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医妃大理寺追凶》 第1章 抄家灭族 “忠勇侯楚修尧，勾结南狄，卖主求荣，残害同胞，着抄家灭族，全族人等，无论男女，皆赐白绫，立刻执行。” 忠勇侯府中，哭声顿时四起，喊冤声不绝于耳，还有奴仆委顿在地，已是被吓了半死，身着铠甲的士兵拿着白绫大步上前，分散拉住了所有人开始行刑。 门口百姓议论纷纷。 “忠勇侯府三代忠烈，战场上杀敌无数，怎么会勾结南狄人呢？” “也真是可怜，忠勇侯和两个儿子此次都死在了战场上，这还被抄家灭族，唯一的女儿也要死了，楚家这是要灭绝了呀。” 府中，不断有人断气倒下，霎时间，尸横遍地，宛如人间修罗场。 正厅中，一个花季少女跪在一个老妇身前，拜了三拜，哭道：“母亲，您放心，就算变成厉鬼，女儿也绝不会任诬陷父亲之人逍遥，今日灭门之仇，女儿定永世不忘。” 老妇人是忠勇侯夫人，她颤巍巍的扶起女儿，连番打击已经让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擦干女儿脸上的泪，道：“汐儿，不哭，忠勇侯府，没有怯懦之人，今日侯府虽灭，但苍天有眼，定让那些鼠辈尽皆伏诛。” 楚韵汐重重点头。 遂明帝身边的大太监宝蝉公公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到阴曹地府去说吧，咱家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他手一挥，士兵大步上前，两人拉着楚韵汐，就把白绫缠在了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另外两人也拉着了老夫人。 “汐儿…” “母亲…” 士兵手一紧，两人顿时发不出声音了。 眼见老夫人已经断气，楚韵汐的手也慢慢落下，挣扎也停止了，宝蝉公公正预备让人清理这些尸体，却见楚韵汐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眸陡然睁开，眼中闪出一道厉光！ 宝蝉公公吓了一跳，只见楚韵汐双手猛然拉住缠在她脖子上的白绫，一个使力，竟是将两个士兵都拉了过来。 “怦”的一声，两个士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鼻血立马流了出来。 楚韵汐去掉脖子上的白绫，拍拍手站了起来，什么情况嘛，她才刚刚费尽心机从黑监里逃出来，出门就遇上爆炸，这还没缓过神呢，怎么就又莫名其妙的被人勒住了脖子呢？ 真是大胆，都当她好欺负是吧，她好歹也是特情医局的一级特工，且是技术最好的法医，不但貌美如花，医术验尸术身手也是三绝，人称三绝师太的，要是被人这么轻易的给勒死了，岂不是名声尽毁？ 一抬头，楚韵汐愣了愣，指着宝蝉公公迟疑的道：“你们…在拍戏吗？” 她这是误闯了片场？ 宝蝉公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暴跳如雷，扯着尖细的嗓子吼道：“大胆楚韵汐，竟敢抗旨不遵，来人，快给咱家擒住她。” 外面立刻跑进来十几个士兵，朝着楚韵汐就扑了过来。 “你这老头，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就算我误闯了你们片场，我走就是了，干嘛搞这么大阵仗？” 楚韵汐一边腾身闪躲，一边大喊。 “满口胡言乱语，禁卫军，就地格杀！” 宝蝉公公冷着脸下令。 “你这老头好不讲理，好好跟你说不听，非要跟我杠是吗？” 楚韵汐也生气了，她跟这些人一不认识二无仇怨的，上来就想要她的命，换做谁也忍不了吧。 手腕一翻，她的手上已经多了几颗催泪弹，毫不犹豫的掷出，一阵烟雾升起，屋中人顿时全部捂着口鼻，眼泪鼻涕横流。 楚韵汐趁乱就跑了出去，只是她也不认识路，出了正厅后反而往后院跑了过去，恰好避开了门口一堆围观的百姓。 眼前一堵高墙挡住了她的去路，楚韵汐反手甩出飞虎爪，按下按键，身子便瞬间飞起，落到了墙外。 把飞虎爪收回璃月镯内，忽然一阵记忆涌入脑中，她不由得捂住了头，闭上眼睛被迫接受原主的大量记忆。 “什么人？” 两个巡逻的府兵发现了她，楚韵汐正头疼，也没有力气反抗，只得任由两个府兵押着她走。 好一会儿，她的大脑才总算彻底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不是闯了什么片场，而是…穿越了。 一边跟随着府兵走，楚韵汐一边理着头绪，她是穿越到一个叫做遂国的国家，原主父亲是三代世袭的忠勇侯，此次在和南狄国的交战中，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战死沙场，皇帝遂明帝却不知从哪里听信了谗言，说原主父亲勾结南狄，致使兵败，将士死伤惨重，遂明帝大怒，下旨忠勇侯府抄家灭族。 真是个昏庸的皇帝！ 楚韵汐暗暗骂了皇帝一句，再看看自己的模样，算了，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这是又要被带回去绞杀了吗？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刚穿越过来就差点又被勒死了，古代圣旨最大，自己这一来就是个死刑犯，这下麻烦了，原主已经死了，自己总不会也要陪着原主再死一次吧？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辈子待在黑狱呢，好歹还有吃有喝能活着。 楚韵汐觉得自己真是点背到姥姥家了。 好在璃月镯跟着她穿越了过来，璃月镯是她的空间站，里面武器药品仪器设备应有尽有，取物也方便，要不是有璃月镯，她也不可能逃出黑狱。 她正想着是用电击，还是毒药把这两个人撂翻的时候，府兵停下了脚步，对着一个正焦急向外张望的人道：“凌管家，抓到一个奸细。” 凌管家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着急忙慌的跑出门去，后面跟着四个小厮抬着担架，迎向一辆疾驶而来的马车，急道：“殿下，我的殿下怎么样了？” 马车在门口急停，里面大喊，“担架，快把殿下抬回房间。” 不一会儿，担架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俊美男子从楚韵汐面前经过。 楚韵汐看了一眼，脸色苍白，是失血过多，鼻子轻轻一动，还中了毒，看他虽然身上衣裳干净，但血腥味极重，应该外伤挺严重，至于内伤，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鲁神医，殿下到底怎么样？”凌管家和一个背着药箱的人跟在后面，凌管家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第2章 定北王危在旦夕 被叫做鲁神医的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凌管家，准备后事吧，老夫尽力了，此刻殿下只是用人参吊住了一口气，撑不过今晚…” 凌管家脚步顿住，浑身冰凉，颤抖不止。 殿下…真的要…死了吗？ 不，那可是遂国皇朝的定北王啊，传说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定北王，武艺高强，丰神俊朗，他怎么可能会死？ 但是鲁神医的医术也是不容置疑的。 凌管家艰难的迈动步子，眼泪如雨般落下，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呀！ 他可怎么跟病重的太上皇交代？ “我能救他。” 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凌管家和鲁神医一起回头，看到说话的是被小厮扭着手臂的女子。 凌管家诧异的指着她，“你…你不是隔壁…” “不用管我是谁，我说我能救…定北王。”凭着脑子里原主的记忆，楚韵汐知道这里是定北王府，刚刚被抬进去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定北王，也是她的…未婚夫婿。 原主楚韵汐从小就被指婚给了定北王，因着忠勇侯功勋卓着，所以是太上皇亲自赐的婚，而定北王也是打十三岁起，便在忠勇侯所率领的琅琊军中历练。 鲁神医鼻子里哼了一声，“自不量力，你知道殿下受了多重的伤吗？看都没看就妄言能救。” “不管多重的伤，我都能救。”楚韵汐知道这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活路，所以把话说的很满，凭着刚刚那一眼，她觉得能救回来的把握有七成，法医也是医，何况她本身医术也确实不错，当法医前，也是特情医局的正牌医生。 至于剩下三成，看运气了。 “无知小儿，凌管家，把她轰出去吧。”鲁神医对于有人质疑他的医术一事甚是不满，他一辈子精研医术，就是宫里的娘娘们来请他，也得客客气气的。 如今他断言殿下已经撑不过今晚，居然有人说能救，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凌管家也是不信的，忠勇侯府今日的祸事他是知道的，自家王爷伤成这样，也是因为这次和南狄一战而起。 若传言为真，王爷就是被忠勇侯害死的。 虽然平日里楚韵汐出门甚少，但到底比邻而居，他还是认得的。 且他从没听说过楚韵汐学过医术。 如今还能听到隔壁禁卫军到处搜捕的声音，只是没敢来王府搜查而已，只怕这楚韵汐是为求活命，翻墙而入的。 他虽不似遂明帝那般断言此一战就是因为忠勇侯勾结南狄，但也不明真相到底如何，此时是万万不能让这女子接近殿下的。 若非殿下平日里对忠勇侯甚是敬仰，他此刻就着人把楚韵汐押还给禁卫军了。 “楚三小姐，老奴就不送你了，门就在那里，你请回吧。” 凌管家淡淡说完，示意两名府兵松手。 楚韵汐知道，只要踏出这扇门，她立刻就会落入禁卫军手里，被拉回去继续绞杀。 “若我救不回殿下，就陪他一起死，”楚韵汐一步步朝凌管家走去，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反正已经这样了，试试还有一线生机，不试，你家殿下就死定了。” 她眼眸清澈，眼神坚定，虽然鬓发凌乱，但却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让人不自觉的想信她。 凌管家被她的眼神镇住，又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不由得看向鲁神医。 鲁神医怒道：“凌管家，别跟她浪费时间了，殿下危在旦夕呢。” “鲁神医是怕我救回了殿下，堕了您神医的威名吗？” 楚韵汐清朗的声音一字一顿，说的清晰无比，鲁神医恼羞成怒，“若你能救回殿下，老夫替整个遂国子民叩谢你的大恩。” “一言为定！” 楚韵汐说完，头也不回的追着担架而去，凌管家和鲁神医面面相觑，鲁神医气急败坏的跺一下脚，上当了。 小厮把定北王萧慕北抬回他平日里住的潇月居，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楚韵汐跟着进来，等小厮出去后，她往门口一站，拦住了门，道：“凌管家，劳烦你进来帮我，并且派人守住这里，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踏入这间房半步。” 鲁神医道：“老夫也是医者，我也进去。” 楚韵汐似笑非笑的道：“鲁神医是要偷师吗？” “你…”鲁神医气的鼻子都歪了。 凌管家抱歉的对鲁神医道：“神医一路辛劳，先去休息一下，如有需要，老奴立刻派人来请您。” 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干脆就听楚韵汐的吧，幸好她让自己跟着进去，还能看着她点。 鲁神医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潇月居。 “白羽，黑木！” 凌管家喊了一声，立刻从天而降两个侍卫，也不知道之前在哪里躲着，他们同样的面容肃冷，齐齐踏前一步。 楚韵汐看到他们衣摆上也有血迹，脸色也是苍白，想来也是受了伤的。 “你们守着这里，不允许任何人踏入潇月居。” 凌管家吩咐完，便进了屋，关好门窗，道：“三小姐，开始吧。” 楚韵汐点头，她需要给定北王详细检查伤势，必须有人辅助，不然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她想翻个身都难。 让凌管家帮萧慕北脱衣服，她自己则转入屏风后面，从璃月镯里拿出一些急救用品，想了想，又拿出一个药箱，之所以转到屏风后面，也是怕凌管家看到她凭空取物，会怀疑她是妖孽。 取好东西，她先拿着消毒水出去，对着凌管家全身喷了一遍，又给自己也喷了一遍。 凌管家有些诧异，不过楚韵汐也不打算解释，当务之急是救人，她看向床上，萧慕北的上衣已经全部脱了下来，只是眼下身上缠满了绷带，面容俊美却苍白异常的男人躺在那里了无生气。 楚韵汐亲自动手开始解绷带，同时吩咐凌管家，“把他裤子脱下来。” 凌管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道：“全…全脱？” 楚韵汐瞪他一眼，手上不停，道：“命都要没了，还在意这些？” 凌管家这会儿也只能听她的，心里想着，如果殿下还能好起来，知道自己当着女人的面脱他的裤子，不知道会不会直接灭了他的口。 不过，若是治不好，他会先灭了这女人的口！ 第3章 救人 很快，尊贵的遂国皇朝定北王，就被剥的不着寸缕，呈现在医生楚韵汐的面前。 楚韵汐此时顾不得欣赏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她是医生，此刻眼睛里只有伤。 这身上的伤也太严重了，光看前面，至少得有不下十道伤口，还有一个贯穿伤，位于腹部，她蹙眉仔细看看，脾脏破裂，这是最严重的，其他的伤虽然伤口都深可见骨，但都是外伤。 腿上也有刀伤，但不严重，只是他中了毒，应该在受伤前就影响到了下肢，具体毒素她还需要研究，不过不会立刻致命，现在还是需要先处理伤势。 楚韵汐指挥凌管家把人半翻身，她检查背部，后脑勺有伤，可能会有颅内出血，但现在没办法做脑部ct，比较难确诊。 背部有一道特别长的伤口，从右肩延伸到左腰，此刻还在不断往外渗血。 凌管家看到自家主子被伤成这样，忍不住老泪纵横。 楚韵汐蹙眉，“别哭，眼泪滴在伤口上会引发感染，他死不了。” 凌管家忙用一只手背去擦眼泪，此刻他显然只能依赖楚韵汐了，听得她这么说，忙道：“真的吗？姑娘真的可以救殿下？” 楚韵汐一边动作轻缓的把他放平，一边道：“有九成的把握了，他身上的外伤都没事，缝合一下就好了，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比较麻烦的是脾脏和头，还有他身上的毒，可能会引发一些后遗症，不过也无碍，先保住命，剩下的慢慢治。” 凌管家听她这么说，心里登时一松，又忍不住抹泪，“如果姑娘真能治好殿下，那就是定北王府的大恩人，定北王府上下，会为姑娘烧香拜佛，祈求姑娘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只要别把她丢出门，让那些禁卫军勒死她，她就满足了。 从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先挂上，给定北王测了血型，现在没有合适的血，她先开始做缝合。 伤口重新消毒，没有无菌手术室，只能是把这间屋子暂时封闭，让凌管家拿着消毒水全方位的消毒，角落也不能放过。 对于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凌管家给予了充分的信任，也没问东西从哪里来的，也没表示质疑，他现在只求殿下能被救活，至于其他的，以后有的是时间解惑。 忙乎了几个时辰，才终于把伤口全部缝合完毕，打了麻药，定北王睡的安稳了点。 楚韵汐松了口气，对一直眼都不敢眨的看着她的凌管家道：“他暂时稳定住了，不过需要输血，他失血过多，你现在召集全王府所有的人过来，我要验血。” 凌管家迟疑道：“用其他人的血吗？那岂不是混淆了皇室血脉？还有，那些卑贱的下人…” 楚韵汐柳眉一竖，“命重要还是血脉重要？” 她知道在古代，人们都重视血脉，尤其是皇家的人，都觉得血统高贵不可混淆，但她璃月镯里没有新鲜的血浆，想要输血，只能现找。 凌管家被楚韵汐镇住了，默默的转身去了，谁让殿下的命此刻在人家手上呢？ 楚韵汐拿出快速测验血型的试纸，空的血袋，现在没有仪器，只能将就一下了，好在萧慕北的血型是o型，比较好检测。 凌管家很快就把府中的下人全部召集过来了，楚韵汐踏出房门，先前见过的白羽和黑木立刻上前，齐声道：“姑娘，用我的血吧。” 楚韵汐看了看他们两个苍白的脸，挥了挥手，淡淡的道：“你俩备选，如果不够再用你们的。” 这两个人忠心护主，只是他们两个失血也不少，虽然不似萧慕北，但短时间内也不可再失血。 “姑娘…” 两人还想再说，却被楚韵汐一句话劝退，“想让你们主子死，就尽管纠缠。” 两人不甘的退下，他们刚刚已经听凌管家说了，这个楚家三小姐确实有点本事，虽然从没听说过伤口可以像衣服一样缝合，但她确实做到了。 