什么？” 程妈说完，为表示恩爱，一把挎过程爸的手臂，头朝那边歪了过去。 程思念被肉麻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晚饭由齐珩和程爸承包，两个大男人窝在厨房，坚决不让两位女士动手。 程思念和母亲窝在沙发上，陪着母亲看她最近正在追的苦情狗血电视剧。 夜幕即将来临，天光渐渐暗了下来，靛蓝色的天空一览无遗，繁星悄悄现身。 程思念看向厨房的方向，两道身影穿梭忙碌着，时间却慢了下来。 程思念的幸福值一瞬间被推到巅峰，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 很快，程思念与齐珩便恢复了正常工作状态，一切办酒席的事务，都放心的交给了两家父母。 周雅琴经常会打电话或发微信问问程思念的意见，程思念也不大懂，就让她决定了，然而周雅琴却心力交瘁的叹了一口气： “你啊，跟阿珩都一个样子，你们的终身大事，一点也不上心，问他吧，也依我，问你吧，也依我，倒像给我办婚礼了。” 程思念愣了一下，只好讪讪的笑了两声。 她是个不算有主见的人，只想什么事都交给别人决定就好了，但齐珩不一样，他有想法，有立场也有主见，办婚礼这件事，他居然也没提些建议。 仔细想想，他们两个人，好像也没有坐下来，认真的规划商讨一番，谁也没主动去提起来。 “思念啊，明天有空吗？我约了医生带你做婚检，你看看明天抽时间，跟我和你妈妈去一趟。” 明天是周三，她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还是勉强可以的，便答应了下来。 “阿姨….齐珩呢？” 程思念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这事，他也没跟她说过。 周雅琴道： “我问他了，他抽不出时间来，那我只好先带你去了。” 程思念没想什么，嗯了一声。 第二天中午，程思念按照周雅琴发给她的定位，打车来到了医院。 周雅琴和程妈等她有一会儿了，看她来了就抓紧时间领着检查。 等检查报告下来，几人便进了医生的诊室看诊。 中年女医生对着电脑，看报告看了好一会儿，时不时扶扶眼镜微微蹙眉，搞得程思念都紧张起来，生怕她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吧？医生？” 周雅琴先出声问道。 医生终于抬起头，对着三个人看了看： “是这样的，总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程小姐的子宫，有些发育不良的问题。” 程思念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咽口水都谨慎。 “什么是….发育不良啊？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吗？” 程妈拍着程思念的肩膀，也有些担忧。 “就是有些不正，有点偏小，这个情况的话可能会导致难以怀孕，怀上的话，也要非常谨慎。” 医生说完，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她又扶了下眼镜，接着道： “不过问题不算严重，保持良好心态，别太大压力，配合医院这边调理吃药，不会太大问题的。” 这样一说，两个长辈松了一口气，但程思念却无法没压力，心情也沉重起来。 俩长辈轮番给程思念做心理工作，她虽然面上装作不在意不让家人担心，但还是心存芥蒂，像浓厚的阴霾似的经久不散。 以至于还影响了下午的工作，被赵平娜骂了将近一个小时。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家中没人，漆黑一片，她摸索着打开了灯。 程爸程妈前几天被周雅琴邀去了郑家，筹备婚礼更方便。 齐珩也还没回来，房子里瞬间失去了生气。 莫名有一层阴霾压在心头，闷的慌，她放下包，就倒在沙发上发呆了。 脑子里满是上午医生说的话，整个下午又在想该怎么告诉齐珩，担心他会不会介意，要是介意的话，该怎么办…. 他们才刚领了证，也没办法反悔了…. 渐渐的，身心疲倦带来困意席卷而来，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迷迷糊糊间，一张毯子盖住了身体。 她睁开眼，齐珩的脸逐渐清晰。 他随即绽开的笑颜，使程思念心脏一堵。 “吵醒你了？” 他轻柔的摸了摸程思念的头，嗓音软到了骨子里。 程思念不知道说什么，摇了摇头。 “吃饭了吗？” 他又问。 程思念还是摇头。 他又笑开了，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我给你做些吃的。” 程思念想也没想，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 齐珩回头看向她，略带疑惑： “怎么了？” “…..” 程思念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也害怕说出口，就只抓着他手不放。 他宠溺的勾起唇角，依着她的力道坐到了沙发上。 “怎么了？” 他的声音更轻了一些，低低的，富有磁性的。 “不舒服吗？” 他很快看出了程思念的不对劲，收起了笑容，眸中闪过一丝担忧，抬起手贴上了程思念的额头。 程思念扒下他的手，纠结的表情中掺了认真。 “我有件事跟你说。” “嗯，好。” 程思念抿了抿唇，吐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把上午的事说了出来。 全程，她都低着头不敢看齐珩，她不知道齐珩现在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任何反应。 “就这事啊？” 谁知，对面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程思念震惊抬头，发现他表情与刚才一点没变，还在笑着，甚至多了些无奈。 程思念发懵了…. 他轻捏起程思念一侧脸颊肉，眼神真挚，不掺一丝一毫的杂质，就像是孩童的目光，明亮，纯净。 “这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怀孕，我不在乎，就算一直没办法有孩子，我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们能好好的。” 程思念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妄想能从他的微表情中看出哪怕一点点失望的破绽。 但是，毫无破绽，就像一块光洁平滑的大理石，找不到一丝缝隙与裂痕。 “别多想，我们顺其自然，嗯？” 他挑了下眉，眼眸中溢出星点碎光。 程思念被蛊惑似的点了点头。 “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鸡蛋肉丝面….” 齐珩嗯了一声，站起身往厨房里走。 程思念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她想过无数次他的反应，他会说的话，都无法与刚刚所听所见重合起来。 明明他说的应该让她有所释怀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她的心反而更沉重。说不上的异样纠缠了上来。 不介意，不在乎明明是好事，但程思念又怕他太不在乎，太不介意。 想到这，程思念觉得好笑，难道她是受虐体质吗？话都说的那么好听了还不满意？ 想来，也是自己太敏感。 —— 玲琅满目的工作台，一通电话打到了郑叙秋这边。 郑叙秋正在创作歌词，突兀的铃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蹙眉，拿过桌面上的手机，看是周雅琴打来的，眉头皱的更深。 “臭小子，你忙什么那么久不接电话？” 刚点了接听键，周雅琴的咆哮就在耳边洗礼。 “什么事？” 他本来就不想接电话，接了也想速战速决。 “这周六回家一趟。” “不回。” 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电话那边的周雅琴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发你个位置，你到时候过来。” 郑叙秋不耐烦道： “到底什么事？” 周雅琴反而停顿了几秒： “阿珩跟思念要去试婚纱，我们一家都要定制一身新的西装礼服，你也没像样的西装，到时候出席婚礼，让别人看笑话。” “我没空。” 周雅琴又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闹什么小性子，你是我们郑家儿子，就这么做事的？你让阿珩怎么想？” “妈，人齐珩没你想的这么小心眼。” 郑叙秋不耐烦的说道，心里面升起一股子燥意。 “我周六真没空，就这样。”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自顾掐掉了电话。 他沉下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重新坐到椅子上想接着工作，却一点精力，一点心思都没有，心里面也闷的难受。 空无一人的办公区，他独身一人，像海上一叶孤舟，显的安静寂寥。 周六，两家人按计划，一路相约就来到了婚纱店。 齐珩和郑舒文一样，周末也不得清闲，需要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晚一点才能赶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父子呢，做事如出一辙。” 周雅琴摇着头，无奈的吐槽着。 程妈坐在她旁边，帮忙打圆场： “年轻人，奋斗努力是好的。” 程思念看着橱窗里洁白无瑕的，款式不一的婚纱，喜欢到出了神。 “你才是主角，快去挑一挑试一试。” 周雅琴笑着拍了拍程思念的肩，把她从座位上推了出去。 程思念跟着店员，一路走过去，琳琅满目，赏心悦目，美不胜收。 她按照个人喜好，加上店员推荐，选了两套，随后便跟着去了试衣间试穿。 婚纱上身，她对着镜子，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一字肩的领口，露出了白皙的肩膀，精致的锁骨，顺着往下，细腰被紧紧的包裹住，勾勒出了身材曲线，更显盈盈一握。蓬开来的大裙摆像盛开的花朵，细闪镶嵌在纱摆上面，精致梦幻，她如云间的公主。 店员帮程思念拖着裙摆，让她走了出去。 两位长辈看到那瞬间，眼睛一亮，站起身朝她拥了过来。然后就一通彩虹屁，程思念听的脸色发红，不好意思起来。 “好漂亮。” 忽然，从另一边冒出了一个人，程思念看过去，是郑薇夏。 程思念没想到她也来了，前几秒有些发愣。 郑薇夏走了过来，从头到脚把程思念打量了个遍。 “思念，你这套好漂亮，我看了一圈了都没看到比这个还好看的。” 程思念微微一笑，泛起疑惑： “薇夏姐也选婚纱吗？” 难道她与周行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郑薇夏摇了摇头： “不是，来选你们婚礼时穿的礼服，但看到那么多婚纱，我也想试试了。” 她的目光在程思念身上的婚纱上流连忘返。 “你试什么试，你结婚吗你就试。” 周雅琴瞪了眼郑薇夏。 “思念，能不能把你这套给我试试啊？” 郑薇夏甜甜的笑着，眼睛直视着程思念的眼睛，有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郑薇夏，你是不是有病，自己想试不会自己去选吗，那么多套不够你选的？” 周雅琴脸上出现一抹怒气，音量也提高了些。 “没关系，孩子嘛，喜欢就试。” 程妈会看眼色，抓住周雅琴的手笑的随意和善。 程思念没想什么，点点头道： “好呀，那等我换下来。” 郑薇夏嗯了一声，难掩迫不及待的帮忙拖裙摆，一同走进试衣间。 “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女儿，太任性了，我等会儿严厉说她。” 周雅琴实在是心累，惭愧的看向程妈妈。 程妈妈不介意的笑着： “跟孩子计较什么，别说她。” 第143章 这位才是我太太 把婚纱换给郑薇夏以后，程思念就接着试下一套。 这一套婚纱设计繁复，穿起来很麻烦费事，光消耗时间都耗了大半个钟。 等出来时，就看到齐珩已经来了，他坐在旁边看手机 郑薇夏正对着一边的镜子欣赏自己惊人的美貌。 程思念发现，郑薇夏穿这套婚纱，比她穿好看，惊艳多了。她的腰比程思念更细，脖子连着肩颈线也更优越，皮肤更细腻，气质也更胜一筹…. “先生，你女朋友真漂亮，跟你真般配。” 一旁负责整理郑薇夏裙摆的店员，看了眼镜子中的郑薇夏，连忙又转向了对面沙发上的齐珩。 程思念往前行走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个角度，齐珩与郑薇夏正正好能融进同一个画面。 她从潜意识里，就认为齐珩与郑薇夏，更般配，不论样貌或气质，只要同时出现，总会先吸引别人的眼球，也会使他人生羡。 所以店员会搞错，她一点也不奇怪…. 齐珩一抬眼，看到了帘子后傻站着的程思念，站起身来就朝她走来，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的把她带了出来。 “不好意思，你搞错了，这位才是我太太。” 齐珩朝店员露出礼貌不失分寸的微笑。 程思念的手被他握着，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与踏实的安全感。 店员脸色立马就僵了下来，青一阵红一阵的，受过专业训练的职业微笑都尴尬起来。 “不好意思啊….” 她连着跟三个人都微微鞠了躬道歉。 郑薇夏回头看了眼齐珩程思念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回正了身子继续沉浸美貌。 “你什么时候来的？” 程思念抬起头看他的脸庞，弯起一个微笑。 “来了十分钟了。”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游走到她的全身，带着欣赏的眼光。 “好…好看吗？” 程思念抿了下唇，竟然有点小紧张。 齐珩露出微笑，意犹未尽的在她身上反复打量，就是故意不说话。 程思念下意识躲闪了目光，齐珩却捧起她的脸，大拇指在脸颊摩挲了两下，轻轻说道： “非常美。” “哎哟。” 郑薇夏提起裙子转过了身，对两人露出嫌弃的表情： “齐珩，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肉麻的时候，活久见。” 齐珩没什么表情，看向她： “你也来试婚纱，是要结婚了？” 这话被他说的无波无澜，没有起伏，脸上也淡淡的，程思念看不出他的心情。 但回想以前，他看向郑薇夏时，总一张她奢求的笑脸与宠溺。 “不结婚就不能穿婚纱了？况且，我们也会很快结婚的。” 郑薇夏面色一变，有种要掩人耳目的心虚感。 齐珩对选礼服没什么兴趣，全程都是周雅琴拉着程思念一起选的。 程思念看了又看，眼都花了，觉得这些穿在齐珩身上，都会很好看。 “真迷糊。” 周雅琴也选的眼睛累，回头看了眼还在用手机处理工作的齐珩，气不打一出来，只好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程思念的脑袋。 选出来的正装西服，齐珩也不挑剔，拿着就走进试衣间。 没一会儿，他便上身出来了。 程思念满怀期待，也做好被惊艳的准备，结果他出来的一瞬间，那些准备还是被冲破了。 不知是西装版型好，还是他把西装的版型衬托出来了，周正笔挺，一副矜贵公子的气派。 毫不夸张来说，他只要站在那，周遭所有事物，都暗淡无光。他才是唯一的焦点。 程思念见过他穿西装，但每一次比上一次都能好看到一个新的高度。 —— 程思念和齐珩的房子，已经被周雅琴和程妈装扮成了新婚房的热闹与喜庆。 周雅琴前段时间过来的时候，跟程思念聊天，说到了齐珩的性子倔。她本来就打算和郑舒文一起，给齐珩程思念两人置办一套新房，跟齐珩好说歹说，他愣是不同意，扬言要自己置办。 买套房哪有那么容易，郑家夫妻也是心疼他，想帮帮他，毕竟一套房，对他们不算什么难事，哪知这孩子这般客气见外，坚决不花他们一分钱。 程思念是了解齐珩的，他是怕欠郑家夫妻，越欠越多，欠到自己无法偿还。虽然是一家人，但他总隔了层心思。 晚饭过后，程妈妈走进了她的房间。 按郑家那边的规矩，新婚夫妇结婚前半个月，是不能见面的，所以齐珩一个星期前，就搬回郑家住了。 “妈，怎么了？” 程思念正在整理衣服，齐珩的衬衫容易皱，所以她每次熨平后就会用衣架撑着，再规整的挂进衣柜。 “来，坐。” 程母坐到了床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程思念知道她有事要说，放下手头工作就坐了下来。 只见程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这个啊，是齐珩给的彩礼钱，里面有20万。” 程母把卡递给了程思念。 程思念口瞪目呆，身子下意识往后撤了一下： “给我干什么？” 她心里还在想，齐珩怎么会一下子给了那么多彩礼，父母没跟她讲，齐珩也不曾说过。 “阿珩才工作多久？手上本来也没多少积蓄，都给了我们，你们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程母语重心长道： “他的心意啊，我跟你爸都知道，也心领了，你们刚结婚，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到时候要有了孩子，钱就跟水一样流的哗啦哗啦的，阿珩赚钱也不容易，那孩子可怜，我跟你爸，又不是没有钱，用不着。” 说到孩子这个话题，程思念被戳到了痛处，瞬时便垂下了眼眸。 母亲的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有些粗糙，却很温暖。 “不要太大压力，医生不是说轻微吗？好好配合调理，总会好的，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程思念反握住程母的手，把她另外一只捏着卡的手推了回去： “妈，这钱你们拿着，我这个当女儿的，却没有尽到当女儿的义务，去陪伴你们，孝顺你们，这些钱，我会慢慢补给齐珩的。” 她不舍亏欠父母，也不愿消耗齐珩。 看着母亲日渐苍老的脸，眼尾的皱纹一笑起来就纵在一起，白发也比以前多了，程思念心中有愧。 程母捏了下程思念微微发酸的鼻子，笑容慈祥。 “傻姑娘，你好好的呀，幸福健康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了。” “你呀，还给齐珩也好，留着家用也好，就当是娘家人给你的陪嫁了。” 程母一意孤行，把卡硬塞到了程思念手心。 程思念的力气没她大，甚至被她扯的挺疼。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母亲面上出现怒气，眉毛蹙起，眉心皱纹深刻烙印。 程思念实在拗不过她，只好先服软拿着，等有机会再给他们。 母亲久久的注视着程思念，似乎要把她所有表情，所有皮肤的肌理都记下。她目光忽然变得柔和，多了怜爱与不舍。 “下个星期啊，你就算彻底嫁出去了。”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从那么小小的一个孩童，到现在都要出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程母用手比划着程思念出世时的大小，挂在脸上的笑意让人分不清是哭是笑。 程思念心疼的拧起眉头，张开怀抱去抱住了她。 此刻的母亲，在她怀里就像小朋友一样，打破了大人该有的坚强外壳，默默落泪。 第144章 婚礼 郑叙秋收到了齐珩程思念的结婚请柬，对着空气发了许久的呆。打开的大红色喜帖落在一边，他再看一眼都觉刺目。 他早该料到，这天终会到来，即使都做好了准备，仍然还是会措手不及。 他苦笑一声，回忆撕扯着来到了他与许澳妍同车回学校的那晚。 畅通无阻的马路，汽车疾驰而过。夜风在窗外呼啸，沥青路上的冰雪融化，淌开在路上，湿漉漉的泛着晶莹的光。 郑叙秋面无表情，默默开着车，车内寂静无声，死气沉沉。 许澳妍收起手机，从后视镜看到了郑叙秋那双冷淡冰凉的狭长双眼。忽然就开口道： “郑叙秋，你是不是喜欢思念？” 她问的直接，刺耳突兀，打破了这层笼罩着的寂静。 郑叙秋蹙眉，垂下眼眸一声没吭，也不知是不想搭理还是被戳破心思后的无言以对。 许澳妍得意的笑了一下： “看来我没猜错咯。” 郑叙秋眉心纹路更深。 “跟你有关系吗？” 他的声音很冷，即使身在温室中，还是能感觉到明显刺骨。 “怎么没关系？她是我朋友。” “管好你自己吧。” 许澳妍被这样的出言不逊激怒到，抱着手臂调整了下坐姿。 “我怎么了？” 郑叙秋嘲弄的轻笑道： “怎么了？玩弄别人感情有意思？” 许澳妍怔住，心里面七上八下，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到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也好不到哪去啊，大男人一个，懦夫行径，喜欢别人干嘛不跟她说？” “闭嘴吧。” 郑叙秋冷冷喝止道。 许澳妍不肯罢休，接着道： “你要是早点跟她说，或许现在成双成对的就是你们，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思念那么腼腆扭捏的人，都能为了心底的那份爱勇敢起来，你倒好，你的喜欢很见不得人吗？现在这种情况你好受吗？” 在许澳妍心中，郑叙秋是不次于齐珩的选择，齐珩很好，但他过于内敛不善言辞，许多爱都不擅表达，加上是个工作狂，容易忽略程思念。郑叙秋虽然脾气臭，人又嚣张跋扈，高冷倨傲，但他对待程思念跟对待他人总是差出一大截，他能给程思念独有的偏爱。不用特意观察，都能看出来他喜欢她，也就程思念这个缺根筋的。 “你真的不会后悔，不会有遗憾？” 许澳妍说完，车厢里又陷入了安静。 郑叙秋恢复了刚才冷漠的样子，只是目光更深沉凌厉。 本来还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里压抑难受，但真正收到了这份请柬，他的心才开始有了触动。 遗憾往往比后悔更深一个层面，也更刻骨铭心。他觉得后悔的时刻千千万万，唯一生出的遗憾，却奉献给了她…. 也是这样唯一的遗憾，会长久在他心中扎根盘踞，成为他一生的羁绊。 他深沉又隐秘，晦涩又难言的爱意肆意增长，枯萎在了她花开正盛时。 —— 程思念在公司收到了一份匿名包裹，体积很大，她寻找了半天也没找出寄件人的蛛丝马迹，只好纳闷着到休息区拆开，发现是一套折叠好的婚纱…. 她惊愕于心底，一时手足无措起来。 她的那套婚纱前天已经寄到家里去了，怎么会又凭空出现一套？信息上电话姓名都是她的，不存在寄错的道理。 她迅速翻找了一下，结果找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上写了四个大字： 新婚快乐。 没有署名，她根本不知道是谁。 怀着满脑疑惑回到家，程思念把婚纱全部展示开来，看了又看，忽的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套款式很特别，精美的蕾丝花纹勾勒了整条裙摆，一层一层的覆盖上来，一眼看上去像是制作精良的手工刺绣。 倒是有点像，大一那年，许澳妍过生日，她和顾亦安郑叙秋二人挑选礼物时路过的那家婚纱店，摆在橱窗里的那件，她还驻足停留了会儿，幻想穿上婚纱的模样….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她也只是依稀记得大概轮廓，再看看，又觉得不像。反正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凭空收到第二套婚纱…. 公司楼顶天台，程思念走上来透口气。楼顶视野极好，往下看，看到车水马龙，人潮拥挤，抬头看，看见蔚蓝一片，云朵悬挂，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全面覆盖在天台一片。 微凉的微风，夹杂着浓厚暖意。 程思念看到另一边，赵平娜的身影。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手撑着栏杆，一边品尝，一边欣赏风景。 程思念一看到她心就提了起来，就像老鼠见了猫，第一眼就想跑。 她转过身准备偷偷溜走，却被赵平娜叫住。 程思念欲哭无泪，上司的命令又违抗不得，只好乖乖走过去。 “你要请婚假？” 赵平娜没有像以往那样见她就骂，反而很平常随意的问了一句。 程思念本来就清干净耳朵迎接她说出的工作也好，责骂也好，但她难得心平气和，自己也放缓了心态，毕恭毕敬的回答： “嗯，我下周办婚礼。” 赵平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勾起一侧唇角摇摇头： “你那么年轻，才刚毕业，那么早就结婚？” 程思念道：“谈了两三年了，感情也稳定….” “可以理解，现在的小姑娘，多少都有些恋爱脑。” 赵平娜喝了口咖啡，听着像是随口吐槽，实际是在点程思念呢。 程思念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当一句吐槽听了算了。 怎么结婚早些，就成了恋爱脑了？ “还不如趁着年轻，多搞搞事业，提升自身，结了婚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家庭里了，还不说以后有了孩子，你有多少时间是自己的？” 赵平娜有自己的见解，成熟女人的思维，往往比程思念这种刚出社会的小年轻要现实独立些。 程思念觉得，遇到了对了人，或早或晚，她都要跟他在一起，成家立业。 “这男人啊，婚前婚后完全两个样，别看现在情深似海，难舍难分的，结婚后，还不是原形毕露？对他们来说，或结婚，或不结婚，他们没什么损失，反正消耗的是我们女人。” 她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这是烙印在一生的伤害，想起来，她嘲弄的冷笑一声，眼底浮现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哀伤。 程思念静静的听着，找不到缝隙参与。 赵平娜看向程思念。她依旧还是个少女的模样，阳光，明媚，找不出一丝被生活，被感情鞭挞过的痕迹。就算有多少烦心事，难过的事，都无法阻止到她向阳盛开的笑容。 赵平娜有那么一刻，羡慕过程思念。 “你以为喜欢，爱啊就能管一辈子吗？一段真正舒适的感情，是平等，信任，包容，沟通，缺一不可，当然，重中之重，还是要合适。” 她从程思念身边走过时，轻声附带了一句： “新婚快乐。” 程思念面朝阳光，对赵平娜的话想了很久很久。 —— 婚礼这一天，程思念度过了一生中最累，最繁琐，但也是最幸福的一天。 程思念身披洁白婚纱，盘起长发，戴着头纱，画着精致妆容，以最美的状态，挽着父亲的臂弯，走过铺满鲜花的红毯，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汇聚的掌声与喝彩，祝福与欢呼…. 齐珩在走廊尽头，像王子般注视着他们缓缓向他走来。他的状态很好，笑容可掬，举止优雅得体。 他的目光定格在程思念身上，赤裸裸的深情溢满眼眸。 程爸把程思念的手交到齐珩手上，齐珩瞬间握紧了她的手。 他们在神圣的礼堂里宣誓，暖黄的日光透过前面对称切割的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他们交换对戒，起哄下拥吻…. 程思念把捧花扔了出去，恰好落到了许澳妍手中。 她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注意到顾亦安看过来的目光，她把花像烫手山芋一样扔了出去。 最后两家人一起拍全家福，程思念环顾一周，亲人，爱人，朋友，都在自己身边，她心潮澎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美满。 郑叙秋没来，听周雅琴说，他公司里有个外出学习，深造的好机会，为期两到三个月，领导器重最有前景的郑叙秋，所以把这个机会给了他…. 等一切流程走完，婚礼正式结束，程思念与齐珩如释重负，拖着疲惫的身躯携手回家。 齐珩喝了点酒，但酒量不大行，全程倚靠着程思念行走。 程思念打开了灯，把他扶进房间，准备放到床上时，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力气，一个正身，反而占据主导权把她扑到了床上。 他的手臂笔直的撑在程思念双肩两侧，寻着光源仔细的观摩起她来，眼眸中裹着层水雾般，清澈又深邃。 近距离下，程思念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悠悠清香，木质香调掺进了些淡淡红酒味，混起来有种独特的魅力。 “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程思念被他看的有点害羞，寻个借口要躲避这炙热的视线，刚挺起一点身子，就又被他按了下去…. 程思念不知道他是醉是清醒，眼神些许迷离，但又夹杂着温柔的欲念… 他俯下身，在她心跳如鼓时轻吻了她额头。 “累不累？” 他压低声线说道。 程思念咽了口口水，莫名紧张起来： “还….还好。” 齐珩弯起眉眼，从她身上离开，坐到床尾，慢条斯理的解依旧规整的领带。 白衬衫外的马甲包裹着他健硕肩背，显得身材更为优越，呈倒三角比例。 他解完领带，就开始脱马甲，程思念裹着被子，虽然羞的都不敢抬头，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个眼睛偷瞄。 正当程思念以为他会继续脱之际，他却停了下来，从床上站了起来。 “我去洗澡。” 他微微一笑，衬衫领口被解了两颗扣子，锁骨裸露在外，再往下若隐若现的，什么都看不到…. 那么温柔的一张脸，笑的这样温润如玉，结果往下就是魅惑众生，勾魂迷人，要程思念是个奔放热情的女人，恨不得分分钟把他扑倒…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程思念连忙克制住了对浴室景象的浮想联翩，起身去煮醒酒汤。 齐珩要是倒头睡下去，第二天必然会头痛欲裂。 家里没有蜂蜜，她只好到网上找到教程，从冰箱里抓出一把豆芽，再把水烧开。 快煮好时，齐珩也洗好澡出来，他从身后忽然环住了她，炙热的鼻息喷洒在了程思念的耳廓，她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在煮什么？” “我跟着网上，给你煮醒酒汤….” 程思念一个不留神，锅里的不明液体就溅了出来，她连忙关掉了火。 齐珩忍俊不禁，而后轻笑： “我没醉。” 程思念却笑了笑，觉得他在狡辩找回面子，不过她又没忍心戳破，抽身去拿了一个碗，开始装汤。 这汤看的真难以下咽，感觉眼睛都被玷污了，浑浊不明的颜色如同喂猪的潲水，气味也是不敢苟同…. 看来她做菜的天赋，是被上天给彻底剥夺了。 程思念看不下去，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万一吃出问题可更难搞。 身后的男人定神看着她的动作，嘴角保持着浅浅的笑意，看她停了下来，才又抱了上去。 “我都说了我没醉。” “嗯嗯。” 程思念忍住没笑。 齐珩也不恼，用下巴顶她的颈窝： “不信？” 他忽然一用力，就抱住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 程思念吓了一跳，差点平衡不了，反射性就用双腿勾住了他的腰，手撑着他宽阔双肩。 齐珩微微仰头，眼神中布满光彩与笑意。 “那试试。” 说着，就把程思念以这种姿势抱回房间了。 月色皎洁清明，朦胧的迷雾模糊了轮廓，喧闹的城市渐渐平息下来，属于深夜的静谧安详概括了一天的落幕。 房内情事不眠不休，注定平静不下来…… 第145章 不算愉快的蜜月旅行 婚礼后，程思念齐珩夫妻俩被周雅琴一等人半推半就的赶到巴厘岛度蜜月，说是一切安排妥当，人去就好了。 齐珩的工作比程思念要忙些，光是举办婚礼，就落下来许多事务，恐一趟蜜月三五天下来，工作也跟着越堆积越多，到时又要忙个日夜不分。程思念本来要依着齐珩，不度蜜月，但周雅琴不许，齐珩似乎也没意见… 昨天把程爸程妈送回去后，今天就跟齐珩搭飞机前往巴厘岛了。 昨晚齐珩工作到了后半夜，此刻他便有了空余时间来休息。 程思念的手机调为了飞行模式，也没什么可玩的，百无聊赖的发呆看窗外，偶尔欣赏起旁边齐珩的睡颜，总能找回心思。 飞机落地，两人回酒店安置行李，因为这个是周雅琴一手安排的，两人也没做什么攻略，只好先待在酒店休息。 已经在飞机上睡过的齐珩困意已经驱散，此刻有精力来处理工作文件。 程思念倒在床上，很快困意就袭来，渐渐的就睡着了。 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窗外天边的红霞。 今日的晚霞是粉色的，像少女羞红的脸，娇柔可爱。 程思念感觉到身后，均匀的呼吸声。她小心转过半个身子，发现齐珩睡在身旁。 他睡的很熟，落日余晖刚好洒在他半张脸上，犹如在日光下熟睡的小懒猫。 程思念忽然觉得，有了这场旅行也好，齐珩这段时间太忙了，抛下工作就是婚礼的一切事宜，讨不到休息时间，正好，可以利用这两三天多休息休息。 程思念缓缓窝进他怀里闭上眼享受这短暂的安逸时光。 第二日两人出门游玩时，碰到了郑薇夏。 程思念表现的很诧异，并没想到她会毫无征兆的出现。 但郑薇夏很自然的跟他们打招呼，显然不觉得自己的出现突兀。 “好巧哦。” 她说道。 到底巧不巧，程思念不好下定论，她想起来前面她和齐珩一起在郑家，被周雅琴按下协商度蜜月事宜，郑薇夏也在。 她插嘴进来： “巴厘岛？我一直都挺想去的，就是一直没机会去。” 而后，她看向齐珩的方向： “你们什么时候去啊，带上我一起去呗。” 当时程思念就觉得不妥，但也不敢说什么，幸亏周雅琴严厉的制止： “没大没小的，人小两口是去度蜜月，你去干什么？一点分寸都没有。” 郑薇夏觉得不以为然，不满的翘起了嘴。 “都一家人，有什么的？” 程思念看了看她，忽然觉得讽刺。 不久前才说出齐珩太把自己当回事，齐珩是外人这样敏感的话来刺激他，现在就又当一家人了…. 郑薇夏一直看齐珩的反应，看到他一直没出声，才把目光转向了程思念： “思念，你跟齐珩这样沉闷的男人一起玩挺没意思的，我们两个女生，还能说说话，拍拍照是不是？” 程思念愣了一下，露出尴尬又为难的笑容。 这番话抛给她，明显是在为难。 “不太合适。” 齐珩及时的开口。 程思念看向他，松了一口气。 这话他说，比程思念说更妥当。 郑薇夏的笑容往回收了几分，不再开口。 此刻她的忽然出现，彻底打乱了程思念齐珩的二人世界…. 都是熟人，加上郑薇夏一见到他们就缠上他们，与他们一同吃饭，一同游玩，程思念多次被她拉着，给她拍美美照片。 “你男朋友呢？” 齐珩的视线落在郑薇夏身上，带着审视与打量。 郑薇夏表情一顿，目光也飘忽不定，似乎有些不愿回答。 “就让你一个人来？你们不是天天黏在一起吗？” 齐珩继续发问。 郑薇夏蹙眉，不过是平常的一句问候，不知怎么的就让她恼了火。 “我一个人来不行吗？谁规定不能一个人来旅行了？” 她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来宣泄不满。 程思念夹在中间，看看齐珩，又看看郑薇夏，本来想开口缓和下气氛，想来想去还是算了，自己不光笨手笨脚，嘴也笨，要是说错话火上浇油就难办了。 “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不该来？觉得我打扰了你们？我就那么招人嫌？” 程思念发觉郑薇夏情绪不大对，齐珩本也没说什么，她便像受了天大委屈般控诉起来。 之前她豁达开朗，明媚活泼又不拘小节，为什么忽然就变了….. “薇夏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程思念看齐珩不说话，只好自己打破僵局。 郑薇夏一言不发，起身就走。 程思念担心她一个女生，情绪又不好，人生地不熟容易出事，就急忙叫齐珩去看看。 齐珩开始还僵着不动，后耐不住程思念的催促，只好起身往郑薇夏离开的方向走去。 程思念看两人都消失不见，无奈的叹下一口气，孤独一人面朝深蓝大海。 白色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冲上岸，打湿了她光滑白皙的脚背，凉凉的。 岸边沙滩游客成群结队，打排球的打排球，拍照的拍照。情侣手拉手环游在海浪边，感受着咸咸的海风吹拂面孔。 程思念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显得多么格格不入。 时间飞逝，程思念没几秒就回头往两人的方向看去，依然没看到二人归来的身影，她不免有些焦急不安。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两人是去哪里了？ 海浪挟着远方的海风扑上岸来，程思念穿的单薄，感觉到凉飕飕的冷意。 后她收到齐珩发过来的微信，他让她先回酒店。程思念没说什么，回了个好便打车先回酒店了。 回到酒店，她瘫倒在床上，看着白净的天花板胡思乱想，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应该一起跟过去的….. 眼看又要迎来黄昏，齐珩郑薇夏还是杳无音讯，齐珩没再给她发信息，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程思念的心情越来越复杂，无数次打开过对话框，在上面输入文字，然而思来想去，删来删去。 她总是顾虑太多，怕问的太紧反而让别人觉得她小心眼，况且一开始也是她让齐珩去的。 心中的烦闷无数舒展，她只好找许澳妍聊天，才把这事跟她说没几分钟，她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 “程思念，你脑子是不是有泡？你是不是傻？” 耳朵里传来许澳妍暴跳如雷的怒吼，程思念反射性把手机移远。 “你脑子是不是被猪啃了呀？你让自己老公去安慰别的女人，我他妈真不想说了，服气。” 许澳妍气的不轻，恨不得冲出手机屏幕来扇程思念两个大耳光。 程思念被她怎么一骂，更没底气了。 “你别忘了，你老公跟她生活了十几二十年，什么感情都培养出来了，在没认识你之前，他们可能到最后就成了，你敢确定你们之间的感情，会有人家之间的深？” 程思念听过这话，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宛如刚看了一场恐怖片，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 许澳妍总是能清醒准确的点醒她，让她瞬间有了危机意识。 “还有，这个女的怎么那么绿茶？她故意来搅和你们的吧？” “…..” 程思念也不好下定论，低着头揉搓着衣角。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们度蜜月来，她是非这个时候来不可吗？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把你齐珩给勾走了，手段真是高明啊。” 许澳妍喋喋不休：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难道还想脚踩两只船？这女的真绝了，有妇之夫也要来勾引。” 她尽说自己的，程思念完全插不上嘴…. “齐珩也是个狗男人，都结婚了不知道要保持距离？让他去他就去啊？把自己老婆晾在那里亏他做的出来，你真是瞎了眼。” “好啦～” 程思念无奈的笑了笑，反而劝解安慰起她来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齐珩才推门回来。 太阳快要下山，房间内光线也被收走大半。 “薇夏姐怎么样了….” 程思念见他回来，迅速打起了精神。 齐珩神色平静，甚至有些淡然。 “没怎么样，就跟她那位闹了点矛盾，心情不好。” 他揉了揉眉心，看向程思念，面上浮现愧意。 “对不起啊，去的太久了，冷落你了。” 听他这么说，程思念心中的阴郁又没出息的散开了。 她笑了笑，懂事的说道： “没关系，她心情不好嘛，过来就是散心，碰到了有理由劝导劝导。” 齐珩看了下时间：“这个点了，我们先去吃饭。” 说完，他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两人一同出门。 程思念的心情来的快去的快，好哄，只要齐珩说一句话，她便高兴了。 当然，还没高兴两秒，他们便又在走廊另一边碰到了郑薇夏…. 她刚好从房里开门出来，程思念不可思议的愣住了…. 她悄悄回头看了看她和齐珩的房间，又看过来，两个房间相隔不过十米。 怎么会…. 三个人面朝面相对，都不知怀着什么心情。 齐珩看了看程思念，忽然解释说： “她今天刚到，还没找好酒店办手续，我看这个酒店不错，就领她过来了，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程思念笑了笑，不敢把心思表达的明显。她点点头，看向郑薇夏： “也是，都是一家人，有个照应当然是好的。” 郑薇夏的情绪好太多了，漂亮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看来，齐珩那么长的时间，是有作用的….. 郑薇夏并不觉得同行有不妥，一开口就要与他们一起去吃饭。 本来齐珩牵着程思念牵的好好的，她却挽住了程思念的胳膊，不留痕迹的把他们二人分开，一副闺蜜情深的模样…. 对于要一起吃饭，齐珩没反应，程思念知道，他是没意见，她更知道，这种事本来就无足轻重。 他不计较，程思念即使有些介意也不敢说，她怕他会觉得自己太计较，没力度….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程思念只好硬生生咽下这淡淡的憋屈…. 短短三日，程思念过的犹如三年，她与齐珩不管去哪里，身旁总会有郑薇夏跟着，一同吃，一同玩，过分的是时不时就找齐珩过去她房里帮忙，不论夜晚白日。 —— 三人回国，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秩序。齐珩与程思念回归了各自的工作，忙碌且充实。 齐珩升了职，身处在领导职位的他不光要带领团队，身上的担子也更重，所以理所应当的，工作比以前更忙碌。 这天傍晚，程思念忽然接到齐珩的电话，他说要来接她下班。 程思念很是惊讶，没想到居然能等到他早下班的一天。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空接送她上下班了。 她把手头上的工作高效率处理完，就踩着夕阳下班了。 这两天程思念换上了一双高跟鞋，不知道是不合脚还是她不会穿，前脚趾后脚跟都被磨的红肿，走起路来很辛苦。因为时常要外出见作者，还需要做采访，所以她的外在形象要时刻保持专业成熟。 齐珩还没来，程思念便在旁边树下的石椅处坐下休息。 没等多久，齐珩就从远方向她走来。 她第一眼就能从熙攘交错的人群中看到他，看着他的身影由小到大。 “今天这么早下班？” 程思念露出笑容，发丝被微风吹的凌乱。 齐珩也笑： “工作完成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 “我们去吃个饭，再一起看个电影？” 他的语气轻轻的，带着些询问。 程思念巴不得能有这样的机会跟他多待一会儿，吃饭也好，看电影也罢。 齐珩伸出手，牵过程思念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还没走一步，后脚跟就又被鞋面磨了起来，伤口处火辣辣的疼起来，程思念没忍住吃痛的“嘶”了一声。 齐珩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来看她。 “怎么了？” 程思念窘迫的笑了笑： “鞋子磨脚….” 齐珩的视线下移，看向了她的脚。 他没说什么，扶着程思念又坐了回去。 紧接着他蹲下，抓起程思念的脚踝。 程思念被触碰到紧绷的神经，紧张的往回缩了一下。 齐珩的力气很大很稳，她这点动作根本不能在他手掌下动作分毫。 “这么大人了，难受不知道脱么。” 齐珩一边说，一边动手脱她的鞋子。 周围行人侧目，程思念不好意思起来。 “不…不用了。” 齐珩已经把高跟鞋从她脚上剥离，看到白皙滑嫩的的脚上遍布红痕，他微微蹙眉。 他一言不发，把另一只脱掉，就背过了身，宽阔的后背朝向程思念。 “上来，我背你过去。” 程思念噗嗤一笑： “我能走。” 又不是腿断了，哪至于让他背。 齐珩维持着姿势未变，无奈的轻笑，就自己勾住了程思念的双腿，稍微一发力，就把她稳稳背到背上了。 “车就停在前面，又不远。” 第146章 随意的话 齐珩把程思念背上了车，从置物屉里翻找出创可贴。 他调整了程思念的座位，小心翼翼的抓着程思念的脚，用纸巾轻轻擦拭掉已经破了皮的患处流出的脓，再贴上创可贴。 “以后不要再穿了，给自己找罪受。” 他垂眸说道。 “车上没备药水，回家再给你擦。” 程思念盯着他看，百依百顺的点了点头。 齐珩开车到了一家餐厅，他解开安全带道： “在车里等我下。” 程思念正好也把安全带解开了，她奇怪的注视着齐珩： “去…去哪？” 齐珩扬起笑意： “难不成你还穿着这双鞋吃饭看电影吗？脚还要不要了？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推门下车。 他说很快回来，便很快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夜色渐浓，他打开了车顶的灯光，不疾不徐的从袋中拿出一对粉色拖鞋。 “本来打算买运动鞋，但你的脚都遍体鳞伤了，估计也不舒服。” 他弯下腰，把鞋放到了程思念的脚边。 程思念穿上鞋，软软的，特别舒服，一天的疲累，仿佛在一刻间倾泻而出。 两人一起吃完了饭，又一同去看电影。 齐珩去前面买票和吃食，把程思念像小孩子一样安置在等待区。 他周到体贴到无微不至，待在他身边，总能轻而易举获得幸福和温暖。 齐珩买好票，端着一杯饮品和爆米花缓缓走来。 程思念接过饮品，发现是热的。 现在已过了微凉的春季，属于夏季的炎热已崭露头角，完全不需要暖暖的饮品来取暖。但她正好在生理期，喝点热的也好。 “生理期，别贪凉。” 齐珩轻柔的嗓音飘落至耳畔。 程思念些许震惊的仰头看他，他无波无澜，冲她微笑。 这是什么惊人的记忆力？这样的小事也能记这么久…. 想起来，已经有小半个月，她和齐珩没有像今天这样吃饭看电影。他太忙了，能挤出这些时间来跟她过二人世界，已是奢侈。 程思念本也不贪心要这么多，能长久无忧便好。 回到家，齐珩就把程思念拉到沙发上坐好，他便到电视柜里翻出药箱，找到了药水。 他把程思念的双腿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这样方便他上药。 齐珩动作轻柔的撕下程思念脚上的创可贴，拿起棉签蘸取了药水。 “有一点点疼，忍一下。” 他抬眸，目光清亮，裹满了温柔。 程思念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像月的光晖，却割舍了月的冷清。 他动作非常轻，轻到毛絮飘落在平静无波的湖面，程思念感觉不到一丝痛感。 程思念用心的，久久的注视着认真专注的齐珩，浅浅露出笑意。 忽然间，她心中多了丝惧怕。 她本是不奢求那么多，可就这么与他在一起的短暂一晚，竟让她生出了贪念…. 她恐，她会欲求不满，贪婪的索取有他的温度与幸福。 可她很清楚，齐珩能给她的这种时刻，本身也是种奢侈。 清晨的闹钟惊扰了程思念的睡梦，她睁开眼，发现睡在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也没察觉。 不过被齐珩抱着共眠的这个觉，是这段时间来睡的最安逸最舒适的了。前段时间，他日日回来很晚，程思念等不到他回来就困的睡着了。 程思念下床走出房间，在冰箱处发现了齐珩留给她的字条。 她走进厨房，看见了齐珩特意在锅里温着的早餐，另外还有一杯冲好的红糖水。 等程思念一切准备就绪走到玄关处换鞋上班时，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双高跟鞋…. 难道被齐珩给扔了？ —— 周六，程思念闲着在家没事，齐珩也照常上班没空陪她，她便回了趟郑家看看周雅琴。 周雅琴和林阿姨两个人在家，三层楼的大别墅显得又空又静。 周雅琴正在花园里浇花，程思念过去帮忙。 花园里百花齐放，五彩缤纷的花朵开的绚丽多姿，这少不了周雅琴的精心培护。她一个人，也没什么多余的爱好，除了养养花就是约其他富太太们打打麻将。 “阿珩没跟你一起回来呀？” 程思念修剪掉残枝，道： “他今天上班。” 周雅琴无奈的摇摇头： “阿珩这孩子，真是….年纪轻轻就跟你郑叔叔一样，不顾家。” 她直起身子，走过来拍了拍程思念的手： “阿姨替你说他。” 程思念摇摇头： “别，阿姨，别说他，他这不是才升职，忙也是应该的，还要带下属指导工作，压力很大的，您要是再骂他，可让他太为难了。” 周雅琴笑眯眯的： “阿珩这小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娶到你这样的好老婆。” “不过，你也不要太迁就他，新婚夫妻，哪有一天到晚在外面不回家的。” 程思念留下来吃了午饭，陪着周雅琴看了会儿电视，然后林阿姨端了碗中药走过来，放到了桌面。 隔的这么远，浓浓的中药味还是扑鼻而来。 周雅琴把中药拿过，放到了程思念旁边。 “阿姨，这是….？” 程思念云里雾里，但还是能看出来这碗药是给她准备的。 “我啊，到镇乡里，问那个老中医开了调理你这个子宫问题的药方子。” 程思念明白过来，看了眼那碗药，闻到那气味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 周雅琴兴许是会错了意，连忙解释： “你放心好啦，这个中医很靠谱的，我拿这个药方子去问了医院的医生，医生说是可以的，好好调理会越来越好的。” “叙秋那次生病，吃了两副他开的中药，很快就好了。” 程思念依稀记得，郑叙秋喝的那种药，有个奇特的名字，叫什么…秘制无敌风寒汤药？ 程思念忍俊不禁，问周雅琴： “周阿姨，这药有什么名字吗？” 周雅琴笑容得意起来： “当然有啦，叫贵子多多子孙满堂神仙秘制汤药。” 好家伙，这名字比那个还拗口呢。 “不过啊，你跟阿珩都还年轻，什么时候要孩子都不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雅琴总怕程思念多想，想方设法的劝慰。 尽管程思念心里有结，却也为了那么多关心她的人宽慰了些。 程思念等药散去些温度，就一口闷掉了。 周雅琴看她喝完，又是递水又是塞水果的，忙活完脸上便浮现出一半欣慰一半哀。 “要是我的孩子，都跟你一样懂事该多好，也省去我殚心竭虑。” “薇夏姐跟郑叙秋，不是好好的吗？” 虽说任性了些，但本质是善良闪耀的。 周雅琴摇摇头，不想说什么。 她没有跟程思念说关于郑薇夏在她和齐珩蜜月期间来过巴厘岛，郑薇夏大概没有跟周雅琴讲过，所以周雅琴并不知情…. —— 某个周天傍晚时分，齐珩得空来接程思念。 二人打算一同去超市买了菜回家做。 “想吃什么？” 齐珩牵着程思念的手，大拇指摩挲着她的虎口。 程思念不假思索： “我想吃红烧排骨，清蒸鲈鱼，油焖大虾。” 她因为有些兴奋，孩子般手舞足蹈着。 齐珩轻笑出声。 “小馋猫。” 这几日天气不好，空气又闷又热，天空总是沉闷着，乌云密布着，盖住了仅存的一丝光线，像是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不过才六点多，失去了阳光的照耀，光明很快被黑暗吞噬。 不过回到了二人的小窝，灯光点亮了夜色，齐珩习惯的在厨房里准备佳肴，锅碗碰撞出浓郁的生活气。 “思念，这是什么？” 他忽然叫了声程思念。 程思念刚把阳台的衣服收回来，连忙放下晾衣杆走进厨房。 齐珩问的是那一锅调养身体的中药，程思念中午回来熬的，留着晚上回来加热喝。 以往她都是这样的，只不过齐珩早出晚归，她喝完就把药渣倒掉了，齐珩并不知道。 程思念把中药拿过一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过了几秒，齐珩才接话： “这药这么苦，你喝了多久？” 刚才闻到这种味道，他便觉得，一定非常苦非常难喝。 “有差不多…半个月吧。” 齐珩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认真的注视着程思念。 “思念，我说过我不在乎我们能不能有孩子，我在乎的是你的身体，我不希望你为了孩子受这种罪。” 程思念笑他可爱。 “我没有受罪呀，这药也没有害处，能调理好，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虽然他明言说他不在乎，但她不能就这样无所作为。 “而且….我这个问题，不调理的话，很有可能就真的不孕了….” 她不想失去了做妈妈的权利，也非常想拥有和他的孩子。 “怀不了，我们就不要了。” 齐珩说。 程思念猛然抬头看他，他已经侧过身继续处理鲈鱼了。 什么叫，怀不上，就不要了…. 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说的这般随意，这样的不在乎….. 因为他那句无意的话，让饭桌上的程思念多了份心思。她自知是自己扭曲了齐珩的意思，所以用尽全力来伪装这异样的心情。 饭吃到一半，齐珩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程思念看着他的表情由平静转为深沉，也没心思再吃饭。 “怎么了？” 那通电话齐珩没怎么说话，只电话那头的人说个不停，声音流连在他耳畔，程思念也不知谁打的，有什么事。 “有点事，我出去下。” 齐珩没正面回答，拿着手机便站起来往门口走，看起来有些急。 “碗筷就放那，我回来收拾。” 齐珩换好鞋，调整了个浅笑的表情，随着一声木门关上的声响，他消失在了房子里，留下了一大串的疑问…. 程思念还捏着筷子，盯着他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能让他走的这么急，这么突然，是工作上出现什么纰漏了吗？ 程思念把所有原因都想了一遍，结果心情更复杂郁闷了。 桌上的菜大半都没吃，她也没有了胃口，起身收拾好桌面和厨房。 汤药还温温的，程思念不打算再热。 她捧着药碗，深褐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冒出难闻的气体钻入鼻尖，让她反射性的就放下了药碗。 做好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她视死如归，一鼓作气，捏着鼻子把药灌进了胃里。 难以形容的苦入了喉，蔓延在五脏六腑，环绕在口腔中让程思念忍不住干呕。 她浑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难受的战栗了好几个回合。 程思念又灌了很多水，要把这股药味压下去，然而效果不理想，胃里面翻江倒海，不断迫使她打出含满浓药的嗝。 程思念等齐珩的过程中，感觉一分一秒都过的漫长煎熬。每隔一段时间，她都要看看时间，或者留意齐珩有没有给她发信息。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夜也更深沉，齐珩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程思念越发担心焦躁，忍住几次没发的信息还是发了出去。 天空中突然闷雷滚滚，伴随着几道闪电划破了天际。做足前戏没一会儿，一场大雨如银河倒泻，重重的砸向地面，窗檐… 程思念心事重重的去浴室洗了个澡跟头，出来发现齐珩根本没回她信息… 外面的雨一直下个不停，哗啦啦的雨声敲击着程思念的心房。 十二点半，齐珩回来了。 他脸上带着疲惫，还有深深的无奈。 程思念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走过去他身边时，她忽然僵住了。 齐珩洁白规整的白衬衫上，若有若无的，飘散着淡淡的香水味。 齐珩不用香水，这种香型显然是女士用的香水味… 她愕然抬头看了眼齐珩，却什么也没说。 “没淋雨吧？” 虽然他上半身是干爽的，但裤脚明显湿了大半。 “我去给你拿衣服换….” 程思念往房间走出几步，齐珩忽然拉住她的手腕，一把拉进了怀中紧抱。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把头埋进程思念的颈窝，像是在索取她的温度。 “没…没事。” 程思念抱住他的腰。 “快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她抚了抚齐珩的背，推着他进浴室洗澡。 程思念回到房间，拉开窗帘，雨已经把窗户打花，她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天地间好似混在了一起，雾蒙蒙的分不清何种景象。 她等待着齐珩跟她说他离开后的事，可等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沉默。齐珩抱着她进入睡眠，均匀的呼吸落在后颈。 程思念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感受虚无。 他不说，她也不打算问，也不知从何问起，只怕他觉得自己多疑猜忌…. 一整晚，程思念浑浑噩噩，半睡半醒，睡的并不安稳。 第147章 答案 九月。空气中还带着盛夏气息，闷热干燥。 今天是中秋，程思念最近常常加班，因为疲累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快速洗漱换衣服，坐车回郑家。 周雅琴几天前就给她打了电话，叫她回来过节。 程思念刚下楼，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郑叙秋打来的。 “睡醒了么？” “啊？…..” 那头声线散漫随意，程思念刚睡醒脑袋还昏沉沉的，不明白他为何会打通电话还问睡醒了么？他怎么知道她在睡觉？ “发了几条信息给你你都不回，我在大门口等你，快点出来。” 程思念点开微信，的确如他所言，两个小时前，他给她发了信息，说是周雅琴喊他来接她。 程思念走出小区大门，找了半天，直到一声汽车喇叭声才让她找到郑叙秋的方向。 “周阿姨让你来接我？” 程思念坐上车，系上安全带，试探性的问。 郑叙秋扫了她一眼，勾唇一笑。 “你觉得我特意来接你？” 不得不说，他是懂怎么堵程思念的嘴的。 “周女士说，你过来太远了，耗时耗力又耗钱，然后就让我跑一趟咯。” “你来很久了？” 信息是两个小时前发的，电话是刚刚打的，难不成他等了两小时？ 郑叙秋不在意的挑了下眉： “没多久。” 他学习回来，已有一个月了。虽说学习两个月，可程思念是在第四个月碰到他的。 某个午后的咖啡厅，程思念买完提神醒脑的咖啡，推门离开的瞬间，迎面相撞逆光而对的郑叙秋。阳光刺目，她眯起眼，却还是能看清被炙热阳光勾勒的清晰轮廓。 二人难得心平气和的道一句好久不见。然后端着咖啡并肩倚靠在咖啡馆外的墙壁上，吹着徐徐而来的微风，聊了会儿天。 此行他成长了许多，容貌经时光打磨，沉淀出了一种温和沉稳的气质，谈吐举止愈发成熟稳重，似乎也爱笑了。 半路顺便把许澳妍接上，三人一同回郑家过节。 程思念担心许澳妍一人过节孤单，就拉着她一起了。 周雅琴正独自包着饺子，厅内放着轻盈舒缓的轻音乐。程思念许澳妍洗了手，就帮着一起包饺子了。 “阿珩什么时候回来？” 周雅琴抽空看了眼程思念，手上动作不断，熟练快速，一个俊俏的饺子就被捏出来了。 “应该快了….” 齐珩一个多月前，跟她说要出国谈个项目，据说要两个月才回来。 程思念签证没办下来，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轻而易举的飞过去见他，只能安分守己的在家等他回来。 闻言周雅琴边叹气边摇头： “才结婚，总这么分居两地怎么行？” 程思念被刺到痛处，垂下眼眸默默包饺子，耳边是许澳妍的附和： “我反正没见过别人新婚是这模式的。” 说着，用手肘轻轻撞了下程思念： “要不然以后，齐珩去哪，你就跟哪去？” 程思念哑然失笑，只当个玩笑话来听。 她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总不可能为了能天天见面而放弃这些。 “郑叙秋，你有没有眼力见，一回来就瘫在那，没看到我们这正干活吗？” 周雅琴放下擀面杖，怒视着郑叙秋的方向，气的牙痒痒。 郑叙秋一回来就把车钥匙随意一扔，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打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 听到周雅琴咆哮，他只抬了下眼扫视一下，接着就继续打游戏。 不过没一会儿，客厅处的游戏声戛然而止，接着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郑叙秋去厨房洗了个手，便加入了她们的行列。 不过那双用来弹琴作曲的修长十指，用来揉面捏皮显得大材小用了。 别看他表情认真，动作行云流水，那团面在他手里被蹂躏来折磨去，最后还是呈现出了分不清什么物体的…物体。 “郑叙秋，你那个手是残废吗？残废都比你包的好看。” 这少不了周雅琴的一通数落。她看着郑叙秋揉出来的“饺子”，面上尽是嫌弃。 “这不是还有一个包的比我更丑的残废么？” 程思念听了，就知道在说她。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对面的郑叙秋对着她的作品指手画脚… 程思念看了看自己包的，又看看他包的，不服的说道： “明明我的好看一点….” 这人也忒不道德了，怎么还拖人下水呢？ 周雅琴不由分说的就来帮程思念说话，许澳妍凑过脑袋将二人饺子端详一番，忍俊不禁的看向郑叙秋： “郑叙秋，的确是你的更丑一点，抱走我家思念。” 被群轰的郑叙秋也不说话，冷冷的笑了一下： “你们真绝了。” 楼梯处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吸引了程思念的注意。 只见郑薇夏穿着米色丝绸长裙睡衣，打着哈欠走下来，长卷发慵懒松散在胸前，没化妆，皮肤白皙透亮，摈弃烈焰红唇下的清水出芙蓉之感。 原来她在家…. 郑薇夏只是下来倒了杯水喝，喝完便又上去了。 —— 晚上郑舒文没回来吃饭，程思念万幸看不到这两父子的世界大战，能和和谐谐的吃个饭。 郑薇夏也不在家吃晚饭，她打扮美丽动人，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门去。 “臭丫头去哪？” 周雅琴在厨房喊道。 程思念刚端出来一盘刚出锅的饺子，郑薇夏走过来，用手捻起一块饺子填进嘴里。 她凑近在身边，程思念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不用回溯，她脸色一变。 是那晚，齐珩身上的香水味。 即使隔了这么久，程思念还是能准确无误的闻出来。又或者说，这个问题困惑了她许久，现在答案就在眼前，有了线索的她根本不需要过多去深究。 原来，那天晚上，齐珩是去见了郑薇夏…. 不知为何，比起齐珩去见其他人，她更怕他去见郑薇夏… 自从蜜月过后，郑薇夏的介入，愈发频繁，程思念莫有种危机感… 程思念好长时间没吃饺子，加上有心事，不知不觉，就多吃了两碗，害得郑叙秋数落。 程思念有些不好意思，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就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了。 郑叙秋端着碗站起身，清冷的声线自头顶传来： “还吃吗？要我帮你装？” 程思念愕然看向他，他目光闪躲了一下，上前一步拿过她的空碗走进厨房。 今夜月亮很亮很圆，像程思念手中拿着的冰皮月饼。 她仰望夜空中悬挂的明月，想到齐珩在那边，或许看不到这么美的月亮。 调养的中药已经温好，程思念半推半就的走进厨房，屏住呼吸把药一饮而尽。 这药啊，喝的越快，残留的痛苦就越浅些。 汤药翻滚入胃，程思念的五官难受的皱成一团，她连忙到台面上找水，忽然一杯水由一双手递了过来。 程思念看了眼郑叙秋，接过水就疯狂的往嘴里吞。 等苦涩慢慢缓解下来，她才放下杯子。 郑叙秋还没走，抱着臂慵懒的倚靠在推拉门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程思念刚刚的样子丑极了，一想到被他分毫不差的看了去，她便觉得尴尬起来。 “你….” 郑叙秋什么话也没说，抽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这个更管用吧？” “谢谢….” 程思念讪讪的接过，他如完成任务般，转头就离开了。 晚上程思念许澳妍留在郑家过夜，许澳妍陪周雅琴看电视，兴致勃勃的谈论起剧情，说说笑笑的，郑叙秋早就回房间了。 程思念觉得有些累，就也早早洗了澡回房间休息。 关了灯，躺在床上，却又没了睡意，总觉得还有事情还没做完，因此有了负担。 十一点齐珩打来了电话。 “睡了么？” 那头嗓音和缓轻柔，程思念只要听见他的声音，压力不愉快总会减轻一些。 说不上有什么压力，但心里隐隐有些不愉快。 “中秋节快乐。” 齐珩应该是笑了，声线扯出的字符，都充满活力与温柔。 隔着城市，程思念只能在脑子里幻想出他笑时的模样。 “你那边应该还是白天吧？” 程思念靠着阳台栏杆，夜风徐徐，拉扯开了夏与秋的间隔。 “刚忙完，抽空给你打个电话。” “晚上吃的什么？” 齐珩问道。 “饺子。” 程思念微微一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 这样短暂的时光，让她想要永久留住。 “月亮圆吗？” “你在那边，应该看不到？” 齐珩轻笑： “不知道，还没到晚上呢。” 挂掉电话，程思念对着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月亮拍了个照片，发给了齐珩。 樱花盛开的树下，郑薇夏抱着齐珩，齐珩也回抱着她芊芊细腰，粉色花瓣片片凋零飞舞，他们陷在其中，整幅画面，如同浪漫的爱情电影。 程思念惊恐睁开双眼，看见了一片黑暗，她惶恐坐起身来摸索着打开了床头柜处的台灯，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她才发觉到这是一个梦。 怎么会做这样离奇的梦？这般真实…. 难道真是胡思乱想多了，心神不宁，夜有所梦？ 后半夜，她睡的并不安稳。 —— 此后每天，程思念都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 下了班，没地方去，她就回家了。 打开门，家里黑漆漆，安静到死气沉沉。她扶着门把手站了好一会儿，才认命般的走进去，打开灯。 光明驱散了黑暗，仍无法打破这种特有的孤独感。甚至光明填满了黑暗，那种孤寂更深沉浓郁了些…. 程思念重复着一样的步骤，叫外卖，处理工作，洗澡睡觉，周而复始。 大多时候她希望能多加会儿班，晚一些回去，这样，独自面对孤独的时光就能短一些。 今晚齐珩没给她打电话，给他发的信息他也没回，估计在忙。 程思念每次想给他打电话，分享日常，都要小心翼翼斟酌一番，怕影响他，打扰他。 程思念默默关掉手机，拿起睡衣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她又看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琢磨睡意。 临睡之际，齐珩还没回信息，她发了个晚安，就放下手机倒在床上。 这两天天气有些转凉，程思念新换了床单被单，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很快就摸索到困意。 时间在无意识中流逝，隐隐中，程思念感觉到周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音量不大，不足以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黑暗中，一只手忽然抱住了她的腰，睡裙下摆缓慢往上抽离，紧接着肩带从肩上滑落…. 程思念猛然惊醒，全身僵直的翻了个身，瞬间身上一个重量压了下来，一股炙热的气息掠夺着她的嘴唇。 齐珩的味道席卷过程思念，他突然回来，程思念有点懵，他占有式的深吻更叫她难以招架。 他吻的她差点窒息才有些不舍的停下来，二人的喘息相对交融。 “你….你回来了？” 程思念被他吻的声音都发颤虚脱。 齐珩低低的嗯了一声，又俯身吻她。 “什…什么时候回来的？” 通过间隙，程思念轻声问道。 他回来，怎么没跟她说一声？ “没多久。” 他素了两个月，忍耐力早就失控，行动也异常急迫，不等程思念说完一句话，他便又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温热的唇被他舔舐吮吸，她的低吟勾起了他身体里的一团火，他想在她身上索取更多…. 第148章 介入 齐珩这趟出差回来，空出了几天休假时间。 傍晚，齐珩准时等在程思念公司门口，接她下班。 “哎哟，思念，这两天心情不错啊～” 同事刘姐看到程思念喜笑颜开，容光焕发，与前段时间完全两个样。工作无趣，逗她解闷。 程思念收拾好工位，关掉电脑，冲刘姐笑： “刘姐，我先下班了。” 刘姐托着下巴，瘪嘴道： “老公接啊？” 程思念笑而不语，挥了挥手道再见。 “真好，改天我也叫我老公来接我，感受一下甜蜜气息。” 夕阳乍现，翻滚在天际。日落宛若流质的咸蛋黄，延伸一片浓烈。 程思念刚走出公司大门，就望见不远处，齐珩与一个靓丽美女相对而站。 齐很穿浅蓝长衫，身型高挑挺拔，浓密黑发松散，乖顺温和。 女人微微仰头，不知跟他说些什么，浅笑嫣然，脸颊红晕盖过天边红霞。 很明显，是前来跟齐珩搭讪要联系方式的。 程思念没立马走过去，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心里泛起微微酸意。 齐珩抬起手，霞光照耀在无名指上的银戒，一簇光闪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他笑的礼貌有分寸，但女人还是有些尴尬与失落，而后又多了份震惊。 看不出来，齐珩年纪轻轻，居然已经结婚了… 齐珩扭过头，在人群中找到程思念，向她走来，牵起她手，融进了流动的人群中。 “齐师兄魅力不减当年啊。” 车内，程思念系好安全带，耐不住酸意，出口打趣。 齐珩愣了一下，瞧着程思念撅着嘴巴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他这一笑，像是嘲笑般，使程思念既窘迫，又恼羞。 他捏了把程思念的脸颊，笑容狡黠： “程师妹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我都是你的所属物了，还担心我跟别人跑了？” 齐珩尾音拖的长长的，提起兴趣来想多逗逗她。 两人在外面吃过了晚饭，本来要一起去看最近新上映的电影，开车去电影院的中途中，齐珩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程思念听到这声音，立马神经紧绷了起来。 车内显示屏连接着手机蓝牙，来电信息显示在了屏幕上，薇夏二字格外刺目。 齐珩没避着程思念，大大方方的点了屏幕上的接听键，郑薇夏软软的声线充斥在车厢。 “齐珩，你在哪？” “怎么了？” 程思念假装看窗外，掩饰在意的内心。 “我这边出了点事，你能来一趟吗？” 郑薇夏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分不清楚她身在何处。 “出什么事了？” 齐珩照旧开车，不疾不徐。 郑薇夏停顿了几秒，才犹犹豫豫的说道： “我在警察局….” 这下程思念便没假装不在意了，扭过头来盯着齐珩。 齐珩果然乱了平静的神情，眉头微皱，脸色逐渐凝重。 “警察局？出什么事了？” “你…你先过来一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电话挂断，齐珩把车转到最左侧试图从前面掉头。 “我得过去一趟，我先送你回去。” 他有些抱歉的看了看程思念。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目的，程思念脱口而出： “我跟你一起去。” 警察局。 周五晚的局内可谓是热闹，一帮酗酒闹事的被两名警察控制在角落，醉汉脸染坨红，推搡吵闹，唾沫星子混着浓厚的酒味，飞溅在空气中。 齐珩揽过程思念的肩，用身体挡住了那处不堪。 郑薇夏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对面一位警察在认真做笔录。 走近看，才发现郑薇夏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大红色的口红糊在嘴角，发丝遮挡住她闪烁的眸光，有种破碎的美感。 齐珩率先走过去向警察了解情况。 那经常见惯了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平静的述说状况。 “这位黎小姐报警，称这位郑薇夏小姐对她造成人身伤害。” 程思念才看到，另一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与郑薇夏一样，优雅的丝绸衬衫被扯的狼狈不堪，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两侧红的快要滴血，白皙的皮肤上清晰可见的手指印，嘴角也渗出血丝。 或许她就是警察口中的受害者。 “我对她人身伤害？拜托，她没打我吗？她摆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就有理了？” 郑薇夏厉声质问面前的警察。 齐珩一记冰冷的目光扫过来，寒气四射。 “郑薇夏，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先动手打人家，把人家的脸打成那样，你觉得很有理吗？” 警察严肃起来，不怒自威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 郑薇夏依然不服，非要争个输赢对错，被齐珩沉声低吼了句： “你闭嘴。” 郑薇夏委屈的抖动着嘴唇，眼眸中涌起泪花，但被她倔强的忍下了。 “您看这个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齐珩保持理智冷静，看向警察。 警察抬手指了指那位黎小姐： “寻求受害者原谅，双方达成和解。” 半天不说话的黎穗忽然站起身，冷静又坚定的对他们这一行人说道： “我不会原谅，更不会跟她和解。”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向郑薇夏，她俩身高一样，可黎穗却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就等着我告你吧。” 风情万种的眼，杂糅着冷漠与挑衅，脸上的红痕是绝佳的武器。 郑薇夏一点就着，气不过又想上前扇她，不过程思念及时拉住了她，才不至于让事态严重。 “不要脸的狐狸精，你破坏别人感情，你有没有羞耻心自尊心，你妈就生出来你这么个当小三的货色。” 郑薇夏恶狠狠的盯着她。 黎穗不在意的勾唇一笑，挑眉： “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你是行延他妈吗？管天管地还管他交什么朋友？我奉劝你别逼的太紧，男人啊，你越抓的牢，他就越想跑，就你这样的，留得住他人，有把握留住他心吗？” 黎穗不管郑薇夏狰狞扭曲的面孔，擦了下唇角鲜红的血丝，绕开他们走进休息间了。 程思念还拉着郑薇夏的手臂，下一秒就被她用力的甩开。 程思念被她摔懵了，不知所措的看向齐珩。 齐珩沉默着，脸却深沉的可怕。他拍了拍程思念的肩以示安慰，接着冷冷的看向郑薇夏。 “因为周行延？” 他的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好笑。 郑薇夏紧捏着衣角，用力咬着唇不说话。 “他人呢？这事因他而起，他不在不像话吧？” 郑薇夏目光失焦，不知在看哪里。 “我联系不上他….” 她闷闷的说。 所以，她就又找上了齐珩。 齐珩沉默了许久，过后深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对程思念道： “帮我看住她，我去找里面那位。” 他找的那位，是刚刚走进休息间的黎穗。 程思念焦躁不安的眼眸盯着他，他微微一笑，又展露出温柔的一面： “放心，我很快解决。” 而后，他又回头看了眼郑薇夏，就转身往休息间走了。 郑薇夏情绪不稳，加上不久前因为过激狠甩程思念的手，气氛酝酿的有些尴尬。 程思念默默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沉默了会儿，看向郑薇夏，观察着她身上有没有伤。 “薇夏姐，你有没有伤到哪？” 郑薇夏捋了下头发，低着头微微摇动了一下。 “那….你吃饭了吗？” 她还是摇头。 “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程思念温声细语的询问她，准备起身行动。 “不用了，我没胃口，吃不下。” 郑薇夏抬起一点点头，黑曜石般的眼眸空洞无神，就像灵魂出走，留下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程思念又坐了回去，担忧的看向通往休息间的那扇门。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难道我还不够好吗？” 郑薇夏低低的呢喃道，语气里充满怀疑。 郑薇夏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有这种想法能说出这种话并不奇怪，纵使程思念觉得大错特错，想把正确的思想告诉她，她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齐珩与黎穗一同出来。 看那情形，应该是同意和解了。 一切事宜交接好，齐珩拿着一份和解协议过来给郑薇夏签，黎穗的名字已经在上面签好。 郑薇夏看都没看一眼，沉寂在幽怨，悲愤的世界里。 齐珩异常平静，声线冷然： “郑薇夏，你没有别的选择了，事情闹大了你更没有好果子吃，现在有台阶，顺着就下来。” 齐珩不跟她僵持了，放下协议就来到程思念身边，拉着她坐下。 郑薇夏无声斗争了许久，因是初犯，只拘留反思两小时，两小时过后，她便想通，乖乖签字。 三人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郑薇夏闷不啃声的跟着他们二人，因为嘴硬不签字，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服软，自尊心强的她此刻有些抬不起头。 齐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她： “你怎么办？回你们那个家，还是自己家？” 郑薇夏抬眸看了两人一眼，沉默了几秒才说道： “我哪都不想回。” 就当程思念以为她又要无理取闹一通时，她又说出了一句极没有逻辑的一番话： “齐珩，我能不能先去你们家？” 兴许她也觉得有些突兀，接着找补： “我不会回周行延那的，我要让他急一个晚上，让他后悔这样对我。” “我也更不回郑家，回去我妈又要问东问西，这个点，估计我爸还没睡，惊动他就更没我好果子吃了。” “你还没清醒吗郑薇夏？周行延不会着急，更不会后悔这样对你。” 齐珩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无奈与疲惫。 对于郑薇夏说的要去他们家，齐珩没有说答应，更没有明确拒绝，郑薇夏求助的看向程思念时，她才明白齐珩是默认了的，只不过在等她意见罢了。 可齐珩不知道，他认同默认的事情，程思念是不会再拒绝否认的。 最终由程思念开口，让郑薇夏如意。 三个人的车厢，气氛凝重。 齐珩沉默无言的开车，车厢灯光很暗，看不清他深沉的面庞。 程思念透过后视镜看后座的郑薇夏。手机屏幕透出来的光亮映清她的目光，眉毛紧皱，垂着眸看不到情绪。 “我这么晚没回去，他居然还没联系我。” 郑薇夏抬高声线，埋怨的口吻打破冰窖幽潭般的气氛。 齐珩因此蹙眉，还是沉默。 程思念觉得，他闷声静下来的状态，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黑夜。 “太过分了，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那个黎穗哪点比得过我？相貌，身材，还是家世？你们男人就这么贱么？” “郑薇夏。” 齐珩平静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男朋友出轨，你不去找你男朋友算账，反而找女方发横动手，有什么意义？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郑薇夏死死的盯着齐珩的后脑勺，眼眶发红：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都是我的错是吗？你现在是在帮那个贱人说话是吗？” “你脑子在想什么齐珩？她在明知道行延有我这个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去勾引他，不知廉耻的是她，嚣张无知的也是她，你现在来指责我，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 按耐许久的情绪，像倒灌的海水般倾泻而出。 她的心脏再承受不住多一点的刺激，她疯了般的控诉所有人。 齐珩不再回应她，硬生生扛了她许多歇斯底里的指责谩骂。 有些话，刺耳的连程思念都听不下去，她看了看隐在半明半暗光影之中的齐珩，忍不住反驳了郑薇夏： “薇夏姐，齐珩只想看到你好，不想看到你这样痛苦伤心下去而已。” 郑薇夏完全听不进去，泛红发狠的目光移向程思念，嘴角划出冷笑，讽刺至极： “我不知好歹了呗？反正你们夫妻俩，穿同一条裤子，看我笑话，你们挺开心的。” “….” 既然这样，程思念也不再与她说话。 刚刚那样说，只是看不过她那样说齐珩，要不然，她才不愿参与进来。 到了家里，郑薇夏也渐渐冷静下来。程思念帮她拿了自己的衣服供她换洗，她洗了澡就进了另一间房关上了门，自此安静。 因为郑薇夏，齐珩一个晚上都鲜少再露出笑容，多数深沉漠然。 程思念想逗他开心，围着他七嘴八舌的讲了好几个笑话。齐珩兴许是在配合她，意思弯唇浅笑，都觉勉强。 第149章 不觉得抱歉 “你是怎么跟那个女生谈的呀？她怎么就忽然松口了？” 程思念很奇怪，黎穗态度坚决强硬，不像是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 齐珩一笑，轻描淡写： “就坐下来，分析利弊，她是个聪明人，也富有心计，很精明，想通了，也不用我再多费什么口舌。” 齐珩轻轻抚过程思念的发丝，看她的目光柔和，宛若海边亮起的灯塔。 “对不起啊，说好一起看电影的，就这么泡汤了。” 他要是不提起来，程思念被这些事翻来覆去一折腾，压根没想起来，现在被提了起来，心中难免失落。 夜色如画，繁星倾听熟睡中人们的美梦。 程思念睡熟后，四肢就不是自己的般，张牙舞爪，喜欢扯被子，因此半夜被冷醒。 她翻了个身，却触碰不到身边人的存在。紧接着，她听到了从外面传来隐约迷糊的说话声。 她困意全无，起身穿鞋，轻声走到门口，悄悄打开一角房门，容纳视线的展开。 在阳台，借着斑驳夜色，银色的月光下，成双的人影…. 两人肩并肩，靠的很近，微风吹动郑薇夏的裙摆，像她笑容明媚时飞舞的长发。 看到这一幕，程思念头皮一麻，心跟着提了起来。 距离不远，隐约听见郑薇夏惹人怜爱的啜泣声，她跟齐珩哭诉： “我一直在等他，可…可他不联系我，也不找我…” “为什么他会这么狠心…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他…” “齐珩，我很难受…” 情难自控，慢慢的，郑薇夏的脑袋靠在了齐珩的肩上，齐珩没动，也听不到他开口。 是的，他没移开身子，他的肩膀，任由她靠着。 程思念感觉全身发冷，用手挡住了发不出声音的嘴巴。 她默默关上门，房间的黑暗吞噬掉她。 她吸收着身体所有器官投放出的难受，克制不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床上躺好。 她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齐珩是什么时候进来继续抱着她入眠。 明明他的怀里很温暖，她却丝毫感觉不到温度。 —— 周六一大清早，齐珩就被叫去了公司见一个重要客户。 幻想着可以利用他空的这几天好好弥补掉两个月未见留下的空白与孤独。 然而郑薇夏是一，接二连三离不开的工作，要随时随地离开是二。 程思念产生她是不是应该学会习惯接受这种怀疑？ 郑薇夏留在家里，没离开，也许她要等到周行延才会离开。 齐珩买了早餐，程思念去敲门轻声喊房内的郑薇夏出来吃早饭。 里面隔了好一段时间才有回应： “我不吃了…” 郑薇夏应该是被程思念的声音吵醒，沙哑的声线带着些还没睡醒的迷糊。 程思念不打扰她，洗完漱自己去吃早餐了。 郑薇夏呆在房间一直不出来，程思念做什么事情都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大动静把她吵醒。 也是奇怪，明明是在自己家，她还要这样拘谨卑微。 郑薇夏过了中午十二点才从房间出来。 她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苍白的脸色显得憔悴病态。 程思念一看见她，脑子里就闪现了昨晚所见的片段，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又浮上心头。 她已经强迫不去想昨晚那事，可要忘记哪有那么容易？ 她的老公，宽肩撑着别的哭的梨花带雨的女人，那模样，她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生怜爱，何况齐珩一个男人。这让她怎么不去在意？ “不好意思啊，我不太会做饭，我们午饭叫外卖吧…” 程思念撑起笑容，坐在沙发上看她。 来者都是客，她是郑家的人，也是齐珩的家人，无论如何都要招待好，不能把情绪显露在表面。 郑薇夏东看看，西看看，把客厅环顾一周，才问道： “齐珩呢？” “他公司有事，去公司了。” 程思念移开目光，拿起手机点外卖。 “你想吃点什么？” 郑薇夏垂眸叹了一口气，心不在焉，低低的回了一句：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 说完，就拖着沉重的身体转身去了洗手间。 她说随便，程思念也把握不好她的口味，只能按猜测点了些饭菜。 外卖到了，郑薇夏看了几眼，愣是没动筷。程思念怕自己点的她不喜欢，试探性的问道： “你….如果有想吃的，跟我说，我再给你点。” 郑薇夏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不用了，我不想吃。” 她的模样，像是被抽干灵魂般，失去了所有灵动的的颓废感。 程思念不知道说什么，抿了抿唇陷入沉默。 然后郑薇夏就又开始无差别找对象哭诉了。程思念像个垃圾桶一样装起她发泄出的所有情绪，偶尔附和几句。 锅里的中药煮好，程思念收拾好餐桌，到厨房里把中药倒进碗里散温，留下了药渣，晚上还要再熬一次。 她闻到这个味道，立马就有了生理反应，连续干呕了起来。 郑薇夏也跟着来到了厨房，看到这一幕，忙问： “你在吃中药？生病了吗？” 她还不知道程思念的问题。 郑薇夏的生活里，好像只围绕着周行延转，像地球围绕着太阳转，除外的一切，她都不想了解，关心。 程思念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只嗯了一声。 郑薇夏看不出她不想聊，继续打破沙锅问到底： “什么病啊？” 程思念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这种难以启齿的话跟她讲了。 可谁知，她摆出了一张程思念看不懂的表情。 除了愕然，似乎还有些许鄙夷…. “还有这种病吗？我从来没听说过。” 她不可思议的说。 她的目光，让程思念感到羞耻，尽管，或许她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而后，她故作安慰的拍了拍程思念的肩： “也没关系啦，不管得什么病，只要不是不治之症，一定会看好的。” 然而这些话并没有起到安慰作用，还让程思念心里负担更重了。 郑薇夏走到旁边，背靠着门。 “不过，也挺可惜的，谁不想给爱的人生宝宝呢，换作我，我也会很想给他生一个漂亮的宝宝，男孩儿女孩儿都好，男孩儿像他，女孩儿像我….” 她眼里的光，像燃起的火苗，由开始说到最后，火苗也从眼底熄灭。 程思念垂着眸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让她这个有生育问题的人谈论生儿育女这种事，心里简直比刀割还要疼。 郑薇夏总算看到程思念脸上的情绪，但也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痛不痒的找补： “慢慢来咯，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 周行延在周天晚饭后，来到了小区大门口。 郑薇夏接到他的电话，迫不及待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齐珩见了： “做什么？” 郑薇夏没空分给他一个眼神，把自己的衣物通通装进包里。 “周行延在下面，他来接我回去。” 齐珩扭头朝阳台处看了一眼，没说话。 齐珩与程思念一起送郑薇夏下楼。郑薇夏走在他们前面，步履难掩焦急激动兴奋的心情。 门口外的周行延还坐在车内，等看到他们一行人才不紧不慢的下车。 下了车的他也只是站在车旁，等郑薇夏向他走去。 他接过郑薇夏的包，打开车门随手往里面一丢，脸色沉着，连个笑容也没有。 与他一样面容沉郁，一言不发的，还有齐珩。 程思念看到周行延，情不自禁侧目看了旁边的齐珩一眼。 他盯着前面的方向，脸色晦暗不明，板着脸不说话的他，给程思念一种压迫又陌生的感觉。 也是，谁见到周行延这样的男人，都不想给予好脸色。 郑薇夏打开车门，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两个人。一见到她心心念念想见到的周行延，她的眼里，心里，就都是他，哪容得下其他多余的人。 她朝齐珩程思念挥了挥手： “你们回去吧，我们也先走啦。” 只字不提这两天她住在他们家所给他们造成的不便，而感到抱歉的话。 也许她根本没那种心理，又或许觉得不便的只有程思念。 郑薇夏坐上车，周行延也打开车门准备上车。 全程，这个男人表现的目中无人，高傲自满，倨傲无理，一脸谁欠他百八十万的脸色。 没等他上车之余，一直在沉默中遨游的齐珩开口： “周行延。” 声音冷，又带种不容忽视的震慑。 周行延站定，抬头无畏的看向齐珩。 程思念心跳忽然加速了起来，她紧张的看向齐珩，并扯了扯他的衣袖。 脑子里闪现过曾经那次，他因郑薇夏打人的事故，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失控的模样。 然而齐珩表现的镇静理智： “好自为之。” 言外之意，若再做出出格的事，我不会放过你。 从齐珩警告的口吻中，程思念只听出来这个意思。 周行延微乎其微的挑了一下眉，显得浪荡随意。 嘴角勾起的浅笑，说明他根本没把齐珩放在眼里，更不要说那四个字。 回到家中的齐珩，面容与情绪也不再恢复此前模样，周身环绕着叫人不敢靠近的冷若冰霜。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两人同床共枕。齐珩均匀的呼吸散落在寂静的空气中。 夜色很深沉，像被乌云笼罩盘踞，透不出一丝清明。 一晚上他话都很少，程思念不知道他是因为郑薇夏还是因为其他事，无处着手的她抓不住那份安心，加上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抱着她，她隐隐有些患得患失。 她翻过身，展开手臂主动抱了齐珩，试图从这个怀里中拾取安全感。 “怎么了？” 黑暗中，齐珩的嗓音低沉沙哑。 原来，他没睡着。 “你有心事？” 程思念轻轻的问。 齐珩的脑袋抵在她的脑袋上： “嗯？没有啊。” “我觉得你不开心。” 齐珩轻笑，声线放缓： “没有，别胡思乱想。” 他身子有了动作，发出窸窣的摩挲声。 他把程思念揽进怀里，抱的力度合适，程思念清晰听得见他胸膛内跳动着的心跳，淡雅好闻的气息钻进鼻子，使她浮躁的心也逐渐平息。 —— 周三，傍晚。 是阴天，整天日光都消失，秋季的中期，白日的清亮都吝啬。 程思念下班，天已经快黑透了。 她看了眼时间，不到七点。打开手机点进微信，呆在置顶位置的齐珩，信息停留在下午两点，结尾是程思念的一句：吃饭了吗？ 他一直没回信息，程思念有些担心，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电梯里她忍不住拨打齐珩的电话，但显示无人接听状态。 打开家门，程思念率先按下了灯的开关，光明盛开的那一刻，她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 齐珩回来了么…. 程思念小心走过去，发现齐珩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但眉头紧锁，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茶几上堆放着杂乱无章的文件资料，打开的电脑屏幕已进入待机模式。 她没去叫醒他，默默走进房间，拿出毯子，盖在齐珩身上时，他却被这细微的动作惊醒。 程思念看见他睁开的双眼下，红血丝盘根错节，疲惫焦虑使他一向有神温润的桃花眼毫无灵动光彩。 他从沙发上快速坐起来，看向外面被夜幕占据的天空，面容浮现恍惚感。 “都这么晚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思念温柔问道。 他看向程思念，眼含愧意： “对不起啊，我下午回来办公，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这么晚了，也没能去接你。” 程思念浅笑摇头，坐到他身边。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出什么事了。” 她的确挺担心的。 这段时间，齐珩的状态一直不好，像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天天早出晚归，有几天干脆住在了公司，整个人也是沉重疲惫的。怕程思念担心，他从不会把这些负面的情绪告知于她。 齐珩拿起手机查看，屏幕熄屏打不开，摁了侧面的按钮才知关机。 “对不起….让你担心。” 他叹了一口气，看程思念的表情有种无措感，面上愧意深刻。 程思念有些心疼他，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触摸到他眉心，一点一点抚平微陷的纹路。 齐珩的目光慢慢聚神，光亮汇集在瞳孔中。莫名的，心里面那些负担，压抑由着她的动作，她的目光，在缓缓减轻。 齐珩笑了，桃花眼眯起，摄人的蛊惑。 “你总有法子。” 程思念疑惑：“嗯？” “吃饭了吗？” 程思念放下手，这个问题她一直关心。 齐珩摇摇头： “没呢。” 程思念看了眼厨房，不好意思的笑道： “我做的东西太难吃了…这么久了，我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要不然，她就可以做给他吃了。 结婚后，都是他一直在照顾她… 齐珩摸了摸她的头： “不是说不用学么？” 说完，他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站了起来： “我们出去吃。” 程思念任他拉着走出门，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打趣： “你就是害怕我做的东西折磨你。” 齐珩笑意盈盈，展开手勾住她的腰： “不是折磨，我觉得很幸福。” 第150章 永远不走 “真的假的？” 程思念仰着头，盯着他精致的下颌轮廓，扬起的唇角。 齐珩垂下眼眸： “我没骗过你。” 真挚深邃的目光，让程思念心神一震。 的确，齐珩没骗过她，一直都是。 —— 齐珩晚上又做噩梦了。每每做噩梦，他抱程思念的力度就会重些，毕竟，程思念是他唯一，触手可及就能抓住的。 程思念把床头柜的台灯打开，下床倒了杯水给齐珩。 齐珩靠在床头，喝了好几口水才平复下来。 程思念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什么也没问。 与其她主动问，她更想让齐珩跟她倾诉。压力也好，痛苦也罢。 齐珩抬起眼，放柔了目光一笑： “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最近我手上有个大项目，难啃的骨头，打了很久的拉锯战还没谈拢，这个项目对我的团队，对公司，挺重要的，我不敢松懈。” 说起这个，他脸上不由自主就攀上了焦虑，疲惫与无奈。 也是因此，他无时不刻都处在精神紧绷的状态，被泰山般的压力束缚撕扯着，噩梦频繁，睡不安稳一个好觉。 那双眼，已不如初见时灵动。 程思念握住他的手，传递着她手心的温暖。 “不管是什么难关，都会渡过去的，也许过程中煎熬了些，但一定会迎来曙光的。” 程思念动了下身子，张开臂抱住了他，手指轻拍着他后颈宽慰着他的心。 齐珩的脑袋深埋进程思念的颈窝，用力的吸取。她身上的能量。 他手臂的力量很大，像是要把程思念按进他身体中。 “这段时间，我经常梦到我父母。” 他嗓音低沉沙哑，声音近在耳边。 程思念抚了抚他的背：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从他的语气中，程思念听出了无助与挫败。 “你没有安全感了吗？” 人的心中一旦出现了惶恐不安，那些刻意去逃避的人与事便会趁虚而入。 去世的父母，是深藏在他内心深处，最难拔除的根，解不开的结。 漫长的沉默表达了齐珩的想法。他久久抱着程思念不撒手，就像抱住了一个精神寄托，能溶解徘徊在心头，经久不散的梦魇。 “没事的，有我在。” 他把自己的脆弱，充分的暴露在了程思念的眼前。程思念其实很开心，开心他能够向自己敞开心扉，不惧展露最真实，最敏感的自己… —— 周一，午饭过后，程思念要跟几位同事前辈前往时代新区做专访。 “思念，你身上好大一股中药味儿啊。” 一旁的女同事捂了捂鼻子，有点嫌弃的看了眼程思念。 程思念正在收拾一会儿录专访需要的资料文件，听到这话动作不免一顿。 “不好意思啊，我这有香薰，放到你那吧….” 程思念拿起桌面上的香薰，放到了旁边的桌面上。 “你这在吃什么药啊？每天一来办公室，就闻到这股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儿开中药坊的。” 这话，女同事说了不下两遍，不光是她，其他人偶尔也会抱怨几句，让程思念感到非常抱歉。 每天抱着个药罐子喝，受其熏陶，这味道成程思念的专属“体香”。 她也觉得很苦恼，尝试喷上浓郁的香水掩盖气味，却适得其反被中药味吞噬了香水味，二者合二为一，酿造出了独一无二更奇怪的气味…. 今天天气很差，云朵消失无踪迹，被浓厚的一片灰笼罩的密不透风。空气中刮着湿湿的冷风，如同浸了水的海绵往脸上拍。 时代新区。 专访录制休息间隙，程思念到便利店买东西，碰到了郑薇夏。 程思念惊讶于命运的齿轮居然能卡的这么严丝合缝。 “思念，好巧啊。” 郑薇夏冲她扬起笑容。 程思念微微一笑。 是挺巧的。 “你怎么会来这边？” 郑薇夏拿了一瓶饮料，正在看上面的成分表。 “有个工作，跟几个同事一起过来的。” “那还挺辛苦的。” 程思念礼貌的笑笑： “还好。”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挺不错的，刚好我还没试过呢，我们一起吧？” 程思念下意识就想着拒绝，然而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就被郑薇夏一把拉走了。 “走吧，碰巧遇到了，我请你。” 被她这样拖着走，程思念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甜品店的甜品都精致美味，郑薇夏像是来探店的，大大小小点了一大堆，让坐在对面的程思念反复拍了一系列照片，才开始品尝美食。 “哎，齐珩真给你买了这款包啊？” 郑薇夏扫了一眼程思念，忽然道。 程思念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放在身旁的包，抬起眼，显出些疑惑。 这款小众品牌的包包，是齐珩那次出国出差回来，送给她的礼物。 郑薇夏吃了一口蛋糕，笑容甜美动人。 “齐珩那个大直男，哪知道我们女孩儿喜欢什么啊，这不，想送你礼物，不方便问你，就来向我打听了。” 她笑容里的不以为然，大方清丽，让程思念心脏一闷，似乎血流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循环不了的窒息。 程思念随意往她旁边一瞄，终于发现她今天背的包上面的图案logo，居然跟她的一样…. 款式不一样，牌子一样。 这么小众的牌子，能撞款的概率不高，加上她刚说，齐珩问过她送礼物方面的问题… 郑薇夏察觉到程思念定格的目光，顺着视线滑到了她的包上。 “我不是帮了齐珩大忙吗，为了表示感谢，他就也送了我一个了。” 她大方的把包包拿到了桌面上，明晃晃的金属logo摇曳在程思念眼眸中。 她完全没必要解释这一番，程思念心里也很明白。 程思念勉强的撑起笑容： “应该的。” “齐珩对你啊，真的很好，跟他一起生活快二十年，我还没觉得他能对一个人这么周到体贴。” 程思念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齐珩对郑薇夏，也很好，只不过她缺少那颗能领悟他对她好的心。 —— 专访结束，一天的工作也收尾。 夜幕降临，一场雨也跟着洗礼人间。闷雷滚滚，几道白炽的闪电一瞬间点亮了夜空中飘渺的云雾。 “思念，怎么了？” 与同公司人员一起搭载回公司的车上，坐在身边的前辈问道。 程思念不明所以： “嗯？” “下午回来状态一直都不好，有心事？” 程思念没发觉自己不在状态，被点明才在脑海里回想起了下午离开甜品店后的种种。 与郑薇夏见面后，得知齐珩一直跟郑薇夏保持联系，齐珩送她的包也同样送了郑薇夏一个，她心里便一直不太舒坦，动不动就陷进了苦闷中无法自拔。 雨滴密集又用力的砸在车窗上，延绵不断，像程思念起伏不定的心。 到了公司，雨还在不间断的下，程思念打了车，很快就到了小区。 因为没带伞，程思念只好劈头盖脸迎了一场雨回去。 齐珩又是大半天不回信息，满腹委屈又变成落汤鸡的程思念有些无助的想哭。 程思念艰难的扭开门，打开灯看到了玄关处齐珩的鞋。 她的心突突的，往客厅看，隐约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影。 齐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的鞋没湿，也许是雨没下前就回了。 可…为什么不回信息呢？ 程思念看齐珩缩着身子熟睡，没打扰，想快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浸了雨水的衣裳，锁了水分沾在皮肤上，搜刮着她的体温。 换了身干爽衣裳出来，齐珩还是同一姿势熟睡着，雷声夹杂着轰轰烈烈的雨声都没能惊醒他，程思念觉得不太对劲。 她走过去他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然而没反应。 程思念借着微弱的光仔细看他的脸庞。凌乱细碎的的发丝挡住了他眉眼，白皙的脸庞微微透着点红。 她抬起手，轻贴在他脸颊，他脸颊的温度顷刻将程思念的的皮肤灼伤… 他发烧了。 而且烧的惊人，那体温就像刚从熔炉走过一趟般。 程思念有些慌，加上齐珩一动不动没有反应，她怕他出事，颤抖着声音又去推齐珩。 好在，齐珩在她动作之下缓缓睁开了眼。 “回来了….” 难受的身体使他没有力气，半眯着眼，声音也虚弱无力。 “吓死我了….” 泪光弥留在程思念眼底，她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松了一半。 “你发高烧了知不知道？我们去医院。” 程思念站起身，去房间拿包。 手腕忽然被齐珩抓住，沸腾的温度传递在跳动的脉搏上。 “我没事，不用去。” 他勉强支起一个微笑，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程思念没让他动： “烧的这么严重，你知不知道会出大事的，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她又跌坐下来，看着齐珩那张红润虚弱的脸，想到了刚才叫不醒他的处境，恐惧感袭上心头，使她脑袋发胀，眼眶发酸，泪花不争气的闪烁着。 齐珩勾住她的后颈，大拇指轻轻抚摸着那一片光滑的肌肤。 “傻瓜，我不会出事的，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我要是回来再晚一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程思念吸了吸鼻子： “我陪你去医院。” 齐珩执拗的摇了摇头： “不碍事，药箱里有感冒药，退烧药，我吃了就没事了。” 争论了几个回合，齐珩态度强硬，程思念败给了他，只能服软。 程思念艰难扶起齐珩，把他带去了房间的床上。 他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料，包裹住程思念。她又提心吊胆起来： “还是去医院吧。” 齐珩用嘴唇堵她的话，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燃烧着的气息，擦过她的唇与脸颊。 程思念给他盖好被子，走出房间烧水拿药，等他乖乖喝完后，她着急的拿手去探试他额间的温度。 齐珩哑然失笑： “傻瓜，哪有那么快？” 程思念拧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那你睡会儿，发发汗，再不好，我们就去医院。” 齐珩明显是不会跟她去医院的，但为了让她安心还是点点头。 程思念替他裹好被子，慢慢看着他闭上双眼，才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去。 被齐珩握过的手腕再次覆上那温度，程思念转身看他。 “你去哪？” 齐珩的声音更微弱，但手上的力道却不轻。 程思念坐回床边，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重新掖好被子，微微一笑。 “晚上没吃东西吧？我去给你煮点粥。” 齐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似乎下一秒她就会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一样。 “那我等你睡着再去？” 程思念无奈的弯唇，弯下腰让声音近他耳边。 “你别走。” 他口吻中有点哀求的意味。 程思念愣了一会儿，心一软： “我哪也不去。” “真的么？” 病中的齐珩像个顽固的孩子。 “真的，我不走，就陪在你身边。” 程思念认真的看着他。 “永远？” “嗯，永远。” 程思念哄小孩似的，依着他的性子。 齐珩这才满意，细微的扬了下唇，放心缓缓闭上眼。 雷声隆隆不断，夹杂着大雨倾盆。 程思念看了下齐珩，轻轻起身关上窗户阻隔声音，又拉上窗帘，狂躁的夜雨消失在视野。 齐珩睡稳，程思念走到厨房熬粥。 她接了一盆凉水，拿了毛巾端进房间。她拿毛巾浸了水，拧干贴在齐珩的额头上，有助散温。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程思念都守在齐珩身边，细心照顾着他。 齐珩身体上的高温，随着时间慢慢的降了下来，面上的红润也散去。程思念紧张担忧的心尘埃落地。 她装了一碗粥，叫醒齐珩看着他吃完。 “你吃东西了么？” 齐珩的状态精神都恢复了几成，看她的目光炯炯。 “我刚吃过了。” “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齐珩点头： “好很多了，谢谢你。” 偏一句谢谢你，让程思念觉得见外。但她也没太在意，接过他手中的碗道： “下午就回来了吗？是不是下午就不舒服了？” “下午回来的，觉得很累就睡着了，结果一睡就醒不了了。” 他愧疚的看着程思念： “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没事。” 程思念扬起明媚的笑容。 第151章 新年快乐 大雨在深夜栖息，暴风雨后的平静却让程思念很不安。 下午的事在这时候缠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身边的齐珩抱着她入睡，均匀的呼吸落在后颈。 “睡不着？” 因为程思念翻来覆去，齐珩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分。 “我吵醒你了？” 齐珩的身体又往她身上凑近了些： “没有，我也没睡着。” “怎么了？有心事？” 病后的齐珩，心思恢复敏感细腻，很快发觉了她的不对劲。 程思念不知该如何开口，装作无事。 这件事，或许，应该是情理之中。 郑薇夏帮他忙，他自然是要感谢的，礼尚往来嘛…. 可她仍觉得膈应的慌。 可能她潜意识觉得，齐珩送她的礼物，不是独一无二的，有了另一个人，可以分享、拥有齐珩的另一半好。 又或者，是她自私，把事情想的太坏，把郑薇夏当成了假想敌。 不管是哪一点，程思念都做不到丝毫不在意。 “齐珩，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寂静的夜晚，程思念的眸光在黑暗中闪烁。 话问出口，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出于什么心情问出这样的话的？ 可能，她想从他的回答中寻求一丝慰藉，抓住一份心安。 然而，她的话被张着血盆大口的暗夜吞噬，消散的无声无息。 身后的齐珩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答她，许久都没有丁点动静。 程思念闭了闭眼，心中酸涩难耐。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齐珩忽然道。 那根悬在程思念心中的弦，被勾起波动。 程思念从来没有问过他这种问题，他也从没有去想过。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他的确是说不清道不明。 心动的瞬间千千万，潜移默化的扎根在他的世界。 —— 圣诞节的夜晚，程思念与许澳妍相约，去了一家韩料店吃烤肉。 两人自从毕业以来，回归各自的生活，好些日子都没见面。 好在见了面，那段曾经娓娓不倦，形影不离的感情，又回归在之间。 “齐珩又不陪你过节？” 许澳妍捏着筷子不断的往嘴里塞程思念刚烤好的肉，腮帮子撑的鼓鼓的像只仓鼠。 程思念默默的烤着肉，烤架升腾起的温度有些蒸脸，不过周身倒暖和了不少。 “你家那位可真是大忙人。” 许澳妍无语的摇摇头，目光中有对程思念的不值。 程思念与齐珩的这段婚姻中，的确是忙碌多于陪伴。但她心里清楚，要想维护好这段情感，只能逼着自己去习惯，去接受。 程思念为许澳妍服务，不断的烤着盘中的肉，但许澳妍却放下了筷子，抿了抿唇上晶莹潋滟的油迹，挺直腰板，清嗓子，郑重的看着程思念。 程思念看出她有话要说，笑了笑： “怎么了？” “那个…..” 许澳妍竟有些犹豫起来，脸颊处染出淡淡的红晕。 “我跟顾亦安….在一起了。” 程思念听到这话，手一顿，又惊又喜的抬眼看向她： “什么时候的事？” 他们二人的关系一直僵持不下，不进不退，加上顾亦安也不见得会一直长情，程思念都以为这段情缘要黄了。 “也不久…就上个星期。” 许澳妍似是想到那天的事，低头害羞，浅笑嫣然。 程思念连忙放下烤肉工具，架起胳膊迫不及待的盯着她： “你怎么才跟我说呀？快说说，什么情况呀？” “破镜重圆”，程思念还是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这是有多执着的感情才能再次走到一起。 “他对我的感情，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为了能跟我在一起，也一直在努力坚持。” 许澳妍目光认真坚定： “其实，都是我一直在纠结逃避，对他的这份情视而不见，我也挺难受的。” “我想了很久，发现，我真的挺喜欢他的，也一直都对他有感觉，退缩，反而让我痛苦。” 她释然的一笑，容颜溢满了幸福与成长。 “人活着，能遇到几个这么喜欢的人？遇到了还这么殚心竭虑，瞻前顾后的，那活的太累了，以前是我困在自己痛苦的世界里选择推开了他，现在，我只想勇敢起来，与他携手共同去面对那些苦难。” 程思念欣慰的看着她： “你能想明白，就太好了。” 许澳妍笑容可掬，点了点头。 “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由衷的祝福。 对面的许澳妍托着下巴，冲程思念笑意盈盈。 “是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 天气太冷，程思念回到家就洗了个热水澡躲进被窝了。 寒风凛冽，像躲在黑暗中的一双手，用力的拍打在窗户上，发出“砰砰”声响。 程思念胆子小，家中只有她一人，喜欢自己烘托恐怖气氛，搅的心中七上八下。 齐珩很晚才回来，程思念睡的迷迷糊糊的，起身发现他已经走进洗手间洗澡了。 他回来，笼罩在程思念心中的恐惧感即刻就被驱散。她舒了一口气，安稳的闭上眼。 没一会儿，她感觉到身旁的动静。齐珩抱着她又亲又蹭，撩拨的她困意全无。 感觉到程思念的配合，齐珩自然而然就往下继续了下去…. 程思念感到疑惑，齐珩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宣泄？在公司从早忙到晚，回来了还有体力来缠着她做那些事。 但程思念从不排斥，与爱的人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不管是心灵还是肉体，快乐都得到了质的飞跃。 —— 12月最后一天，程思念一伙人还被迫留在办公室加班。 整个十二月，是他们一年当中最忙的时候。 不光要整理一年当中遗漏或未完善的工作，开完公司全体总结会，还要由赵平娜组织开小组会议，过后又要做出一番总结才算勉强结束一年的所有工作。 同事们本来就与朋友爱人相约好度跨年，偏摊上一个这样苛刻没人情味的变态上司，大都心存怨气。 程思念倒无所谓，人许澳妍与顾亦安刚在一起，正是如胶似漆，热火朝天的时候，她不愿意去凑热闹当电灯泡。齐珩她就更不指望，忙起来连个面都见不到，为这点小事就抽时间，属实是勉强。 窗口那片天空，瞬时升腾起几簇烟花。困在狭小办公室里的打工人纷纷拥过去，你推我搡的挤在窗边围观外界的烟火繁华。 楼下本就是商区，今天热闹非凡，人山人海构造了一片欢声笑语。 “这边也放烟花？我在朋友圈看到新海区那边有烟花秀，还想去看的。” 一个女同事说着说着，语气就逐渐怨恨起来。 “唉，这不上天眷顾我们，给我们单独放了一场？” “够零点了吗？” “还没呢，还有半个钟。” 几人拿起手机，争先恐后的要永久留下这一幅画面。 “干什么？工作是完成了？一个个那么闲挤在那里？” 赵平娜尖锐的声音自门口传进来。 窗边的几人动作僵直，一下子止住了声音，一个接一个规矩的坐回自己的工位。 程思念把工作整理好，已快十二点。她穿上大衣，围好围巾下班。 公司楼下的一整条街都人头攒动，城市的灯火映亮了俗世纷扰喧嚣。 程思念并不流连于此，穿梭在人群中。空气中干燥的寒风呼啸在脸旁，她把半张脸都隐于围巾里，边走边在身上，包中摸索着。 奇怪，明明走的时候拿了手机的呀？ 低头寻的入迷，迎面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力的反射，她往后倾了下。并没摔倒的迹象，但手臂却被对面那人扶住。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若隐若现的青经微微凸起，是很好看的一只手。 “程思念，不会看路啊？” 程思念的目光由手转向这声音的主人。 郑叙秋高她一头，垂着眼皮淡淡的看她。同她一样，下半张脸藏进了浅灰高领毛衣里。 “不好意思啊。” 程思念笑了笑： “我找手机呢，好像忘在公司里了。” 郑叙秋闻言，眉心微挑，眼中的冷峻仿佛被一汪春水溶解，一抹弧度点化笑意： “你手机不就在你手上？” 程思念举起手，手机竟这么凭空出现在手心里。 想来是这些天加班加傻了，脑子处于缺氧状态。 她尴尬的咬了咬唇，收回僵硬手臂连同手机一起揣进了口袋： “你一个人跨年？” 郑叙秋眉眼依旧带几分笑意： “年有什么好跨的？我刚下班，准备回去了。” 程思念如冤种般叹了口气，与他玩笑： “同为天涯苦命人。” “怎么？你的齐珩没陪你跨年？” 看了半天，都没看见齐珩的人。虽然他心中清楚，却还是要明知故问一番。 程思念眼眸中闪过一瞬失落。 “我这不加班没空吗。”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周围齐齐响彻着大家七嘴八舌的“新年快乐”。 烟花再一次在夜空中盛开。绚烂的炸裂着，混着人们的欢呼雀跃。 旧的这年被瞬间翻篇，新的一年隆重的迎接了进来。 程思念的手机不断有信息的叮咚声，搅扰了她欣赏漂亮却又短暂的烟火的注意力。 微信上弹出了无数个红点，此起彼伏全是清一色的新年祝福，大都是不常联系的群发信息。 她大致略过，目光定格在置顶位置上的头像上。 结束语，还是程思念给他发的那句： 我今晚也要加到很晚。 他没回，不知又是什么情况。 “新年快乐。” 出神之际，身边飘下来一声柔和低哑的男声。 程思念恍惚一秒，扭头看向身边的郑叙秋。 烟花绽放之余，他就安静的站在自己身边，仰起头与她共赏同一片天空。 程思念惭愧，看烟花时，脑海里不断闪过了与齐珩看过每一场烟花的场景，竟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 “新年快乐。” 她扬起笑容，明眸皓齿。 郑叙秋的目光短暂的在她脸庞定格几秒，不自然移开。 “需要送你一程？” 他抬起腕看了下时间，打算回去。 程思念心中有了其他想法，摇摇头： “不用了，我打算去接齐珩下班。” 平常都是他接她，这当然不是男性赋予女性的特权，也不是理所应当的。新年第一天，她想与他一起回家。 郑叙秋淡淡哦了一声，默了两秒才漫不经心说道： “路上小心。” —— 盛世公司楼下，人流稀少。宏伟的办公楼只几层楼亮着灯。 程思念忍着寒风，缩着身子猜测着齐珩会在哪栋楼里。 夜已深，寒气更甚。公司大门紧关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人，程思念只能狼狈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她便看到齐珩跟几个人一起下来。 他们边走还边谈论着什么，到大门口才挥手告别。 程思念鬼鬼祟祟的闪到齐珩身后，踮起脚尖调皮的用双手捂住他眼。 “猜猜我是谁？” 她故作聪明变换声线，心中暗暗嘲笑齐珩也有笨的时候，没发现她的身影。 齐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转过身来一脸凝重： “你怎么….” 程思念的笑容僵了一下，而后重新拾起微笑： “我来接你下班呀。” 齐珩的眉头一皱，把她的双手包裹在手心，抵在唇边，温热的气体自他口中输送到她指尖。 “手这样冰，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么冷的天，等多久了？” 一边说着话，手指还不断揉搓着程思念的手。 他不等程思念说话，快速脱去身上大衣，牢牢的裹在了程思念身上。手臂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挟进怀中带着走进停车场坐进车里。 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程思念都是懵的。 齐珩打开车内暖气，调试着温度。 程思念觉得他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心里有些黯然。 “手都冻红了。” 齐珩又握住她的手，皱着眉头语气也沉沉的，眼眸中翻滚过心疼。 “也….没等多久。” 不知怎的，程思念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152章 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 “还说。” 齐珩抬眼瞪她，像不谙世事，装凶的小老虎。 可老虎毕竟是老虎，真要是动起真格来，程思念不一定招架的住。 她咬了咬唇，怂了不说话。 一路上，她越想越委屈，实在是憋屈，忍不住控诉： “我就是想来接你嘛，想跟你一起回家嘛。” 齐珩开着车，分出心神来注意起她来。 她低着头，柔柔的声音，落下的眼睫，微翘的嘴唇，让齐珩的心又颤又软。 “抱歉啊。” 他空出一只手来缠绕着程思念的手指。 “这么冷的天，大老远跑过来等我，冻坏了怎么办？” 他不是生气，是自责，是愧疚。 他怎么舍得生她的气，她这么好，好到他没资格去与之置气。 “我哪有那么娇弱….” 程思念的语气依旧闷闷的，手指揉捏着毛茸茸的衣料。 她也是大老远跑过来，冒着寒风徐徐，本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成想惹他不高兴了。 当然，这不过是她自愿，没底气，没理由去抱怨他的反应。 齐珩把她的手握的更紧，败下阵来： “你能来接我，我很开心，但更多的是担心，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长途跋涉，不安全，因为我的疏忽，害你在冷风里受冻。” 程思念连忙揽责： “怎么会是你的疏忽？是我没有告诉你自己擅自跑过来的，结果还害你担心….” 说着说着，她竟心虚自责起来。 齐珩轻笑，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 “我的错，刚刚太凶了，对不起。” 程思念其实好哄的不得了，齐珩温柔的三言两语，便轻易的消除了她心中不快。 回家的路程有些漫长，程思念打了个哈欠，头靠在靠背望向窗外。 道路上车流量减少， 橙黄的路灯孤独在夜中执岗。透过撒下的光里，密集的颗粒状物体在之中飘落飞舞。 窗面上落下雪白冰点，很快融成水花，糊在窗上，模糊了内与外的界限。 “齐珩，下雪了。” 身旁人柔柔的嗯了一声。 雨刮器划擦过挡风玻璃，雪粒被延展开，消失的无影无踪，恍若没来过一般。 到了家，齐珩先去浴室洗澡。 下车时，雪未消停，虽不大，但落在身上刺骨的凉。 齐珩拥着程思念，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全数揽尽了飘零而落的雪滴。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程思念刚脱去大衣，就听见外面洗手间传来齐珩的声音： “思念，帮我拿下浴巾。” 程思念应了一声，拿上浴巾走到门口敲门。 里面水声停了，门从里面被他打开，大片的水雾之气扑面而来。 齐珩光着上半身，紧实漂亮的肌肉线条隐与氤氲的雾气弥漫中，若隐若现的宽肩窄腰，精瘦却不干瘪。裤腰褪至胯骨，露出一角带有英文字母的黑色内裤边。 面对这样一幅美景，原谅程思念会对这样的肉体想入非非，血脉喷张，面红耳赤。 她控制住要流鼻血的冲动，低下头把浴巾递过去。 齐珩不以为然的勾起嘴角，看着程思念的模样总会升起挑逗的兴趣。 他没接浴巾，撑着门微弓背凑近程思念。 “要不要一起洗？” 试探有张力的声线，缠绕着蛊惑般的口吻，滚烫湿润的气息，攻的程思念毫无招架之力。 她慌张抬眼，对上了齐珩炙热的目光，她咽了咽口水，心脏快要跳出来。 原以为齐珩只是逗她开玩笑，没想到他动真格，有力的手掌一把抓住了程思念的手臂，把她带进了浴室。 关上门，程思念被他逼的节节败退，被他抵在门上，整个人被他禁锢在臂弯之中。 浴室的温度很高，雾气环绕在二人之间，仿佛置身在一片仙气缭绕的温泉池中。 齐珩的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发上的水珠顺着脸颊滑到锁骨。 程思念不敢直视他的深情眼，避开目光紧张的支支吾吾： “我….我…” 她容易害羞，从未同人一起洗过澡，哪怕是女生也没有。虽然与齐珩结婚那么久，也从未有过一起洗鸳鸯浴这一出…. 齐珩捏过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转过来，不容拒绝的让她接受自己炙热的视线。 很快，一个吻如约而至。 齐珩像那凶猛的野兽，咬着猎物不松口，他强大的压迫力牢牢控制着程思念，没一会儿功夫，程思念便全身酥软，呼吸也被掠夺。 齐珩不打算轻易放过她，变换了姿势，一把架起她的胳膊把她抱起，托着她的腿把她放到了洗手台上继续深吻。 弯腰的姿势保持久了，有些累，这样同一高度，更专心深入些。 “新年快乐。” 齐珩微喘着，低沉的嗓音在程思念耳边喃喃。 气息喷洒在程思念耳廓，她肩膀一颤，身子缩到了齐珩的胸膛。 齐珩撩开她的发，密集的吻由耳垂，脖颈，遍布每一寸肌肤。手指缓缓移动，一颗一颗解下她杏色的开衫衣扣…. —— 新年齐珩与程思念一起回家，程爸程妈高兴的不得了。 一年里，能与家人团聚相见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每一次团圆，都弥足珍贵。 一家人围着餐桌吃饭聊天，感受着万家灯火的新年，烟花炮竹声声响，洗刷干净了程思念一年中的苦闷与不愉快。 年后，齐珩与程思念一起去了墓园探望去世的外公外婆。 看着墓碑上外公外婆和蔼可亲的面庞，往昔二老的音容笑貌在脑海徘徊，历历在目。 深刻记得，外公去世的时候，程思念在齐珩面前展露了最失态的一幕。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齐珩怀中，温暖又安全。 齐珩紧紧牵住程思念的手，温柔且真挚的对着墓碑上的相片说道： “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就仿佛，外公外婆就站在他的对面，接收着他给予的承诺。 某晚，吃过晚饭，程思念与齐珩一起外出散步。 几百米外的中心公园，仿佛是他们的秘密基地般，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公园建设未变，灯火通明，天气太冷，天黑前还下了一场小雪，地面湿滑，很少人驻足。 “冷不冷？” 齐珩把握在手心里的手，一同揣进了羽绒服口袋里。 还说呢，出门前，程思念被他左一层，右一层的套了好几件衣服，又裹上他送的围巾，此刻的她就像个行走的大粽子，行动极为拘束滑稽。 “哥哥姐姐。” 一个小女孩一蹦一跳的从另一边跑向他们。 程思念一时间还没认出她来，倒是齐珩，露出笑颜抬手摸摸她的头： “长高好多。” 女孩儿腼腆的低头一笑，接着抬起头不满的看向程思念： “姐姐，你不记得我了吗？” 程思念看着她的脸，记忆中某个稚嫩的脸颊与面前的面容重合。 “你记性真是太差了，我还一直记得你们呢，刚在那边看到你们，就跑过来跟你们打招呼了。” 她撅起嘴，圆溜溜的大眼睛容下太多的怨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太快了，才一两年未见，那个撒娇缠着齐珩做孔明灯的女孩已经出落的有少女纯真，青春的气息了。 程思念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对不起啊，我这个记忆力，是不太好….” 完了，她抬头看了眼齐珩，齐珩垂着眸宠溺的看着她，表示很认同。 女孩儿的目光一直在齐珩身上辗转，笑容略显羞涩。 她一步跨到齐珩身边，抱起他的手臂晃了晃： “哥哥，今天还做孔明灯吗？” 程思念的眼睛死死盯着抓住齐珩手臂的那双手，微乎其微的蹙眉。 “今天没有空，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放。” 齐珩弯下腰，温柔的看向身高不足他胸口的女孩儿。 女孩儿略显失望，但比起齐珩的温柔攻势，不足一提。 “读几年级了？” 齐珩又摸摸她的头。 “今年刚升初一。” 看着这二人笑脸相迎，你一句我一句的，程思念有些咬牙切齿。 齐珩今天还没跟她笑那么多呢，小女孩一出现，就分走了他大半笑容。 “哥哥姐姐，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看到他们俩手牵着手，举止亲密，女孩儿好奇的仰起头。 齐珩点点头，看了眼程思念： “她现在是我太太。” 女孩儿点点头，沉默了两秒露出漂亮明朗的笑容： “那祝你们每天都能幸福快乐。” 女孩儿挥手告别后，齐珩才注意到闷着脸，鼓着腮帮子的程思念。 他想也不用想，忍俊不禁，伸手轻捏住程思念的脸颊： “程思念，多大个人了，吃小朋友的醋，你害不害臊？” 程思念眨了两下眼，理直气不壮： “你….对她笑了六下。” 齐珩又捏她的鼻尖，压低声线： “那我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 程思念心虚： “我倒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 齐珩失笑出声： “我也可以是个妻管严。” —— 酷冷的气温一直持续到三月底才结束，迟到的春天姗姗来迟，万物开始复苏，公司外的那排梨树缓缓开出了雪白纯净的梨花，抖落一地春风清逸。 程思念坐在办公司里，总会被窗沿上冒出的一截梨花吸引目光。 今天是周一，傍晚时开完了晚会便下班了。 难得能下个早班，程思念去超市买了菜，问齐珩晚上回来一起吃晚饭，齐珩说不回，让她自己吃。 她想齐珩估计又要到凌晨才能回家，置身在一屋清静，她瞬间失去了做饭的欲望。 反正也是一个人，随便吃点算了。 年后她与齐珩的工作都忙，前前后后齐珩出了两趟差，少则一周，多则半月，他们能好好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许澳妍总嘲笑她，这样的生活跟异地恋有何区别？夫妻俩过着分居生活。 周三，程思念按照惯例要加班赶工作进程，她微信上跟齐珩说了一声，咬了口面包继续翻文件敲键盘。 工作一直持续到九点，程思念觉得累，松下鼠标扭扭脖子，松松筋骨。久坐一天，她这副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痛。 一同加班的几位都成咸鱼，趁着赵平娜到楼上开会间隙，歪七扭八的瘫软着玩手机。 程思念揉揉发涩的眼睛，拿出手机看几眼。 齐珩没回她信息，她也习惯了，他很少有说能短时间回复她信息的。 她点开朋友圈，刷新了好友的朋友圈往下一边划一边看。 指尖在一条朋友圈上停止了滑动，程思念目光定格在那张图片上，脸色僵白。 郑薇夏发了一张合照，合照前是她笑靥如花的面庞，而她的身旁，尽管只露出一张侧脸，程思念还是敏锐的看出来了。 是齐珩。 他脸上每一个五官轮廓，每一个细节，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程思念看清上面的配文，心脏一抽… 【与我的男神一起共进午餐～】 男神？ 共进午餐？ 发布时间显示在昨天中午。程思念因为工作忙原因，有好几天没翻阅朋友圈了。 他们为什么会一起吃午饭？ 齐珩并没有告诉她他们一起吃过午饭。 还是他觉得，这种事情不需要报备，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罢了？ 可，她和齐珩，也已经好久没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第153章 分寸感 将近十点，齐珩给她回了一条微信： 【我来接你下班。】 程思念盯着那文字，居然笑不出来。 临走时，赵平娜叫住了程思念。 程思念看她板着脸，脸色深沉着，不用细想，也能知道要挨一顿训。 办公室内，赵平娜坐在椅子上，一顿训斥正如程思念所料，劈头盖脸的甩了下来。 “程思念，我不管你是感情上出什么问题，别把情绪影响到工作上来。” “你是在上班，不是来玩不是来混日子，就你这种状态，工作上出现问题，谁会给你擦屁股？” “都是成年人了，对待工作，对待任何事情，都要负责任，这个道理，从小到大，老师都教过吧？” “我警告你，要再让我发现一次你把情绪带到公司，带到工作上，影响我们部门的效率，马上收拾东西滚蛋，我这里，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赵平娜对程思念早结婚这件事，一直持有意见，所以程思念只要是有一丁点不好情绪表露出来，她都不分青红皂白的认为是程思念的感情，婚姻出现问题。 虽然，这次的确是因为感情上不好的情绪而心不在焉。 夜晚的风依然凉凉的，程思念拢了拢外套，站在梨树下等齐珩过来。 微风拂过，头顶一片新叶剐蹭，沙沙作响，程思念发了一会儿呆，齐珩也来了。 两人在车上随意的聊了两句后，程思念便没说话了。齐珩也疲累，能继续把车开好已实属不易。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头闷闷的，总觉得藏着千万件事无法清空。 “怎么了，不开心？” 齐珩中途看了程思念好多眼，越看越不对劲。 程思念紧捏着衣角，很清楚自己的情绪外露的很明显。 她看了眼齐珩的侧脸，脑海里立马浮现了那张合照… 她已知那个人是他，可当看到这同样的一个角度时，还是会怔一下。 “嗯，不开心。” 齐珩挑眉，嘴角弧度微微上扬： “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被上司骂了。” 齐珩惊讶： “骂你？” 在他心里，程思念一直是规矩沉静的乖乖女形象。 “她说我心思不在工作上面。” 程思念循序渐进，自以为是聪明方式，可以顺其自然的问出那件事。 齐珩不是她心头绪，自然没那么轻而易举入套。 “这段时间太累了，没休息好吧？” “不要太大压力，适当放松，真觉得太累了，就请假 休息几天。” 前方红灯刚好跳绿灯，齐珩稍微加了点速，开过了另一条马路。再前面，就到小区了。 回到家，齐珩见程思念还是有些颓靡，主动拿下她肩上包，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后，到饮水机处装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饿不饿，我煮东西给你吃。” 齐珩脱下西装外套，贴着身体的白衬衣有点皱。 程思念挺饿的，中午晚上都啃的面包，压根没进什么主食。 但她心疼齐珩同样是辛劳工作，其中艰辛不比她少。 “不用啦，我不饿。” 程思念笑了笑。 齐珩唇角一勾，揉了揉她的发丝便斯文的挽起袖口，往厨房走去。 “我煮面给你吃。” 程思念看他高大的背影发起楞来。 难道她把“我很饿”三个字都画在脸上了？还是说齐珩有洞察人心的本领？ 程思念走进厨房一起帮忙，顺便把装中药带去公司的保温杯拿来洗。 工作忙，为了省时间，程思念都是一次性熬好，分两次喝。 齐珩在旁边处理食材，侧眸看见。 “这药你还在喝？” 程思念偷偷瞄了眼齐珩，他脸色严肃深沉，没看她，自顾处理着手中食材。 齐珩一直都反对她喝这些药，也说过很多次，每次看到她喝，都会不高兴。 那些“我不在乎能不能有孩子。”这类的话程思念听了一遍又一遍，心也跟着一次又一次的挫败压抑，继而产生对他感情的怀疑… 他怎么能不在乎呢？ 万一，他们一直没能拥有一个孩子，他也不在乎，不会觉得遗憾吗？ 齐珩煮了两人份的面。简单一碗面，飘香四溢，勾着味蕾食欲。 两人各自吃着面，齐珩拿着手机一直在看，不断给人回复着信息。 程思念用余光看他，引起一系列的遐想。 面对于齐珩，她的心思总是敏感又多疑，在一起以后，这种心理越发明显。 她做不到不去在意，思来想去，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 齐珩抬头看她，知她有话说，把手机关了放于桌面上。 “怎么了？” “你昨天….跟薇夏姐一起吃的午饭？” 程思念目光闪躲，却又没有错过他每一个表情。 齐珩表情平静，似乎思考了下她的问题。 程思念噎了一下，作解释： “那个，我看到薇夏姐发了条朋友圈，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了…当然，我不是说你们不能一起吃饭啦，就是…” 是相约，还是碰巧遇到？ 程思念觉得，碰巧遇到的概率不大，齐珩日日忙的不可开交，怎会有时间同郑薇夏吃顿饭？ “碰巧遇上了。” 然而，他偏偏…. 齐珩神色自若： “昨天跟客户一起吃饭，同一家餐厅，刚好碰上她一个人。” “那她发的那条朋友圈，你看到了吗？” 程思念又问。 “她发了什么？我没看到。” 齐珩目光中透出的纯挚与疑惑不像是撒谎。 这个想法骤然迸出时， 程思念后知后觉感到羞愧与后怕。 她居然质疑齐珩说谎…. —— 郑家。 夜风徐徐，轻抚在郑叙秋沉郁的面庞上。月光惨白，不及他神色凝重。 大门口一辆出租车停下，郑薇夏开门下车。 她正看着手机，一抬头，被坐在凉亭里的郑叙秋吓了一跳。 “你有病啊，那么晚你不在家呆着在这里干什么？” 郑薇夏抚慰着胸口内受到惊吓的心脏。 凉亭没灯，不远处照明的路灯时间久远，光亮不足，照亮人的面孔都马马虎虎。 郑叙秋抬眼盯着郑薇夏，目光中涌出寒潮。 “你那条朋友圈，什么情况？” 他也是才看到那条朋友圈，当时就给郑薇夏打了电话，但没人接，以至于他专门回来一趟在这守株待兔。 郑薇夏拢了拢外套，不明所以： “什么朋友圈？” 因为跟周行延吵架，她这段时间赌气都会回郑家住。 “最新的那条，那张照片和文案什么意思？” 郑叙秋架起长腿，语气冷然，无形的压迫感让郑薇夏心脏咯噔。 “什么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啊。” 郑薇夏莫名其妙的耸耸肩： “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特意在这等我，就为了问这么无聊的问题？我发什么朋友圈还要经你同意？” 她这样不在意的模样，让郑叙秋有了丝躁意，剑眉皱起，眉目燃起一簇火光。 “郑薇夏，你到底是蠢还是成心的？你不知道你那文案会引人误会吗？” “误会？引谁误会啊？我发什么内容是我权利吧？” 郑薇夏觉得好笑。 “是你的权利没错，但行驶权利时注意分寸感，不会造成他人负面影响，是一个成年人该具备的吧？” “郑叙秋，你大晚上发什么疯？我轮得到你教我吗？说到分寸感，现在是谁最没有分寸感的在教训姐姐？” 郑薇夏被气的不轻，双颊浮现两抹淡红。这段时间同周行延闹别扭，情绪本就管理不当，因此，谁都不敢惹她。 “我发那朋友圈怎么了？让谁不舒服了？让谁产生负面影响了？” 郑叙秋压低声线，嗓音厚重，调整怒气后沉稳的质感： “他齐珩是结了婚的人，是有妇之夫，你跟他走那么近，很合适么？” 郑薇夏听了，默了几秒，眼皮一垂，本以为是反思，抬眼却是满满不屑与轻视。 “怎么？结了婚他就不是齐珩了？结了婚就要跟我们断绝来往了是么？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他现在成家了就不再是我们郑家人，我们郑家人一起吃个饭就是没分寸了？照这么说，以后大家都别一起吃饭了呗。” 她冷冷嗮了声：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呗？这是在为某人打抱不平呢。” 郑叙秋眉头皱的更深： “郑薇夏，你别在这偷换概念，颠倒黑白。” 继而，他目光深沉，深色的眸子漆黑如曜石，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搞出这一出，马上把那条朋友圈删除，再一个，不要有事没事就去打扰齐珩，掺合进别人的生活。” 郑薇夏凶狠的瞪着这个隐匿在黑暗中，脸庞半明半暗的男人。 “你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一条朋友圈吗，至于这么严厉的跟我闹吗？” “只是一条朋友圈吗？” 郑叙秋安静的盯着她，犹如潜伏在暗黑中的孤兽，懒散盯着眼前的猎物，游刃有余，不慌不忙，实则是悄无声息的试探，早就暗藏杀机。 郑薇夏被他盯的莫名心虚，她移开视线，还是高傲仰着头宁死不屈。 她发这条朋友圈，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与周行延大吵大闹后冷战，他不来找她，不打电话，她气不过，没地发泄，就想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气他，吸引他的注意。 但她想错了，抑或是不了解他。周行延一直都是个狠心的人，这种小伎俩，根本不入他眼，甚至觉得鄙夷唾弃。 一辆奥迪车缓缓驶入郑家大门，耀眼的车灯瞬时填满了整个院子。 郑薇夏从自己的思绪抽离，退到一边给车让路。 车子停在了姐弟两身侧，车窗降下来，一张苍老疲惫的脸露出来。 “你们两聚在这里干吗？” 郑舒文很严肃，平常的一句话总是不怒自威。 “没什么。” 郑薇夏捋发，转头看到郑叙秋已经插着兜往家门口走了，留下冷峻修长的背影。 —— 半个月后，是周雅琴的生日。 程思念与齐珩下了班，一同回郑家过生日。 本来说选个餐厅，一家人出去吃，便利又轻松，但周雅琴还是想在家里过，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饭就很满足。 寿星最大，怎么都要依着来。 程思念齐珩二人买了礼品吃食，赶着个把钟的车程，来到郑家。 周雅琴一见程思念，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直接忽略了边上的齐珩。 程思念拿出前段时间就精挑细选的礼物送给她。是一副珍珠耳环。 周雅琴独爱珍珠，衣服首饰都离不开这样物品。这饰品也符合她的气质，优雅大方。 美味佳肴已经准备好，摆了一大桌。林阿姨系着围裙，将一锅汤端上桌又折回厨房。 “饿了吧？快来吃饭。” 周雅琴拉着程思念的手，带到餐桌，又一手招呼齐珩。 “郑叙秋，薇夏姐他们还没回来么？等等他们吧。” 程思念环顾四周，没看到除周雅琴林阿姨之外的人。 周雅琴无奈的摇摇头，目光里难掩失落： “我的生日，算不了什么的，不好耽误他们忙。” 听到这，程思念想到家中的父母，有些心酸。 “你们工作那么忙，能来陪我过生日，我很高兴。” 周雅琴微笑，满眼欣慰感动的看着两人。 原以为团团圆圆的一顿饭，却只有寿星，林阿姨，齐珩程思念四个人。虽然生日照旧过，却少了阖家欢乐的感觉。 吃完了生日蛋糕，周雅琴就赶着夫妻两回家。 本来过来一趟，就不方便，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起起早贪黑，讨不到休息，实在心疼这两年轻人。 回到二人小窝，两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 齐珩枕着程思念的大腿小眯一会儿，便起身去洗手间洗澡。 程思念拿起手机翻阅着晚上工作群所发的几百条信息，选择性回复。 齐珩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然而浴室水声淋漓，盖住了声音。 程思念看了眼来电显示，本想告知齐珩一声，但看到屏幕上跳跃着“薇夏”二字，她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噎了下去。 铃声响了十几秒，由那边挂断。没过一会儿，一条讯息传了过来，依旧是郑薇夏。 那条信息像吸铁石一般，吸引着程思念的目光。 【周二晚上九龙城翡翠馆，八点，不要忘记了。】 第154章 怎么敢说他爱你? 这是….相约见面么？ 晚上八点？两个人么？ 程思念呆坐着，心情复杂，心脏忽然越跳越快。 齐珩从浴室出来，穿着简单的白t及膝短裤，头发半湿，正用颈上挎着的毛巾擦头发。 程思念从思绪中抽离，胡乱摸到手机打开看，掩饰心虚。 她在心底默默叹口气： “刚刚薇夏姐给你来电话了…” 觉得，还是说一声比较好，虽然他拿手机时也会看到，但她不想隐瞒她看到的事实。 “是么？” 齐珩没半点异样，随意的擦着发丝，走过来若无其事的拿起手机看。 沐浴露的清香自他身上传来，程思念情不自禁想偷偷看上一眼。 齐珩只是扫了一眼，没多做停留，目光移到程思念脸上，正好她躲避了他视线。 “最近我们公司与薇夏公司有个合作，我们俩是代表方，双方团队有几步程序要走。” 他似乎想起不久前，程思念问过他与郑薇夏相关的问题，怕她多想，所以先一步解释。 听他这么说，程思念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至于为何不全落，是她终究介怀。 她介意齐珩与郑薇夏的任何相处接触，不论工作生活。 可就是这么巧，怕什么来什么。上天偏偏安排了他们一次又一次接触的机会，她还无能为力。 难不成去阻止吗？齐珩都说了是两家公司的合作，工作关系，她还要无理取闹来反对么？ 她没这个权利，齐珩亦没有。 可….合作的话，又是代表方，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中午休息时间，程思念拿到了外卖，到休息区吃午饭。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在程思念身旁停下。 一个人影覆盖，她闻见一股祖玛珑的香水味。 “应主编？” 应韶华像是专门来找她的，程思念看到她的瞬间有些惊讶。 应韶华友善的笑了笑，在程思念看来，非常职业化的微笑。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吃午饭了。” 她拉开程思念对面的椅子坐下。 “没事没事，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程思念放下餐具，规规矩矩的坐好，等她发号施令。 用餐区人来人往，大多有自己的事，没什么人注意她们。 “是有一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应韶华礼貌和善。 程思念摆了摆手： “您说，能帮我一定帮。” “是这样的，我们与白露蒹葭接下来要签新书，一切事宜都谈妥了，签约之前呢，就是要落实一下做专访，登报刊，运营作者号，还有一些后续的签约事宜，比较繁琐，我这边有更主要的事顾不上，所以….” 她看向程思念，意思指向明显。 程思念倒是吃了一惊。 白露蒹葭。公司数一数二的王牌签约作家，自两年前与应韶华所属部门签约，所发表的每部作品非常受读者关注与喜爱，作品出版畅销全国，所受到的追捧与国名热度，业内知名度，不是谁都能匹敌的。 应韶华名下有她，算是稳住了她在公司的根基与地位，无人能及，因此最受公司器重。赵平娜虽与她明争暗斗，却无法撼动她分毫。 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一个刚入公司不久的新人，她惶恐又紧张。 应韶华精明的看出了程思念的顾虑，轻松的笑着： “这些工作是你们的老本行了，蒹葭那边签约意向我亲自跟她谈好了，就后续流程需要跟进，到时签合同就好。” 她摸了摸耳环： “我是要陪总监出趟差，实在顾不上，蒹葭那，我都打好招呼了，公司里面啊，就你稳妥细心，其他人，我是真放心不下，万一有什么差池，影响的，是整个公司。” 程思念本还在疑惑她为什么会找自己，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解决了疑难杂症，还不会让人觉得难为情。 程思念本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平娜汇报一声稳妥，可应韶华却把这难缠工作拦在了自己头上。 接下这么一个活，程思念不敢掉以轻心，利用自己工作之外的一切空余时间做功课，记录资料，一项一项把步骤落实。 她多次向应韶华索要白露蒹葭本人的联系方式，这样沟通会便利些。作家所有联系方式都由应韶华所知，程思念不属他们部门之人，无权探问。 但应韶华那边搞得像程思念会抢走她的财神爷一般，总有各种理由推脱，敷衍说蒹葭那边的时间安排她会告知程思念，使工作进展困难。 本来主要负责人就是应韶华，程思念只是个无足挂齿的帮手而已，没资格那么多要求。 高强度的工作使她几度吃不消，有时做梦都是工作。 她睡不安稳，翻个身想缩进枕边人怀里，却发现旁边空空如也。 凌晨三点，齐珩未归。 自从他说与郑薇夏成为合作伙伴后，他本就奢侈的时间变得愈发紧凑。 程思念除了工作要忙，还要多心他们二人，使得心情焦虑，心脏压抑。 第二天程思念下班已经身心俱疲。帮了应韶华的忙，她每天基本上都是最晚离开办公室的。 本来同一家公司的，互相帮忙并没什么，但因为两个部门矛盾两极分化，周围同事少不了对她冷嘲热讽，明里暗里说她会巴结人，吃着碗里，巴望着锅里的…. 晚上十一点，夜空只悬挂着一抹孤清明月，不见半点星子。 程思念从电梯出来，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门没有锁。 这段时间脑子乱糟糟的，不大清醒，她忘记了是走时忘锁门还是齐珩早回来了。 她拧开门，开门声从里面响起，门一开，齐珩出现在眼前。 看来她没忘锁门… “我准备去接你的。” 齐珩顺手拿过她肩膀上沉甸甸的包，侧身去关门。 “没事，几步路。” 程思念笑了笑，看到他那瞬间疲劳都消散一半。 等她看到沙发上的另一抹身影，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身体里像刮过一阵寒风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薇夏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埋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程思念扭过头看向齐珩，从目光中透出“郑薇夏为什么会在我们家”的疑问。 齐珩看了眼郑薇夏的身影，若无其事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放到程思念脚步。 程思念没动，一瞬间，寒意喷泻在心头，难受的紧。 “跟姓周的那个王八蛋又闹了一场，我看她情绪不稳定，怕….” 怕她出事么？ 所以就带她回来了？ 程思念觉得有些可笑。 “吃饭了么？” 齐珩轻声凑近程思念耳边问，似乎在怕惊到了郑薇夏。 程思念垂下眼眸： “吃过了。” 程思念来到客厅，发现郑薇夏在哭。鼻头红红眼眶也湿润红肿，好一个梨花带雨，惹人怜爱的模样。 她又不经意往旁边一瞄，茶几上用过的纸巾堆的像小山一样，一杯水在旁边，齐珩的手机也在旁边。 看来，他刚刚就坐在郑薇夏身旁，会不会为她擦眼泪，她又情不自禁的像上次那样靠着他肩膀寻求安慰？ 所见所想，让程思念五味杂陈。 “我收拾一下房间，你休息一下。” 齐珩淡笑，拍了拍程思念的肩膀，转身径直走进了郑薇夏上次来住的房间。 程思念闷着声，在郑薇夏身旁坐下了。 郑薇夏轻声啜泣着，弓着身子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程思念看了她一眼，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室内安安静静的，只留郑薇夏的哭泣和从房间里传出窸窣整理床铺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诡异又压抑的氛围，像程思念此刻的心情。 “思念，我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 郑薇夏沙哑着声音说道。 “别这么说。” 程思念又默默看了她一眼。 那模样的确可怜，程思念都忍不住想安慰她。 郑薇夏捏着纸巾擦拭眼泪： “你说他为什么要那么对我？我真的想要跟他好好在一起的…” 说到这，似乎触碰到了她心脏最柔软脆弱的一处，哭腔更甚，一抽一抽的有些喘不过气。 “我想要跟他走到最后…想跟他结婚生子…我那么爱他，那么珍惜他…可他为什么不愿跟我好好相爱到老呢？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 程思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她这种情绪，说什么都没有用。 程思念叹了一口气： “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程思念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也恰恰因为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彻底激怒了郑薇夏。 她嗖的一下站起身，止住了哭泣，猩红着眼瞪着程思念，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们相不相爱，轮得到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来指手画脚吗？你凭什么说出这么不负责任，这么恶毒的话？” 程思念懵在原地，想解释，然而郑薇夏就像那爆发了的洪水，控制不住的要淹没她： “怎么全世界就你们夫妻俩相爱？真是可笑，你以为齐珩很爱你吗？你怎么就敢说齐珩爱你呢？” 犹如一道雷，劈在了程思念的头顶。她脑子里嗡嗡的，无限循环着这一气呵成的话。 齐珩听到动静，很快就走出来。他紧锁着眉头，一把扯开郑薇夏： “郑薇夏，你闹够了没有？” 他第一次这么吼她。 继而，他看向程思念，一句话也没说。 程思念看到他眼睛里，没有隐藏的责怪与埋怨。 是对她的。 她同样是第一次，见到齐珩会对她露出那种目光。 她心弦一颤，五脏六腑又闷又痛。 郑薇夏被他带回房间后，又走回了这里。 他插着腰，沉着头，参差不齐的发丝遮挡了他眉眼，同时隐去了情绪。 一场暴风雨似的争吵过后，低气压的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 程思念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她情绪不好。” 齐珩重重的叹下一口气，过了两秒才抬头看向她。 “你没必要在这种时候跟她争论什么。” 他说。 程思念平静看着他，眼波翻涌过数不清的委屈与无奈。 这些天积压的压抑，辛苦，焦虑都抵不过他因为郑薇夏责怪的她一句。 他在乎郑薇夏的感受，从来都比她要多… 可是，她无法做到像郑薇夏那样毫无顾虑的发泄情绪，忍受，似乎在这段婚姻里，司空见惯。 “我没有跟她争论什么…” 她垂下眼皮，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难堪。 齐珩放下架在腰上的手： “对不起，我….” “是我的问题，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去跟她道歉。” 程思念抬起头，打断他。装不在意的勾起浅笑，眼眶微红之际，她迅速避开视线，绕过齐珩走向房间： “我去洗澡。” 当晚，齐珩没再像以往抱着她入眠。 他在身边，离得这般近，程思念却感觉不到有他的气息，有他的温度…. 岑寂的夜，月光的辉映下，房间里隐约泛着白光。 程思念背对着他睡，睁着眼，目光空空的投向窗外天空那被遮挡的一半月影。 满心满脑萦绕着郑薇夏一席话。纠结着安慰自己是气话罢了，可终归不知，是不是自欺欺人？ 第155章 上当 一大早，身边人就已经不在了。 程思念后半夜才勉强睡着，他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她下床，走到另一间房门外想对昨晚的事道歉，敲了半天门，没回应，她拧开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被子铺的整整齐齐的。 难道她和齐珩一起离开了吗…. 总觉得膈应的慌，搞的像她欺负了他们二人似的。 越想越气，她连桌上放着的，齐珩给她买的早餐也没吃，洗漱完直接出门上班。 一整天，齐珩也没给她发什么信息，辛苦一天晚上回到家，他还没回。 看着房子里那片陈设，程思念就想到昨晚在那里发生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强撑着找回好情绪来处理剩下的工作。 明天下午就要去签签约合同，她仔仔细细的核对着合同上的每一个文字，不允许出现任何差池。 第二天中午，齐珩忽然给她发了条短信。 程思念抽一会儿时间瞄了一眼，一愣。 他说要临时出趟差，一个星期左右归。 他现在连出差这种事，都不在乎到不打电话跟她说了… 是还在生她的气吗？ 昨晚她睡着了，齐珩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又不见人，接下来又有漫长的一周要发酵他们之间的情绪。 可笑的是，存在他们间的问题，连个解释沟通的时间都没有。 程思念给他回了信息，收回目光，整理情绪继续工作。 下午两点，天空沉闷，云层厚的透不出一丝阳光。 程思念跟白露蒹葭约了下午四点半，在她居住附近的麓岸湾见面。 程思念搭地铁赶往，中途许澳妍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几条信息连环轰炸。 程思念最先看到那几条信息： 【程思念，你看我看到了什么？】 【你老公什么情况？】 【跟郑薇夏一起拿个行李箱去干嘛？】 【他们现在是什么鬼？你老公是不是出轨啊？】 程思念心脏一抽，马上划到上面的图片点开来。 图片里，在机场，齐珩与郑薇夏往登机口去的背影，齐珩拖着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应该是郑薇夏的…. 她想到中午齐珩的那条信息，出差？他没说过跟郑薇夏一起出差。 或者，并不是出差… 程思念不敢再细想，窒息的感觉铺面而来。 相约一家安静的咖啡厅，坐在对面的白露蒹葭是个举手投足间优雅知性的女生，戴了副眼镜，文艺气息扑面而来。 “陈小姐，这是我拟好的签约合同，你看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程思念把签约合同摆放到她那边，递给她。 她喝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吃惊的看向程思念： “签约？” 程思念：“对啊….” 陈绮却笑了笑： “我不是说了解约吗？你拿份签约合同是什么意思？” 程思念愣住，久久没反应过来。 “解约？可….” 陈绮不疾不徐： “对啊，我一个月以前，就提出解约了，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月应韶华才同意下来。” 她思索了片刻，看着丝毫不知情的程思念，明白了什么。 “应韶华联系我的时候，说有一个人跟我对接一切解约事项，如今你拿来签约合同，就只有你上了她当和你自己搞错了两种情况存在。” “她….她骗了我？” 程思念无法从震惊之余中反应过来。 陈绮看眼她，目光凌厉起来： “没错了，以她的为人，能做出这种事。”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程思念手脚冰凉，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她这人本来就虚伪自私，利益至上，我在她手底下为她写书两年，我该得到的名誉和地位统统归了她，她不光压榨我，以各种谎言借口欺瞒我，纵容指使其他作家抄袭模仿我，妄图打造另一个我供她驱使。” “所以，解约是明智之举，当然，这对她来讲可是件棘手的事，她在公司声名远扬的地位名誉，有一大半都是由我铸造，解约风波一闹起来，她，脱不了关系，你们公司，也不会轻饶了她。” 陈绮不屑，讽刺，慢品一口咖啡后恢复原来的平静。 “你选错人了，跟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又看了眼程思念，神色晦暗不明。 程思念发句声都困难，声音嘶哑颤抖： “我不是她部下的人….我只是帮她的忙…” 没想到自己的善心，却踏进了别人的阴谋漩涡之中，正中下怀。 “你傻吗？” 陈绮摆出无语的表情。 程思念没想到，善良原来也是可以被利用，被调笑的。 离开麓岸湾，搭上返程的地铁。正值下班高峰期，程思念夹在巨大的人流量中，显得微不足道。 她无所谓的任人摆布推搡，心情跌落到谷底。 刚刚在咖啡厅，她给应韶华打了好几通电话质问这件肮脏龌龊之事，而她似早料到这种情况，不知把程思念拉黑了还是关机，一直打不通电话，她又给她发了数十条信息，都宛如石沉大海。 她把头无力的靠在扶杆上，闭上眼。 从未有过这么累… 天空黑压压的，被大片乌云覆盖了光线。程思念仿佛置身在一坛密封着的辛辣烈酒之中，压抑到快要沉溺。 空气中飘零着微凉的细雨，程思念无波无澜的感受着雨丝打在脸颊上的刺痛。雨势微大，她加快脚步走进便利店避雨。 在便利店里，她不好不买东西，逛了一圈拿了两个饭团。 外面的雨慢慢大了，灯火点亮了夜的黑。 她走出来，站在门口的屋檐下，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饭团。 她不想回公司了，回不回去意义都不大了。 进出便利店的人形形色色，撑着伞没作停留。程思念听到身侧站了一个人，初夏的青柠香混着细雨绵绵，迎着一缕清新的气息。 程思念往旁边一瞅，郑叙秋的模样晃入眼底。 “刚下班？” 郑叙秋收起黑色的折叠伞，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程思念把嘴里的饭团咽了下去： “嗯。” “还不回去么？没伞？” 程思念把包装袋捏在手心里： “等会儿就回去了。” 郑叙秋侧头，薄情的眼裹着深邃的打量： “遇什么事了？这么不高兴？” 程思念实在是笑不出来，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 就光这几秒钟功夫，郑叙秋就按耐不住，蹙着眉问个不停： “跟齐珩吵架了？还是被同事欺负了？” 没想到他随意一说，反而说到点子上了，正好又往程思念心口上扎上一刀。 她笑了笑，抬头看他： “我那么好欺负？” “挺好欺负的。” 郑叙秋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大学时的种种回忆，那张巧笑嫣然的一张脸，停留在了那个时候，此刻眼前的她，每个笑容的瞬间都觉失真。 “我大概率要失业了。” 程思念叹了一口气，看向前面的那条马路车水马龙，霓虹灯闪烁，湿漉漉的地面映照出另一番城市光景。 夜雨的凉烘托了上来，程思念有点冷。 “这么巧。” 郑叙秋拖长尾音，吊儿郎当的语调。 “你也…？” 他勾唇一笑，满不在乎： “下个星期，我也离职。” “为什么？这不是你喜欢的工作么？” “是喜欢，但我更不喜欢被束缚，被管束，更反感他人触碰到我底线。” 他看向程思念，风扬起他的发梢，好看的眉眼露出：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这一生还那么长，干什么局限在一两次的不如意里面。” 这话真不像是能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程思念吃了好大一惊。 “失业了，就再找呗，谁还没失过几次业？” 郑叙秋见雨下小，拿起伞甩了甩水： “我送你一程？” 程思念还在犹豫着，郑叙秋啧了一声： “你这人总是婆婆妈妈。” 伞被他撑起，撇过脸痞气挑眉，眼神示意程思念一起走。 “谢谢….” 程思念走进伞里，缩着手臂保持着与他的距离。 郑叙秋看在眼里，手插兜，默默的往旁边走，身子倾斜，伞却向着程思念那边歪斜，淅沥雨滴沾湿他肩头。 回到家中的程思念默默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消化情绪。 屋外的雨停了，城市恢复寂静。 齐珩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一些生活琐事，程思念一一回复后，就再没有下文。 他与郑薇夏，这时候一定在共进晚餐？ 程思念觉得好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手忙脚乱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未来要迎来的困苦磨难是无穷不尽的，轻而易举的眼泪太廉价。她应该学会坚强，一个人的时候，也不能被打倒。 第二天，应韶华与总监就归来的。 一切都刚刚好，昨天发生了那种事，今天她们就回来了。 想来，这也是应韶华的计策之一吧？她不会留太多的时候给程思念苟延残喘反击她的机会。 她们一回来，就开始处置程思念。 大会上，应韶华上演了一出楚楚可怜的大戏，把自身责任全部推给程思念，指责她办事不力，令公司损失惨重，又责怪自己看错人，轻信了程思念的能力。 尽管已是意料之中，程思念还是站起反击了一波。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凶巴巴的赵平娜却站出来帮她说话。也不排除是在借机打压应韶华。 这些无力的打击无法撼动应韶华的言之凿凿，她早就想好了一切说辞，怎会容得下一丝可以扳倒她的机会存在？ 应韶华是公司的主心骨，高层自然不会怎么样她，只指责她几句，所有的后果，自然而然落到程思念这个籍籍无名，微不足道之人头上。 程思念没兴趣装傻，主动递交了辞职报告。 从公司离开后，程思念打算回郑家看看周雅琴。 正好现在失了工作，有足够的时间陪周雅琴，加上齐珩出差还要几天，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容易胡思乱想。 郑家客厅。 周雅琴跟程思念聊了许久的天。程思念把失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跟周雅琴说了，她逮着应韶华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十分为程思念鸣不平，还说要亲自找应韶华这个贱女人算账。 程思念知道这是职场中的家常便饭，这也算是给她上的第一堂课了。 晚饭时候，郑叙秋回来了。 她看到正端着菜往餐桌走的程思念，愣了一下。 “你…” “你…” 二人异口同声。 程思念把菜放在桌上，对他微笑： “我过来看周阿姨。” 郑叙秋看到餐桌，菜肴，旁边的程思念，自头顶洒下来的灯光。这一幅场景组合在一起，令他一刻恍惚。 “你怎么回来啦？” 