楚韵汐让凌管家辅助，下人们轮番上前检测，定北王府下人不多，奴婢更少，只有两个大丫鬟，还有厨子加洒扫的仆役十来人。 楚韵汐做完一轮，叹了口气，只有一人符合。 凌管家有些急，“姑娘，要不老奴去宫里找些人？” 楚韵汐不置可否，如果去宫里找人，只怕萧慕北还没好，她就先被那个昏庸的皇帝抓走杀了。 “王府中没有其他人了吗？侍卫呢？” 凌管家看了白羽黑木一眼，道：“侍卫此刻都还未归。” 楚韵汐知道他还防备自己，不会跟自己说那么多，也就不问了，想了想，对白羽黑木道：“你们也测一下吧。” 两人顿时大喜，忙上前测试，结果显示白羽的血型相配。 楚韵汐先给下人抽了40血，又抽了白羽10，看他脸色实在不好，不敢再抽，边收拾边道：“半个时辰后，你和黑木进来，我给你们处理一下伤势。” 白羽顿时有点惶恐，小声道：“属下…我没事，我等下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楚韵汐瞥了他一眼，“你以后不想为你们殿下效力了？” 白羽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那就少废话，或者，你不想进去看看你家殿下吗？” 白羽踌躇了一下，终于低声应道：“是。” 黑木看白羽同意了，也同意了。 楚韵汐拿起血袋准备进屋，又回身吩咐凌管家，“继续找人带过来验血，血远远不够，至少还要五个人才可以，还有，进这间房间前必须先消毒，不可随意进入。” 凌管家应了，楚韵汐给自己浑身消了毒进去了。 凌管家立刻压低声音问白羽，“紫涵什么时候回来？” 白羽也压低了声音，“紫涵日前传信，距离京城还有一日路程，她此次带着紫衣卫五十余人一起回来，应该明晨就到了。” 凌管家松了口气，“明晨应该来得及。” 五十余人，找出五个血型和殿下相同的，应该不难。 第4章 救白羽 楚韵汐进入房间，此刻房间内只有她和萧慕北两人，听到凌管家和白羽黑木在外面说话，什么紫涵紫衣卫的，她知道明天会有人回来。 她听力很好。 看来，明天早上会有多点人供她验血抽血。 她看向床上躺着了无生气的俊美男子，他如今还没过危险期，这可是她唯一的护身符，说什么也得治好了。 现在不担心有人突然闯入，楚韵汐从璃月镯内拿出多功能心电监护仪，比较麻烦的是这里没电，好在璃月镯内有充电设备，只是不能持续供电，用完还得拿回去充。 给萧慕北上了心电监护，心率和脉搏还行，血压偏低，有发烧，这么多伤口，发烧是必然的，不过楚韵汐已经给他推了退烧药，温度在慢慢降了。 做完这些，她长长舒了口气，换上血袋，把床前的帷幔放下，这仪器还是不让人看到的好。 敲门声响起，白羽的声音，“姑娘，我能进来吗？” 楚韵汐打开门，拿起消毒水从头到脚给他喷了一遍，又递给他一个鞋套，示意他套在鞋上，才道：“进来吧。” 白羽有点懵，虽然看到凌管家喷过消毒水，但闻到这个味道，他第一反应就是闭气，该不会是毒药吧？这么大味道。 只是如今殿下也在屋里，所以白羽也只能忍着，好在气味很快消散了。 进入房间，白羽立刻便往床上看去，却被帷幔挡住了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殿下在床上躺着，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伤到哪里了？”楚韵汐拿出听诊器先按在胸口上，却听白羽“嘶”的一声，痛的眉毛都拧了起来。 楚韵汐手一松，“胸口有伤？” 白羽点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他本身就是面容坚毅的男子，受伤于他而言又是家常便饭，若非楚韵汐突然把听诊器按上，他是绝不会表现出痛楚的感受。 “脱衣服。”楚韵汐把听诊器放到一边。 白羽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脱掉衣服啊，不然我怎么给你处理伤口？” 白羽迟疑，“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您还是殿下的…” “未婚妻？”楚韵汐眉毛一挑，“如今这种情况，你以为我们的婚约还能继续吗？” 白羽沉默，他虽然当时跟着殿下一起在战场上，但他当时和殿下分开了，等他找到殿下的时候，他已经身受重伤，而忠勇侯也死了，所以白羽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和侯爷同在军营多年，他不信侯爷会投敌叛变。 “好了，别想了，此刻我只是个大夫，你如果还想留着这条命跟你家殿下并肩杀敌的话，就听我的话。” 楚韵汐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白羽，纯静没有一丝多余的东西，竟让白羽慢慢放下警惕，终是将上衣脱了下来。 楚韵汐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的伤口，竟是和萧慕北背上的伤口差不多，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腰，他只是简单包扎，如今绷带去掉，里面皮肉都翻卷了起来。 好在他的伤口比较浅，他才能够保持清醒，若再深一些，只怕也要人抬着进来了。 楚韵汐鼻子动了动，蹙眉，伤口上也有残留的味道，伤他的兵器上涂的有防止伤口凝结的药。 白羽看她蹙眉，以为自己的伤口吓到她了，有些不安的道：“姑娘，这伤口太恐怖了，我还是去找鲁神医处理吧，吓到姑娘就不好了。” “你受伤后，伤口是不是出血不止，很难止血？” 楚韵汐没理会他，一边问，一边拿过双氧水，生理盐水和缝针的工具。 “姑娘如何知道？”白羽睁大了眼睛。 他受伤后，鲁神医给他敷了很多止血散都止不住血，后来还是让三个士兵一起并排按住伤口足足三个时辰才止血。 殿下的伤口也是一样。 “这就对了，躺在软榻上吧。” 这屋子里没有其他床了，只有一个软榻，是守夜的大丫鬟睡觉的地方。 白羽依言躺下，楚韵汐用双氧水和生理盐水反复冲洗了伤口，又用碘伏消了毒，然后局部麻醉了一下，开始缝针。 她做的很认真，外面嘈杂声不断，听声音好像是禁卫军终于来了王府想要搜查，但被凌管家拦在了外面。 缝完之后，楚韵汐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白羽看在眼里，心里很受触动。 “其他地方还有伤吗？” “没有了，多谢姑娘。” 楚韵汐点头，“这几日多卧床休息，不可再动武，也最好不要飞来飞去的了，敌人的兵器上涂了药，想让你们失血而亡，你出去吧，叫黑木进来。” “是，姑娘，我能…看下殿下吗？”白羽眼睛还是不停往床上瞄。 楚韵汐想了想，“给你看一眼吧。” 她拉开帷幔，用身子遮挡了一下监测仪，白羽只看到萧慕北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但胸膛起伏还算有力，不复刚回来时奄奄一息的模样。 白羽眼眶有些湿润，殿下果真还活着。 他衣摆一撩，朝楚韵汐跪了下来，“白羽多谢姑娘救了殿下。” 楚韵汐没想到他说跪就跪，忙放下帷幔拉他，“你这是做什么？小心你的伤口，我可不想再缝一次。” 白羽有些哽咽，“我等已做好了追随殿下而去的准备，此番若殿下能活下来，姑娘就是整个定北王府的大恩人。” 楚韵汐摆手，“不用那么感激，我也是有私心的…”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小声道：“你们如若能帮我打发了那个不男不女的人，你们也是我的大恩人。” 她已经听到宝蝉公公的声音了。 白羽有内力，自是也听到了，“姑娘放心，您就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守护好殿下，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宝蝉公公带走楚韵汐。 白羽说完便出去了，果然，宝蝉公公已经带人来到了院门口，凌管家和黑木正带领府兵拦着。 “公公，附近已经搜遍了，定北王府也都搜了，只剩下这里了。” 一个禁卫军伏在宝蝉公公耳边轻声汇报。 第5章 暂时安全 宝蝉公公点头，看向凌管家，扬着尖细的嗓音道：“咱家是奉旨捉拿人犯，你们敢抗旨不尊吗？” 凌管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闻言也只是笑道：“还请宝蝉公公拿出搜查定北王府的圣旨，否则莫怪老奴不能让公公进去打扰王爷养伤。” 宝蝉公公显然是拿不出来的，他双目圆瞪，“若是窝藏钦犯，哪怕是王爷，怕是也得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爷刚从战场重伤而归，昏迷未醒，公公就要带人硬闯王爷寝殿，如若传出去，公公想好怎么跟文武百官解释了吗？” 凌管家寸步不让，白羽黑木带着府兵横在潇月居门口，和禁卫军对峙。 宝蝉公公终究是不敢硬闯，这毕竟是皇子的王府，还是太上皇最喜爱的皇子，就算这次打了败仗，但血缘亲情，还是比他这个下人说话要有分量的多。 “既然如此，咱家只能向皇上据实以报了，如若人犯真在定北王府，哼！”宝蝉公公说一半留一半，不过大家也心知肚明。 “公公慢走不送。”凌管家礼数还是很周全。 楚韵汐在屋子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打发走了，危机暂时解除，最起码在床上的人醒来之前，她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屋外突然又一阵嘈杂，有人过来敲门，是白羽的声音，“姑娘，黑木晕倒了，您能救救他吗？” 屋子门几乎是立刻就开了，楚韵汐道：“抬进来吧。” 两名府兵把黑木抬了进来，楚韵汐让他们立刻出去，叮嘱白羽去休息，又让凌管家给屋子重新消了毒，她则开始检查黑木的伤势。 不得不说，这定北王身边这两个护卫真是汉子，一个比一个伤的重，刚刚却还都硬挺着一声不吭。 黑木身上的伤口一点也不比萧慕北身上少，楚韵汐用听诊器听了内脏，暂时没有太大问题，也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才晕倒的，还有点发热。 她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对凌管家说道：“近几日多安排一些补血的食材吧，什么猪肝乌鸡红枣桂圆的，给他们这些受伤的人好好补补，至于你们殿下，等醒了之后也要好好补补气血才行。” 凌管家应了，迟疑了一下，问道：“殿下，什么时候能醒？” 楚韵汐手上不停，随口道：“这可不好说，他这伤，能活着不错了，要完全清醒，短则三五天，长则一星期…咳咳，七八日，甚至半个月，都有可能。” 昏迷的病人清醒的时间一般因人而异，她虽然很久没当医生了，只是法医，但之前也救治过很多病人的，对患者家属说话，向来不能说的很肯定，要给自己留一线余地。 说话间，已经给黑木处理的差不多了，给他也挂上一瓶消炎水，加了退烧的，这才对凌管家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您先去忙吧，如果有事，我让人叫您。” 凌管家外面确实还有一堆事，想了想道：“那这里就有劳姑娘了。” “客气了凌管家。” 凌管家开门出去，楚韵汐想起一件事，忙跟到门口，“如果有人回来，麻烦管家带过来验血，王爷现在急需用血。” “是，姑娘。”凌管家应了之后就去忙了。 楚韵汐正要关门，便看到白羽靠在门外的柱子上一动不动，只是盯着房门，她奇道：“我不是让你去休息吗？” 白羽缓缓摇头，“我没事，谢谢姑娘，但我觉得在这里更安心，如果姑娘血不够用了就喊我，我还可以再抽血给王爷的。” 楚韵汐简直无语，“再抽，你就也得躺下了。” 想了想，她往后退了一步，“既然你不想休息，那就进来吧，但先说好，不管看到什么，不要问，因为你问了我也不会说。” 白羽大喜，忙应了过去，非常自觉的让楚韵汐给他消毒。 楚韵汐让他在椅子上坐下，也给他挂上了一瓶消炎水，白羽果然没问，十分配合，扎针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 一屋里三个病号，楚韵汐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护士，盯着输液的病人，好久没干这活了，在进黑狱之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跟死人打交道。 天慢慢黑了下来，这一天过的着实是累，楚韵汐坐着坐着不由得打起了盹，外面突然闪过一道闪电，随即一声闷雷。 楚韵汐一个激灵猛然醒了过来，屋里黑沉沉的，又是一道闪电，楚韵汐尖叫一声，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姑娘别怕。”白羽一只手打着吊瓶，另一只手慌忙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点亮，刚才他看楚韵汐睡着了，自己也不方便，所以就没点灯，没想到楚韵汐居然被打雷闪电吓醒。 火光亮起，楚韵汐睁开眼睛，慢慢缓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 “没有，姑娘家怕打雷也是正常。”白羽看了看黑木的吊瓶，“他那个，没有了。” “哦。”楚韵汐忙站起来去帮黑木拔针，顺便摸了摸他额头，已经退烧了。 “他没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你也马上好了，等会儿就带他一起回去睡吧，病人要好好休息才能更好的康复，要遵医嘱哦。” 楚韵汐说话间，把白羽的针也拔了，白羽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胳膊，刚刚楚韵汐吩咐他扎针的手不能乱动，他这一个时辰就一动也没动。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也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他的伤毕竟比白羽黑木的要严重的多。 算了算时间，楚韵汐又给萧慕北打了一针退烧针，换了一袋血继续输，血输的比较慢，但看萧慕北的脸色已经明显好了不少。 忙完一回头，便对上白羽殷切的目光，“他没事，你放心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你如果想让我安心给你们王爷治病，就赶紧养好自己的伤，别再给我添乱。” 白羽松了口气，丝毫不在意楚韵汐说他，只要楚韵汐能把王爷治好，别说说他两句，就是要他的命，他也毫不犹豫就给。 第6章 紫衣卫 扛起黑木，白羽道：“那就有劳姑娘照顾王爷。” 楚韵汐摆了摆手，白羽总算离开去休息了。 将屋子收拾了一下，楚韵汐去检查了一下璃月镯里的物资，今天她用了不少物资，也不知道来到了这异时空，自动补充物资的通道是不是还开着。 检查了一遍，她松了口气，还好，今晚用掉的物资都自动补充上了，这样她以后就不至于那么不方便，最起码现代的大部分药品以及设备她还能用，这就帮了她大忙了。 等治好了这个定北王，大不了出去浪迹天涯，走的远远的，开个医馆，应该也饿不死。 只是，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说，忠勇侯府沉冤未雪，你如何能够一走了之？ 楚韵汐叹了口气，默默的道：“我知道，我占据了你的身体，应该为你做些什么，可是这件事，就算我想查，也得有命查才行啊，现在我连这个门都出不去，怎么帮你呢？” 自然没有人回答她，她抬头看了看床上静静躺着的男人，默默思索起来。 第二日一早，楚韵汐早早的便起床了，先检查了一遍萧慕北的血压心跳以及伤口愈合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好，伤口都开始有愈合的迹象了，呼吸心跳和血压也很平稳，危险期差不多算是度过了。 楚韵汐松了一口气，把心电监护仪收了起来，今天再输点血，基本上问题就不大了，接下来就看他什么时候能醒了，如果颅内出血不多，应该很快会醒。 有人来敲门，楚韵汐打开房门，吓了一跳，只见门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片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约莫有五六十人，她们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刚刚赶了很远的路回来的。 为首的是个面容姣好，但神色清冷的女子，她墨发高束，披风下是一身紫色劲装，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敲门的是凌管家，看到楚韵汐，他恭恭敬敬的道：“姑娘，这位是紫涵，是王府的护卫长，这些都是王府的护卫，她们过来验血。” 紫涵带一众紫衣卫半跪下来，齐声道：“谢姑娘救殿下。” 楚韵汐忙道：“快起来，你们王爷需要静养，大家都小点声，你们稍等我一下，我给大家验血，验完大家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些人一看就是连夜赶路回来的，个个眼睛熬的红红的，跟兔子一样。 楚韵汐回房拿了试纸和抽血的东西，在门口给这些紫衣卫一一验了血，有五个人的血型匹配，楚韵汐抽了血，便打发她们离开了。 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凌管家和紫涵了，楚韵汐看他们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便道：“王爷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清醒可能还需要几日，这间屋子尽量不要进人，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消了毒站在门口看一眼，要知道，王爷现在很脆弱，也许你们身上带的细菌也能引发他的感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紫涵皱眉，“细菌…是什么？”她的声音也很清冷，跟她的人很相配。 “细菌就是…”楚韵汐卡了一下，“外面的灰尘呀，我们人眼睛看不到的一些脏东西等等。” 紫涵立刻道：“那我不进去。” 她刚从外面赶回来，身上很脏，所有对殿下不利的事，她都不会做。 何况她已经听凌管家说了昨天的情况，也看到了白羽黑木，此刻对楚韵汐的话绝对言听计从。 凌管家犹豫了半晌，道：“那我也不进了，劳烦姑娘好好照顾殿下，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吩咐老奴。” 看来这定北王府的所有人对定北王这个主子都是真心拥护，楚韵汐不禁对定北王又有了一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所有下属都忠心耿耿，甚至丢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呢？ “凌管家，还真有一件事想麻烦您。”楚韵汐也不跟凌管家客气，有些事情，该寻求帮助时就得寻求帮助，她可以提供她的价值，但她也不会迂腐的只讲付出不求回报。 凌管家立刻恭敬的道：“姑娘请说。” “我家…”楚韵汐顿了顿，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冷静，不过她也不善伪装，于是接着道：“昨日，我家遭逢大难，我知道这是圣旨，但身为子女，若不能让家人入土为安，我心难安，所以想拜托凌管家，可不可以帮我母亲，以及家中忠仆收殓下葬，我暂时不方便出去，此事…” 凌管家明白，百善孝为先，如果楚韵汐什么都不做不问，他反而该怀疑这女子是否太过冷血了。 “姑娘放心，老奴这就让人打听令慈以及其他人的尸首在哪里，找到后会妥善安葬，请姑娘放心，只是眼下不宜大肆操办，还望姑娘见谅。” “如此，就多谢凌管家了。”楚韵汐行了礼谢过，便回房间了，凌管家和紫涵都去忙各自的事情不提。 三日后，白羽黑木都好了七七八八，开始每日守着潇月居，他们也不出声，但是又都跟楚韵汐打了招呼，让她有事就叫他们。 因为白羽黑木被救治的缘故，再加上萧慕北的确还活着，定北王府的人对楚韵汐都异常客气，简直是把她当做了第二个主人一般，说一不二。 那日之后楚韵汐就没再见过紫涵，据说又出门了，她也不操心那么多，这毕竟是人家王府的事情，跟她也没关系。 这三日楚韵汐一步也没有走出这间房门，把萧慕北的伤势全部都处理好了，脾脏也做了个小手术，测了颅压，并没有升高，应该问题不大，血也补上了，伤口也都愈合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了。 只是楚韵汐知道，他身上还有残余的毒素，影响到了下肢，她这几日也研究了，可惜对于毒，她不是专家，配不出解药。 她还检测出萧慕北身上始终游走着一股气，抓不住摸不着的，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真气内力之类的，楚韵汐不懂这些，索性就不管了，先把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第7章 萧慕北醒了 这三天楚韵汐也基本上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初她逃出黑狱，却遭遇了爆炸，那股热浪扑面而来的感觉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此时此刻在特情医局的人眼中，她应该是被炸死尸骨无存了吧，谁料想她的灵魂竟然会来到了这个历史上都没有的国家。 既来之则安之，好在她之前也看过不少关于穿越的小说，以她的能力，应该不会比那些主角混的差，何况，这一来就救了个俊美王爷，还是自己未婚夫，倒是和那些主角的遭遇挺像，接下来，王爷岂不是就该感激涕零，以身相许，对她宠爱无边…… 楚韵汐美美的想着，带着满脸笑容去看她的男主角，却对上一双正冷冷盯着她的眼眸。 楚韵汐吓了一跳，忙收起脸上有点猥琐的笑容，换了一副正经的表情，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她走上前，想伸手摸一下萧慕北的额头，却被他伸手挡住。 “你是谁？”低沉清冷的嗓音。 竟然不认识自己的未婚妻？楚韵汐搜索了一遍原主的记忆，好吧，两人好像确实没见过面。 “我是楚韵汐，你的命，是我救的。”言简意赅。 “你是楚韵汐？”萧慕北沉默了一下，“你父亲和你哥哥…” 楚韵汐打断了他，“他们一定是被冤枉的，我不相信他们会私通外敌。” 萧慕北清冷的眸看着楚韵汐，“他们的确是被冤枉的，但是我暂时没有证据，不过我会查到底的。” “有你这句话，说明我没救错你。”楚韵汐笑了，定北王只要愿意出手，她对原主就可以交代了。 萧慕北想坐起来，楚韵汐忙扶住他，“你的伤口刚刚愈合，慢一…” 萧慕北已经坐了起来，身上原本盖着的薄被也滑落了下去，露出男人健硕的身材和满身正在愈合中的伤口。 楚韵汐的话哽在喉头，她忘记了，为了方便治疗，这个男人被她下令脱的一件不留，这几日也要观察伤口，为了不麻烦，也就没再穿。 她这几天也没少看这具身体，但都是基于一个医生对病患的态度，从来没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此刻人一醒，好像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慕北低头一看，脸都黑了，但他也不能像个女子一般大喊，只能强装镇定，把薄被往上拉了拉，道：“让白羽或者黑木进来。” “哦，好。”楚韵汐还是敬业的扶他靠好，还不忘叮嘱，“你身上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更衣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萧慕北强忍着一股怒火回答。 楚韵汐刚往外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对了…” 她一回头，萧慕北正在掀开薄被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穿，闻言迅速盖上被子，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事实上心中一片绝望。 楚韵汐心里好笑，面上也不敢显露出来，一本正经的道：“你的头遭受过重击，如果有头晕或者头疼，恶心想吐的感觉，一定要立刻躺下休息，切不可逞强，知道吗？” 他那个伤，现在根本不能起身，但是不让他穿衣服，估计他也不会再让她近身检查，所以必须得叮嘱。 萧慕北的确是觉得头晕乏力，只得道：“好，我知道了，让白羽来吧。” 楚韵汐打开门走了出去，随即萧慕北只听到门口一阵喷洒的声音，随后白羽才大步进来。 楚韵汐在门口吩咐黑木去安排厨房拿些小米粥过来，萧慕北这几天全靠营养液活着，此刻肯定很饿。 黑木走了之后，楚韵汐便在门口台阶上坐了下来，听到里面主仆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白羽应该是在汇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楚韵汐听力很好，但是她毕竟没有内力，依然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正无聊着，便看到凌管家和鲁神医一起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楚韵汐，凌管家道：“姑娘，听说殿下醒了？” “醒了，在里边和白羽说话呢。”楚韵汐揪着一片树叶玩着，漫不经心的说着。 “谢天谢地，姑娘，您可真是定北王府的大恩人呐，那…那我进去看看殿下。”凌管家老泪纵横，喜极而泣。 “去吧。”楚韵汐浅浅笑着，看着躲在凌管家后面的鲁神医。 “神医要不也进去看看？” 鲁神医原本就有此意，只是还拉不下面子，闻言，轻哼了一声，朝楚韵汐拱了拱手。 临进门前，楚韵汐又喊了一声，“记得消毒。” 两个老头规规矩矩的消了毒进门，楚韵汐笑了笑，其实现在危险期已经过了，如果在现代，萧慕北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不用再一步一消毒，不过因为这里的人没有这个意识，楚韵汐觉得有必要让他们多做做，强化记忆，以免以后再需要救人时，大家流程不熟悉。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楚韵汐没回头，依然在揪树叶，只听到一个脚步声从后面转到她前面，她一抬头，鲁神医。 “怎么，鲁神医有何指教？”楚韵汐以为这老头又来找麻烦，语气也不太好。 谁知鲁神医突然跪下，朝着她便磕了几个头，把楚韵汐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去扶，“鲁神医，你这是干什么？” 让一个比她年纪大这么多的老人给她磕头，这不是折她寿嘛！ 鲁神医顺着楚韵汐扶的力气站起来，道：“老夫说过，如果你能治好殿下，老夫替整个遂国子民叩谢你的大恩，现在你治好了殿下，老夫自然也不能食言。” 他如此说，楚韵汐反而不好意思了，“鲁神医，都是玩笑话，做不得数。” 鲁神医认真的道：“姑娘，别的不说，殿下伤成那样，你都能救回来，老夫佩服你，姑娘妙手回春，这神医之称，老夫受之有愧，不知姑娘是用何种方法救回了殿下？” 鲁神医虚心请教，楚韵汐也没有道理藏着掖着，于是两人便坐了下来探讨医术，直到凌管家也从屋里出来。 第8章 扯平了 “姑娘，王爷请您进去一下。”凌管家毕恭毕敬的说着。 “哦。”楚韵汐慢吞吞的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 萧慕北还是半靠在床上的姿势，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白羽站在床边。 看到楚韵汐，萧慕北就想起刚刚凌管家说的是她让管家把他的衣服全脱掉检查，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依然让他感觉很难堪。 压下想要将她灭口的冲动，萧慕北淡淡的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萧某能做到，就一定替姑娘办。” 楚韵汐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王爷不必客气，我也是为了保命，才不得不救王爷，说起来，王爷也算是救我一命，咱们一命换一命，扯平了。” 萧慕北大概没想到楚韵汐会这么说，现在忠勇侯府满门皆灭，他以为楚韵汐应该会借机要求他履行婚约，保她性命，他确实也打算这么做了，毕竟忠勇侯一案有隐情，楚家父子一门三杰说起来也算是为他而死，他于情于理，都应该保下楚家最后的血脉。 只是他毕竟从未见过楚韵汐，她父兄好，不代表他就必须要娶她当王妃，他的王妃，必须是和他两情相悦的，太上皇当时下旨的时候，他原本想拒婚的，奈何当时前线吃紧，他不得不即刻奔赴前线，本想着回来就要找太上皇说此事的，没想到又出了这事。 醒来后，看到楚韵汐，他就决定要履行婚约，无关情爱，只是这是目前唯一能救楚韵汐的方法。 他相信楚韵汐也是明白当下的形势的，想要活命，攀附上他，是最好的方法。 没想到，她居然说扯平了。 萧慕北眉宇轻锁，问道：“那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楚韵汐端着茶杯，在手中无意识的转着，认真想了想才道：“目前你的伤势基本上没有大碍了，只要再好好休息半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身上的毒还需要寻找解药，不知道王爷有没有下毒之人的线索？最好尽快寻到解药，否则日久伤身，还有我父兄的冤案，希望王爷能够尽快查明真相，还他们清白，至于我，不知可否向王爷讨个恩典，让人把我送出京城，送的越远越好。” “你想走？”萧慕北蹙眉。 楚韵汐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不走留这里干嘛，等着皇帝再派人杀我吗？” 说着，好像回应她的猜想一样，凌管家在门口道：“殿下，宫里来人了。” 楚韵汐手一抖，一杯水一下子全洒在了桌子上，她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嘴里喃喃道：“惨了惨了，一定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又带人来杀我了，王爷，我可以麻烦你说没见过我吗？我先躲一下。” 说着她就四处看，看到萧慕北的床下是空的，裙摆一撩，就想往下钻。 还真是能屈能伸，萧慕北差点气笑了，示意白羽将人拉住。 楚韵汐被拉出来，挣扎了两下挣不脱，眼睁睁的看着萧慕北吩咐凌管家，“就说本王无法下床，让来人进来。” “喂，你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呢？”楚韵汐有点怒了，这才刚好就要把自己交出去吗？典型的过河拆桥啊。 萧慕北稍稍坐直了身子，唇角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恩将仇报？刚刚是谁说的一命换一命，扯平了？” “………” 楚韵汐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气鼓鼓的白了他一眼，索性站直了不再挣扎，“行，算你狠，我就当救了头猪。” “大胆！”白羽手上加了点力。 楚韵汐瞪向白羽，你也是个白眼狼！ 白羽被她看的心虚，转头看向萧慕北，萧慕北嘴角抽了抽，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成猪，奇怪的是他居然不怎么觉得生气，反而觉得这女子挺有意思。 看样子想让这个腹黑王爷帮自己是不可能了，楚韵汐又开始转脑子，等下要怎么从那些禁卫军手里逃脱呢？下毒？ 脑子刚转了一下，凌管家便带着人来了，奇怪，并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宝蝉公公，而是另外一名小太监，进来后便目不斜视的垂首道：“参见王爷。” “公公不必多礼，父皇有何旨意？” 小太监恭恭敬敬的道：“皇上听说王爷醒了，命奴才送来了珍贵药材和补品，皇上说，等王爷好了，他会亲自在宫中设宴，为王爷接风。” “替我谢父皇隆恩。”萧慕北淡淡的道：“只是此次本王大意，伤的有点重，可能需要过些时日才能进宫给父皇请安了。” “奴才一定会据实秉明圣上，王爷安心养伤，奴才告退。” 小太监走了，凌管家安排下属将药材补品收起来，屋里又只剩下萧慕北，楚韵汐和白羽三人。 白羽已经松开了手，楚韵汐转了下被捏疼的手臂，有点不好意思，“你…刚刚是不是知道这人不是来找我的？” 萧慕北示意白羽退下，白羽行了礼，又给楚韵汐拱手致歉，随后退了出去。 萧慕北淡淡的道：“我的确知道这不是来搜捕你的人，听这脚步声就不是禁卫军，所以才不让你躲。” 楚韵汐只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忘记了这古代人都会武功，有什么内力，说不定这太监还在潇月居外面的时候，萧慕北就知道了，这次丢人丢大发了。 “那个…对不起啊。”楚韵汐不好意思的小声道歉。 萧慕北往下躺了躺，闭上眼睛，“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我…刚刚说话不大好听。”楚韵汐声音更小。 萧慕北勾了勾唇，“敢说本王是猪的，你是头一个，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 这还上纲上线了，楚韵汐赌气说道：“您是王爷，手握大权，您说什么，我有反抗的余地吗？” 