周雅琴从洗手间里出来，用纸巾擦着指尖的水渍。 “回来拿些东西。” 郑叙秋淡淡的，随意把车钥匙扔在一边。 “赶巧了，快来吃饭。” 郑叙秋思索了几秒： “我上去换个衣服。” 吃过晚饭，周雅琴软硬兼施，留程思念住几天。程思念斟酌片刻，就同意下来了。 “喂，你不是说回来拿东西吗？东西拿完不回去啊？” 周雅琴扫向坐在沙发另一头，翘着二郎腿懒散着的郑叙秋，立马变了一副面孔。 郑叙秋头也不抬： “今晚上我不值班，明天回。” “程思念，明早六点，能起来？” 话锋一转，连同着郑叙秋奢侈的目光。 程思念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去晨跑。” 程思念惊愕后，干笑两声： “不…不用了吧？” 为什么突然拉她去晨跑啊？ 周雅琴观察着二人，对郑叙秋啧了一声： “臭小子，你是不是有毛病，人思念好不容易有个休息时间，少折腾人。” 郑叙秋不理，视线久久定格在程思念身上，带了点浅浅笑意： “你再不运动，会发霉吧？” 什么跟什么啊… 不过从毕业以后，她便从没运动过了，工作忙是一点，懒也是一点… “嗯，好啊。” 程思念点点头。 郑叙秋满意的点了一下头，收回目光继续玩手机。 这晚程思念睡的并不踏实，心里面总觉藏着多大的事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不到六点，她就醒了。 迎接了清晨的第一抹晨曦，程思念想起了昨晚跟郑叙秋约好晨跑的事，但昨晚没睡好，她犯起了懒，翻了个身要补觉。 闭上眼还没几分钟，房门就被敲响，郑叙秋清爽干净的声音传进来： “程思念，起床。” 干脆利落，不容拒绝的口吻。 程思念从床上弹起来，门又被敲了几声。 这家伙成心不给她安稳了。 第156章 生气 程思念换上舒适便捷的衣裳，洗漱好打开门，郑叙秋还在门口等她。 他一身简单清爽运动服，身型高挑。 见程思念出来，他站直身子，抬腕看了眼手表。 “拖拖拉拉，被你耽误了十五分钟。” 他抬眼看程思念： “程思念，你有没有契约精神的？” 程思念不服气的瞄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 “明明是你强拉我的….” 她是答应的心不甘情不愿。 “什么？” 郑叙秋抱着臂，弯腰微微凑近她的脸。 程思念干笑一声： “没…我没调闹钟起晚了，抱歉啊。” 郑叙秋扬了下唇，转身下楼。 程思念跟在他身后，下到客厅看见了西装革履的郑舒文。 他在餐桌上吃早餐，戴着银边眼镜摊着一张报纸细细的看。 “郑叔叔好。” 程思念对他小幅度的鞠了一躬。 他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威风凛凛的感觉，坐在那里让人不敢亵渎。 他对待程思念，其实也随和，话不多，笑容却不吝啬。 “这么一大清早，又去哪鬼混？” 目光一转，调到郑叙秋身上就凌厉深沉了几分。 郑叙秋冷着脸，懒得回句话，走到阳台拿东西。 “我跟他去晨跑。” 程思念无奈，只好帮他回复。 郑舒文点点头： “吃早餐。” “跑步前吃早餐会吐的，您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郑叙秋拿了一双袜子，冷嘲热讽起郑舒文来像是他多年习惯。 郑舒文冷冷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不屑搭话。 “有时间呢，就多去了解一些生活常识，别无知到废寝忘食了。” 郑叙秋说话越来越过火，程思念怕一大早这父子又要大吵起来，立马推着他出门。 郑叙秋停下脚步，折返回餐桌，程思念以为他还要变本加厉，他却快速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和一瓶奶走过来塞到程思念手里。 “不是说吃了早餐会吐吗？” 走出门，程思念看着被塞的满满的双手，疑惑。 “我不吃可以，你要吃，不然低血糖晕倒我可不负责。” 郑叙秋放慢步伐，与她保持同步。 “而且，不存在什么晨跑前吃早餐会吐，我呛他的。” 他弯了下唇，转瞬即逝的浅笑中流淌出一点骄傲。 果然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认为在吵架方面赢了父亲就觉自豪。 “你跟你爸好好说话。” 程思念咬了口肉包子。 “他看我不顺眼，我同样也是。” 父子俩的恩怨纠葛，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化解了。 清晨的阳光和煦，微风徐徐，是个舒服的天气。 但程思念特别不舒服，因为缺乏锻炼，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累的前胸贴后背，郑叙秋因此，三番两次折回来嘲笑她。 绕公园一圈过后，程思念汗流浃背，撑着膝坐到路旁的石凳上休息。 郑叙秋到前面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递给她。 “程小姐，你再不加强锻炼，你这身子就废了。” 程思念刚喝两口水，郑叙秋便又递了她一块巧克力。 “我还好，不会晕倒，也不会找你麻烦。” 程思念笑着接过巧克力，掰开一块填进嘴里。 “以防万一。” 他立于程思念身侧，修长的影子不偏不倚的为她挡住了那一方太阳。 “怎么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水。 程思念痛苦的看向他，满脸写着：你看我像舒服的样子吗？ “不好的情绪堆积的时候，给自己一个酣畅淋漓发泄的机会。” 他垂眸，深邃的瞳孔泛着波光粼粼的光芒。 程思念愣住，笑容收住。 他怎么能洞察一切，看到她藏在内心深处，不愿敞开的心事？ 原来，他叫自己晨跑，是帮助她发泄出这些情绪… “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了，对我自己来说，挺有用的。” 他移开视线，清喉咙，说的别扭又不自然。 “谢谢你。” 程思念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有那么一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黑暗。 下午程思念用来补觉，第二天直接约了许澳妍吃喝玩乐一天。 “你跟齐珩吵架了？” 许澳妍问。 程思念没敢直视她目光： “没有。” 不算吵架，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经过那件事之后，齐珩就出差了，期间也没打过电话，发些不痛不痒的信息就过去了。两人只字不提那晚的事，他们之间，也像隔了层纱纸般，看得见问题，却谁都不愿捅破。 “他们真是一起出差？” 许澳妍说的是齐珩和郑薇夏，语气半信半疑。 “我怎么有点不信？” 许澳妍挽着程思念的胳膊，认真的看着她。 程思念没走心的笑了笑，肯定的点头： “我都问他了，他说是工作，就一定是去工作。” 这件事是骗许澳妍的，她根本没问齐珩他与郑薇夏到底去干嘛。 只怕她多问，会让齐珩觉得她不信任他。 不如自己默默消化，大家都好。 许澳妍依然狐疑的审视了程思念一番，接而叹了一口气，不省心的说道： “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程思念笑笑： “不会的。” 齐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与生俱来让人信任的力量…. 周天的晚上，程思念跟周雅琴郑叙秋一起吃晚饭，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是齐珩打来的，她心脏猛地漏掉一拍。 这一个星期，他没给她打过电话。 “今天在上班？” 程思念走到一边接电话，耳朵里久违的传来他磁性嗓音。 她有些恍惚，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喉咙像被一口痰堵塞住。 “嗯？” 程思念清了清嗓子： “没上班，我在郑家呢。” 齐珩疑惑： “郑家？” 他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程思念只字未提。他也忙，恐没闲心听她这些不咸不淡之事。 “我来接你。” 那头说。 程思念一愣： “你回来了？” 他又没跟她说，走的突然，回来的也毫无征兆。 “刚到家，看到你没在家，就打电话了。” 手机听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和钥匙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我现在来接你。” 程思念嗯了一声，挂了电话回到餐桌。 “怎么了？阿珩回来了？” 周雅琴问道。 对面郑叙秋眼皮一抬，默不作声，继续吃饭。 他吃相很好，没发出一点声音。今天他休息，一整天都呆着家里睡觉打游戏。 “嗯，刚回来，要来接我。” 程思念拿起筷子，继续吃碗中剩下的饭。 饭后，三个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周雅琴看的津津有味，侧边的郑叙秋用手顶着下巴，难得安静的也看一会儿电视。 程思念看的并不专注，时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想到离与齐珩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她心跳的频率就愈来愈快。 她有些紧张。 至于为什么紧张，说不清楚。 郑叙秋的目光无意的侧过来，毋庸置疑被程思念吸引住。 “程思念，你人坐在这里，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程思念心虚的看向他，狡辩道： “哪有….” 他依然托着腮，眼神缥缈，微勾的唇角显出几分漫不经心。 电影快播完的时候，齐珩来了。 程思念看到他走进门，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僵直的站立起来。 “吃饭了没呀？” 周雅琴迎上去，身体遮挡住了他们即将要对视的目光。 齐珩浅笑： “吃过了，我来接思念。” “知道知道，等你都等急了都。” 周雅琴调侃，让程思念面色一红，火烧一样灼烈。 她转回来，拉住程思念的手，把她推到了齐珩身边。 “快点回去吧，刚回来，早点回去休息。” 程思念摸了摸手臂，不敢抬眼看齐珩一眼，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齐珩却自然的牵起她的手，熟悉的触感贴合着她掌纹。 “程思念。” 正准备与齐珩一起走，郑叙秋的声线不合时宜的响起。 “你这些天的东西不拿了吗？我没空给你送过去。” 他淡淡的看了眼程思念，接着意有所指的转向周雅琴。 只这么一句话，程思念感觉到身边人不对劲起来。 程思念抽出自己的手，瞄了眼齐珩： “我…我上去拿东西。” “嗯。” 齐珩表情很淡，语气抑如此。 程思念不敢耽误时间，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下楼。 齐珩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等她，跟周雅琴说话。 程思念走下楼梯， “我好了。” 齐珩接过她手中的包包，抽出一只手来牵她。 “阿姨，我们先回去了。” “好好，开车小心点，注意安全。” 周雅琴笑眯眯，站起来送他们到门口。 他们离开后，郑叙秋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目光从手机上收回，站起身往楼上走。 周雅琴关上门折回来，凶神恶煞的瞪了郑叙秋一眼。 夜幕中，街道喧嚣，汽车飞驰，鸣笛声循环徘徊在耳边。 深蓝色天空，星星如碎钻，月亮如白玉，镶嵌在漫无边际的夏夜之空。 车内氛围安静到诡异，齐珩沉默着开车，大半张脸都隐于红绿交错的车灯下，融了色彩的五官难看出情绪。 程思念压根一眼没敢看他，像做错事的孩子般，逃避式的扭头看窗外。 “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郑家住？” 齐珩冷不丁的开口，声音清冷平常。 程思念咬了咬唇，把玩着手指。 “嗯。” “我…我辞职了。” 她声音很小，小到被庞大的车流掩盖的严实。 “辞职？” 但齐珩还是听见了。 他语气中多是惊讶与不解，顿了两秒后又道： “你没告诉我。” 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程思念垂着眸： “小事情，我就没好去打扰你，而且，你回来了，也会知道的…”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弱。 “打扰我？” 他略微升高的音量，让程思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为什么总觉得会打扰我？” 没听错的话，齐珩的口吻里，夹杂着自嘲般的哼调。 程思念小心的看了眼他。一张精致的侧脸被忽明忽暗的光线勾勒，短暂一眼，看不到何种表情。 “思念….” 他喊她的名字，声音沙哑。 “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么？” 程思念吓了一大跳，甚至冒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过齐珩的反应，或平静无波，或温柔似水，却没想到他所作出的反应会远远超乎设想之外。 她也终于意识到，齐珩的情绪心情非常之不对劲。 难道在郑家若无其事的模样是伪装？怎会没有过渡，转变成了敏感失控… 程思念慌了，手足无措的解释： “不…不是…” 她这人一急，反而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加上齐珩没有回应，也不看她一眼，顿时让她的心堕入冰窖。 漫长的沉默发酵至到家，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找不到先开口的由头。 齐珩惯会把控情绪理智，这种状态的他程思念不多见。 不说话的他，犹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冰冷，坚硬… 齐珩径直走进洗手间洗澡，死一样的寂静在哗啦啦水声落下后被打破。 程思念坐立难安，心神忐忑，绕着客厅来回踱步。 齐珩是真生气了，已经完全不想理她，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 该怎么办？ 第157章 触动，告白 夜色一点一点深沉，天边皎洁的月被模糊了轮廓。 齐珩在洗手间待了很长时间。程思念知道，他这是在给双方一个冷静的时间。 程思念又恼又悔的揪了把头发，快步走到洗手间门口。 洗手间里没有了动静，紧接着咔哒一声，门被打开，齐珩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 他眼眶泛红，半湿不干的发凌乱，水珠滴落至肩，在t恤上晕染开。 两道视线交汇，沉默代替了数不清的千言万语。 程思念没再多想，冲过去抱住了他。 “对不起….” 脑袋贴在他胸膛，强有力的心跳不断撞击着耳膜。小苍兰沐浴乳的清香扑鼻，发上水珠滑落在她光滑脖颈，微凉。她闭上眼，抱着他腰的手臂收紧。 “你不要生气，不要觉得我不需要你。” 感受不到他回抱住自己，程思念用力的把整个身子都揉进他怀中。 “我很需要你，任何时候都需要你，我害怕你离开，你消失，所以我要学着自己懂事乖巧，不给你惹麻烦，不给你造成负担。” “你不要生我的气，不要怪我，不要不理我….” 她太害怕这种担惊受怕的感觉，害怕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感觉… 他倾身，用手回抱住程思念的腰，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在皮肤。 他抱她时喜欢脑袋埋进她颈窝，像贪婪索取的赌徒。 虽然没说话，但足以让程思念感受到他心境变化，距离的拉近。 “那就好….” 他喃喃着，鼻息滚烫，划过她如玉的肌肤。 恳切的口吻让程思念心情复杂，柔软又颤抖着。 她定住不安摇摆的心脏，踮起脚尖亲吻住他的唇。 柔软的触感，他垂着眸，光点摇曳着。 程思念没这样主动过，动作生疏，很快就被齐珩占领主导权。他抱她抱的更紧更深，仿佛要把她镶嵌进身体。 二人卧倒在柔软的沙发，齐珩精健的手臂撑在她耳侧，继而细细的吻她的发，吻她的额头，眉骨，眼睛，鼻子，到唇。气息灼烧着，每掠过一个部分，都仿佛开出了一朵无声的花。 情欲被挑起，难自控。齐珩心中有太多想要发泄，憋屈、不甘、猜忌、惶恐。 这一个星期，他不敢给程思念打电话，却奢望着她能多给自己打电话。他想听她的声音，诉说所有的事，鸡毛蒜皮也好，抱怨谩骂也罢，毕竟，出差前，他对她说了不好的话。 道歉无从下口，他也不擅长表达深深的歉意，然而她似乎也不大在意，仿佛对她没有影响。 一周来，他明显感受到两人距离被推的很远，远到有迈不过的鸿沟。她什么都不问，不问归期，不问生活琐事，他也不了解她的生活，连辞职那么大的事，他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度日如年，过的担惊受怕。 衣物像凋零花瓣，散落一地。 他要的比以往都疯狂，程思念身体遍布都是他印下的吻痕。 一场激烈硬仗结束后，程思念已累的筋疲力尽，浑身软的像稀泥。齐珩抱着她去洗澡。洗完澡便抱着昏昏欲睡的她卧在床上。 齐珩温柔的，轻声的，对怀中人说了很多话，有道歉，有询问此次辞职细节。但程思念太困了，嗯嗯作答，像懒猫一样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他笑了笑，轻吻她额角，不肯罢休的又缠着她又一场不眠不休。 程思念被他折腾的够呛，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被齐珩生拖硬拽的起来吃午饭。 菜肴做的都是她爱吃的，不知道他是几点钟起来忙活的。 程思念就纳闷，一晚上都在消耗力气精力，一大早居然还有多余的精气神来买菜做饭干家务。 这都不是人类…. 每每齐珩出差回来，都会有一两天短暂的休假。 吃过午饭休息一会儿，两人也难得出去过个二人世界，逛街吃饭看电影。 程思念只祈祷，不要再有节外生枝的事情打断这奢侈金贵的时间。 同天，嘉禾有声传媒公司内部。 郑叙秋正式递交辞呈，到财务处收缴了这月工资后，便回到录音室收拾自己的物品。 录音室同事…严谨来说，是前同事。看好戏般的齐齐看向郑叙秋。 郑叙秋是戏剧中的王子，彰显出洒脱恣意，不惧众人七嘴八舌。 “真辞啊？” “不然？” 郑叙秋敷衍的抬眼，扫了下说话的男人，小马哥。 小马哥啧一声，摇摇头： “要我说，你还是太冲动。” 每个人追求不一样，他觉得这样安稳平坦的生活舒适安逸，却又不理解他人的目标理想。 郑叙秋没理，有条不紊的把东西收纳进箱子里。 “阿秋，你不在了，我们这个电台将失去灵魂。” 在一起合作的俩同事刚从洗手间回来，看见郑叙秋收东西，商量好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围过来，挤开了讨人嫌的小马哥。 “你就这样走了，让我们怎么办？” 其中一人格外夸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抱住了郑叙秋的手臂。 “我会想你的。” 郑叙秋起一身鸡皮疙瘩，特别嫌弃的甩开他： “恶不恶心？” 俩人哄笑。 “你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郑叙秋笑了下，一脸豁达明朗： “世界之大，还没我的容身之处？” 只要心中有梦，哪条路都有希望的光点。 “那我们的女神，小美，怎么办？不去道个别？” 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看戏的目光在郑叙秋身上停留。 郑叙秋没在意，甚至觉得莫名其妙： “道什么别？” 对面俩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愤恨的想打郑叙秋一拳。 “喂，人小美对你有意思，全公司都知道好吧？你这一走，人家多伤心？” 阮苓美是另一边女声电台的，人美歌甜，性格讨喜，温柔善良，是公司大数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奈何人家对他们这些普通男人不感兴趣，唯独看上郑叙秋，只因几次合作，就已芳心暗许，如今这郑叙秋还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简直把仇恨值拉满。 郑叙秋盖上纸箱盖子： “我跟她不熟。” 两位暗恋女神的男士白眼翻上天，真为女神感到不值。 “那个….” 满是大男人的录音室，赫然响起一道女声。 几个男人像是没见过女生似的，所有目光都转向了门口一探究竟，看到是女神阮苓美时，愈变的垂涎欲滴，个别动作快的，已经走过去献殷勤了。 阮苓美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给在场唯一没有抬头看她的郑叙秋，与几人礼貌点头示意后，抬手指了指郑叙秋： “我找他。” 郑叙秋平白无故就收获到数十道刀子般凌厉目光，但他不为所动，把东西全部整理好，拿上包才正眼看了下阮苓美。 阮苓美咬了下唇，有些尴尬。 “找我？” 郑叙秋看她的目光总在自己身上往返，明白她来意。 她点点头： “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阮苓美环顾四周，不好意思： “方便换个地方说吗？” 被那么多人围观，她窘迫害羞的脸红到要滴出血来。 “好吧。” 郑叙秋也不是故意要让人难堪的人，何况对方是个女生，当那么多人下她面子，以后她在公司，估计都不好抬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去，留一屋人面面相觑。 咖啡厅，午后斜阳铺在木桌上。郑叙秋半个身子都陷在橘黄色骄阳中，他微眯着眼，眼眸呈琥珀色，长睫扑闪着细碎的光。 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会儿，阮苓美慢条斯理搅动着杯中浓香咖啡，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篇。 郑叙秋也淡，仔细想想，两个人没说过什么话，寥寥无几的合作中，避免不了的都是工作上的交流。 “你辞职了？” 阮苓美看向他，勾勒出甜美的笑容。 郑叙秋一动未动，淡漠嗯了一声。 “做的不开心吗？” 他要走，阮苓美心里不舒服。 “没有，就不想在这发展了。” 太阳晒的他有些热，歪了下身子避开。 阮苓美发现，他的瞳孔原来是黑色的，深邃的像银河系的繁星。 “你找我什么事？” 郑叙秋道。 阮玲美习惯性咬嘴唇，这举动，让他想到了程思念…. 她紧撺着手指，骨节泛白，血液因为紧张倒流过身体。 像是下定决心般，她目光坚定，抬起头，认真且深情的注视着对面的郑叙秋。 “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来公司那会儿，有一天，你我都一样加班到深夜，刚好碰上停电，我胆小怕黑，当时又以为公司只剩我一人，我吓得差点哭出来。” 回忆到那晚，她脸上浮现笑意： “但是你出现了，带着一束光照进了我黑暗的世界。你拿着手电筒，像骑士一样站在门口，问我要不要一起走。然后我跟在你身后，看到你高大的身躯挡在我身前，刹那前路都光明，我恐惧的心也因为有你在而平静，我们一起走楼梯，你走在前面照亮了我脚下的路，即使你没有回头，没再说一句话，我也深深被你吸引。” “或许这只是你举手之劳，可能已经不记得这样一件小事了，但是那回忆，已经深深烙印在我心头了。” 郑叙秋对她说的这件事，是真没什么印象了。就算有这么一件事，就似她说，举手之劳，她有必要记那么久吗？ “从那以后，我就偷偷的关注着你，你非常优秀，为了能制造与你接触的机会，我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的能力变强，只为能跟你靠的近一点，能多几次和你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候。” 她闪亮的目光中，满是憧憬与对过往的怀恋，他们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光，陪着她度过了所有低谷期，既心酸，又幸福。 郑叙秋静静听她长篇大论，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以哪种语气，何种言语答复她。 阮苓美保持着笑容，浅浅的梨涡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 “我喜欢你….这我第一次跟别人告白，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当然，你也不要有任何负担，今天跟你说这些，是不想有遗憾，不想遮遮掩掩了，我的爱意，也拿得出手。” 这是郑叙秋听过那么多，确是最深刻，最震撼的告白。 他内心有所触动，却无法给予她想要的回应。 他骗不了自己，也不想骗别人。 “谢谢你，对不起。” 六个字，他说的干脆利落，对阮苓美，直接了当。 阮苓美虽然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可真听到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生的拒绝，眼底还是蒙上了一层灰黯。 也好，残忍又温良，虽难受了点，好过一直这样拉扯纠缠不休。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阮苓美很快调整好情绪，释然的一笑。 郑叙秋看着她，仿佛周遭安静，物体静止。 阮苓美明白了一切，苦笑点点头： “那她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儿。” 这一刻，她是多么羡慕被他喜欢着的这个人。 郑叙秋坦然浅笑，点点头： “是。” “那祝你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郑叙秋依旧笑： “谢谢。” 当晚，郑叙秋就约了顾亦安一起出来打球。 顾亦安跟赵墨羽一起过来的。郑叙秋已经自个打了段时间了。 “你属乌龟的吗？那么慢。” 郑叙秋随意的抓起球衣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汗，一回头，看到赵墨羽，吃了一惊。 “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墨羽大四还没毕业，就被父母安排去美国留学了，这个星期才回来。 “你还有脸说，我给你发那么多微信你也不带回我的，是不是把我删了？” 赵墨羽一点没变，油嘴滑舌，巧舌如簧。 “哪个是你？” 郑叙秋喝了一大口水，狡黠挑眉。 “我都跟你说了，这孙子一点没变，要多损有多损。” 顾亦安把手搭在赵墨羽肩上。 赵墨羽努嘴，比了个大拇指： “牛逼。” 一起玩到大的交情，不会变。 第158章 我来接我老婆 夏夜的蝉鸣窸窣，树影婆娑，拥抱月亮的皎洁光线。 暑气乘着晚风，炙烤空气。 三个人在球场上打了两个回合，已汗流浃背。 他们并排坐在被白日烈阳烘烤火热的阶梯式石凳，大口往胃里灌着冰冻的矿泉水。 赵墨羽长吁一口气，双臂往后撑着，身子顺势借力往后倾。球场上蔓延着的青春气息落在他眼底。 “好久没那么打过球了。” 大颗的汗珠滚落，怎么擦也止不住。 “怎么？你在美国没人跟你打啊？” 顾亦安把汗湿的发往后随意的捋，笑了笑。 “兴许是人品不行吧。” 赵墨羽还没说什么呢，最左侧的郑叙秋接话。 “我恨不得你是个哑巴。” 赵墨羽白了眼郑叙秋。论损人毒舌的功夫，他远不及这俩货炉火纯青。 “你工作在这边安排好了？” 顾亦安问赵墨羽。 赵墨羽思索几秒： “也不定是在这边工作，我爸妈是想让我在国内发展，但我个人还是想在美国发展几年。” “得，真成洋人了。” 赵墨羽笑了笑： “主要我女朋友还在那边。” 顾亦安： “还是大学那个？还没分啊？” 赵墨羽蹙眉，啧了一声用力的捶了下顾亦安的臂膀： “分你个头，我很专一的好不好。” “怎么说？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谈好几年了吧。” 顾亦安嫌弃的拍了拍手臂上被赵墨羽沾上的灰尘。 “我们都想先闯事业，不急。” 赵墨羽问： “听说齐珩去年结婚了？” 顾亦安嗯了一声： “齐珩居然会告诉你这么个毫不起眼的透明人？” “拉倒吧，我听我爸说的。齐珩那家伙，一年到头不发朋友圈，什么社交软件都不玩，摆设似的，要想知道他的生活啊，比登天难。” 赵墨羽笑的贼兮兮的，八卦脸凑过脸： “谁啊？我认不认识？漂亮吗？” 顾亦安卖了会儿关子，慢悠悠道： “你绝对想不到。” 他扬下巴，朝一直安静没参与的郑叙秋指了指： “他大学同班同学。” 谈论到这个话题，全程处于漫不经心状态的郑叙秋，眼眸中勾起一缕波动。 赵墨羽云里雾里： “谁啊？是个男人别吞吞吐吐的。” 他急迫地想要知道，何方神圣能把站在云端的男菩萨拽下神坛。 “就我们大三，大一新生入学，我们三个从实验室出来不拉着一个小师妹帮我们拍照吗？人家不会，当时我还让齐珩教人家来着。” 赵墨羽把在大学里的记忆片段全部搜寻出来，也对顾亦安说的这件事没什么印象。 顾亦安自觉已把话说明白，奈何这白痴发起失忆病。 “你猪脑子还没治愈啊？” 顾亦安无语的撇了他一眼，转眼，似乎找到一个身影，眼眸一亮，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那个那个，就像那个女生一样，特别像。” 由他一指，左右两边人都抬眼看去。 三点钟方向，一个皮肤雪白的女生，高马尾，纯白t恤，牛仔裤，笑容灿烂，整个人洋溢着清纯有活力的魅力。 只一抹倩影，忽然让郑叙秋心神一颤，面色愣然。 从看到这个身影第一眼后的每一秒，他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太像了…. “哇塞，原来齐珩喜欢这挂的啊？” 赵墨羽抻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又一眼，而后又捶顾亦安的胸口： “什么时候有空，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啊。” 顾亦安推开他： “谁跟你团圆饭？” “叙秋，还没有女朋友呢？难不成也喜欢清纯女学生？” 赵墨羽越过顾亦安，看向看着刚才那个方向不知走神还是入神的郑叙秋。 “喜欢哥帮你去要微信，或者你自己去，您这形象，不是百发百中的嘛。” 郑叙秋剐他一眼，没理。 “你快闭嘴吧，别在这乱点鸳鸯谱，人叙秋心有所属了。” 顾亦安忍不了说道。 赵墨羽像嗅到骨头味的狗，两眼放光，梅开二度： “谁啊谁啊？”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郑叙秋这么骄傲自大，高高在上，目中无人，冷淡疏离之人居然也能看得上别人。 郑叙秋一记冷眼扫过来，顾亦安顺利接收到，笑了一笑： “喜欢人几年了都，可人家不喜欢他。” 他就喜欢看郑叙秋吃瘪。 他喜欢程思念这事，是许澳妍跟他说的，当时他的反应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赵墨羽： “哦吼，爱而不得啊。” 他啧啧摇了摇头，看热闹不嫌事大： “追女孩子，主动一点嘛，死皮赖脸纠缠着不放，还怕她不束手就擒？这世上有什么不可能？除非是跟别人结婚了，要不然抢也要抢过来啊。” 这还真是，精准踩雷…. 郑叙秋脸色发青，狠狠瞪他一眼，一字一句，声音冷如冰霜：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没下限？” “妈的，聊半小时了，还打不打了？” 顾亦安捡起脚边篮球，砸向地面。 接下来的球局，郑叙秋像受了某种刺激般，毫不留情的把二人在球场上打的“落花流水”。 然而那俩人还不能说什么？技不如人，只能丢面子。 这几天，程思念奔走在各个公司面试，但结果都差强人意。 中午挤地铁时，她忽然接到了赵平娜的电话。 她还纳闷，都辞职了，赵平娜找她还有什么事。 接了电话简单聊了下才知道，她居然是给程思念介绍工作…. 程思念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说不清是感动更多，还是恍惚更多。 “你…为什么帮我？” 程思念问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会儿，淡淡开口： “我不是帮你，是在给你机会。” “你肯吃苦，不抱怨，心思纯良，对待工作也认真负责，不隐瞒的说，我挺欣赏你的。” 程思念绝对不敢想，居然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赵平娜对她的赞赏… “而且发生那种事，除了是你没脑子，也有我的一部分考虑不周。我早应该想到，应韶华这个女人，不会有这么好的心。” 程思念心中升出一抹庆幸与光亮： “您相信我？” 那天争锋相对的会议室，赵平娜是真心要帮她的…. 而她当时，却被笼罩在上空巨大的恶意侵蚀，也同样用这样的恶意去揣摩赵平娜不过是利用她折损应韶华罢了… 赵平娜笑她天真：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蠢笨吗？没点精明算计，怎么爬到这么高的位置？这件事影响大，为了把损失降到最低，也为堵悠悠众口，怪就怪你初生牛犊，失你一个，不算什么。” 这个世道哪有真正的公平所言，利益至上，亘古不变。 “到了川和，望你保持初心，还有多留心眼，看事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赵平娜语气淡，含义寄托却重如泰山。 程思念眼睛酸酸的，她仰头吐了一口气，让眼泪倒退返回。 “谢谢你，赵主编。” 第二天一大早，程思念便搭乘拥挤的地铁到川和报社面试。 齐珩本来要送她，她没让，一来怕耽误齐珩上班，二来也好提前熟悉地铁线路。 面试很顺利，程思念被分配到了名叫顾嘉润的女主编部门下。 她看起来大概三十来岁，人很好很亲切，程思念第一天正式上班就是由她领着熟悉公司环境与工作流程。 闲聊中得知，她跟赵平娜是很好的朋友，一个大学的。程思念能通过面试顺利到她手下做事，是她在背后协助。 “平娜推荐的人，不会差的。” 顾嘉润笑意盈盈，轻轻的拍拍程思念的肩膀。 她温柔似水，言谈举止丝毫不会让人有距离感，甚至有想要跟她亲近的想法。 而赵平娜，就与她恰恰相反了… 一个像水，一个像火，水火不相容天经地义，程思念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一直维持一段良好的友谊关系的？ 经营一段新的同事关系，办公环境，需要一定的时间，对程思念来说，则需要多三倍的功夫和时间。 好在大家也都好相处，在顾嘉润交代吩咐下，也都挺照顾她这个新人。 一周后，顾嘉润组织部门下班后出去聚餐唱k，名正言顺来说，是程思念的迎新活动。 程思念虽然很感激他们的热情，但对她这个腼腆又毫无意思的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只怕还会让他们扫兴。 六点半集体下班，天色还未暗。橘黄色的夕阳盘踞在天边，像一片金黄的麦谷，黄昏的风，轻抚鼻尖，仿佛能嗅到落日的气息。 饭局上，程思念是主角，随时都准备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问题。规矩回答完各种问题，她便又像个透明人般被大家忽略。 她想过几次要融入他们，可并不擅长，只能用僵硬的笑容配合气氛。 吃完饭转战ktv仿佛是职场上的一个固定流程，除了这两样，没什么新花样。 觥筹交错的包厢，众人狂欢。 程思念坐在一边，巴不得她们玩自己的，不要在意她。可顾嘉润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叫大家带着她一起玩。接着大家就言听计从的拉着程思念一起唱歌跳舞…. 程思念笨拙迎合，不敢拒绝的样子像极了滑稽的小丑。 十点过后，齐珩才回她的微信。 【我现在下班，过来接你。】 接着他又让程思念发了个定位。 知道齐珩正在赶过来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她舒了一口气，心逐渐平静下来。 四十分钟后，他的信息再次传来说他到楼下了。 程思念环顾四周，众人唱的正起劲，丝毫没有结束散场的意思。她这个时候说先走，会让人反感吧？连上司顾嘉润都没说要走…. 纠结这一会儿功夫，手机又传来信息声： 【哪个包厢？我上来接你。】 程思念情不自禁露出一抹笑意。 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她心中顾虑。 没几分钟，包厢门就被敲响。 众人都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无人在意这不足为提的丁点声响。 程思念时刻都注意着，也在第一时间看向了包厢门。 门被推开，齐珩优越的身型外貌出现。版型规整的衬衣西裤被他衬托出贵气儒雅，犹如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芒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谁会不喜欢光呢？ 包厢里在一瞬间安静，徒留屏幕上播放着的歌曲伴奏。 几位女同事看的眼睛都直，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口的齐珩身上。 “帅哥，你找谁？” 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同事出口询问。 这等气质俊朗的男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服务员，她也没一刻把他当成服务员。 齐珩礼貌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放置到程思念身上： “我来接我老婆。” 一伙人顺藤摸瓜，纷纷看向程思念。 “思念，你老公啊？” 很多人不相信，瞪着眼睛狐疑的在二人之间打量。 程思念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齐珩走过来，一把牵起程思念的手。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刚出差回来，好长时间没见我太太了，就不管不顾飞奔来见她了，孩子气太唐突，打搅各位了，明天我个人请大家喝奶茶。” 大方自然，又不让大家介意觉得扫兴。 但面对大家扫视过来调侃目光，程思念愈加羞涩。 “怪我考虑不周，忘记时间了。” 顾嘉润很明事理，站起身来对齐珩温和的笑了笑。 “都这么晚了，大家唱完最后一首歌就各自回家，不要太辛苦，明早还要上班呢。” 她看向后面的人，稍微提高了音量，为保证大家都能听得清。 “你们快回去吧，夫妻俩团聚温存时刻，瓜分了这时间是我的罪过了。” 顾嘉润说一嘴漂亮话。 齐珩牵着程思念走出包厢，她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 光影交错的走廊，影影绰绰的人群来回穿过，难闻浓郁的酒味在空气中发酵。 齐珩宽大的手掌把她的手握的紧紧的，后来看窄小走廊鱼龙混杂，展开臂将她揽进宽阔臂弯，程思念的肩头撞上他结实胸膛。 “齐珩，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油嘴滑舌了？” 程思念暗暗轻笑，想到包厢里，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话。 齐珩垂眸看她，噙几分笑意： “这不是，为了你而蜕变了嘛。” 严格来说，齐珩说的不全是假话。刚回到家，关上门他便把程思念按在墙上深吻，像匹饿狼似的贪婪索取，真有出差多日，久别胜新婚那意味。 第159章 恩赐 “喝酒了？” 疯狂亲吻过程思念嘴唇，他还不舍得松开对她肩上的禁锢。 程思念脸红了一片，沙哑着嗓音，软软嗯了一声： “喝了一点点。” 齐珩的气息凑近，她能闻见从她身上沾染上的些许清淡酒气。 他轻吻住她唇，探出舌尖在唇上舔舐了下，似在品尝味道，像幽居在暗黑城堡中的伯爵，第一次沉迷着少女清甜的血液。 程思念起一身鸡皮疙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 齐珩沉沉的喘息着，迷离的双眸，汇聚了情欲的蛊惑。 他开始吻她最为敏感的耳垂，程思念缩起脖子，声音发颤： “洗…洗澡。” 正值盛夏，她身上沾着酷暑带来的黏腻，不大舒服。 齐珩在她耳边失笑，抱着她就往浴室走…. 一个月后，程思念不舒服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小半个月以来，程思念总是食欲不振，看什么食物都没胃口，严重点还会干呕，时不时就乏力头晕。 顾嘉润特意批了半天假，嘱咐程思念去医院看看。 程思念不知道什么问题，吃不下饭恶心她就按肠胃科看了。 医生询问了她的症状，又看了检查报告。 “有些胃炎，不会像你这样严重。” 医生抬眼看了下程思念： “我看你这症状，不像是肠胃方面的问题，倒像是怀孕了，有没有去做过孕检？” 程思念听到这，脸色都变了，心如擂鼓。 “应该不会吧？婚前我做过检查，医生说我的体质，不易受孕…” 怀孕这种事，她已经是走一步看一步，压根没做任何准备。 医生啧了一声： “你不去检查怎么知道？这种事情哪能靠推测的？” 程思念被医生震慑住，转而怀着忐忑复杂的心情去挂了妇产科。 医生安排她去验血，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她紧张的心似乎要蹦出胸腔。 “程小姐，看结果，你怀孕了。通过你末次月经计算，有差不多一个月了。” 程思念傻了，依然怀疑身处在梦境。 “你这边等停经40天后过来做b超，排除异位妊娠或宫颈肌瘤。” 医生把化验单递给程思念。 程思念盯着化验单，恨不得把上面的每个字都盯的千疮百孔才愿意相信她是真的怀孕了。 她轻抚小腹，眼眶酸涩难抑。 她很难相信，这里面，居然能孕育出一个小小胚胎… 回到家，程思念没有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齐珩。她想把这个，当成是惊喜，等他回来后亲口告诉他。 她想看到他激动开心的笑脸。 然而等她满脸笑容的把这个事情告诉齐珩时，他的反应却超乎了程思念心中所设想的所有反应… 程思念永远也无法忘记，得知这个消息的齐珩，那一刻，脸色变得凝重与阴郁… 所有的笑容愉快，温柔可亲都仿佛披上了层灰色外衣，显得沉闷颓废… 程思念笑容一点点收回，不知所措的看着不说话的他。 她以为，他可能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而已，可过后的一连两天，他都没提起这个话题，甚至，连见一面都难。 程思念觉得，他是在有意避开她，逃避这个事实…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为什么会不接受呢？ 胡思乱想的忧虑，让程思念更为难受，妊娠反应更明显，搅的她过不了一刻安生日子。 在第三天晚上，程思念坐在沙发上等齐珩下班回来。 不管多晚，她都要等。 逃避不是解决的方式，她必须要知道他心中想法。 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他作何感想。 十点一刻，齐珩回来。 他看到程思念静静坐在沙发上，也清楚她目的。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旁。 “怎么还不睡？” 月光撒了一地，灯光下，齐珩的脸庞干净俊雅。 “齐珩，我们好好谈谈吧。” 程思念不多说废话，直入主题，认真的注视着眼前人，黑眸似两颗至纯至美的黑珍珠，闪烁着光点。 齐珩默了两秒： “嗯。” 程思念情不自禁抚摸上肚子，垂下眼眸： “我怀上这个孩子…你不高兴？” 她不敢再看一眼齐珩的神色，她怕再次看到那一晚的表情。 “没有。” 齐珩没有一瞬停顿。 程思念抬起头，湿润的眼眸中含着希望。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露出那样陌生又伤人的表情？ 齐珩靠倒在沙发靠背，沉静的盯着正前方许久没说话。 “我很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郁闷沉重的氛围里被他那道低沉沙哑着的声音打破。 程思念不明白，他接着道： “听你说出这件事，第一时间，我完全招架不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程思念看着齐珩的侧脸，嘴巴张合后勾勒出一抹微乎其微的笑意。 “我居然当爸爸了。” “这几天，我的所有感知，情绪，都像被丢进了一锅汤里不断搅拌，我无法从中拾取到任何一种感受滋味，所有感觉都变了味，我没办法精准的去表达我的心情。” 他停顿两秒，接着道： “这段时间里，我感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应接不暇和恐慌。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好，怎么给他最好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好爸爸，该怎么才能尽到责任，更怕….” 齐珩忽然哽咽了： “怕他不喜欢我。” 齐珩从没在程思念面前念过一句他过的有多辛苦，但他身上就有种与生俱来的破碎感，只要稍微红了眼，就让人心疼怜惜。 程思念鼻子一酸，张开手臂抱住了他，哄孩子般的摸摸他后颈，轻拍着背。 因为曾经没得到过太多的关爱，他不懂如何把这份缺失的爱给到孩子。 “齐珩，你一定会是个好爸爸的，我相信宝宝也一定会很喜欢你这个爸爸的，他既然选择了我们当父母，一定有他选择的理由。” 齐珩回抱住程思念，一只手掌就能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揽全。 “我会更努力，更用心，尽我所能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不让你们受苦。” 程思念轻声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齐珩，你没有让我受过苦，你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生活了。” 衣食住行，齐珩从没有薄待过程思念，她所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他待她很好，在生活方面体贴周到。程思念没有吃早餐的习惯，结婚这两年来，齐珩每天早晨不落的买来早餐。怕她着凉，每晚都会醒来几次给她盖被子。几年来，从未让她交过房租，所有生活中的压力，都是他一个人默默在抗，对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 所以他说，不让她过苦日子，她是一点不认同的。 但程思念不知道的是，齐珩口中的更努力，更用心，尽所能是永无止境不停歇，变本加厉的忙碌和不着家… 程思念只能劝自己理解，他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和宝宝。 然而第一次产检，齐珩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程思念去医院，可刚到医院就被一个重要的工作阻拦了。 他抱歉的看着程思念，程思念懂事的笑了笑： “没关系的，你先过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齐珩蹙眉： “那你自己注意些，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我尽量快点处理完来接你。” 齐珩走后，程思念就一个人在医院里东奔西跑。因为没做过此类检查，她脑袋空空，一窍不通。 医院里人多，好几个已大了肚子的孕妇由老公陪着坐在程思念不远处。看到那些场景，她有些失落。 做完一系列检查，拿了结果，医生看了又看，时而皱眉，目光深沉，对面坐着的程思念看的是心惊胆战。 “是这样的，你这检查报告是显示你孕酮低，而且你的子宫是先天性发育不良。” 这个医生，是程思念做婚前检的那位，她似乎对程思念还有印象。 程思念慌了： “会有什么大问题吗？” 还不容易怀上这个孩子，她不想出现任何差池。 医生习惯扶眼镜，厚厚的镜片下，眼神明亮。 “孕酮低的话，很有可能造成先兆流产，胚胎停止发育等等，加上子宫方面的问题，怀这个孩子，是不太适合的，对你的身体各方面，都是一种负担。” “…..” “所以，程小姐，你要慎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坚持要这个孩子。” 程思念脑子闷痛，仿佛被一棍子当头一敲。 “假设我不要…那以后…我还能不能有怀孕的可能？” 她紧紧捏着拳，指尖陷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 医生看了她一眼，似有不忍： “好好保养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程思念清楚，这样的话，是一个未知数，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就失去了做妈妈的机会。 看诊室里陷入一场冗长的寂静，程思念埋头落入痛苦的纠结。 “我想要这个孩子。” 她抬起头看向医生，湿润的眼眸里写满了坚定。 她不想失去当这个孩子妈妈的资格，他是她第一个孩子，尽管到最后还是会失去他，她都想要拼尽全力留住他。 “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坚持保住孩子的话，你会比平常的孕妇艰辛难受的多，你不但要忍受孕期的痛苦，还要为维持身体和孕酮的正常要吃药打针，这个过程，是很难承受的。” 医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程思念没有一秒的停留，郑重的点点头，手抚摸上小腹： “只要他能平安降生，我吃再多苦，都不怕。” “还是跟家人商量商量。” 医生面对这样的坚持执拗，还想再做做功课。 在刚刚的纠结中，这件事，程思念不打算告诉齐珩，按照齐珩的想法，他一定二话不说，就拉着她来流胎，这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二来，这其中艰苦，她一人承受便罢，她不想让齐珩为她担心。 程思念在意向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心事重重的离开。 医院大门口，天空一片蔚蓝，云朵纯净，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程思念身上，把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看着这样明媚的阳光，光彩夺目的世界，她豁然开朗。 齐珩工作没处理完，没来接她，她便自己打车回去。 下午，周雅琴带程思念逛街，逛遍各家婴儿用品店面。 “今天去检查，医生怎么说？之前说你子宫发育不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周雅琴抱着一些列的宝宝衣裳爱不释手。 程思念避开她的目光，假装去摸婴儿用的玩具。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周雅琴停下手中动作，目光炯炯的盯着程思念。 她表面温柔和善，内里更聪慧敏锐，那双眼就如同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看就能看出程思念表情上的虚假或真实。 “你不要骗阿姨。” 她拉住程思念的手。 程思念看瞒不住，就避重就轻的说了。 可尽管她已将问题压制到最小化，周雅琴却不把这些问题当弹指间的小事。 “不行，你的身体最重要，无论如何都要以你为重，你要是出什么事了，让我怎么跟你爸妈，跟齐珩交代？” 程思念浅笑： “我会出什么事呀？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周雅琴怜惜的注视着她： “傻孩子，不管怎么样，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你还那么年轻要是落下一身病可怎么办？” 程思念故作轻松： “我好好的呀，医生说，注意一些，不会出什么事的。” 周雅琴又跟她争论了几句，看劝不过，无奈叹了口气： “跟阿珩说了吗？他什么意见？” 程思念摇摇头，拉过周雅琴依旧光滑细腻的手，恳切的看着她： “阿姨，这件事，你不要告诉齐珩。” “这不胡闹吗？” “我不想让他担心，能怀上宝宝已经是上天给予我们的恩赐？我更不想把这株希望之苗给掐断。” 周雅琴皱着眉： “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不应该只让一方来承担。夫妻本应该共患难。” 她把另一只手搭在程思念的手上： “我了解阿珩这孩子，他是个负责任的孩子，你现在瞒着他，以后他会因此自责一辈子。” 程思念心脏猛的震颤。有一瞬间，她是拉回了理智想要告诉齐珩，可是她更怕齐珩会不由分说的劝导她打胎… 她好说歹说，恳求周雅琴说了好久，周雅琴才勉强答应下来。 “纸包不住火，你呀，最好早点告诉他，他是孩子的父亲，有知道的权利。” 周雅琴再一次苦口婆心告诫。 程思念沉默想了几秒，低下头嗯了一声。 第160章 猜疑 夕阳西下，占据整座城市一天的烈阳也终散去暑气。 程思念完成工作，收拾东西下班。齐珩来接她下班，五分钟前给她发了微信说已到楼下，程思念不想他等久，便走快了些。 可赶上一波下班高峰，走廊电梯口等都簇拥着大量人群。 怀孕以来，程思念千万般小心注意着，一般这种情况，她不打算参与进去挤电梯。好在三层楼，下楼梯也不费力。 上车后，齐珩凑近给她系好安全带，便发动了车子开往附近的大型超市买菜。 “今晚想吃些什么？” 齐珩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程思念这段时间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想吐，齐珩总会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都行。” “又都行呀？” 齐珩有些伤脑筋，想了想道： “那我只好随意做些东西咯？你吃不下什么东西，我做些清淡小粥。” “好呢。” 程思念弯起眼睛笑。 “现在上班，身体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前方红灯亮起，齐珩踩了刹车，车速缓缓降下来，才专注的看了程思念一眼。 程思念摇摇头，调皮的比了个ok的手势： “一点问题都没有。” 前一个星期，程思念孕期症状比较明显，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齐珩看了紧张的不行，不是要拉她去医院就是让她请孕假回来休养。但程思念不觉冲突，也没这么娇弱，还是想认真完成自己工作的。 地下停车场，绕了几大圈才找到停车位。 下了车，齐珩没牵程思念手，改为扶着她腰，怕是磕了撞了。 程思念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俊不禁。 齐珩没觉得没面子，反而把她搂的更紧，她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 齐珩买了许多她爱吃的，满载而归。 一到家，他便提着食材走进厨房。卷起袖口，露出一截肌肉线条精健的小臂。 他熬煮了银耳莲子燕麦粥，又炖了山药排骨汤，间隙又来抢夺程思念手中的扫把打扫起卫生，往返在厨房客厅忙前忙后一通。程思念被他安置在沙发上，宛若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饭做好，刚端上桌，齐珩又被一通电话打断了进程。 程思念开始喜欢观察他接电话的神态，想从他那双澄澈的双眼中看出一些端倪。 但齐珩看了眼来电显示，不动声色的走到了一边，似乎刻意避开程思念。 程思念心中生疑，在他身，无形中生出了钩子，钓着她的视线范围。 挂断电话，齐珩走回来道： “公司有个临时会议，我要过去一趟。” 他目光清明，神色却微沉。 程思念没说什么，点点头： “那你快去吧。” 齐珩靠近，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额间留下一吻。 “对不起啊，不能陪你吃饭，我会快点回来，你先乖乖吃饭。” 程思念甜甜一笑，催他去忙。 看着他背影被大门彻底掩盖消失，程思念对着深褐色木门发了会儿愣，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深深的无力感填满了心室。 她不确定齐珩是不是真的去工作，往往是这种不确定性，让她产生了浓厚的不安。 桌上的饭菜还在往上氤氲热气，携带着香味，可程思念却一点胃口没有。 怕齐珩会不高兴，更不想浪费他苦心，她象征性的吃了一些。 十一点多的时候，齐珩回来了，手上多了两袋东西。 “怎么还没睡？” 他在玄关处换鞋，看到程思念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脑。 “有一些工作，有时间就处理了。” 程思念放下电脑，起身去迎接他。 “这是什么？” 看到齐珩手上的东西，她有些好奇。 齐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似乎不大想给她看，手一侧，把袋子藏到身后。 “没什么。” 程思念趁他不注意，拉过他那只手拿过袋子，打开一看，竟是小小的，五颜六色的婴儿衣裤与一些玩具… 程思念怔了下，抬头看齐珩。 齐珩眼睛弯弯，眸光四溢，像夜空中繁星闪烁。 “路过家婴儿专卖店，就进去看了看…” 看过之后，就打下了这些丰富的战利品。 程思念没想那么多，看着这些男童女童的小衣裳，被逗笑。 “还不知道是男孩儿女孩儿呢。” 齐珩像是恍然大悟，摸了摸头满脸不自然。 路过那店，看着店里摆放着的婴儿用品，那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般使他驻足，然后抵不住诱惑迈开脚步走进去。这些小小的，可爱的物品，让他爱不释手，脑子里止不住开始幻想孩子穿上这些衣服的模样。 他从未有过对新生命有过这样的期待，根本没想他该是个男孩儿女孩儿。 “那….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 一道期盼试探的柔软声音把他的思绪拉回。程思念拉着他的手，瞳孔映着星月交辉的光芒。 齐珩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入怀中： “我都喜欢。” 程思念还未来得及展露笑颜，便从他衬衫上闻见股熟悉的淡香，隐隐约约…. 刚不曾闻见，距离近了，就明显了… 程思念嘴角僵硬，不知此刻她又是何种表情，只知心口酸涩闷郁。 一切猜测，都荒诞的得到了佐证。 她没问，当什么都不知道。齐珩有意隐瞒，再多追究，就自不量力了。 周六一早，程思念便独自去医院打针。 关于她孕期出现的一切问题，她都隐瞒的很好，没让齐珩知道一星半点。 当然，尽管他知道，也不一定能抽出时间来陪她进行一系列的繁琐复杂的检查。 “你老公怎么没陪你来？” 一旁的女护士正在准备药物，托起程思念的手，拿着棉签在手臂上抹了层药水。 “他工作比较忙。” 护士没再说话，拿起针管，专心的往她小臂注射黄体酮。 手臂一阵刺痛，引程思念皱起眉头。 疼痛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偶尔严重还会引发她的低血糖，上个星期便是这样，她在医院缓了一个上午才离开。 过程煎熬了些，可为了肚中孩子平安，什么苦，她都能咽得下。 周一下了班，齐珩便在公司底下等她了。 赵墨羽后天便要回美国，有心请大家吃饭，大家也愿意为他送行。 齐珩不放心程思念一个人，就拉着她一块去了。 初秋的晚霞似乎更红，霞光倾泻而下，倒映在琉璃窗。 餐厅选在了十公里外的豪华商区，是一家高档奢贵的酒楼。 齐珩停好车，牵着程思念来到三楼包厢。推开门，三个男人嬉闹聊天的画面映入眼帘。 除了赵墨羽这位主人公，另外有顾亦安郑叙秋这两位也已经到了。 “哎哟喂，齐大神大驾光临，鄙人寒舍蓬荜生辉。” 赵墨羽起身，热情的拍了拍齐珩的肩膀。 齐珩笑而不语，向赵墨羽介绍程思念。 “我太太。” 赵墨羽冲程思念露出合适的笑容： “般配，般配。” 落座后，几个老朋友很快就又聊的热火朝天，程思念一时融不进去，好在齐珩无时不刻在照顾她处境。 “哎，思念啊，你这拿下了清心寡欲，云巅之上的齐珩，什么感受啊？” 赵墨羽怕唯一在场的女生会尴尬，主动把程思念带入话题。 程思念看了看齐珩，他微低着头，只是笑。 “到现在都还觉得在做美梦。” 程思念说完，顾亦安赵墨羽这俩率先笑了起来，旁边的郑叙秋倒是安分，似乎他把自己屏蔽在了席外，一言不发，一脸漠然的看着手机。 他们笑，程思念也不觉得尴尬羞耻，毕竟这话比珍珠还真。从交往到结婚，这种感受就一直陪伴着她。 菜刚上两道，包厢门被推开，郑薇夏精致美丽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程思念抬头看见，神情不由自主的一僵。 “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 郑薇夏大方自然的解释一句，就随意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哎呦，才两三年不见，郑大美女又漂亮不少哦。” 赵墨羽见谁都一副漂亮说辞。 郑薇夏放下包包： “你对其他女生说这话，不怕你女朋友扒了你的皮？” 赵墨羽啧了一声：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女朋友是只母老虎呢。” 趁他们说话之余，程思念眼疾手快的瞄了眼齐珩的神色。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郑薇夏的地方，程思念总喜欢有意无意去观摩齐珩的表情。 就好像，他们之间有些什么…. 齐珩表情还是如常，帮程思念倒了杯热茶放在旁边，又开始帮她夹菜。 程思念心中惭愧。她又开始了，又开始疑神疑鬼，胡思乱想。 整场饭局下来，都相安无事，顺利愉快。除了赵墨羽因为久违朋友相聚，太过开心喝了些小酒，他酒量不好，几杯下肚就面色涨红，话也多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拉着在场每个人聊起过去未来。 顾亦安只会跟他互怼，没几句话下来便上升到他们间最不可缺少的人身攻击。倒是齐珩，最为正常正经，赵墨羽聊什么，他都能接得上。 反观剩余这对郑氏姐弟，某些行为举止出奇一致，统一抱着手机不闻窗外事，就好像，真的是来蹭顿饭后好一拍两散。 临近结尾，程思念侧身轻声在齐珩耳边道： “我去下洗手间。” 齐珩自然倾过脑袋听她讲话。 “我陪你一起去。” 程思念摇摇头： “我自己去，很快就回来啦。” 那头赵墨羽没聊尽心，程思念不好扫兴拉走齐珩。 “小心些。” 齐珩弯着唇，温柔嘱咐。 程思念上完厕所，在洗手台洗完手，不经意看见了镜中这个面色略带憔悴的自己。 都说孕期会发胖，她反而还瘦了些，脸颊两侧凹了进去，不大好看…. 她又敏感的想到，与齐珩一起，会不会丢他的人？ 走出洗手间，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男厕所外，周行延懒散靠着墙壁，修长指尖执烟，白色烟雾缭绕，模糊了他微眯着，漫不经心的眼。 他可能是来接郑薇夏的，但程思念对着人没什么好感，只想当没看见径直走过去。 但周行延认出她，拖长调的男声吊儿郎当： “等等。” 程思念不知他跟自己说话，又走了几步，刚好走到他身前，他却故意往她脸上吐了一大口烟雾。 刺鼻的烟味让程思念忍不住蹙眉。 “说你呢。” 周行延把烟随手丢进烟桶，抱着臂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有事么？” 程思念没办法，转过身看他。 他五官立体，夹杂着勾人的痞气，却生了对薄情眼，不笑的时候格外阴冷。 也是，他什么时候露出过笑脸？ 周行延盯着程思念好一会儿，忽而面露凶光： “你最好管好你老公，别成天没事跟我的女朋友不清不楚的。” 程思念感觉身体里的血液一冷，每个器官都在颤抖。 “你什么意思？” 周行延嘲讽冷笑： “我什么意思你还没听明白？怎么是自己老公管不住么？那你这当妻子的，是件摆设么？还是说他没把你当成是妻子呢？” “薇夏的男朋友是我，你家那位三番两头抢我这个名副其实男朋友身份的职责算怎么回事？要不要我这个头衔，让给他来当啊？” 程思念听着极为刺耳，心头不知是怒火还是悲哀作祟，又痛又闷。 周行延很受用她此刻表情，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的火上浇油： “我看你人这么老实，好心劝你一句，别被你老公蒙在鼓里当猴耍，你老公呢，看起来衣冠楚楚，实际上却道貌岸然，有了家室还能跟别人女朋友理所应当的保持一段亲密关系，实则毫无分寸感。” 进出洗手间路人来来往往，他们就像个笑话一样供人取乐谈论。 程思念直视进他的眼眸，颤抖着声线： “你说够了没有？” 她默默捏紧了拳头，心跳像滂沱大雨在地面溅起的水花。 “我不认为，我的老公跟你的女朋友有什么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我非常信任我老公的人品修养，起码他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去诋毁自己的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存在不正当关系。” 在她心里，齐珩不是这样的人，也容不得这么完美的他在这样一个阴险狡诈之人嘴里说的这般肮脏不堪。 “还有，你也知道你是郑薇夏男朋友？请问你有尽到做男朋友的丁点职责吗？既然没尽到，你怎么又敢，把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周行延的目光愈发冰冷凶狠，夹杂着更极端的讽刺： “你欺骗的，是你自己罢了，维护的话说这么好听，你心真有这么坚定不移？” 一句话，轻而易举把程思念打入深渊。 第一时间，她想用反驳来掩埋动摇的心灵。也在这时，另一道冰冷刺骨的男声介入了进来： “你想死么？” 第161章 各怀心事 程思念身子一震，望向声源。 一身黑衣的郑叙秋从洗手间的隔间走出，昏黄柔和的光线把他的脸庞轮廓一分为二，目光像一道利剑一样凌厉尖锐，透着浓浓的警告与压制。 他泰然自若走过来，眼神钉在了周行延身上。 对比周行延所露出的阴冷嘲讽目光，郑叙秋是截然不同的冷冽和鄙夷打量，仿佛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不去直视也能感到彻头彻尾的寒凉。 “跳梁小丑，多大能耐让你随地撒野？” 郑叙秋抬头睨他，鼻孔看人。 郑叙秋是郑薇夏弟弟，周行延是知道的，从郑薇夏嘴里清楚她这个弟弟不是什么善茬，真要闹起来自己还不一定是他对手。 “郑叙秋，注意跟我说话方式。” 周行延摆起“姐夫”架子。 郑叙秋嗤笑： “我跟你熟么？你最好现在滚出我视线，以后也别出现我眼前，要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好看。” 周行延虽然很生气，却不能明面上对他怎么样，只好夹着尾巴掉头就走。 “你跟这种人犯得着争执？不嫌晦气？” 郑叙秋嫌弃的收回那道寒冷视线，轻轻落到了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看了他一眼： “犯得着。” “谢谢你过来帮我解围。” 要不是他，程思念还不知道要跟周行延耗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都是真的？” 郑叙秋声音无意识放柔，不像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什么真的？” 他无奈叹了口气： “齐珩，跟郑薇夏是不是真的一直保持着密切联系？” 程思念身子僵硬，血液滚烫翻滚。 原来，他都听到了… 她回避了他炙热视线，闷闷的道了句： “我不知道。” 周行延一席话，她分不清真假，但她隐隐总有种奇怪感觉，齐珩身上的香水味，未知的行踪，躲避的电话，都像无数颗种子埋在心底，让她不得不去怀疑。 郑叙秋一言没发，双手插兜就往包厢走。 程思念猛的一慌，慌乱间拉住了他胳膊。 “你去干什么？你不会要去找你姐吵架吧？” 这种场合，怎么可以闹的这样难看？ 郑叙秋侧过身，好笑的睇她一眼： “我在你眼里，就永远是个不管不顾的冲动狂呗？” 程思念松了一口气： “最好不是。” 她才因此注意到，郑叙秋经过几年时间打磨沉淀，已远远不像最初那般孩子气了。眉眼深邃，褪去最后一抹青涩，五官更立体成熟，胸膛宽阔，浑身上下，都酝酿出一种可靠踏实的气质。 “你还是护好你肚子那位吧。” 他漫不经心的瞄了眼程思念微微隆起的小腹，很快就收回目光往前走去。 饭局结束，已是十点多。宴席散了，大家也算是结束了一天当中最重要的行程，各自离开。 夜幕沉寂，月色朦胧，星光铺成一道银河。 城市道路依旧喧嚣且明亮，簌簌秋风萧瑟，卷起路边落叶。 “怎么啦？不开心？” 耳侧传来齐珩温柔的询问，程思念忽然恍惚。 她看向齐珩，勉强支撑起一个无恙的笑容： “没有啊，可能有点累了。” 齐珩抽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辛苦你了，很快就到家了。” 程思念嗯了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隔着一块玻璃，外面景色不断变换着模样，万物都在倒退，苍苍一眼中变成沧海一粟。 “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跟我说。” 齐珩不是傻子，慧眼洞察一切，她那虚假的笑容早就出卖了她。 “知道么？” 他表情依然温润随和，眼眸黝黑深邃，藏了星辰大海。 程思念点头，顿了一会儿居然莫名其妙的道： “你有什么事，也会跟我说么？” 齐珩嘴角扬着浅笑，认真道： “当然，我们是夫妻。” 程思念强迫把这样的一句话当成是安心剂。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已经是夫妻了，美梦已成真，她还要贪心的索取什么？ —— 一周后的傍晚，晚霞簇拥在天际，柔和的光晕氤氲在干燥的空气中。齐珩刚开完会，接到了郑薇夏打来的电话。 “齐珩，你什么意思？” 从听筒中，突兀传来她尖锐不善的语气。 齐珩一边整理着文件，听到这样一句话，动作一顿。 “什么？” “你在装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 齐珩微微蹙眉。 郑薇夏语气中依旧裹挟着浓厚的怒火和嘲意： “我没有求你帮我，哪一次不是你心甘情愿来找我，来帮我，来安慰我？我们都相识十几年，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有任何事情，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我自认为，我们已经是亲人了，我可以放心依赖你，结果呢？没想到你结了婚就变了，巴不得赶快摆脱我，踹掉我，厌恶我。” 齐珩眉心皱的更深，瞳孔里蒙上一层阴霾。 “发生什么事了？” 他就像被人从身后当头一棒，还没看清来人就稀里糊涂的晕倒了。云里雾里被骂一通，头疼的厉害。 “你老好人了，不好当面跟我划清界限，就让你老婆通过郑叙秋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东西来严厉警告斥责我是么？真想摆脱我，直接了当跟我说了，何必拐弯抹角？我像一只狗一样被郑叙秋点鼻子指责，我不要脸么？” 直到听到这里，齐珩平静的心才泛起一阵波澜。 耳边郑薇夏的声音不休不止，给不了他一丝喘息时间。 “就因为这些破事，郑叙秋跟我三番两次闹了多少次？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夫妻俩的事，他怎么就这么上心？还是说你老婆的话就那么管用，让他跟我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吵得不可开交。” “我亲弟弟已经警告过我了，不让我再去打扰你们，毕竟您是结了婚的人，跟我们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再打扰您多不合适啊？所以我以后是死是活，都跟您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也不敢再去打搅你们夫妻生活。” “当然，也烦请，不管是你还是你家那位，少在郑叙秋耳边告状吹耳边风，免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育我。” 发泄完一通，郑薇夏就撂了电话。 齐珩听着手机里传来几声忙音，接着是冗长的寂静。 他像是没反应过来，又像是反应过了头。心里面，脑袋里连成一片，千万条神经错综复杂的缠绕在一块儿，理不清头绪。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都无心再工作，频繁的出神让他心力交瘁。 这件事压在心底，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以至于一连一个星期都没办法面对程思念。 他只要一看到程思念，脑子里，耳朵边，就炸开了郑薇夏那歇斯底里的声音，言语… 他在意的不是郑薇夏的老死不相往来，而是她口中程思念与郑叙秋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到了交心的地步，很多她不愿跟他说的事，是否又愿意跟郑叙秋倾诉？而郑叙秋又能为了她前赴后继…. 他心中五味杂陈，时而自觉可笑，时而空落压抑，时而惶恐不安，又彷徨无措… —— 近一周，齐珩都异常奇怪。程思念总感觉，他有意避着自己。 他每天都早出晚归，一天下来也鲜少回她微信，回了也是明显冷淡疏离的几字。 孕期她愈发敏感多疑，一点风吹草动便被放大到数十倍。一周的冷落，她不知道缘由，拼命在记忆中摸索着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她不知道是不是哪做错了，又觉得哪哪都错了… 程妈晚上给程思念打电话的时候，听出来她言语口气中的闷闷不乐。 “跟阿珩吵架了？” 程思念讲不明白，隐瞒着： “没有，我们好好的呢。” 程妈叹了口气，苦口婆心： “你呀，多注意情绪，怀孕了，最怕情绪不稳定，这样对胎儿也不好，有什么事，多跟阿珩说，别闹别扭。” 程思念咬着下唇，说不出的感受。她闭了闭眼，默默叹了口气： “妈，我们真没事，不用担心我，你跟爸的身体怎么样？” “我们俩都好好的，不担心，你们好好的呀，我们就放心啦。” 挂断电话，程思念就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发呆。 月光浸了进来，落一地凄冷。 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拉回了她沉闷的思绪。 是郑叙秋。 “我在你小区门口，方便下来一趟？” 程思念疑惑： “在小区门口？” 郑叙秋解释： “周女士炖了补汤给你补身体，我顺道送过来。或者告诉我你住几栋几楼，我给你送上去。” 程思念不好麻烦他，没迟疑： “我下去拿吧，等我一下。” 郑叙秋嗯了一声，没挂电话，隔了两秒才轻轻说了声： “下楼小心点。” 程思念起身披了件外套，锁门下楼。 黑色奥迪车停在那排梧桐树下，秋风徐徐，灿黄树叶纷飞，像枯萎凋零的蝶，归墟于土地。 坐在车内的郑叙秋一抬眼，便撞上了程思念的目光。 他关掉手机，唯一的光源从他俊朗的面庞上撤去。他推门下车，静静看着程思念走过来才从车后座中拿出大包小包一系列的东西。 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仿佛他刚大采购回来，程思念瞪着眼睛傻眼： “都…都是给我的？” 郑叙秋忍着嘴角笑意，眼眸温柔，嗯了一声。 “不是只说周阿姨煲的汤么？” 郑叙秋扬眉，表情里带着些打量挑逗： “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 好吧，他是说周雅琴煲了汤，但没说单单只煲了汤… “那这些是？” 郑叙秋低头看了眼手中东西，一一解释道： “维生素，钙片，蛋白奶粉，水果，牛奶，燕窝。” 程思念吃惊： “都…都是周阿姨让买的？” “嗯。” 他回答的一点不拖泥带水，表情认真，让程思念深信不疑。 她浅浅一笑，感激的看向他： “麻烦你跑一趟了，谢谢啊。” 郑叙秋不以为然： “你带路，我给你送上去吧。” 程思念摆了摆手： “不…不用啦，你有事快去忙吧，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 麻烦他，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一直麻烦到底，她恐是要折寿。 郑叙秋勾了下唇角，目光中潜藏着无奈。 “你怀着孕，提这么多东西，万一要出什么事，周雅琴不把我碎尸万段？” 程思念被这般夸张修辞逗笑，刚点头同意，一辆车就停在了他们旁边，一声喇叭从里面被按响。 车窗降了下来，程思念看到了齐珩。 齐珩身子未动，微低着头，车内昏暗的光线覆盖了大半张脸，显得目光也深沉。 “怎么站这说话？” 齐珩视线快速在两人身上辗转一番，淡淡道。 程思念先跟他解释了一通，齐珩点点头，解开安全带下车。 他自然接过郑叙秋手中的东西，挂在脸上笑容浅薄： “麻烦你跑一趟了。” 郑叙秋知道齐珩在打发他，他也识趣收回空空如也的手。 接着齐珩牵住程思念的手，把她带上了车。 久违感受到他手心温度，程思念心头一热。 郑叙秋看着行驶进小区里，渐行渐远的车子，眉心勾勒出深深纹路。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感觉，齐珩看他的目光，带着提防和警惕。 第162章 一点也不懂 一路上了电梯，齐珩都是一言不发，只有两人的电梯里，气氛酝酿的异常怪异，连空气都凝结。 “你今天下班那么早呀？” 程思念鼓起勇气，尝试找些话题。 现在八点多，平时他都过了十点才会回来，有时会更晚。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齐珩点点头，露出很淡的笑容。 电梯门开，齐珩提着大袋东西先走，程思念默默跟在身后。 他没牵自己，她只好安慰自己是他提东西太多空不出手来。 “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齐珩放下东西，松了松领口的灰色格纹领带。 “嗯，吃过了。” 她怀着孕，齐珩不让她吃外卖，他虽然忙，但也会抽出时间把她的一天三顿饭都做好放冰箱，她吃的话，随时拿出来一热就好，很方便。 “这还有周阿姨给我煲的汤，你要不要一起喝点？” 程思念走过去，露出讨好般的笑容。 齐珩抬眼看她： “周阿姨煲的？” 程思念奇怪，刚才在下面，她分明跟他说过了。 “这些东西，也都是周阿姨买的？” 他又问。 程思念看了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营养品，点点头嗯了一声。 齐珩没说话，表情寡淡，但程思念还是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狐疑与冰冷。 “怎么了？你….不开心？” 程思念小心翼翼。 齐珩这才勾起一点点笑容，但目光中的阴霾却没化开。 “没有，有点累，我去洗个澡。” 说完，他转身走进房间，拿了睡衣浴巾便进了洗手间。 程思念的心沉甸甸的，像被人踩上几脚的难受。 她明显感觉得到这些天她与齐珩之间的变化，可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会造就这些改变，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曾经的氛围起死回生… 两天后去看医生，医生看了她各项检查指标，抬头看心不在焉的程思念： “大都比较正常的，但我看你这几次来都情绪不好，是哪里难受吗？” 程思念以微笑来反馈她的关心，没说什么。 医生语重心长道： “孕期还是要注意情绪方面的问题，控制不好的话可能会得产前抑郁，这样对你的身体，对胎儿，都是不利的因素。要注意自我调节，多跟家人聊聊天，多出去走走玩玩，心里不要闷着太多事和不好的情绪。” 程思念倒没太放在心里，笑着道了声谢谢就独自离开了。 与齐珩不冷不热的僵硬关系，又维持了一段时间，终于在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以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而爆发… 齐珩知道了程思念保这个孩子要付出的代价与承受的痛苦。程思念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管不顾的跟她发这么大火… “程思念，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瞒着我？” 客厅里，灯光如昼，齐珩紧皱着眉，眼眶猩红，幽深的瞳孔有星点。 程思念呆愣的看着他，全身僵硬冰冷。 她没设想过齐珩知道后会有怎样的后果，甚至觉得他一直不知道才好… 可他现在的反应，如同变了个人般，程思念连直视他都觉得双眼被刺痛。 齐珩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久了，你居然就瞒着我密不透风。我身为你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连最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思念…你是在惩罚我么？” 程思念急的要哭： “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她声音嘶哑颤抖，说出的解释却连自己都觉得离谱。 更何况齐珩？他现在在气头上，更是丧失了理智来听她这些自认为冠冕堂皇，实则自私至极的解释。 他垂下眼皮，深深的叹出一口无奈的气，抬起眼，眼眸中竟闪现了泪花。 “你现在跟我去医院，这个孩子，我们不要。” 