萧慕北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眼睛红红的，听凌管家说，这几日她都是只穿素衣，不施粉黛，为家人守孝，这三日为了救他，她衣不解带，几乎没怎么睡觉，此刻这眼真是熬的跟个小白兔一样。 第9章 可疑 萧慕北道：“好，既然如此，那本王就罚你，现在去好好沐浴更衣，再睡个好觉，睡饱了之后再来回话吧。” 楚韵汐愣住了，啊？ “怎么？不想认罚？”萧慕北清冷的声线听不出喜怒哀乐，不过楚韵汐还是感觉到暖意，没想到这个王爷还挺有人性。 “那倒不是，只是你今天还得输液，我倒是想走，我走了，谁给你治疗。” 楚韵汐认命的叹息，开始收拾配药，打工人，命苦呀。 “输液？”萧慕北听到了一个新鲜的词。 “对，消炎，促进伤口愈合。”楚韵汐简单说了一下，拿着配好的液体过来扎针。 萧慕北蹙眉看着她往自己手上扎针，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发问，楚韵汐弄好起身，说道：“扎针的手别乱动啊。” “你就是这样把我救回来的？”萧慕北看着挂的高高的输液瓶。 “对啊，这可比你们的金疮药好用多了，你命大，遇到了我，否则这会儿，只怕已经躺在皇陵里睡觉了。” 这倒是大实话，毕竟，他们这里医术最好的鲁神医都已经宣布了他没救了，如果不是楚韵汐，定北王这次必死无疑。 楚韵汐把东西放药箱里收好，忙完，又在桌前坐下，面对着萧慕北，“你可以睡会儿，有利于恢复，今天要输好几瓶，会比较慢，我盯着就好了。” “可以让白羽帮你。” “不用，我做习惯了，怕他弄错，再说，他也不会拔针。”楚韵汐拿出一本书，“你睡吧，不用管我。” 萧慕北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的闭上眼睛，屋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楚韵汐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 “你从小就学医吗？”萧慕北突然问道。 楚韵汐眼睛没离开书页，顺口道：“对啊，学了十多年呢。” 萧慕北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鼻息渐渐均匀，他睡着了。 楚韵汐放下书，看着面前安睡的俊美脸庞，她在液体里加了些安眠的，萧慕北的身体还经不起折腾，她看得出来，他一醒来，事情就特别多，他还不能如此操劳。 萧慕北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黑木侍奉在旁，桌子上有准备好的粥。 “殿下醒了？”黑木上前扶起萧慕北。 萧慕北坐了起来，又休息了一天，他感觉比白天又好了不少，只是腿仍旧没什么知觉。 “楚韵汐呢？”萧慕北接过黑木递来的粥。 “楚姑娘安排我们准备好合适的食物，就去休息了。”黑木垂首站在旁边。 萧慕北轻轻搅动了一下手里的粥，是清淡的红枣山药粥，甜而不腻，他记得早上吃的是小米粥。 “这都是她吩咐你们准备的？” “是的，这几日，殿下的一切事情，都是楚姑娘安排的。” 倒是奇特，他记得之前受伤后，鲁神医都会让他喝一些滋补的汤，又腥又咸，跟药一样难喝，没想到这次不但没有喝那些很苦的药，还可以喝这些甜粥。 “黑木，我让你们查的事查出来了吗？”萧慕北一边慢慢喝着手中的粥，一边问道。 黑木点头，“楚家三小姐，从小就被忠勇侯府送去了私塾读书，侯夫人一直培养她琴棋书画，据说十分聪慧，在京城贵女圈里素有才名，但却无人听说过她学过医。” 萧慕北的手一顿，“没有学过医？” “至少，无人知晓。”黑木斟酌字句。 萧慕北轻轻搅动着碗里所剩不多的粥，若有所思，“那这几日，她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黑木抓了抓头，不对的地方？那可太多了吧？比如这些奇奇怪怪的治疗方法，莫说见过，听都没人听过。 “对了，属下听白羽说过，当时姑娘救我们的时候，曾让白羽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问，因为问了她也不会说，当时急于救殿下，所以白羽和凌管家什么都没问。” 神神秘秘，萧慕北蹙眉，将粥一口喝完，黑木立刻递上帕子。 “她的身份可以证实吗？” “可以，伺候她沐浴的红玉专门细细检查了她的脸，并非易容，她的确是楚家的三小姐，如假包换。” 萧慕北蹙眉，并非冒充，却又和众人口中的楚韵汐不符，莫非这个人城府极深，从小偷偷学医，却故意隐瞒，骗过了所有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让白羽进来。” “是，属下告退。”黑木收拾了东西，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犹豫道：“殿下，属下还听说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 “听说楚姑娘在被绞杀的时候，是已经断气了的，可是却又突然醒了，将行刑的两个禁卫军打了一顿后才逃到了咱们这里。” “死而复生？”萧慕北冷哼，“如此荒谬怎么可信。” “是，属下知错。”黑木低头出去，白羽进来，走到床边道：“殿下，紫涵已经将人抓了回来。” “拿到解药了吗？” “已经拿到了，但不知真假。”白羽递上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 萧慕北接过，打开瓶子闻了一下，皱了皱眉。 一个月前，他在军营忽然中毒，这毒甚为厉害，虽然他及时发现，用内力把毒全部逼到腿上，却不可避免影响到了行动。 正因为如此，南狄大举进攻时，他才不敌对手受了重伤，此前他命紫涵带领紫衣卫查找内奸，寻找解药，只是此人藏的极深，直至此刻，人才终于被抓了回来。 盖上盖子，萧慕北道：“我中毒的事情，是你们告诉楚韵汐的？” “没有，无人告知，是楚姑娘自己发现的。” “那明日，让她来看看这解药是真是假。”萧慕北将瓶子抛回去，突然觉得，身边有个医术高超的人的确不错。 白羽接过瓶子，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信楚姑娘吗？” 萧慕北有些意外的看了白羽一眼，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反问，“那你觉得本王该不该信她？” 白羽认真的道：“属下觉得，楚姑娘可信。” “白羽，你还从来没有在本王面前为其他人说过话呢，是因为楚韵汐救了你？”萧慕北饶有兴趣的看着白羽。 第10章 王爷被训了 白羽摇头，“是因为她救了殿下，这几日，殿下昏迷不醒，属下们束手无策，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楚姑娘身上，楚姑娘身上是有很多秘密，但属下感觉得出来，她不是城府极深的人，救治殿下时，她彻夜不眠，确是尽心尽力。” 白羽还有话没说出来，楚韵汐救治他和黑木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并没有因为他们是下人就轻慢，如果不是真的善良，就是太会伪装。 “行，我有分寸。”萧慕北坐直身子，让白羽帮他盘膝坐好，“我调理一下内息，等会儿让紫涵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殿下。” 这是楚韵汐来到这个时空后睡的第一个好觉，这几日为了照顾定北王，她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只是睡好了，梦境却不太好，她又回到了黑狱前，巨大的爆炸声让她的耳朵瞬间失聪，眼前闪起的耀眼白光让她成了瞎子，滚滚而来的热浪让她觉得浑身皮肤都皱了起来。 “啊！”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衣衫。 “姑娘没事吧？”大丫鬟红玉闻声立刻过来。 楚韵汐擦了擦汗，摇头，“没事，做了个噩梦。” 红玉舒了口气，“吓了奴婢一跳，没事的姑娘，您救了殿下，殿下一定不会让宫里的人再把您抓走的，您不用担心。” 红玉以为楚韵汐还在害怕皇上会杀她，所以忙安慰她。 楚韵汐点了点头，下床洗漱，洗完后坐在桌前吃饭，早餐很丰盛，楚韵汐吃了几口，问红玉，“你们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红玉被难住了，想了想道：“就是很好的人啊，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楚韵汐失笑，看来这是个定北王的脑残粉，如果定北王真的无所不能，这次又怎么会差点连命都没了呢？ 不过这话还是别说了，以免被打，楚韵汐继续低头吃饭，吃完饭就去萧慕北的房间开始准备今天的用药。 为了方便，给楚韵汐安排的房间就在潇月居，萧慕北的房间隔壁，楚韵汐过去的时候，正好碰到紫涵从里边出来，看到楚韵汐，紫涵低头道：“姑娘。” 楚韵汐点了点头，紫涵便出去了，楚韵汐进门，看到萧慕北盘膝坐在床上，白羽在旁边，看起来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不由得疑惑道：“你这是，起床很久了？” 萧慕北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昨天白天睡多了。” “一夜没睡？”楚韵汐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是个病患？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吗？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活，你就这么折腾自己？” 白羽觉得有点头疼，他是不是不应该在这里？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王爷说话，向来只有王爷吼别人，谁敢吼王爷？便是皇上，对王爷也向来是客客气气的。 萧慕北看了白羽一眼，示意他过来扶自己躺下，然后闭上眼睛道：“姑娘教训的是，我现在就睡。” 白羽大气也不敢喘，在出去还是不出去之间天人交战，便听到楚韵汐道：“白羽，你也去睡觉吧，劝劝你家主子，别总是熬夜，熬夜伤身，他不心疼自己，好歹心疼心疼你们这些下属。” 白羽看向萧慕北，见他微微颔首，这才如释重负，答道：“是，姑娘。” 等白羽出去后，楚韵汐这才气鼓鼓的去配药，萧慕北睁开眼睛看她的背影，黑发披肩，依然穿着一身素衣，身材纤细，她虽然长的也算秀色可餐，但也绝对算不上是绝色，奇怪的是，她身上好像总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甚至不由自主想听她的话。 “你不觉得，你现在比我更像是定北王府的主人吗？”萧慕北缓缓开口。 楚韵汐动作顿了一下，花了两秒钟的时间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习惯了人人平等的时代，忽略了这是个尊卑有序的时代呢？ 反思完自己，她又开始继续手上的工作，毫无诚意的道歉，“王爷赎罪，实在是把您救回来太难了，所以希望您也能珍惜点自己的生命，不要辜负别人的心血好吗？” “既然你如此珍惜本王的健康，那把这个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解本王身上的毒。” 楚韵汐回头，萧慕北便抛了个瓶子过来，她接过后打开闻了闻，便道：“不是解药。” “这么肯定？你对毒也有研究吗？”萧慕北觉得她也太草率了，只是闻了闻便断言不是。 楚韵汐拿着配好的输液瓶过来，萧慕北非常自觉的将手臂伸了过来，楚韵汐看了看这个手背上几乎已经扎满了针眼，于是道：“换个方向睡吧。” 萧慕北有些奇怪的任由楚韵汐扶着他掉了个头，看她拿起他另一只手扎针，才明白他的意图。 “我对毒没有研究，不过，我的鼻子很好用。”楚韵汐扎好针，才道：“毒医同源，我的鼻子分辨得出毒药和相匹配的解药，那瓶一闻就也是毒药，而且绝对不是以毒攻毒那种，而是会加速你毒发的，如果你一旦吃下，立刻就会毒入肺腑，药石罔顾。” “果然不出我所料。”萧慕北点头。 “所以，给你这瓶药的人，绝对是想害你的。”楚韵汐收好东西坐下。 萧慕北俊逸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该是早有预料，所以倒也没有太失望，只是道：“听到楚姑娘说的了吗？再去审。” 外面立刻传来紫涵应声，楚韵汐觉得自己以后一定不能乱说话，这里的人又是轻功又是内力的，躲起来她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更不知道有多少人躲在暗处在听，真是太可怕了。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萧慕北好像睡着了，楚韵汐轻手轻脚出去，喊了一声，“白羽，你在吗？” 几乎是眨眼间，白羽就出现在了楚韵汐面前，“姑娘请吩咐。” 楚韵汐吓一跳，他出现的也太快了，而且刚才她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人在哪儿，她也只是试探性的喊一声而已。 第11章 验尸 楚韵汐缓和了一下心情后，便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听话去补觉的，你们主仆都一样，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白羽被噎了一下，暗自下决心，下次楚韵汐再喊他，他一定不能再乖乖的立马出来，得看清楚形势再考虑要不要出来。 “多谢姑娘关心，属下有内力，熬个一夜无妨。” “有内力就可以肆意挥霍健康了吗？” 白羽接不上话，只得转移话题，“姑娘找属下是有什么吩咐？” 楚韵汐想起自己叫白羽出来的目的，于是道：“也没什么吩咐，只是想问问你，你在王爷身边当差，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 白羽愣了愣，道：“姑娘是缺银子了吗？” 何止是缺，是压根没有好吧，楚韵汐在心里吐槽，作为一个新时代自立自强的女性，她深知赚钱的重要性，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等定北王好了，她总是要离开王府的，得提前了解好行情，她才能有进一步的打算。 “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比如你一个月的月钱，够养家糊口吗？” 白羽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回姑娘的话，属下从小就是被王爷捡回来的，没有家人，所以也不需要养家糊口，王爷一个月给属下五两银子的月钱，足够花了。” 五两，楚韵汐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像紫涵和红玉她们呢？也是五两吗？” “紫涵是王府的护卫长，月钱比属下会多一点，有六两，红玉是大丫鬟，每个月三两。” 白羽老老实实的回答完，看楚韵汐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道：“姑娘若是缺钱，可以跟王爷说，王爷必不会亏待了姑娘。” 楚韵汐挥了挥手，“无功不受禄，好了，我没事了，王爷这边暂时没什么事，你让黑木守在这里就行，你去休息一会儿。” 白羽一头雾水的应了，和树上的黑木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楚韵汐的用意。 楚韵汐回到房间，萧慕北还在睡，她支着腮坐在桌边思索，定北王府属于高门大户，下人的月钱肯定相比普通人家要高，如此说来，普通人家的丫鬟下人大概就是二两银，而丫鬟下人的家里，每个月总收入应该不会超过五两，也就是说，五两银子可以让老百姓一家人过上一个月。 她心里大致有数了，等萧慕北好了，她总是要离开的，总要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 生活艰难啊！ 敲门声响起，楚韵汐过去开了门，紫涵在门口道：“姑娘，属下有急事求见王爷。” “王爷他…”楚韵汐本想说他睡了，便听到萧慕北的声音，“进来吧。” 原来他没睡着吗？楚韵汐回头看到萧慕北已经坐了起来，只得让开让紫涵进来，心里暗暗想着这安眠的药难道对他无效吗？他一直在装睡？ 紫涵进来走到床边，“王爷，那人服毒自尽了。” “招了吗？” 紫涵跪下，“属下无能。” 萧慕北沉默了一会儿，“起来吧，这人也只是对方杀我的一颗棋子而已，所以才会让你们抓到他，把人处理了，再想其他办法吧。” “可是王爷身上的毒…” “无妨，你下去吧。” 紫涵应声退下，楚韵汐看看药瓶的药没了，上前去拔针。 萧慕北看着她，开口道：“姑娘既然看得出我中了毒，那可看得出我这毒还能够压制多久？” 