说完，就强硬拽住她的手腕。 程思念的安危在他这里，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程思念用力甩开他的手，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他。 这样的应激反应，让齐珩呆在原地，眼里蓄满无措与悲伤。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程思念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滑落，落在地板，摔得稀碎。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无情的说出不要这个孩子？他不知道，她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 “我就是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才能做出最正确的措施。” 齐珩压下眸中疯狂，留下一丝冷静。 这个情况倒与程思念设想不错。他知道了，只会不由分说拉她流产，丝毫不考虑以后和她的想法。 她荒唐的笑了一下： “什么是正确的措施？” 泪水堆积在视网膜，模糊了眼前他略微狼狈的模样。 程思念心中压抑，痛苦。因为这段时间他不明不白的冷落淡漠，挤压已久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如洪水猛兽般涌上心间。 “齐珩，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是么？” 因为不想要，所以不在乎，不重视，可以不管她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的希望，要一手捏碎这脆弱的期望。 齐珩眼中的情绪，像一条几经转折的线，连接错愕，到震惊，再到失望，最后过渡为自嘲。 “所以你一直这么想我，才不愿告知我这些事？” 他像疑问，更像是肯定。 随后，他笑了，笑容是那么苦涩，心酸… “思念，你一点也不懂我。” 程思念还没从悲伤情绪中跳出来，心绪如过山车，跌宕起伏，一时拉不回理智。 她抬起头，蓄满泪花的目光直直的盯着齐珩： “你也不懂我….” 一场不愉快，两败俱伤的争执让二人关系直降零度。 程思念不记得，那晚是怎么过去的。 暴风雨后的宁静，透着难以适应的平复。雨后阴沉昏暗的天空，压的人喘不上气，就像她与齐珩的关系。 出现裂口的关系，再怎么缝补，还是会有条丑陋的疤痕，不管过多久，都无法磨平。这无非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会更痛更伤… 那晚齐珩没回房，他去了另一个房间。程思念留了一晚上泪，没等来他的怀抱。 一连一个星期，二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仿佛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 冷战的滋味不好受，程思念心思过重，出现过一次较为严重的腹痛。 她独自去医院，输了两瓶液才安下了胎。 她没敢告诉齐珩，一是不知如何开口，二来，她觉得他应该也不会在乎吧… 后来程思念才知道，是程妈发觉程思念心情不好，特意打电话给齐珩想了解情况，说着说着，就说漏嘴了… 几天后，程思念被齐珩单方面告知，他要调到其他城市分公司任职两个月。 程思念没说什么，也没资格说什么，只觉有些可笑，放下怀着孕的妻子外出两个月之久这样重大的事，他居然连当面跟她说的兴趣都没有，甚至不去在意她的想法。 仔细想也是，这么僵硬压抑的生活，他想逃开是应该的。 他走后，托了周雅琴，许澳妍这些身边人关照着她。 过后程思念月份渐大，肚子也大了。胎儿生长的大了，消耗着她体内的养分，还时不时折腾的要生要死。 她跑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吃的营养品和药物也越来越多，同样情绪也越来越差，易焦虑，不受控制敏感又脆弱的情绪不得不让她提前请了孕产假。 周雅琴无数次要把她接到郑家，但她不愿意。 周雅琴没办法，只能让郑叙秋隔三差五就给她送东西。 也难为郑叙秋这么不辞辛劳，中间看她心情不佳，郁郁寡欢，还带她去看了好几场音乐会，话剧，电影。 要不是她怀着孕，不方便，他就带着她去他驻唱的酒吧，连同着合作伙伴组一场欢快愉悦的歌友会来博她一笑了。 “郑叙秋，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程思念问过他最多的一个问题。 她总是喜欢仰望着不管晴天阴天的天空，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 郑叙秋才清楚看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曾经的那个她，仿佛已经死去… 他知道她这样，与齐珩脱不了干系，但他不敢去插手别人的婚姻，只怕这样没分寸感的介入，会让他们的关系感情变得更糟。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这样一个纨绔不羁，放纵懒散的一个人，居然能认认真真，安安静静，化身鸡汤大师，同她说些五花八门的大道理，不厌其烦。 —— 因为配合市政建设电网改造，程思念所在小区以及周边商铺统一停电两天。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整个小区都陷入漆黑一片。程思念白日有些不舒服，到了天黑是一点准备都没做，只能依靠着手机电筒的光源维持基本光明。 但她胆子小，房子里静悄悄的，有时还不知道从哪穿出什么动静。她神经紧绷，心惊胆颤起来。 电话忽然响起，吓她一激灵。 “在家？” 郑叙秋干净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我在家，怎么了？” “我上来接你去我家。” 程思念略感疑惑： “去你家？” “不然呢？你这边不是停电了吗？你一个人黑灯瞎火的，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程思念的疑惑拉到最大值：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停电了？” 郑叙秋没含糊： “我进了你们小区业主群。” 程思念还有一大堆问题，但听那边郑叙秋似乎已经在上楼梯了，声音有些许喘。 没两分钟，大门便被敲响。 程思念举着手电筒去打开门，郑叙秋清隽的面孔裹挟着一束白光，展现在眼前。 他特意把手机闪光灯压低，光源刚好投射到程思念脚下。 “不好意思啊，你等我下，我拿些东西。” 程思念冲他笑了笑。 “我帮你？” “不用，就几件随身必要物品。” 说完，她扶着隆起的肚子转身往回走。 郑叙秋抬高手机，光芒从她身后打进来，借着月光，隐约照亮客厅构造。 程思念很快收拾好东西，走到玄关弯腰准备换鞋。 一旁的郑叙秋轻轻的拿过她手中的东西，调试着手机方向给她照明。 “谢谢。” “你就穿这个？” 郑叙秋盯着她身影，一件米白色薄毛衣把她身型勾勒的很好。 “嗯？” 程思念直起腰，看了看衣裳，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郑叙秋啧了一声： “现在才十几度，外面很冷的，再加件外套。” 程思念嫌麻烦，摇摇头就走出来把门锁了。 只听身后人无奈唉了声，紧接着是衣物摩挲的声音，还没等程思念反应，一件带有余温的卫衣外套披在了肩头。 “那你穿我的。” 程思念抬头看他，隐在昏暗中他的眼眸，忽闪忽闪的，很漂亮。 “那你….” “我不碍事。” 他随意耸肩，垂眸看她： “你那么大人了，这都要当妈妈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不会照顾自己？” 这语气，结合着前段时间他所作所为，让程思念感概一番。 他真的成长成一个成熟稳重，踏实安稳的大男人了。 不得不承认，在她沉浸在黑暗中，心怀无限恐惧之时，看到他那一瞬，她整个世界都亮了。 在郑家这两天，郑家人对她是百般照顾，无微不至。这是她离家以来，再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给予到的温暖与关怀。 周雅琴很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时不时便会无脑下单一堆婴儿用品。衣服，玩具，连奶粉，纸尿布和婴儿车都提前准备好了。 程思念一点经验都没有，依葫芦画瓢，跟着周雅琴一起，做起迎接这个孩子出世的一切准备。 有人聊天陪伴，程思念阴郁的心情也出现了一抹阳光，不再胡思乱想，多愁善感。 今晚刚吃完晚饭，周雅琴接到一通电话，只见她脸色唰一下就白了，身子一软，跌坐在了沙发上。 程思念走过去关切： “阿姨，怎么了？” 第163章 蜕变 周雅琴的脸色很难看，像是从鬼门关里闯过一道。 “你郑叔叔他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医院….” 她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程思念震惊之余，保留着一丝理智，拿过周雅琴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二人便火速赶往了医院。 手术室外，除了郑舒文的助理，郑叙秋也已经守在那里了。他呆呆的坐在那里，身子像没骨头似的垂倒在墙面。 “你爸他….” 周雅琴带着哭腔，扑在郑叙秋身上。 郑叙秋连忙扶稳了周雅琴，声线难得温柔稳重： “没事的，幸亏发现及时，第一时间就送来医院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他拍了拍周雅琴的肩膀，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手术时间很漫长，众人的心，每一分每一秒，都备受煎熬。 周雅琴坐在角落默默的流泪，程思念站在她身旁无声安慰。 抬眼，郑叙秋佝偻的身躯映射在眼帘。 他的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扶住了脑袋，整张脸都被手背遮挡住，看不到表情。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颓败的郑叙秋，还是因为他一向最忌惮厌恶的父亲。他宽厚的背，像背负了某种沉重的束缚似的，让他很难直起来。 郑舒文在他心中，其实也是非常重要的吧。 程思念慢慢的走过去，伸出手轻轻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他沉重抬头，目光浑浊，星河散去。疲惫的一双眼裹挟着无助和担忧。 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在程思念的认知里。 手术室上方灯灭，身穿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就被外面焦急等待的家属们围的水泄不通。 “医生，我丈夫他….” 周雅琴想努力克制好情绪，却还是在顷刻间溃不成军。 “患者一直患有高血压，经常性的劳累和心理压力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好在抢救及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什么时候苏醒过来我们还说不准，还需住院观察。” 周雅琴腿软，栽到了郑叙秋怀里。 郑叙秋扶着母亲肩膀，还算冷静： “谢谢你们，辛苦了。” 郑舒文处在昏迷状态，过后就转到了icu病房。 周雅琴哭哭啼啼，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 但郑舒文刚做完手术，不宜过多人陪护探望。郑叙秋承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劝说好了周雅琴，才温声对程思念说道： “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过来。” 程思念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落下来，担忧的看向安静躺在病床上的郑舒文： “我们就在这儿陪着吧。” “你们呆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我妈情绪不稳定，你大着肚子一路奔波，不能再劳累。” 郑叙秋勉强撑起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在这儿呢，放心好了，这么晚了，你跟我妈先回去，也拜托你多安慰安慰我妈。” 程思念迟疑了两秒，叹了口气： “你不要让自己太累，一定会没事的。” 郑叙秋又勾起笑意，淡淡的笑容中融进了几分真实。 —— 郑叙秋把她们安全送到家，就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了。 周雅琴一直在黯然神伤，眼睛红肿的像蜜桃，程思念就这样陪着她一直到后半夜，等她睡下了才敢放心上楼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压力太大，闷着的事太多，经常性失眠，就算睡下了，也总会梦见与齐珩吵架后分别的那晚。 初冬的晨曦显露的很迟，天未亮，程思念与周雅琴就熬了粥赶往医院。 郑舒文依旧用机器维持着正常生命体征，一向威严不苟言笑的一个人，此刻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反差极大，让人无法接受。 周雅琴见到丈夫，眼泪便止不住的滑落，行尸走肉般走到床边观摩郑舒文的状态。 程思念把保温盒递给郑叙秋： “你吃点东西吧。” 郑叙秋像是一晚都没睡，眼下一片乌青，眼眶里也遍布了纵横交错的红血丝。 “你一晚没睡么？” 程思念关切问道。 他揉了揉眼，搬过桌子来放她们带来的东西。 “睡了一会儿。” “你吃完快点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和周阿姨。” 郑叙秋看了她一眼： “没事儿。” 听他这么说，程思念没忍住蹙眉： “你这样身体吃不消的。” 结果他笑的不以为然： “什么夜没熬过，不也什么事没有？” 调侃的话说过，他注视着程思念的目光逐渐认真： “需要休息的是你跟我妈。” 他转头看了眼后面的周雅琴，眉心微拧。 程思念没依着他，陪着一起呆在了病房。 昨晚没睡好，没多久就犯起了困，加上被郑叙秋安置在了舒服柔软的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纱，铺在她光洁的面庞，暖烘烘的。 她睡眠很浅，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两个男人微弱的对话声使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她身上盖着一层毛毯，病房里除了昏迷着的郑舒文，其他人都不在了。 隐约听见病房外郑叙秋的声音，她缓慢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门口。 郑叙秋和那天守在手术室外的郑舒文助理站在不远处说话，神情严肃。 程思念没去打搅，就站在原地看着，等郑叙秋把人送走，转身不偏不倚的与程思念的目光相撞。 两个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似乎交汇过的目光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不用多说，都心知肚明。 —— 郑薇夏下午过来了医院，哭哭啼啼一番回去了，到了晚上才又回来照料。 隔日，郑叙秋就披上了如战袍的一套西装在身，赶赴战场般的回到郑家公司。 他基本没穿过这样隆重又古板的西服，这套是齐珩程思念办婚礼时，周雅琴给他定制的。 当时没穿上，放在衣柜落了灰，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郑舒文病倒，公司里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乱成一团，许多项目工程都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郑叙秋是他儿子，到这种地步也无可奈何，临危受命，硬生生扛下了这千万斤重的担子。 可毕竟出生茅庐，也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给他慢慢学习。他只能逼着自己快速成长，体会了这么多年以来最无力，艰辛，彷徨，无助的时间段… 要顶住这片天，总要付出常人难以承受的代价。 程思念刚从医院回来，打开门，林阿姨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她换了鞋走进来，才注意到客厅的沙发处蜷缩着一个身影。 天色已暗，黄昏褪去金边，那团身影陷在昏暗的空间里，隐约散发着颓靡的气息。 这几天，郑叙秋几乎没着家，都在公司里忙的天昏地暗。 那么自由洒脱的一个人，画地为囚，把自己困在了不喜欢又压抑的世界里。 程思念开了一盏小台灯，上楼取了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睡着了，却紧锁着眉头，似乎无法心安。 “回来啦？你快去歇着吧，身子重不宜多走动，我炖了些汤，给你补身子。” 林阿姨走出来，轻声对程思念说道。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思念怕吵醒他，也压低声线。 林阿姨心疼的看了眼睡着的郑叙秋，叹了口气： “没回来多久，这孩子累坏了，一回来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林阿姨重新回到厨房，身后之人也有了动静。 郑叙秋睁开眼，抬手用力的捏着眉心。 “把你吵醒了？” 程思念缓缓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没有，我没怎么睡着。” 郑叙秋道。 “我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郑叔叔的病情比较稳定，悉心照料很快就能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 周雅琴在医院陪着郑舒文，没跟着一起回来。 郑叙秋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公司那边…还好吗？” “勉强能顺利运作起来，等过段时间，我熟练了业务，就会好的。” 郑叙秋眼里满是疲惫，失去了光芒。 “我是说你….还好吗？” 这些沉重的包袱压在他身上，能承受吗？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大男人，快速的成长让他丢掉了从前的笑容明媚，恣意潇洒。 程思念看着，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郑叙秋看了程思念一眼，眼底找回一丁点笑意： “我？我挺好的啊。” “以前我总觉得，郑舒文成天在他那宝贝公司里安营扎寨，不顾家又独立专行，自以为是以为他那公司离了他是转不了了，这么大一个老板，还跟人家实习生似的拼死拼活，有这点时间，不如多陪陪我妈，我挺嗤之以鼻的。” 郑叙秋声线沙哑，嘴角划出一抹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现在让我自己来接触，参与进了他十年如一日重复的生活，才觉得，他原来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 程思念在这一刻，看懂了他的笑意。 是苦涩，又自嘲的笑容…. “你能这么想，能理解你父亲，他一定会欣慰的。” 程思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却也能替他和郑舒文父子俩感到高兴。经过这一遭，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 程思念待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抹弯月犹豫着要不要给齐珩发个信息。 这些天大家都各忙各的，应该没有人去告诉他郑舒文重病的事情。 她本想打电话，刚打没两秒，便心慌的退了出来，改为发微信。 发完信息躺在床上，与齐珩愈发僵硬疏远的关系让她无能为力，更力不从心。 肚子随着时间变大，她每晚都睡不好，翻个身下个床都觉得异常艰辛。心思也变得愈发敏感脆弱，一想到齐珩缺席了肚中孩子慢慢成长的每个阶段和他不想要这个孩子的想法，她就心痛的落泪…. 齐珩在那边实在走不开，没办法回来探望。 好在一周后，郑舒文醒了过来，只不过意识还比较模糊，身体也不能动。 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郑舒文的状况已经是非常乐观的了，大部分脑溢血患者可能就此醒不过来了，再者醒过来也可能成为植物人。 好起来需要一个过程，只要配合积极治疗，很快就能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郑家一大家这段时间都殚精竭虑，饭吃不下，觉睡不好，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曙光。 意外总是发生的很突然。 程思念大意摔倒，差点造成流产，好在送医院及时，才能保住胎。 齐珩在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他一脸凝重，找到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能保住胎，已是万幸了。她这个情况，说实话，不适合怀这个宝宝。” 医生认真的分析道。 齐珩坐在她对面，一言未发，本温柔的桃花眼染上一层寒霜。 “她的子宫是先天性的发育不良，加上胎位不正…” “你是说，有危险是么？” 齐珩打断了医生的话，神色难测。 医生没犹豫，微微点了下头： “是有一定的危险存在的。” 齐珩垂下眼眸，略微凌乱的发丝遮挡了疲惫的眉眼。 桌下，他放在大腿处，紧紧交握的十指，不安的揉搓着。 “现在不要这个孩子的话….” 他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轻微颤抖着。 此刻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痛苦，更不忍。 “她怀孕已经六个月了，真要引产，是需要孕妇自己同意签字的。” 齐珩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问诊室墙上挂着的钟表，秒针划过的轨迹，都仿佛是他每段心事的历程。 第164章 一点都不喜欢她 程思念浑沌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已在病房，浓郁消毒水的味道一瞬间灌进鼻腔，沁入肺腑。 一名护士走进来，手上拿了两瓶新的药水过来替换。 “你醒了？” 她随意问了一声，便走到床头换下滴完的药水瓶。 “对了，你先生过来了，他过来后送你来医院的那位先生就走了。” 程思念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听到齐珩来了还是找到了一抹意识。 她颤抖着无力的手指抚摸上小腹，感觉到肚子还是隆起，她才舒了一口气。 “宝宝没什么事，以后要注意些。” 护士换好药水，看了程思念一眼又道： “不过….你先生在问诊室跟王主任沟通商量过了，建议你进行引产手术。” 程思念身子僵硬，不敢置信的看向护士，艰难发出声音： “引产….” “为什么….” 还没说几个字，程思念眼中已蓄满泪花，心脏也痛的抽动起来。 “具体情况，等你先生回来跟你说吧，这手术非同小可，是要经过你本人同意的。” 程思念已无力再发出任何声音，身子酸软也容不得她能做出什么举动。 等齐珩回来的这时间，眼泪已经浸湿了程思念的发丝，她感到无比窒息难受，仿佛下一秒就能昏厥过去。 在看到齐珩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竟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冷血无情。 她带着不解，怨恨的猩红目光盯着他向自己走来，他却能当什么事没发生一样，若无其事的来给她盖被子。 等看到她被泪水布满的苍白脸颊，他目光一颤，紧锁眉头。 程思念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他的手。 他愣在原地，无措的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显得很狼狈。 程思念的眼泪又大颗大颗的落下来，齐珩的脸庞被眼泪糊花。 她第一次对齐珩这么抗拒，第一次对他这么失望….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的孩子？” 她本想歇斯底里的质问，奈何所发出的声线是可怜巴巴的呜咽。 可她本来就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齐珩的眉皱的更深，眼皮耷拉着，似乎保持着这样一个状态，已是拼尽力气。 “你一点都不喜欢他，也一点…” 程思念哽咽了，胸口处像憋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接连不断的眼泪让脑子发昏发胀。 他也许，也一点都不喜欢她，所以，连同着这个孩子，都一并排斥。 程思念像找到了答案，忽而荒诞可笑的笑了，内心苦楚泛着酸意，让她五官都扭曲。 眼泪流进嘴里，咸涩又腥苦。 血液沸腾着，又寒冷到凝固着，仿佛要从身体里炸开。 齐珩再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他冲上前把程思念抱入怀中，双手紧紧的禁锢着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胸膛。 奈何程思念情绪激动，奋力在他怀里扭动挣扎，他都不放开，最后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程思念耳边喃喃，声音哽咽。 “是我的错…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他不断安抚着程思念，直到怀中的人慢慢平复，不再挣扎。 “是我不好…不要折磨自己，不要哭了…好不好？” 他是无比厌恶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一遍才痛快。 他这个丈夫不但不称职，还可恨的很。 程思念在他怀里，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气息与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再无力嘶吼控诉。 —— 程思念住院这几天，齐珩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两人都心领神会的不再提那件事，那件事似是双方的逆鳞，用力撕扯，落得个遍体鳞伤，两败俱伤的后果…. 程思念每天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都是齐珩的面貌，晴天他渡着一层光晕，耀眼柔和的像开了层滤镜，阴天赋予了他一身清冷幽静，宛如微雨中的江南阁楼，桂花茶旁的诗书。 一切不真实到趋于一场梦。 这样的情景，她梦到过无数次。 他陪着自己的日子少之又少，在梦里也是十足奢侈。 住院期间，周雅琴每天都来看她，郑叙秋来看楼上icu病房里的郑舒文，顺带也来看看她。 “在公司里，还习惯么？” 病房走廊的长椅，齐珩与郑叙秋隔着一位相坐。 郑叙秋淡淡回应： “还好。” 齐珩也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还是道了句“辛苦你了”最合适。 郑叙秋浅浅勾了下唇： “没办法，等那老家伙好起来了，我就解脱了。” “不打算帮着郑叔叔一起？” 郑叙秋荒唐的看了眼齐珩，好笑道： “齐珩，你真想逼死我啊？” 齐珩笑：“那不至于。” 郑叙秋嗤了声：“至于。” 这些乱七八糟又规矩繁复的东西丢在他手上，如同烫手的山芋。 没说几句，郑叙秋接了个电话，就起身往公司里赶。 齐珩也起来，起身走向三楼。 icu vip病房里，周雅琴郑薇夏都在。 郑舒文勉强吃了些流食，又深入了睡眠。 郑薇夏跟周雅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看齐珩进来，她就走到一边了。 齐珩在病房呆了一会儿，不好多打扰郑舒文，跟周雅琴打了声招呼就走出来了。 郑薇夏跟着他一起出来，齐珩听到身后高跟鞋声音逼近，停下脚步回头看。 “回去了？” 齐珩很平常的问跟上来的郑薇夏。 郑薇夏点点头：“嗯，还要回去上班。” “要我送你么？” 郑薇夏还是摇头： “不用，你陪你老婆吧。” 齐珩不经意蹙眉，担忧写在眼神中。 他一见郑薇夏，就看出了她状态不对劲，双目无神，略微红肿，神色也黯然。 “郑叔叔现在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在好转，你不要太担心了。” 他以为，是因为郑舒文的缘故。 郑薇夏垂眸，漂亮的瞳孔闪过一抹阴霾。 她点点头，语气闷闷的： “我知道。”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齐珩很了解她，以往她出现这种状态，都是发生了比天都大的事，而这次，比过去更甚，整个人都被阴霾笼罩着，死气沉沉。 郑薇夏下意识的紧捏着衣角，咬着下唇像是在挣扎。 “没什么。” 她抬起头，对上齐珩的目光，满是冰冷克制。 齐珩嘴唇张合，没发出声音。 “我先回去了。” 郑薇夏没做停留，拢紧大衣就垂着脑袋离开了。 下午的阳光温暖和煦，齐珩向医院租了轮椅，又把程思念包裹的严严实实，准备带她下楼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程思念这几天被照顾的很好，完全能下床走路，但齐珩生怕再出现闪失，把她当刚出生的婴儿似保护，严谨到了夸张地步。 住院几天，憋在病房里，整个人都要发霉，能晒晒太阳，舒服许多。 齐珩在后面稳稳推轮椅，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身上落下斑驳光影。 他心不在焉，程思念几次同他讲话他都没听到。 “齐珩…你怎么了？” 她仰起头，看向他。 他和阳光一样明媚，只不过不像日光那么专注的照耀着她。 齐珩回过神，蹲下身来，亲昵的摸了摸程思念的发丝，露出温和微笑： “我没怎么呀。” “你是不是，有事要忙？有事的话，你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程思念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陪着她这些天，虽享受着他在身边的幸福，却又一边害怕耽误了他，影响了他。 “说傻话，什么事都没有。” 齐珩无奈弯起眉眼，为她盖好了毛毯。 “会不会觉得冷？” 程思念抿起唇摇摇头。 —— 深沉的夜幕，月光细碎的倾洒进病房。 程思念又一次失眠，侧着身目不转睛的盯着遥遥夜空上悬挂的明月。有时看看另一边病床上的齐珩，他已熟睡，胸膛均匀起伏。 她感觉到想上厕所，可起身不便。齐珩忙活一整天，睡下了她更是不忍将他喊醒。 她扶着沉甸甸的肚子，撑着床艰难起身，为不弄出动静，她只得更注意辛苦些，却不料还是吵醒了齐珩。 齐珩快速翻身下床，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小灯，急忙向她走来。 “怎么不喊我？” 他稳稳搀扶住程思念，口吻中有隐隐的责备。 “我看你睡着了，就….” 齐珩沉默着不再出声，扶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外，程思念感到一丝不对劲，站定脚步抓住了他的手： “你…你不要生气…” 她真的很怕他生气，他再次疏远她，再次对她冷漠。 齐珩心中说不出的感受，他浅浅蹙眉： “我没生气，只是….” 他顿了两秒，又轻声道： “希望你多依赖我一些。” 程思念心脏狠狠一颤。她明显听出了齐珩口吻中恳切甚至是乞求的意味… 她也想依赖他，可是，她不敢。 比起过分依赖后难以自拔，她宁愿逼迫忍受习惯的懂事。 毕竟，他的若即若离，才是常态，如若一直因此黯然神伤，郁郁寡欢，这样生活着真就看不到一点光明了。 上完厕所后，齐珩就一直守在程思念床边，陪着她入眠，她有任何需求又能随时随地待命。 第二天下午，齐珩哄着程思念睡午觉后，来到icu病房。 病房里只有周雅琴在，大片的阳光填满了整个房间，郑舒文躺在床上睡着了，唇周长出一圈青色的胡渣，有些沧桑。 “阿珩。” 周雅琴给郑舒文裹好被子，冲齐珩露出一笑。 “郑叔叔今天情况怎么样？” 他走到床边，周雅琴给他搬了张椅子。 “醒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就是脑袋还不太清醒，这不刚才睡着。” 虽说情况在好转，但周雅琴脸上仍有止不住的担忧。 “会好起来的，要相信郑叔叔，一定会很快撑过来的。” 这番话，齐珩基本每天都在变着花样说。周雅琴非常信任他，对他也有足感安全感，只要是他说的话，她听起来就觉得宽慰安心。 “薇夏没来过？” 齐珩忽然问道。 “她这两天都没来，兴许有些事。” 周雅琴略微有些奇怪，昨天齐珩也来问过。 “那丫头是出什么事了么？” 转念一想，周雅琴蹙眉，眼眸中溢出担忧。 齐珩摆了摆手：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你要找她有事，给她打个电话。” 齐珩默了两秒，点了点头。 自从那天发觉郑薇夏情绪异常，他就不放心给她发了微信，可一直没得到回音，这让他心中更为不安。 —— 隔天，程思念可以出院回家。 临行前，她和齐珩一同去看了郑舒文。 这段时间，周雅琴一直陪护在身边，鲜少见到郑叙秋的面。 程思念清楚，公司里那些棘手的业务已经让他难以脱身。 闷在医院的这段时间，程思念觉得脑子都长毛了。 齐珩有心，做完晚饭吃完，就领着程思念外出透气。 “你那边的工作….” 程思念经常会生出顾虑与自责。因为她，他就这么义无反顾的抛下工作回来，不知道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齐珩开着车，笑了笑： “不打紧。” 稀薄的月光勾勒着他五官的轮廓，温润柔和，散发着清雅又矜贵的气息。 夜风寒凉刺骨，一下车，齐珩就把身上的大衣裹在程思念身上了。 程思念推脱无果，被层层衣物包裹的体态臃肿，像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齐珩牵着她走进电影院，把她安置在相对人少的区域等待。 “乖乖在这等我，我去取票。” 程思念乖巧点头，眼巴巴看他高挑身影消失在视野。 她正好趁着齐珩取票的时间，去上个厕所，省的要再麻烦齐珩一次。 她扶着腰，看着指示牌的指引慢慢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身子越发沉重，走起路来都不大方便。 看指示牌一时没注意，程思念迎面与一高大身躯相撞，她肚子猛一阵痛，只听头顶一粗狂男声传来： “你他妈没长眼往人身上撞。” 第165章 能给她的，都给她。 程思念本就像脚踩棉花一样，费力才勉强站稳。 看清眼前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男人五大三粗，面容不善，黝黑的面色带着凶狠的气息。 他看清程思念是孕妇，皱了眉，提高音量道： “肚子那么大还出来瞎跑，想碰瓷啊。” 程思念被吓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反而肩膀却碰到了一宽阔结实胸膛里，一股淡淡的清香萦绕过鼻尖。 齐珩严实的搂住程思念的肩膀，把她保护在怀里，阴冷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一大男人大庭广众下欺负孕妇，好意思？” 别看齐珩比那大块头男人瘦多了，但目光凌厉像尖刀，身高又压了男人一头，气势高出了一大截。 “你她老公？” 男人眯眼，抽出食指在齐珩程思念两人来回指点。 齐珩把程思念搂的更紧，声线冷硬： “看不出来？” “你看好你老婆不行？这要出了问题怎么说？弱者就占理了？” “照你这意思，孕妇就不能出门了？” 看两人都没罢休的意思，程思念扯了扯齐珩的衣角，摇摇头示意他。 齐珩投给她一个坚定的目光，又冷漠的看向男人。 程思念愣住。齐珩护着她，她不意外，意外的是，以往都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他能为了她，可以这么跟人强硬狠戾的要说法。 “我太太，要是因为你这一撞，出现任何问题，我都一定会告你。” 周围有人议论，有人拿起手机拍视频，那男人本就理亏，怕事情闹大，暗暗骂了句晦气就走了。 齐珩皱眉，想冲过去拽他，程思念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再去。 “有没有什么大碍？” 齐珩搀扶住程思念，担忧溢出眼眶。 “不是让你乖乖等我回来么，怎么乱跑？” 他柔声说道。 “我想去上个厕所….” 程思念有些尴尬。谁知就这一会儿功夫就给他惹出麻烦了…. “我跟你一起去。” 齐珩无奈的摇摇头，搂着她去洗手间。 洗手间里，程思念居然碰到郑薇夏。 两人一起从厕所里出来，打了个照面。 “薇夏姐？” 不知道是不是郑薇夏没化妆的原因，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也略微红肿。 “这么巧？” 郑薇夏淡淡一笑，走到洗手台洗手。 “我跟一个朋友见面，顺便在楼下超市买些东西。” 她洗完手，随意整了下头发。 程思念点点头，走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你跟齐珩一起来看电影？” 郑薇夏从镜子里看程思念。 “你肚子那么大了，是不是很辛苦？” 程思念发现，郑薇夏的目光移到了程思念的肚子上，若有所思。 “会有一点。” 程思念笑了笑，关掉水龙头，拿了张纸巾擦手。 “那我先走了。” 郑薇夏收回目光，先走了出去。 程思念紧跟其后，齐珩在门口等她，自然会碰到从洗手间出来的郑薇夏。 果不其然，他们远远的聊了几句，齐珩的目光全部被郑薇夏所占据，容不下程思念的存在…. 看他们聊着什么，程思念也不再往前。 心口虽闷堵着，却不愿意多余的去打搅他们。 或许他们就只是普通的寒暄两句，很快郑薇夏就离开了。 齐珩看向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拉回视线。 郑薇夏的出现，轻而易举改变了齐珩整晚的状态… 她走后，齐珩就一直处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仿佛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心事。 程思念很清楚，他的每个心事，都是关于郑薇夏…. 一场心思各异的电影结束，程思念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但齐珩，并没发现她心情的转变。 程思念不知道郑薇夏跟齐珩说了什么，那么短的时间，他的心就缠绕在郑薇夏身上了。 —— 第二日傍晚，齐珩给程思念做完晚饭，说是要去公司开个会，顺手拿起挂衣架上的大衣便出门了。 程思念鬼使神差的走到阳台，刚好可以看到齐珩从大门走出，前往停车场的位置。 六点钟的天色已经很暗，天空白与夜混合的交界，冒出几颗零碎的星点。 几个小时后，齐珩便回来了。程思念很早就犯困，所以窝在被窝里眯了一阵，齐珩轻缓的脚步声驱逐了她脑子里的瞌睡虫。 “睡着了？” 感受到旁边床的位置陷了下去，齐珩轻柔的嗓音裹挟着温热气息喷洒在程思念的脸旁。 “有点困了。” 程思念抽出被窝里的手，揉了揉惺忪的眼。 齐珩撩开糊在她脸上的凌乱发丝，轻笑道： “等会儿再睡？有样东西要给你。” 程思念瞪着惊讶的大眼睛，点点头就被齐珩小心翼翼的扶起来了。 他下床走出了房间，客厅一阵窸窣，他又折回了房间，手中多了一个红色本子。 “这是什么？” 程思念接过他递过来的红色本子，等看清楚上面的徽章和文字时，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齐珩微笑着看她的反应。 “房产证？” 程思念看向他，满脸都是吃惊。 齐珩嗯了一声，同时点头： “你打开看看。” 程思念听他的话，翻开本子，看到持有人那一栏处是她的名字，她更是觉得匪夷所思。 “你...你把这个房子...买下来了？” 她毫不知情，这么大的一件事突然揭开，她自是难以言说的。 齐珩被她的反应逗笑，伸手轻轻捏了把她脸颊软肉： “嗯，买下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上个月，购房流程太繁琐了，才拖到现在。” 程思念认真的注视着他： “你没告诉过我...” 齐珩依旧眉眼温润，笑意盈盈： “傻瓜，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 程思念低头，认真的把证上的信息看的仔细。 “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她完全不能从一波又一波的震惊之中跳脱出来。 齐珩这件事办的，太轰轰烈烈。 “为什么？” 她再次看他，不知觉间眼眸湿润。 齐珩的用意，程思念不明白。 这房子是他孤身拼搏多年，用血汗拼出来的，她程思念，并没有付出过什么，他闯出来的劳动成果，她受之有愧。 “什么为什么？我们之间，还分你我吗？” “可是....” 齐珩揽过程思念的肩，臂膀当支撑，让她依偎在他怀里。 “思念，我没有给到你什么，也没有很好的尽到当丈夫的责任，眼下我只想把我能给的，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可以支撑的保障。” 他从内心总觉得，是亏欠程思念的，总认为，给她的不够多。 他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张开羽翼，为她，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齐珩的手，贴在了程思念圆滚滚的肚子上，温柔的抚摸着，嘴角挂着恬静美好的笑意。 “而且，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了，我也不能愧对他不是？” 程思念眼眶发酸，复杂的看着他，不曾移开视线。 这么多年，他原来一直都觉得亏欠于她的，为此他已经辛苦，背负了这么多。 而她...却总为了一时不如意，任性的贪婪，不理解他... 难受蔓延至心头，眼泪夺眶而出，齐珩看见，皱起眉毛，笑意也戛然而止。 “傻丫头，你哭什么？” 他用另一只手为程思念擦拭掉眼泪，眸中蓄起怜惜。 程思念声音沙哑： “齐珩，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齐珩失笑出声，无奈又宠溺： “你说什么傻话？我是你丈夫，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会一直对我好？” 齐珩不假思索，坚定道： “当然。” 程思念哭过又笑，俨然像个滑稽的小丑。 然齐珩不觉得，温柔的托起她的脸，标准的桃花眼，深邃又深情的眼眸，带着一望无际的笑意，像山谷森林的清泉般甘甜纯粹。 “这个房子，带着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我觉得，你应该也会喜欢，所以，就自作主张。” 程思念点头： “我喜欢。” “所以现在，这个房子是属于你程思念女士的，万一哪天你生我气了，跟我吵架看我不顺眼了，就把我打包赶出去。” 他说的这样认真，但程思念哪舍得？ —— 程思念吃过齐珩做好的晚饭，顺手就把碗洗了。 齐珩去公司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把这些琐碎家务留给他回来做。 程思念自然也心疼他辛苦，自己也不是到了动不了的地步，一些简单的家务还是能做的。 长夜漫漫，近几年，她格外害怕孤单，好在许澳妍打来视频电话，闺蜜间的闲聊填补了时间的空白。 许澳妍胖了一些，但貌美依旧，肤若凝脂，比以前添了些娇软的韵味。看来顾亦安对她是不错的。 “妍妍，不高兴啊？” 程思念看出了视频中许澳妍脸上隐隐约约闪现的愁态。 许澳妍不善伪装，马上卸下虚假的笑容面具，上扬的嘴角马上就耷拉下来，脸色更是难看不少。 “别提了，一提我就生气。” “怎么啦？工作不顺利？” 许澳妍眼冒火星点子，垂头顿足： “还不是顾亦安那个王八蛋。” 程思念笑道：“你们吵架啦？” 他们感情一直都很好。顾亦安宠着她，把她当世间珍宝一样捧着，事事迁就退让，怎么会把许澳妍气成这样子？ “我月经这段时间一直不规律，就前几天他吓得拉我去医院，结果你猜碰到谁了？” 许澳妍不等程思念给出反应，接着道： “郑薇夏啊。” “反正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医院住院了，更荒谬的是，病房里是你老公，齐珩寸步不离的陪护着她。” 许澳妍一想起那事就气急攻心，不管不顾一股脑说出来，全然没注意到此刻程思念的脸色煞白僵硬。 “我当时觉得离谱，就想过去问个究竟，然后顾亦安拉住我死活不让我去，也死活不让我打电话给你，不痛不痒的说不是什么大事，说郑薇夏和齐珩，本来就是意义上的一家人，生个病，找他帮忙很正常，就算是他这个普通朋友，去看看帮个忙什么的也是正常，让我别大惊小怪把事情闹大。” 许澳妍说的激动，声音越来越高： “他说的这是人话吗？明显就是维护他兄弟，还说就算找他这个朋友也是义不容辞，我靠！他那么大人书都读狗肚子里了，什么叫避嫌？而且在双方都有对象的基础上，还不懂得避嫌就是犯贱。” 程思念三魂七魄都飞至九霄云外，脑瓜子嗡嗡作响，许澳妍的义正严辞也没听进去多少。 许澳妍看程思念的反应，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她试探性叫了程思念好几声，才召回了程思念的心神。 “齐珩到底什么情况？” 她皱着眉，认真问道。 程思念也不知道现在是何种表情，感觉不到知觉。 她的心很乱，一时间难以平复。 齐珩这一个星期，挺忙的，他们又回到了齐珩早出晚归，程思念孤零等待的生活。 她以为，齐珩是在工作，要不是许澳妍，她也从未怀疑过他竟然在工作上隐瞒欺骗她…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是我叫齐珩去照顾她的。” 程思念捏紧了拳，指甲嵌进肉里。 她筑起一张笑脸，眸中却全无笑意。 许澳妍露出疑惑的表情，她解释着： “郑家这段时间不是出了那么多事吗？郑叔叔还没好，周阿姨一直在照顾他，郑叙秋也忙着他们家公司里的工作抽不出身，郑薇夏是….” 说到这里，她觉得好可笑。 她甚至不知道郑薇夏是出了什么事，她和齐珩又是什么情况？她一无所知。 “她生了病，做了个小手术，没人照顾，我就让齐珩抽空去看看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瞎扯，只为能让许澳妍不为她担心，不让他们小情侣因此不和。 “她不是有男朋友吗？” 许澳妍像是不信。 程思念心脏颤抖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闷涩蔓延。 对啊，她不是有男朋友吗？为什么齐珩还要做到这个地步？他们算什么？ 程思念沉默之际，视频中，顾亦安冒出头来，一把抱住许澳妍，无赖的把头埋进她颈窝： “我错了嘛，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嘛。” 他撒娇似的蹭着许澳妍的脸颊，推也推不开，而后从身后掏出了一大束玫瑰，歉意十足。 程思念看着这幸福的一幕，百感交集，为他们感到开心之余，又何其羡慕。 许澳妍指了指手机，顾亦安才看到屏幕中的程思念。 “哈喽思念。” 他伸手朝程思念打了声招呼。 程思念笑了笑，识趣的说了几句就关掉了视频。 人声散去，客厅陷入一片死寂，宛如一片没有风浪的死海。 程思念久久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坐了很久。 第166章 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那晚齐珩是过了十二点才回来的。 程思念没睡着，侧躺在床上闭着眼，他以为她睡着了。 程思念装睡到底，什么也没问，胡思乱想了一夜。 她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对付了两天，发现心里面那个结还是过不去，因此，她做出了一个荒唐可笑的举动… 齐珩下午才出门，他告诉程思念，回公司处理些业务。 但他穿着简单随意，没穿西装，不像是去公司。 心中念头驱使着她，齐珩前脚出门，她便拿了件大衣披上，悄悄跟着出门。 齐珩开着车驶离小区，程思念连忙拦了辆出租车上车。 “师傅，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 程思念怕他弄错，还特意报了齐珩的车牌号码。 师傅偏头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看着她大着肚子顿时感到惊讶，但没说什么，一踩油门便跟了上去。 因为刚才一系列急促动作，程思念肚子传来阵阵疼痛，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专注的盯着前面的车辆行驶的方向。 “姑娘，没事吧？” 开车的师傅透过后视镜，看到程思念脸色有些难看。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他这也是小本生意，万一要出什么问题了，不光工作要丢，碰上心黑的人，保不齐还会吃上官司。 程思念不断抚摸着肚子，深呼吸调整状态。 “你这是？” 师傅又瞄了几眼程思念，试探性问： “抓奸？” “抓奸”这样的字眼，让程思念愣住。 是啊，她这是在干什么？她难道对齐珩的信任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是….你误会了。” 她解释。 但这样奇怪的行径，远比不上怀孕妻子跟踪丈夫抓小三来的更符合实际。 师傅的目光让程思念感觉到深深的羞愧…. 齐珩的车一直行驶在她心中正确的轨道上，并无偏离。 她心中更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齐珩。 没等她愧疚发酵的更猛烈，前方近在咫尺的车，偏航了… 短短十几分钟，程思念的心路历程犹如过山车一样，没有一刻可以喘息的机会。 等看到医院的大门，程思念那些给他和自己找的所有借口，都被推翻。 明明在齐珩走进医院里，她就可以默默的离开，可她竟还是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有的人，就是这么犯贱，事情都已真相大白，她也最清楚，但就是要亲眼见证，才能彻底死心。 齐珩上了三楼，径直走到妇产科。 程思念没再跟过去，仰头看着指引牌上的妇产科发起了懵。 没多久，齐珩就拿着一沓单子走出来。 他低头看单子看的认真，并没有看到程思念，其实她躲的不隐蔽。 眼看着他身影走远，程思念还想跟过去，却耐不过身体传来的剧烈不适。 可能是她奔波了太久，肚子里的宝宝也吃不消。 她扶着墙壁，撑着沉重的身子慢慢坐到椅子上休息，等缓过来了，才独自回家。 —— 过了七点，家里的门才被钥匙打开。 齐珩手中提着菜，放下钥匙边换鞋边道： “路上堵车，回来晚了。” 程思念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什么也没做。 齐珩发觉她的不对劲，把菜放到桌上，大衣也没来得及脱就坐到了她身边。 “你没回我信息，我以为你睡着了。” 大概一个小时前，他给程思念发微信说回来做饭，问她想吃些什么，但她没动静。 程思念想装作无事笑笑，可根本笑不出来。 齐珩握住她的手，顿时蹙眉： “手怎么这么冷，没开暖气么？” 他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中，摩挲后站起来要去开暖气。 程思念抓住他的手，抬头看向他： “齐珩…我有事跟你说。” 他略感疑惑，还是乖乖坐回了她身边。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他弯起眉眼，捏了捏她的脸。 程思念的手捏紧了衣角。 她很紧张，很不安。 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他，或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大家都好… “嗯？” 齐珩看到她在发呆，把她的双手抓过来，拉开大衣，放进了衣服里，暖暖的。 “薇夏姐住院了？” 齐珩一愣，挂在脸上的浅笑缓缓褪去了弧度。 意想不到的，齐珩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移开了视线，声音低沉的嗯了一声。 没等程思念问，他主动坦白： “薇夏她…她怀孕了。” 程思念被吓到，目瞪口呆的盯着齐珩的侧脸。 只有震惊能诠释她的心情。 这事仿佛是齐珩心头一道疤，说起来，目光中的光晕散去，被昏暗吞噬。 “因为胎相不稳，情绪波动大，不稳定，差点流产，现在只能住院保胎。” 他接着道。 程思念找回镇定： “周行延呢？” 周行延是最有责任陪在郑薇夏身边，她实在想不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会轮到齐珩。 齐珩沉默了，握着她手的手收回，十指交握撑在膝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找不到人。” 安静的几十秒后，齐珩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在寒冷的空气里，过渡了一层寒冰。 “得知薇夏怀了她的孩子后，不想负责任，跑了，电话打不通，工作单位也找不到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怎么会这样….” 程思念心情复杂。 “那薇夏姐….这个孩子….” “我劝过她，她不肯打掉这个孩子。” 齐珩抬头看程思念，表情凝重： “她不敢告诉家里人，郑叔叔现在未痊愈，家里一团糟，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这些糟心事给家里添堵。” 程思念知道，他是想告诉自己，她郑薇夏，只有他齐珩了。 “可是齐珩，你没告诉过我。” 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只字未提，她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由他人告知，再动身去窥探真相。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很狼狈。 “你现在怀着孕，我不想让你多想。” 他看她的目光真诚坦白，纯净无暇，就好像，他真的是全心全意为她着想。 程思念不敢想，她肚子中的孩子，会有一天成为他袒护私心的借口。 她眼眶酸涩，怕眼眸湿润，快速移开视线。 “难道…她没有其他朋友了么？” 她承认，她有些丧失理智，强词夺理了。 她在齐珩心目中，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形象，从不斤斤计较。但或许已经在一次次的质问与怀疑中让这完美的形象破裂。 “她是我的家人。” 齐珩的这句话，像把刀子一样直插进心头，钻心刺骨的疼细细密密遍布四肢百骸。 可齐珩，程思念也是你的家人不是么…. 辗转难眠的长夜漫漫，程思念满心满脑，都是齐珩体贴呵护郑薇夏的画面…. 他陪着郑薇夏做产检，守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关怀着她，度过一系列的难关。 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可是…她怀孕这么久，他还没陪过她做产检，没在她身边陪她挺过一次次打针所带来的痛苦，没做到这般全心全意的份上呢…. 可能说白了，她程思念在他心目中，并不是那么重要，更具体的是，没有郑薇夏重要。 —— 有小一周没去探望过郑舒文，午后程思念身体比前两天舒服些，便打车去了医院。 以为周雅琴会在，所以没提前知会，走进病房居然看到了郑叙秋。 他一身深色长大衣，裹住了半截小腿，西装封在里面，显得深沉孤冷。 他看到门口的程思念，先是惊讶，然后没犹豫的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水果花篮和补品。 “你一个人来的？齐珩呢？” 他抬眸，扫了眼外面走廊。 “他上班，我挺久没来看郑叔叔，就来了。” 凑得近，她闻见郑叙秋身上，一股很衬他的沉木淡香。 “身子那么沉，就别老跑来跑去，好好养胎，也不知道齐珩怎么照顾你的。” 他复杂的眉眼掺了点责怪，眉心微拧，转身把东西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郑叔叔怎么样了？” 程思念没提齐珩，看向了病床上闭眼睡着的郑舒文，放低了声线。 “还是老样子，醒了也是睁着眼睛说不出话，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 郑叙秋看向郑舒文，窗外的阳光折射在他身，却浑身还是阴郁的感觉。 程思念知道他为此难受，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有空过来？公司那边…还习惯吗？” 郑叙秋闭眼，扭了扭脖子松了松肩道： “刚忙完，可算有了口喘息的机会。” “你来很久了吗？” “有半个钟了，周雅琴喊我回去吃饭，准备走了。” 他看向程思念： “要不要回我家吃饭？” 程思念回去也是孤零零的，齐珩下了班，估计又去看郑薇夏，她没个盼头，就答应了。 开往郑家的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程思念看了郑叙秋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 难得郑叙秋开着车，还能看到她这副纠结的神情： “怎么了？有话要说？” 程思念又看了他一眼，他啧了一声： “有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 “你跟你姐姐的男朋友，周行延….有没有联系？” 郑薇夏暂时没告诉家里人她的事，程思念也不敢多透露什么，但想帮着找点线索。 郑叙秋很奇怪，嘲弄的笑了一声： “跟这种人有过多联系，我是嫌自己不够晦气么？” 程思念轻笑一声，他又道： “怎么好端端的说起他了？他是又去找你晦气了？” 他反应力很敏锐，打的程思念措手不及。 她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圆过去好。 程思念楞了几秒，连忙找补： “不出意外，他是你未来姐夫，多联系联系不是正常的吗？” 郑叙秋又冷笑： “当我姐夫？他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知道郑薇夏是不是杀了人被他看见了，居然对这种软饭虚伪男掏心掏肺，不顾家人反对，忤逆家人，明里暗里拿家里的钱养他，真是脑子坏了。” 他那深恶痛绝的口吻，如同看见狗屎般的目光，无一不透露着对周行延的厌恶。 程思念想了想，道： “那你才要多关心关心你姐，她跟周行延在一起，或许会受委屈。” “她那么大人了，还需要别人去照顾她？路是她自己选的，痛苦快乐都她自己受着。” 话已至此，程思念也不出话来了。 郑叙秋看向她，狐疑的问： “怎么话里有话的感觉？是不是郑薇夏又做出些没分寸感的事？” 郑叙秋眼眸中蓄着无奈与认真。 他跟郑薇夏上次吵过一架，然后就少有联系了，要不是郑舒文病倒，连面都难见到。 “没有没有。” 程思念快速否认，但眼神中还是划过一抹心虚和不自然的掩饰，恰好被郑叙秋捕捉到。 他只是皱了眉头，目光被一层暗色雾影覆盖，迷离隐晦。 他很体贴周到，照顾到程思念大着肚子，全程他把车开的平稳缓慢。 到了郑家，周雅琴看到程思念，如往常般露出和蔼亲切的微笑，不过整张脸有些疲态，眼角多了好几条皱纹，看起来老了很多。 “你爸爸那？” 周雅琴柔声询问换好鞋走进来的郑叙秋。 郑叙秋脱掉大衣： “有医生护士照看呢。” “那吃了饭，我过去。” 郑叙秋叹了一口气，看向周雅琴： “你好好在家休息，晚上我过去。” 周雅琴心疼的看着儿子： “你都多长时间没好好休息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有时间，该你好好休息。” 郑叙秋态度强硬： “好了，没事的。” 说完，他上楼换衣服。 程思念劝慰了周雅琴几句，她便进厨房盯着锅里炖给郑舒文的补汤了。 程思念到洗手间上厕所，出来经过杂物房。 门开着，透过缝隙可以将里面的物品一览无遗。 映入眼帘的，是放在角落的形状花色各异的几把吉他，跟其他杂物放在一起，格格不入。 第167章 剑拔弩张 晚霞的余晖透过上方窗户洒进了一束昏黄的光，光里面，聚集了千万粒灰尘盘旋飞舞。 那几把吉他就那样放在那里，没有遮挡物，想必已经落满了尘埃。 “看什么呢？” 郑叙秋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 程思念仰头看他。 他换了件黑色毛衣，黑色牛仔裤，一身黑敛去了他过往不羁恣意。 “你什么时候把那些吉他移到这里来的？” 曾经有幸见过他房间里的吉他一眼，像展览品一样放在专门置办的吉他柜上。 他把它们视作珍宝，珍惜着，宝贝着，怎么舍得把它们当杂物一样放到这里落灰？ 郑叙秋只瞟了一眼，平淡的说道： “也用不上了，放房间里占位置。” 那放吉他的柜子里，已经被各种文件书籍所占据。 “可你不是…” 程思念观察了他的神情，弱声道： “不是最喜欢这些了么？” 把最喜爱的东西从生命中割舍掉，很痛苦吧… 他深邃眼眸中闪过一瞬异样，而后被无所谓的笑意带过： “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义无反顾的放弃自身责任吧？” 他下意识垂眸，像是掩饰眼睛里控制不住即将要流露的伤悲： “发生这样的变故，我还做不到那么自私。” “以前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他的支撑，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去追求我的理想，可是，现在他倒下了，我不得不站起来。” 这样落寞挣扎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这般轻描淡写。 程思念的目光一直流连在他身上，心中心疼、无可奈何，使她的目光有种炙热的浑浊。 眼神能传递情绪，滚烫的心声无法掩饰，他也一样。 “可以弹首曲子给我听吗？” 程思念道。 郑叙秋诧异的看向她，程思念笑了笑，脸上辗转映出温柔的期待： “我想听。” 郑叙秋依旧在看她，停顿住，似乎在犹豫，亦或者在与内心那个被封闭的自己作斗争。 可是，她说想听，他无法拒绝她任何需求。 他笑了笑： “想听什么？” “都行。” 郑叙秋从她身边走过，推开门走进房内。 他步伐坚定，眼神也专一的锁定那把他最爱的吉他。 他抱起吉他，随意扯过衣袖就擦掉上面的灰尘。 他左右看了看，便不拘小节的坐到了旁边同样积攒一厘米厚灰尘的箱子上，抱起吉他，修长的指尖一拨弄，清脆的琴弦碰撞，奏出美妙婉转的旋律… 程思念靠在门边，欣赏看着眼前的那幅画面。 晚霞编织的光晕，青睐着他，环顾在周身，驱散了遮盖他的阴霾与黑暗。 他投身在仅剩不久，即将要消失的那最后一抹光芒中，寻找到了以前的意气风发，耀眼夺目。 短暂的一曲毕，他把吉他放在了阴暗处，照在他身上的光也黯淡，如同短暂却美好的一场梦。 程思念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遗憾与惋惜和迫不得已的放下。 “郑叙秋。” 她喊他的名字，他抬头看向她。 程思念微笑： “不管怎么样，都不要丢失掉最美好的自己。” 这一瞬，她看到他深沉的目光里，一抹亮光燃起。 —— 吃过晚饭，郑叙秋跟周雅琴在去医院陪郑舒文的问题上僵持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由郑叙秋过去，顺带送程思念回去。 齐珩晚饭前给程思念发过信息报备说晚上要加班，要给她订那家他放心的餐馆给她做些饭菜送到家，程思念告知他在郑家。 他怕不安全，说尽快处理好手头事来接她，程思念已经坐着郑叙秋的车，想着等安全到家再回复他。 到小区门口，程思念要自己上去，但郑叙秋执意不让，非要陪着她上来。 “你呢，没什么事就不要东奔西走，这时候动了胎气，对你…对小孩都不好。” 两个人的电梯，郑叙秋磁性的嗓音似乎带有回音般。 程思念忍俊不禁，看向他，他扭过了脸，乌瞳四下转动，似有些不自然。 “你会关心人啊？” 程思念玩笑道。 郑叙秋很快否认： “不是关心你，是怕你肚子这个小生命，憋了那么久，因为你这冒冒失失的妈妈不能好好出生，你对得起他吗？” 程思念轻笑出声： “是是是。” 家门口，程思念拿过郑叙秋勾搭在肩上的包包找钥匙。 下了车，他就自然的拿过她肩上包，放到自己肩上了。 打开门，客厅灯亮着，估计齐珩回来了，但她，却看到了两个身影。 齐珩正朝门口走来，郑薇夏坐在沙发上，扭过头看向门口愣在原地的程思念和郑叙秋。 这样一幅画面，瞬间勾起了某段不好的回忆。 齐珩看到郑叙秋站在程思念身旁，神色一顿，正准备说话，郑叙秋抢先道： “郑薇夏，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压着嗓音，沉声质问着。目光凌厉，从郑薇夏身上，转到齐珩身上，变换了层次，审视着。 郑薇夏看了看齐珩，站起来就停在原地，咬了咬唇目光闪躲。 齐珩的表情倒平稳，程思念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慌张无措。 “你姐生病住院，我刚去接她出院，还没吃晚饭，我就顺便让她来家里吃个饭再回去。” 齐珩看着程思念，是对她解释的。 然而程思念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郑薇夏。” 郑叙秋严肃的叫了她名字，看向她，一字一句： “你没有家吗？” 郑薇夏脸色很难看，无神的双眼迸发出一股火焰。 程思念以为她立马就会反驳，但站在面前的齐珩，在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了她。 “叙秋，你姐刚出院，你注意分寸。” 眼瞅着气氛越来越凝重，程思念撑起笑容，隔在了他们中间： “干嘛呀，把气氛搞那么严肃。薇夏姐来陪陪我，我还没那么无聊呢，大家都一家人，串串门，一起吃个饭多热闹呀。” 她又看向郑叙秋： “你跟你姐姐说话，不要那么凶，她身体刚好一点，你态度好一点。” 郑叙秋看她，皱眉： “程思念，你有没有出息？” “这种地步，你也忍的了？” 齐珩那不为所动的面庞，总算浮现出一丝波动。 “郑叙秋，你是不是成心想让我死？” 郑薇夏怒瞪着她认为咄咄逼人的郑叙秋，眼睛猩红湿润。 “你别跟我在这撒泼，老子我从小到大不吃这一套。” 郑薇夏脸都憋红了，齐珩倒很关心的她的状态，下意识就迈开脚步想要走向她，然而郑叙秋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郑薇夏，跟我走。” 郑薇夏隐忍着，声音发颤： “去哪？” “回家。” 郑薇夏撇开脸，没动，郑叙秋没任她性子，大步走了进来，鞋都顾不上换。 齐珩伸手挡在了郑叙秋身前，紧皱眉，眸中流露出警告： “郑叙秋，够了。” 郑叙秋缓缓看向他，两道火花四溅的目光撞到一起，暗中燃起熊熊烈火。 “怎么？不让我带她回家，让她留在这？” 郑叙秋用力推开齐珩的手，咬紧了后槽牙： “你觉得，合适么？” 他走到郑薇夏身旁，一把钳过郑薇夏的胳膊，要带她走。 郑薇夏刚开始还要反抗，被郑叙秋一记可怕的目光瞪了回去。 姐弟俩走后好一会儿，程思念才反应过来关上门。 齐珩一直站在原地没动，明亮的光线照不亮他黑沉的眼眸。 程思念看到，他面无表情，但脸上每个五官都冷的可怕 程思念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话，因为这一出，她心里也非常不舒服，压抑堵塞。 “你都告诉他了？” 忽然，齐珩开口，声音低沉，全然没有了以往的温柔。 程思念错愕的看向他： “什么？” “薇夏的事，你都告知郑家了？” 他抬起眼皮，审视寒冷的目光让程思念感到陌生。 她被齐珩这样恶意的揣摩，半天说不上话，但在齐珩眼里，就是她做贼心虚。 所以，他看她的目光更寒冷。程思念心脏颤动，身体中流动着滚烫的血液仿佛结冰。 “你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她暂时不想让郑家知道这件事，你也知道郑叙秋冲动任性。” 他皱眉，语气变得失望起来，就如他眼中熄灭的光点。 “我告诉过你，我会去郑家接你，你却是让郑叙秋送你回来，思念，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程思念的眼中布满了悲伤，她用同样失望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离她越来越远的男人。 “齐珩，能不能不要一到薇夏姐的事，你就丧失理智？” 因为郑薇夏，他已经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过她两次，虽然没有厉声斥责，但那一道道寒光，却在她心上划上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 他当然可以因为任何事指责她跟她吵架，但是，不能为了郑薇夏。 “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她现在不想让家人知道，如果我违背别人意愿去泄漏，是我不道德。” 她忍下眼泪，声音有些颤抖： “郑叙秋要去医院给郑叔叔送汤，顺便就送我回来了，我的初衷只是不想你累，不想让你觉得负累，没有什么多余想法。” 可是一进家门，她却看到那样一副画面，视觉上的冲击奔涌至心脏，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他不解释，她也不奢求，反正关于郑薇夏的一切，他都看的非常重。 重过她。 医院停车场。郑叙秋停好车，解开安全带，冷冰冰的声音终于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 “你是在车里，还是跟我一起上去？” 他语气让后座的郑薇夏很不舒服，扬声低吼： “在这里，你想让我闷死吗？” “那就下车。” 郑叙秋提着保温盒快速下车，理大衣的时候郑薇夏就从后座下来了，关门带着怨气，声音响彻，伴有回声。 他没理，按钥匙锁了车，先一步走向电梯的位置。 病房里郑舒文醒了，睁着眼睛目光无聚焦的盯着前方。 郑叙秋喂他喝完了汤，他便盯着郑叙秋一直看。 郑叙秋跟他说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张张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给郑舒文盖过被子，收拾好东西，从郑薇夏身前走过时扔下一句话： “跟我走。” 郑薇夏看了眼闭上眼睡觉的郑舒文，捏了捏衣角，跟了出去。 医院楼顶的天台，无人，几颗盆栽和一盏冒着昏黄微弱光芒的小路灯驻扎此地。 郑叙秋走到天台外侧，手撑着水泥扶手，俯瞰楼下灯火阑珊，车水马龙。 他点了一根烟，吸了口吐出雾白烟圈。 夜风冰冷刺骨，灌进他领口，吹开了额间发，俊朗的五官露了出来。 这两年压力大，每次有心事，压力重时，就靠烟草来麻痹。 “说吧。” 他又抽了一口烟，嗓音沙哑。 站在身后抱着臂的郑薇夏看着郑叙秋修长背影，宛如暗夜中的吸血鬼。 “我怀孕了。” 她垂眸，声音很低，不再做无谓的隐瞒。 郑叙秋执烟的手僵住，橙红色的火焰将底端的烟草燃烧成灰烬，落在了他指尖，他也不在意，漫不经心的弹开。 “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转身，侧过头，大半张脸陷在黑暗里。 “一个月了。” “周行延呢？” 这个名字让郑薇夏很抵触。她红了眼眶，忍住滑落的眼泪中，赤裸裸写着恨与不甘。 “消失了。” “所以你就去找齐珩？” 郑叙秋转身，瞪着她吼道。 郑薇夏的心理建设已经坍塌，郑叙秋几次三番的指责让她的情绪不能再好好控制，她凶狠怒视郑叙秋，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不找他，你让我去找谁？我身边还有信得过，真正关心我的人吗？你不要总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你，妈，还有爸，你们所有人，有真正关心我吗？有在意过我的死活吗？” 郑叙秋眯眼，觉得好笑又心寒： “郑薇夏，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幼稚？”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下三遍，有什么事，不要去找齐珩，发生那么大的事，你告诉家里家里会不管吗？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 “我为什么不能找齐珩？” 郑薇夏依旧瞪着郑叙秋，满满的不解与怨恨。 “他也是郑家人，也是我的家人，我找家人帮忙，有什么问题？” 郑叙秋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意： “用不上人家的时候，一脚踹开，用得上时，就又成家人了？” 郑薇夏被激的节节败退，病急乱投医，学着他的模样使用最伤人的讽刺： “郑叙秋，你好得到哪去啊？你不让我跟齐珩有接触，不就是怕你那位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伤心难过吗？” 郑叙秋猛然抬眼，寒冰利剑的目光刻写着警告的光芒。 第168章 埋藏的秘密 郑薇夏很满意他的表情，疯狂尖锐的笑声从她嘴里发出，刺痛着郑叙秋的心。 她走近郑叙秋，死死的注视着他： “我对齐珩，没有男女之情，我们之间，纯粹的很，我找他，自然问心无愧，那你呢郑叙秋？你这么帮着程思念，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委屈伤害，分明心里还有别人忘不掉呢。” “你闭嘴。” 郑叙秋咬着字，透着威胁制止的气息。 真薇夏的气焰被助长，笑的像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美丽又爬满荆棘。 “你惦记着人家的妻子呢，你这份感情，这么黑暗脏污，配拿得出来吗？” “都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我该说你长情还是愚蠢呢？难不成你还要守着这段不可能的感情一辈子吗？” 他一瞬间慌了神，眸中理智掩饰被撕扯开分崩离析，那是一直隐于黑暗中的秘密窥见天光。 他死死的瞪着没有休止的郑薇夏，鲜红的血丝像一张网一样盘踞，将他的心也困住。 他闭上眼，用尽力气压下跌宕起伏的心弦，转过身，双手无力撑在了扶手处，是逃避，是麻痹。 睁眼才发现，他被冻红的手竟稍微在颤抖。 身后的郑薇夏陷入癫狂后的平静，一阵死寂的沉默后，郑叙秋沉闷阴郁的声音响起： “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冗长的沉默，郑薇夏道： “我会生下他。” 郑叙秋可悲的冷笑： “你承担得起代价吗？” “有什么承担不起的？难不成我还养不活他吗？” 郑叙秋无奈苦笑：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长？” 他转身看向郑薇夏： “生下这个小孩，你以后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背负什么，失去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个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会遭到多少流言蜚语和伤害？” “郑薇夏，做单亲妈妈，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美好。” 郑薇夏倔强的抬起头： “你们这些男人，懂什么？你们懂一个当母亲的心情吗？它是我孩子，我怎么舍得杀死他？” 她厌恨盯着郑叙秋被月光照耀的凄白面庞，仿佛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你们这些男人，残忍恶毒，背信弃义，狼心狗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郑叙秋的眼底被失望覆盖，他心凉了，目光也冷了： “你自己的烂摊子，别指望任何人替你收拾，自己做的选择，打断了牙，都得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把手插进兜里，挺直了身子，从郑薇夏身侧走过： “郑薇夏，你就这么烂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吧。” 郑叙秋离开后，郑薇夏孑然一身，天空如此广阔，她宛如一颗尘埃，渺小到不值一提。 侧方的那盏小灯，滋啦一声电流声，唯一的一束光源熄灭，就如她漆黑破败的世界。 曾经娇艳的红玫瑰，枯萎凋零。 —— 郑叙秋打算回一趟病房拿东西就走，可顾亦安与他父母一同来探望郑舒文，正在房里。 郑叙秋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就拿着东西走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郑叙秋情绪不好。 顾亦安虽说平时不正经，但看到朋友这样，还是不放心的追了出去。 车开到市区旁安静的海湾公园，面朝着一望无际的海，立在海面之上的大桥上车辆穿梭，增了些喧嚣。 两个男人不拘小节，席地坐在台阶上，旁边放了被郑叙秋买来的一整箱罐装啤酒。 “郑叙秋你有毛病吧？去酒楼喝也好过在这里吹冷风吧？” 顾亦安打了个寒战，瞪了郑叙秋一眼。 郑叙秋单手扣开易拉罐拉环，递给他： “喝么？” “我喝你大爷。” 寒风呼啸，逮着空子就往衣服里灌。 “老子真上辈子做了孽才会认识你，次次在你旁边给你擦屁股。” 哪次郑叙秋喝了酒，开不了车，他都要当司机送祖宗回家。 十二月的天，郑叙秋是一点都不觉得冷，举着啤酒一口气灌了大半罐。 “不是，这又怎么了？你爸不是一天比一天在好转吗？你也快解脱了，这还有什么值得你借酒消愁的。” “你懂个屁。” 顾亦安嬉皮笑脸的凑过去： “那你跟我说说？” 郑叙秋一口接一口喝酒，不说话，耳边是冷风吹动海面澎湃的声音。 顾亦安不满道： “切，你都孤家寡人一个，除了我，你还有个能说话的人吗？” 郑叙秋面无表情，毫无回应，只一个劲的喝闷酒。 顾亦安陪着吹了好一会儿冷风，抱着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郑叙秋，你丫成心折磨老子吧？” 他实在受不住了。 郑叙秋撇了他一眼： “你先回去吧，我过会儿回去。” 顾亦安噎住，回身看了眼停在不远处的车： “我就这样丢你一个貌美如花的妙龄男子在这边荒郊野岭，要出什么事，我就成第一嫌疑人了。” 他举拳用力的锤了下郑叙秋的肩膀，咬牙切齿： “设计好了害我吧。” 郑叙秋无语： “你有被害妄想症吗？” 顾亦安切了一声，掏出手机给许澳妍报备。 忍受这寒风，冻成鼻涕虫，他是真想一走了之算了，但又实在放不下郑叙秋。 这家伙心情不好，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来。 忽然，一只大金毛摇着尾巴就冲他们飞奔了过来，兴许是闻到酒的味道感到好奇，在郑叙秋旁边停了下来，吐着舌头凑近他，用鼻子嗅他。 旁边的顾亦安发笑： “这狗八成喜欢你。” 他看了看金毛，一副笑脸，看起来傻傻的。 “是不是流浪狗？” 顾亦安探头问。 郑叙秋摸它的头，探手摸到了它脖子上的项圈： “有主人的。”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清瘦的女生从狗狗跑来的方向向这边跑来，神色焦急，嘴里不断喊着： “多多，多多…” 郑叙秋身旁的金毛听到呼唤，朝主人的方向跑去。 “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 女主人抱住狗狗，松了一口气。 她给金毛套上牵引绳，看到了不远处的郑叙秋顾亦安二人。 “郑叙秋？” 她眼睛一亮，站起身牵着狗狗走过来。 郑叙秋顾亦安同时抬头，看她。 郑叙秋在脑海里找寻了关于她的记忆，一时间没回应。 女生看他那样子，显然是认不出她了，眼眸中划过一抹落寞。 “我啊，阮玲美。” 这个名字倒让郑叙秋找到许多线索，一幅幅过往的回忆片段拼凑了出来。 “认识啊？” 顾亦安用胳膊肘推了下郑叙秋，一脸看戏的笑容。 阮玲美正要开口，郑叙秋冷不丁来了句： “前同事。” 笑容在阮玲美的脸上僵住，眼里的落寞添了好几层。 原来，他们连朋友都不算呢。 “我就住附近，出来遛狗，没想到这么巧，碰上你们。” 阮玲美在心底叹了口气，重新绽放出漂亮的笑容。 郑叙秋把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拉开，放到了前面的海面上，明显没心情搭腔。 苦了顾亦安要在一边做和事佬。 “这样啊，我们也正好到这边散步呢。” 两个大男人大晚上在公园散步，似乎有点不对劲…. 