楚韵汐拔了针，道：“这毒十分凶险，我不懂你们会武功的人是如何用内力压制的，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中了这毒，最多活不过三个月，你们或许会稍微长点。” 萧慕北点头，“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再找不到解药，我依然逃不过一个死，对吗？” “理论上是这样。”楚韵汐在心里叹息，可惜她只会分辨解药，不会研制解药。 “刚刚你们说的那个人，是给你下毒的人吗？” 萧慕北点头，“但那人可能是对手故意送到我手上的，目的是想让我加速毒发身亡。” 楚韵汐想了想道：“我可以看看那人的尸体吗？” 尸体上通常会有很多线索，楚韵汐作为一名优秀的法医，最擅长的其实并不是治病，而是验尸，不过这事她也不能说。 萧慕北的确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医者，不怕尸体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于是道：“可以，不过，我现在可以出门了吗？我跟你一起去。” 他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好几天了，如今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基本愈合了，确实想出去透透气。 楚韵汐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面居然有些隐隐的期待，她心一软，道：“罢了，让白羽推着你，你不要乱动，以免伤口裂开。” 萧慕北勾了勾唇，将白羽黑木唤进来更衣，轮椅先前凌管家已经准备好了，这会儿直接推着出来了。 幸好现在是初夏，天气微微有点热，倒是不怕伤风感冒。 临出门，楚韵汐拿出一个防护口罩递给萧慕北，“戴上，没回到这个房间就不许去掉，以免感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萧慕北听话的接过来戴上，这几天楚韵汐给她治疗的时候都会戴口罩，他倒是见过这个东西。 楚韵汐满意的点头，这个病患虽然身份地位高，但总体来说还算听话。 黑木已经给紫涵传了话，此刻尸体没有动，还在定北王府的大牢里。 楚韵汐一进昏暗的牢房就有些不适，上辈子在黑狱被关久了，看到牢房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她压制着心头的不舒服，跟着白羽他们到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一具血肉模糊的男性尸体放在地上，楚韵汐面不改色的走到尸体旁，拿出自己专业的手套戴上，开始查看。 审讯室光线不足，楚韵汐让黑木多点了两盏灯，随后解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尸体先前受了鞭刑，身上一道一道的鞭打伤口，古代都是刑讯逼供，楚韵汐也没太多意外，只是没想到紫涵一个女子，手下也是如此不留情。 第12章 靠才华吃饭 楚韵汐一边检查一边道：“男性，身高一米七…额，五尺一寸…” 四周一片寂静，楚韵汐后知后觉的想起现在没有助手帮她记录，于是抬头，“劳烦一下，谁能帮我做个记录？” 几个侍卫一起看向萧慕北，后者看了楚韵汐一会儿，才道：“紫涵来吧。” “是，殿下。”紫涵应声，走到记录口供的桌前坐下。 楚韵汐低头继续验尸，“死者，男性，身高五尺一寸，死亡时间，半个时辰左右，死因，中毒…” 萧慕北静静的听着，白羽和黑木对视一眼，这楚家姑娘，怎么看起来比仵作还要专业？ 众人心头都是一片疑惑，不过这会儿显然不是问的时候，所以大家都只是看着楚韵汐扒开尸体的上衣，仔细的检查。 “死者嘴唇发紫，面色苍白，他是将毒藏在牙齿中，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沾到一点就会死掉，所以死的非常快，他的身上有挥之不去的药草味道，说明常年生活在药草比较多的环境，比如，药铺，医馆之类…” 紫涵笔一顿，道：“殿下…” 萧慕北抬手制止了紫涵，示意她继续记。 楚韵汐没有受到影响，她执起死者的手，仔细查看，“手指边缘磨损严重，说明常年干粗活，指缝里有东西…” 楚韵汐拿出一个尖尖的工具，从指缝中挖出来一点，放到鼻尖闻了闻，“是龙骨粉，一种常用的药材。” 楚韵汐又检查了尸体上身的其他地方，除了鞭打的伤痕外，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她准备去脱尸体的裤子，检查下身，又想到还有那么多人看着，有些犹豫。 想了想，她挽起尸体的裤腿，检查了小腿，道：“小腿骨折过，骨头没有完全对上，紫涵姑娘，他平常走路是不是有些跛腿？” 紫涵应声，“是的姑娘。” 楚韵汐拍了拍手站起身，“好，我基本检查完了。” 萧慕北点头，“想不到楚姑娘对于验尸也是很有经验，也是从小学的吗？” 楚韵汐知道萧慕北对自己起疑了，毕竟是他的未婚妻，虽说没见过，总会听说过，自己这些技能，的确不像是个大家闺秀会学的。 她打了个哈哈，“那倒不是，不过我是学医的嘛，看活人和看死人也没有太大区别，王爷您说对吧？” 对不对还不是她说的，萧慕北没有回答，而是道：“紫涵，有什么想法？” “王爷，此人平日里所在之地，必然会有解药，我去把京城的药铺医馆都搜查一遍，一定把解药找出来。” “你认识解药吗？”萧慕北淡淡的道。 “这…”紫涵说不出话来。 “紫涵姑娘，不知此人是在哪里抓到的？”楚韵汐问道。 紫涵道：“回姑娘的话，此人在城南五里处的树林中被抓到的，是咱们紫衣卫追捕了三天才抓到的。” “追捕了三天，”楚韵汐思索着，“王爷，我记得你说过，此人应该是对方专门送给你的，目的是想杀你。” “没错。” “那就对了，此人行踪暴露后，定然是跟幕后之人见过，他知道躲不过紫衣卫的追捕，所以索性将计就计，壮士断腕，将人送到紫涵姑娘手中，如若能借此除掉定北王，那这人牺牲的就很值了。” “用这么一条烂命，就想换王爷的命，太不自量力了。”白羽愤愤的道。 “那依姑娘之见，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萧慕北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也不知道他的想法，他面上喜怒不显，也不知是真想听取她的意见，还是只想试探。 她拿不准，只得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我认为，现在应该重点搜索城北的药铺和医馆，对方为了转移视线，一定不会在距离老巢近的地方给你们送人，所以这个地方应该在相反的方向，但是搜索的时候可以先不要打草惊蛇，以免对方提前有所准备，毁掉解药，可以先从他入手。” 楚韵汐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紫涵不解，“这人都死了，怎么从他入手？” “人虽然死了，但总生活过，既然他要生活，就总会和外人有交集，他身上有明显的特征，先暗中打探哪个药铺或者医馆的伙计是跛脚的，锁定之后再一举拿下，找到解药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楚韵汐看着萧慕北，萧慕北点头，“按姑娘说的做。” 紫涵应声而去，黑木赞叹道：“姑娘可真是厉害。” 废话，我可是三绝师太！当年也是为特情医局破获过无数大案的好吧？ 楚韵汐在心中得瑟了一下，嘴上却谦虚道：“只是随便乱猜的，不一定对。” “对不对，很快就知道了。”萧慕北示意白羽推着他离开大牢，边走边道：“楚姑娘，你说，你能闻出解药是吗？” “对。” “如果紫涵寻到了对方的老巢，不知姑娘可愿意去帮本王寻找解药？作为回报，本王愿付给姑娘酬金一千两。” 萧慕北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楚韵汐却张大了嘴，一千两？ 看来她今天跟白羽说话果然被他听到了，不过一千两的诱惑力确实很大，她现在确实是缺钱啊！ “成交。”楚韵汐愣了一秒，立刻答应，生怕萧慕北反悔，随后她又快走两步跟上萧慕北，“那如果王爷的毒解了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是她第二次提离开了，萧慕北感觉不太舒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吗？” “不是想离开你，是想离开京城，”楚韵汐怕他误会，忙解释道：“我不喜欢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你父皇还想杀我，我在京城总觉得不安全。” 她现在只想躲到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不行出国也行，只要能安全就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父皇真要杀你，你以为你躲得过？现在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我这定北王府。”萧慕北抬眼看楚韵汐，决定跟她摊牌。 第13章 定北王妃 “这…”楚韵汐面有难色，“这里虽然安全，但我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楚韵汐可不想一辈子困在这一方天地里，每天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那和被关在黑狱里有何区别？ “你难道不想看着你父亲，忠勇侯沉冤昭雪吗？”萧慕北沉声道。 楚韵汐当然想，但是现如今这种情况，沉冤昭雪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万一沉冤昭雪前她再被杀，那这世上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冤魂？ “想，就留下来帮我，我不会亏待你，我可以给你月钱。”萧慕北循循善诱。 楚韵汐脸垮下来，“我现在都不敢出门露面，怎么帮你？” “想出去，很简单，只要不是钦犯的身份不就好了。”萧慕北说的轻描淡写。 楚韵汐几乎想叹息，“我的王爷，您这不是说的废话吗？您能说服皇上赦免我吗？” “能，只要…”萧慕北慢慢的道：“你成为定北王妃。” 楚韵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你说什么？” 萧慕北点头，“就是你听到的意思，我们本来就是太上皇赐过的婚，如今只不过是履行婚约而已，只要你点头，父皇那里，我来说。” 楚韵汐摇头，“我现在这样的身份，那婚约怎么可能作数？王爷莫再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萧慕北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要想保住你的命，这是唯一的方法。” “唯一的…”楚韵汐心凉了半截，“不会吧，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她还没谈过一场恋爱呢，这就要嫁为人妇了？还是一个才见面没几天的人，虽然长的还不错，但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怎么可能长久？ 白羽看不下去了，王爷都亲自开口了，姑娘这是在干嘛，难道不应该是欢天喜地的答应吗？ “姑娘，圣命难违，禁卫军如今肯定还在满城搜捕你，现在只有王爷能救你，你就答应吧。” 楚韵汐扶住额头，头疼，“让我想想，这太突然了。” 白羽还想说，被萧慕北制止住，“楚姑娘好好想想吧，此事不急于一两日，待本王身体好了，入宫复命前给我个答复即可。” 说完，也不等楚韵汐再回答，便命白羽推着他回了潇月居，楚韵汐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可能惹恼了他。 可是婚姻大事，又怎么能如此草率决定？ 楚韵汐独自一人在定北王府乱逛，说起来这么些时日了，她都没离开过潇月居，还不知道定北王府长什么样，这一逛才发现，定北王府真的挺大，还有自己独立的花园，前后几进院子，走了半天也没看到尽头。 凌管家远远的过来，看到她便打招呼，“楚姑娘，今天想吃什么，我让膳房给你准备。” 楚韵汐笑了，“凌管家，我不挑的，最近的膳食都挺好的。” “姑娘，您救了王爷，定北王府上下都对您感激万分，以后您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奴才们定竭尽全力为姑娘效命。” 凌管家是真的感激楚韵汐，如果不是她，王爷现在恐怕已经没了，定北王府也就散了，自己年龄这么大了，离开了定北王府，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只怕从此就只能任人欺凌，孤苦伶仃的等死了。 所以，楚韵汐这是救了一整个王府的人呢，怎么能不尽心尽力的伺候。 不过楚韵汐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况且，救了萧慕北，她自己也得以保全性命，在她看来，这是公平交易。 “凌管家您不必跟我客气的，您先前打发走了禁卫军，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咱们一命换一命，谁也不欠谁。” 凌管家认真道：“姑娘施恩不图报，这是姑娘高义，奴才们却不能不懂事，不过老奴也有私心，”凌管家笑了，“若有朝一日您真成为王妃，那老奴伺候您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嘛。” 楚韵汐扶额，这是怎么就又转到这个话题上的？今天就绕不开这个话题了吗？ “凌管家，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楚韵汐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凌管家站在原地笑的慈祥，小姑娘，还是脸皮薄，难怪刚才白羽专门让他过来提点提点她，她早点接受了这个事实，王爷才能早点了却一桩心事，也算对忠勇侯有个交代。 楚韵汐回到潇月居，直接回了自己住的房间，红玉迎了上来，“姑娘，您回来了？” 楚韵汐点点头，一头倒在床上，“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忙吧。” 红玉应声出去了，楚韵汐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原来真的是穿越狗血剧啊，救了俊美男主，成为王妃，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宅斗，跟后院的无数侧妃通房丫头斗智斗勇，无穷无尽的后宅手段层出不穷，想想就头大。 她想到当初跟同事一起看宫心计的时候，她还说着，这如果是我，估计一集都活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将被子蒙到头上，楚韵汐在床上左右扭动唉声叹气，作孽啊，这么狗血的剧情怎么就发生在她身上了呢？ “姑娘，吃饭了。”红玉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一团被子在蠕动。 楚韵汐长叹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原本柔顺的秀发乱糟糟的，红玉忍不住笑了出来，上前帮楚韵汐把鞋穿上，又帮她把头发整理了一下，才道：“姑娘这是有烦心事？” “红玉啊，”楚韵汐坐下吃饭，拿起了筷子，却又不夹菜，只是在桌子上画圈圈，“你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红玉一边帮楚韵汐布菜一边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哪会有什么想法，主子怎么说，奴婢就怎么做呗。” 楚韵汐无语，她忘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尤其是丫鬟之类的，签了卖身契，根本没有自主权，就算是没有签卖身契的大户人家小姐，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由恋爱这一说，在外面哪怕被男人碰一下手都是失了清白，更何况是嫁人。 第14章 约法3章 楚韵汐觉得特别郁闷，自己这也太倒霉了，居然沦落到需要成亲保命，好歹自己有手艺有能力，上辈子也是特工出身，真跑出去未必就逃不掉。 有那么一瞬间，楚韵汐就想这么不管不顾的跑了算了，大不了再死一次，又不是没死过。 但是冷静下来觉得，还是得珍惜这难得一次重来的机会，毕竟也未必会再有下次了。 想到此，楚韵汐胡乱扒拉了两口饭，便过去找萧慕北了，萧慕北也在吃饭，他回去后也没有再躺床上，最近躺的太多了，既然下来了，就多坐会儿。 白羽黑木在旁边伺候，看到楚韵汐都低头道：“姑娘来了。” 楚韵汐应了一声，在萧慕北对面坐下，开口道：“我答应你。” 萧慕北依然在小口小口的喝汤，今天楚韵汐吩咐厨房可以让他吃一些滋补的汤，所以凌管家特意用小火炖了一天的乌鸡汤，他谨记着楚韵汐的吩咐，给萧慕北补气血。 楚韵汐盯着萧慕北喝汤，觉得他真是优雅，秀色可餐几个字不知道用在男人身上合不合适，但她就是感觉这四个字适合他，不愧是皇子，跟他比起来，自己吃饭的时候好像太过于粗鲁了。 直到把一碗汤喝完，萧慕北用帕子擦干净，才抬头看她，道：“你说什么？” 楚韵汐回神，忙正襟危坐，拿出谈判的气势道：“我说，我同意做定北王妃了，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萧慕北蹙眉，“你好像搞错了，让你做定北王妃，是为了救你的命。” “我知道，但是如果王爷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宁可出去被禁卫军抓走绞杀，也绝不做这个定北王妃。”楚韵汐态度很坚决。 白羽和黑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个楚家三小姐，为什么总是在作死边缘徘徊？ 但是萧慕北却并没有生气的感觉，而是淡淡的道：“说来听听。” “第一，我们只做假夫妻，不做真夫妻，两年后，你要还我自由。” 萧慕北不置可否，只是看着她，“第二呢？” “第二，我可以帮你做事，像白羽黑木紫涵他们一样，你不能把我拘在王府里，还有，我做事你要给我发月钱。” 萧慕北唇角微勾，道：“你都能做什么事？” “很多呀，比如治病救人，验尸推理，验毒找解药之类的。”楚韵汐眨了眨眼睛，她用处还是很大的好吧。 “那还有第三吗？” “第三，我不想做的事，你不能强迫我，但我也不会随意拒绝你吩咐的事，除非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我才会拒绝。” 萧慕北思考了一会儿，道：“第一条，如果两年后，你不愿意走了呢？比如，爱上了我。” 白羽和黑木默默的退了出去，他们可能不太适合近身伺候了。 楚韵汐瞠目结舌，这人如此自恋的吗？ “咳咳，如果你有这个自信的话，两年之约可以废除，不过我也提前提醒王爷一下，我对于未来夫婿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萧慕北道：“也有可能是你达不到定北王妃的要求呢？” 楚韵汐无语，“王爷，这个问题就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说说第二条。” “第二第三条都没有问题，还有第四条吗？”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王爷。”楚韵汐拿出一张纸，刷刷刷把刚刚的三条写了下来。 “空口无凭，立字为证，王爷请签字。”楚韵汐把字据拍在萧慕北面前。 萧慕北看着眼前娟秀的字迹，抬头问道：“你用的什么笔？” “钢…哦，是我自制的笔，我不太会用毛笔。”楚韵汐擦汗，从璃月镯里拿东西太顺手了，幸好是在桌子下面拿的，还可以解释成之前放在袖子里的。 萧慕北没有接她递过来的笔，而是道：“别急，既然提条件，那肯定是双方都提才公平，你也要答应我的条件，我才能签。” 他说的也有道理，楚韵汐只得问道：“那不知王爷有什么条件？” “第一，假夫妻的事不能让府中任何人知道，除了白羽黑木。第二，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月钱，如果做的好，额外有奖励。第三，有需要的时候，要对外隐瞒定北王妃的身份。第四…” “停，我提三条，你也不能超过三条。”楚韵汐抗议。 萧慕北点头，“那行，就三条，你可有异议？” “没有。”楚韵汐痛快的答应了，又刷刷刷写了下来，签上自己的名字，又给萧慕北推了过去。 “研磨。”萧慕北不接她递过来的钢笔。 黑木很有眼色的立刻闪现，帮萧慕北递上毛笔，站在一旁研磨。 萧慕北也签上自己的名字，楚韵汐拿过来吹干墨，珍重的收了起来，如释重负的伸了个懒腰，“好了，马上就不是钦犯了。” “我三日后入宫。”萧慕北丢下这句话，便让白羽黑木扶他休息了，楚韵汐似乎看到，他唇角似乎微微扬起，心情颇好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能见自己父皇了，所以才高兴吧，楚韵汐猜测，真是可惜，他父亲说起来应该是原主的仇人，但谁又敢把皇帝当仇人呢？最多将来给忠勇侯平了反，说一句“朕受人蒙蔽”，她又能如何？可怜的只是原主一家，满门被屠。 她只能想办法查出到底是谁陷害的忠勇侯，还他一个公道，至于其他，逝者已矣，将来把忠勇侯父子的尸骨接回来，和忠勇侯夫人合葬，让他们一家团聚，相信他们在天有灵，也能含笑九泉了。 萧慕北的伤势好的很快，两天后，他身上的伤已经基本完全愈合了，楚韵汐停掉了消炎药，又仔细检查了头，也没什么问题和后遗症，现在除了毒还没解，其他的伤势都已经完全好了。 鲁神医也给萧慕北又号了脉，除了气血还有点虚，其他也没什么问题，鲁神医不由得再次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紫涵这两日一直在暗查城北的药铺和医馆，经过两日的努力，终于有了眉目。 第15章 拿到解药 “王爷，城北的泰和堂药铺有很大嫌疑，据说他们家之前的伙计就是跛脚的，但半年前突然不在了，问了老板，说是回家省亲了，前些时日突然又回来了，但没过几天又不见了，这几日就再没出现过。” 紫涵向萧慕北汇报着，“这和那人出现在我们军营的时间相符合，也和这次我们抓捕的时间相符合，所以属下断定，泰和堂应该就是此人的老巢，泰和堂的掌柜，恐怕就是南狄人的探子。” 楚韵汐在旁边听着，自从和萧慕北签完协议，紫涵他们来汇报事情的时候，萧慕北便让她在旁边听着，时不时的还会询问她的意见。 就像此刻，萧慕北便问道：“韵汐，你怎么看？” 楚韵汐道：“请问王爷，是想现在就端了这个据点，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怎么说？” “现在泰和堂药铺既然已经出现在王爷的视线里，那应当是跑不掉了，不过紫涵姑娘此次是暗访，那老板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所以我认为，他背后的人极有可能还会出现在那里，王爷难道不想搞清楚，究竟是谁这么锲而不舍的对王爷下手吗？” 紫涵道：“姑娘说得对，王爷，属下这次打探的很小心，那掌柜的应该没有察觉到。” 白羽道：“可是我们还需要为王爷搜寻解药。” 楚韵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琉璃球抛来抛去的玩着，道：“这简单，调虎离山就可以了。” 白羽黑木和紫涵对视一眼，不明所以，楚韵汐微微一笑，道：“王爷，看我的吧。” 是夜，月黑风高，杀人放火的好天气。 已经过了子时，京城有宵禁，此刻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城北的泰和堂药铺也已经陷入了安静，先前紫涵已经查探清楚了，药铺里有掌柜的两口子和另一个伙计，掌柜的名叫贺云森，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人，伙计名叫莫砚，倒是个很有文化的名字。 白羽带着楚韵汐在泰和堂药铺的屋顶，两人都穿着黑色劲装，用黑巾蒙着脸，紫涵也在旁边，同样的装束，她压低声音道：“前面是药铺，后院是贺云森夫妻和伙计住的地方，院子里晒着药材，还有一间厨房和柴房，地方不大。” 楚韵汐也压低声音，“地方不大，可全是药，找起来也是很有难度的，所以我们要先从最有可能的地方下手，据我猜测，解药最有可能会藏在贺云森的卧房里，所以我需要先搜查卧房。” “明白。”白羽飞身离开，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从长街一头匆匆跑了过来。 看到药铺，妇人眼睛一亮，忙上前拍门，边拍边不停的喊，“有人吗？开门。” 长街寂静，这一声让旁边三四家都亮了灯，楚韵汐看到贺云森卧房里匆匆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边披衣一边应道：“来了来了。” 屋里有个女人的声音传来，“你莫慌，穿好衣服。” 贺云森应了一声，便去前边开门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一个女人哭喊的声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我说了，我不是大夫，这里是药铺，不是医馆。” “大夫，我实在没办法了，我走了一路，脚都磨破了，也没找到大夫，您开的是药铺，肯定也懂医术，求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吧。” 前面一直在吵吵闹闹，房间里的贺氏实在听不下去了，也披衣起床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出去，楚韵汐便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紫涵原本想抓着她带下来的，手却慢了一步，看着她自己甩出飞虎爪到树上，又手脚利索的顺着树干滑下，速度居然也是出奇的快。 紫涵愣了愣，飞身落下，先到伙计的房间旁边听了听，刚刚她们已经提前放了点迷药下去，此刻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人压根没醒。 楚韵汐已经溜进了贺云森的卧房，开始翻找起来，前堂的声音一直不断，妇人拉扯着贺云森夫妇不走，为楚韵汐拖延时间。 楚韵汐在床头，衣柜，书架上面翻找半天，一无所获，不由得有些焦躁，不应该的，按古代人的思维，如此重要的东西，一定会放在很隐秘的地方，她定下心，退后两步，观察起了这间房。 这一观察，还真被她看出些端倪，书架放的位置看起来和整个房间不太协调，而且书架的角落里一点灰尘都没有，显然是经常挪动的。 这里有暗门。 楚韵汐心里有了数，便开始找暗门开关，很快就在书架后面摸到一个凸起，她用力一扳，书架果然挪开了，露出了后面的暗门。 楚韵汐闪身进去，里面地方不大，但显然是个制药的地方，靠墙摆着两排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瓶子，楚韵汐拿起一瓶闻了一下，毒药。 看来找对地方了。 她迅速的拿起每个瓶子闻，这好像是她与生俱来的本领，虽然她不会配制毒药和解药，可是只要她一闻，就能够分辨出这解药是不是能够对症解毒，所以之前在特情医局，有几桩投毒案，她也是立了大功的。 此刻也是一样，她闻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找到了，为免打草惊蛇，她没有将瓶子拿走，而是将解药倒了出来，从璃月镯里拿出个瓶子装好，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看她出来，紫涵给暗处的白羽比了个手势，白羽用提前约定好的暗号通知了前堂拖延的妇人，行动结束。 楚韵汐自己利索的借助飞虎爪上了房顶，再由紫涵带着，快速离开了现场，贺云森夫妇这才骂骂咧咧的回到卧房。 回来后，贺云森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头一惊，忙进去暗室查看一番，看到解药还在，于是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多疑，打了个哈欠，又回房睡了。 而楚韵汐他们回到定北王府，潇月居里，萧慕北正在悠闲的喝茶，楚韵汐进门，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熬夜，按时睡觉，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第16章 解毒 萧慕北除了小时候被父皇责骂过，这么些年都再无人敢责骂他，一方面是因为他的身份放在这里，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本身也很优秀，如今养伤这些天却不断被楚韵汐骂，于他而言，倒是个很新鲜的感觉。 白羽黑木也渐渐习惯了楚韵汐数落萧慕北，开始的时候很担心，后来次数多了，也没见萧慕北生过气，索性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此刻萧慕北也是好脾气的道：“韵汐姑娘教训的是，不过你们都出去了，我担心睡不着。” 楚韵汐想想今晚的情况，换她估计也是睡不着的，于是也就罢了，“今晚算你情有可原，解药给你。” 她将瓶子递了过去，道：“服下解药后，大约十二个时辰后能够完全解掉你身上的毒，所以想站起来，可能还需要再等一日。” 萧慕北点头，“反正这么多时日也等了，不在乎多等一日。” 萧慕北将解药服下，楚韵汐又道：“快些睡觉。” 萧慕北失笑，这医者太严厉了，比鲁神医还要厉害，之前在军营，受伤是家常便饭，还真从来没有哪个军医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或许，她可以有更大的机缘。 萧慕北心中暗自做了决定，不管眼前这个楚韵汐是不是原来的楚韵汐，但他可以确定，这个人才是自己所需要的，她身上是有很多秘密，但只要能够为我所用，这些秘密，焉知不是更大的助力呢？ 楚韵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她美美的睡了一觉，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睡到了中午，也没有人打扰她。 等她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红玉迎了上来，“姑娘醒了，饿了吧，快洗漱吃饭吧。” 楚韵汐有点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在别人家，睡到日上三竿好像不太好，不过她上辈子就爱睡懒觉，早起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过。 “红玉，下次你可以早点叫我起床。” 红玉一边摆放饭菜一边说道：“是王爷临走的时候吩咐不要打扰姑娘的，说让姑娘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 萧慕北这么好？楚韵汐直觉觉得他有什么阴谋。 “王爷去哪里了？”楚韵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嘴里，乌拉不清的说着，不说别的，这王府厨子的手艺是真不错。 “王爷一早就进宫了。”红玉站在一旁回话。 楚韵汐来了这些天，始终还是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有人站旁边伺候，吐出口中的骨头，她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红玉，坐下一起吃吧，你站着我吃不下。” 她邀请了红玉好几次了，但她每次都不肯坐，说什么尊卑有别，她一个下人，不能和主子坐一起吃饭。 说的急了，她就会出去站外面等着。 今日又是如此，红玉正准备出去，楚韵汐却站了起来，拉着她把她按坐在对面，道：“浪费东西可耻，这么多饭菜我又吃不完，你和我一起吃，还能少浪费一点，你不吃的话我就生气了。” 说着，她还撅起了嘴，摆出了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样子来。 红玉无奈，只得拿起筷子道：“那红玉谢姑娘赏赐。” 楚韵汐这才高兴，“什么赏赐不赏赐的，人多吃饭才更香，这排骨不错，来尝尝。” 说着，便给红玉夹了一块排骨，红玉受宠若惊，又是一番推辞。 萧慕北这一进宫，直到月上枝头才回来，他今日依然不能行走，所以是白羽推着他进的宫，回来后，楚韵汐已经等在房间了。 “王爷，觉得腿恢复力气了吗？” 萧慕北摇头，“还是没有任何感觉，会不会解药是假的？” “不可能的，你的毒已经解了，我闻的出来。”楚韵汐蹙眉，又蹲下身子去检查他的腿。 “这几日你可有感觉哪里不适？” 萧慕北抿了抿唇，“真气运行不畅。” 真气？楚韵汐有些怔愣，触及知识盲区了，这古代人的真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暂且不管真气是怎么来的，萧慕北这么说，倒让她有了点思路，楚韵汐拿出银针，在萧慕北腿上的几大穴位下了针，做疏通经络的处理。 