阮玲美看出了徘徊在郑叙秋周身的阴郁气息，她的心很想要去关心他，可，她在他心里，算什么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知趣，跟顾亦安礼貌点点头，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郑叙秋，才转身离开。 “你这前同事，挺漂亮啊。” 阮玲美走远，顾亦安找话题道。 郑叙秋漫不经心瞥了眼顾亦安，故意道： “怎么？你喜欢？” 顾亦安立马挺直腰板，急着去扒拉他：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看人对你很关心呢，十成对你有意思。” 郑叙秋没告知顾亦安阮玲美跟他告白还被拒绝的事。 过去的事，他不想因此剐了女孩子的面子。 “你这也都老大不小了，该好好找个女朋友谈场恋爱了，成天被这么多事压着，又没去搞音乐了，再没点开心幸福的人和事慰籍着，身心都得垮。” 顾亦安认真的看着一脸淡漠却又掺杂着点凄凉的郑叙秋，语重心长。 算算日子，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以前那个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郑叙秋了。 郑叙秋目光低垂，隐隐透着悲伤。 他沉默了很久，海面上的风一直吹，声浪都格外刺耳。 “我心里的那个位置，还没腾干净。” 他微勾起嘴角，划出一道悲哀自嘲的痕迹。 “心里都被填满了，怎么还能去爱别人，接受其他人？这对其他女孩儿，不公平。” 他仰头，喝了一口闷酒，嗓音带着颗粒般的沙哑。 顾亦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这小子肯定是喝大了，才会说起胡话来。 这不可言说的秘密，他从未听郑叙秋亲口说出，原以为他已放下，却没想他压抑的这么深沉。 “你不但是个神经病，还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犟种。” 顾亦安的口气，无奈又气愤。 郑叙秋还是笑，苦涩狼狈的层次感一层层叠加在面庞。 “我曾经，自认为，我洒脱肆意，不会为任何人和事困扰纠结，可渐渐才明白，我是高看自己。” “我钻牛角尖，会吊死在一棵树上，会为了一棵树情愿又不得放弃了整片森林，会碰的头破血流，还不舍得回头。” 他摇摇头，肆意嘲笑这可笑的自己： “是我作茧自缚，徒增烦恼。” 顾亦安皱眉，神情复杂。 情这一字，最能伤人入骨髓，一旦陷进去，便难抽身，再洒脱恣意的人都一样。 他把手搭在郑叙秋的肩上： “人呐，总要向前看，停留在过去，就看不到前面美丽的风景了。” 郑叙秋没说话，看着前方陷入沉思。 星河在他眼眸翻滚，湿润的水光漫起微弱灯火，是心里驻扎的清晰认知。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不过放不下罢了。 郑薇夏一席话，让他明白，他这份见不得光的情感，本来就该彻底被黑暗掩埋，永远都不该生根发芽。 第169章 不被需要 过了元旦，程思念的父母便打算从老家过来看她。 程妈爱女心切，程思念的月份越来越大，她早想来照顾她的。 他们是今天的飞机，程思念看着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就打车去机场等待。 父母来的时间不巧，正好赶上齐珩今天要去跟甲方谈方案签合同，抽不出时间来接程爸妈。 机场内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程思念怕碰撞，找了个位置坐好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程妈给她打来电话，说已经下了飞机。 程思念慢慢起身，护着肚子往出口处走去，张望父母的身影。 没几分钟，她便看见了父母的身影，旁边竟还跟随着郑叙秋… 程思念愣了愣，回过神要走向他们，程妈却连忙朝她的方向小跑过来。 “让你别来别来，你非要来，我跟你爸又不是小孩子，还不知道打车啊？” 程妈微笑着指责她，把她拉到了一旁。 程爸和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的郑叙秋而后跟了过来。 “你….？” 程思念先看向郑叙秋，露出疑惑表情。 程爸不断的要从郑叙秋手中分担行李，郑叙秋礼貌微笑： “没事叔叔，我来拿就好了。” 接着，他看向程思念，目光柔和： “我出差了几天，今天回来，刚好就碰到叔叔阿姨了。” 程妈欢天喜地的接话： “是啊，我们跟叙秋这孩子太有缘了。” 她看郑叙秋的眼神，含着赞许与喜爱。 “好了，别站着说话了，我车留在停车场，我送你们回去。” 郑叙秋躲开程爸不断伸过来的手，示意大家跟着他走。 程爸无奈的笑笑，护着妻女二人跟在郑叙秋身后。 郑叙秋为了照顾他们，特意放缓脚步，时不时回头落下视线，确认情况后才正身继续走。 程思念跟母亲聊天，一抬眼，就看到郑叙秋结实高大的身影，心里莫名心安。 听说郑舒文病倒，程爸程妈第一时间就是要去医院探望。 到了医院，还是郑叙秋领路，上了三楼。 一周前，郑舒文因为情况好转，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里周雅琴在，捧着一碗热气腾腾，鲜香美味的汤，拾起盛满汤汁的勺子，递到唇边吹凉才细心的喂到郑舒文嘴边。 看到程爸程妈一家人，她欣喜若狂，连忙放下碗来招呼。 郑叙秋搬来几张椅子，放在程爸程妈旁边。 “你坐沙发上吧，软些，会舒服些。” 来到程思念旁边，他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 程思念微愣，嗯了一声。 郑舒文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只不过四肢还是比较僵硬难以动弹，话也说不利索。 听医生说，配合复健，情况会越来越好。 周雅琴随着郑舒文的日渐好转，精神气色都好了不少。 父母在那边聊了一会儿天，怕影响郑舒文休息，便要起身离开。 “相聚不易，去我家吃晚饭，我喊保姆买菜，做顿大餐好好为你们接风。” 周雅琴也站起来，满面笑容。 程妈道： “来的突然，今天不麻烦你们，以后呀，等舒文大哥好起来，有的事机会聚呢，我们就先回齐珩思念那，过了明天再去租房子。” 听到租房子，程思念和周雅琴皆是一愣。 父母没跟程思念说过，还要自己去租房子。 “租房？” 周雅琴疑惑。 程妈看了看程思念，道： “我们这次来，要待到思念生完孩子才能放心回去，这么长一段时间，总挤在他们小两口家怎么像话？” “妈，你怎么老这么想？” 程思念反驳母亲。 周雅琴听了，温婉的笑了笑： “租什么房啊？来我家住，我家有好多空房间呢。还能跟我这个孤家老人做个伴呢。” 程爸程妈还是拒绝，秉持着不给别人添一分麻烦的理念。 “叔叔阿姨，我帮你们留意。” 坐在程思念不远处的郑叙秋这时开口，拉住了众人的目光。 “我认识的人多，托人帮个忙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二老人生地不熟，天气又冷，就别奔波劳碌了。” 周雅琴看向儿子，会心一笑。 郑叙秋淡笑，不等还在犹豫着的程妈程妈，快刀斩乱麻，一拍即定。 从医院离开，郑叙秋态度强硬，又把他们三人送到了家。 “麻烦你了，谢谢。” 他做的一切不光程妈程爸看在眼里，程思念也一样。 郑叙秋不在意的摇了摇手： “小事。” 他下了车，好人做到底，拿着大半的行李送到了家门口。 程思念打开了门，程爸程妈热情留他在家吃饭，他看了程思念一眼，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他走后，程爸程妈就在她耳边不断念叨着郑叙秋的好，满心满眼的喜欢。 “对了，我们下飞机的时候，阿珩还给我们打电话说帮我们喊了计程车，那时我们刚碰到叙秋那孩子，热情非要送我们，我就没麻烦阿珩了。” 程妈妈在收拾行李，猛然想起这样一件事来，就跟程思念报备一声。 程思念没多大反应，点点头嗯了一声。 齐珩忙完回来，天光已黯淡，掩盖了云彩本来的颜色。 他提着大包小包，放下东西便连忙跟程爸程妈赔不是。 程爸在厨房里做菜，听到齐珩的声音，面含笑意的走出来。 “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我跟你爸，又不是小孩子了。” 程妈对齐珩道。 齐珩看了看程思念，脱掉大衣挂好，熟练挽起衣袖走进厨房。 “爸，我来吧。” 两个男人在厨房忙着，佳肴的美味乘着微风飘进鼻尖。 “怎么啦？心不在焉？” 程妈爱看电视，程思念给她调了个她最爱的家庭伦理剧，但她心思不在电视上，拉着程思念一直聊着天。 程思念奇怪看向母亲： “没有呀，怎么啦？” 母亲敏锐的目光仿佛能洞察一切： “这次见到你，总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她扭头看了眼厨房方向，又担忧看向程思念： “跟阿珩闹别扭了？” 程思念立马否认： “没闹别扭，我们好好的呢。” 说到后面，她语气发虚，底气很弱。 齐珩从厨房进进出出，程妈也不方便多问。 久违的，一家人吃了个还算温馨的晚餐，父母的到来，让程思念空虚疲惫的情感世界寻到了一丝光彩。 夜深之时，齐珩忙前忙后，安顿了程爸程妈休息，又提了一桶冒着气的热水进了房间。 程思念已经洗过澡，刚躲进被窝没多久。 “泡泡脚。” 齐珩走到她身边，展开臂揽住她的肩，动作轻柔的把她扶了起来。 “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快去洗澡休息吧，累一天了。” 程思念收回了搭在他小臂上的手。 齐珩笑了笑，半蹲下，握住她的脚，往桶里伸。 等脚掌接触到水面，他抬起头看她： “水温可以么？” 程思念感觉心脏一麻，随后点点头。 齐珩把她的脚放进热水里，水位盖过了她的小腿，暖意很快蔓延至全身，血液都温热起来。 齐珩垂着头，黑发遮盖了他眉眼，鼻骨耸立。 他指尖触摸按揉过她脚上每一寸肌肤，熟练专注。 程思念静静地看着他，不经想起之前得每一晚，他都是这样给自己泡脚按摩，说有利于血液循环。 她感慨于他的坚持和付出，却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这段时间，她眼瞅着像没事人一样跟齐珩过好日子，再也不争，不多疑。 而齐珩，好像就真的以为她没事，那些事过去了，翻篇了。 他好像也不知道，她默默承受着什么，又有多难过。 —— 郑叙秋的效率很快，没过两天，房子就给程爸程爸找到了。 本来程思念就以为他是客气说说，这样她也能留着父母陪着她，没想到他是上心了。 他展现着十足的诚意，亲自带程爸程妈看房。 他的考虑很周到，没在市区繁华地段找，而是选在了僻静同龄人群多的老式小区。 程爸程妈上了年纪，繁华区的喧嚷和快节奏的生活并不适合他们，加上房价贵，徒增负担。 但是处于自己独断的考虑，他还担心程爸程妈会不喜欢，没想到程爸程妈喜笑颜开，欣喜的不得了。 特别是程妈，拉着郑叙秋的手不撒开，一口一个知心小棉袄，什么不恰当，但又好听的的词都给用上了。 程爸程妈回来，看他们愁容苦恼，听他们些许责怪却无奈的说道： “这个小郑，不跟我们说一声，就把两个月房租给交了，我跟你爸要给他，他死活不要，纠缠好一会儿，跑的比兔子还快。” 程思念惊住： “他怎么？” “是呀，这个孩子。” 母亲坐到了程思念身边： “你用微信或者支付宝给他转过去，好端端的，欠人那么大一人情。” 程妈不说，程思念也会这么做。 她拿起手机，点开郑叙秋的微信，给他转了3000块钱，刚要打字说明来由，对方就甩了个问号给她。 程思念继续把字打完，发送了过去。 郑叙秋这会儿估计闲，很快就回复了她。 【小事，不用太在意。】 用词简短随意，符合他个性。 程思念不认为是小事，不依不饶的又打了一大堆字，郑叙秋兴许也嫌她烦了，应付了两句索性就不回了，但钱还是没收。 这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谁会跟钱过不去？ 程思念无奈作罢，还是等有机会见面再还他吧。 晚上吃饭时，程爸程妈便把搬走的事告诉齐珩了。 他们原以为齐珩是知道这事的，但看到齐珩疑惑不解的表情，又默契的转过头看程思念。 程思念感受到目光，心里一紧，抬起头目光飘忽，不太敢放在齐珩身上。 父母受郑叙秋协助搬走这事，她没告诉齐珩，原由复杂，她顾虑太多，不太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果然，齐珩还是明显从肉眼看出不高兴了，不过他藏的深，没在程爸程妈面前表露，回了和程思念的两人小窝，才拨开了虚假勉强的微笑面具，一张深沉的面容，寒光刺骨似利剑的目光刺破了两人间薄薄的屏障。 程思念看出他生气，做出明智之举，先解释。 “我爸妈不想麻烦我们，一直想单独住，郑叙秋帮忙，也是那天我爸妈下飞机我们一起去看郑叔叔，听到我爸妈这么说，才说要帮忙的。” 她细声细语，一边观察着齐珩的神情。 齐珩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窗边，双手叉腰，灯光勾勒着他身型。月光铺了一地，染上风霜凄意，衬托出了他满满的疏离。 这种情况，让程思念担忧害怕。 齐珩生气，不似其他人，皱着眉头吼两句吵两声就好了。 他往往静的可怕，任何怒气的象征都不曾在他脸上浮现。 只是冷，冷的让人生畏，让人感觉再也拉不回他了… “没跟你说…因为你工作忙…不想你操心，这些琐事…” 程思念语无伦次起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的为我着想？” 齐珩声音很轻，有自嘲，有落寞，有孤寂，酿成了一杯又苦又涩的酒。 “思念，我们是怎么了？” 他侧过脸，不肯转身看她。只是目光低垂，长睫如羽扇，煽动了眸中难言的情绪。 这样的疑问，让程思念不知如何作答，但心脏还是被这言语狠狠触动了一下。 “我真的不被你需要吗？” 没听错的话，齐珩的声音竟稍微颤抖了。 程思念看到，他直挺的肩背，在无声无息下，弯了下去，仿佛是那高处的希望和美好，被硬生生折断了… 他们没有吵架，却获得了比大吵大闹后更沉重的伤痛。 程思念一如既往解释，她需要他。 他笑了笑，说了没事。 齐珩一直是隐藏谎言的高手，制作的笑容天衣无缝，没有破绽，眸中所有不堪皆被掩埋，只剩空洞。 程思念明白，他或许，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她也很难再探索出，那个在她面前表露出喜怒哀乐，最真实的他了…. 第170章 当局者迷 齐珩特意选在周日这天，抽出时间来帮程爸程妈搬家。 程思念要跟着去，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阻止，程思念再三保证会小心才让三人妥协。 齐珩早在前几天就置办好了家具，由搬家公司一起送了过来，他跟着运输工人一起搬上搬下，妥帖布置好了一切。 程爸程妈跟齐珩三人在屋子里东奔西走忙碌收拾，程思念被他们像个物件似的宝贝安置在沙发上，动一下便被眼疾手快的制止，只有两个眼珠子跟着他们一起忙碌的转动着。 门铃在这时响起，齐珩去开的门。 齐珩看到郑叙秋出现在门外，瞳孔微乎其微的一震。 郑叙秋看到他，不出意外也是一愣，是程妈的一声呼唤让两人重拾客气的笑容。 “小郑啊。” 程妈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齐珩默默关上了门。 程思念不知道郑叙秋会来，她小心的看了眼齐珩的神色，心中也异常纳闷。 郑叙秋把买来的礼物放下笑道： “本来说好帮你们一起搬家，结果还来迟了。” 他快速扫了眼被收拾的七七八八的屋子，面露一丝愧色。 程妈一点不介意，还非常高兴： “这么客气干什么？找房子这事，还是多亏了你帮忙。” 母亲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看见郑叙秋就旁若无人，说出这话也丝毫没顾一边齐珩的心情。 郑叙秋心思灵敏，看着眼下情形便自觉脱身，推脱说公司有事。 “留下一起吃饭吧。” 程妈的热情像燃烧的火焰。 “不了阿姨，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客气拒绝后，就转身离开，全程没跟程思念有眼神交流，倒是跟齐珩默契的打了个眼色。 程思念观察着他们，异样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们的距离明明那么近，却无形中又拉开了那么远。 他们看彼此的目光，有疏离，有戒备，有冷淡，却没有一点曾经单纯熟悉的感觉，虽然在人前，面上依然保持了礼貌和气的样子，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段距离，再也缩不短了… 齐珩跟郑叙秋一起离开的，临走前，他对程思念嘱咐道： “什么时候想回家了，我来接你。” 程思念在之前就征求了齐珩的意见，她跟父母难见一面，想跟父母住一段时间。 齐珩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齐珩与郑叙秋一言未发的走下了楼梯，二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此起彼伏。 郑叙秋走到一棵满是枯枝延伸的树下，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上，烟雾从口中吐出，又被风吹散。 齐珩手插着兜，走到他旁边，随意的倚靠着那棵树皮泛白的树干。 冬日的暖阳稀薄，透过枝干洒在两人身上，不觉温暖。 “思念妈妈告诉你今天搬家的？” 齐珩问道，语气很随意。 郑叙秋吐一口烟圈，看了眼齐珩： “我以为你没空，程思念挺那么大一肚子帮忙也不合适，我刚好有空，就想着过来帮帮忙。” “公司里事不多？” 齐珩的每次询问，都特指性很强，郑叙秋能听出来。 他笑了一笑，又寡淡的瞥了下齐珩，语气有些嘲意： “我就不能有点时间呗。” 齐珩没出声，看向别处，等郑叙秋抽完一支烟，才开口： “你姐…最近怎么样？” 话题的切入口生硬突兀，又不合时宜，恰恰又点燃了他们之间那团已熄灭的火。 郑叙秋扭过头，这才正眼看他，只不过眼底已填满寒霜。 “怎么？你这么不放心，她还能过的不好不成？” 这话齐珩听的膈应，他没觉得关心郑薇夏有什么问题。 “你这么大反应干吗？” 齐珩就算有点怒气，也是不温不火的，眉头也不皱一下，向来深情温润的桃花眼倒染上几分凌厉。 郑叙秋皱眉： “你不觉得你现在，有更需要关心的人需要关心在意么？” 他直来直去，不喜欢拐弯抹角那一套，何况对齐珩，他也懒得费心思口舌。 齐珩神色顷刻间肃然凝重，不为所动的浓眉，终是皱起。 不管郑叙秋这话是刻意或无意，齐珩都潜意识觉得他别有用心。 他心上泛起波澜，防备和敌意杂糅，摩擦出了可燎原的火花。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齐珩下意识眯眼，警惕的提醒。 郑叙秋看着齐珩这副模样，强忍下心中不适，重字道： “我事多着呢，没那么多闲心操心。” 咬牙切齿的口吻，颇带着些锐气。 他没再多说，弯腰捡起脚下熄灭的烟头，夹在指尖，从齐珩身边走过去，头也没回。 二人的话都留余地，点到为止，只有各自心里清楚，对方表达的意思清晰深刻。 —— 夜晚入睡，程思念缠着母亲撒娇要跟她睡，惹的母亲笑话她： “你也是要当妈妈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程思念把脑袋埋在母亲的颈窝，身子也占便宜似的索取她身上暖烘烘的温度。 一年当中能见几面呢，她这个妈宝女，自然要珍惜这来之不易团聚的机会。 母亲虽嘴上笑话她，但笑容依旧像窗外的那抹弯月般悬挂在脸上，守护着怀里她的星星。 “阿念，你是不是，过的不开心？” 过了一会儿，母亲沉重的的声音自头顶压下来，使程思念的心脏猛然抖动了几下。 “我跟你爸这次来，发现你变了很多。” 程思念回避了母亲的目光： “没有啊妈。” 母亲微微笑了笑： “你变懂事了，懂事当然是好，可你懂事的已经不像你自己了，虽然你笑着，可我总感觉不是发自内心的，有时我会觉得你心事重重的。” 说到后面，母亲的口吻中透出担忧之情。 其实程思念没太注意自己的情绪，所以母亲跟她说这些，她是又吃惊又在反思的。 “妈，没有的事，你多虑啦。” 程思念的初衷，是不想父母担心。 母亲抬眼，似乎骄傲的切了一声： “你以为我是你爸啊，没心没肺的，你是我女儿，你什么情况，逃不过我的法眼。” 程思念目光低垂，嘴角还挂着不太真切的笑意。 母亲看了看她，面容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是不是阿珩对你不好？” 程思念移了移身子，有些不自在。 “他对我很好。” 程思念语气坚定。 这是不可否认的，结婚这两年，齐珩没让她吃过一丁点的苦，把她当公主一样捧着，惯着。 “那你不幸福吗？” 母亲又道。 程思念怔了一下，语塞。 这个问题，其实跟上一个问题是有共通的，可不知道为何，程思念竟难以回答出来。 曾经的她以为，能和齐珩一直在一起，就能获得幸福，可现在能跟他永远在一起了，却没了最开始那种纯粹的感觉。 “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母亲乘胜追击，轻轻在程思念耳边道。 一字一句，像一把把刀子直戳进程思念的心窝。 是啊，这难道不是她最想要的，为什么心里还会觉得不甘与难受… 看程思念不打算说话，母亲也没再细问，轻叹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好啦，早点睡觉。” —— 一绕眼，春节便悄无声息的来了。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晚，裹挟着更深的寒意，伴着节气添上一层雪白新装 由于周雅琴的盛情邀请，程爸程妈，连带着程思念齐珩都到了郑家，与郑家人一起过年。 这年过的普通，却也欢乐温馨。 屋外零零散散下着小雪，屋内灯火通明，酒菜香伴着此起彼伏的人声氤氲，一点不觉得冷。 虽说是一大家子过年，人数却残缺不齐。 郑舒文一周前出了院，现时只能坐在轮椅上笑着附和，这已是他最努力用尽的姿态。 郑叙秋因为公司里的事，连顿年夜饭也没吃上，周雅琴给他打电话好说歹说，他也只一句回不来，其中掺杂多少无奈。 郑薇夏也没来，听说，是出国去散心，心结未解开，倒不想回这伤心地，春节的喜气洋洋，阖家欢乐，对她而言，何其讽刺。 不知是不是郑薇夏的缘故，齐珩一直是心不在焉的，他独身去阳台打电话，背着程思念。 她想，或许是给他在意的郑薇夏打电话吧。 他的背影离自己很远，飘零的雪被寒风卷着，落在他发梢，染白了发。 周围嘈杂的人声盖过了他的声线，她再费力，也听不清他跟郑薇夏说什么。 年后的第十天，程思念从齐珩口中得知，郑薇夏流产了。 程思念这辈子都忘不掉，面前的齐珩，对她展露的目光与狼狈的姿态…. 她从未见过这样失魂落魄，怅然若失的齐珩。 他的灵魂仿佛随着郑薇夏未出世的孩子般一起消散殆尽。 他眼里有痛苦，有自责，有惋惜，有心疼，唯独丧失了他最易把控的理智，因为郑薇夏。 可，为什么呢？ 郑薇夏肚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啊，他何以这般痛不欲生？ 而她程思念怀着他的孩子，走过多少坎坷磨难，哪怕生这个孩子会有无法意料的危险，他都没有过把这样极致的痛苦表现的淋漓尽致… 程思念酸涩的笑笑。 她嘲笑的是自己，身为局中人，却始终未看清时局，迷失了自己。 更可笑的是，耗费这么多年，她依旧在迷失。 或许自始至终，齐珩都没有爱过她。 因为不爱，所以不在乎。 曾经她对郑薇夏说过的话，竟落在了自己身上，真是可笑又讥讽。 而后，她旁敲侧击从齐珩的口中得知了郑薇夏住院的医院以及病房。 向来谨慎敏锐的齐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正处在哀痛的情绪中挣扎，没想那么多。 程思念选择了周一的中午，准备好了礼物打算去看看郑薇夏。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去探望的目的性。 这段时间，她与齐珩的关系，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整个人都不太清醒了，总有种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感觉。 她挺着大肚子，提着水果补品，艰难的找着病房。 直到看到了与记忆中对应的病房号，她才理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心态，迈着脚步走去。 然而快要走到门口，病房里却传出了郑薇夏凄厉的哭声。 她不由放缓了步伐，放轻了脚步，直至声音越来越近，病房门口，她透过那道虚掩着的门，看到了此生难忘的画面…. 齐珩的后背宽阔踏实，郑薇夏依偎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他则搂着她瘦弱纤薄的肩，任由她在他怀中索取温暖安慰，他温柔的轻拍她背，哄孩子般哄着她。 二人搂抱的姿态在程思念眼眸中模糊，身子一软，她连忙扶住墙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那是眼泪。 她背过身去，不愿也不敢再去看这“畸形”的一面，郑薇夏的哭声像雪地里落下的冰锥，每一下都刺在心头。 齐珩告诉她，他去上班，她也就半信半疑的信了，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强忍着不适，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了寻房的护士，拜托她交给郑薇夏所在病房就拖着瘫软沉重的身子离开。 她不知何时就走出了医院，出了神，已经在马路边了。 本想打个车，一辆黑色轿车就稳稳的停在了面前。 她刚觉得这车眼熟，窗口就落下，郑叙秋的脸庞映入眼帘。 第171章 你不幸福吗? 天空飘零了些雪，夹着丝丝细雨，湿冷沁入肺腑。 “你怎么在这儿？” 郑叙秋微微蹙眉，让程思念上车。 程思念乖乖上了车，他抽出指尖往显示屏上按了按，调高了车内暖气。 “你一个人吗？在那傻站着干吗？” 郑叙秋看她，声线和缓。 程思念嗯了一声： “我来看看薇夏姐。” 不料郑叙秋眉皱的更深，声音也严厉深沉了些： “我说，你这都预产期了，就不能安安分分待在家里备产吗？就非要出来溜达，身边也没个人？” “我呆在家要闷死了。” 程思念故作轻松，勉强的笑了笑。 郑叙秋还是冷着一张脸： “怎么？齐珩这时候还忙着工作？你什么情况他不知道？” 提到齐珩，程思念的眸子暗淡下来，心也瞬间被冷意包裹。 “你也来看你姐姐吗？” 程思念连忙转移话题。 主干路，不让车多停留，郑叙秋撇开目光，踩了油门驶进道路。 “我到这边谈个客户，顺便来看看她还需要什么。” “哦…什么客户还需要你亲自上阵去谈啊？” 程思念接着这话题，想把刚刚那话题脱离轨道。 “我还亲自吃饭亲自上厕所呢。” 郑叙秋专心开车，嘴角浅浅带起一抹笑意。 “谁让我根基不稳，资历浅，经验少，再不努力些，被打下马，不费吹灰之力。” 程思念笑了笑： “难得。” 郑叙秋疑惑看了她一眼： “嗯？什么难得？” “难得你能这么谦虚，倒有些不像你了。” 郑叙秋无奈发笑： “喂，不要说的我好像多自大一个人好不好？” 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循环运作，拂去了天空赠予人间的雪絮，前方道路依旧光明。 “吃饭了吗？一起去附近吃个饭？” 郑叙秋询问。 “你还没吃吗？” “没闲下来吃。” 他随意瞄了眼时间，一点多了。 得到程思念的同意，他便在餐厅周边停车。 “你看看想吃什么？” 雅静餐厅，二人相对而坐，郑叙秋把餐牌递给程思念，就脱去了外面的深色大衣，随意放置在了旁边座位上。 “我不饿，都可以。” 程思念把餐本递还给他，他没说什么，翻了几页就叫来了服务员。 “你们这儿的菜式，有没有孕妇忌口的？” 郑叙秋虽没看她，心思却是在的。 服务员看了下程思念，跟郑叙秋简单介绍了下就拿着餐牌下去了。 程思念捧着一杯热茶，低头细抿。 她觉得一道视线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不由自主抬头，却撞进了郑叙秋深邃如曜石的眼眸中。 他毫不掩饰的盯着她看，专注，认真，带着几分探究。 程思念被他看的心虚又不好意思。 “你…你看着我干吗？” 他被这么一说，眼皮垂下，瞳孔移开没几秒，又盯上了她。 “程思念，你有心事吗？” 话锋突兀一转，与窗外寂静的飘零的雪，店里舒缓轻柔的音乐形成了割裂。 程思念笑容僵住，但又不敢收回笑意，就这么僵在脸上，难看极了。 “没有啊，干吗这么问？”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他向来直接，炯炯有神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让程思念渐渐失去方寸。 她手脚冰凉，摸索着那杯温水喝起来。 她自认为隐藏的够好了，可在别人眼里，这样拙劣的演技实属像个笑话。 “发生什么事了么？” 郑叙秋的口吻中，少有的关切，尽管被刻意隐藏压制，可关心太浓烈，难把控。 程思念还是笑： “你精神太紧绷啦，紧张兮兮的。” 服务员走过来依次上菜，打破了僵局。 她埋头吃饭，郑叙秋也看出了她不想说，他也没有逼迫他人的兴趣，话题便在一阵沉默中消散。 到最后买单，程思念还要抢着买，嘴上总说着欠他太多。 听得多了，他心里也挺不舒服。 郑叙秋送程思念回去的路上，她从包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车内的卡槽里，说明道： “这是我爸妈租房的房租钱，给你转账你也不收，也找不到机会给你，索性我就打卡里，这样还给你你也不好拒绝了，没有密码的。” 郑叙秋叹了口气： “你是有多不想欠我人情？” 他虽以开玩笑的形式说着，语气却闷闷的。 程思念连忙解释： “一码归一码，况且，你帮了我那么多，真要说人情，我一时半会儿还还不清。” 抵达小区内，郑叙秋想要送她上去，被她拒绝了。 她道了声谢，推门下车。 雪已经停了，地面雪融了，湿漉漉的，泛着晶莹剔透的水光。 程思念刚往单元门方向没走几步，就听见了郑叙秋叫住她名字。 “程思念。” 她停步转身，车窗降下，天空阴沉，车内光线昏暗，在他面庞切割了阴影线，但投向她的目光深邃坚定。 “你不幸福吗？” 程思念楞在原地，仿佛被他的能量拉进了自我怀疑的悬崖边上。 但她很快跳脱，笑了笑： “我挺好的。” 她没敢再看他，只怕被那洞察的目光看穿一切。 郑叙秋看她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 在他那里，他始终觉得，她变了很多，变得不再鲜活，不再富有生命力。 —— 当晚齐珩未归，他给她的说辞依旧是欺骗式的加班工作。 程思念显得异常平静，她看着天空遥不可及的月亮，周身环绕的皎白光晕，像一圈禁锢似的，锁着它在那高处不胜寒之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夜晚。 她看什么都丧，都悲痛。 她觉得，她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近一周，齐珩都忙，至于忙些什么，程思念心如明镜。 她不问不闹，依他的想法，当一个乖巧懂事的傻子。 当然，她也不是真傻，只是让脑袋保持空白，才能麻痹一颗如万蚁啃食般疼痛的心。 枯萎的花，不在意破败的花瓣凋零。 这晚，程思念随意吞了几口晚饭，发觉出了身体上的不适。 没一刻功夫，她便觉得腹痛难忍，手脚冰凉，冷汗直流，甚至丧失了全身力气。 自知情况不对，她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是齐珩的面孔。 她捂着肚子，艰难走到茶几处拿手机，也是毫不犹豫的拨打了齐珩的电话。 然而在她忍受肚子巨痛的这漫长的一分钟里，齐珩并没有接上这通电话。 刺耳冗长的忙音拉长了她心上波涛汹涌的电波。 她眼里蓄满泪水，不知是身体上的疼还是心疼。 她颤抖着手指，再一次拨打了那个电话，是跟自己较劲，自我挣扎。 残酷的现实将她再次推进深渊，她身子颤栗的跌倒在冰凉的地，湿润的液体从大腿划过，痛到无力的她没办法再求救，很快陷入昏厥… —— 郑叙秋熟练停好车，提起放在副驾，用皮革包裹着的保温盒，连带着几盒补品，下车。 空气依旧冷的刺骨，他拢紧大衣，两条长腿三两步迈入单元门。 到了家门口，他抽出手来按门铃敲门交替着，然而里面并无动静。 他蹙眉，顿时觉得奇怪。 难不成不在家？ 他掏出手机拨打程思念的电话，不一会儿就从门里面传出手机铃声，可却一直没人接听。 “程思念，你在里面吗？” 他眉皱的更深，心也跟着急躁起来。 几声没应答，他也顾不了那么多，扔下东西便冲下楼找物业。 —— 死寂的手术室外，一行人在焦躁不安中徘徊。 郑叙秋静静地坐在等待椅上，透过他紧锁的眉头，抹开了裹在心头的浓雾，深厚的担忧浮现。 齐珩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空旷悠长的走廊里，由远至近传来了他焦急飞奔的脚步声。 抵达手术室门口，郑叙秋二话没说，飞快站起身就冲到齐珩面前，在他脸上打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轻，齐珩没挨住，撞上了身后坚硬墙壁。 这举动把在座几位吓得不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只见郑叙秋再一次向齐珩冲了上去，一把揪住了齐珩的衣领，被血丝布满猩红的双眼瞪着眼前略显狼狈的齐珩： “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你他妈的还配做人丈夫吗？” 郑叙秋歇斯底里冲他吼，满腔的愤怒让理智溃散。 三位长辈齐齐围了上来，周雅琴用力扯郑叙秋，但他不想放手，仍然一副要吃人的架势，她拉不动。 “郑叙秋，你疯了吗？” 周雅琴双手一起上阵，用力推开了郑叙秋。 她看了眼齐珩，齐珩姿势没变，整个身体无力靠在墙壁上，像没了骨头支撑般。眼皮垂着，瞳孔空洞无神，嘴角因为那一拳，渗出了血丝… …… 程思念睁眼醒来，眼前的一切都天花乱坠，天马行空的，似乎灵魂飘离了肉体，在看不清前路的幻境中游离… 她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清醒过来一些，发现自己在病房的床上，身上插了好几条管子。 程爸程妈见她醒来，首当其冲来到床边，表情从担忧到如释重负，母亲更是喜极而泣，本就红肿的眼溢出晶莹泪光。 程思念转动眼珠，下意识去搜寻齐珩的位置。 他在，只是在用不知道什么的眼神深深的注视着她，嘴角一处淤青像白莲沾染了淤泥。 她想动一动身子，可四肢无力，腹部撕裂般的疼痛蔓延至全身。 她抚摸上小腹，不禁皱了眉头。 原本高挺圆滚的肚子，变得平坦凹下，如同被放了气的气球，手摸上去的时候，还疼痛难忍。 “孩子，听话，刚醒来，别乱动…” 母亲见状，抓起了程思念的手，动作很轻，似乎用了力，她就碎了… “孩子呢？” 程思念一开口，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看到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父亲回避的目光，她已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程思念又朝他们问了一遍，泪花已在眼眶打转。 母亲弯腰为她拭去眼角泪水，艰难的说道： “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声音止不住颤抖，这样的话，再委婉，都会给程思念带来深深的打击和伤害，每一个字，程妈都用尽了勇气。 内心的想法得到印证，她还是禁不住泪流满面，身体上的痛疼远不及心上如刀子扎般。 她忍受剧痛，拼尽全力翻身下床，父母拦也拦不住横冲直撞的她。 然而刚下床，她就跌倒在地，身上的输液管拉扯着像经脉一样蹦断。 她扶床站起身，推开赶来扶她的父母，只一个劲的往外冲。 漫无目的的冲，结实的撞进一个怀抱。 齐珩抱住她，按着她的肩往怀里揉，试图让她冷静。 程思念像走火入魔，发了疯似的推着他，不管用就咬他的肩膀，嘴里念念有词： “我要找我的孩子，找我的孩子….” 齐珩沉默不语，用力的抱着她不动分毫。 他表情痛苦，不亚于刚从鬼门关里走过一趟。 程思念用完了全部力气，放弃挣扎，在他怀里撕心裂肺的哭。 腹部的病房服处，渗出鲜红的血液，刀口撕裂的疼痛，她全然不知。 在她得知失去孩子的那瞬间，她就已死过一道，所有的疼痛全数压在流血的心房… 第172章 我们离婚吧 程思念再一次醒来，外面的世界已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病房里已少了陪伴着的程爸程妈，只余齐珩，趴在病床上睡着。 他垂下的眼皮，长睫如羽扇，眉头紧锁，睡的很不安稳。 程思念收回视线，仰着头，看着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陷进自己荒芜的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睁眼再见世，满脑子，满心，依然萦绕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虽然，他们还没缘份见上一面，可怀胎十月，孩子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生命的载体…. 她很自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从眼眶滑落。一旦有了开始，就止不住的流泪。 齐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从噩梦中跳脱了出来。 他手忙脚乱的拿桌上的纸巾，温柔的擦去程思念脸上的泪水。 程思念无动于衷，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索性闭上眼，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临摹悲痛。 她不敢，也不想去看齐珩的模样，展露的神情，只怕看一眼，只会更难受。 齐珩沉默着，只留一声叹息。 住院恢复的这几天，程思念都不愿从深渊中醒来。 期间来了许多人来探望，她都兴致不高，呆滞的躺在病床上不说话，宛如一具行尸走肉的死尸，吞噬掩埋了人与生俱来的生机。 程爸程爸看女儿这样，很痛心，可不管在程思念耳边说什么，她都不愿意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程爸程妈赶来照顾，正好碰上了去外面买早餐回来的齐珩。 “爸，妈。” 齐珩开口喊了一声，嗓音沉闷沙哑。 “你不要喊我妈，我当不起你妈。” 程妈因为女儿发生这样的事，心态早就崩溃了。 “齐珩，当初我是信任你才把女儿交到你手上的，我觉得你有能力去爱护她，保护她，可是现在呢？” 程妈的口吻中汇集了无尽的委屈和心痛，连语气都发颤，带着哭腔。 “你是怎么保护她的？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我好好的女儿，自从跟了你，就变得不再像以前了，她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而你是怎么对她的，你对得起她，对得起我们吗！” 程妈的声音渐而尖锐犀利，冲动上脑还想要动起手来，幸得程爸拦住，但避免不了的，还是有一个空掌扇到了齐珩下巴上。 齐珩没躲，目光低垂，凌乱的发遮盖了眉眼，很狼狈。 程思念用力撑起半个身子，用全身的力气朝门外喊去： “你们不要骂他，不要打他….” 听到声音，程爸程妈慌忙挤进了病房。 看到程思念艰难支撑着身子，恨不得马上跳下床来阻止的架势，程妈又恨铁不成钢。 “这几天你就像一个空了灵魂的躯壳一样，说什么话你都听不进去，这就说了他几句，你就不愿意，心疼了，回魂了？程思念，你有没有一点自尊心？” 程妈倔强的憋住眼泪，可依旧红了眼睛，蓄着隐忍的责怪与心疼。 “这事，不怪他。” 程思念浅浅看了眼被程爸程妈身影挡住的齐珩，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几天，齐珩没日没夜的守在她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 她不说话，他也不去打扰，只用实际行动来弥补。 程思念从他目光中流露的情绪，看得出深深的愧疚。 他自觉愧对于她，所以他不敢看她的目光，不敢同她说这些无谓的对不起。 可她没怪过齐珩。 她只怪自己，是自己没好好保护孩子，让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从她指尖一点一点流逝。 —— 夜色渐深，月牙羞涩才露出尖尖角，墨蓝色的天空犹如被一团浓雾笼罩，朦胧而神秘。 齐珩陪着程思念入睡，起身替她掖好被子，静静注视着她向着月光的侧脸好一会儿，默默转身，走出病房。 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进洗手间，冷冷盯着镜子里映射出来的那张可恨的脸。 忽然，他打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水源急速喷出，穿过他指缝，被粗鲁野蛮也扑在了他脸上… 几个回合下来，他寻回了清醒状态，才关上了水龙头。 镜中的齐珩，灯光照耀着的脸庞被水痕布满。额前发也湿了，正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轮廓滑进衣领。 他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 双目猩红可怖，面容惨白，姿态狼狈，眼神空洞却蓄着某种程度的恨。 他冷笑，凄凉苦涩。 自己这副样子，空有一副人身躯壳，灵魂已经支离破碎。 离开洗手间，他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走往病房的路上。 几日的魂不守舍，夜不能寐，沉重的心理负担已经让他没什么力气，每往前走一步，步履艰难。 长长一道寂静走廊，他走了很久，终于在病房门前停下。 但是，他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虚脱般的垂下了脑袋。 程思念睁开眼，透过小小的门缝隙，看到了地上被走廊夜灯映射拉长的影子，不见他身影。 夜灯孤冷，外面寂静无声，仅看到的那道影子，宛如地狱中的恶鬼，正伸出双手拽住了半个身子已处在地狱的他，企图把他拖入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程思念心口处又传来一阵疼痛，她慢慢背过身去，闭上眼任眼泪滑落。 她深深的明白，她与齐珩，已经回不去了。 就像打碎的瓷器，再怎么用心修补，都会有裂痕。 第二天的下午，送走了来探望的周雅琴，齐珩到桌下拿出了保温壶，准备去打热水。 “齐珩…” 这么多天以来，这是程思念第一次叫他名字，也是第一次同他说话。 齐珩的背影顿住，像是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声音。 程思念紧紧抓着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眼神里闪烁着坚定与隐忍。 “我们离婚吧。” 即使心中已经很坚定，可当说出这样的话，依旧是颤抖的哭腔，鼻子发酸，泪花闪烁。 她痛苦纠结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是经历过无时不刻的想和不想，最终败给了长痛不如短痛。 程思念的声音被掩埋，病房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齐珩的姿势未动，沉默着在死寂中沉寂，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甚至吝啬给予她一个转身，甚至一个目光，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离开病房。 这个话题，就这样被他单方面抛弃，不了了之。 这样的态度让程思念更加痛苦。 他也许，并没那么爱她，又或者，是更爱别人。 他跟她交往，结婚更度余生，也可能是可怜她几年的爱恋付出，毕竟这符合他的个性。 她曾经愚蠢无知，去接受这一切，可她现在不想一直这样下去，他为什么不能给她个了断？ 日转星移，日夜交替更迭，齐珩每晚在认为程思念睡着后独身站在窗前，随着时间流逝，他也没离开半步。 程思念会偷偷注视着那道清冷孤寂的身影，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了再也无法触碰的距离。 初见时环绕在他周身的光晕消失殆尽，他孑然一身，像浩瀚宇宙中微不足道的星。 今晚，他把时间寻回，没在外面的景象停留太多目光。 他转过身，一道视线投到了程思念的方向。 好在程思念已经背过身去，目光落在她身上之际，她感觉的到。 那样滚烫，那样炙热深沉。 而后他脚步声由远而近，在近在咫尺的身侧停留了下气息。 程思念神经紧绷起来，一动也没敢动，生怕被看出装睡的端倪来。 她并没有做好与齐珩面对面交谈的准备。 他的一声叹息跟着时间一起溜走，又隔了好几分钟，属于齐珩的声音，才复返而来。 “思念…” 很轻的一声呼唤，程思念一身酥麻感，心脏都跟着颤动。 “我….” 他声线低沉，嗓音嘶哑。 欲言又止，仿佛在组织语言，又像是难言之隐难出口。 “或许，我不配跟你说这声对不起。” 他道。 “这段时间，我愧疚，我自责，我痛恨我自己，我想对你说千千万万个对不起想乞求你原谅，可…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没有脸…也没有信心再面对你。” 喃喃细语，如清风拂过，对准心头，化为尖刀，直插进去，鲜血直流。 再温柔的话，在此情此景，都显尖锐。 “我…我不敢跟你说什么，甚至畏惧你看向我的目光。” 齐珩垂下头，微弱的月光稀疏的洒了一地，像一层寒霜，融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又沉默了很久，程思念仿佛能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当你跟我说离婚那一刻，我慌了。” 齐珩的嗓音更沉闷，带着点颤音，似乎回想到那日的情形，都觉得后怕。 “我选择去逃避，可意识过来后恍然大悟，我已经逃避了太多东西了，因为逃避，也已经给你造成了许多不可磨灭的伤害…” “我不想再伤害你，也不想让你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说到这，他又陷入了沉默。 程思念的心脏强有力的跳着，手脚都冒了一层冷汗。 “如果你离开我，能过的更好，我愿意让你走。” 齐珩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 每个字，从他口出，艰难痛苦。 做这个决定，他跟自己做了几天的抗争。他在责任与放手间游走挣扎，每当决定要用力抓住时，看一眼程思念的模样，就丝毫没了底气… 他还有什么权利，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她，去勉强她留在自己身边呢？ 话音落，程思念闭上眼，滚烫的泪滑落，灼伤了心脏。 程思念惊醒，在泪眼蒙蒙中环顾四周，漆黑一片。 天还没亮，她擦掉眼泪，盖上被子重新闭上眼，期盼安稳的睡意埋葬那段她想忘却忘不掉的过往，可困意已难寻，她睡不着了。 自从跟齐珩离婚以后，她每晚都会做以前发生的过往梦，美好的，悲伤的，不断纠缠着她。 过往种种，就好像真的是一场梦般，她逐渐快分不清虚实…. 第173章 开始新旅程 一周后，程思念去医院复检，意外碰到了同来医院检查的郑薇夏。 在等待医生叫号的时间里，二人久违的又坐在了一起。 距离上一次她来劝程思念和齐珩不要离婚的那个和煦午后，已经过去很久了。 医院里人潮拥挤，喧闹嘈杂，然而两人的世界却安静又尴尬。 程思念时而抬头盯着正前方led屏上红色字体的陌生名字，自己的名字排在最后，一直没挪动。 时而低下头，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指。 “没想到，你居然还是跟他离了。” 郑薇夏冰冷到没温度的嗓音响起，在彼此死寂的空间里划开了一道缝。 程思念心脏似停顿了一下，隐隐听出，郑薇夏口气里，还带着些埋怨与嘲讽。 “以前没看出来，你还真是心狠啊。” 久久没等到程思念的回应，她又开口。 这话听着刺耳，程思念低着头，紧捏衣料。 郑薇夏扭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程思念，拧着眉，目光哀痛： “你怎么能给过别人温馨幸福，又这样绝情的转头离开？” 一道剑，又狠狠的插进程思念的心脏。 “离开了，甚至不愿意回头看看那个遍体鳞伤的人？” 郑薇夏越说越激动，措辞激烈，像是在为她自己讨回某种公道。 亦或者是她苦口婆心的劝导，并没有让程思念大彻大悟，出于一种潜意识的报复心理。 与其上一次是好言相劝，苦苦哀求，到现在，就是没达到目的的恼羞成怒，心怀怨怼。 “遍体鳞伤？” 程思念低声重复。 郑薇夏冷哼： “你觉得呢？自从你跟他分开以后，你有关心过他现在怎么样，过的什么日子吗？” 程思念目光低垂，全身都在发冷。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的道： “都已经过去了。” 她与齐珩，已经翻篇了。 郑薇夏不可置信的看向程思念。 她没想到，这样冷血无情的话，居然会从她嘴里说出来。 “你的心，真够硬啊。” 广播开始叫程思念的名字，她站起身，像逃离事故现场般，害怕，慌乱…. 从医院走出来，程思念还是失魂落魄，脚踩棉花般，走到哪都不知道。 她看着刺眼的阳光，一片光明，然而心里却阴暗潮湿。 她本在努力的收拾好所有不堪情绪，但在郑薇夏出现的那一刻，拼凑好的情绪坍塌崩坏。 晚饭后，郑叙秋来了家里一趟，提了一包又一包的营养品，说是周雅琴让带来的。 这个程思念倒不怀疑，她与齐珩没离婚前，周雅琴就待她如亲生女儿般，即使离婚了，周雅琴对她的情谊，也没削减半分。 前段时间，她经常来看程思念，默契的心领神会，让她对齐珩的事闭口不提，满口都是关怀备至。 “叙秋啊，吃过晚饭没有啊？” 程妈热情的把郑叙秋拉进来，接下他手中的东西减轻负担。 “别总带这么多东西来，思念我们照顾的好好的。” 她拉着郑叙秋走到餐桌旁。 “你刚下班吧？还没吃饭吧，阿姨家还有饭菜呢，你要是不嫌弃，阿姨给你去热。” 郑叙秋笑着： “阿姨，不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你坐，阿姨去热菜。” 程妈说完，就走进厨房准备饭菜。 郑叙秋来到沙发坐下，跟程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目光时不时落在旁边心不在焉看电视的程思念身上。 程思念兴致不大高，偶尔参与几句，大部分都是在闷闷的发呆。 郑叙秋吃过饭，就急着要回去，程妈本想留下他聊聊天的。 “我还有些工作呢，有空我就来看你们。” 郑叙秋穿上西装外套，细致的整理有些褶皱的白衬衫。 他瘦了许多，脸上骨骼感重了，身型修长却不健硕。 “思念啊，你去送送叙秋。” 程妈朝着程思念的方向喊。 “不用不用，我自己下去。” 郑叙秋第一时间摆手拒绝，然程思念已经走了过来，脸上勾起淡淡的微笑： “走吧，我送一送你。” 郑叙秋这才没拒绝，与程思念一同出了门。 “最近身体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两人走的很慢，郑叙秋在她身旁，声线温柔。 “挺好的呀。” 程思念笑着： “被你们这一口营养品，那一个补汤中药，我能不好吗？” “你自己也要多注意，有什么不舒服，及时告诉我们。” 他颇有些语重心长那味。 跟他之前那副模样比，实在是天差地别，程思念虽也渐渐习惯这种关心照顾，但偶尔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别不放心上。” 看着程思念随意的模样，郑叙秋蹙眉，啧了一声。 “知道了。” 楼下月色稀薄，路灯闪耀着温暖光辉，散步行人欢笑聊天，他们参与进其中，倒寻回了些少有的惬意闲散。 “你爸爸他，最近身体好些了么？” 程思念问道。 她与齐珩离婚了，以这层尴尬的关系，她已没办法再随意的进出郑家了。 “吃好喝好睡好，能不好么？” 郑叙秋无奈的撇嘴，些许无奈。 走到郑叙秋停车的位置，他转身开车门，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小礼盒，走过来递给了程思念。 程思念吃惊： “这…给我？” “嗯，一个小礼物。” 程思念抬头看他，一张俊俏的脸庞淡无波。 “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礼物？” 又不是逢年过节。 郑叙秋抬起下巴，垂眸看她，有些好笑道： “送礼物还要找什么日子吗？” 说着，就把东西塞她手里了。 “回去吧。” 他很快钻回车里，干净利索的把手臂伸出窗外，挥了挥手。 回到房间，程思念带着好奇，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精美的包装盒。 接着，眼前一亮，她看到了一个漂亮精致的旋转木马样式的八音盒。 她把八音盒放到桌面，按下了开关，木马随着八音盒清脆悠扬的音乐开始转动，镶嵌在上面的灯光照耀，营造了一个极其梦幻美好的小世界。 程思念露出笑容，双手交叠置于桌上，承托着脑袋，静静地听着这曼妙乐章，好像一切的烦恼都被带着… 第二天吃过午饭，程妈就一时兴起要去逛逛周围的商圈，接而便不由分说的拉上程思念一起，嘴里振振有词： “这一片啊，你妈我还没怎么逛过呢，你当导游。” 程思念想了想，似乎也有些道理。 他们来了这么久，来了就给她收拾了许多烂摊子，劳心劳力，自己还没好好陪他们逛个街呢。 因为不是休息日，逛街游玩的人不多，高楼大厦，浮躁刺耳的汽车鸣笛声盖过鲜少人声。 “大城市，也不见得有多好，闻到的空气里啊，都是车尾气。” 母亲最不喜这样的喧嚣，却又逛的起劲，拉着程思念走过一家又一家的店铺。 “你这些天，是怎么了？” 由于程思念兴致淡淡，她这一摊又一摊的糟心事已练成了母亲敏感多疑的心理。 “自你从医院回来，就不大对劲。” 母亲看她的目光满是担忧。 程思念扬起笑容： “没怎么呀，可能就是有点累了。” 母亲连忙放下手里正在看的衣服，拎包就要拉程思念回家。 “没事儿妈，我天天呆在家里闷都闷坏了，出来活动活动也挺好的。” 程思念重新拿回那件衣裳，在母亲眼前晃了晃： “妈，你喜欢这件吗？我买来送给你呀。” 逛了一会儿，程思念挽着母亲胳膊，跟着商场里的指示牌，找到洗手间。 也是母亲去上厕所这一会儿功夫，挎在她手上的大小手提袋才转交到了程思念手上。 程思念走到一边，等母亲上完厕所出来。 她低头看手机，顺便回复几条许澳妍发的信息。 忽然的，也是那么一瞬间的，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什么熟悉感，她朦胧的脑子里找不到方向，似乎，是一种气息，一种存在感，使她的心泛起涟漪，注满了各种回忆。 她下意识抬起头，转过身，慌忙想抓住这样的熟悉。 可身后人潮涌动，陌生的面孔，仿佛扭曲着的建筑，犹如走马灯，打乱了她所有思绪….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要说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毫不隐瞒，是齐珩。 她居然觉得，他就在她身边，这样愚蠢至极的想法。 自从分开后的一大段时间，齐珩就安安静静的退出了她的世界，真正做到了不纠缠，不打扰。 她也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去窥探他的生活，他的情况。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走向陌路，或许长远的未来里，再没有交集的那一刻。 她还是没忍住，回头张望，目光尽揽万物，却寻不到那处港湾。 看，程思念，你依旧放不下，同别人说放下，自欺欺人。 —— 周天的午后，许澳妍来家中，陪程爸程妈说了会儿话，就要带程思念出去。 程爸程妈巴不得女儿多出去散散心，顺着就把程思念“赶出家门”。 下了楼，许澳妍就给某人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顾亦安就驾着豪车出现在视野。 “你俩带我去干什么？” 程思念狐疑的目光从他二人身上巡视一番。 许澳妍把她推上车，自己上车后关上车门，对前面的顾亦安一声令下： “出发！” 轿车稳稳发动。 “你成天在家不无聊啊？我们也好久没出去玩了，好不容易周天有空，聚聚呗。” 许澳妍紧挨着程思念，心情愉悦。 程思念看了看顾亦安，不避讳的道： “那我们俩聚，你还带个男朋友啊？” 顾亦安插嘴，嬉皮笑脸： “我们俩形影不离。” 许澳妍翻了个白眼： “闭嘴吧。” 顾亦安道： “好吧，是她离不开我。” 许澳妍不想理他，转过来跟程思念说话： “不是，还有几个朋友呢。” “啊….” 程思念其实没什么朋友，性格慢热内敛，一群不认识的人聚一起，这简直是一种慢性折磨。 “都认识的啦。” 许澳妍看出她顾虑，摸摸她的头抚慰。 目的地是一片安静的郊区，葱郁的大树环绕，拥起蓝天白云。 空气很好，程思念一下车就感到心灵被净化。 不一会儿，她就看见郑叙秋推着一辆自行车从不远处走来，旁边还跟着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他走过来，旁边的两个男人就跟顾亦安聊起来，看样子很熟。 “帮你租了车。” 太阳很大，郑叙秋眯着眼，皮肤白皙，脸上微小的绒毛似乎发着光，状态闲散舒适。 正好他穿了身全黑的，便于运动的休闲运动服，脱去沉闷古板的西装大衣，释放了少年风华正茂的光芒。 “踩单车？” 程思念从他脸上移开了目光，放到了自行车上。 郑叙秋挑眉，嘴角微乎其微的一勾： “程思念，你多久没运动了？” 声线压制着，肃穆又带着些调侃。 程思念勉强撑起笑容，想逃离现场。 “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我去旁边等你们吧。” 她找到最妥切的借口，转身就要走，然而手臂被一只健硕有力的手掌握住。 “来都来了，还没开始就放弃，你逊不逊？” 程思念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郑叙秋，你跟我有仇是不是？” 郑叙秋眯起眼睛笑了，一脸人畜无害，松开手，把自行车送进她手中。 “郑叙秋，怎么不帮我们一起把车租了？” 一旁看戏的许澳妍打趣道。 “前面一百米，腿脚健在，自己去，不能走，这货背着去。” 郑叙秋抱着臂，扬着下巴，朝顾亦安指了指。 那边聊的热火朝天，很快就停下来热情的跟两个女生打招呼。 虽然不认识，但人性格好，也好相处，程思念也更好融入。 “程思念，你不开始旅程，就会错过很多风景，别怪我没提醒你。” 郑叙秋提着自己的自行车，已经跟那两位朋友骑上了车道，随意的挥了挥手。 骑行很累，但微风拍在脸上，阳光暖烘烘的。 沿途的风景很美，远离城市喧嚣，大片的田野，茂密的树林，枯叶铺成地毯，随风而纷飞。 路上遇到了形色各异的人，面对他们的热情，程思念也能主动跟他们打声招呼。 她的心灵被洗涤，全身心的投入进这片刻的欢愉时光。 运气很好，他们一行人，迎接了很美的日落。 火红的晚霞，像融化的冰淇淋，蔓延晕染整片天际。 程思念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看过这么美的落日余晖。 第174章 从来不是备胎 赶在天色昏暗之前，众人离开郊区，开车来到一片敞亮宽阔的江边。 江边的草地悬挂着灯条，扎着帐篷，有人露营散步。 远处的江河，隐约还能看见最后那抹落日。 郑叙秋他们一伙儿人从车里搬出了许多装备，什么吃食酒水，烧烤架，折叠椅等等，像哆啦a梦的百宝箱变出来似的，一一展现在眼前。 原来，他们是早有预谋，有计划，有准备，行程安排的严丝合缝。 找了处安静干净的好位置，几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烤着食物，炭火的烟味与食物的焦味混在一起，让两个女生避之不及。 那边还在喋喋不休的争论谁买来的劣质浓烟炭火，伴随着被烟熏呛着的咳嗽声，闹了好大一出笑话。 程思念她们去帮忙，被几人赶到了一边，他们倒像格外有担当，独自承受着这浓重的烟火气。 “跟你说，其实今天啊，都是那位一一安排的。” 许澳妍与程思念聊着天，许澳妍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戴着口罩阻挡烟呛的郑叙秋。 程思念看着那抹身影，愣了愣。 “他对你，挺用心的。” 许澳妍用肩膀轻轻碰了碰程思念。 然而程思念却不知作何感想。 “早点从糟糕的过去里走出来，会是件很幸福的事，有时候看看身边的人，也许会收获更多美好。” 许澳妍语气温柔，神情认真。 她想程思念能快速走出来，更想有个人能拯救这个悲伤的女人。 程思念沉默着，没说话。 “你有没有考虑过….” 许澳妍试探性的问了句。 程思念抬头看向她，轻轻一笑，眼眸中蓄着化不开的柔情： “郑叙秋，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备胎。” “……” “他值得，更好的人。” —— 吃过了虽然焦糊的不成样子，却意外美味的烧烤，几人兴致不减，还聊着天。 程思念借着去洗手间之意，独自到江边走了走。 夜色渐浓，夜空之中，星星布局。 微风有些凉，江海澎湃，心中却格外寂静。 程思念找了片干净草地坐下，听着伴有回声的潺潺水流声，远方的一盏，屹立着的，孤独的，安宁的路灯，像一座灯塔，指引着某处方向。 忽然，一张毛茸茸的毯子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上，她惊恐回头，郑叙秋已经坐到了离她半臂之距的身边。 “自己跑到这边来，不冷么？” 程思念看了眼身上的毯子，居然没发觉他悄悄来临。 “你怎么没跟他们继续吃？” 程思念的确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郑叙秋看了她一眼： “你跟我出来的，这万一走丢了，受冻感冒了，还不是我的责任，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他总喜欢把关心的心意包裹，说出的话又冠冕堂皇。 从容不定的面庞，好像真的如他口中说的那般，害怕担责任，根本没有私心。 要不是程思念认识他这么久，也许真听不出他的口是心非。 程思念笑了笑，静默了会儿，语气温柔道： “郑叙秋，谢谢你。” “谢我？” 郑叙秋有些疑惑，扭头来看她。 程思念悠悠抬起低垂的目光，看向他： “这段时间，你为了我的事，费了很多心，今天也是，总是能想到许多办法让我开心一点….” 她看向他深邃的目光，有些动容。 还有她流产，晕倒在家，要不是他，或许她已经死了…. 郑叙秋听不得她这矫情的一套，伸手比了个暂停手势打住她。 “程思念，你要不要自己算算，这么多年，你跟我说了多少感谢的话，你说不腻，我都听腻了。” 她总是这样生分，把自己当成刺猬，拒他千里之外。 “发自内心的，真的很想谢谢你。” 程思念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想表达的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觉得很幸运，可以的话，想一直有你这样的朋友。”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 郑叙秋变了脸色，神情隐隐透着些许嘲弄和怀疑。 “朋友？” 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在问程思念，还是问自己。 程思念不忍看他的目光，收回了那道试探与委婉的视线，低下头，难以言说。 她不想伤害他。不想他白白在她身上浪费多余时间。 “程思念，你是在跟我划清界限吗？” 郑叙秋隐忍着沙哑嗓音，可还是渗出些受伤的意味。 “……” 而后，他突然的轻笑了一下，吐了一口气，声音也被他放的轻松些： “你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你是觉得，我会对你有什么其他心思是么？” 被对方暗自挑破又明里拒绝，他再缠着不放，未免太不要脸了。 死缠烂打，惯不是他作风。 他的自尊心，他的骄傲，也不允许他这么卑微。 他看向远方漆黑一片的湖面，耳边澎湃着的水声唤不醒他冰凉寂寥的心绪。他眸光黯淡下来，光芒不在。 “朋友，就朋友吧。” 声音微弱，他只说给自己听罢。 回程的路上，郑叙秋都是默不作声的，朋友跟他说话，他也情绪不高。 许澳妍觉得奇怪，转而来问程思念，程思念实则心虚，却还要摇摇头装不知道。 其实彼此心中都心知肚明。 城区的分岔路，两路人分离，往各自方向行驶。 程思念满腹心事，回到家与还在看电视的父母招呼了一声，就进房间洗澡。 浴室内，哗哗的水流声，郑叙秋的神情，徘徊在她脑海，如升腾的雾气，经久不散。 天色已晚，程思念准备上床睡觉，来到床边准备拉上窗帘时，楼下不远处朦胧的一幕让她愣住。 点亮浓厚夜色的路灯，一并照耀着一抹位置的离去背影，逐渐隐于更模糊的视野。 程思念的心被勾了起来，砰砰的撞击着胸口。 短暂停留的一眼，她却被那模糊却莫名熟悉的轮廓扰的不能自已。 她情不自禁再去寻找，那个位置已空空如也，又深又寒的夜色重新笼罩下来，犹如给她刚刚那荒谬的想法盖上了一层戳不破的神秘面纱。 她收回目光，拉上窗帘，胡思乱想一通，艰难入睡。 —— 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赶在开春之际，程思念回到了工作岗位。 因为自身原因，她的工作被搁置了好长段时间，幸得领导抬爱，才不至于丢了工作。 既回到公司，她便全身心的投入，不再多花其他多余心思去交际，去胡思乱想，让繁杂的工作填满生活，也许这就是主要目的。 当然，同事们的关心也够让她招架不住，应接不暇。 交情甚浅，她不想把自己已离婚的事告知大家，更不想让这些事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草草应付就过。 周天一大早，程思念就来到医院的内镜室。 她走到队伍后面排队，好一会儿才到她。 她将携带的资料交与前台的的护士做登记，胃又隐隐的痛了起来。 兴许是这段时间操劳过度，饮食作息不规律，胃痛频繁，中间买了药想着应付过去，可不但没效，还越来越严重，熬不住折磨，才到医院根据医生建议做个胃镜检查。 “没有家属吗？” 护士抬头瞄了一眼，淡淡的。 “家属？” 程思念有些疑惑。 要带家属么？ “你这做的是无痛胃镜，打麻药的，怕中途有风险，需要有家属陪同的。” 护士抬头看她： “预约那天的护士没跟你说么？” 程思念不记得护士跟她说过，但很大可能是那天现场嘈杂，她没听清楚。 程思念手足无措之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瞄了一眼来电人信息，接通了电话。 “你在医院？” 程思念疑惑了几秒， “对…我在医院。” 电话里那人撂断了电话，程思念莫名其妙的看着手机屏幕那被对方挂断的信息。 肩膀从后方被人轻拍两下，她扭过身子，来电之人，郑叙秋的冷润面庞，映入眼帘。 “你….” 对方什么话都未说，也没等程思念说完话，伸手把程思念拉到了一边，排在后面的病患这才神色缓和。 “什么情况？” 郑叙秋道。 程思念避重就轻的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他神情平静，侧头看了眼长如龙的队伍： “你做完了？” “没有，今天做不了，我再另约时间来一趟。” “怎么做不了？” 他目光中终于透出细微的疑虑。 程思念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可能上次我没听清楚护士的嘱咐，没有家属陪同，做不了。” 郑叙秋的表情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奈，语气好笑： “你面前站这么一大活人，你就没想过找他帮忙？” 程思念讪讪的笑了笑： “不用了。” 郑叙秋叹了一口气，一眼就看穿她思虑。 “放心吧，我今天没事，过来拿郑舒文的药而已。” 简洁说完，他摆了摆头，示意程思念去排队。 看他已经帮自己做好了决定，程思念也不好拒了人家的好意，而且另跑一趟实在费神，她便捏着资料又重新回到了队伍最后方。 程思念从病床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脑袋昏沉，眼前是天花乱坠，不知何物。 护士让她再休息一会儿，她不敢让外面的郑叙秋等太久，象征性的坐了几分钟，就走出去了。 等候区人群错综纷杂，嘈杂的说话声像一锅煮沸的粥，在脑子里搅扰噗通。 郑叙秋在人群中是显眼的，她不用费力，就能捕捉到他。 他在另一边打电话，挂了电话看到她，就向着她的方向走来。 “感觉怎么样，没不舒服？” 他的声音在杂乱无章的喧嚷中，清亮干净。 程思念浅浅一笑，摆了摆手。 他似并不放心她，小心扶过她的手臂，举止大方，并没让双方都感觉不舒服。 他把程思念带到另一边的位置坐下休息，他也顺势在她旁边坐下。 程思念看了看他，没说话，过了几分钟，才道： “那个…你不用陪着我，我坐会儿就回去了，你快去忙自己的吧。” 本来已经耽误他许多时间，程思念很不好意思。 “我没什么事，拿了药就回家了。” 他漫不经心。 程思念抿了下唇，没说什么。 郑叙秋在嘈杂的人声中静默了两分钟， “刚周雅琴给我打电话，我跟她说碰到你了，她叫你去家里吃饭。” 他语气很淡，很平常，仿佛是任务般被他随意的口头传达到。 在程思念向他移过了惊愕的目光，他则快速的错开了视线， “她成天在家里面念叨你，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虽说这意思是烦躁不耐之意，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没有这种感觉。 他这么说，程思念却不知怎么答。 如若是普通的相聚，她是非常高兴的，却之不恭的。 可，那里涉及到某人，有他生活的痕迹…… 他的脸刹那涌进脑海，浮想连篇到再见该是何种心情，该做出何种反应行为？ 满腹心事，程思念立马慌张到手足无措。 郑叙秋注意了她半天， “他不在这城市了。” 他面容平静淡然，几个字眼也没丝毫情绪波动，很干脆的告知，击破了程思念现下的纠结。 “不在这里了？” 程思念脑袋一瞬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 也正是这样，她很快发觉不妥，迅速收回在郑叙秋脸上的目光，垂眸掩盖眸中一瞬间爆发的情绪。 她心底五味杂陈，诉不清是何种滋味居多。 她很想去问关于他的现状，可又清楚知晓自己的身份已没资格。 第175章 坦白 “上个月走的，去苏州，据说是工作调动，更多的我不知道。” 郑叙秋不知是太了解她，还是她隐藏的技巧太拙劣，他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 程思念什么也没说，佯装洒脱，搭他的车一同回郑家。 周雅琴对她不生分，更热情，满心满眼都是疼惜。 她一来，周雅琴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亲手烧了一桌子的菜，大都是程思念爱吃的。 郑舒文在家中休养，身体比先前好了不少，只不过腿脚还不太利索，只能靠轮椅或人力搀扶。 不过程思念看他与郑叙秋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彼此的话也多了，虽然都是工作方面的，却也好过从前话里话外的夹枪带棒。 吃过午饭，周雅琴拉着程思念出去逛街散心，郑叙秋回公司处理公务，无法奉陪。 二人像一对母女般，边逛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小到琐碎日常，大到社会新闻八卦，彼此想问想谈的话题，刻意的避之不谈。 那段记忆，犹如是被尘封的，掩埋的，晦暗的历史遗迹…… 周雅琴给程思念买了许多东西，什么衣服鞋子吃食，应有尽有，基本是看到什么，都想拿下送给程思念。 从外面回来，已经是傍晚，日光西沉，黄昏燃烧着天际，世界被蒙上了柔和的滤镜。 程思念留下吃了晚饭，吃完了郑叙秋才归家。 他随意扔了西服，走到餐桌上盛了一碗饭吃了起来。 程思念看天色已晚，主动请辞。 “等会儿，我吃完送你。” 大口嚼着饭的郑叙秋赫然开口，眼都没抬一下，专心吃着自己的饭。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好。” 程思念不想他这么劳累，也不想再添麻烦。 “晚点我还有个应酬，反正要出门的。” 程思念再次要拒绝，周雅琴便出声附和： “阿念，等叙秋送你，刚好还有那么多东西能有个苦力帮你搬上楼。” 程思念看向郑叙秋，以为他要反驳，他却埋头大口吃着饭，像非常赶时间。 拗不过郑叙秋的强硬，他一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搬上车，朝程思念扬了扬下巴： “上车。” 夜色像浓厚的墨，城市的光点增添了色彩。 “这么晚，还有应酬么？” 程思念凝视他陷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侧脸，紧致的皮肉包裹着平滑骨骼线条，因为瘦了很多，骨感富足。 “几个难搞的客户，公司上半年的工程，需要他们的加盟，他们想多吃点盈利，架子摆得大，谈了几次都谈不拢。” 他摇了摇头，语气尽显无奈。 “很累吧？” 程思念微微皱了下眉，情不自禁。 郑叙秋看了她一眼，浅浅一笑，泛着淡淡的苦意。 “有点吧。” 毕竟要卑躬屈膝的迎合别人，不能发火，不能失态，再不爽还是要笑脸相迎，漂亮话说满，挺折磨心态的。 到程思念家楼下，郑叙秋把苦力活做足，帮她把东西提上楼，连口水也顾不上喝，跟程爸程妈打了声招呼便折返下楼。 郑叙秋回到郑家，夜色早过渡的更浓厚，满天的星光落在他眼眸都黯淡。 他停好车，拖着疲惫身体回家里，刚关上门换好拖鞋就碰上郑薇夏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发出拖沓声从楼上缓缓下来。 他俩看到对方都不顺眼，郑叙秋更是当没看见走到餐桌倒杯水喝。奈何郑薇夏先他一步走到餐桌旁，他如遇瘟神掉头往客厅走。 这一举让郑薇夏既生气，又难堪。 “这么晚了，才回来？难不成又去找你白月光谈情去了？” 这话刺耳，郑叙秋全当没听见，也懒得理她，倒杯水喝了就准备上楼。 “当舔狗当了那么多年，自诩情深，还不知道别人把你当什么呢，你还骄傲上了？” 一旦对方留余地，郑薇夏只会变本加厉。 她最不舒服的是自己的弟弟为了一个女人跟她的关系降到冰点。 郑叙秋停下脚步，扭过头看她，神色冷淡： “你管好你自己。” 他很累，已没了精力再打龙门阵。 “这话我原样送给你。” 郑薇夏不依不饶。 “即使你没良心不顾念亲情，我这个当姐姐的还是要奉劝你，收掉你的心吧，人家这么多年没正眼看过你，你还要摇尾乞怜奢求她目光到什么时候？更何况，她即使跟齐珩离了婚，她也会是齐珩的前妻，有这层身份，你不膈应吗？” 郑叙秋看她的目光更冷，像寒冰铸成的剑，锋利冷冽。 “你发什么疯？” 郑薇夏走近他，声线也提高： “我发疯？到底谁疯？” “吵什么？” 周雅琴咚咚咚从楼上下来，责备的看着姐弟二人。 “几点了？在吵什么？你爸还是病人，不怕影响到他休息？” 她看着郑薇夏，全通的斥责压在郑薇夏这边。 郑薇夏自然不服，立马反驳： “我吵？你要不要看看你好儿子用什么态度对我？” 她愤恨的瞪了眼郑叙秋，又转向周雅琴控诉： “这段时间，他有把我当成姐姐吗？我看当仇人更妥帖吧，为了那个人，他不顾亲情，把所有情绪都发泄给我，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吗？我又没做错什么，我又没对不起任何人，我早就受够了。” 周雅琴道： “闹够了没有？马上奔30的人了，还像孩童一样幼稚耍蛮。” 她眼含心疼怜惜的看向站在一边的郑叙秋： “自从你爸病倒后，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叙秋身上，他撑着我们这个家，心力交瘁，没有功夫跟你扯这么多事情，你不理解他就算了，还说出那些话来伤人，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郑薇夏觉得可笑： “说白了不就还是你宝贝儿子金贵吗？我心里多难受你们在乎过吗？” 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红着眼框看着母子二人，一个姿态冷漠，一个满脸责怪不解。 “不还是因为齐珩跟程思念那档子事吗？你们不就是认为他们离婚，没了孩子是我造成的吗？反正我在你们这里，成了千古罪人了，你们人人都恨我，唾弃我。” 周雅琴拧着眉，难以置信又震惊的看着眼前人 “薇夏，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样没有担当？你真的认为，阿珩他们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郑薇夏红着眼眶，带着倔强强势的劲： “可笑，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雅琴无奈摇摇头，对她已失望。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没有边界感的介入他们的婚姻，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郑薇夏完全不认同： “我怎么介入了？我只是找齐珩帮些忙罢了，明明是他们婚姻感情有问题，反手扣一盆污水在我头上？” “你找他帮忙可以不分场合，不看情况，不顾及他人感受了是么？你不清楚阿珩已经结婚了么？他有自己的家庭了，有他自己的生活了，你能做的，也必须要做的是，不打扰，不介入，更不能以亲情之名为所欲为。” “您这么说，他齐珩就没问题了是么？既然他想摆脱我，不想跟我有过多来往，他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可以了，何必犯贱往我这贴？” 周雅琴苦笑： “他能拒绝你吗？或者说，他能拒绝我们吗？” 郑薇夏脱口而出： “他当然不能，我们郑家养他这么多年，供他读书吃饭，要不是我们，他还不一定在他们老家哪处乡村里穷困潦倒一生呢，是我们郑家把他拉出泥潭，他当然要对我全家感恩戴德一辈子。” 偌大的客厅，回荡着“啪”的一声响，歇斯底里的，尖锐的女声戛然而止。 结实的一个巴掌狠狠甩在郑薇夏脸上，一边闷不吭声的郑叙秋都吓了一跳，震惊的看向郑薇夏。 郑薇夏白皙的脸颊红了一片，细碎的发被那巴掌扇乱附在脸上，显得狼狈可怜。 从小到大，这是周雅琴第一次打她。 周雅琴同样红了眼，但她眼里没有心疼和悔恨，全是愤怒与悲伤。 “你一直都存有这个想法，怪不得，你这么肆无忌惮，变本加厉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张着嘴，声音都是颤抖的。 “在你心里，你没把阿珩当成自己的亲人，你觉得他永远欠你的，欠我们郑家的，阿珩是心思多么细腻的一个孩子，因为你的这些龌蹉想法，他连自己都觉得是欠我们的，所以这么多年，他以一个报答者身份活的小心谨慎，讨好。他不敢向我们暴露出任何情绪，不想给我们造成丝毫困扰。” 周雅琴接着道： “郑薇夏，你有没有心？阿珩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你，从小到大，他格外懂事，保护你跟叙秋，包容着你们，从不与你们争抢什么，你们的任何要求，他不拒绝，不管是多过分的要求，他都尽力完成，为了能更好的与你们在一起，保护照顾你们，他放弃了属于他更好的学校和更蔚蓝的天空，你还有什么不知足？” 郑薇夏与郑叙秋都静静地听着，不知是在反思还是没从刚才那一巴掌中缓过神来。 “郑薇夏你听着，包括你郑叙秋，我跟你们爸爸，绝不允许你们有这种想法，生而为人，当有感恩之心，阿珩也是我的孩子，也是郑家的亲人，这一点，到死也不会改变，你们最好认死这个理。” 周雅琴收回目光，转身上楼，客厅又恢复寂静。 —— 庭院中，郑薇夏坐在秋千中，静静地看着夜空中一抹弯月，思绪飞走。 没一会儿，郑叙秋走了过来，手上拿了毯子和一杯热牛奶。 他坐到郑薇夏身旁，轻微摇晃的秋千因多一个成年男性的重量而停止运作。 他把毛毯扔到郑薇夏腿上，又给她递过牛奶。 郑薇夏不领情，偏过头不理他。 郑叙秋也不惯着，收回牛奶自己喝了一口。 静谧的夜晚，微风扇动树叶，晃动的树影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打算坐多久？” 郑叙秋磁性的嗓音与这样的夜晚很符配，带了些忧郁寒凉。 “你看我笑话么？” 郑薇夏还是偏着头，倔强偏执。 郑叙秋轻笑： “我跟你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了，又不是赌气不理谁谁就获得胜利了。” “你现在不是很得意么？全家人都站在你这边，帮着你说话？” 郑薇夏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周雅琴居然会动手打她。 “你真觉得妈是在帮我说话？” 郑叙球凝神，语气认真。 郑薇夏不吭声了，沉默了许久。 “不管你那些话，是真心还是气话，说出来，太伤人，如果被齐珩听见，以后还怎么相处？” 郑薇夏听着，扭过了头，动手把腿上的毯子铺开盖着。 “他不是走了么。” 她低着头，小声嘟囔。 郑叙秋抱臂，慵懒靠着靠背，秋千又微微晃动起来。 “你为什么会对齐珩他们有敌意？” 郑薇夏又沉默良久，垂着视线，手指头勾着毯子上的流苏。 “或许是羡慕她吧。” 郑叙秋侧目看她一眼： “她？谁？” 郑薇夏接着道： “还能是谁，你白月光啊。” 郑叙秋不解，眼眸中寻回几丝认真。 “她有你们两个这么好的男人爱着，齐珩待她真心实意，连你也十年如一日的在背后守着她，爱着她….” 她露出一抹苦笑，自嘲的意味蔓延在眼底： “反观我，就没有她这么幸运了，好像没有人把我视若珍宝，也没有人真心真意爱着我，所以我不相信，也不服气为什么她能得到那么多爱，凭什么你们所有的关心和爱都给了她？我更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真挚的情感，所以，我好像控制不住我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去介入他们，他们的婚姻那么美满，我却被男人伤的遍体鳞伤….” 郑叙秋又可笑，又可气： “你管这叫羡慕？” 这发言，算是颠覆了他认知。 郑薇夏清楚不过，这不是羡慕，这个词不过是找来美化她虚伪不堪的嫉妒心。 她过的不好，也不想别人幸福美满的出现在眼前。 “你只能从男人身上获取爱？找到价值？” 郑叙秋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男人不爱你，就是被全世界抛弃了？全世界的人都不爱你，全世界的人都欠你你要去报复别人？” 郑薇夏怒瞪着他，气的你你你的憋不出第二个字。 “你但凡少看点无脑电视剧也不会脑袋空空里面只有男人。” 郑叙秋觉得她可恨又可怜。 “还有，你看到的我跟齐珩对她的情意，对她的好，并不是我们有多好多深情，是她程思念本身就值得我们这样，她的内核吸引着我们，足够让我们死心塌地，那些男人不爱你，伤害你，只能代表他们看不到你优秀的内核，他们的离开，你应该感到庆幸而不是怨天尤人的抱怨全世界。” 他忍着心中强烈的无语说完一席话，起身就走了。 第176章 又亲又抱 “思念，思念……” 同事姚瑶晃着程思念的胳膊，把她从思绪深处摇回了现实。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叫你好几声了。” 姚瑶还颇有成就感，仿佛有能把身处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拉进这个空间的本领。 程思念很不好意思： “怎….怎么了？” “怎么了？你忘了主编一个小时前叫我们大家开会吗？你还坐在这里发呆。” 程思念这才想起来，看了眼时间，急忙收拾了笔记跟姚瑶一起赶往会议室。 会议室已座无虚席，程思念他们刚找了位置坐下，顾嘉润就走进来了。 会议冗长，内容枯燥，大同小异的事情每天都讲，大家都会背了。 “这段时间投上来的稿子都太没水平没新意，你们也要多下功夫，我们这几个月的业绩收益已经落下隔壁好大一截了，大家多用点心，多发掘些有潜力的新人和文章，共同努力。” 顾嘉润喋喋不休说完，嘱咐大家散会下去工作。 程思念刚收拾好笔记，就被她叫住。 她走到程思念面前： “思念，是不是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程思念尴尬笑了笑： “没有…..” “我看你这几天总心不在焉的，要是身体不舒服，我给你放几天假好好调整下状态。” 说到这个，程思念很惭愧，从郑家回来之后，她就像失了神般，提不起精神。 “抱歉顾主编，是我的问题，我会尽快调整好状态，不耽误工作。” 顾嘉润没说什么，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六点后同事们都陆续下班，程思念坚守在工作岗位，把这几天因自身过失落下的工作赶回来。 邮箱挤压的稿子堆积成山，程思念一篇一篇看下来，眼睛都快瞎掉。 加班到十一点，许澳妍打来电话。 “姐妹儿，有空没，出来嗨呀。” 听到这欢快声音，程思念难得露出一个笑容。 “我还在公司呢。” 许澳妍无比惊讶： “你还没下班啊？什么公司这么没人性？” 程思念大致给她解释了一番，她坚持有始有终： “出来吃宵夜呗，我去找你。” 程思念看了下工作进程，所剩不多，就答应了。 夜晚的宵夜档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酒菜香。 许澳妍程思念随便点了些吃的，菜上的差不多，许澳妍又要了一瓶啤酒。 “喝吗？” 许澳妍打开瓶盖，递向程思念。 程思念看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 许澳妍惊奇的给她倒酒： “少见你喝酒。” 程思念笑了笑，看着杯中还冒着奶白气泡的冰啤酒，仰头一饮。 许澳妍吓了一跳： “你当水喝呢？” 喝的太急，酒精味直冲大脑，程思念难受的五官都拧在一起。 “这怎么了？有啥事？” 许澳妍觉得程思念不对劲。 程思念没管胃腔里翻涌着的灼烧感，拿起那瓶啤酒继续往杯里倒。 就这样，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许澳妍也从最开始的劝阻到此刻的“同流合污”。 许澳妍心情也糟糕，在跟顾亦安闹别扭，因为顾亦安的前女友，他们吵了几次架，现在已经冷战三天了。 “你怎么回事？要这么….借酒消愁？” 她还保留一丝理智，看着旁边的程思念。 程思念已经醉了，脸颊通红，目光迷离，手撑着耷拉着的脑袋，张着嘴，嗯嗯呀呀，口齿不清，许澳妍听不明白。 她酒量本来就巨差，喝一杯就shang?tou，今天是拿半条命来喝了。 程思念醉的不省人事，许澳妍不敢再喝，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她起身试图扛起程思念送她回家，可程思念烂醉如泥，她也没多余力气，根本扛不起她。 她思索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某人发了条短信。 大半个小时后，一个瘦高的身影来到了她们桌前。 “你们搞什么？” 郑叙秋目光全在趴倒在桌上的程思念，皱眉微怒。 他拉起程思念，一把把她抱起，侧目看向许澳妍： “你能走？” 许澳妍点点头，站起身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郑叙秋都没说话，沉着脸专心开车，时不时从后视镜观察后座程思念的状态。 后座程思念早就吐的四仰八翻，浓烈的酒味发酵在整个车厢。 他先把许澳妍送回家，才开始送程思念。 程思念在第二天清晨醒来，刺眼的阳光让她睁眼都费劲。 她忍着头痛欲裂的劲，下床就去洗手间。 看着镜子里蓬头垢面，面色苍白的人，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刚洗漱好，程妈就端着汤进来。 “醒了？快把汤喝了，会舒服点。” 程思念什么都吃不下，迫于母亲的威逼利诱，她还是强忍不适喝下。 “要不要请个假，今天别去上班了？” 程思念看了下时间，不到七点。 她摇摇头： “没大碍。” 母亲看着她：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你从来没喝那么多酒，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还好有叙秋送你回来。” 程思念愣了片刻： “郑叙秋送我回来的？” “不记得了？” 关于昨晚的记忆，程思念还真是一点不记得，只疑惑为什么是郑叙秋送她回来？ 上班路上，她打了个电话给许澳妍求证。 许澳妍醉的没她厉害，也没有醉后失忆的本领，跟程思念解释一通，还不忘吐槽昨晚的盛况： “你吐了人家一车，还胡乱唱歌，唱完歌鬼哭狼嚎的哭。” 代入感太强，她都替程思念尴尬。 程思念作为当事人，更是恨不得原地去世。 她郁闷了一中午，百般思索后，还是决定给郑叙秋发个微信。 【昨晚上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送我回去，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她本想当不知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但心里过意不去。 手机震了一下，那边很快就回。 【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 【今晚？有空么？】 【我下班去接你。】 程思念哭笑不得。 虽然她不是说说而已，是真心实意想要感谢他请他吃饭，可属实没想到他会这样乘胜追击。 将近七点，暮色西沉，斗转星移，这座城市又筑起光亮，川流不息的街道吵嚷起来。 程思念接到郑叙秋的电话，说他已经在她公司楼下。 程思念把手头没看完的稿子做好笔记储存，拿起手机包包乘电梯下楼。 公司楼下，程思念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的车，故而才给他发了个信息。 郑叙秋从那辆打着双闪的奔驰车上下来，朝程思念这边招了招手。 他穿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矜贵成熟，像小说里描述的霸道总裁，引四周人群侧目。 “你换新车了？” 程思念走过去，观察了几眼这辆豪华车型。 怪不得刚刚找不着。 “前几天换的。” 他走到副驾开门。 “谢谢。” 程思念坐进车里，系安全带。 看车内精致的配置，想到他说是前几天才换的，结果昨晚就被她“糟蹋”，她愧疚的抬不起头…. “你想吃什么？放开了吃，我请客。” 程思念拍拍胸脯。 郑叙秋忍俊不禁： “发奖金了？” 郑叙秋把车开到一家粤菜馆，停好车，二人并肩进店。 现在是饭点，店内生意火爆，一眼看过去，人头攒动。 二人等了十几分钟，才空出一桌给他们。 郑叙秋先让程思念点菜，完了后自己再点。 他倒了一杯服务员刚上的热茶给程思念，茶香四溢。 “我去个洗手间。” 他把脱下的外套搭在椅子上，起身离桌。 程思念捧着茶喝起来，感受着四周热闹欢乐的气氛，她却没觉得被感染，反觉得冷清孤单，心里面空落落。 “在想什么？” 郑叙秋回来，看着程思念正看着某个地方发呆，目光没有焦距。 程思念拉回思绪，放下茶杯冲他笑了笑。 许是人多的缘故，菜上的很慢，半个钟头才上了一道菜，两个人只能围着一道菜边吃边聊。 “昨晚….谢谢你送我回家。” 程思念咽下嘴里的菜，抬眼看对面的人。 郑叙秋漫不经心的不在意： “小事。” 程思念尴尬的挠了挠头，组织好语言： “我吐了你一车？” 郑叙秋挑眉，看了她一眼。 “我帮你付洗车费吧，实在不好意思啊。” 郑叙秋放下筷子，对她勾唇浅笑： “你请我吃饭的目的就为这啊？” “当然不是了！” 程思念斩钉截铁，但很快就虚下来。 老实说，大部分目的还真是这样…. “你不用放心上，送你回去应该的。” 他拿起边上的菜单，垂眸扫了一眼，又看程思念： “只不过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了，酒量那么烂，还有勇气喝的大醉酩酊。” 他目光中透出淡淡的严肃，还有微乎其微的警告意味。 程思念噎住，回忆起昨晚喝的那么多，完全没意识了，会不会做出什么丑事也说不准。 她小心翼翼的瞄了眼郑叙秋，纠结后试探性的问出口： “我昨晚….没做出什么糗事出来吧？” 毕竟他是见证她酒醉事件的唯二人选。 服务员又上了两道菜，郑叙秋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把两道菜往程思念的方向推去，像是故意卖关子让程思念焦急。 “没有啊。” 听到他这么说，程思念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但下一秒，耳朵里就传来他补充的一句： “只不过对我又抱又亲，占了好大一通便宜。” 他语调随意轻佻，隐隐还有种被占了便宜无处控诉的委屈感。 程思念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凉意从头到脚遍布到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 她无法去形容此刻的心情和感受，也没办法再直视对面的人。 郑叙秋看她这样的状态，立马认真起来： “我开个玩笑，你别当真，你没做什么糗事，安分的很。”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玩笑，不适合开。 程思念又向他确认了几遍，看他认真的模样，她才在半信半疑中选择了相信，她也只能选择相信，不然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郑叙秋，怎么面对自己。 一顿饭吃完，耗了一个多小时。 程思念用纸巾擦了擦嘴巴，看了眼时间： “我还要回公司加班呢，就不耽误你时间啦。” “这么晚还加班？” 郑叙秋也瞅了眼时间。 “走吧，我送你。” 他起身，拿起外套搭在肩膀上。 程思念本想着拒绝，那人却已经走到她前面开路了。 郑叙秋坐在车里，看着程思念走进公司的背影。 微风吹动他乌黑的发，细碎的灯火揉进他眼眸，深邃蓄着忧郁。 他又想到关于昨晚，他送程思念回家的情景。 她自然没对他又亲又抱，可她所做的比对他又亲又抱还要难受。 下了车，他搀扶着烂醉的程思念，送她上楼，程思念耍起性子，推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一次次去扶她，任她闹够了，安静了才耐着性子温柔在她耳边道： “好了，回家。” 他一手扶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掌去托她垂下去的脑袋。 抚摸到她光滑的脸，发现手心已被温热的液体湿润。 她哭了…. 他的心一抽，身子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程思念小声啜泣着，脑袋无力的倒在他胸膛，泪水很快浸染过他的衬衣，滚烫的，灼烧着他的心。 他以这种姿势，等程思念哭了很久，深沉的叹了口气，放轻动作，把她背到背上，送上楼。 一声汽车的鸣笛让他思绪回笼，他启动车，把车开走。 赶走脑海里的那些画面，他点开车内显示屏的通讯录，找到顾亦安的电话。 “出来打球？” 那边顾亦安的情趣不高： “不去。” 转念想，老闷着自己也不是是事，出去发泄下也不错。 “去哪打？” 郑叙秋查了周边篮球场的位置，告诉他。 顾亦安： “那么远？” “来不来？” “行吧，一小时左右到。” 第177章 好好珍惜 顾亦安按照导航来到约定球场，郑叙秋这货已经混迹在人群中打球。 不得不承认，郑叙秋的外形条件很优越，丢在人群中也能一眼锁定。 他抱着球，给郑叙秋打了个电话。 两人在场外碰面。 “你也太他妈装了，打个球还不忘显摆在这演职业诱惑。” 顾亦安鄙夷的扫视郑叙秋。 郑叙秋白衬衫，黑西裤，铮亮皮鞋，运动过后的衬衫胡乱扎进西裤，极致发挥了他宽肩窄腰的身材比例，衬衫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隐约看得到腹肌胸肌。 好一个妖孽。 反观自己，随意套了件t恤短裤，头发没打理，乱糟糟，唇周长了圈青色的小胡渣，像刚逃荒过来的难民。 跟许澳妍冷战，他也没心情打理自己。 话不多说，两人上场打了几轮，累了就坐在旁边的阶梯上休息。 “你怎么找了这么远地方打球？到这儿办事？” 顾亦安猛喝了半瓶水，汗水顺着脸部曲线淌下来。 “程思念约了我吃饭。” 顾亦安转头看他： “你俩好了？” “好你妹。” 郑叙秋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齐珩真出国了？” 他也是听他爸说了一嘴，但没顾得上问。 郑叙秋嗯了一声。 顾亦安：“美国还是法国？” “不知道。” 顾亦安惊讶： “你们不是一家的吗？” 郑叙秋淡淡的，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联系。” 齐珩没跟他联系过，他也不是有多温情多愁善感的人，加上他们的关系早在无形中就僵了，就更不会主动去关心对方的生活。 “那程思念呢？她知道？” 齐珩跟程思念，走到这一步，他感到惋惜，也叹世事无常。 “你话怎么那么多？关心别人不如管管你自己。” 郑叙秋不想谈这个话题。 顾亦安双腿一耷拉，身子往后仰着，整个人都颓废了。 “你说这女人就是麻烦，哄着她不听，讲道理讲不通，只会无理取闹。” 郑叙秋看了他一眼，沉默，静静听他说。 顾亦安把他当情绪垃圾桶，什么不满情绪都往里倒。 “是她自己老是来纠缠我，我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去找她，跟我发什么脾气使什么小性子。” 这个“她”，是顾亦安的前女友。 “你自己对过去的情感处理不干净，不果断，还怪现任？” 郑叙秋气笑了。 顾亦安辩解： “我不是怪她，我只想叫她讲讲道理好不好，就是她敏感，才会疑神疑鬼。” “你知她敏感，才要给她绝对的安全感，她愿意跟你吵跟你闹跟你置气，说明她在乎你，反而你自己不处理干净你的那些前尘往事，还想你女朋友乖巧懂事理解你跟另一个女人的风花雪月？” 郑叙秋看都不想看他： “你的这些烂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跟我说。” 顾亦安被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通，直起腰来： “我把你当朋友，你….” 他想辩解，说出的话却苍白。 郑叙秋看他一眼，放缓了声线： “既然得到了，就好好珍惜，不要忘了当初追求别人的那份不易的珍贵。” 他视线看着远方，眼里满是遗憾。 程思念加班到十一点，她起身打了杯水喝，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郑叙秋的微信。 【什么时候下班？】 程思念疑惑，回复： 【马上了，怎么了？】 那边隔了两分钟，才回： 【我在附近，下班了送你回去。】 程思念顾不上问他怎么还没回去，只拒绝： 【不用了，我坐地铁。】 附带“感恩”表情包。 【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 十一点多了，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估计要十一点半了，最后一班地铁赶不上了。 趁着她算时间的功夫，郑叙秋又发： 【你先工作，完了给我打电话。】 十一点四十分，程思念结束工作，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下班。 等电梯时，她犹豫着要不要搭郑叙秋的车，思来想去还是算了，不想老给他带来麻烦。 公司楼下，人流量少了大多，寥寥无几的行人快速踱步，周边的商铺大都也关了，空中朦胧的弯月独赏人间冷清。 程思念拿出手机准备打车，郑叙秋的来电及时弹了出来。 她接起，电话里那人声音无奈： “不是说了给电话我吗？” 紧接着一束光从不远处向她打来，她寻着光源看去。 郑叙秋坐在车内，与她的视线重合，他冷峻的面容朦胧的隐在光里，看不清表情。 “上车。” 耳朵里传来他的声音。 等程思念上车系好安全带，他将车发动。 “我这人有毒，你巴不得避之千里？” 郑叙秋半开玩笑。 “不是，太晚了，你也忙一天了，想让你早点回去休息。” 郑叙秋冷哼了一声，压根不相信。 要不是他足够了解她，给她信息那时候就在她公司楼下等了，他早知道她不会给她打电话。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程思念转移话题。 两人一起吃完饭，他没理由还逗留在附近。 “有朋友在附近，约我一起打球。” “这样…..” 郑叙秋看她反应，笑着： “怎么？觉得我来这边跟你吃饭是顺便而已？” “没有。” 程思念笑了笑。 她有这个想法，但她不在意。 他把程思念送到家楼下。 “拜拜，开车小心点。” 程思念下了车，微微弯腰朝车里的人摆了摆手。 郑叙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快些回去。 程思念刚转身，他的呼唤就从身后响起。 “程思念。” 程思念转身看他。 他表情有些愧意，看她的目光却赤诚： “今天那个玩笑，很抱歉，是我口无遮拦。” 程思念愣了下，想到饭席上他说的又亲又抱。 他一直懊恼，这种玩笑，不应该说出口。 她微微一笑，表现的大方自然： “没事～” “晚安。” 他没再说什么，让程思念上楼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他视野，才驾车离去。 程思念回到家，泡在浴室里差点睡着，是程妈敲门叫她吃宵夜。 “我不吃了妈。” 恢复清醒，浴室里氤氲一片，她穿好睡衣，走出去。 程妈端了一碗鸡汤进来，苦口婆心劝她喝。 “这几天天天早出晚归的，我姑娘都瘦了。” 程思念笑了笑，不想浪费好意，端起汤慢慢喝。 “叙秋送你回来的？” 程妈坐在她旁边，轻声询问。 程思念点点头： “您看见了？” 程妈嗯了一声，她刚从窗台看到黑色车停在楼下，程思念从车里下来，还跟车里的人有说有笑聊了几句。 “你俩这是….” 母亲小心试探。 “什么事都没有。” 程思念垂眸喝汤，马上出声遏制了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 程妈不再多问，默默等女儿喝完汤，拿碗走出房间。 时间像弹出的箭一样，迅速有力的向前冲去，定格在了半年后的深秋。 半年来，程思念把所有重心都放到了工作上，两点一线的奔走在家里和公司，除工作相关，没有任何社交活动。 她身边人都说，她像变了个人，连父母也觉得，她成熟了，稳重了，同时也为女儿的这种改变而感到心疼。 程思念安慰他们： 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她不想成为被丢在过去出不来的回忆。 还有一个优点，这一全身心忙起来，好像想那个人，就想的少一些了….. 周一早晨，开周会，顾嘉润当着所有同事面明确提点了年底有个组长位空缺，一人升上去。 几位同事纷纷朝程思念的方向看去，他们清楚顾嘉润心目中的人选是谁，也看到了这几个月程思念对部门的辛勤奉献。 升职这事，顾嘉润已经私下点拨程思念好几回，也明确表示了她很器重程思念。 程思念开始对未来抱有期望。 午后的阳光和煦，透过玻璃窗洒到工位，驱散了清晨的寒意。 程思念眯了一会儿起来，继续对着电脑工作。 她看了几篇投来的稿子，都不甚满意。 喝了一口咖啡，揉揉眼睛继续看。 接着一篇署名为q先生的稿子燃起了她的兴趣，她细细看了起来，发现这篇文内容引人入胜，只短短一万多字，靠着极高的立意，新奇的设定与高明的写法杀出重围。 专业程度叹为观止。 但程思念觉得，光有高超的写作技艺不够，有精美绝伦的故事内核才撑得起这样的框架。 程思念看了眼投稿时间，是一个星期以前的。 她每天太忙，每天发上来的稿子成千上万，积压住了，没及时看到。 她打算发去给顾嘉润看看。 十几分钟后，顾嘉润从办公室探头，喊程思念进去。 “这篇文我看了，写的很好。” 顾嘉润坐到位置上，赞赏的目光流露在外。 “你看能不能联系到这位….” 顾嘉润瞅了眼电脑屏幕，看向程思念： “q先生，看对方有没有时间和意向，可以见面聊聊关于签约的事情。” 程思念点点头，认同： “好，我尽快跟他联络。” 顾嘉润点头： “他这篇文质量很高，仅是个开篇，我就能看到他后续能给我们部门带来多大的利益和名声。” 她指向程思念，眼神坚定： “务必拿下他。” 得到指令，程思念就落实工作。 这位q先生神秘，没留下任何多余信息，程思念要想联系他，只能通过他投稿的电子邮箱。 她官方礼貌的发送一段文字过去，退出界面，又点进那篇文看了起来。 不过两分钟，邮箱显示有信息进来，程思念扫了眼，是q先生。 对方简单回复两个字：可以。 这回复的也太快了，快到好像q先生就守在电脑旁边等着似的。 对方回复周天有空，约在了梧桐中学旁边的咖啡厅。 他果断利落，程思念觉得他好说话，想必签约的事也不在话下。 能签下他，程思念就算牺牲掉休息时间又算什么呢？ 周天，程思念按照约定时间前便到达位置等待。 她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座位，感受着日光铺在身上。 窗外树上的树叶开始泛黄，枯叶落了一地。 程思念自从流产后，许是身体落下的后遗症，特别怕冷，稍微有点寒意就要往身上加厚衣服。 她续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阳光随着时间推移而稀薄，天际的红霞映在玻璃窗上。 她看时间，对方已经迟到了三个小时，本来她没意催促，但对方实在迟到太久，她不得不发邮箱询问。 这次是半个小时才收到回复。 对方跟她道了歉，解释临时有事耽误，过不来，希望她见谅。 程思念没生气，只是有点无奈。 【没关系，我们下次再约吧。】 程思念关掉笔记本电脑，拢了拢衣领，起身离开。 第178章 恶作剧? 无功而返，程思念也没有放弃没有情绪，继续跟对方约时间。 q先生： 【周三上午有空么？】 程思念：【有空的。】 q先生：【那还是老地方，周三上午九点？】 程思念回了个ok的手势给他，表示没问题。 很快到周三，程思念如约而至，但对方又出乎意料的放了她鸽子，迟到了整整两小时才主动发邮件给她： 【不好意思程小姐，我今天来不了了，有急事需要处理，非常抱歉，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程思念收回一开始觉得他好对付好说话的印象，果然看人不能看第一感觉。 她严重怀疑，这位q先生是故意跟她恶作剧，耍她的。 要不是他文写的好…. 程思念忍下心中渗出的淡淡怒意，好脾气的回复没关系，下次再约。 隔着屏幕，他也看不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晚上跟许澳妍约了吃晚饭，程思念处理好工作，赴约。 许澳妍说最近新开了家西餐厅，拉着程思念去探店。 餐厅雅致舒适，优雅动听的钢琴曲营造氛围。 菜品也不错，许澳妍程思念都满意。 “被放了两次鸽子？” 许澳妍听程思念吐槽，难以相信。 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人？ “他耍你的吧？” 程思念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真有事耽误了。” 虽然没见过面，但她打心底，觉得这位q先生不像是这么恶劣的人，从她这里，也没什么可图的。 许澳妍无奈： “你就是太善良，把人想的太好了，容易吃亏。” “他要真是恶作剧，我只能自认倒霉，反正我付出时间诚意，问心无愧。” 许澳妍切了一块牛排放到程思念盘中： “你非要签他啊？” “我挺喜欢他的文的，结果如何，我都想尽力一试。” 第二日，顾嘉润询问工作进展，程思念如实汇报了此事。 顾嘉润疑惑： “不会吧？” 她思索一番，根据过来人经验： “他不会是不想签？那直接拒绝不就好了，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约？” 程思念摇头，她也想不明白。 这人太神秘，她不知道他是卖关子还是别的，她一点都看不透。 “我再约他一次看看吧。” 顾嘉润点点头，轻拍程思念的肩，嘱咐： “实在不行就算了，别为难自己。” 与对方重新确定了时间，程思念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咖啡厅。 原先坐的位置已经有人，她重新找了个位置，点了杯咖啡，拿出笔记本放桌面，一边办公一边等人。 已过原定时间，q先生没来，有了前车之鉴，程思念终于有点生气。 她看了看时间，又多给了对方半小时时间，半小时不见人，她就拍屁股走人。 四点钟还要跟另一个作者谈合约，她不打算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四点一刻，她收拾东西起身离开，走出店门才发现外面正下着淅沥小雨，天空阴沉一片，被乌云遮盖，伴有雷声轰轰。 程思念站在店门前的屋檐下，泛起苦恼。 刚刚工作入迷，没发觉已经变天了。 寒意混着湿意侵蚀着身体，程思念打了个寒颤。 她看时间，怕赶不上地铁而迟到，打算就这样冒雨冲到地铁站，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 她把包举过头顶，准备迎接雨水洗礼，还没跑出一步，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拽了回来。 她回头，背后那人也自觉松开了手，另一只拿着雨伞的手朝她递了过来。 她的视线由手心的伞，移到此人的面庞上。 看到那双眼的瞬间，她脚一软，差点没站住。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遮挡了面部大半，只留一双深邃的桃花眼与浓密的眉。 程思念只看他一眼，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包裹着自己。 他的眼睛…. 太像那个人，像到她怀疑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他。 可，怎么可能？ 她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雨水一滴滴落在她肩头，不重，但却感觉疼和刺骨。 “小姐，你看了我很久了。” 男人弯了弯眼睛，弧度都与那人如出一辙。 不过他声音沙哑低沉，像喉咙发炎，出声已经不容易。 程思念迅速躲开视线，道了声歉。 声音出来那刻，她发现是颤抖的。 “只是觉得你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人，就多看了几眼….” 程思念觉得自己很不礼貌，找补。 “故人？” 对方的语气让她听不出情绪。 “下雨，这把伞给你。” 那双执伞的手又朝她递来。 她情不自禁，又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正在看自己，两道视线撞在了一起。 每看到这双眼，从眼里透出的复杂情绪，她的心脏就止不住的快速跳动，手心也渗出一层冷汗，凉意遍布四肢百骸。 她没拿伞，移开目光转身就冲进雨里，张慌失措的落荒而逃。 上了地铁，她还没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像是梦，让她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会有这么像的人么….. 还是她的错觉？ 谈完工作回到家，她依旧心有余悸，几番想平静下来处理剩下工作，可思绪还是被脑海里的人带跑。 直到邮箱进信息的声音，才把她拉了回来。 q先生：【程小姐，你先走了吗？】 程思念气不打一出来，敲键盘的力道都大了些： 【您真的去了么？不是在开玩笑么？】 他居然还好意思继续联系她，俗话说事不过三，也就她跟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q先生：【我到的时候，看到你已经走了。】 程思念不觉得哪里奇怪，心里面乱糟糟的，分不出心思去考虑其他。 【是您迟到了。】 q先生：【抱歉，路上塞车，晚了些。】 程思念不想再跟他聊，退出界面。 隔了好几分钟，邮箱又响了。 q先生：【淋了雨，小心感冒。】 程思念看到，愣住。 他怎么知道她淋了雨？ 哦，他刚说看到她离开了。 不对啊，他们又没见过面，他怎么能知道哪个人是她？ 而且他说他到了，却又没有联系她，随便找个理由说她先不告而别，这说法站得住脚吗？ 这时门被敲响，思绪被打断，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思念，在忙吗？帮爸妈一起收拾东西？” “不忙。” 程思念披了件外套，出去帮父母收拾行李。 父母明天下午回老家，从程思念怀孕到现在，他们已经陪了她许久，如今她的生活也步入正轨，父母也放心回去安置。 帮父母收好行李回到房间，她准备关掉电脑洗漱睡觉。 电脑处于待机模式，她点了一下，页面回到了q先生的邮箱界面。 就在她帮父母收拾行李后的半小时，他又发了一长段的文字： 【程小姐，由于我自身问题，造成了几次的单方面爽约，你一定觉得我是在恶作剧欺负你，但我向你保证，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当然，这都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在没有绝对空闲的时间与你约定，而导致了你宝贵时间的流失和每次的好心情，我非常抱歉，同时感到羞愧。我的确是诚心想和你合作，是我没把握好机会，可我仍希望程小姐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能够再相信我一次。】 看完这段文字，程思念不得不承认，她心软了。 第二天下午，程思念送父母去机场。 下楼梯下到一半，听到有脚步声临近，随即程思念接到了郑叙秋的电话。 “叔叔阿姨下午的飞机？我送你们。” 手机听筒里是他的声音，可程思念更清晰的听见这个声音是来自楼层的，伴随着脚步声。 她扶着扶手，探头朝楼下看，真的看到了郑叙秋正在往楼上上。 “郑叙秋。” 程思念朝他的方向喊了一声，他抬头，与程思念视线重叠，挂掉了电话。 他上楼，自然接过他们手上的行李往楼下走。 “我拿一些。” 程思念伸手去他手里拿，他没给。 “不重。” 父母的行李不多，就一些衣服和一些吃食。 下了楼，郑叙秋把行李放后备箱，给程爸程妈开门，程爸程妈对他是满眼欢喜，他来之后就没留给程思念半个眼神了。 “你怎么知道我爸妈今天回家？” 程思念坐进副驾驶，扣好安全带。 郑叙秋也扣安全带，正要开口，就被后座的程妈抢答： “这不是麻烦叙秋这么多吗？我们在这，叙秋照顾我们，这不要走了也要打声招呼嘛。” 程思念看了看郑叙秋，又看了眼母亲： “那他连你们哪一天，几点的飞机都知道？” 母亲噎住，郑叙秋接道： “是我一直追问阿姨的，跟叔叔阿姨相识这么久，叔叔阿姨也挺照顾我，我想来送送，尽一番心意。” 程思念看他们一唱一和，实在分不清他们打什么主意。 但她怕郑叙秋忙，更不想他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 郑叙秋看程思念又在发呆，想到她一定又在想些什么，抬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程思念小姐，我来送叔叔阿姨呢，是我们之间的情谊深厚，跟你可没关系。” 他狡黠的笑了下，一脚踩进油门。 把父母送到机场，程思念才真正意识到要离别了，不舍难过的氛围萦绕在他们之间。 程思念像孩童般抱着父母不撒手，感受着在他们怀里的温度。 母亲的目光湿润，闪着晶莹的泪光，她抬手擦去，不愿让程思念看到。 “照顾好自己，过年回来。” 程妈帮程思念捋头发，又拍了拍她的手。 “你们也是，多注意身体。” 程思念看到父母亲头上越长越多的白发，鼻头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妈朝程思念身后的郑叙秋看了一眼，郑叙秋会意，带着笑意点点头。 程思念看着父母的身影越来越渺小，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她的目光还舍不得收回来，直到郑叙秋跟她说话。 “走吧，送你回去。” 程思念目光低垂，转头朝出口处缓慢走去。 郑叙秋默默走在她身边，摸了摸衣服口袋，掏出来一包纸巾递给她。 程思念摇摇头，没接。 郑叙秋发出轻笑： “在我面前，你有必要逞强？” 程思念垂着脑袋，目光盯着下面交替行走的脚。 “我没哭。” “真的？” 郑叙秋不信，弯下腰看她的面容。 是没泪水，但一脸疲态愁容。 一张脸突然凑近，逼得程思念紧急刹住了车。 她抬头，把郑叙秋推开。 “我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啊。” 郑叙秋嗯了一声，赞许的目光看着她： “有进步。” 车内，郑叙秋开着车，有分心的空隙，就把所有注意力放正看窗外风景的程思念身上。 “直接送你回去？还是一起吃个晚饭？” 程思念的目光移到郑叙秋脸上，浅浅一笑： “不了，家里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需要帮忙？” 程思念摇头，依旧说不用。 前方红灯转绿，郑叙秋收回目光继续开车，没说什么。 “行。” 程思念回到家，却仿佛进入了陌生地界。 她看不到父母忙前忙后的身影，属于家庭的温馨氛围随着父母的离开一并消散，迎接程思念的，只有寂静的孤单。 剩余一些物件没收拾，程思念着手开始收拾。 整理衣柜里的箱子时，她翻到了一本房产证和一本离婚证。 她愣了十几秒，才拿出来，缓慢翻开，醒目的是她与齐珩的照片，她的视线全定格在了那一张面孔上。 好像被操控的指尖抚上平滑页面上他的面庞，眼睛，鼻子，嘴唇，小小的脸庞臣服于她微凉指尖下。 整理好所有东西，天色已暗，天边隐隐透着淡淡的晚霞。 程思念穿衣出门，打了一辆车，去往某个地点。 熟悉的小区门口，她轻车熟路回到以前的单元楼，乘电梯上楼。 第179章 我只相信你 走出电梯，程思念在那曾经进进出出的大门前踌躇不决，像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看着门上已经掉色成了暗红色对联，她发觉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她真是疯了。 她掏出钥匙，扭动门锁，推开门，按记忆中的习惯打开灯。 漆黑的客厅被点亮，同时也照亮了她心底的那些记忆。 眼前呈现的熟悉环境让程思念手足无措，目光所及之处，她与齐珩曾经生活过的身影像幻影一样浮现又破裂。 与齐珩离婚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不争气的讲，她是怕触及到那些回忆痛不欲生。 母亲劝她把房子卖了，她又舍不得，觉得这也是她与齐珩最后一点能够抓住的回忆了。 母亲觉得她太过矛盾纠结，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如今再踏进来，屋中的陈设未变，还是离开时模样，可又什么都变了，人走茶凉，余温散去，空壳而已。 周五上午，程思念向顾嘉润请半天假，说明来由，是去抓q先生。 前面三次，都是约在梧桐中学校外，程思念也由此得知了q先生是梧桐中学的一名教师。 q先生告诉她，到了直接去治安厅说找齐老师就好，他已打过招呼。 看到他姓齐，程思念心脏跟着漏掉一拍，觉得太巧，又暗嘲自己可笑。 这世界上，姓齐的又不止他一个。 进入梧桐中学内部，她也不敢瞎晃悠，找了一棵树荫下给他发邮件： 【我到了，怎么找你？】 对方隔了十分钟才回复：【你在哪？我去找你。】 程思念跟他描述了具体位置，坐在旁边的长椅等待。 树上的树叶发黄，都掉的差不多，灿烂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穿插，在落有几片枯叶的水泥地板上，折射出纵横交错延伸的树干与她的影子。 等待过程中，她环顾了学校的风景，干净，雅致，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书卷气息。 等了大概有半个钟，她没看见有谁向她走来，难道找不到？还是又被耍了一通？ 她在前一天晚上就想好了，如果今天再被鸽，她一定要发条朋友圈承认自己是二百五中的二百五。 百无聊赖，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时不时有阵暖风，舒服极了。 程思念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她听见有人叫她。 “程小姐......思念....” 她睁眼，首先看到一双皮鞋，质感剪裁得当的西装裤角和遮盖了她影子的另一个黑影，接着，一股熟悉的木质香随着微风送入她鼻尖。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只这一眼，让她全身血液凝固，周围一切草木人群都静止，除了那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在证明她还活着。 她手脚都僵住，动弹不得。 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带给她的冲击力。 齐珩...... 怎么会是他？ 这张生动逼真的脸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灵魂已经出走，仅剩的一丝理智都在怀疑她处在梦里。 “抱歉，我来晚了。” 齐珩逆着光，无框眼镜边缘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模糊了他眼中情绪，嘴角弯到合适的弧度，嗓音还似曾经那般温柔。 程思念不知道此刻呈现的是怎样的表情，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清醒的击碎了梦境这一猜想。 “你......” 程思念张开唇，发出的声音她自己也听不清是什么。 重逢的突然又荒诞，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她又看他，他是那样淡定自若，看着自己这样丑态百出。 “你好，程小姐，我是q先生，我叫齐珩。” 他像看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冷静绅士，礼貌的做着自我介绍，就像他们从不认识。 一瞬间，所有记忆串联在一起，涌入程思念的脑海。 根本没有巧合，q就是他的姓，他就是披着q先生外皮的齐珩，上一次在咖啡厅门口，遇到的戴口罩的男人也是他。 这一切都是他编织的网，引她入局。 程思念猩红着眼，撑着瘫软的身子就从他身边走过，想要逃离。 “程小姐不是要跟我谈工作么？不谈了么？又要走了吗？” 身后传来他不急不缓的声音，止住了她的脚步。 是啊，她不是来谈工作的么？q先生不是她认真对待，且欣赏文风的作者吗？ 只不过她没想到，q先生居然是他。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收去多余情绪，以一个合作方的姿态重新面对他。 “谈，在这么？” 程思念的目光始终不像他，这么炙热，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 她用余光，可以看到齐珩的目光是一直放在她身上的，可她却没有这么释然，可以短时间撇弃过往来重新认识旧人。 “可以给我一节课时间么？抱歉，我还有一节课。” 程思念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 “嗯？” 齐珩浅笑：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一起去教室。” 程思念想了想，点头应声。 两人一起走去他上课所在的教室，程思念跟在他身后，他也没说话，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程思念终于敢把目光全部放在他身上，仅仅是一个宽厚的背影。 曾经她也是这样，她的目光，包括爱意，都是在他转身之后才敢流露的。 两个人没有说话，经过的几个学生会跟齐珩礼貌的打招呼。 他们像极其别扭生硬的陌生人 宽敞明亮的教室，一眼看过去，学生们统一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桌上的书籍堆积成山，即便老师没有进来，各自也都安静学习，翻动着的书页，让空气中都弥漫着书卷气息。 程思念不想引人注目，悄悄到最后排的角落坐下。 齐珩站在讲台，离她很遥远，正给底下的学生们讲课。 程思念的视线穿过影影绰绰的身影，落在前方侃侃而谈的他身上。 他穿黑衬衫，袖口挽起，一截肌肉匀称的小臂露出，头发短了些，好像也瘦了些。 他讲课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覆盖整间课室，吐字清晰，磁性有力。 程思念无心听他在讲什么，还未从强大的冲击力中缓过神，从他只言片语中，她知道他教数学，且水平很高，几道难题被他讲的通俗易懂。 微风撩起乳白窗纱，大片的阳光撒进课室，齐珩镀着一层金黄暖阳，耀眼夺目，一如从前。 他很认真，全身心把心思都放在了课堂上，一丝眼神也没给到程思念。 她就不一样了，借着众多遮挡物，一次又一次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他身上。 一节课下来，也到中午了，学生们窸窸窣窣收拾好课桌，成群结队走出教室吃午饭。 齐珩低头收拾课本笔记，朝程思念的方向走来。 程思念看他走来，迅速躲避了视线，心脏剧烈跳动。 “一起吃午饭？” 他思索了两秒： “顺便聊聊签约的事。” 程思念很难不感叹他的心脏承受力，以前经历过这么多事，居然还能心安理得跟她吃饭？ 但说到签约，程思念就顺着答应了。 既然他能像没事人一样跟她相处，她也就把他当q先生，当成一份工作就好。 程思念跟着他一起来到职工餐厅，人不多，坐的分散。 “要不要去看看想吃什么？学校餐厅的菜不错。” 齐珩看她，镜片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柔情。 “我随便。” “好。” 齐珩去点餐，程思念找了个位置等他。 她的手交叠握在一起，还是冷的。 齐珩碰上几名老师，停下来聊了几句，不知怎的，他们几人的目光就朝程思念的方向看去，程思念正在看齐珩，被他们逮个正着，心虚移开目光。 没一会儿，齐珩端着两份餐走来，一份递到她面前，自己坐到她对面。 面对面一起吃饭，这样的距离，让程思念犯紧张。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重逢，也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全部状态都是他带着走的。 她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有陌生，有惶恐，百感交集。 “签约需要走什么流程？” 两人都不说话，齐珩先开口。 程思念本来准备好了所有话术，等见到人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反而被齐珩握住了主导权。 程思念低着头，不停往嘴里放食物，却品尝不出什么味道，味同嚼蜡。 “你真是q先生？” 冷不丁，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她没看齐珩的表情，只听见对面淡定流利的说出了那篇故事的核心。 其实程思念不是不信他，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又为什么到这里当起了老师，可话到嘴边，难以启齿。 “如果你有跟我们签约的意向的话，我回去拟好合同，你确定没问题签名就好。” 程思念从背包中掏出一份关于本公司给到的待遇和签约后续发展的合同递给他。 他接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随意翻看了几页。 “如果有什么不合理，或者你期待的待遇如何，都可以提出来。” 程思念慢慢找到工作中的状态。 “能够出版吗？” 齐珩问道。 “出版？” 齐珩抬眼看她，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如果反响好，热度高，是可以出版的。” 程思念不知道他居然是奔着出版实体书的方向去的。 “不过文章我看了，人设饱满，故事内核扎实，新颖，后续如果保持这样的水平，出版是没有问题的。” 程思念是打心底觉得他优秀，不管在哪方面，没有他办不好的事。 齐珩认真注视着她，嘴角微勾，深邃的眼眸蓄满温情。 程思念被这样的目光盯的心脏漏掉一拍，她垂眸缓了几秒。 紧张时总会不自主找点事干，她重新拿起筷子，装作不在意的问道： “你为什么会写文章投稿，还想出版？” 她不理解，这似乎不是他的专业领域，就像他忽然当起了高中老师。 更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把文章投到了她所在出版社，还歪打正着的投进了她的邮箱。 “挣点外快？” 齐珩的嗓音慵懒，语气中带着不确定性。 “是我们学校有个招生计划，想出版一本有影响力的书籍进入大众视野。” 齐珩认真，耐心解释： “当然，如果能出版，作者署名也归于我们学校名称。” 听到这个答案，程思念心底竟有些失望。 “我能有个请求？” 齐珩细声细语，程思念以为听错。 “当然…..” 她许久没听到过这样的口吻。 他尊重她一切意愿，从不勉强为难。 “如果我与你们公司签约，我想你当我编辑。” 他直白，不拖泥带水。 程思念紧捏着筷子，心脏不寻常的跳动还没平复。 “为什么是我…..” 她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她怕无法操控自己的表情，流露出丝毫的软弱。 按常理来说，谁签下的作者，理应由谁来带。 可这个作者太特殊，她或许吃不消。 “因为我只相信你。” 他目不转睛： “我相信你有能力把我的文推向热销，带出版。” 程思念听的一愣一愣的，感觉脑袋热的快要炸开。 他带给她太多的震撼，还没消化完，一股脑又塞进来。 不过这当然没有他忽然出现，轻而易举的重现串联起他们的交集所带来的震撼大。 第180章 把他当司机 程思念不知道是怎么从学校出来的，她一离开，就回了家。 这种状态，她是没办法继续工作的。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本来想睡一觉暂时忘掉今天的事，然而怎么也睡不着，整个脑子都被攻占，包括每个脑细胞，都浇灌了他的每句话，每个神情。 第二天，程思念向顾嘉润汇报工作，顾嘉润一听到能签下q先生的书，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继续跟进，快点拟定合同。” 她指向程思念。 程思念心中许多情绪堆积，也不知道作何反应，沉重点点头。 顾嘉润眼睛毒，心思细，她看出程思念所表现的犹豫。 “怎么了？” 程思念看看她，斟酌了下用词： “顾主编，我想问下，q先生签约后，能让其他人跟进吗？” 顾嘉润不解：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能签下这么一本有潜力的书，书卖的好，这无疑是能让编辑的地位更上一层楼，要是能再签下作者，两者之间所创下的盛名能在圈子里打开知名度，这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这个q先生，难为你了？不好对付？” 程思念回想起昨天，他绅士，礼貌，温柔，没有提过什么过分要求。 是她自己退缩。 “没有…..” 顾嘉润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耐心劝导： “思念，这是工作，不要感情用事。” 工作...... 签约的合同，程思念准备了三天，反复修改删减，不过是套个模板的事，这份却棘手的很。 她也有意在拖延，这个无法欺骗自己，更确切说，她还没找到适合的状态来面对齐珩。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q先生的邮件： 【程小姐，你不打算跟我签约了吗？】 程思念看着这一行字，心里莫名燃起一股怒意与不适感。 如果是最开始的q先生这样称呼她，她觉得是礼貌称谓，但齐珩也这样称呼她，前所未有的称呼，摆明是完全不认识她这个人，刻意拉开他与她距离，完全就把她当成是不熟的合作同事罢了。 他是失忆了？ 完全搞不懂，只要一跟他交流，她脑子里就一团浆糊。 程思念重重敲击键盘：【不好意思齐先生，因为我们公司很重视与您的合作，所以关于您的合同需要仔细核对拟定的。】 顾嘉润说的没错，是她感情用事。 把他当一份工作就好了，何必给自己自找烦恼，更何况人家并不想与她有工作之外的纠缠。 q先生：【那我们哪一天见？】 程思念想也不想，随便说了个时间：【周五下午六点。】 她一点也不想因为见他一面回来就影响了全部工作。 隔了两秒，她又回：【您有空？不会放鸽子？】 q先生：【放心，不会，我有空，周五见。】 程思念关上电脑，多看一眼心就更堵。 她揉了一把头发，拿睡衣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电脑显示有邮件未读，她一边擦头发，第一时间又忍不住去看。 q先生：【早点休息，晚安。】 四十分钟前发来的。 程思念没理，直接把电脑关了。 赌气一时爽，到了夜深人静，程思念又emo的睡不着，靠吞安眠药才勉强睡几个小时。 转眼到周五，黄昏时刻，同事们处理好手头工作，接连下班。 程思念工作已经处理完，可她还没走，看着拟好的纸质合同一遍又一遍，每个字都快被她看烂，也会背了。 她在等，等那个人给她发邮件。 电脑响一声，她就立刻移眼过去，没想到等来的是郑叙秋给她发的微信。 郑叙秋：【下班了吗？晚上有空吗？我这正好有两张音乐剧的票，一起去看？】 程思念：【不好意思啊，今晚我要加班。】追加了个抱歉的表情包。 她该怎么跟他说，她去见齐珩…. 郑叙秋：【那…我可以预订你周天时间么？】 没想到，他没就此作罢，正好六点钟的时候，齐珩发来了邮件： 【程小姐，下班了么？】 程思念等了几分钟，才回复： 【下班了，我去哪里找你方便？】 不能让他知道她就蹲守在电脑前等他找自己。 q先生：【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程思念愣住。 来接她？一起吃晚饭？ 程思念想也没想，打字： 【这恐怕超出合作同事之间的界限了吧？】 手指定格在发送键，细想握拳，又移到删除键删掉打好的文字，重新打字发送： 【不用麻烦了。】 q先生：【不麻烦，我没吃晚饭，现在很饿，可能没那么多力气跟程小姐谈工作了。】 程思念傻眼了，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齐珩吗？怎么出了一趟国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也不奇怪，这世上最有可能变的，是人心。 她叹口气：【那你选好餐厅发我位置，我去找你。】 q先生：【我在你公司楼下。】 程思念身子一抖，连忙站起身走到旁边的窗户朝下看了一眼。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公司的大门。 她扫了一眼，果然，在公司大门不远处，看见了他的车，如果他的车没换的话。 他怎么就出其不意杀到公司来了？ 程思念慌了，好半天才想起来给他回邮件说她马上下来。 齐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没催她，回了个好。 程思念收拾好包，拿上合同，乘电梯。 电梯晃动，连带着她的思绪。 她紧捏着手中的合同，闭了闭眼，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是工作，把他当工作，他跟你没有关系了...... 齐珩应该从车后镜看到程思念走过来，摇下车窗，等她走过来，冲她温和一笑。 程思念本来想走到前面确认是不是他，车窗降下，他俊俏温润的脸庞露了出来，一个微笑让程思念有两秒的失神。 “上车。” 车解了锁，齐珩偏着头，含笑注视她。 程思念垂下目光，压制着躁动的心脏，扭头坐进了后排。 看着他后背，她能淡定自如些。 听到齐珩轻笑，但没说什么。 “你想吃些什么吗？” 程思念坐的规规矩矩，难免还是有些拘谨。 她看了眼他后脑勺，淡淡的： “我吃过了，你选就好。” 齐珩从后视镜扫了她一眼，桃花眼怎么看都是含情的。 两人的车厢，弥漫着尴尬，他们谁也没开口，连对方的呼吸声仿佛都听得见。 程思念快要喘不过气，扭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场景。 “你在生气？” 齐珩的声音忽然响起，程思念的心跳错了一个节拍。 她从前面的后视镜能看见他一双眼，没什么情绪。 “没有。” “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程思念移了下视线，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青筋微微凸起。 她想到，曾经的这双手牵过她的手，抚摸过她的脸，她的发.... 连温度，她都记得。 “怎么会？能跟你签约，能一起合作，我没什么不高兴的，反而很荣幸。” 她勉强的笑了一下。 “是么？” 齐珩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意思，就连那双最难掩藏情绪的目光，也找不出除平静以外的其他破绽。 餐厅内，她与齐珩还是与上次那般，相对而坐。 齐珩点了菜，提起茶壶为她添茶。 “谢谢......” 程思念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套餐具，刚才，是他拿到他那边，用热茶一遍遍仔细的洗好，再递到她面前。 程思念还是坚持上车时那句话，她吃过了，但齐珩只是笑了一下，执杯喝茶。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她的谎话，早就被他看穿，一如既往。 餐厅里人来人往，一桌又一桌簇拥着，聊天声，餐具碰撞声，冲淡了他们之间无言的尴尬。 程思念拿出了合同，他大致翻了一下，碰到不理解的，程思念就仔细解释一遍。 齐珩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名按手印。 他把合同递给程思念检查，程思念看了一下，他字迹没变，工整娟秀。 “那以后，请多多指教了，编辑小姐。” 程思念愣了愣，耳朵在发烫。 齐珩拿纸巾擦拭手指指纹上的朱砂红，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指尖点了几下，随即手机面朝着程思念递过来。 程思念看过去，是微信二维码。 她视线上移，落到齐珩脸上。 “既然达成协议了，留个联系方式。” 这个程思念没办法拒绝，总不能一直邮箱联系。 她拿起手机，扫了二维码添加。 他头像没变，想到当初她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是多挣扎犹豫。 整套流程讨论下来，菜也差不多上齐了。 齐珩儒雅吃着东西，程思念觉得，他吃饭时也是极好看的。 “菜不错，吃饭吧。” 程思念还在掰扯些工作上有的没的，齐珩就夹了块红烧排骨到她碗里。 “我吃过了......” 齐珩弯起唇角，无声在笑，连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程思念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下日子，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和他这样岁月静好的吃饭。 外面冷风呼啸，餐厅里却暖和，想念的人就坐在对面，为她夹菜。 可心里早已千疮百孔，这样的美好，不过是刻意修补的，就像破碎的镜子，粘好了，终究还有裂痕。 “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思念想的入迷，竟然就这么随心问了出来。 齐珩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程思念受不了这样的直视，也很快反应过来，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掩饰情绪。 “我的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去高中当老师的？” 她咬了下唇，笑容僵硬： “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了解一下合作伙伴，也不过分吧？” 齐珩放下筷子，轻轻一笑： “不过分。” 他想了一下她的问题，道： “我到梧桐中学任职，有两个多月，以前的工作，挺累的，换一个方向的工作，跟这帮孩子们相处起来，挺不错。” 两个多月...... 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回来两个多月，甚至不止，可，他却吝啬出现在她生活里哪怕一次。 他走的悄无声息，回来的也悄无声息，离婚后他应该很快就脱离出来了吧？作茧自缚，困在回忆里痛苦的，放不下的，只有她一个。 因为他不够爱她，残忍来说，或许根本不爱她，才一点不在乎，如今改头换面，仿佛曾经的一切在他那里，像垃圾一样不值一提，可以随意丢弃。 程思念的笑容变苦，心里更苦。 “听说齐先生出过国，出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她此刻就像扑火的飞蛾，遍体鳞伤了，还想追求个真相。 齐珩：“只是想深造下我的学业。” “那突然回来是....” 几个月时间，深造的程度太浅。 齐珩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有些事情，还放不下。”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 程思念似乎看到了照耀进缝隙的一束光，她看着他： “什么事？” 能值得他千里迢迢追回来。 齐珩没抬眼：“菜凉了。” 程思念：“......” 微弱的光被厚厚的云层遮盖，再也照不进缝隙里的深渊。 吃完饭出来，程思念觉得很冷，街道不似来时繁华，寒风凌冽，像刀子般，搜刮她的体温。 “我送你回去。” 齐珩走在她身旁。 “不用，我坐地铁。” 程思念把半张脸都埋在竖起的衣领里，目光呆滞。 “那好吧，我跟你一起。” 程思念疑惑的抬头看他： “一起干吗？” 齐珩浅笑，无奈道： “跟你一起坐地铁。” “你不用这样。” 齐珩：“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 程思念觉得好笑：“现在才九点。” “九点不晚么？” 他稍微弯了腰，声音放轻：“坏人出没可不分早晚。” 程思念：“......” 他目光明亮且狡黠，朦胧的月光衬得他格外温柔。 拗不过他，跟着他一起上车，不过她还是选择坐后排。 齐珩边系安全带，边不紧不忙道：“真把我当司机了。” 程思念解释：“不想系安全带。” 第181章 还是会为他转身 程思念回到家，感到全身都是疲惫的，明明没做什么事。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楞，才想起来去洗澡。 浴室雾气氤氲，包裹着她雪白的身体，热水沐浴在身，使她寒气四溢的心有一点回温。 洗完澡，她胡思乱想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点进了齐珩的朋友圈。 一片空白，连背景图都是寡淡的白色，只头像那一点淡蓝渲染了洁净，给人的感觉也是冷冷的。 他不爱发朋友圈，向来如此，所以她想从中了解他的生活轨迹，都无从下手，像一道隔绝外界的大门，把她阻挡。 她退出界面，给许澳妍打电话。 她太需要倾诉，不然真要疯了。 许澳妍听完程思念把这些事情讲述完，又震惊又费解。 “他绕那么大一圈子？” 许澳妍道。 “绕圈子？什么意思？” 许澳妍：“能有什么意思？想跟你重新开始的意思啊。” 程思念脑袋像被炸了一下，耳朵里轰隆响。 “你想啊，他有这么多出版社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是你们公司，偏偏是你？总不能一点想法也没有吧？” 许澳妍打起精神，逐一跟她分析。 程思念并不相信她的话。 鉴于齐珩对她的态度，与她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不信任。 许澳妍：“宝贝，你也太不懂男人了，我不相信一个男人会想方设法来到前妻身边，耗时耗力来打太极，除非他对你余情未了。” 程思念捏着被子，低声说了句：“你不懂我们之间……” “有什么不懂？你不就觉得他其实不爱你吗？可我看他对你的好，看你的眼神，不像是没有爱的样子。” 程思念沉默，许澳妍接着道： “你这是当局者迷，小思念，你太拧巴了，所以才容易抑郁。” 程思念：“…….” 周天晚上，程思念吃过饭，刚洗完碗，就接到郑叙秋的电话。 他说他已到楼下。 程思念解掉围裙，套了件卫衣锁门下楼。 郑叙秋在车里等她，难得穿一身休闲，平常梳起的头发也散落在额前，封印的少年感短暂的显现出。 “不冷？” 车内视角暗，光影交错，他五官陷在明暗之间。 “不冷，我里面还有一件。” 程思念对他笑了笑。 周五后半夜，就迎来了大降温，第二天起来，明显感觉到寒意。 秋意越来越浓厚，为入冬做准备。 车一路往乐队剧场开去。 “你怎么会有空去看乐队演唱会？” 程思念问他。 他勾唇一笑，从鼻腔发出的轻笑： “我在你那里，到底是忙到什么程度了会抽不开身去放松一下？” “你一个人管着那么大家公司呢，能有点休息时间，也是在家睡觉吧。” 反正程思念是这样，前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有丁点空余时间，她都用在睡觉上，实在没有精气神跑出去瞎折腾。 “你是猪么？” 他眼睛弯了，笑意蓄在眼眸更浓稠。 “郑薇夏上个月来公司跟我一起管理了。” “薇夏姐？” 程思念侧过脸看他，他点点头： “是啊，反正她也找不到什么工作，就到公司任职了。” 郑叙秋回想起郑薇夏在公司的情况： “不得不说，郑薇夏在管理方面，比我有经验多了，才来一个月，公司人人都服她多些，跟人谈个生意，也是面面俱到，哄的人家喜笑颜开的，一拿一个准。” 他撇嘴，摇了摇头，像是自愧不如。 程思念笑意盈盈： “你这是升起钦佩之心了？” “我又不是死鸭嘴子嘴硬，我本来就不是经营公司的料，有人比我优秀，我当然服。” 路上堵车，他们到的晚了些，乐队已经开始在台上演唱，观众坐的到处都是，举着手机闪光灯随着音乐律动挥舞，气氛拉到满。 郑叙秋带着程思念找位置坐下，进入音乐中。 郑叙秋沉浸在其中，眼中的光芒比台上的舞台灯还要夺目。 仿佛在这一刻，他才能感觉到他这个人是活着的。 演出结束，人群散场，刚才的热闹霎时间随一个个离去的背影而消散。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乘上归程的车，行驶在夜色之下。 郑叙秋疑惑：“打算？” 程思念嗯了一声： “不打算去重新追求你的梦想吗？” 郑叙秋握紧方向盘，思索了几秒，随即嘴角绽开一抹苦涩的漩涡。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对未来，挺迷茫的。” 程思念想到刚才他坐在台下，眼眸中含着憧憬的星光，如此鲜活。 “现在薇夏姐也进公司帮你了，帮你分担了不少压力，你也更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人总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有挺多事没完成的，可能已经完成不了了。”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前方，程思念看不到他的表情，只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遗憾。 她想安慰他： “那就把能完成的事完成了，少留些遗憾。” 郑叙秋依旧在笑，看她的目光揉了温和。 手机提示音从程思念手机传出，震动她的手心。 她点亮屏幕，看到那个淡蓝色头像发来的未读信息。 她收了半分笑意，点进去阅读。 【我有几万字存稿，先给你传几章你看看需不需要修改。】 因为上午程思念问过齐珩关于稿子的问题，没想到到这么晚才给她发过来，白天干嘛去了？ “怎么了？” 郑叙秋看程思念盯着手机不说话，一脸闷郁的模样，还以为看到了什么。 程思念熄了屏，摇摇头。 郑叙秋没多问。 程思念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郑叙秋问一问关于齐珩的事。 她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明明每次都要脱口而出，可她就像被什么物件撬紧了牙关，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郑叙秋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主动问：“干吗？有什么话说？” 程思念吐了口气，鼓起勇气： “齐珩回来了.....” 她卡壳，声音越来越小： “你知道吗？” 她看到郑叙秋若无其事的表情，因为一句话，变幻了神色，席卷着一层阴霾围绕在他周身。 前方的绿灯闪烁，跳转为黄色，然而郑叙秋却未减速，像没看到信号灯的转换，没意识的往前冲。 程思念吓了一跳，紧急喊了声他的大名，他才如梦清醒般，紧急踩了刹车。 急刹车让二人的身子都不自主前倾，车的前半个轮子仿佛已过了线。 像是没从差点闯红灯的事件中反应过来，两个人同时静默了半分钟之久。 “他找你了？” 信号灯的红光透过挡风玻璃，映在他面庞，瞳孔折射晦暗的光芒。 他没有看她，并不是要确认她的答案，显然，他像知道齐珩的归来。 程思念不再说话，低下头延续静默。 她不知从何开口，她也把握不清她与齐珩现在是何种情况。 顺利到达程思念家楼下，程思念用余光瞄了眼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在那个红绿灯的路口，阴郁死寂的气氛一路随从。 “我先上去了.....” 程思念觉得气氛很诡异，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要回去。 很快，她明显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炙热的目光，烘烤着后背，接着，郑叙秋的声音就响起： “程思念。” 程思念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回过身面对他都艰难。 映入眼帘的，是他故作轻松的姿态。 “我问你一个问题呗。” 他直视她的眼睛，真诚，贪婪，笑容僵硬。 “你还是会为他转身的对吗？” “......” 寂静的夜，他的声音渲染上悲凉，不自然的表情陡然坍塌。 “即使我站在你身后那么多年，你也没想回头看我一眼。” 他张皇躲开受伤的目光，默默吞下苦楚，脆弱的一面，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程思念捏紧手里的包，心脏犹如被磨得锋利的刀生剐着，血淋淋的疼。 此刻她不说话，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你就当我疯了。” 郑叙秋关上车窗，车身快速掉头，飞驰而去。 程思念审着齐珩发来的稿子，几个钟头都看不进去，她脑子乱得很，没办法进行。 第二天花了一整个上午，她才把稿子审出来，问题不多，但几个核心问题需要修改，她与齐珩在邮件上说了半天，齐珩像是故意为难她，这听不懂那搞不明白，加上他上课备课，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问题，进度就卡在这里不上不下。 【这样吧，你下午有空吗？我带着稿子去你学校找你，当面解释，应该更容易些？】 提到见面，他倒是回复的爽快：【我抽时间出来，迎接你大驾光临。】 程思念仿佛透过这段文字想象出屏幕那头的齐珩是何种得意的嘴脸。 下午两点，她搭地铁来到梧桐中学。 学校门口的保安不像是上次的保安，程思念跟他说找齐老师并不管用。 “哪个齐老师？” “齐珩，齐老师。” 难不成他们学校有很多姓齐的老师吗？ 保安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次又一次，态度坚决，不让她进。 程思念也不为难他，人家职责在这，况且学校的确也不是哪个陌生人想进就能进的。 她打算到之前的咖啡厅跟他见面，发微信问过齐珩，他说他上班时间，不能随意外出，并让她在学校门口等他。 没一会儿，她远远就看到齐珩朝大门处走来。 他跟保安说了几句，电动拉门打开。 她与齐珩一起走进学校。 “你没课？” 程思念仰头看他，发现他又戴上眼镜，一副斯文禁欲模样。 “等会儿有一节。” 他看到程思念提着手提电脑，一袋子打印出的稿件，勾手欲拿： “我来吧。” 程思念避开了他的帮助： “不重。” 齐珩收回手，无奈皱眉。 “这个你拿着。” 齐珩从大衣口袋掏出一块类似证件的挂牌。 “这是？” 程思念没接，歪过头去看。 上面有他的姓名照片，以及任职职位。 “我的工作证。” 他解释：“你进出会方便些。” 程思念疑惑的看着他。 谁说她要长期来了？搞得跟他劳工似的。 齐珩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笑道： “网上交流稿件，似乎效率不高，我这人脑子笨，每天备课占用太多脑细胞，实在看不了满屏密密麻麻的文字，只能麻烦程小姐多多费心了。” 他笑的人畜无害，可程思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容不得她拒绝，直接把工作证塞进了她包包内。 第182章 亲自解释 齐珩还有一节课，程思念打算等他，她照旧坐在课室最后面的角落，本来她怕打扰了课堂，想去其他地方等的，可她一个陌生人，总不能满学校乱逛，何况学校那么大，她一点也不熟悉，思来想去还是跟着他更可靠些。 本意坐角落是不想那么显眼，但学生们也不是瞎的，好奇心驱使他们纷纷扭头朝程思念看去，似乎在观赏什么新奇动物。 程思念尴尬埋下头，拿出纸稿看。 “同学们。” 齐珩一出声，拉回了所有学生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到了讲台。 齐珩扫了眼缩在角落的程思念，眼眸含笑，牵动唇角。 程思念正好也被这声音牵扯，抬头正看见他那抹笑意，心中燃起一股火气。 她出丑，很好笑吗？ 他课讲的很吸引人，不同传统教授方式刻板乏味，同学们听的津津乐道，连程思念也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为他着迷。 一堂课结束，齐珩选择了学校操场解决稿件的问题。 课间的操场，充盈着学生们的青春活力，程思念投身其中，瞬间被拉回了大学的那段时光。 程思念与齐珩坐在操场边递进的石梯，她拿着稿件，把所有问题都同他讲了一遍。 离开了屏幕，齐珩完全是变了种态度，不需要她多费什么口舌，他都很快心领神会，并很快给出解决方案。 程思念被他一系列操作唬的一愣一愣的，心里面也蓄满了多种多样的疑问。 “怎么？” 齐珩被她的反应逗笑。 他俩身份更像调转了过来，程思念更像是听着指导的作者。 她生硬的勾勒出一个笑容：“没事。” 真搞不明白，明明三两句话就能交代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 “那你尽快凑齐3万字，先发表在公司平台网站，有一定热度知名度，就可以申请出版。” 程思念把散落的稿子整理好，放进文件包里。 齐珩静静看着她动作，冷不丁一句： “要走了吗？” 程思念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他，他正在目不转睛盯着她脸瞧。 她的目光穿透过透明的镜片，一眼看清了他眼底的柔情似水。 程思念脸颊微微发热，低头继续整理东西。 那双眼，看谁都深情，她不能受蛊惑。 “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做完，要回去加班。” “还想请你吃晚饭呢，感谢编辑小姐不辞辛劳，为了我的事鞠躬尽瘁。” 齐珩的语气有些失望。 程思念把包背起来，站起身： “应该的，工作嘛。” 齐珩笑意收了半分，不过他贯会隐藏，看不出差别。 齐珩送程思念出去，经过林荫小道，阳光被切割成碎片，与斑驳树影相映交辉，光影点缀在路面，俩人的影子一高一低，被拉扯的很长。 不远处，一群学生围在一起，在观察着什么东西，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清说什么。 齐珩走了过去，程思念竟也鬼使神差跟着他一起走去。 “齐老师。” 学生们散开，礼貌的异口同声。 程思念探头看到，一个鸟窝掉落在树下，两只幼鸟缩在窝里，瞪着圆圆的眼睛害怕的看着周围的人群。 “干嘛呢？” 齐珩问道。 “齐老师，鸟窝掉下来了，我们刚刚听到小鸟在叫，就过来了，想帮帮它们。” 学生们纷纷解释。 齐珩看了眼鸟窝，笑了笑。 “下来。” 他抬头，对趴在树上的男生招招手。 男生身手灵敏，一下子就跳下了地面。 齐珩脱去大衣，留给男生拿着，挽起衬衫袖子，动作快速敏捷的爬上了树，撑着树干挑选合适放鸟窝的位置。 程思念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一系列危险动作，想出声提醒，但微弱的声线被学生们七嘴八舌的关心掩盖。 学生抬高手，捧着一窝生命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树上的齐珩。 齐珩把鸟窝重新安置好，又让学生找来了绳子固定。 他安全下了树，学生们得偿所愿，满脸笑容围着齐珩道谢。 “你们也非常棒，不过以后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要寻求老师帮忙，不要让自己受伤。” 学生们敬重他，也很听他话。 学生散去，齐珩朝程思念走来。 “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出去。” 程思念刚从方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 “我帮你叫了车，不要挤地铁了，累。” 齐珩浅笑，转身一边朝校门口走一边穿外套。 发觉程思念没动作，他停下脚步转身： “发什么呆，走吧。” 程思念回到公司，同事们下班都走的差不多了。 她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开始工作。 她只要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神不知鬼不觉，外面的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只有星星在朝她眨眼。 她关掉小灯，把大灯打开。 又改完几篇稿子，她准备联系画师制作封面，等齐珩的那本书齐了字数，能快些上架。 不过已经过了工作时间，她也不好去麻烦画师。 她到网上找了些封面素材，认真做资料。 桌上的手机震动，她没想理，但扫了一眼看到是齐珩的信息，手上的工作，情不自禁就停下了。 齐珩：【还在加班？】 程思念：【工作还没做完，过会儿就下班了。】 隔了几分钟，齐珩又回：【吃晚饭了吗？就你一个人加班？】 程思念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秒回复： 【是的，同事们都下班了。】 至于晚饭…..她好像，忘了吃了。 不说还好，说起来，她的肚子就发起抗议了。 齐珩给她发了一张照片，也是在电脑桌前的照片，桌上堆着厚厚的书籍作业本，电脑屏显示着课件内容。 程思念放大看的很仔细。 【你也还没下班？】 齐珩：【还没有。】 程思念还没想好回他什么，他下一个信息就弹了出来： 【算不算陪你一起？】 程思念微怔，脸颊发热。 半个小时后，程思念接到了外卖的电话。 她云里雾里，根据指示到电梯口拿外卖。 “您没送错吧？我没叫外卖。” 程思念看着手中外卖，沉甸甸，热呼呼的，香味钻出缝隙飘到鼻尖。 外卖员核对了手机号码： “电话号码是你的没错吧？” 程思念点点头。 “那就没错了，你没叫的话，或者是你朋友帮你叫的。” 程思念莫名其妙的，就拎着一大包外卖回了办公室。 谁会给她点外卖？总不能有人恶作剧？ 正想着，手机提示铃响了起来。 齐珩：【外卖拿到了吗？】 程思念的疑惑得到解答。 程思念：【为什么给我点吃的？】 齐珩：【感谢程编辑能对我这么尽职尽责，不是工作，出于我私人感谢。】 不是工作…..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程思念打开外卖，色香味俱全的小龙虾呈现在眼前，勾引着她的味蕾。 她很喜欢吃小龙虾，想到曾经总是齐珩带她去吃，把剥好的虾喂进她嘴里，有时他空了，自己会做给她吃。 她一直都觉得，他做的小龙虾，比外面吃过的所有都好吃。 只是分开了，她就再也没吃过小龙虾，她怕会想起他。 她看着盒中的小龙虾发了很久的呆，心中五味杂陈。 她给齐珩回了个谢谢，开始吃起小龙虾。 味道很好，但她却怎么也吃不出曾经的味道。 两天后，齐珩把剩余的章节都补全，程思念计算了下，已够三万字。 她审了几遍稿，觉得有些问题比较大，故事的内核偏了，导致人设也较前不符。 她当晚联系了齐珩，但齐珩是第二天早上才回复她，回复的还及其敷衍，重点根本不在她说的问题上。 她也不急，耐心阐述自己的观点，齐珩不知怎的，回复的异常慢，即使回复，也与她的观点背道而驰，意见不合。 几经波折，程思念有些脾气，她觉得齐珩不想搭理她，也不重视工作，索性她也破罐子破摔，应付了事。 当天顾嘉润就知道了此事，并指责了程思念。 “与作者观念不和很正常的，你从事那么久，又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怎么自己还耍起小脾气了？” “你对这个q先生，很不满吗？” 顾嘉润这样问程思念。 程思念仔细想了想，并不是不满，只是这两天他忽冷忽热的态度，让她觉得不舒服。 可，为什么呢？明明她碰到的作者，许多都比这还要恶劣，她都没觉得生气。 “你调整好状态，不要耍小性子。” 顾嘉润无奈道。 是她在耍小性子么..... 尽管她努力克制情绪，可心里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如水，倒觉得烦躁的很。 晚上洗完澡，一通电话打来，她看了下手机号码，血液凝固。 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个号码？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楞，才反应过来接电话。 “在家？” 耳畔里，环绕着他温润磁性的嗓音。 “在家....什么事？” 齐珩从鼻腔发出笑意，口吻无奈： “怎么不回我信息？” 信息？ 程思念想起来，下午他们沟通无果，她就没再多说。 可经常不回信息的人，不是他么？现在居然倒打一耙。 “忘了......” 齐珩觉得好笑：“忘了？” “嗯.....齐先生，我手下也不只有你一个作者，也不是只为你一个人服务的。” 很明显，她这话是带有情绪的，尽管语气平和，还是轻而易举透出讽刺生分的意味。 齐珩噎了两秒：“生气了？” 程思念：“......您误会了。” 她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编辑小姐方便出来一起吃个宵夜？我亲自解释给你听。” 齐珩一点也没被她这态度磨生气，还是好声好气，仿佛带了点哄的感觉。 “应该说，编辑小姐是否能赏脸，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他语气含笑，程思念已中了他下的蛊。 半小时后，齐珩给她发来微信： 【到你家楼下了，多穿衣服，外面冷。】 程思念手忙脚乱，把化了一半的妆卸了。 只是去谈个工作而已，干吗要这么刻意？ 她真病的不轻。 她拿了件米白色大衣，边穿边下楼。 齐珩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捕捉到她身影，下车为她开门。 他都为她开了车门，还跑后座就太矫情了。 她坐进车里，曾经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 身边的人还是他，一切都没变，但好像都变了。 “想吃什么？” 齐珩把车里的暖气开大了些，刚刚在外的寒意瞬间被驱散。 “都可以.....” “小龙虾？” 附近的夜宵店都开着，俩人随意选了一家，坐在屋内。 天气冷，加上工作日的缘故，夜宵店的生意不算火热。 齐珩给程思念倒茶，把杯子递到她手中。 “热的，暖手。” 程思念这才仔细看了他一眼，刚车里灯光暗，她没看到他脸上的疲倦。 “你这几天很忙吗？” 她忍不住问。 以前他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就是这副倦容，还强撑着疲惫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她，从不给她带来负面情绪，每每看到，她都心疼不已。 “挺忙的。” 齐珩浅笑，点点头。 “不是故意不回信息，也不是有意跟你争执章节的问题，实在是这几天有些顾不上，抱歉。” 