没一会儿，楚韵汐的额头上便冒出了汗珠，萧慕北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在眼睑处投下一圈阴影，神情专注，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由自主的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擦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有些窘迫，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去帮她擦汗了？ 但楚韵汐根本顾不上抬头，也没什么感觉，以前做手术的时候，有助手在旁边擦汗是很正常的事情，她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谢谢。”随即就继续专注的做事。 萧慕北稳了稳心神，若无其事的将帕子放起来，抬头，不知何时，白羽竟然已经出去了。 “再抬腿试试。”楚韵汐的声音响起，萧慕北这才回神，于是试着抬腿，随后他惊喜的发现，腿上的力气正在慢慢回来。 “好多了。”楚韵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经脉堵塞了，应该是你身上毒没解的时候，你就运行真气，所以真气堵塞了经络，导致你的腿没有了知觉，现在我已经把你的经络都疏通开了，你可以再运行真气试试。” 萧慕北试着运行真气在全身游走一周，果然畅通无阻，他也松了口气，道：“韵汐，你真是厉害。” “这不算什么。”楚韵汐解决了一件事，心情也很好，难得的谦虚了起来。 萧慕北试着站了起来，楚韵汐忙扶着他，道：“你太久没走路了，先别着急，慢慢适应，今晚就好好休息，明天再练练就好了。” “好。”萧慕北扶着楚韵汐的手走到床边坐下，“今天我已经跟父皇说好了，一个月后迎娶你为定北王妃，不过父皇说你是待罪之身，不能大肆操办，只许一顶轿子抬到定北王府，对外只说是娶侧妃，你可愿意？” 一个王府，侧妃可以有很多个，但正妃永远只有一个。 第17章 大理寺仵作 但楚韵汐无所谓的摊手，“我没什么意见，反正两年后也是要离开的，正妃侧妃都可以，只要别再追捕我就行。” 萧慕北原本还想着她如果不愿意，自己该怎么说服她，没想到她就这么同意了，反而让他准备了一堆的说辞无处释放，同时楚韵汐同意的太快，说明她对王妃之位根本不上心，这个认识让他有些不快。 我定北王妃的位置也是多少名门贵女求而不得的好吗？ 何况今日为了保她，他在皇上面前发了重誓，保证楚韵汐没有反心，且这次如果不是楚韵汐，他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皇上面前，说他和楚韵汐早已私定终身两情相悦，虽然她父亲犯了错，但罪不及妻女，忠勇候夫人也已伏法，只剩她这一个孤女，不足为惧，只说的嘴巴都干了，遂明帝才总算同意让他纳为侧妃，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正妃侧妃？ 不过他也没有把这不快表现出来，只是接着道：“好，既然如此，明日跟我去大理寺上任。” “好。”楚韵汐顺口答应了，答应完之后才反应过来，“上任什么？” “仵作。” “什么？”楚韵汐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不是侧王妃吗？怎么又变成大理寺仵作了？” “前任大理寺卿刚刚告老还乡，本王恰好归来，一时也不会再去边疆了，故今日被任命为新一任大理寺卿，明日赴任，你跟我一起去大理寺任职，十两银子的月钱，可不是只让你当侧王妃的。”萧慕北说的理所当然。 只是他没有告诉她，这个大理寺卿的职位，是他特意找遂明帝求来的，否则以他堂堂八皇子的身份，怎么会纡尊降贵到大理寺那个地方。 想要查案，大理寺最为方便。 楚韵汐瞠目结舌，“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区区一个仵作之职，还不至于惊动皇上，本王做的了这个主。”萧慕北看了看她，“不过，在大理寺，你可以暂且隐瞒定北王妃的身份，以免有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他也是自小离京，如今刚刚回到京城，对京城纷繁复杂的人事关系都还不甚清楚，所以有些事也是要低调一些。 楚韵汐的身份，还是暂且隐瞒一下，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 “以后对外，我们都会叫你云汐姑娘，在大理寺，也方便调查你父亲和兄长的案子。” 楚韵汐闻言神色严肃起来，没错，若想让忠勇侯沉冤昭雪，还忠勇侯府清白，去大理寺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好，我答应你。”虽说以一个王妃的身份去当一个仵作的确有些奇怪，但只要能查明忠勇侯府的冤案，这些都不算什么。 好歹也是到这边的第一份工作呢，一个月十两银，比白羽紫涵都高，楚韵汐美滋滋的想着，自己这也算技术工，做的好了，应该还有上升空间，真好。 何况仵作就是法医，她的本职工作，轻车熟路，也没什么难的。 卸下了一个沉重的钦犯包袱，楚韵汐这晚睡的格外香，总算没有再做噩梦。 第二日一早，破天荒的，楚韵汐早早就起床了，萧慕北命人给她送来了几身衣服，都是轻柔的布料，颜色淡雅，很是合她的心意。 收拾完出门，楚韵汐意外的看到萧慕北居然还是坐着轮椅，由白羽推着，黑木在旁边，她忙上前，蹲下身子就去翻萧慕北的衣衫下摆，“怎么腿还没好么？” 萧慕北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略微有些凉，楚韵汐不解的抬头，见他缓缓摇头，白羽道：“云汐姑娘，殿下的腿已经好了，不过为了不让那幕后之人怀疑，暂时还不能站起来。” 楚韵汐恍然，明白了，麻痹敌人。 不过萧慕北看楚韵汐如此紧张他，心里却是很受用，“云汐，不用质疑你自己的医术。” 楚韵汐无语，我才不质疑自己的好吗？我只是关心一下老板，为了我每个月的月钱考虑。 定北王府距离大理寺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坐马车过去，楚韵汐还在想着萧慕北要如何上马车，便看到他手在轮椅上轻轻一拍，身子就轻盈的飞起，直接足不挨地的进了马车。 楚韵汐觉得来了古代，牛顿的地心引力一说就受到了质疑，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不借助工具就能飞来飞去的呢？ 虽然她也可以飞，但她必须得用飞虎爪才行。 楚韵汐自然是和萧慕北坐同一辆马车，白羽黑木驾车，萧慕北的轮椅居然是可折叠的，被放在了马车后面。 一路上，楚韵汐都在向萧慕北了解大理寺的职责和构建，知道大理寺主要是负责刑狱案件，在萧慕北的大理寺卿之下，还有大理寺少卿，寺丞和寺正，主簿等等职位。 现任大理寺少卿，名为李景鸿，真正的寒门学子，通过科举考上探花，后来一步步走到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 寺丞姚巍羽，寺正雷昊坤，都是年约五十，半辈子都在大理寺就职，无功无过，倒也是兢兢业业。 楚韵汐记这些人名很是头大，记了三个就放弃了，“王爷，我只是个仵作，寒暄相处之类的活人之事就交给你了，我跟死人打交道就行。” 萧慕北摇头叹息，这属下，带不动啊。 “死人了。”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天际，一个人横冲直撞的跑到大街中央，直冲着马车而来，白羽急忙刹车，把马儿拉的立了起来，车子里的楚韵汐随着惯性往一旁歪去，差点摔倒，被萧慕北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了回来。 “出什么事了？”萧慕北皱眉问道。 黑木道：“殿下，好像说是死人了，我去问问。” 楚韵汐愕然，这么快就来活了？这还没上任呢。 黑木跳下车拦住那个惊慌失措的人，问道：“哪里死人了？” 那人是个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公子哥，只是此时一脸惊慌，向后面指着，“那个…那个巷子里的刘寡妇，被…被人杀了。” “带我们去看看。”萧慕北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第18章 第一起命案 男子很是不情愿，想要拒绝，但黑木不容他拒绝，直接道：“我们是大理寺的，带我们过去。” 男子一听，不敢再拒绝，只得磨磨蹭蹭的回头，道：“巷子窄，马车进不去。” 白羽已经将轮椅展开，楚韵汐先下了马车，萧慕北随后又从马车里飞出来，稳稳的落在了轮椅上，看得那个男人瞠目结舌的。 “走吧。”楚韵汐跟在黑木和男人后面，那男人看了看楚韵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这位姑娘，前面死了人，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别过去了吧，不大…好看。” 楚韵汐面不改色的往前走，“他们可以不去，我必须得去。” “这…这是为何？”许是跟官府的人在一起，男人也没刚刚那么害怕了，话也多了。 楚韵汐淡淡的道：“因为我是仵作。” “啊？”男人不知该说什么了。 倒是萧慕北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倒是很懂得怜香惜玉呢。” 男人惊觉自己话有点多了，心里又忐忑起来。 大概走了约五百米，男子指着巷子里一户门户大开的院子道：“就是这里。” 周围的邻居已经有听到声音打开门探头探脑看的，楚韵汐率先进去，同时拿出自己验尸时戴的手套，一边戴一边道：“进来一个人帮我记录，什么都不要碰。” 萧慕北的人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都是第一次接触命案，的确是没什么经验，萧慕北命白羽去大理寺调派人手，黑木在外面看着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记录的工作只能落在他头上。 好吧，堂堂大理寺卿给仵作打下手，说出去有点丢人，不过人命关天，也顾不得那么多面子的事了。 两人都戴上口罩进到房里，楚韵汐一眼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子，一丝不挂，手被布条绑在头顶，嘴巴也被一团破布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床上的被褥被扯的七零八落的扔在一边，看女子手上绑的布条，应该就是扯碎了被褥撕下来的。 楚韵汐皱眉，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这种凌辱女子还杀人的案子，实在是太变态了。 萧慕北也很不适应，死人他见过很多，战场上打仗时一堆一堆的死人，简直可以说是人间地狱，他早就练就了强大的内心，但这种被杀的女性尸体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 看到第一眼，他就不由自主的迅速移开视线，但看楚韵汐面不改色的样子，又不得不强做镇定，拿出了纸笔。 大早上，阳光刚刚好照射到屋内，光线很亮，楚韵汐低下头开始检查死者。 “死者刘寡妇，女性，年约二十五六，死亡时间，昨日子时两刻到丑时三刻之间，死亡原因，窒息死亡，死者眼球凸出，面部青紫，脖子上有扼痕，口鼻上也有指印，是被人掐着脖子并捂住口鼻窒息死亡的。” 楚韵汐顿了一下，道：“凶手是个男性，身高约五尺四寸到五尺七寸，体型健硕。” 萧慕北有些奇怪，“你又没见到凶手，怎么知道他的身高和体型？” “从死者脖子上的指印推算出来的，”楚韵汐没有告诉萧慕北，这都是有公式可以算的，只是道：“其实现场有很多痕迹是可以推断出凶手的信息的，这叫做画像。” 萧慕北点头，他其实不是很懂，但也不想问太多，显得自己很无知，定北王多少还是有些包袱在身上的。 楚韵汐继续检查，“死者身上有很多被凌虐的痕迹，证明死前曾被虐待过，下身狼藉，应该被侵犯…咦？” 萧慕北听她话音有异，道：“怎么？” 楚韵汐又详细检查了一下，道：“死者并没有被侵犯。” 两个人讨论这个话题多少有些尴尬了，但楚韵汐却不觉得，和上司讨论被害人的被害细节，于她而言这是正常工作，也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萧慕北运笔如飞，记录着楚韵汐说的话，楚韵汐很快将死者全部检查了一遍，道：“没有其他致命伤，凶手凌虐了死者，却没有侵犯她，而是直接杀死了她，应该是有感情纠葛的情杀，可以从死者的人际关系入手调查，看看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矛盾。” “凶手事后清理了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除了脖子上的指印，其他地方都清理干净了，应该是有预谋的杀人。” 萧慕北道：“有没有可能是惯犯？” “这要看大理寺有没有类似没侦破的案子，不过依我看，不像。”楚韵汐检查完了，在房间里找了一套死者的衣服帮她穿上。 死者也是人，也是有尊严的，尊重生命是每个法医的职业道德，也正是因为尊重生命，所以法医才会尽最大的努力还原真相，揪出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萧慕北默默看着楚韵汐帮刘寡妇穿好衣服，这才问道：“为何不像？” “从死者脖子上的扼痕来看，凶手并不是一次性掐死死者的，而是掐了一次没掐死，死者又缓了过来，所以第二次凶手才又掐着脖子并捂住了死者的口鼻，如果是个惯犯，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 杀人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如果是惯犯，定会下手狠辣绝不留活口，不至于对人死没死也判断失误。 说话间，白羽已经带了大理寺少卿李景鸿和几个捕快过来了，楚韵汐推着萧慕北走出去，李景鸿几人立刻行礼。 萧慕北摆了摆手道：“李少卿不必多礼，仵作已经验过尸了，找人把尸体先带回大理寺，现场封锁起来不要让人进出，你和我一起去询问一下发现尸体的人，白羽，你去走访一下周边的邻居，看看这刘寡妇平日里都和谁来往，最近有没有和人有过矛盾。” 吩咐完，萧慕北便来到发现尸体的那个男人身前，黑木一直看着他不让他离开，此刻看萧慕北过来，他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萧慕北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大早会出现在刘寡妇家里？” 第19章 初露锋芒 男人紧张的手都没地方放，回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是城南柳家的人，名叫柳嘉怀，这刘寡妇之前欠我银钱，所以一大早过来，是来要债的。” 萧慕北盯着柳嘉怀的眼睛道：“那刘寡妇欠你多少银钱？是因何欠的？” 柳嘉怀神情更是紧张，一边思索一边道：“大概是…半年前吧，刘寡妇的丈夫死了，因为我和他丈夫是朋友，所以她就朝我借钱，说是要给丈夫办后事，我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给了她三两银子，让她去处理丈夫的后事。” “那后来呢？你见过刘寡妇吗？”楚韵汐在旁边问道。 “见过…两三次，都是找她还钱，没别的事。”柳嘉怀吞吞吐吐的说着，说完见过就立马着急的澄清他和刘寡妇的关系。 楚韵汐心里有点数了，低头对萧慕北说了句话，萧慕北点头，正好李景鸿回来了，他于是让李景鸿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李景鸿明白，又匆匆离开。 柳嘉怀紧张的看着萧慕北，想从萧慕北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萧慕北一张俊脸上并无任何表情，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柳嘉怀，说说你早上过来都看到了什么。”萧慕北问道。 柳嘉怀定了定神，想起早上那一幕，依然觉得有些心惊胆战，“我早上过来的时候，看到刘寡妇院子的门开着，我有点好奇，就喊了两声，谁知道没人应我，我以为刘寡妇是出门忘记上锁了，就想着进去看看，如果真没人的话就帮她关一下门，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看到刘寡妇死在床上，我一慌，拔腿就跑，出去就碰到你们了。” 听起来没什么毛病，可萧慕北却道：“你一会儿跟我回一趟大理寺吧，今天主簿不在，你去大理寺再录一遍口供，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柳嘉怀十万个不想去，可是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只得应了。 