他那不算争执，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阐述自己观点也是情理中，程思念也意识到是她情绪化，钻牛角尖，没考虑他的处境。 “最近学生们模拟考，为下年升高三分班级做准备，所有年级老师大会小会开了个遍，每个学生还组织了家访，各个老师都分工明确，任务紧，抽不出空。” 他细细解释。 程思念听了，羞愧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第183章 你想见我? “抱歉......”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说一声。 “嗯？” 齐珩看着她，目光中带着狡黠和明晃晃的引诱。 “抱歉什么？” 程思念不想入他的陷阱，封口摇摇头，继续喝茶。 小龙虾上了三盘，各种口味，程思念难以置信的把目光从小龙虾方向移到齐珩身上。 “我们两个人，吃得完么？” 齐珩在她手边放了一个一次性手套，自己的包装已经打开，修长的手指已经套进透明光滑的薄膜。 “当然。” 他笑容宠溺，目光清明。 苍穹之上，弦月朦胧，俯瞰人间乐事。 “对了，你第八章的内容，问题挺大的......” 程思念手中的虾剥好，还没送进嘴里，忽然想到了主要的事情。 但她话没说完，就被齐珩打断： “程小姐，你没有除工作外的私人空间吗？” 连同着一盘剥好的虾，被送到了她面前。 程思念忘了手里的动作，视线被那盘满满的虾肉强制锁定。 他这是...... “还是你觉得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谈工作？” 他另拿了一个盘子，继续拿盘里的虾开始剥壳。 程思念瞄了眼他被雕刻精巧的侧脸，长睫垂下，遮盖那道全神贯注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总不能就为了一句解释，顶着疲惫倦怠，专程大老远跑来？ 程思念没了一点吃东西的欲望，莫名的把手中去了壳的虾又拆筋扒骨。 他真是厉害，随便一句话就搅得她心神不宁。 “难道就为了请我吃东西？顺便解释.....没必要吧。” 程思念低着头，把凉透的虾放进嘴里，试探的口吻本就让她无比心虚紧张，她声音也很小，似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有必要。” 没想到，他听见了。 “也不是顺便。” 他补充道，口吻认真。 即使目光没放在程思念身上，看似是随意的回复，却让程思念心潮澎湃。 —— 三天后，齐珩的小说发表在网站，不出意外的，很快就获得了好评如潮，热度直冲榜首。 程思念时时刻刻都盯着数据，每日数据创新高，她就拍个照片发给齐珩。 齐珩的反应不像她似的热情激动，一如往常的冷静自持，仿佛一切结果都在他意料之中，他从不担心结局的走向，像一个幕后的操纵者，洞悉一切。 会上顾嘉润特意提了这本小说发表所带来的收益名气，程思念蹭齐珩的光，连带着感到荣誉感。 “思念，最近又谈恋爱了？” 散会，同事们蜂拥而出，去吃午饭，顾嘉润看到程思念还在不紧不慢的收拾资料，面上带着笑意。 程思念诧异的看向顾嘉润，笑容凝固。 “看你这几天状态不错，满面春风的，是不是恋爱了？” 顾嘉润调侃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程思念吓了一跳，心脏突突跳动，撞击胸腔。 “没有…..不是…..是最近部门成绩不错，我高兴….” 她连忙解释。 她的状态太得意忘形了吗？居然让顾嘉润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吗？” 顾嘉润半信半疑的笑了笑，抽出手里的一份文件递给程思念。 “你多跟进q先生，现在话题热度高，不要断更，维持热度断层，尽快完结可安排出版，这是关于出版实体书的相关内容，你找时间给q先生，提前了解好做准备。” 程思念接过，点点头。 顾嘉润离开会议室，程思念看着她背影渐行渐远，吐了一口气。 她要是知道，q先生居然是她的前夫，不知是何种表情。 充满戏剧性的重逢，让她到此刻，每天从晨光中苏醒，都觉得身在梦境。 午后，程思念把手头的工作处理的差不多，看到了台面一旁放着的文件。 她打开翻了几页，思忖片刻，点开齐珩的的微信，发了条信息： 【在忙吗？下午有空么？】 发完后，她立马丢下手机，忙找事情做，刻意假装不在乎他的回复。 但信息的提示音点破她的自作聪明。 齐珩：【你想见我？】 程思念盯着屏幕，指尖都在打颤。 他既直白，又露骨，总让她胡思乱想一通又不知道怎么回复。 她理清思绪，把顾嘉润交待给她的任务如实相告。 全是工作，绝对没有半点私心。 齐珩：【待会儿还有一节课，四点半结束。】 言外之意，四点半可以见他。 程思念：【那我过会儿去找你。】 齐珩：【欢迎。】 程思念一脸无奈。 以前，她不会有拿他没办法的时候，总是他照顾迁就她多些。 计算好时间，程思念带好东西乘地铁到梧桐中学。 尽管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可每每要见他，程思念还是觉得心里头有只憧憬的小鹿在乱撞。 齐珩的工作证果然是进出最方便的法宝，保安扫了一眼，就爽快放她进去了。 “谁啊？新来的老师？” 身后，一名稍年轻的保安轻声询问另一位保安。 “不是，应该是齐老师的家属吧，最近总来找齐老师。” 程思念听了，如雷贯耳，她捏紧手里的工作证，走的更快了些。 她在操场等待齐珩，傍晚下了课的学生三五成群，嬉笑打闹，驱逐了深秋浓厚的寒凉，让人感到温暖。 夕阳西沉，渲染了整片天际，目光所及，织出一片暖黄的霞光。 齐珩的身影向她走来，由远及近，五官逐渐清晰，柔和光晕的勾勒，他神情温柔宁静，目光像冬日储藏的美酒，甘甜醇厚，掺了些许野性。 他扑通一下坐到了程思念身旁，双臂慵懒撑着身子，仰头似在欣赏如梦似幻的晚霞。 他的靠近，让程思念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一股沁人的清香引她沉沦。 她按捺慌乱的心，把文件递交给他。 齐珩把目光从火红天空眷恋不舍的收回，翻看几页合上，扭头看向程思念： “一起吃晚饭吗？” “什么......” 他老喜欢出其不意，程思念完全不明白他心思，脑袋蒙圈。 齐珩浅笑：“我能有那么好的成绩，不犒劳我一下吗？” 他虽笑的人畜无害，眼神却耐人寻味，如此形象，像极了一只成了精的老狐狸。 “犒劳的话，应该算我要犒劳你吧？” 一不留神，程思念就掉进了他随意编织的陷阱里。 陷阱高明华丽，坠进去还不觉得是圈套，心甘情愿。 齐珩笑得更深：“先谢谢编辑小姐。” 镜片闪烁着明晃的光，不留痕迹的遮盖了眼眸流露的狡黠。 程思念与他绕着操场，朝校门口走。 俩人步伐一致，齐珩放慢脚步，寻找着她的频率。 经过篮球场，更加热闹，男孩子们在球场挥洒汗水，挥舞着强壮精神的身姿，肆意的青春在激情跳跃。 程思念不免被他们吸引，殊不知一颗篮球砸偏，正朝她的方向飞过来。 她反应慢，避之不及，眼睁睁看着一大团物体像陨石般朝着脑袋砸来。 忽然她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顺着力道往前一带，她感觉眼前一黑，脑袋撞在了一面胸膛，木质沉香掠夺了她的呼吸。 篮球带着冲击的力道，没被齐珩避开，反之砸在了他另一侧肩膀，胸膛震颤，轻触程思念额角。 她抬头，直面他炙热目光。 一瞬间，她乱了心和呼吸，理智被撞成碎片，散落成无数个悸动，侵占着整具身体。 隔了十几秒，她的意识才缓慢回笼，耳畔清晰传来男同学们的关心和道歉，此起彼伏。 程思念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了他呼吸环绕的笼罩，才想起问一句： “你没事吧......” 齐珩伸展了下肩膀，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不在意道： “没事。” 程思念有点担心，视线落在他那侧肩膀。 齐珩的目光滑过她脸庞，目光穿透过那抹担忧，漫不经心的笑意随之绽放。 “真没事。” 程思念给齐珩发了个位置，上次跟许澳妍吃的那家西餐厅，味道不错。 餐厅生意不错，他们再来晚一点就没有位置了。 各点一些餐食，服务生收回点餐本，微笑介绍： “本店新上了一款意大利进口红酒，搭配牛排别有一番风味，最近有活动，半价出售，二位需要带一支吗？” 程思念看向隔壁桌，高脚杯下盛着酒红液体，浓烈的酒香闻起来像葡萄果汁的味道。 她看了看齐珩，齐珩会心一笑，看出了她想法。 “拿一支吧，谢谢。” 他对服务生说道。 包装精致的红酒随着菜品上桌，服务生帮忙开盖醒酒。 程思念吃了几口牛排，拿起旁边的红酒举向对面的齐珩： “收获这么好的成绩，恭喜。” 齐珩无奈的笑了笑，抬起酒杯，杯口轻碰程思念手中的杯。 “我开车了。” 他没有喝，又放回了原位。 程思念抿了下唇，杯口凑近鼻尖闻了闻，酒香混着碾碎的葡萄清香。 她轻尝一口，酸酸甜甜的。 忽然情难自抑，加上唇喉干燥，她仰头把红酒一饮而尽。 齐珩吓了一跳，神情一滞，想去阻止已经晚了。 看着程思念皱起的五官，他无奈又后怕。 “谁教你这么喝红酒的？” 闷的这么冲动，是忘了自己酒量如何了？ 程思念只当果汁喝，没想到一口下肚，酒劲后知后觉赶上来，胸腔连着腹部一条线，都被灼的火辣辣。 “为你高兴嘛。” 酒精蔓延，程思念嗓子仿佛被浓稠液体糊住，甜腻腻有些沙哑。 “是你辛苦了。” 齐珩勾起嘴角，笑容没入心。 程思念吐了一口气，低垂着目光，五官耷拉着，尽显忧愁。 借着冲上头的酒意，她没有理智再克制情绪，更别说表情了。 她当然觉得辛苦，不只是工作上的，是每一次要面对他，总要想方设法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陌生人，工作伙伴。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以前的事，以前的他，放到现在毫无意义。 因为齐珩已经毫不在意了，把曾经的所有都丢给了她，画地为牢，困住的只有她。 她恨不得把自己麻醉掉，或者当一个什么都不想的傻子。 但每一次接触，犹如一个情感的触点，碰撞一次，只会让她陷的更深。 没多久，程思念就觉得头晕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她撑着脑袋，浑浑沌沌的。 “晕了？” 齐珩轻声询问。 程思念努力保留几分理智。 “齐珩，麻烦你送我回去，我好像，有点醉了….” 隐约听见齐珩叹了一口气： “拿你没办法。” 第184章 能不能别走 齐珩送程思念回到家，他把车停好，下车走到副驾驶来扶程思念。 程思念虽然勉强保持清醒，但周身已没了力气，还比不上刚离开时能借着齐珩的力走好上几步路。 齐珩知晓她状态，俯身解开她安全带。 凑近她耳畔，他低声说了句：“背你？” 程思念感受到他的呼吸，不敢睁眼，只摇了摇头。 齐珩笑：“抱我。” 程思念惊恐睁眼，但眼前摇晃，看不清他面容。 “我抱你上去？” 他耐心询问她的意见。 程思念又闭眼，心跳的厉害。 “麻烦你背我吧……” 没办法，她实在走不动，更别说爬楼。 齐珩半蹲下身，一把把程思念背起。 他的背很宽厚结实，程思念整个人和意识都交付在上面，被安全感包围。 意识沉眠，上楼的过程她都觉得平缓舒适。 齐珩把她小心放在床上，她迷迷糊糊想这么睡过去，但总想多为他多留一刻意识。 大灯刺眼，齐珩摸索着开了床头小灯，柔和的光线不至于晃眼。 他不知待了多久，程思念的意识涣散又聚合，觉得他在又不在。 朦胧间，她感觉到齐珩给她盖好被子，从头到脚，严严实实。 微凉柔软的物体落在她额间，轻的像片羽毛。 程思念困意渐浓，没有精力再保持清醒。 清晨的熹光扯开了夜幕覆盖的黑暗，第一抹光照进窗台，微风撩动纯白窗纱，程思念醒来，缓了半天才下床。 头疼的很，她吃了一片药，进洗手间洗漱。 看着时间还早，阳光不错，她换了身舒适的衣服，拿钥匙出门。 程思念到小区附近的体育公园晨跑，她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想一出做一出。 公园里老人扎堆，晨练打太极，惬意的不行。 清晨的空气的确新鲜，程思念跑了一圈整个人都舒服了些。 中途跑累了，她就歇歇，但一停下来，她就没办法不去想关于昨晚的事。 毕竟没有醉到神智不清，昼夜不分，零散的记忆努力拼凑一下还是记得起来。 她出格了。 吃了早餐，随意收拾就去公司上班。 一连两天，她都不再联系齐珩，哪怕是工作相关，不重要的她都能避就避。 她觉得尴尬，一杯酒下肚，暴露本性，或许人家还以为她对他旧情难忘，借此对他死缠烂打，故意占便宜的掉价女人。 一想到这层意思，她就懊悔到发狂。 齐珩似乎知道她躲着他，也没再给她发过信息。 这或许就是他想要的吧，终于能摆脱她。 隔天上午顾嘉润把程思念叫到办公室，问她： “q先生断更三天了，怎么回事？” 齐珩断更，她是知道的，昨天实在没办法，她给他发了微信，他没回，她就没自讨没趣。 顾嘉润看程思念不说话，皱了下眉头： “不是叫你跟进吗？这才刚发表就断更，不想要热度了？” 程思念道：“我联系过他，但他没回信息......” “那就打他电话，难道你只有发信息这一条途径能联系到他吗？” 程思念语塞，默默点了点头出去。 她还是先给他发了信息确认情况，能不直面就能达到的沟通，她是绝不会做的。 下午齐珩依旧没回信息，她觉得奇怪，迫于顾嘉润的压力，这个电话她是不得不打。 程思念来到天台，拨通了电话。 没接..... 她又打了一个，铃声快要响到结尾，还是没听见他的声音，正打算挂掉，他的声音传进耳畔： “程小姐.....” 听到声音，程思念惊了一下。 这么虚弱无力的声音，一瞬间让她忘记了组织好的所有语言。 “你怎么了？” 程思念连忙问。 电话那头连续咳嗽了好几声，咳的程思念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你生病了？” 齐珩压制住咳嗽，尽量让声线保持正常平稳，但失败了，气息奄奄，沙哑萎靡的声音很难掩盖 “你去看医生了吗？很严重是吗？” 程思念着急起来，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用着急切在意的口吻。 “没去，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几天就好。” “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程思念恼了，关心则乱，有什么就说出什么。 齐珩似乎被她逗笑，很轻的气息飘至耳畔。 “放心，我又死不了。” 话落，他又咳了两声。 程思念紧锁眉头，对他说什么也不是。 与其说生他气，不如说生自己气更为准确。 “你在家吗？发个位置给我。” 齐珩疑惑的嗯了一声，紧接着小心试探： “你要过来？” “嗯，我过去。” 收到齐珩发来的位置，程思念跟顾嘉润请了假，打车前往。 他租的公寓离梧桐中学很近，她按着门牌号来到公寓门前，敲了敲门，回应她的是长时间的寂静无声。 不会是晕倒了吧？ 越想越害怕，敲门的频率也急切。 终于，门开了，齐珩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一身简单家居服，宽松的灰色长衣几乎把他整个上身体罩住。 他一脸病容，憔悴苍白，完全失了往日的光彩，就连对她撑起笑容都显现着痛苦。 “你一个人要把自己病死在家吗？” 程思念基本没对齐珩发过脾气，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对齐珩发脾气。 “进来。” 齐珩整个身体都倚靠着门，要是没有这个支撑力，很难保他会不会失去重心跌倒。 程思念红着眼跟他僵持着。 齐珩无奈的笑，身子又瘫软了几分。 “我没多余力气来拉你。” 程思念看他这状态，没忍心，抬脚踏进去。 “跟我去医院。” 程思念站在门口，看着齐珩把门关上，身子又歪到旁边的墙面靠着。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程思念仰头直视他： “你小孩儿吗？” 齐珩努力睁大眼睛看她，些许费力： “真不是什么大事，就感个冒。” “你要这么犟，我走了。” 程思念被他弄得没脾气，作势要走。 从他身边走过，他伸手抓住了她手腕。 力气很轻，她一甩就能挣开，但她没动。 火热的温度自他手心蔓延到她手背，她意识到他在发烧，且烧的严重。 “好，听你的。” 齐珩也没放开她手，越抓越紧。 程思念找了件大衣给他穿上，半扶半拖的把他拉来了医院。 做完一系列检查，医生看结果，说是流感，且严重，咳嗽再严重会感染上肺炎，给了输液的治疗方案。 程思念扶着齐珩去输液室，他的身体紧贴着她，隔着厚厚衣料，程思念还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护士扎完了针，转而去为下一个病人服务。 吊瓶里的透明药剂顺着管道输送进血管，程思念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齐珩闭着双眼，侧脸宁静美好。 忽然，他半睁开眼，把视线移了过来。 两道视线相撞，猝不及防，程思念想躲也来不及。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肩膀？” 齐珩苍白的唇划出一个极浅的弧度，目光所传达的笑意更明显。 程思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鬼使神差点头。 她无法拒绝他。 下一秒，齐珩的脑袋一歪，就靠了过来。 肩膀一重，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鼻尖。 心跳如擂鼓，程思念上半身僵直，板正的坐着。 齐珩仅剩不多的力气早就在一路奔波中耗尽，程思念扶了他一路，能感觉得到他身体越来越重，但仍强撑着走完全程，不把多一点负担放在她身上。 输完了液，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半边余晖依恋不舍的躲在地平线下。 程思念送齐珩回公寓，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齐珩睡下，没了意识，应该是输了液，需要吸收的缘故，回来的一路他都昏昏沉沉，靠着她肩膀睡了许久，程思念扶他回来都吃力许多。 程思念看着他这样的情况，实在放心不下离开。 她看着沉睡的齐珩好久，终于下了决心。 真是，败给他了。 她把窗帘拉上，遮盖了阳光留下的最后一丝光线。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 里面没什么东西，最起码的生鲜蔬果都没有，只有水。 厨房收拾的干净，厨具归纳整齐，像是从来没用过。 她又转回客厅，一样的，干净整洁，家具简单，一张沙发一张茶几，桌上摆放着书籍电脑，旁边几盒散落的药，视线移动，电视柜下还有几桶没开封的泡面。 程思念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戳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她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房门，探头朝里看一眼。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充斥着齐珩炙热的气息。 他安静以没变的姿势熟睡，呼吸均匀。 程思念关上门，拿上门前柜的钥匙出门。 她买了些水果蔬菜，牛奶生鲜，塞满了整个冰箱。 程思念关上冰箱门，扭头注视着那道关上的，寂静的门。 他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可他跟她在一起时，总是无微不至，她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谁都如此。 程思念找厨具，准备煮点粥。 厨具似乎都没用过，全都收到了一处，调味架上的调味品许多也没开过封。 难道他每天就靠那些泡面维持生活吗？ 她的心酸涩难耐，缓了几分钟才动手做饭。 粥煮好，她盛了一碗放温，端着粥走进房里。 光线全暗，她只能借用撒进房内，淡淡的月光摸索找到床头灯打开。 暖黄柔和的光晕将这片位置映亮，他的面容一瞬清晰起来。 紧闭的双眼，浓密的睫毛像一片阴影覆盖在眼下。 程思念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男生的睫毛都这么长，她以前老是羡慕。 程思念踌躇一会儿，愣是没忍心打搅他，看着这张完美的脸，中了邪似的被他吸引。 她伸出手，轻轻叠在了他额头。 温度像火，灼烧着她微凉手心。 还是烫，没降下去。 齐珩应是没睡沉，被她细微的动作惊醒。 他眼皮抬起有些费力，双眸微红，浮了曾水光，亮晶晶的。 程思念迅速收回手，直起腰，微妙的氛围使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滚烫。 齐珩循着微弱的光线看她。 “你还在。” 不是在询问，声音沙哑，也莫名很温柔。 “你现在不是….还没度过危险期吗？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那本小说没办法更新了，我损失多大…..” 程思念目光闪躲。 她哪敢说是因为放心不下他？ 齐珩忍俊不禁，撑着身子坐起来，程思念来不及多想，动身走向他，眼疾手快拿起旁边的枕头，放在了他背后当靠垫。 齐珩的笑意更深，视线更是紧随在她身上。 程思念感受到目光，心里不自在。 “那个….我煮了点粥，你吃点东西再休息。” 程思念转移目标，把桌上的那碗粥端给他。 齐珩接过，什么也没说，乖乖的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吃起来，像只被人顺了毛乖巧的小猫。 程思念收拾厨具的时候，听见外面雷声轰轰，她以为听错，关掉水龙头，走到阳台一看究竟。 天空漆黑如一片打翻的墨水，隐匿了月亮的迹象，一道闪电转瞬即逝，伴随着轰鸣的雷声。 卷起的寒风席面而来，空气中沾染着浓厚的湿意。 天气说变就变，白天还艳阳高照，说下雨，就要下雨。 程思念打了寒颤，回屋把窗户都关上。 雷声愈演愈烈，肆意妄为，几个响雷猝不及防就炸开，程思念也吓了一跳。 所有窗都关好，程思念又看向那道虚掩的房门。 齐珩吃完了粥和药，就睡下了。 她放轻脚步，推开门缓缓走进。 房间里寒气逼人，渗入骨髓的寒。 刺骨的风趁着窗口那道缝隙，嚣张狂妄的肆虐。 程思念过去关窗，忽然身后传出翻身与被褥身体摩擦的细微声响。 她停下手中动作，转身看去。 昏暗中，她隐约看到齐珩坐了起来，亮晶晶的眼睛如同漂亮的水晶，在黑暗中发光。 “我吵醒你了？” 程思念轻声询问。 “下雨了，我来关窗。” 她能感觉齐珩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疾风骤雨下，她的心跳声都微不足道。 “你要走了吗？” 齐珩的声音她听的很清楚，有种难以割舍，想要挽留的意味。 程思念一怔：“我......” “能不能别走。” 齐珩的嗓子更为沙哑低沉，有点像哭腔，没理解错的话，程思念从他的口吻中听出了乞求的意思。 第185章 药到病除 程思念想到，齐珩在这样的雷雨天气，会感到无助脆弱。 曾经每逢这样的天气，他们都在一起，他抱着她，把她锢在怀里，即使睡着了也不放手，她窝在他怀抱，脑袋抵在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倾听他急促的心跳逐渐平稳。 他们隔着黑暗注视着对方的目光。 她觉得齐珩应该是烧糊涂了，脑子不清醒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程思念没办法拒绝，那双注满水光的双眸，让她再一次心软，触动。 “我不走，等你好了，明早我走。” 程思念拉好窗帘，想了想，看向他： “你电脑能借我下吗？我处理些工作。” “好，我电脑在外面桌上，你用。” 程思念嗯了声，借着能模糊目光的黑暗大胆看他：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喊我。” 即使看不清他的五官轮廓，却再也没有一个瞬间能切实感受到他就在触手可及的眼前。 程思念轻轻带上门，整理好理智心绪。 她坐在地毯上，找到齐珩的笔记本电脑。 屋外大雨如注，雷声闷沉，几道闪电闪过，程思念觉得阴冷，找了张毯子盖上。 打开电脑，需要输入密码，刚脑袋空空，忘记问他密码。 这时她不想去打扰，输入他的生日碰碰运气，但密码不正确。 她又输入了几个数字，但都不正确。 指尖停留在键盘，脑子里闪过一个她觉得不可能的数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输入一串数字，点确定。 电脑闪过几个字：正在解锁...... 居然......对了...... 她懵了，直到电脑主页面显现都没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拿她的生日做密码...... 以前她偶尔用过他电脑，密码也是她生日，可他们现在离婚了，他却还是用着这样的数字。 是肌肉记忆，还是懒得改？ 一声闷雷又自天边炸开，闪烁的白光照亮程思念的五官，并驱散了她内心多余的想法。 程思念准备登录自己邮箱，看到齐珩的文档还没有退出来，最新的内容还停留在昨天下午，她点进去，是接着断更的内容，新写的两章，不过还没发送出去。 程思念眉心一拧，怎么病的这么严重了还强撑着完成这些工作。 她默默叹了口气，点击文章一一看下来，审核内容。 质量很高，没有什么需要修改，有几段还值得拿出来做范本。 审完稿，她登录自己邮箱开启自己没做完的工作。 下午请了假，邮箱未审的稿子堆积，她看一眼都觉头昏脑胀。 页面弹出一条推送信息，程思念不小心点进，进入了订阅机票火车票的软件。 软件上方登陆着齐珩的信息，程思念的好奇心被扩张，她动动手指，点开了订票记录那一栏。 这应该，是唯一一处能知晓他前半年的生活轨迹。 那大半年，他销声匿迹，恍若人间蒸发，带走了所有生息。 程思念曾在无数个日夜怨恨着他如此狠心，又自嘲自己入戏太深，无法自拔，一度陷入无尽循环的痛苦。 半年内，无数条美国上海往返的登记记录流转在程思念眼眸。 他是出国没错，可基本每个星期，都会回来一次，有时三五天，不会隔太久，停留的时间也不过半天时间，就又折返于美国。 程思念看完一长串的记录，心中感受难以言喻，说不清困惑更多还是难过更甚。 他们有无数个时间是身处在一片土地的，可他却从未有一次来找过她，联系过她，甚至吝啬出现在她眼前一次。 想到这地步，程思念更愿意相信，他频繁折返两个国家，只是因为工作原因。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一直在下，每一滴雨滴都仿佛滴落在她荒芜的内心。 她从未觉得雨夜这么的冰冷，如同跌入冰窖。 程思念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窝在了被窝里，还是陌生的床，陌生的环境。 她弹射起身，迷糊着环顾四周。 床上只有她一个，这被子是昨天齐珩盖过的被子..... 这是......齐珩的床..... 她怎么会跑到他床上？昨晚她不是在客厅吗？ 隐约记得，她昨晚工作很晚，有些犯困，兴许是睡着了，但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到他床上来了？ 程思念搞不清状况，揉了揉脑袋翻身下床。 房间昏暗，能清晰听见雨声淅沥。 这场雨从昨晚，一直持续到早晨。 阴云的全方位覆盖，太阳不得已现身，整座城市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客厅时不时传出细微的动静，仔细听像是从厨房传出。 程思念鬼鬼祟祟打开房门，透过缝隙观察客厅的情况。 第一眼，她就看到齐珩的背影，他背对着程思念在厨房忙碌着什么，衣袖挽起，身形修长。 齐珩忽然转身，手里端着两个盛着食物的餐盘。 他一眼就看见躲在门后，只露一双眼睛的程思念。 “编辑小姐，出来吃早餐。” 齐珩移开视线，把盘子放到餐桌，低头那一瞬笑容盛开。 程思念关上门，物理隔绝了与他的碰面。 她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拿起外套，壮起胆子就往外冲。 “我要回去上班了。” 程思念目不斜视，一股脑跑到沙发处拿起自己的包，语无伦次着往门外走。 齐珩叫住她： “先吃早餐，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程思念还在往外走： “不用了。” 齐珩先她一步，来到门前拦住她去路，随即弯下腰，从鞋柜拿出一双男士拖鞋，送到她光着的脚边。 “地凉，穿鞋。” 他直起身，身高盖过程思念。 “只是顺路到附近办点事，程小姐不用这么紧张。” 他眼含笑意，轻描淡写，显得程思念更拘谨小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急着逃难。 齐珩侧身从她身边走过，没再拦她，声音却未尽： “还在下雨呢，你这时候去赶地铁可能还不如我直接送你过去更快些。” “我......我回去换衣服。” 来去匆忙，程思念还是昨天的衣服。 齐珩回到厨房，拿起两个杯子倒加温过的牛奶。 “我早上出去的时候，给你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放在洗手间了。” “......” “如果程小姐你不介意的话。” 齐珩似觉得不妥，调转了话锋，语气依旧闲定自若。 程思念闭了闭眼，视死如归的放平心态，穿上鞋转向齐珩： “那谢谢齐先生了。” 齐珩只是笑，克制不住的。 程思念一头扎进洗手间，关上门。 一套简单的衣裤叠放整齐的放在置物柜，洗手台还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程思念打开花洒洗了个澡，沐浴露的香味是他身上的味道，他床上，被窝里也是这个气味，好闻，淡雅。 洗完澡才想起来，她连换洗的贴身衣物都没有...... 来不及多想，她拿起齐珩准备的换洗衣服，没想到衣服下面，竟然还压着内衣内裤...... 浴室里被氤氲的雾气弥漫，温暖的气温未散，程思念感觉自己的体温都燃烧起来。 他还真是，无微不至到让她揪不出一点错。 衣服尺寸合适，就连内衣的尺寸，都合适到不能再合适...... 她自己给自己挑内衣，都挑不到这么合适的。 程思念赶着上班，也顾不上在浴室里磨蹭，收拾妥当便来到餐桌吃早餐。 早餐是齐珩自己做的，以前他也是经常给她做早餐，实在忙的话，就买些现成的放桌上等她醒来吃。 程思念低头吃早餐，屋内除了雨声，余下的就是细微的咀嚼声了。 齐珩也没说话，程思念觉得尴尬，随口问了句： “你病好了？” 看他那样子，估计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齐珩道：“也许是托程小姐的福，药到病除。” 程思念听了，差点被一口牛奶呛死。 齐珩把程思念送到公司楼下，幸好没有迟到。 程思念下了车，刚好碰到来上班的顾嘉润。 顾嘉润看到程思念从车里下来，还特意留意了几眼。 程思念跟顾嘉润一同乘电梯，顾嘉润忍不住好奇心开始八卦： “刚刚谁送你来的？新男朋友？” 程思念重返工作岗位的时候，就把她的大致情况跟顾嘉润说了，顾嘉润对她的这段经历十分惋惜。 “朋友......” 怕什么来什么，程思念就怕她八卦起来。 顾嘉润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也不会过分打探他人的隐私，点到为止。 下午，休完产假的女同事林清清回归岗位，给大家带来了下午茶。 她刚坐完月子，恢复的很好，满面春风，与之前相比，浑身都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 闲暇时间，其余同事们都围在林清清工位旁边聊天。 林清清致力分享自己在孕期的每一件温馨趣事，以及出生孩子的各种可爱照片，每个瞬间，都是她眼底化不开的幸福。 程思念无法加入他们，有些话她听起来都极其刺耳。 她当然为这样一个新生妈妈感到高兴，但同样她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触景生情，她想到她和齐珩，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那是一个成了型的女婴。 脆弱渺小生命的消散，让程思念从鬼门关里滚了一趟，脱胎换骨依然痛不欲生。 “思念，下个月我宝宝满月酒，你也来呀。” 林清清热情招呼置身事外的程思念。 程思念回以微笑：“好，我一定去。” 那头热火朝天，程思念满腹心事。 晚上回到家，她忍不住从柜子深处翻出了以前母亲要扔，她却偷偷留下的婴儿衣服。 这小小的衣服，可爱童趣，是齐珩买回来的，但他们的孩子无缘穿上。 过了一周，许澳妍给程思念打电话，说大学周年校庆，要她一起参加。 程思念知道有校庆，但忙工作，忘了具体时间。 当然，她也没打算要去。 许澳妍不肯，死活要拉上程思念一起。 程思念耐不过她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校庆在周六，程思念不用特意请假。 早晨九点，许澳妍就一通电话轰炸，把程思念活生生从睡梦中薅起来。 许澳妍与顾亦安正在开车来她家的路上，程思念来不及打扮，更没精力。 随意找了套保暖的衣服穿上，涂个防晒口红就拎包出门。 自从毕业以来，程思念就几乎没回过大学，再次进入校园，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顾亦安到别处跟老同学相聚，许澳妍拉着程思念满校园到处逛。 今年校庆大办，校园每个角落都积聚一片人群，喧嚣热闹，有种春节逛集市的感觉。 学校没怎么变，倒借了周年庆的光，张灯结彩，好好布置了一番。 程思念许澳妍走到一面往届风云榜墙处停下，面前站了身高不等的人群仰脖张望。 都穿着便服，根本分不清是在校生还是毕业返校生。 “哎，齐珩。” 许澳妍拍了拍程思念的胳膊，伸手指向墙上的某个位置。 程思念听到这个名字，总是情不自禁的去寻找。 风云榜上，张贴着齐珩的照片，以及他在校期间的成就列表。 程思念的目光被照片上的面容吸住，那张照片一下子把她带到了七年前，她初遇那个风华正茂，耀眼灿烂的少年。 “齐师兄今天也来学校了？” “好像来了，听说是学校邀请的。” “我刚远远看到他了，真人比照片帅好多啊。” 周边的声音，立体环绕在程思念耳畔。 许澳妍一脸笑意，凑近程思念耳朵： “要不要去见旧情人一面？” 程思念不看她：“见他干吗？” 许澳妍：“你不想见他啊？” “不想。” “嘴硬。” 许澳妍笑出声。 许澳妍掏出手机，给顾亦安打了个电话，几句话就挂了。 “他让我们去东门球场找他。” 许澳妍掏出粉饼补妆，嘟着嘴发牢骚： “这球有什么好打的，一有空就约打球，回来一身臭汗。” 东门的球场有些远，俩人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才到。 球场内组织了篮球比赛，观赛的人群影影绰绰，把球场围的水泄不通。 场上一群男生为争一个球打的热火朝天，激烈紧张的氛围让在场人员都屏住呼吸。 程思念只扫了一眼，目光就被场上一个出挑的身影锁住了视线。 第186章 程小姐，你好善变 郑叙秋轻盈弹跳，目光锁定球筐，双手一抛，投出了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篮球落地，众人热烈的欢呼响彻方圆十里。 郑叙秋的身形外貌都属上等，丢在人海依旧吸睛。 所以不光程思念能一眼注意到他，场上的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看不到他。 顾亦安轮场休息，他穿过人群，带两个女孩子进场，安排她们坐vip观赏位。 “特意给你们留的。” 顾亦安用毛巾擦汗，撑着手臂挨近许澳妍，满面春风，像只开了屏的孔雀。 聊了十几分钟，郑叙秋下场休息。 他满脸都是汗，额前的碎发都湿了，随意扯过毛巾胡乱擦了一遍。 程思念看他走过来，刻意避开眼神交流，假装跟许澳妍他们聊天。 然而郑叙秋走过来，只是为跟顾亦安聊上半场球赛的事，目光压根没往程思念身上放。 场上人声鼎沸，程思念也听不清他们聊些什么，掏出手机查看工作群里数百条信息炸弹。 下半场顾亦安打，他准备了下就上场了。 程思念感觉到郑叙秋坐到了身旁不远处，用余光看到，中间隔了个位置，俩人全程没有眼神交流，也没说过一句话。 许澳妍凑过来：“你们俩......不对劲啊。” 本来就不是特意观察，但俩人磁场反常，她没法不注意。 “吵架了？” 许澳妍偷偷瞄了眼侧方的郑叙秋，郑叙秋的目光全在球场上，仰头喝了大半瓶矿泉水，像不认识她俩。 程思念说不清，也不敢说，毕竟当事人在旁边，说多了双方都尴尬。 “哦。” 许澳妍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身子又朝程思念身上挤了挤，捂嘴贴近程思念耳朵。 “他跟你表白了是不是？” 程思念吓了一跳，脸色一惊，忙推了许澳妍一把。 “一看就是表白被拒的样子。” 许澳妍明目张胆的观察着郑叙秋的状态。 程思念恨不得捂她嘴。 本来就够尴尬了，她也不敢再回忆那晚的事。 一旦窗户纸被捅破，她与郑叙秋就没办法再当朋友，俩人之间注定要隔着一层跨越不了的鸿沟。 球赛打完，已是中午十二点。 顾亦安提议去食堂吃午饭，说是好几年都没吃过学校食堂了，甚是想念。 郑叙秋没意见，淡定大方，程思念即使再尴尬也要硬着头皮上，不能搞得她心里有鬼似的，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我喊了齐珩一起，他忙完就过来，我们先过去。” 顾亦安拿着手机发信息。 听到这个名字，程思念的心终于泛起一片波澜，也顿时打了退堂鼓，前一秒筑起的堡垒瞬间坍塌。 身边挽着程思念胳膊的许澳妍克制不住笑意，偷偷打趣她： “干吗？你紧张啊？” 程思念表情不自然：“紧张什么？” “你脸色都变了。” “......” “都是上过床的关系了，只是见个面还紧张，没看出来，你那么纯情。” 尺度大到程思念小脸绯红，张嘴无言。 食堂人爆满，有种进入菜市场的熟悉感。 打完饭菜，四人落座。 顾亦安本来想跟许澳妍坐一起，但程思念先一步下手，坐到了许澳妍身旁，因此顾亦安对程思念极度不满，故意朝着程思念叫嚣： “抢我女朋友，等会儿齐珩来了你跟他坐不是更好。” 程思念身子一僵，抬起眼瞪他。 顾亦安被逗笑，依旧管不了嘴，转而对身边的郑叙秋吐槽： “她现在好凶啊，以前哪敢这样。” 郑叙秋没搭话，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一切都与他无关。 程思念被顾亦安整的没脾气，咬咬牙低头吃饭。 没几分钟，就听顾亦安扬声朝某个方向喊：“这里这里。” 程思念知道是齐珩来了，没敢抬头，装作风平浪静，宠辱不惊的姿态，闲适的吃着饭。 面上毫无波澜，心里面却波涛汹涌，两种极端总在看见他那时碰撞。 清晰的感觉得到他气息接近，程思念的心越跳越快，她暗地里祈祷齐珩不要坐到她身边，就当看不见她，就这么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一劫就好。 一抹深色的身影在她对面落下，程思念松了一口气。 齐珩并不意外她的存在，兴许是顾亦安告诉过他了。 程思念下一秒又默默祈祷，千万不要拉她进他们的话题，不然她能掉层皮。 万幸，他们有自己的话题，没牵扯进程思念。 程思念听他们聊天，不过是朋友间叙旧，齐珩与郑叙秋的话不多，避免不了的，才搭几句话。 整个过程，都是顾亦安带动话题，活跃气氛，以至于整个场面不会太尴尬。 但程思念真的没办法不尴尬，一顿饭吃下来，吃的她是如坐针毡，泰山压顶。 “晚上周年晚会你来不来？听说办的挺隆重的。” 顾亦安问齐珩。 程思念跟许澳妍各自聊公司里面的奇闻异事，难得她能另外分出一分心到他们三个那边，整个聊天的内容被她捡漏的差不多。 “我帮着一起举办，等会儿吃完饭我还要过去盯流程，确定节目细节，没空跟你们一起了。” 程思念的心，空了大半。 顾亦安闻言：“真没意思，你都毕业几年了，上面那几个老的，还忘不了你啊？怎么学校离了你就转不起来了？真服了，想当年，我比你出名多了好不好,去打听打听，谁没听过我名号，几个老古板，四个眼睛凑不够一双慧眼。” 齐珩习惯了他作风：“我受他们挺多恩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 他吃完，顺手收拾餐具。 “有事忙，先走了。” 他起身离开餐桌，视线不经意的擦过程思念的方向。 程思念抬头，他离去的背影落在她眼眸。 想来可笑，她可真够卑微，连多看他一眼都要斟酌表情神态，她的目光也永远停留在他身后。 晚上的周年晚会，程思念其实没多大兴趣，但许澳妍硬拉着她要一起，程思念不擅长拒绝。 晚会没开场，艺术礼堂已基本坐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密密麻麻的脑袋晃动。 许澳妍拉着程思念找到位置，没一会儿顾亦安过来，给她们每人带了杯奶茶。 郑叙秋吃过午饭就离校了，公司有些事郑薇夏处理不了，他赶回去帮忙，所以只剩下他们三个。 二十分钟后，现场的灯光暗下来，所有灯光都汇集在舞台中央，帅气漂亮的两位主持人上场，晚会拉开序幕。 现场安静下来，主持人洪亮的声音随着高音质的音响盘旋在上空，随即掌声如雷。 顾亦安说的没错，今年的晚会的确办的精彩，各个节目都精彩绝伦，现场氛围配合的也好。 但程思念，提不起来兴趣，只希望能快些结束。 忽然，她感觉身旁有人落座，携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木质调香味，随着动作挥发。 程思念扭头看一眼，呼吸都停滞。 齐珩的侧脸被舞台光折射，陷在忽明忽暗，流光溢彩的光影里。 察觉到程思念投过来的目光，他转头，若无其事般的冲她展露一个摄人心魂的微笑。 程思念咽了口口水，强装镇定的把脑袋回正，当没看到。 齐珩眼底笑意更浓。 这是把他当透明人了。 “哎，你不是不来吗？” 隔了好几分钟，顾亦安才发觉齐珩来了，还坐在程思念旁边，两个人都全神贯注的看表演，愣是没发出一点动静。 齐珩的视线移过去：“忙完了，过来看看。” 坐的板正的程思念感受到那抹不属于她的视线，耳朵里自动屏蔽了现场的声音，全是他的声音。 许澳妍凑近程思念耳边，说悄悄话：“我看是为某人而来。” 程思念掰正她的脸：“看表演。” 无稽之谈，晚会谁都能看，没这么复杂。 晚会结束，已经是十点以后了，四个人一前一后，随着大部队撤出礼堂。 夜晚的风更寒，带走了一天当中日光无偿奉献的温暖。 一排夜灯编织出明亮光线，人群散场的差不多，远不及白天热闹。 “好冷。” 许澳妍把自己缩成一团，声音都打颤。 顾亦安立马脱掉大衣，裹在许澳妍身上。 “让你多穿点，不听话，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的食指轻轻点在许澳妍鼻尖，语气是那么恨铁不成钢，每个表情幅度却全是宠溺。 简直羡煞旁人。 “冷吗？” 齐珩走近一步，站到程思念身旁。 “需不需要衣服？” 他垂眸看她，神色柔和。 程思念摇头，伸出手比划：“我穿了三件，不冷。” 齐珩浅笑，不再说话。 “好饿啊，去吃点东西去？” 顾亦安拍了拍饿扁的肚子，询问众人。 “思念，去吃东西。” 许澳妍又到程思念身旁，习惯勾着她的胳膊。 晚饭随便对付了两口，说起来还真有些饿。 出了学校，另一条街就有吃的。 饿极了看什么都想吃，也顾不上挑三拣四，随便选了家小餐馆，找位子落座。 一张小方桌，许澳妍顾亦安小情侣坐一起，程思念也不能去横插一脚，加上一张长凳也只够坐两个人。 没办法，程思念只能硬着头皮跟齐珩坐一块。 她正要拿餐具，但齐珩先一步，从她手边拿过那套餐具。 程思念从他手里夺过来：“我自己来。” 齐珩依从，什么也没说，继续跟对面的顾亦安说话。 许澳妍看在眼里，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程思念一脚，使了一个“你搞什么鬼”的眼神给她。 程思念低下头，默默洗自己的那套餐具。 齐珩坐在身旁，总是不够自在，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心里面既窘迫，又无可奈何。 她尽力把自己缩在墙角，在她与齐珩之间留下一道空隙。 齐珩也不傻，他看得出程思念的“良苦用心”，但也只能看在眼里，没办法做什么。 虽说跟顾亦安说着话，心思全被身边人勾走了，一心二用的技巧，他向来做的得心应手。 菜上的很快，程思念闷头吃饭，不参与进他们的聊天，也避免牵扯出过往的一些事。 顾亦安虽表面上不靠谱，但在某些事上面也知轻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有分寸。 所以全程，他没提齐珩与程思念的事。 他们两个人的事，需要一定空间，没必要他们这些外人来插手，搞得大家都难堪。 “赵墨羽结婚了知不知道？” 顾亦安问齐珩。 齐珩显然不知道，问：“什么时候？” “上个月，在美国办的。” 顾亦安想起来吐槽齐珩： “我说那半年你不也在美国吗?那么多年朋友不联系不见面啥的啊，人家结婚你不知道也能看到朋友圈吧，你都快活成与世隔绝的原始人了。” 那段时间赵墨羽在朋友圈大秀特秀，刷屏刷到他看不到其他人的朋友圈，给他烦的屏蔽处理，婚礼当天，给发了个大红包。 “唉，不知道我的婚礼要到何年何月到来了。” 顾亦安意有所指，喝了口茶，目光往许澳妍身上探。 许澳妍皮笑肉不笑，夹起一块大羊排塞进他嘴里封口。 “是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程思念托着腮，注视着眼前恩爱打闹的俩人。 许澳妍奶凶：“你也来凑热闹。” 程思念表情认真：“没跟你开玩笑呢，你不急，也要为某人考虑考虑不是？” 她笑眯眯的，一看就是报许澳妍先前调侃之仇。 听到这话，顾亦安向她投来赞许感激之情。 程思念笑容浅浅，明眸皓齿，齐珩不知觉被她吸引住视线。 月光如水，清澈明亮，不及她皎洁无瑕。 准备离开时，程思念先下手为强，拽着许澳妍的手，避开两个男人道： “你带我来的，也要负责到底把我送回去。” 许澳妍被她逗笑：“干吗？怕我把你交给齐珩啊。” 程思念被戳中心思，理不直，气也壮：“我不管。” “知道了，小可怜。” 程思念回到家，脱掉外衣就无力的趴在床上。 奇怪，明明没做什么事，却感觉好累好累，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上班都没那么累。 时间已晚，程思念撑着瘫软的身子去洗澡洗漱。 一切都弄完，已是一个小时后，她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捞起手机准备给许澳妍发个信息就调闹钟睡觉。 谁知，背景界面就显示着齐珩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未读信息...... 程思念心绪又复杂起来，点进信息界面。 齐珩：【程小姐，你好善变。】 第187章 不够纯洁 程思念像被施了定身术，懵在原地，不知所以。 他这是......什么意思？ 程思念还在思索要不要回他信息，可这么一句没厘头的话要是不搞清楚，恐怕今夜难眠。 她简单明了，直接回了个问号。 齐珩几乎是秒回，像是守株待兔的猎人。 【到家了？】 回复的牛头不对马嘴，程思念只能耐着性子再问他。 隔着屏幕，拉开了遥远距离，程思念会大胆些，也敢直接些，不同于面对面，她总露怯。 齐珩：【方便电话聊？】 程思念很快打字：【不方便。】 唯一不好的点，隔着屏幕体会不到对方的表情语气，也很难把握对方的情绪。 程思念怕这样的回复让他误会，又补充了一句：【太晚了可能会吵到邻居。】 这借口，离谱到她自己都不相信。 齐珩：【程小姐，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 程思念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被他三言两语搅的一头雾水，反而不知从哪方面入手问起。 程思念依旧回了个问号。 她实在不知道该打出什么文字，进退两难，她觉得齐珩比她遇到的所有难缠客户还难以琢磨。 隔了几分钟，齐珩的信息又弹出来： 【还是程小姐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程思念的眉头都拧疼了，太阳穴凸凸的跳。 他们的关系？ 他们是什么关系？ 程思念真想甩过去这句话，看他如何作答。 齐珩兴许想到这并不足以让程思念明白，他直接把话说开： 【躲着我像不认识我，我让程小姐很拿不出手吗？】 程思念看着这些文字，明明每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这什么跟什么...... 难道是在学校的时候？ 她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毕竟两个人没说话，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言行举止，生分的不能再生分。 如果他说她躲他，程思念百口莫辩，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保持着与他的距离。 要问为什么，她更说不上来，好像是惶恐，害怕再次与他产生过多的情愫。 但，为什么他三言两语，整个意境都变味了，说的好像，背着人偷情似的...... 【没有，齐先生误会了，你是我作者，躲着你，怎么更好的进行工作呢？】 程思念否认。 齐珩：【是么？】 是么？要不然呢，他想让她怎么回答？ 程思念：【当然。】 又过了五分钟，齐珩才不紧不慢回复：【那看来是我这个作者写的文章不能让编辑小姐满意。】 程思念傻眼，严重怀疑这个跟自己发着信息的，是不是齐珩本人了。 她完全想象不到，齐珩是以一种怎样的表情心态来打出这段话的。 还是说她了解他不够深？ 正当程思念怀疑自我，齐珩又语出惊人： 【那我多努力一下，期望能让编辑小姐满意。】 好了，程思念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他就是故意让她睡不着吧？ —— 很快就到了林清清为孩子举办满月酒的这一天。 部门同事们提前了半小时下班，由顾嘉润组织安排，一起去赴宴。 程思念没有车，跟另外两个同事一起搭顾嘉润的车。 赶到宴会现场，夜幕也降临，华灯初上，点缀着陷入黯淡的城市。 林清清他们夫妻，包了一间别墅单独举办孩子的满月酒，布置虽简单，却不失格调意境。 到场宾客一波接一波，宽敞的别墅很快就被注满高涨的人气。 不同在酒店，宾客显然闲适自在些，没这么多繁文缛节束缚。 林清清同她老公在招呼客人，程思念一伙人奉上各自礼金，寒暄一番，便各自活动去了。 几个同事兴致勃勃的去看宝宝，拉着程思念一起。 宝宝是林清清的婆婆在照顾，看到她们一脸和善的笑意，推出正在摇摇车里的宝宝。 宝宝没有睡觉，正睁着水汪汪如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簇拥上来的怪阿姨们。 “怪阿姨”们看到可爱的生物就把持不住，发出娇娇嗲嗲的声线，上手戳戳孩子肉肉的脸蛋。 程思念没她们那么夸张，规矩的站在一边，侧头看着摇篮车里被她们逗得发笑的婴儿。 婴儿粉扑扑的脸蛋，娇嫩的皮肤像白瓷一样，咧开嘴笑，牙都没长，只看到粉嫩可爱的舌尖。 程思念露出一笑，怜爱的看着婴儿好一会儿，忽然胸口一紧，有些喘不上气。 她转身离开，到庭院透气。 偌大的庭院摆放着一条长桌，桌上盛满各色各样美味的食物与酒品，宾客来来往往，程思念一眼看过去，都是生面孔，她更觉得没有一处是容身之地。虽然现场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但还是有种强烈的落寞与孤单环绕着她。 看着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庞，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忍不住想，如果她的孩子健康生下来，也一定有这样的满月酒，也会有许多人为他的出生而开心。 程思念回到大厅，默默从桌上拿了一杯果汁，走到一旁喝起来。 斜眼的一瞬间，她忽然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窗边走过。 她的动作因为这瞬间而停止，心也被勾起来。 她端着果汁走到宽大的窗口，朝外望。 窗口的玻璃被精巧的切割，水晶辅助线拼接，如若是白天的日光洒进来，定能在窗户上看到彩虹。 窗户外连接着庭院，喧闹成群的人群映入眼帘，她找不到那抹消失的身影。 难道她看错了吗？竟然鬼迷心窍出现幻觉了？ 一旦有了想法，她总想一探究竟。 程思念再次走到庭院，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向前走了几步，目光一同游走，却找不到某种期望。 看着月色投下来惨淡冷清的光，她发觉自己可笑到没救。 下一秒，程思念的肩膀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拍，紧接着她闻到一股冷杉清冽的气息。 她转过身，看见一张温润清隽的面庞，如春日阳光下，晃动的树影，飘落的花碎，温暖清爽的风，压进眼眸。 “在找我吗？” 齐珩浅笑，眉眼温柔。 程思念在震惊中愣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听到她的回答，齐珩似乎不怎么满意，极浅的挑了下眉： “我以为你第一句话会说，原来你在这儿。” 程思念避开他紧紧追随着的视线，掩饰眼底流露出的心虚。 原就认为是出现幻觉了，没想到还真意外的碰到了。 齐珩没再说话，程思念偷偷抬眼瞄他，但被逮住了。 齐珩压下眉眼，眼尾含笑，微微凑近她，：“你这个表情，好像在怀疑我的出现不够纯洁？” 程思念快速否认：“当然不是。” 其实她就是这么想的。 她也不想想入非非的，但这实在太巧合了。 “你觉得我跟踪你来的？” 齐珩依然看着她，目光就没移动过，玩笑经他口都显漫不经心。 程思念：“当然不是......” 她一开始这么怀疑过...... 但理智告诉她，他没必要，也犯不上来跟踪她。 齐珩轻笑：“程小姐，你脑瓜里到底装了多少对我的成见？” 他直起腰，双手插进衣兜，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缓步走。 程思念不假思索，跟了上去。 “孩子爸爸是之前关系不错的同事，我受他邀过来的。” 齐珩悠悠解释，看身旁的程思念，义正言辞：“正大光明来的。” “知道了......” 真不得不感慨，这世界真小，还是说老天爷喜欢开玩笑，捉弄命运？ 齐珩走到庭院另一边，同样拿起一杯果汁轻抿了口。 “跟同事一起来的？” 他没看程思念，只随意问了问。 程思念学他刚才的口吻：“孩子妈妈是我同部门同事，正大光明受邀过来的。” 她可不想齐珩反客为主，倒觉得她跟踪他来的。 齐珩淡淡一笑，透着无奈。 他们并肩站着，另一边满堂宾客喧嚣，他们这边倒安静，彼此的呼吸声仿佛都听得见。 夜风裹了层寒霜，凝固在空气中。 程思念缩了缩脖子，忽然想到某件事。 “对了，这两天你更新频率不高，是工作很忙没顾得上吗？” 程思念扭头询问他。 上个星期还说要努力更文让她满意，结果满意不成，还更头痛了。 齐珩仰头看穹顶之上的一片星光，听她这么一问，不紧不慢的答：“抱歉，这几天完全没有灵感，怎么写都不满意。” 他是追求完美主义者，任何事都力求精益求精。 所以他每一章的内容质量都高，才受读者青睐，他说没灵感，程思念没办法说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有灵感？” 但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程思念前两天面对读者的催更与下降的流量数据，恨不得替他写。 看着他一副悠哉闲散的模样，程思念更着急。 齐珩被她逗笑：“灵感是说有就有的吗？” 满庭院的光芒照映在他眼眸，亮晶晶的。 程思念垂下眼眸，不无道理，拿他没办法。 “要不…” 齐珩柔和的声线近在咫尺。 程思念看他，他正盯着自己一脸天真无辜的笑容。 “程小姐帮个忙？” 程思念不解：“我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 他有没有灵感，也不是她能把控的。 齐珩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转而看她： “前几天新上映了部电影，赏脸跟我一起去看？” 看程思念懵懂的表情，他顿了顿：“陪我找找灵感，或许今晚就文思泉涌，明早就给你交个满意答卷。” 程思念还在懵，她下意识想说：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但细想说出来好像有点冲。 她精雕细刻了下语言文字，半天憋出一句： “你找灵感需要两个人吗？” 被包装过的语言这样说出来，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 齐珩叹了一口气，但程思念觉得他也就仅仅叹了口气，并看不出失落的感觉。 “我尝试过一个人，但效果甚微，所以没办法，想试试其他方式。” 言外之意：要不是我自己不行，也犯不上找你帮忙。 合着她就是个工具呗？ 程思念感觉闷闷的，没说话。 齐珩看了她一眼，又故作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没关系，程小姐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我不能确保什么时候能找到灵感写出让读者满意的作品。” 程思念感觉脑袋炸了一声响，人都傻了。 她忍不住看向他，他正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面对着她投过来的视线。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你在威胁我吗？” 程思念不管生气没生气，说话的口吻都是稳定轻柔，没办法让人听出心情。 当然，她也没有因此生气，只是感觉眼前的这个人自从回来后，就好像被夺舍了一般，言行举止，甚至性格都与曾经大有出入。 齐珩良好维持着单纯的表情，听她这么一说，更无辜了。 “怎么会？只是出于善意，提醒下程小姐而已。” 程思念咬咬牙，妥协。 “还能买到票？” 齐珩：“随时都可以。” 齐珩眉目染上一抹得逞后的满足感，又斯文的喝了口果汁。 “走吧。” 他放下杯子，扭头就走。 “现在？” 程思念没等意识追上来，就迈开步子追上他了。 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的？ “时间宝贵。” 第188章 春梦 星河影院，大屏巨幕厅里，看电影的人却寥寥无几。 齐珩选的这场电影，是一部法国小众电影，内容深奥但情节无聊乏味，加上灰蒙蒙的色调，看的人昏昏欲睡。 程思念对这种文艺的哲学电影一点兴趣都没有，反观齐珩，倒看的津津有味，从开场到现在，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全神贯注的盯着大荧幕。 程思念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眶挤出水光。 她咬了口泡芙，又喝了口热可可提神。 秋末的泡芙热可可，成为电影院的畅销品，以前程思念跟齐珩看电影，他总是习惯性的给她买。 这次也不例外。 影厅内光线昏暗，又异常暖和，电影播放出的声音也不像其他电影吵闹，程思念没忍住，连打了几次盹。 早知道，她就不该来，那么轻而易举就上了齐珩的当。 程思念吃了好多泡芙，嘴里甜腻腻的，她看了看齐珩，他的侧脸由于光线的变换忽明忽暗。 “我去买两支水。” 程思念觉得太腻了，这种腻蔓延到胸口，一直到胃。 齐珩向她这边侧头，听清她的温声细语，道：“我去。” 程思念阻止：“不用，我去吧，顺便上个洗手间。” 其实是太困了，想出去缓解下困意。 齐珩没再说什么，主动往后坐，尽量给程思念让出外出的位置。 他太高，腿也长，再怎么退膝盖还是在程思念出去时擦到了她的小腿。 隔着衣料的摩擦，程思念感觉像烧起了一把火似的，那个部位隐隐发烫。 柜台只有一个工作人员，正撑着脑袋打瞌睡。 程思念不想打扰，自己走到一边的自助售水机处买水。 她选了两瓶矿泉水，支付成功后，隔了好几秒排列规整的水才掉落下来。 程思念拿出两瓶水，发现一瓶是矿泉水，另外一瓶却是气泡水。 她掏出手机核对，自己没有点错，应该是机器识别错误。 她又重新下了一次单，但这次等了好半天都不见有水掉下来。 “小姐你好，需要帮助吗？” 一位工作人员走过来。 程思念跟他说明情况，店员检查了一下机器，给出结论： “不好意思，这机器出现点问题，没办法运作了，您需要什么到柜台买吧。” 程思念看着手中的两瓶水，不想麻烦，道了一声谢就走了。 她打算把矿泉水留给齐珩，自己拧开了另一瓶气泡水仰头喝了一大口。 丝丝的甜味与微妙的气泡冲击在口腔，直冲大脑，她觉得味道怪怪的，有点像酒味，不过挺醒神的。 接着她又喝了一口。 回到影厅，程思念把矿泉水递给齐珩。 “谢谢。” 齐珩微笑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他不太喜欢喝甜腻的可可，所以并没有喝两口。 “困了？我们走吧。” 齐珩凑近她，低声说话。 程思念摇摇头：“还好，不困，看完再走吧。” 这灵感才找到一半，怎么能半途而废，那岂不是她做的一切牺牲都前功尽弃了？ 刚刚在外面喝了半瓶气泡水，此刻都还感觉气泡在脑子里爆开，清醒的不得了。 但程思念显然太高估自己，不到十分钟，她就又陷进昏沉欲睡无法自拔。 与一开始的犯困不同，她还感觉头晕晕的，外界的一切声音在耳畔都乱糟糟的。 逐渐的，程思念意识朦胧起来，齐珩侧过来跟她说话她也听不到。 “你喝酒了？” 齐珩盯着她，目光深邃。 程思念迷迷糊糊的，挤出理智：“没有啊，我就喝了半瓶气泡水.....” 哪有酒，就半瓶气泡水嘛。 说着，程思念打了个嗝，浓烈的灼烧感冲在鼻腔，贯穿大脑，她难受的皱着眉毛。 “气泡水？” 齐珩问她，口吻中带着些难以置信的意思。 “你连气泡水跟酒都分不清了？” 程思念撑着理智反驳他：“就是气泡水。” 她还没傻到区分不开气泡水跟酒。 齐珩不跟她啰嗦，揽住程思念的肩膀一把带了起来。 “干吗？电影还没完。” 虽然他动作轻柔，程思念还是被晃的脑袋混沌。 “我还看的进电影？” 齐珩干脆弯腰，把程思念背在背上，在众目睽睽奇怪的目光下离场。 轿车一路开到程思念家门口。 一路程思念都没醒，陷入沉沉的睡眠中。 齐珩把车停在一边，扭头看她，表情里全是无奈。 此刻夜深人静，亮着灯的楼层屈指可数。 齐珩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子去帮程思念解安全带。 程思念这侧的安全带扣，被她的手连带着包包压的严严实实。 齐珩只好轻轻的抬起她的手，提起包，再一层层掀开衣角。 他像雕刻艺术品似的，不敢轻，也不敢重，连呼吸都不敢重，生怕惊醒了这醉猫。 想到程思念在他背上也不安分非要跟他争执气泡水就是气泡水，不是酒，他忍不住露出一笑。 安全扣被解开，程思念的身子扭动了一下，脸庞扭过他这边，他还未来得及抽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这么一张红扑扑，白里透红的脸蛋。 齐珩的心跳漏掉一拍，呼吸不禁厚重起来。 他滚了滚喉结，细细的观察着程思念的每个五官。 他鬼迷心窍的，像中了毒瘾一般，向她靠近。 感受到某个近距离的气息，程思念缓缓睁眼，却模糊看见齐珩缓缓靠近的脸庞，下一秒，他浓烈的气息夺去了她的呼吸。 程思念不知道怎么去反应，他吻上的那一刻全身都像被凝固住，电流般的酥麻感游走在四肢百骸。 他的吻由最开始的温柔试探，到循序渐进的侵占掠夺。 他的身子包裹住程思念，手指拂过她的脸颊，游走到她纤细的脖颈，带力拖住，把她揉向自己的胸膛。 程思念脑袋一片空白，以为身在梦境，既然是梦境，她竟沉沦放肆的勾住他的脖子，回吻着他柔软的唇。 齐珩身子僵住，因为她的主动感受体内沸腾的血液在翻滚。 他空出一只手，滑到座椅底部，按动按钮，座椅向后倒去，连带着两人的身体。 齐珩覆盖着她，托起她的下巴把吻加深。 车内弥漫着暧昧甜腻的气息，亲吻的声音与衣料摩擦的声音杂糅，情欲翻滚。 他疯狂在程思念的唇上辗转吮吸，愈发放肆地撬开牙关，探进去。 看来醉的是他，疯的也是他。 程思念醒来时，晨光微熹，天还蒙蒙亮。 她头疼的很，闭上眼睛缓神，可缓着缓着，脑子里却浮现了奇怪的画面。 她瞬间惊醒，弹射起步。 等等，她想的是什么？ 那些画面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怎么会出现那些画面？ 在洗手间看着自己的脸，她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子。 她居然做了春梦，还梦到齐珩吻她，她怎么可以这么龌龊！ 回公司的一路上，这些画面都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每个细节都还原，就连缠绵到最后齐珩伏在她耳畔用沙哑的声线说抱歉的画面都清晰到闪到神经，真实到她很怀疑是不是真的梦境。 可他怎么可能会亲她？他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脑子被搅得乱糟糟的，下午实在难受，程思念趁闲暇时间给许澳妍打电话排忧。 许澳妍听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发出阵阵不明所以的笑声。 “你确定是梦吗？” 程思念：“不确定......我都迷糊了，到后来我怎么回的家都没一点印象了。” 许澳妍不假思索：“还用回忆吗？肯定他把你送回去的啊。” “可是......” 程思念的心越来越乱。 许澳妍思索几秒，挑着声线道：“你这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程思念：“？” 许澳妍清了清嗓子：“太久没做爱了，所以难免有一定需求，人之常情嘛。” “......” 程思念毫不犹豫撂了电话。 午后四点，同事姚瑶两手提着满满当当当的东西，风尘仆仆的冲进部门。 “来来来，我们思念大善人请我们吃下午茶。” 姚瑶把东西提到桌上，招呼其他同事。 程思念探出头，疑惑：“我？” 同事们蜂拥而至，在程思念不明所以的表情中对她表达深厚的感恩。 “是不是下个月升组长，提前庆祝呀。” 一位女同事挑选出一杯咖啡。 程思念还没反应过来，问始作俑者姚瑶：“我请大家吃下午茶？” 她没点下午茶啊，怎么莫名其妙就冒出一堆顶她之名，来路不明的下午茶？ 姚瑶吃了一口鱼蛋：“对啊，不是你请的吗？我刚在楼下碰到外卖员，听到是我们这层的程思念小姐的，我就帮手拿了上来。” 她从一堆美味佳肴中翻找出一张卡片，递给程思念。 程思念看了眼，上面字迹清楚，书写着他们部门下午茶几个字。 真是见鬼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这场景，似曾相识。 没过几分钟，电脑就弹出投稿邮箱。 是齐珩投进来的。 程思念片刻怔愣，咬咬唇，发微信问他关于下午茶的事。 很快，齐珩回复：【我叫的。】 还没等程思念问他为什么，他另一条微信弹出来：【为感谢程小姐慷慨解囊，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哦，是昨晚的事。 想到昨晚的事，程思念的脑袋里就不自主的闪现某些少儿不宜的暧昧片段，以至于她看到齐珩这个名字，都脸红心跳。 她放下手机，点进文章审稿。 新投进来的两篇文章程思念审的是心旷神怡，还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果然是高材生出手，必属精品。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文采，有天马行空的脑洞？ —— 周四加班到凌晨，程思念回到家，已经快一点半了。 今天大大小小开了无数个会，新增的工作量让程思念困乏疲倦，随便放张床，她也能倒头睡。 深夜的寒气更重，渗入骨子里的寒。 程思念洗了个热水澡，吹头发的时候隐约听见屋外有些细微的动静，像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但她太累太困，也没多在意，将头发差不多吹干，她便关灯躲进被窝里睡觉。 程思念还未睡沉，意识迷离间还是能听到来自门外的声音。 她只当是风声，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睡，直到传来一阵指甲抠动门板的声音，她才猛打了一个激灵惊醒。 程思念坐起来，屋子里安静的诡异，能清晰听见她砰砰的心跳声。 黑暗中，她感受着这种奇怪的感觉，紧紧捏着被子，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就当她以为声源消失的时候，更深一层的声响击溃她的灵魂。 门外有人，他此刻正扭动着门锁，发出惊悚的声响。 程思念脸色煞白，手脚冰冷，全身都在颤抖，精神正被断断续续的声音折磨着，她恐惧到极点，颤颤巍巍摸到床头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电话。 电话铃声无比漫长，在黑暗中如同魔咒，笼罩着空气，她急的快要哭。 终于，电话那头响起了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 几乎是无意识的，她会在感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寻觅她认为安全的城池堡垒。 “我......我门外有人，他......他在扭锁，他要进来......” 程思念差点泣不成声。 齐珩的声音一秒严肃：“我现在马上报警。” 他的声音掺杂着起身穿衣的摩擦声，接着是慌乱的脚步声。 “你听着，别害怕，你走到客厅，把电话免提，放到最大声。” 电话那边有关门的声音。 程思念听他的，撑着发软的身子走到客厅，把声音开免提。 齐珩说了些什么，但程思念没有思绪去听，大概是自导自演了场有个男人在家的戏码。 “我马上过来，等着我。” 他的声音格外轻柔，带着些抚慰。 挂掉电话，程思念也不敢做什么，缩在角落敏锐的感知着声音。 门外的人估计听到了有男声，当了真，再也没发出什么动静，但程思念不敢确保那人有没有离开。 老式的小区，治安不好，一栋也没住几户人，程思念这一层刚好就她一户。 父母离开后，房租没到期，也住习惯，程思念就一直住着，没想到出现这样的安全隐患。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敲击在她破碎的心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上再次传来敲门声。 程思念如惊弓之鸟，灵魂都被震碎。 “思念，是我。” 很快，齐珩温柔的声线，隔着门板送进她的心。 第189章 你需要我，我都在 警察是在齐珩来之后没多久来的，两位对着整栋楼进行仔细勘察。 没有发现可疑人影，警察调取了大门监控，带程思念齐珩回局里录笔录。 警车里，齐珩紧挨着程思念，目光锁定在她身上，观察着她每个神情。 程思念身上披着他的大衣，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没想到齐珩会来的这么快，他家到她这，开车少说也要大半个钟。 刚刚打开门看到这张面孔，程思念如同看到救赎般，泪花聚在眼眶打转。 她腿一软，卸下所有防备，跌进了齐珩怀里。 齐珩包裹住她瘦弱的身子，双肩止不住的颤抖，他紧锁着眉，心底泛起闷涩的痛感。 一路到警察局，齐珩都是陪在她身边，没有过多的言语，但程思念就是能感觉到被填满的安心感。 警察把调取出来的监控给他们二人看，模糊的画面下，一个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出现在视线，他鬼鬼祟祟观察着四周，在楼下徘徊良久，紧接着就上了程思念所在的那栋楼。 画面显示的时间，是深夜两点。 再调取前面的监控，居然都能在不同的时间段看到这名奇怪的男人。 因为监控设施的不完善，看不清人脸，想再推进一个月以前的，都查询不到相关信息。 监控的时间跳跃着，程思念敏锐的看到几天前的晚上，也就是她与齐珩看完电影回来的那晚。 齐珩的车停在监控里，停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才看到齐珩从车下来，把副驾驶的程思念抱起上楼。 “看来是在周边观察很久了，他知道你是独居女性，好下手，才打算犯案的。” 那名警察表情严肃。 齐珩还死死的盯着电脑那抹循环的画面，不同以往的温柔谦和，他眼神中覆着寒凉又冷酷的恨意。 程思念听到警察这么说，心中后怕。 要是她睡意再沉一些，要是齐珩和警察没有及时赶到，她不敢想会有怎么样严重的后果。 “小区太老旧了，安全系数不高，你一个年轻独居女性，太不安全，许多非法分子会挑你们这些弱势群体下手。” 警察整理着桌上的文件，看了看他们俩人：“我建议是重新找个繁华，安全性高的地段居住，你们也放心，我们会继续调查，尽快找到犯案人员。” 从警局出来，齐珩就一直沉着脸一声不发，程思念注意到他的反常。 “你......” 她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齐珩转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中流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去我家吧。” 程思念愣了愣。 “你那不能再回去了，这么晚了附近也没像样的酒店，我那相对安全。” 程思念想了想，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麻烦你了……” 恐惧感慢慢从体内排解，她看着眼前人，找回一点清醒，无形中拉开了距离。 到达齐珩家，已经是夜里三点半了，夜浓的像墨，整座城市都在沉睡，静悄悄的。 齐珩打开门，程思念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像小尾巴似的一起进屋。 屋内留着灯光，足以照映黑暗。 齐珩弯腰，给程思念找了双拖鞋，规整的递到她脚边。 “谢谢......” 程思念声音很小，低着头，看着这双宽大的男士拖鞋。 “要喝水么？” 齐珩走进厨房，打开了灯，接着传来倒水的声音。 程思念缓缓走进来：“不用了，谢谢......” 她很拘谨，更不知道该怎么下脚。 后知后觉的，她有点后悔，她不该跟着他来他家。 但刚受过惊吓还未完全缓过来，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总不能深更半夜跑到许澳妍顾亦安那去吧。 她抬头看了眼齐珩站在厨房修长的背影。 不得不承认，他是眼下最靠得住的，也是她最能信任的港湾了。 “你睡我房间。” 齐珩看了眼时间，又看程思念。 他眼里有些泛红的疲惫，淡淡的，还藏着点劫后逢生的踏实与安心。 “不用......” 程思念只看了他短暂几秒，就又习惯低下头：“我睡沙发就好，本来就很麻烦你了......” 齐珩轻笑，没答声，脚步声靠近，从程思念身侧走过，径直开门进房间。 只听房间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没一会儿，齐珩抱着一床被子枕头走出来，扔到了沙发上。 程思念觉得是给她准备，开口准备说谢谢，齐珩却开口： “我还有些工作，在客厅处理。” 程思念吃惊：“现在？” 齐珩微笑，挑了下眉，确定以及肯定道：“对，现在。” 他不用睡的吗？ “你什么都不用想，现在就好好的，安心的睡个觉，天亮了，就好了。” 隔着两米的距离，齐珩的声音格外磁性，眼眸涌入星光，一瞬照亮了程思念暗色的心。 “我就在外面，你有任何事，任何需要，我都在。” 他认真的看着程思念。 程思念感觉顶不住，心脏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异常跳动的激烈。 她脸一红，垂眸躲开了他炙热目光。 齐珩的床榻还是凌乱的，大概在睡梦中被她的电话惊醒，没空整理就去找她了。 冷风停歇，灰色的窗纱静止不动。 房间里充斥着齐珩身上独有的气息，沉静，清雅。 程思念站在床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脱鞋上床。 被窝里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很好闻，程思念盖在身上，想到是齐珩盖过的，脸就不争气的红起来。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反而睡不着了。 她反复回想着为什么会找他，更担心着他会不会因此误会，害怕他觉得她放不下从前纠缠于他。 毕竟这段时间，程思念在他面前，言行举止间，都保持着一笑泯恩仇，前尘往事尽忘却的洒脱人设。 门缝下透着微弱的光，敲击键盘的声音被齐珩处理的很微弱。 感受到他在外面，隔着一道门的近在咫尺，程思念莫名的安全感袭来，很快迎来了睡意。 程思念再睁眼，眼前还是无边黑暗，隐隐透着几分微凉的夜光。 门缝处的光芒熄灭，程思念有些想上厕所，起身摸索打开了床头灯。 程思念放轻脚步，小心翼翼打开门。 客厅静悄悄的，一抹稀薄月光笼罩在大厅，隐约能看见在沙发已入睡的齐珩。 他呼吸均匀，双眸紧闭，胸膛微微起伏。 程思念站在原地静静注视着他，相隔不远，可她又觉得隔开了千里，她无法触碰。 清晨到来，程思念醒来。 这晚她睡得很浅，浑浑噩噩的做了很多个梦，醒来时一背薄汗。 拉开窗帘，今天天气不好，天空上看不到云，闷沉的灰，寻不到太阳身影。 隔着窗玻璃，她已经感受到了浓郁寒冷的气味。 门外传来摆弄餐盘的声音，程思念披了层外套，开门出去。 齐珩背对她，站在厨房煮东西，黑衬衫黑西裤衬的他禁欲矜贵。 他将锅里的粥盛到碗里，转身看到程思念。 “早。” 简单的一句问候，他把两碗粥放到餐桌。 “早......” 程思念看到这一场景，竟然有些愣神。 程思念来到洗手间，看到洗手台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洗漱用品，像是她上次用过的..... 洗漱过后，齐珩叫程思念过去吃早餐。 “睡得好吗？” 齐珩忙前忙后，从厨房拿出筷子递给程思念。 “谢谢，挺好的。” 程思念接过餐具，微微低头。 餐桌有牛奶，有肉包子，有鸡蛋还有一锅虾仁粥，往外冒着热气。 “你这么早起来弄早餐？” 程思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入睡，但时间肯定不长。 齐珩喝了口牛奶：“我没什么觉睡，到点就醒了。” 程思念挺佩服他，才睡了短短几个钟，竟在他脸上找不出丝毫睡眠不足的证据。 俩人默默吃着早餐，程思念低着头，时不时抬眸瞄他。 齐珩正在看手机，单手打着字，不知在给谁回信息。 客厅里异常安静，空气里弥漫着些许尴尬，程思念连吃东西的声音都压制。 “我觉得，你要重新找个房子住。” 齐珩冷不丁的打破寂静。 程思念看向他，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嗯，我打算下班去找找看。” “我陪你去吧。” 齐珩很快就接话。 话音落地，俩人都愣了一下，氛围瞬间安静，只两道视线交错着。 “你是我编辑，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损失很大。” 齐珩笑了笑，表情冠冕堂皇，找不出一点是借口的痕迹。 程思念也不是傻，真话假话她分得清，齐珩没理由做到这份上，至于为什么这么周到，她暂时不得而知。 毕竟，他的心是封闭着的，永远让她猜不透。 “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自己去找就好。” 程思念回以微笑。 齐珩笑笑没说话，隔了几分钟又道：“那吃完早餐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谢谢......” 程思念依然直白拒绝。 齐珩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喝碗里的粥。 俩人几乎同时要出门上班，齐珩换了双干净皮鞋，抓起挂钩上的一把钥匙，随手丢给程思念。 程思念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双手就已经接住了，等看清是钥匙时，她疑惑抬头。 “房子找到之前，你先在我这住吧。” 齐珩站在门前，整理挂在衣架上的长款大衣，头也没抬，显得那样漫不经心。 “不.....” 程思念完整的拒绝还没说出口，就被齐珩打断： “你放心好了，学校事情多，我一般回来晚，你没必要觉得尴尬。” 他看向程思念：“你要实在介意，我回郑家住。” 程思念：“不用......” 齐珩忍俊不禁的看她，一边利索的穿大衣。 “不用的意思是不用我回郑家？” “......” 什么跟什么？都被他绕进去了。 程思念语塞，张嘴要解释，齐珩就已经拿起另一把钥匙开门往外走。 他扶着门，忽的停下脚步，侧身注视着程思念：“房子不是那么容易找，你住这，我反而会放心。” 程思念心脏猛然抖动了一下，身上的血液回流，冲上大脑，又涨又热。 “真不用送你？” 齐珩歪了下头，依然有恃无恐看她。 她的每个反应表情，都落入他眼底。 “不用了.....” 程思念还在懵。 齐珩笑了下，扣了扣门：“记得锁好门。” 走廊齐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程思念在飞快流逝的时间里拉回了思绪。 傍晚下了班，程思念与联系好的中介看房子。 今天太阳都吝啬露面，天空阴沉的快要压下来。 寒风未起，却还是能从空气中感受到刺骨的冷意。 城市的街灯亮起，正是下班堵车的时候，每条马路都堵的水泄不通，浮躁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程思念跟着中介到公寓时，天已经黑透了。 一连看了两家，程思念都不是很满意。 要不是房租太贵，要不就是离公司太远。 就如齐珩所说的，找到满意的房子，不是件易事，不过才跑了两个地方，她都已经筋疲力尽。 眼看快到八点，程思念想起齐珩的话，又摸索到包里的钥匙，她犹豫着要不要在齐珩家借住两天。 本来一开始打算对付住个酒店，但身份证还在家中没带出来，她现在根本是无家可归。 霓虹灯点亮的街道四通八达，程思念站在商超门口，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步。 这时，她收到了齐珩发的微信： 【回去了吗？今晚上有许多事务处理，大概十二点到家。】 他好像认定她会回他家似的，还有种就算不回，他也有办法把路堵死，让她无路可走的感觉。 程思念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红，她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纠结了半天才回了个嗯。 她就借住几天，也会努力找房子，一找到房子，她就搬走！ 好像......也本该如此吧？ 第190章 不如听话点 衣服都在家中，这么晚的天色，程思念又想起昨晚的事，有了阴影，她也不敢回去拿换洗衣服。 她转回超市，忍痛买了两套衣服，又买了些吃的用的，打车回到齐珩家。 悄悄打开门，程思念先探头观察屋内的情况，看到静悄悄漆黑一片，她才放心进来。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不同于上一次来空空如也，这次则是满满当当，什么吃的喝的都有，她买的那些东西，估计都塞不下。 菜很新鲜，日期也是这两天的，她奇怪齐珩怎么大采购似的，进了这么多货，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吧？况且他也少在家...... 齐珩说是十二点回来，但十一点就已经回来了。 他回来时，程思念正在沙发的茶几上办公，身上盖了张毯子。 齐珩看着她这模样，默默打开空调，调了暖气。 “还没睡？” 齐珩脱去大衣，挂在衣架上，声音略微喑哑。 程思念起身，姿态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这样借住在他家，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她有无数次后悔打算离开的。 她没办法不去想他们现在的关系，同事？旧情人？ 齐珩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吃晚饭了吗？饿不饿？” 他观望了下冰箱里有的食材，又看往程思念的方向。 程思念想说不饿的，但肚子不应景的叫了几声。 去商场的时候，她只是随便吃了一点，没什么胃口，不说还好，说了就明显感觉到饥饿。 齐珩笑了笑，拿出几样食材到厨房加工。 “我帮你吧......” 程思念道。 住人家的，现在还吃人家的，她的脸都快要剃出骨来了。 “不用，很快。” 齐珩声线温柔，背影窝在灯光下，动作斯文利落，不拖泥带水，显得格外有魅力。 齐珩煮了面，简简单单的青菜肉丝面，看起来却秀色可餐，让人垂涎欲滴。 他递了一双筷子给程思念，两个人面对面吃起来。 想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齐珩做的菜，现在入口，味道熟悉，是专属于他的配方。 “那个......我晚上去看了房子，但不是很满意，但我会尽快找到房子，尽量不给你造成麻烦。” 程思念用筷子戳着碗里所剩不多的面，小心观察着齐珩的神色。 齐珩听她说完，倒笑了。 他抬头看她，无奈又好笑：“我哪有要赶你的意思？” “还是要说清楚......” 程思念又嗦了一口面，声音很低。 “找房子，多留个心眼，找环境好，治安力度强的位置。” 齐珩交代，语气平静。 程思念点点头，用鼻音发出嗯的一声。 过了几秒，齐珩的声音自对面传来：“我的意思是，不用太着急。” 他说话只说一半，剩下的留给程思念猜。 好在他的话也不至于高深莫测，程思念还是明白个三五分的。 齐珩已经吃完了东西，但未离开餐桌，正拿着手机不停的打字，视线也全留给了手机屏幕。 程思念偷偷抬头看他，他身板直挺，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黑色衬衫下，隐隐凸起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程思念脑子里忽然闪现了那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梦境，她身子僵住，视线不停往齐珩身上瞟。 看他那衣冠楚楚的禁欲模样，恍如高耸雪山上一朵盛开的雪莲，洁白纯净，让人望尘莫及。 程思念居然能做出这样的梦，简直是该死，简直是对“艺术品”的亵渎！ 齐珩感受到程思念飘忽的目光，视线移到她脸上：“你有话跟我说吗？” 程思念的心脏砰砰的跳，脸不争气一红，迅速躲开了他干净的目光。 “没......” 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俩人又开始围绕着沙发，争夺沙发所有权的问题。 僵持不下，最后以齐珩妥协告终。 齐珩依程思念依习惯了，加上程思念态度强硬，只能他服软。 睡沙发是不怎么舒服，太窄，稍微翻个身都可能会掉下去，不知道齐珩那么大个个子，昨晚是怎么睡得着的。 浴室传出水流声，过了一会儿齐珩开门走出，带着缭绕的热雾。 程思念把头埋在被子里，留一个缝隙刚刚好看到齐珩那截裸露的小腿。 她面上一热，慌张的紧闭上双眼，听到脚步声进入房间，她才把脑袋露出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月光泄了一地，客厅里很安静，程思念很快酝酿出睡意。 第二天程思念醒来，清晨已如约而至。 她睁着眼，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然后换了个姿势。 不对...... 她怎么没掉下地板？ 程思念回过神，睡意清醒，仔细打量了视线以内的环境。 这不是客厅啊？这明明是齐珩的房间！ 程思念弹坐了起来，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和一米八的大床，更加确定了这是在房间，且自己一个人霸占了整张床。 她脑子里泛起懵，明明她睡在沙发的啊？怎么会跑到床上来了？ 细想起来，她反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难不成她有梦游症，半夜自己爬到齐珩床上来的？ 程思念下床，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但静悄悄，没有任何声响。 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找了一圈手机，打开就看到齐珩的微信留在主页面。 齐珩：【厨房有早餐，醒了自己放微波炉热一下，我先去上班。】 信息显示在一个钟头以前，七点半。 程思念莫名松了一口气，换上衣服去洗漱。 漫不经心吃着早餐，程思念心里总揣揣不安。 记忆里仍保留着上一次，她也是莫名其妙的从沙发上了他的床...... 她很怕自己会在没意识的情况下做出什么猥琐的事。 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问一下齐珩。 办公室的齐珩，收到程思念的微信，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到信息内容，嘴角微勾。 程思念居然会问他她是不是有梦游症这样的问题，他哭笑不得。 等了好几分钟，程思念才收到齐珩的回信。 齐珩：【放心，你没梦游症。】 程思念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提口气，刚打出几个字，另一条信息弹出来： 【我抱你上床的。】 程思念正吃着油条，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噎死。 齐珩：【所以程小姐，与其同我争论半天到最后还要我大费周章，你不如听话点。】 程思念呆住，像被人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 她压根不知道该回什么，怪就怪她睡得像死猪，居然一点感知都没有。 齐珩也真有耐心，居然等她睡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扛上床。 原来一开始的妥协都是缓兵之计，精打细算的计谋早就存在他脑子里。 程思念在外奔波一下午，又看了几处房子。 其实都大差不差，程思念也不打算再挑剔，选了一间相对满意的单人公寓。 傍晚时候，齐珩给程思念来了个电话。 “在家吗？我买些菜，回家做晚饭。” 电话那头，齐珩已经坐进车里，单手扣好安全带。 程思念告诉他在外面看房子，齐珩只顿了几秒，不咸不淡道：“给我发个位置，我去接你。” 不出半个小时，程思念就看到齐珩的车开过来。 她坐进车里，齐珩等她扣好安全带，又发动了车子。 天色渐晚，地平线呈墨蓝色，橙红色车灯连成一片，制造了不曾出现的红霞。 “我们去哪？” 程思念发现这条路线不是回齐珩家的，她歪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闻声看她。 “去超市买菜。” 程思念想到，刚在电话里，他说要回去做晚饭。 随后，俩人便推着推车逛起超市。 今天周六，超市里人山人海，避免挤到人，程思念只能靠着齐珩，俩人的肩膀时不时触碰到一起。 每一次触碰，都在程思念的心湖激起涟漪。 逛超市有许多都是小情侣，程思念与齐珩俨然像没什么不同，就如普通情侣般，却少了亲密感。 “有没有想吃的菜？” 齐珩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流连，随意问了句。 “都可以......” 程思念收回落在其他情侣身上的目光。 齐珩垂眸扫了她一眼，浅浅微笑：“这么随意。” 程思念看他颇为认真，于是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鱼池：“那就鱼吧。” 她哪有随意，要饭还嫌馊啊，况且她本身也不挑食，更不挑齐珩做的菜。 选购了一车篮食材，满载而归。 回到家里，齐珩也没做停留，拎着大包小包就走进厨房了。 程思念脱掉大衣，跟着他走进去：“我帮你一起。” 齐珩没拒绝，留她在身边帮忙。 程思念些许笨手，只能洗洗菜，给齐珩递递东西。 反观齐珩，天差地别。 他处理复杂的食材，也行云流水，手指修长漂亮，摆弄的姿势也儒雅好看。 “挽个袖子？” 齐珩停下动作，侧头对程思念道。 程思念因此注意到他一边衣袖滑到了手腕，不小心沾了些水。 她走过去，齐珩已经把那只手臂伸向她。 程思念小心的替他把衣袖一层一层卷好，挽上去。 齐珩注视着她，目光全在她认真专注的脸上，没忍住，勾了下嘴角。 “对了，我看好房子了，离我公司不远，明天签完合同就能搬过去了。” 程思念退到一边，像给领导汇报工作似的。 齐珩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效率挺快。” 程思念并不明白这是夸奖还是意有所指，从他毫无波澜的面容上，看不出异常。 “我明天跟你一起，帮你搬家。” 齐珩绕过程思念，拿了一件围裙系在腰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程思念总第一时间拒绝。 齐珩看她，笑得无奈：“你口头禅吗？” 他打开煤气，灶上一圈蓝色的火苗轻微摇曳。 “明天我不用去学校，反正也没事。” 他轻描淡写，程思念听起来，就像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 齐珩专心做着菜，程思念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退出了厨房。 她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假装玩手机，实则欣赏他做菜的身影。 思绪一下子被拉扯到了以前，已经泛黄却无比清晰的回忆。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齐珩在厨房给她做好吃的，她就在餐桌上等着吃，肆无忌惮的注视着他移动着的身影。 她觉得齐珩很有魅力，每一面，都深深的吸引着她。 回忆是甜的，可拉回现实，却泛起苦涩，齐珩一样的浑身都是魅力，也一样吸引着她，可她却不敢直视这样的情感。 吃过晚饭，程思念看齐珩新写了几章文，职业病上来，就打算先帮忙审一审。 俩人思维有差异，程思念与齐珩围绕着文章内容展开话题，一展开，就是两个小时以后了。 夜色浓稠的像墨，一望无际的夜空看不到半点星光。 工作聊完，俩人好像都没有其他话题可以说，各自沉默了阵，空气凝固了尴尬。 程思念心里面犯起矫情，覆盖上一层晦暗酸涩。 曾经无话不谈，如今有话却难开口，每说一个字都要斟酌半天。 程思念洗了澡出来，齐珩还霸占着沙发，对着电脑，敲击键盘。 程思念站在浴室门口，踌躇扭捏。 齐珩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向她。 灯光柔和，在他脸上铺上了柔和清润。 二人四目相对，时间仿佛按了暂停键，陷入静默。 “你先睡，我有工作。” 齐珩高挺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剑眉星目，极具成熟男性的魅力与气质。 刚刚聊工作的时候程思念就注意到，他坐在她身侧，有时靠她很近，她不敢与他有过度眼神交流。 程思念站在原地没动，欲言又止。 齐珩则一副意味深长的目光紧盯着她，带着些许警醒的钩子，好像在传达：不想我抱你上床就自己安分守己。 程思念败阵，扭头回了房间。 夜色过渡，氛围浓稠。 程思念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心思都被门外一丝一毫的动静牵着走。 她没办法不去在意，甚至知晓齐珩什么时候去洗的澡，遗落在客厅地板细微的脚步声，什么时候隐匿一切声响，关灯入睡。 整个房间彻底陷入无声的寂静，只有她砰砰乱跳的心脏掩盖声息。 第191章 再次沉沦 程思念第二天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阳光见缝插针，挤进来，输送一丝暖意。 昨天奔波一天，晚上还胡思乱想到睡不着，快要天亮困意才姗姗来迟。 齐珩一中午都没打扰她，正在厨房做午饭。 注意到程思念开门出来，他侧目说道：“吵醒你了？” 程思念打了个哈欠，连忙摇头。 齐珩的动静很小，他很会把控声音的分贝，就连在床上的低喘，都是伏在她耳边故意放大给她听...... 程思念莫名其妙联想到这个，脸已经红透。 齐珩简单做了两道清淡小菜，勾的程思念垂涎欲滴。 程思念起的太晚，什么忙都没帮上，像个活祖宗似的让人家伺候。 她觉得不好意思，全程埋头吃饭，思索着等下一定要抢在齐珩前面清理厨具。 “不舒服吗？” 齐珩关怀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嗯？没有啊。” 程思念摇摇头。 齐珩笑了笑，盛了一碗汤放程思念手边。 “谢谢......” 程思念默默喝汤，用余光与注意着他。 齐珩今天穿了件灰色毛衣，休闲居家的风格，缩短了一些距离感。 平时的他身上总是围着一层光环，像太阳一样，耀眼，却触碰不到。 “你应该不经常自己做饭的？” 程思念把心中疑虑问了出来。 其实她应该知道原因，只不过小心思藏不下，想从他口中得知想知道的答案。 齐珩放下碗，声线清润：“是不经常。” 程思念略略有些失落，只听齐珩又不紧不慢的在后补充了一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他可真会吊人胃口。 不过，特殊情况，是她吗？ 程思念也不敢因为他只言片语就深究，猜人情感这种事情，晦暗又痛苦，全都是自我感动，她也不擅长去顿悟，更不要说是齐珩这种人的情感。 他避讳表达，藏得深，以至于程思念到现在都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跟她结婚，不过是对她热烈情感的施舍。 程思念本打算承包厨房后续工作，到最后还是演变成俩人合作。 处理完一切，程思念快速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搬家是一道繁琐工序。 齐珩记得昨晚说过的话，要跟程思念一起搬家。 程思念再三拒绝，耐受不过他软硬皆施。 两个人搬家，工作量减半。 本来程思念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大部分家具都是房子自带的。 搬到新房，齐珩又帮着程思念收拾，连带着整栋楼的环境氛围都摸索清楚了。 程思念一开始就注意到，从车开到这个小区，齐珩就像领导视察工作般，以程思念所在楼层为中心点，周边方圆几十里，都缜密细致的勘察了一遍又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我以为你会住回那儿的。” 齐珩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回卧室，像是自言自语道。 程思念只能看到他后背，也听到了他说什么，更清楚他言语中的“那儿”是哪。 她的目光闪过酸楚，心房被深深的无奈填充。 可是齐珩他知道吗，她一点也不想守着以前的回忆生活，不想一打开门就自动模拟有他的身影，不想午夜醒来他不在身边...... 程思念没有说话，垂眸用沉默带过话题。 整理好一切，已是黄昏，夕阳染红半边天，像一把烧的热烈的火焰。 程思念看这个时间，本来打算请齐珩吃个饭，也好感谢他帮忙。 但齐珩学校里突然有事，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程思念坐在窗台，正好能看见楼下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淡出视线。 空旷的房子陷入死寂，一切声音随着他离开而消散，独留落寞散了一地。 程思念莫名觉得难过，也因为升起的不习惯感而不知所措。 真可笑，短短两天，就又让程思念陷进了有他的生活里无法自拔。 她看了很久的夕阳，直到黄昏淡出地平线，夜幕轮换，清冷的月与之对望。 一周后，程思念接到了来自警察局的电话。 “人我们已经抓到了，你下午有空的话，来趟警局，在罪证书上签字，人我们直接押送关押。” 男警察一本正经的道清楚流程。 程思念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跌宕起伏。 “关押？” 程思念疑惑。 “是的，我们调查到，此人犯有前科，曾犯无数起入室盗窃，还有......” 男警官顿了顿：“一起强奸未遂。” “......” 程思念的心咯噔一下，恐惧感由着那晚的回忆再次蔓延上来。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睡的沉没有发觉，她的后果会是怎样。 “不过。” 男警官还有话要说，声音忽然严肃起来：“你要好好给你男朋友做思想工作，太冲动太目无法纪，当着那么多警察的面，差点就把人给打了。” 程思念愣住。 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齐珩，当晚临走时，他们俩人都留了各自的电话号码。 “他去警局了？” “上午我们通知他，他就来了趟警局，我们正审犯罪嫌疑人呢，他就冲进来要打人，要不是没造成严重的后果，他也要被关押几天了。” 警官大致描述完，又嘱咐了程思念过来警局，挂掉电话。 程思念还久久不能回神。 在程思念的认知里，冲动，目无法纪，是绝不会出现在齐珩身上的。 齐珩是一个理智，隐忍到极致的人，她第一次看到他失控，是几年前郑薇夏被伤害，他当下就冲到那个人渣家门口揪着人打了一顿，也是几年前郑薇夏与她同时受伤，他抱起郑薇夏火速冲出去，脸上，瞳孔里，是程思念不曾看到的心疼与着急。 偏偏他所有的不理智，都奉献给了郑薇夏。 所以程思念很难相信，他会为了她差点伤人。 兴许是因为这个坏蛋间接扰了他清梦，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猜测，程思念都被离谱的发笑。 她点开齐珩的微信，发信息： 【你去警察局，差点把人打了？】 齐珩没回信息的时间，她一门心思都放在手机上，时不时检查下时不时wifi断了，或者没有流量了。 终于，在一个小时以后，收到他回复：【没打人，我吓唬他的。】 这么轻描淡写，随便的话，让程思念觉得儿戏。 她有点生气，回复：【你小孩儿吗？】 刚发出去没几秒，她觉得有些不妥，又马上撤回。 齐珩：【看到了。】 程思念噎住。 他眼神倒好。 齐珩：【我也不傻，不会在警局闹事。】 意思是说警局外就可以了吗？ 程思念下意识回复道：【你为什么要打他？】 发出去的后知后觉，程思念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是一个陷阱。 她也不知道在不死心什么，每天给自己洗脑自己不在意，要独美，可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边界线试探。 齐珩：【不爽。】 程思念：【他又没得罪你。】 明明他要伤害的是她，他没理由不爽。 不会真是程思念猜的那样，要出一口扰梦的气？ 齐珩隔了几分钟：【你是榆木脑袋？反应这么慢。】 她怎么反应慢了？明明是他说话不清不楚的。 齐珩：【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思念越想越气：【不吃。】 齐珩：【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不打算还了？不是什么好品德。】 程思念怎么有点觉得，他在耍无赖？ 不是感觉，就是！ 程思念下了班，齐珩已在她公司门口等，誓死要蹭到这顿饭。 程思念要去趟警局，刚好齐珩顺带兼职个司机。 警局门口，程思念解开安全带，侧头看身旁人，发现他也把安全带解了，正准备下车的架势。 程思念反而没了动作，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齐珩回望她，从她的表情里得知了什么，忍俊不禁：“你这么不放心我？” 程思念想象征性解释一句，但仔细想了下他自己这么认为了也不错。 齐珩没动，姿势慵懒，一脸无奈：“那我就在车里等你好了。” 尾调微微上扬，像小朋友闹些小情绪。 天色暗的很快，程思念从警局出来，已从天边找不出一丝光亮。 微风袭卷起寒意，灌进衣服，像钝刀子割肉。 程思念走得急，大衣忘在了公司，浑身遍布着刺骨的冷意。 齐珩真就乖乖在车里等她，连姿势都没换。 俩人一起吃了顿火锅，说好是程思念请客，可在买单时得知齐珩早就买过了。 “应该我请你才是，或者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程思念掏出手机。 齐珩微微挑眉，笑容狡黠：“下次。” “……” 走出火锅店，程思念好不容易在火锅中升腾的热气存了些暖意，顷刻间被凛冽的冷风冲的荡然无存。 走到停车位置需要好几百米，程思念因为冷，身子止不住缩在一起，仔细看，手指都在微微打颤。 肩上忽然一重，裹挟着层层暖流，覆盖在身子上。 齐珩的手臂展开环绕，把外套披在身上，几乎是把她环在怀里，程思念的肩，有一瞬间是触碰到他结实胸膛的。 齐珩收回手，微凉的指尖擦过程思念的下巴，像擦出一把火花，燃烧着。 程思念止住脚步，身子僵在原地。 血液沸腾，好像有什么冲击着心脏，某种意识划过，让程思念惶恐不安。 齐珩注意到她神情，表情立马认真严肃：“怎么了？” 他大致觉得她是身体不舒服。 程思念心不在焉，摇摇头说没事。 她把身上的大衣拿下，还给一脸错愕的齐珩。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早点回去休息。” 程思念没看他，垂着眼眸声线低哑。 不等齐珩问她缘由，她就火速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像躲避某样可怖的物件似的。 齐珩追上来，拉着她手腕：“怎么了？” 他眉心微皱，口吻中裹着关切。 “没怎么，我想起公司还有点事要回去处理。” 程思念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力道。 “我送你。” 齐珩跟上她，实在不放心。 “不用了，谢谢……” 程思念越走越快。 齐珩没再跟上她，主动停下追逐步伐。 困惑担忧落进他眼眸中的汪洋，深不见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程思念忽然就抗拒了他。 程思念一路狂奔回家，缓了许久也没从压抑的气氛中缓出来。 心脏还在撞击着胸腔，每一下都在提醒她又心动了。 她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正卷土重来，她惶恐掉进他编织的温柔乡，深陷沉沦，怕重蹈覆辙，所以她不顾一切，逃走了。 他们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早应该止步在从他家离开之时。 确切说，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到他家，开启了一系列不应该有的接触。 最初他们因工作重逢，之后就应该以工作为目的去相处，这是最好的结果。 程思念窝在沙发上，苦笑了一下。 错在她，是她贪心，是她僭越，踩进了齐珩世界的边缘线。 可脑海中复盘着每一次相遇接触，他对她展示的每一个笑容，说过的每一句话，程思念的心就闷疼的厉害。 第192章 你帮我好不好? 天气越来越冷，初冬的氛围压了上来。 自那晚以后一连几天，程思念都没与齐珩再见过面，除必要工作需要联系，二人也没再开拓其他话题。 感知到齐珩的漠然，程思念心里又不是滋味。 她不断怀疑，是不是那晚自己的情绪太激进了？ 几日的时间度日如年，程思念心里矛盾又复杂，她怪自己扭捏敏感，又觉得保持距离没什么不对。 许澳妍知道程思念搬家，当日晚上就到家中来看望。 俩人窝在沙发，共盖一条毛毯，零食布满一桌，电视里放着最新的喜剧影片。 许澳妍看着电影，渲染出笑声。 程思念试着全神贯注看，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就太多愁善感。” 许澳妍拍上程思念的大腿。 “你既然还喜欢他，为什么这么纠结？” 程思念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你真看不出来，他想跟你重新开始吗？” 许澳妍分析：“他如果不喜欢你，能在你一通电话就火急火燎赶过去？能让你住他家又积极帮你搬家吗？我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他有意在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 程思念垂眸：“可那又怎么样……” 他们之间的隔阂，早就跨越不过去了，迟来的爱意也弥补不了。 “那又怎么样？” 许澳妍震惊程思念的发言。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许澳妍把电视声音调小，换了个姿势，面对程思念。 程思念在她认真审视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一直都爱着他，从始至终，只深不浅。” “可是，我单方面的爱，爱的太卑微了，我瞻前顾后，害怕他不爱我，惶恐他爱的没我那么深，一点都没安全感。” 程思念看向许澳妍，露出一个苦涩微笑： “这感觉，一点也不好。”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老自以为是。” 程思念点了点头：“是吧。” 三天后的夜晚，程思念洗完澡走出浴室。 她没穿鞋，冰凉的地板接触着她脚面，冷的她发颤。 她连忙找拖鞋，晚上在公司加班顾不上吃东西，肚子不满的叫嚣抗议。 她就着冰箱食材，打算煮个面吃。 简单煮了个面，看起来毫无食欲，跟齐珩做的没法比。 不过也容不得她挑三拣四，刚吃了几口就听到卧室的手机铃声响起。 程思念走进卧室拿手机，但对方已经挂断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看到齐珩的名字，心脏猛然收缩。 齐珩连续打了三个电话，但程思念在厨房忙活着没有听到。 她正看着手机发愣，铃声再次响起。 犹豫再三，她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那边陷进长久的沉默，程思念只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我想见你。” 齐珩倦怠的声音，掺杂着嘶哑。 程思念身子僵硬，脑袋一片空白。 “好不好？” 齐珩乞求的口吻，让程思念身子酥麻，心脏某处也像被狠狠踩了一脚。 “你在哪……” “你家楼下。” “……” 程思念跑到窗台，推开窗朝下看。 果真看到了一个人影立在路灯下。 暖黄光晕下，他的轮廓模糊不清，寒风瑟瑟，夹杂着微雨。 他站着没动，身子无力的倚靠在灯柱。 程思念看出他不太对劲，外套都顾得上穿，就关门下楼。 处于同一平等的距离视角，齐珩颓靡的脸庞映入眼帘。 雨雾里夹杂着雪，下的浓稠又朦胧。 他双目泛红，乌黑浓密的发丝上沾染密密麻麻的雾珠，衣领也乱糟糟的，像是喝了酒…… 齐珩看到程思念，扶着柱子站直身子，歪歪扭扭，跌跌撞撞的朝她走来。 程思念什么都没想，空着脑袋就向着他走去。 “你怎么……” 他走近，一瞬间脱了力般，倒在了程思念颈窝，炙热错乱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廓…… 程思念站直身子，努力支撑起他的重量。 凑得近，程思念闻到了他身上厚重的酒精气息，全都一股脑冲进鼻腔，她脑子晕乎乎的。 程思念只穿了睡裙，半截小腿还在外面露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齐珩此刻意识不清，程思念只能先拖着他上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齐珩连拖带拽上楼，关上门，程思念已经累的虚脱，她脱手把齐珩扔到沙发，抽身不得，齐珩还不肯放她手，带力一拽，她重重倒在他身上。 程思念撞到他胸膛，撞懵了，齐珩紧紧抱着她，她挣脱了好几分钟才挣脱他怀抱。 齐珩垂着眼，看不到是不是昏睡过去了。 程思念平复了紊乱的心跳呼吸，扭头到厨房倒水。 水已经没有，程思念又重新烧热水。 程思念的思绪随着水壶中升腾的湿热水汽一同飘走，忽然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背上一重，滚烫的温度贴在她身上。 她吓了一跳，齐珩的脑袋垂下，抵在她肩膀上。 他属实像个膏药，程思念走哪，他贴到哪。 这样醉醺醺的，程思念跟他讲不了道理，掰不开他的手臂，她就扭了个身想要推他。 可刚转过来，齐珩忽然把她托起，整个人被他放到了一旁的餐桌上，不管程思念怎么推他，他都没放手的意思，变本加厉跻身于她双腿之间...... “你......” 程思念双手抵在他胸膛，怎么也推不开他，无计可施她只能往后挪，可齐珩下决心要跟她贴着，扶着她的腰又往他身上按。 他双眼染上迷离，耳朵脸颊红了一片，像被酒精灼烧。 程思念感觉到他身体某处的异样，缩了缩腿。 齐珩抱着她，脑袋贴上了她颈窝，粗重的呼吸，带着酒精的气味，横扫过程思念脖颈每一处肌肤。 他的头发扎的程思念很痒，鼻尖划过脖颈，耳垂，再到锁骨，似纵火般，点燃了程思念身体里的热量。 不是说喝醉的男人不具备那种功能吗？怎么到齐珩身上就变样了？ 程思念感觉到他体温越来越热，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味的暧昧气息。 奈何程思念根本推不开他，被他一通撩拨，身子都发软。 齐珩很少喝酒，也几乎不会喝的酩酊大醉。 怎么他每一次喝醉，都喜欢做些荒唐的事？仗着神志不清，就可以肆无忌惮，不负责了么？ 不对，上一次他为他的荒唐行为负责了，所以她才有机会跟他在一起。 仅仅是负责而已，程思念到现在还抱有这种想法。 “你清醒点......” 作为一个理智人，程思念不可能与他共沉沦，她用力推开齐珩的脑袋。 齐珩盯着她，眼眸中闪着意乱情迷的光。 他忽然抓住程思念的手，带到某处，按着。 “你帮我好不好？” 他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像在极力克制着欲望。 隔着衣料，滚烫灼烧着她手心。 她像摸到烫手山芋，一下就挣脱了齐珩的手，面红耳赤的惊叫一声：“不好！” 齐珩被拒绝，满脸委屈。 对，程思念没看错，就是委屈。 他眼眶发红，像小狗一样，又埋头躲进程思念颈窝，像能获取抚慰般。 程思念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应对。 两颗心脏相对跳动着，频率相等，都激烈。 齐珩把程思念抱的更紧，想要把她揉进身体。 “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齐珩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是贴着她耳朵说的，炙热的呼吸让程思念激起战栗。 他这是……对她说？ “你不要说走就走好不好？” 他的嗓音隐约带着哭腔，哀求。 程思念的心脏已经漏掉好几拍，再不恢复正常，她可能会窒息。 这样的齐珩展现在面前，超乎了她的认知，她合理怀疑齐珩喝的不是酒，是催情药，情绪泄了一波又一波，根本无力招架。 “我好难受啊......” 他的唇擦过肌肤，肆意遍布。 程思念再不阻止，后果没办法承担。 她捧起齐珩的脸，严肃认真的叫他：“齐珩。” 他盯了她好几秒，最后垂眸，嘴唇微张：“对不起......” 他倒在程思念身上，没再强制禁锢她。 程思念大喘着气，心情复杂的再次扛他进房间，放床上。 她给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注视着已陷入昏睡的齐珩。 她重重吐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不要走心，不要走心......” 可怎么能不走心，她又不是木头，连心都是木头雕刻的。 她满是无奈看着紧闭双目的齐珩，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去注视着他。 每当她要逃避放弃，他就忽然出现打乱她的心，为什么他不能放过她呢？ 窗外夜色依旧，黑的像搅匀的墨汁，星光被遮盖，似没有希望的深渊。 清晨熹光如约而至，程思念从沙发上起身，浑身酸软。 她一夜没睡着，守着夜越来越浓，待得天光渐明。 程思念小心翼翼，放轻脚步，缓缓推开房门，看见齐珩把整个人都窝进被窝，只留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狭小的房间被过期的酒味发酵一晚，空气中透着刺鼻的气味。 程思念蹑手蹑脚走进去，翻出一套衣服到洗手间换好，出门买早餐。 清晨气温骤降，下到零点，比夜晚还要凛冽刺骨。 程思念买好早餐回来，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 大门拉开，齐珩的面庞，以及他欲开门离开的姿势冲入视野。 猝不及防的打正面，程思念与齐珩都懵了十几秒，空气都冻结。 他发丝凌乱，衣衫也不似平常整齐，外套搭在手腕，拉门把手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你…….吃早餐吗？” 程思念的脸爬上诡异的绯红，她举起手中两人份早餐。 “我……” 齐珩的嗓音还是沙哑，他盯着程思念看了几秒，神情些许不自然。 “我先回去了……” 他尽显狼狈，倒不是形象，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难堪与悔恨。 几个小时前才发生过的事，清晰的倒映在脑海，程思念没法说出口。 她侧过身，退到一边，让齐珩走出去。 “抱歉……” 齐珩停留在她身旁一刻，低沉的嗓音汇集了复杂情感。 齐珩打车回家，路程中，他一直保持着痛苦的表情，手撑在太阳穴处，眉头紧锁，垂下的睫毛覆盖着情绪。 他不像程思念，沾了酒就断片，事后失忆，昨晚故事的每一个桥段，都像幻灯片似的循环播放。 他无比清楚的是，每一次醉酒都会控制不住的抒发掉所有积压的感情，更会严重依赖，黏着某个极度在乎的人。 依然记得小学三年级的一个周天，齐钰贤区婉茹好不容易抽出空来，带着他一起去参加朋友的生日宴会。 父母把他安置在一边，到另一处交友社交。 他眼前徘徊的全是陌生的大人，嘴里谈论着他听不懂的话术。 他仿佛是被随意丢弃的小猫小狗，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 晚饭没吃，他不想挤进大人堆里寻觅吃食还被谈论成“野孩子”。 错把红酒当果汁，后劲上来，当下晕头转向，宴会结束才被母亲发现带回家。 当晚他抱着母亲不撒手，埋在她怀抱索取温暖，呢喃着“多陪陪我”之类的陌生语言。 从来没在父母面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借着不清醒状态，最理智的做了出来。 他以为会换回父母哪怕一眼的停留，可是第二早他们还是走了。 去别的城市出差，临走还叫了保姆阿姨做了丰盛的午饭。 但只有他一个人，留了满屋的孤寂冷清。 从那以后，齐珩更好的克制情绪，更理智内敛，也很少再喝酒，更不要说醉过。 昨晚同事聚餐，心中异常躁闷，他满脑子都是程思念，持续了好多天，压抑的情绪让他控制不了多喝了几杯。 清晨的阳光太刺眼，晃得他睁不开眼。 第193章 我只有你一个 第二天晚上，许澳妍来家中吃饭。 顾亦安临时到外地出个差，许澳妍隔三岔五就来程思念家一起睡觉。 天寒地冻，最适合组个火锅局。 “做了？” 许澳妍目瞪口呆，连嘴里的食物也顾不上咽。 听程思念讲故事般听的津津有味，但重点把控的不对。 “没有！” 程思念边无语，边把锅里许澳妍爱吃的肥牛捞出来送进她碗里。 许澳妍鄙夷：“这都不做，齐珩不行？” 把程思念说的窘迫羞涩，她轻轻点了点许澳妍的脑袋：“你脑袋里怎么装这么多黄色废料？” 许澳妍认真起来：“我当然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啦。” “看你这表情，不会是觉得他找错人了？” 程思念其实没这意思，但话语权全被许澳妍垄断，自说自话，根本插不进嘴。 “不能吧？虽说男人发起情来，是只母蚊子都能意淫，但齐珩也不会是这种人？冰山雪莲似的，也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 许澳妍索性放下筷子，跟程思念认真分析： “他不是打的你电话吗？不就说明想要实施的对象是你，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程思念解释道：“我没有怀疑......” 齐珩作风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突然上演的一出让她不知所措，心神不宁，胡思乱想，梦魇一样缠着她每个日夜。 “他这两天都没找过你？” 程思念张了张嘴，又闭上，无声的点点头。 何止是亲自来找她，就连信息都没发过。 文章照常是每日发到她邮箱，但工作之余话题，又是牵扯到那晚的事，只字没有。 许澳妍托起下巴：“怎么有种拔吊不认人，不负责渣男行径的感觉？” “你别瞎说。” 许澳妍嗤之以鼻：“重色轻友，这就护上了。” 程思念哭笑不得：“我跟他，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 “又亲又抱的清白。” “......” 齐珩的书快要完结，上面的领导已落实了接下来出版的工作方针。 涉及到出版，各种工作也自四面八方压到了头上。 程思念每天忙的焦头烂额，跟方案，选题策划，联系画师制作封面插画几头跑。 她已把出版的事情告知齐珩，由于许多细节需要磨合商讨，线上效率显然不高。 出于追求工作的高效完成，她打算与齐珩见一面。 来到梧桐中学，但齐珩的课才进行到一半，程思念来到教学楼背后的操场等候。 天边的日落像融化的蛋黄，金灿灿的沁了一片。 跑道中心有十来个男生踢足球，另一边还有两个班级上体育课。 程思念没有闲情雅致看景色，计算着齐珩下课的时间，刚组织好的语言内容因为紧张的心情崩的七零八散，怎么拼凑都没逻辑。 她来时就秉持着快准狠，不拖泥带水，简单明了的准则来见面的。 “等会儿我们去哪个食堂吃饭？听说二食堂有糖醋排骨。” 程思念正翻看着资料，迎面走过两个女同学，手挽着手坐到了她前面的阶梯上。 “我还不饿，看看他们踢球。” 另一个女生刚从体育课里的队伍中解散，累的不轻，捶腿揉肩一连串动作。 “有什么好看的，又没帅哥。” 说起帅哥，两个女生都提起兴趣，津津乐道聊起来。 “我们学校好像没几个长得好的，稍微帅点的，明年都考大学去了。” “对对对，感觉都土土的，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发型，还都戴着眼镜，像书呆子一样，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说起戴眼镜，二班齐老师就很有feel有没有？” 听到这句，程思念的眼皮抬了一下。 另一个女生表示赞同，脸上难掩笑意，频频点头：“他好帅，又有气质，像明星一样，每次他来我们班上课，我全程盯着他看，我可喜欢他来我们班上课了。” “理科部谷老师也不错，但他都结婚好几年了。” “齐老师也有对象。” 闻言，程思念翻动书页的指尖一顿，寒风拂面，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的假的？” 高马尾女生有些震惊。 “嗯，我看到过好几次了，他跟她女朋友一起吃饭散步。” “他女朋友长得好不好看？” 另一女生在脑海中寻找那个女人的身段面貌，认真道：“离得远，看不清，我觉得应该挺好看的，皮肤很白，温温柔柔的。” 两个女生离开，程思念还没从她们的对话中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她脸色煞白，身子都在颤抖。 齐珩有女朋友...... 比起程思念，学校里的学生是离齐珩生活最近的。 所以，她没有怀疑女学生聊天中的真实性。 后知后觉，程思念的心脏都密密麻麻疼起来，像几万只蚂蚁啃食着。 愤恨远大于震惊，他居然另外有了新的感情，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她的生活，一边谈着恋爱，一边跟前妻纠缠不清。 程思念忽然想到，那一晚他喝醉酒来找她，对她做那样亲昵的举动，是不是把她当成了新欢...... 她有点犯恶心，恐惧感遍布全身。 程思念胡乱收好东西，强撑站起身，发现脱了力。 她像失了魂，行尸走肉的躯壳，游离在离开校园的每条路径。 她失魂落魄，迎面撞上一人胸膛，不受力她往后退了两步，对面的人把她拉了回来。 一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她讪讪抬头，齐珩逆着橙红色黄昏，闯进视野。 程思念瞳孔骤缩，齐珩的手还停留在她手腕没松，程思念用尽仅剩的力气，狠狠甩开。 被这样嫌弃的甩开，齐珩错愕了有好几秒，过后，深沉的眼眸涌起担忧。 “怎么了？” 程思念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垂着脑袋欲从他身侧离开。 齐珩又抓住她手腕，力道重了些，这次程思念挣脱不开。 旁边就是图书馆，人进人出，俩人僵持并不好看，齐珩拉着程思念，走到一旁的走廊。 “放开！” 程思念不愿被他禁锢，用手指用力掰他的手指，声线颤抖嘶哑。 齐珩拧着眉，眼中融合着多种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会像上次那样任由她走。 “你不怕被别人看到吗？” 程思念情绪激动，也管不了理智，几乎是吼出来。 再隐蔽的位置也掩盖不住燃起的大火，多少有路过的学生会好奇看上几眼。 “不怕。” 齐珩的情绪很稳，所有的不理智都表露在眼底。 “你有病啊！” 程思念依然没放弃挣脱，她红着眼，眼泪夺眶而出。 她从没有这么骂过齐珩，也没有展现出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痛苦与委屈融在一起，严丝合缝的攻占她的心。 “你冷静些，好好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齐珩的心被搅的很乱，特别是看到她眼泪落下的那一刻。 “谁跟你一起解决，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程思念瞪他，但看到他眼底流露的柔软与心疼，她彻底失了力，任由他这样抓着自己。 齐珩伸出另一只手，凑近程思念的脸，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但程思念偏头，躲开。 他的手在空中僵了三秒，缓缓垂下。 他重重的沉了一口气，胸膛起伏。 寻回些许理智，他平和的看向程思念，耐着性子：“怎么了？好好跟我说。” 程思念很久都没说话，待激动的劲过去大半，她才看向齐珩：“齐珩，我自问没对不起你，你没必要这么报复我。” 她的声音，第一次冷到让人发寒。 齐珩眯了眯眼，不明白她说什么。 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也不打算在这种气氛下打破砂锅问到底，注视着程思念，一字一句：“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程思念只理解为他承认，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没这么觉得，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不会不明不白同时搞两段暧昧关系。” “我一点也不想做第三者，你不要拖我下水，也怪我愚蠢至极，被你玩弄被你骗。” 齐珩这次是真懵了，也意识到再不盘问经过他就不明不白被程思念踢出局了。 “我骗你？玩弄你？” 这样的字眼，齐珩不认同。 “还要装吗？” “什么？” 程思念被他气的发抖：“我没想到你能这么快进入到一段新的感情，更没想到你能一边跟女朋友谈着恋爱，又跟我这个过去式纠缠不清。” 齐珩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程思念又想推他，他索性抓住她两只手不让她再动。 “没有。” 他静静凝视着程思念，目光像幽幽的深潭，储藏着浓浓的真挚。 “......” 空气静默几秒，齐珩看程思念没反应，再次重申：“我说我没有过。” “没有新的感情，没有欺骗你玩弄你，你也不是过去式。” 程思念怔怔的看着他，他深沉坚定的嗓音萦绕在耳畔，如一支镇定剂，抚平了燥动的心房。 他手心的温度蔓延在程思念手上，她一时忘了挣脱。 “至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 他说。 炙热的目光将程思念体内的血液沸腾燃烧，她不由自主瞪大了眼，心脏如鼓，清晰听得到，感受得到每一个跳动的节拍。 他在......说什么？ 齐珩看着程思念的状态，松了口气，眉心的弧度也展平了些。 “带你吃饭？” 齐珩把程思念拉近，几乎是凑在她耳边说，温柔带着哄。 程思念耳朵连着脸颊，红了一片。 她心里被撩拨的更乱了，趁齐珩没用力，她抽回自己的手：“不......不用了，我还有事......” 程思念语无伦次，踉踉跄跄，带着缝缝补补的破裂心脏，落荒而逃。 第194章 是你希望的吗? 程思念在公司加了几小时的班，工作却做的一塌糊涂。 自从学校回来，也仅仅是一副躯壳回来了，三魂七魄早不知飞到何处。 随着流逝的时间，她缓缓冷静，理智也回笼。 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她不如重新投胎，或者换个星球生活。 闹得这样难堪狼狈，每回想一次，她的脸皮就被活生生剐掉一层，白森森的骨头凄厉可怖。 离开公司，拥抱凄寂的夜色。 夜空的星光一点也不耀眼，倒讽刺至极。 她没有打车，迎着残忍的冷风，漫无目的的往小区的方向走。 寒风洗礼，程思念觉得很冷，却也觉得莫名舒服。 走进小区，远远的，程思念看到楼下路灯旁立着一个人影。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延伸进程思念的心。 本来心跳的频率居高不下，在看清来人后，直接冲上顶峰。 齐珩手插在兜里，站那没动，冷风卷起大衣衣角，一双眼抬起，忧郁的目光驾着风送到了程思念身上。 发疯后的后遗症是无限循环的尴尬，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程思念却只想当不认识跑上楼。 “思念，我们谈谈。” 齐珩温润的嗓音，同往常一样。 但这一次，他脱离了程小姐以及程编辑的疏离称呼。 程思念站在原地，陷入一段沉思。 冷静下来，她也不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要发疯？为什么冲破了他们之间厚厚的纱纸？ 大抵是因为，她真的无法接受，他会进入一段全新的感情，又或者，只是没法接受，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爱上新的人。 历历在目的，是她得知这样的消息，感觉世界都坍塌，心脏被撕成无数个碎片，游离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扎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正因为她依然深爱，所以并不能抗拒本能。 程思念缓缓走向齐珩，在他面前停下脚步，地面上二人的影子贴合在一起。 “你......来多久了？” 程思念问。 “下了班就来了，我看你那栋没亮灯，知道你不在家。” 程思念稍怔。 他就这么在天寒地冻的气温里，硬生生等了她四五个小时...... “你有事么？” 程思念捏紧手中的包，故作镇定的看他。 齐珩的脸庞陷在光阴里，昏暗不明的光线不足以清晰展示他每个神情的精准。 他沉默了十几秒，最后只说了声对不起。 程思念鼻子发酸，她扬起合适的微笑：“我不太明白，齐先生是在为今天傍晚的事道歉，还是上个星期的那个晚上道歉？” 齐珩一言不发，静静的注视着程思念。 “我觉得都没必要，傍晚是我给您造成了影响，往深了说应该是我给你道歉，那晚的事......” 程思念顿了顿，神色黯淡，不过很快恢复，一片释然： “是个误会，我不会介意，你也不用介怀。” 齐珩眸色幽深，清淡的神情闪过一瞬异样。 “你这么想吗？” 程思念心脏又闷又重，能装作毫不在意，平静如常的模样，实属不易。 “那......齐先生想我怎么想？” 程思念的笑容挂在脸上，无比僵硬，想克制一个弧度，都很难牵动。 “难道齐先生要负责吗？” 一口一个齐先生，让齐珩重新皱起眉心。 “如果我说可以呢。” 齐珩几乎是脱口而出，快到让程思念接不上话。 耳边夜风簌簌，划破寂静。 “像当初一样吗？” 程思念平静的问道。 齐珩这才明白，程思念口中负责的另一层意思。 他扯了下嘴角，不知是笑是悲。 “你觉得我当初跟你在一起，是履行义务，是弥补错误的方式?” 程思念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但齐珩久久的盯着她，固执的想要她说出否定的句式。 长时间的沉默让齐珩败下阵，他目光低垂，试图挽救局面：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是我的表达不够明确......” “都已经过去了。” 程思念打断他。 她仰头对上齐珩目光，灯与月光交织下，脸容澄净淡然。 “齐先生，我觉得我们都应该维护好普通的合作的同事关系，避免造成没必要的误会和麻烦，工作以外的牵扯，还是不要再有了。” 齐珩缓缓道：“这是你希望的吗？” 夜灯照耀头顶干枯的树枝，甩了一笔墨般，映在齐珩胸膛，像一道可怖的伤疤，鲜血淋漓。 程思念听不太出他的语气代表了哪种心情，但这样的问句，却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外墙裂开一道缝隙。 她不敢再出声露怯，只是嗯了一声。 头顶忽然飘来齐珩轻轻的笑意。 “演技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什么？他还点评上了？ 程思念抬头看他时，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收了一半，残留的痕迹落在眼底深处。 “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那我以后注意些。” 注意些？注意什么？ 程思念越来越懵，齐珩全然不管她什么表情，抬腕拉开衣袖，扫了眼时间。 “不早了，你赶快上去。” 程思念眨了两下眼，失声的彻底。 不是，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按她对齐珩的了解，刚才那一席话，定会让他伤了心，并且再不会有任何纠缠。 齐珩不会成为他人的麻烦，更不会舔着脸死缠烂打，不是他作风。 程思念脑袋里装了一万种疑难杂症，头昏脑胀的回到家。 隔了一会儿，她才悄悄走到窗台，贼头贼脑的朝外面瞄了一眼。 楼下的那个位置已经没了人，只剩一棵树与路灯为伴。 程思念与浴室纠缠了良久，氤氲潮湿的雾气模糊了意识。 与齐珩摊牌的结果她不满意，明明前面的一切都铺垫的那么好，却在齐珩那一句是否是她愿意的话语中犹豫了...... 明明她也可以斩钉截铁，却因为那一点纠结就被绊住了脚。 可长痛不如短痛啊，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实践起来却不是那么洒脱轻松。 涨潮之后归于平静，程思念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她想到，齐珩什么话都不会跟她说，从始至终，不论是无法宣之于口的爱，还是所有喜怒哀乐。 他也不会顾及到程思念的感受，比如离开半年了无音讯，比如归来时无声无息。 他用工作之由与程思念捆绑在一起，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程思念常常会思虑，他会不会又在哪一天忽然离去，不告而别，就像一开始离开时决绝，了无牵挂，到头来只有她自己患得患失，总活在这样的阴影里。 当然，她还是更怕会再次深陷其中。 等与齐珩的工作收尾，程思念就会退出他的生活，也会想办法把他从内心深处，一点一点的剖离。 一夜无眠。 自那晚，齐珩就再也没找过程思念，二人的联系，点到为止，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全是堆积的工作内容。 忙着出版，程思念几乎天天加班。 也好，被繁琐的工作冲昏大脑，好过再胡思乱想些其他的。 很快来到圣诞节这天，除了单身的同事与程思念一起加了会儿班，其余同事都准备与对象去约会，没做完的工作，他们拜托了程思念。 程思念很好说话，反正她也没约，倒不如浴血奋战来的实在。 九点多，剩余的同事也陆续离开，办公室剩下程思念一个人。 公司大楼下的街道很热闹，时而能听到圣诞歌，人声鼎沸，倒让独身一人的办公室平添了生气。 下了班，街头的节日氛围还没散去，依然热闹。 一对对男男女女与程思念擦肩，她说不上羡慕，但总有些落寞。 以前齐珩也少陪她过圣诞节，他忙，也没节日的仪式感，更不要说这种花里胡哨的洋节。 有什么东西落在脸颊，冷冰冰的，四周的人群惊呼，程思念抬头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行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记录，但程思念没有一点心情。 连轴转的工作让她身心疲惫，只想快些回家洗澡睡觉。 到家，程思念洗完澡，走到厨房烧水，泡了个泡面。 手机信息进来的声音嘀嘀嘀响个不停，拿起来看，都是些同事朋友群发的节日祝福。 程思念的视线迅速扫过，忽然定格在那个熟悉的头像上。 齐珩：【圣诞快乐。】 程思念在这几个字上面停留好几秒，并不打算回。 与那些群发消息，本质上没什么不同，齐珩有那么多同事学生，顺手的事。 泡面的味道在厨房蔓延，程思念忽然不想吃了。 她只喝了一杯水，洗漱好就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这几天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满身疲惫，但倒床反而还睡不着，想要酝酿出丁点睡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大亮，程思念被冷醒。 房间里暗沉沉的，盖着厚厚的棉被还觉得身处在冰窖。 程思念下床拉开窗帘，发现外面的天色与房间并无差别，灰蒙蒙的一片，仔细看，能分辨出那如雾般的雨夹雪。 出门上班之际，程思念又收到了齐珩的微信。 齐珩：【多穿衣服，小心生病。】 程思念愣了一分钟，才想起来把门锁好。 这看起来，不像是群发消息。 程思念熄灭屏幕，没回。 天气实在不好，能见度极差，空气中都透着湿冷的气息，连带着程思念的心情也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程思念跑完一趟印刷厂，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 她想起来把出版相关的工作进程要通知齐珩，就把一系列文件打包成文档，直接通过邮件传过去了。 清晰明了，也不需要多费没必要的口舌。 一小时后，齐珩给她回复。 齐珩：【嗯，看完了，我会配合。】 程思念也没什么回复的，退出界面继续其他工作。 每隔一会儿，齐珩的邮箱信息又弹了出来。 程思念以为他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没想到打开一看，是一个私人问题。 齐珩：【你把我微信屏蔽了？】 程思念一愣，还在想什么意思。 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是指今早的信息她没回？ 程思念：【没有。】 齐珩没深究，默默退出聊天。 程思念顿时郁闷。 他成心的吧？莫名来一句搅得她心神不宁。 “思念，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 旁边的姚瑶留意到程思念，顺手拿了个零食放她桌面。 “没有啊，没不舒服。” 程思念对她微微一笑。 “我看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好，要是真不舒服，就请假休息几天，工作是做不完的。” “没有啦，可能这几天没睡好，元旦放假好好睡一天就好了。” 元旦的前一天，是公司年会。 上头领导是个很没人情味更没人性没眼力见的，哪天举行年会不好，偏偏是跨年这一天，引得许多同事不满。 但也只敢背地里吐槽几句为快，当天晚上都准时到场。 年会无聊的很，好在在十二点前结束，同事们走的火急火燎，还能赶上跟朋友对象跨个年。 程思念情绪不高涨，收拾了下就回家了。 路上许澳妍给程思念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出来跨年。 电话里头，喧嚣热闹，还能听见顾亦安的声音。 程思念没去做这个电灯泡，回到家洗完澡出来，已经过十二点了。 外面的夜空烟花炸裂，爆破声持续了十来分钟。 程思念透过窗户，朝漆黑的夜空中看了一眼，赶上最后几簇烟花绽放。烟花点缀在夜幕之上，转瞬即逝。 程思念莫名觉得伤感，静悄悄的客厅响起两声手机提示音。 她坐到沙发，打开手机。 齐珩给她传来了一个拍摄的视频，她点开来看，绚丽的烟火被框在小小的，局限的屏幕里，肆意绽放，伴随着嘈杂的人声。 鬼使神差，程思念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短暂的美好以这种形式，被齐珩留了下来，就像被他抓住了永恒的生命。 程思念鼻子一酸，紧接着又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是一条语音。 程思念恍惚一阵，颤颤巍巍点击。 齐珩的声音混在喧嚷的人声，却也格外清晰温柔，如一股暖流般，滑进了她心里。 他说：“思念，新年快乐。” 第195章 变故 元旦第二天，程思念一大早回到公司。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同事看她的目光怪怪的，进行着的话题在她经过就戛然而止了。 程思念跟姚瑶说话，姚瑶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她。 “怎么了？” “那个......你不要太放心上。” 姚瑶欲言又止，断断续续的语言让程思念更奇怪。 “什么不放在心上？” 程思念的疑惑延续的更深，终于在一场周会中，得到了一切源头的醒悟。 部门提了组长，但对象不是她。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所有同事的目光又一次放在她身上，只不过程思念比较平静。 从顾嘉润模棱两可的介绍，以及同事们的谈论中，程思念拼凑出了破碎的真相。 简单概括，这位突然驾到的组长，是一位刚大学毕业，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二十岁出头的小女孩，问为什么提她坐上部门组长的位置，原因很简单，她是上头领导家中的亲戚。 不可抗的因素，程思念没办法，更无能为力。 同事们为她抱不平，这段时间程思念的辛劳付出，和为公司创下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升职这事，大家心底也都默认了非程思念莫属，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走后门的，还是个刚步入社会，什么都不懂的职场小白，更过分的是直接就跨越阶级，骑到了他们头上，换谁谁不生气？ 但反观程思念，她的表现却让大家都不解。 平静的出奇，似乎在意料之中一般。 后来大家统一认为，程思念是受了刺激。 午后顾嘉润找上程思念，她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冷静的听顾嘉润表达出自己的无奈和对她的抱歉同惋惜，程思念表示理解。 这样的结果，谁都没办法抗衡，所以她不会去怪任何人。 但要让她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不可能。 付出的努力付诸东流，近在咫尺的回报碎成一片片，再也握不住。 就像她的那段感情，耗费所有心血情感，拼命要抓住哪怕一丝慰籍，却像泡沫一般，一碰就破。 “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顾嘉润对程思念有些愧疚，毕竟她信誓旦旦许诺的，却没有给到，性质变得像在利用画大饼。 程思念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她请了两天假。 两天时间里，程思念想了很多，也清醒的做好打算，最后做了决定。 两天后程思念再次回到公司，向顾嘉润递交了辞呈。 顾嘉润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也并不阻挠，只是认真的问了句： “你想好了吗？” 她认为这并不是明智之举，放弃现有的一切成就，到一家新的企业重新开始，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程思念点点头：“深思熟虑过了。” 顾嘉润叹了一口气：“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会帮你。” 程思念微笑：“谢谢主编，我打算回我老家工作生活。” “回老家？” 顾嘉润没想到。 “嗯，我父母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伴陪伴他们。” 这里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她，人也好，环境也好。 她也从来不属于这里，这么广阔的天地，却没有一处是她容身之地。 “那q先生那边......出版的工作还没落实下来。” 程思念严谨解释：“一切工作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只差公司这边宣发，如果顾主编信得过姚瑶的话，我打算我这份工作交给她。” 姚瑶的能力不亚于程思念，也一直在争一个出头的机会，为人朴实负责，交给她，程思念是放一万个心的。 “那q先生本人那，你有去交接吗？” 程思念沉默，瞬时垂下了眼眸。 她把一切工作都落实的完好无缺，可齐珩那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他是你带出来的作者，这么大的工作变故，还是要你解释妥善。” 顾嘉润没发现程思念的异样。 程思念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程思念回去就整理当下所有的工作，第二天又回了一趟公司，跟姚瑶交接工作。 昨天跟顾嘉润提了，顾嘉润当天晚上就同意程思念把手上的工作全权移交给姚瑶。 程思念与姚瑶坐在一起，细致认真的把一些重要的工作告诉她，但姚瑶似乎全然没听，只一个劲的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她。 “q先生那边......我会尽快告知他工作变故。” 程思念不是没试过跟齐珩坦白，直接也好，委婉也好，可面对满是文字的屏幕，脑袋就空白的像失忆。 艰难打出的文字苍白无力，狗屁不通，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看下去。 进进退退，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说到底，她就是怕齐珩得知后，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更怕他来找她，她反而不知怎么面对他。 对齐珩，她没办法像对待工作一样洒脱自如。 想当时，齐珩给出的签约条件，是让她当他的编辑，他说他相信她，到如今这副天地，是不是算她违约了？ “思念，你真的要走吗？” 姚瑶一直盯着程思念，眼波流转着不舍，小嘴一撅，委屈的模样栩栩如生呈现。 程思念心一软，揉了揉她的脸蛋。 “没关系的，你要好好工作，我们常联系。” 姚瑶虽比程思念小两岁，但内心格外成熟细腻，通常都是她照顾程思念多些。 平时总一副没心没肺，欢天喜地的模样，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夜晚窝在家，程思念再一次坦白失败。 她恼怒自己，狠狠的捶了两下脑袋，关上电脑起身到窗边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夜色浓稠，吞噬掉一切星光，一层纱似的覆盖在夜空，弯月的轮廓模糊，仿佛很遥远很遥远。 母亲的声音响在耳畔，短暂的清除了心底所有阴霾。 程思念没有跟母亲说辞职一事，谎称是提前休年假回去多陪他们，目的也是不让他们担心。 母亲没怀疑，问她什么时间回。 程思念顿了顿：“下周。” 她下意识垂眸，眼底黯淡。 她早就打算好了，也计划好了一切，连最后一步跟房东退房也在前天提前完成。 挂断电话，徘徊在程思念脸上的笑意也随着呼啸而过的寒风一点点散去。 她觉得浑身都冷，冷到骨子里，冷到皮肤都发麻。 夜色幽沉的黑融化在眼眸，更加深不见底。 过了两日，程思念买了许多礼品礼物，回了趟郑家。 阳光稀薄，在刺骨的空气中根本感觉不到丁点暖意。 周雅琴陪郑舒文在后花园晒太阳，暖黄的阳光毫不吝啬的环绕在二人周身，犹如镀了一层滤镜，远远看去，朦胧的像油画一样，也让程思念感觉到一丝温暖快速游走过身体。 周雅琴见到程思念，与之前每一次见她都一样，热情，开心，这次还多了怜惜与珍视，温暖柔软的指尖不断轻柔抚摸着程思念的发丝脸颊。 “我怕你工作忙，也没敢去打搅你。” 上次见面，似乎是一两个月以前了，程思念记不清了，能记得是周雅琴来家里看她，给她带了许多物件。 “怪我，不多来看看你们。” 程思念是惭愧的，面对这样一份真心实意，她却因为避嫌，鲜少来郑家探望，惹得周雅琴三番五次去看她这位晚辈。 “郑叔叔，您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程思念蹲在郑舒文的轮椅旁，温声细语。 郑舒文笑容温柔和蔼，褪去了曾经生人勿近的威严感，即使大病过一场，他依旧脸庞干净，目光清明，丝毫看不出病容。 他点点头，很慢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很好......谢谢忧心......” 程思念来，林阿姨就忙碌起来，被周雅琴使唤去多买些菜，水果小吃。 程思念硬被留了下来吃晚饭。 晚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倒自在，没什么心理负担。 一大桌丰盛的菜，周雅琴尽往程思念已经是座小山的碗里继续添。 程思念觉得开心，周雅琴夹多少，她就吃多少，周雅琴看了满脸欣慰。 “你瘦了很多，平时也不好好照顾自己身体，是不是总顾不上吃饭？” 周雅琴的声音，连同表情，都充斥着心疼的意味。 “没有，我每顿都有在好好吃的。” 程思念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 晚饭结束，黄昏尽数消退，夜幕又轮转，星光不现。 周雅琴把郑舒文送上楼休息，便跟程思念俩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什么都聊，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甚至还有，齐珩...... 缘由是程思念注意到了电视柜上的一张全家福。 一家五口的模样被镶嵌在精致的画框里，已泛黄的回忆，过去的面庞被保存的很好。 郑舒文周雅琴夫妻手挽手坐在最前，郑叙秋郑薇夏，还有齐珩在他们身后，亲密无间。三人面孔略显稚嫩，除了郑薇夏笑得明艳开朗，不善言辞的齐珩笑容标准，不冷不热，冷傲不羁的郑叙秋似被逼才勉强露出冷淡疏离的微笑。 “你跟阿珩......” 周雅琴注意到程思念的目光，试探性的口吻顺着视线攀爬，落到了那张全家福上。 “阿珩一回来，应该就找过你吧？你们现在......” 很多事周雅琴不好干涉，齐珩什么事也不愿跟她说，她更不敢过问，生怕一个不小心，触及到了某个晦涩的瞬间。 程思念捏着手指，沉默着。 “其实阿珩，一直都放不下你，这孩子本来就心思敏感，深沉，我们跟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人，依旧没能让他无所顾忌的靠近我们。” 周雅琴看了看程思念： “自从你们分开后，显而易见的，他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更不爱笑，更不爱表达，恨不得就把自己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我看出来他难受，他纠结，或者他更想逃避，更想给自己空间去消化，所以，阿珩出国了。” “出国后，他跟我通的所有电话，除了问候我跟你郑叔叔的身体，剩余最多的，就是你，他问你好不好，但这个问题，我没办法替你回答，我知道你同样跟阿珩受着一样的煎熬。” “他基本每星期都回来，但很少回家，之所以回来，我想每一次，都是因为他想见你了，以我对他的了解啊，他应该都是偷偷的，他不会去破坏你安稳的生活。” 周雅琴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剑狠狠插在程思念心里，千疮百孔，疼的密密麻麻，透不过气。 周雅琴抚摸过程思念紧攥成拳的手： “阿姨跟你说这些，没有任何意思，我也不会主观的去干涉你们的感情，我想要你们都好，说这些，是觉得这些事情你应该知道。” 程思念低着头，许久才低微的嗯了一声。 可是她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马上就要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看到周雅琴，不会再看到与她有过关联的所有人，更不会再见到那个让她又痛又爱的人...... 第196章 归还 话题陷入沉默后的死寂，大门处传来扭动门锁的声响，郑叙秋走了进来。 他换了鞋走进来才发现程思念的身影。 他身子猛地一僵，脚步顿挫，神情也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冰冷。 “阿姨，我先回去了。” 程思念迅速调整好情绪，清了清沙哑的喉。 周雅琴看了眼时间：“这么晚了。” 她又看向正准备上楼的郑叙秋：“叙秋，太晚了，天气又这么冷，你送一程思念，我好放心。” 程思念已经站起身，火速打住：“不用阿姨，不算晚，我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接着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行驶到玄关处，钥匙碰撞的声响掩过郑叙秋重新穿鞋的动静。 他什么也没说，穿好鞋就立在那朝程思念的方向看，意思明显。 程思念愣了几秒，朝大门走去。 想到什么，程思念停下脚步，转身对周雅琴说：“周阿姨，您跟郑叔叔要好好保重身体，要好好生活，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要幸福。” 时断时续的口吻，勉强压抑住哭腔，不舍与忧哀婉转在眼眸，是告别。 周雅琴有些错愕，张张嘴，没发出声，只得支撑起一个笑容。 车行驶一路，郑叙秋与程思念都默契选择闭嘴沉默，中途程思念重新给他提供了现在住址，郑叙秋看了一眼，隔了十几秒才淡淡的，毫不在意的问了嘴：“你搬家了？” 程思念一眼没看他，嗯了一声，又把头扭向窗外。 再多的话，以空白概括。 车厢寂静，程思念满腹心事，也不顾上尴不尴尬。 行驶进小区单元楼，程思念思绪回笼。 她捏了捏衣角，解开安全带，小心的看了眼郑叙秋一直保持着的侧脸。 “能不能麻烦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郑叙秋这才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淡淡：“好。” 程思念下车离开，郑叙秋才敢将视线落在她的背影上。 凝固的冰雪自他眼底融化，落成一滩水，化开了落寞哀情。 程思念很快下来，提着一大包东西。 郑叙秋下车，走过去，视线没在她手中东西多停留，移到她平静白净的脸庞上。 “什么东西？” 他又是冷冷的，淡淡的，冰雪再次在他眼中凝结。 程思念浅浅一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结婚的时候，你给我送了一样东西，虽然是匿名的，但我觉得应该是你。” 她对上郑叙秋的目光，一瞬间，她捕捉到了郑叙秋眼眸中的晦暗。 冷冽的风扫过他们，像在努力搜刮什么破败不堪的心事。 “我觉得，我应该还给你，这物件不该属于我。” 程思念坦然把东西递给他，他却迟迟未接，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递过去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程思念听见他很轻的一声叹息，长睫遮盖着眼眸情绪，从他面无表情的五官，并不能看出什么异样。 他缓缓抬手，但没接过，很快又收回手，抬起目光看向程思念，眼眸清晰可见，一片幽深，隐约可见，泛着淡淡的红。 “你直接扔了，不用还给我。” 程思念没在意他冰冷的口吻，举着的手也没放下：“你处理，不该我来扔。” 郑叙秋很冷的，自嘲的笑了一下：“你这么残忍。” 一字一句，像把刀，劈头盖脸的往程思念脸上砸。 她心上泛起涟漪，眉头也紧皱。 她何尝不知她残忍，选择用这种方式斩断他们之间仅存的羁绊。 可，她不该再给他留一丝念想，从一开始就是。 这件东西，她早就该还了，但她害怕伤害到郑叙秋。 眼下不得不走上这一步，也是最好的方式。 “抱歉......” 千言万语，千思万绪，只能汇集成这两个字。 又是很久的沉默。 程思念低着头，没有再多的勇气去玩味郑叙秋的表情。 手臂举的僵硬发酸，忽然一轻，重量转移，到了郑叙秋的那只手。 “之前怎么不给我？怕伤害我？” 郑叙秋的语气轻快了些，但程思念听的出来，伪装的不算高明。 “你太小看我，我不是因为感情就要死要活的人。” 程思念抬头看他：“我要走了。” 郑叙秋轻描淡写的神情，惊愕陡现。 “什么意思？” 程思念背过手：“意思就是，不在这里生活了，打算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郑叙秋没反应过来，心脏砰砰砰，失去节奏的跳动。 他忽然意识到，从家离开时，程思念那段反常的话，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可以无所顾忌宣泄自己的关心。 嘴唇紧闭，抿成一条直线，目光有些失焦，却始终在程思念身上流转。 “决定了？” 程思念点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决定了。 “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程思念不假思索。 郑叙秋垂眸，手提袋攥在他手心，死死的。 手指因发力，骨节泛白，指甲刮蹭血肉，没感觉到疼。 “所以今天算是道别啊。” 郑叙秋嘴角勾了下，透着难言的苦涩。 程思念默认，没开口。 实话讲，如果不是要离开这座城市，程思念应该永远也不会把东西还给他。 因为害怕伤人，更多时候她宁愿自己背负多些，也不想对方因自己而受到伤害。 事后的愧疚感肯定会纠缠她许久许久。 程思念想说些感谢之类的话，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被更精细的理智压了下来。 认识这么多年，她同郑叙秋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感谢，显然郑叙秋并不爱听。 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倒像是发好人卡，无疑是火上浇油，伤口撒盐。 郑叙秋不再多说，这时候洒脱离开，最体面。 看着那道瘦高的背影，整片夜空似乎都背负在他肩上，压弯了背脊，虚掩的披了层凄凉。 程思念想开口，郑叙秋却像拥有某种心灵感应，忽然停下脚步，身姿站立，静止了几秒，缓缓转身。 “你保重，愿你天高海阔，幸福无忧。” 隔着几米距离，略微近视的程思念并不能精准把控他的表情，隐约看出他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句祝福是发自内心，释然真挚。 程思念重重的点了下头：“也祝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说起遗憾，郑叙秋应该也没有了。 程思念永远也不知道，其实他在她结婚那天，偷偷去看过她。 一袭纯白的婚纱把她勾勒的圣洁高雅，幸福的笑容刻画在眼眸，矛盾的让他觉得心痛又欣慰。 起码他看到了她穿婚纱的模样不是吗？ 之所以送了套婚纱给她，也不是脑子坏掉，就当是把年少时，橱窗外，仰着脸庞，满目星光的女孩儿，那一刻的美好幻想期许定格了下来。 当然，那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幻梦，他也在那么一瞬间，坠入编织的美梦里。 回忆会褪色，连象征都捧不住。 垃圾桶旁，轿车缓缓停下，随着几声开关车门的声响，车轮再次转动。 凌乱的垃圾桶旁，多出了安静的，甚至是沉重的干净帆布袋。 年少的爱意，幻化成一朵被滋养的花，雨露充盈，他盛开的旺盛，甘露未现，他翘首以待。 可他忘了，花总有枯萎的一天，甘泉也不是每一次为他而来，他终会凋零在冰天雪地里，再也等不到万物复苏的春天。 垃圾桶旁又一次出现那台熟悉的轿车，脚步声临近，停留几秒，到离开，帆布袋也随之消失，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 “真要走？” 餐桌上，美食摆了一片，许澳妍全然没心情吃了。 电话里程思念说要请她吃大餐，她兴致勃勃，没想到一来就接到了这么重磅，难以接受的消息。 仔细回想了下，程思念其实前两天就在微信透露过这个消息，但她虎头虎脑的，也没在意，全当一句玩笑。 现在面对程思念这么认真的一张脸，她才重视起来。 “虽然这的确很让人生气，但你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啊？要我就烂命一条，上去就干，资本后台，打不过也膈应死她。” 程思念被她逗笑，接着解释：“没跟自己过不去呀，就是太跟自己过得去，才打算去寻求能开心起来的生活。” 许澳妍信誓旦旦：“我也能让你开心呀，我可以为了你，去骗顾亦安的钱养你！” “说什么傻话呢。” 程思念动筷子，给许澳妍夹菜。 许澳妍一动不动，视线锁在程思念身上，试图找出一丝她是受了刺激才冲动的证据。 “看什么？你放一百个心，我什么事都没有，更没得神经病。” 程思念笑：“你可以当作，人被压榨久了，出去旅游散心，就那么简单。” “非走不可吗？你走了我跟谁玩去。” “贪心的丫头，左拥一个顾亦安，右抱一个美娇娘。” 程思念试着开着不擅长的玩笑，想把氛围营造的欢快些。 “男人算什么东西，一声姐妹儿大过天。” 许澳妍闷闷不乐。 “那齐珩呢？” 许澳妍摆起认真的模样，端详起程思念的反应。 没让她失望，程思念是有反应的，她目光一下子暗沉下来，笑容也僵硬。 “果然......” 许澳妍抱起手臂，身子往后一仰。 “你不会在逃避吧？” “逃避......什么。” 程思念心脏震颤一下，渐渐被攻破心理防线。 “你要走的事，他知道吗？” 程思念顿了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情况，这么大的事，你不用说一声？” 许澳妍有些吃惊。 程思念漫不经心的吃着菜：“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小模样倒佯装的像样，毫不在意，断情绝爱，说白了就是不敢，不敢见面，连说声告别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她打算走了之后再跟他说的，这样他想兴师问罪，也找不到人了。 “程思念，我怎么说你呢？胆小鬼，有始不能有终？你做亏心事了？好好道个别有这么难？起码以后不会后悔，不会有遗憾。” 当事人云淡风轻，不疾不徐，倒把她这看客急得团团转。 “真服了，一个人拧巴，两个人一对拧巴精，真不知道怎么走到一起的，长张嘴成摆设了。” 许澳妍有点想翻白眼。 “清醒点吧，你要是不想纠缠，才更要说清楚，背着人跑了算怎么回事？” 程思念：“......” 回到家，一身火锅味，程思念去洗了个澡。 客厅已变得空旷，单调的家具恢复了原有面目。 两个行李箱放在沙发旁，程思念站在浴室门口发了许久的呆。 她是明早的高铁，越到离别期限，她的心就越空，仿佛缺失了件很重要的东西。 寂静客厅，忽然被细微的雨声覆盖。 程思念看向窗外，淅沥小雨像无数银针，直直砸下来。 静下心来，脑海里全是许澳妍的话，她抬起脚步，拿起手机，经历过心理斗争，找到齐珩的微信，手指颤颤巍巍的打了几个字： 【你在家吗？】 齐珩没回复的时间，她觉得空间都折叠，她处于另一个世界。 齐珩：【嗯，在家。】 叮咚一声，齐珩回复，仅隔了一秒，另一条弹出来：【怎么了？】 程思念深吸一口气：【我有事跟你说。】 齐珩：【好。】 程思念找了件棉衣，穿上，迅速出门。 夜风微雨劈头盖脸砸了她一身，她没觉得冷。 天气恶劣，空气湿冷的沁入肺腑，程思念站在路边，半天拦不到车，发丝与脸庞被雨水沾染，湿漉漉的。 好在最后还能拦到一台车。 程思念坐在车里，司机好心递过纸巾，程思念才胡乱的清理了脸庞挂着的雨珠。 站到齐珩家门前，程思念才意识到此举多疯狂。 她居然直接上门了。 顶着一脑袋浆糊，难挤出一点理智。 犹豫许久，一鼓作气，她伸手敲了两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