楚韵汐又跟着捕快进去勘察了现场，出来的时候白羽也已经回来了，于是留下人看着现场，其他人带着柳嘉怀回了大理寺。 楚韵汐还是第一次来大理寺，大理寺是京城第一的刑狱机构，红砖高墙十分气派，李景鸿带大家进去，让人把柳嘉怀带到一个房间里先等着，就去安排萧慕北和楚韵汐。 听到萧慕北介绍说，“这是云汐姑娘，是大理寺的新仵作，”李景鸿一脸震惊，“没想到云汐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是仵作，失敬失敬。” 楚韵汐微笑点头，在这个年代，女仵作走到哪里都是稀奇的，她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李景鸿对于萧慕北这个大理寺卿其实是不那么认可的，一介武夫，哪里可能会查案，若不是身份尊贵，怕是也轮不到他，这上任还带了个女仵作，说是仵作，谁知道是什么人，这像话吗？ 但这话李景鸿只敢在心里腹诽，万万是不敢说出来的。 说话间，派出去调查的捕快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将调查的结果都汇报了上来，萧慕北命人将柳嘉怀又带了过来。 “柳嘉怀，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说你跟刘寡妇的关系，如果作伪证的话，耽误了抓捕凶手，后果全部由你来承担。” 萧慕北说完，柳嘉怀就愣住了，表情十分纠结，楚韵汐见状，补充了一句，“你放心，你所有的供词，都只是为了抓住凶手，我们不会向外泄露一个字的。” 柳嘉怀迟疑的道：“真的？” 萧慕北点头，“你只管说便是。” 柳嘉怀早就看出萧慕北才是这里最大的官，听到他发了话，这才放心，于是就将他和刘寡妇的关系和盘托出。 果然不出楚韵汐所料，柳嘉怀和刘寡妇的确不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原本刘寡妇的确是向柳嘉怀借了三两银子，置办了一口薄棺葬了自己的丈夫，但柳嘉怀见刘寡妇长得漂亮，又没了丈夫，便三天两头借口要债上刘寡妇的家里去。 刘寡妇原也年轻，不甘寂寞，一来二去，两人便勾搭上了，偏偏柳嘉怀家中娘子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柳嘉怀不敢明着偷腥，只能白天借口出去，从家里溜出来，再到刘寡妇家里。 只是最近因为家里看得严，所以柳嘉怀有些时日没到刘寡妇这里，心痒难耐，今日好不容易寻到空子，一大早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却没想到竟看到这样一幕，差点把魂吓没。 楚韵汐听到这里，结合捕快带回来的消息，判断他这次说的是实话，虽然的确有伤风化，但这事不归大理寺管。 现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查找凶手，于是问道：“在你跟刘寡妇交往期间，有没有发现她还跟其他人有不正当关系？或者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柳嘉怀有些迷茫，“其他人？”他想了想，实在没想起来，于是摇了摇头，“我通常都是白天过去，那个时段刘寡妇家里都是只有她一个人。” 想想也是，除了柳嘉怀，估计其他的男人都是晚上去的多。 楚韵汐朝萧慕北点点头，示意她没有其它问题了，萧慕北道：“好，你可以回去了，最近无事不要离京，如果有需要，我们随时找你配合调查。” 柳嘉怀千恩万谢的答应着离开了，临出门前，他突然脚步一顿，有些犹豫的转身。 楚韵汐道：“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柳嘉怀道：“我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跟这件案子有没有关联。” “有没有关联我们自会判断，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全盘说出即可。”萧慕北回答。 柳嘉怀道：“上次我早上去的早，刘寡妇还没起，我见她脸有些肿，就问是谁欺负她了，她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磕到脸了，我也就没在意，现在想想，她的脸好像是被人打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有半个月了，我想想，五月二十七，对，就是那天，那天我从她那里离开后，就去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喜宴，所以我记得清楚日子。” 第20章 尸体会说话 主薄刷刷几笔把这情况记上，萧慕北打发柳嘉怀离开了，转头问李景鸿，“李少卿如何看？” 李景鸿恭恭敬敬的道：“回王爷，根据搜集回来的情况来看，这刘寡妇除了柳嘉怀之外，定是还和其他男人有染，邻居不止一次看到有男人进入刘寡妇的院子，且还不是同一个人，依下官看，可将这些人一一传唤过来问话。” 萧慕北看向楚韵汐，“你今日是如何得知这柳嘉怀和刘寡妇并非借贷关系？” 楚韵汐道：“很简单，我观这柳嘉怀衣衫华贵，不像是缺三两银子的模样，且他说起刘寡妇时，眼神闪躲，我便让王爷派人去打探这柳嘉怀的家境，一问之下，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我记得这种大户人家，每个月发给一个下人的月钱就差不多有三两，又岂会因为区区三两银，三天两头的去讨债？所以便断定这柳嘉怀和刘寡妇并非借贷关系，而是有其他见不得人的关系。” 萧慕北点头，“不错，观察的很仔细，那你再说说你对凶手的猜测。” “我同意李少卿刚刚的判断，凶手应当是和刘寡妇有染的男人，”楚韵汐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景鸿，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不屑，虽然神态依然恭敬，但显然不是很服气。 楚韵汐话锋一转，“但我觉得没必要将那些男人一一传唤过来问话。” 萧慕北自是也看到李景鸿的态度了，也明白他为何会这样，毕竟如果自己不空降下来的话，前任大理寺卿卸任，按理应当是大理寺少卿提拔上来补位，这李景鸿虽说为人正直，但到手的提拔机会从眼前溜走，换谁都会堵得慌吧。 所以他倒也只装作没看到，只是顺着楚韵汐的话问道：“那依云汐姑娘之意，该当如何做？” 楚韵汐微微一笑，缓缓道：“只需从这些人当中寻找出符合条件的即可，第一，身高在五尺四寸到五尺七寸之间，身材健硕，力气很大的，第二，五月二十六日晚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且之后身上有抓伤之类伤痕的，第三，”楚韵汐停了一下，看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才慢慢说道：“最近有偷偷就医，治疗不举之症的。” 此话一出，满场的男人都有些不自在，萧慕北战术性咳嗽了一声，才道：“白羽，黑木，你们带几个人，去办吧。” 白羽黑木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李景鸿道：“下官冒昧，想问问云汐姑娘，是如何推断出这些条件的？” 楚韵汐端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如果我说尸体是会说话的，李少卿信吗？” 李景鸿愣住，半晌才讪讪笑道：“姑娘说笑了。” 楚韵汐站起身，不打算多说，对萧慕北道：“初次来大理寺，王爷，要不属下推着您四处转转？” 萧慕北眼中含笑，道：“好，正好本王也想参观一下大理寺。” 李景鸿忙站起身恭送，楚韵汐推着萧慕北出去后，他才又坐下，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若有所思。 楚韵汐推着萧慕北在大理寺内随意转转，路上碰到不少大理寺的人，因为萧慕北坐着轮椅，目标比较明确，大家都知道这是新来的王爷寺卿，见面都纷纷行礼。 好不容易后院人少了些，萧慕北才道：“你为何不跟李少卿说你是如何推断出来的？” “他又不信我，我干嘛要说。”楚韵汐满不在乎的道，“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用事实说话，等人抓回来，他自然就信了。” “你说李景鸿并不认为你的推断是对的？”萧慕北倒没看出这一点。 “对啊，”楚韵汐将萧慕北推入凉亭坐下，“你没看到，你让白羽黑木按照我的推断去调查时，他分明是想阻拦的，只是碍于情面没说出来，但那神情，明显是觉得我太武断，认为这样做会耽误办案时间。” 说到这里，她看向萧慕北，“不过王爷，你为什么信我？不怕万一我的猜测是错误的话，会浪费时间，让真正的凶手逃脱？” 萧慕北淡淡的道：“我怕啊，但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韵汐，你会错吗？” 楚韵汐摇头，“不会。” “那就行，我就等着破案了。”萧慕北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捡了个宝，他没见过之前的楚韵汐，不过眼前这个楚韵汐很合他的意，尽管她身上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比如明明没见她带什么东西，却突然拿出来了东西，或者说从不为人知的医术，验尸术，但这些她不愿意说，他就不追问，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楚韵汐笑了，敲着萧慕北的轮椅道：“放心，不会白拿你的十两银子。” 听她又提到十两银子，萧慕北奇怪的道：“你真的很缺银子吗？” “缺啊，谁还嫌银子多不成？”楚韵汐奇怪的道，“多存些银子，有事的时候才能有备无患嘛。” 萧慕北无语，他点点自己，“你看看我，我是定北王，当今圣上的八皇子。” 楚韵汐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啊。” “你跟着我，还能缺银子不成？”萧慕北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好歹曾经也是忠勇侯府的嫡女，不说有家财万贯，可也是吃穿不愁的，怎么跟八辈子没见过银子似的？ 楚韵汐认真的道：“那不一样，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你有再多的银子，也跟我没有一毛钱…额，一两银的关系，只有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银子，花起来才气势。” “………” 萧慕北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不说了，让楚韵汐推着他去了案卷室，两人都一起看起了往年的案卷。 这两个人，一个之前只会打仗，一个对这个时代不熟，急需了解这个时代的一切，所以此刻都是求知若渴的时候，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从卷宗中，楚韵汐大致了解到现在的刑律和她那个时代基本相同，杀人都是重罪，是要判斩刑的，至于其他的也大同小异，但因为大理寺掌管天下刑案，底下各地的刑案也都会经大理寺审核，所以这里可以说汇集了这个时代绝大部分的案件，倒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第21章 嫌疑人 楚韵汐放下手中的卷宗，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我想看下我父亲的案子，可以吗？” 萧慕北抬起头，看着楚韵汐，“我已经问过了，忠勇侯的案子是由刑部调查的，如今还未结案，所以卷宗还未交到大理寺，你若想看的话，明天我让白羽去刑部拿回来。” “多谢王爷。”楚韵汐是真心感激，要知道这算是她来这里唯一一件心事了，占据了这个楚韵汐的身体，总要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萧慕北摆手，“这件事本来我也要查，只是我要提醒你，查可以，但暂时只能暗中调查，毕竟这是皇上钦定的案子，如若想翻案，就是要父皇承认自己错了，这难度有多大，你心里要有数。” 楚韵汐点头，“我明白。” 萧慕北略微放心了一些，他语重心长的道：“韵汐，如今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在宫里提起忠勇侯这三个字，昨日我为保你，硬着头皮跟父皇提条件，父皇已经大发雷霆了，你一定要切记，低调低调再低调，等这件事风头过去了，我们再慢慢寻找证据，你放心，我定不会让忠勇侯含冤九泉。” “我信王爷。”楚韵汐也明白如今的形势，她能死里逃生，已经是萧慕北仗义了，若非如此，自己纵然有通天彻地之能，怕是也难逃遂明帝天罗地网的追捕。 说话间，白羽回来了，找到萧慕北和楚韵汐，“人抓回来了。” 大理寺的大牢比定北王府的大牢大了很多，关押的犯人也多，楚韵汐一走进去，立刻就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囚犯吹口哨，还有人轻佻的道：“官爷这是大发慈悲，给我们送了妞来解闷吗？” 萧慕北皱眉，正想示意白羽去教训人，却见楚韵汐已经冷冷朝着说话那人看了过去，看了一会儿说道：“你近日常有剧烈的头痛，走路时会莫名其妙的摔倒，有一侧的身子乏力，不灵活，对吗？” 那人原本还想调戏楚韵汐几句，闻言突然愣住了，呆呆的道：“你怎么知道？” 楚韵汐冷笑一声，“我不但知道，我还知道，你很快就会口眼歪斜，说话也会越来越不清楚，好好珍惜你现在还能说清楚话的时候吧。” 那人愣了一会儿，突然扑到监牢的栏杆上，对着楚韵汐怒道：“是你给我下了毒？” 楚韵汐笑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多行不义必自毙，坏事做多了，老天也会惩罚的。” 说完，楚韵汐就走了过去，留下那人隔着栏杆不停的喊，喊的声嘶力竭。 随行而来的李景鸿边走边说道：“此人倒非作奸犯科之徒，只是因为总是爱占嘴上便宜，所以跟人起了冲突，推搡间失手杀了人，这才被关入大牢。” 楚韵汐脚步顿了顿，突然回头，又回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原本还在喊，看楚韵汐又回来了，吓了一跳，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呐呐的道：“你…你干嘛？” 楚韵汐反手拿出一瓶药扔了进去，“每次一粒，每日早晚各一次，可以治疗你的头痛。” 那人道：“我怎么知道这药有没有毒？” 楚韵汐冷哼一声，“觉得有毒你可以不吃。”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那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脚下的药瓶，和上面看不懂的字。 看着楚韵汐的背影，萧慕北无奈的摇头， “真是嘴硬，明明想救人，偏偏又这么傲娇。” 李景鸿笑道：“云汐姑娘心地还是很好的。” 萧慕北勾唇不语，是心地好，也聪明，还能干，否则他也不会任这么一个处处透着秘密的人留在自己身边。 一行人穿过大牢来到审讯室，一个男人已经跪在地上，穿着衣饰布料也是不错，可以看出家境不错，但楚韵汐一看这人面相就是心胸狭窄之人，连心眉，鹰钩鼻，嘴角下垂，她前世也学过一丢丢的心理学，知道这种面相的人嫉妒心极强，爱纠结，斤斤计较，所以犯罪的几率也会大。 李景鸿没想到根据楚韵汐的条件居然真的能抓到人，暗道这女子还真的有点本事。 抓到的嫌疑人名为方文博，家中是做粮食生意的，家境殷实，妻子早逝，留下一个五岁大的稚子。 人都到齐了，萧慕北示意李景鸿可以开始审讯，李景鸿点头，问道：“方文博，昨日晚上子时到寅时，你在哪里？” 方文博虽然大晚上的被抓到大理寺，但看起来情绪还算镇定，闻言回道：“自是在家睡觉。” “有人可以证明吗？” “官爷，大半夜的我睡觉还能找谁证明呢？我夫人也已经去世了，我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睡的。” “那你可认识烟柳巷的刘寡妇？” 方文博点头，“认识，她经常去我铺子里买粮。” “她昨晚被人杀了。” 方文博愣了，半晌突然激动起来，“官爷，你们该不会怀疑是我杀的吧？冤枉啊，我昨晚一直在家里睡觉，并未出去，家里门房可以证实。” “那你可曾去过刘寡妇的家里？”李景鸿并不理会他的喊冤，而是沉着脸继续问。 “之前去给她送过粮。” “什么时候？送过几次？”李景鸿步步紧逼。 方文博额头上渗出汗珠，“送过两三次吧，具体时间真记不清了。” “两次，还是三次？最近一次送是什么时间？” 方文博想了想，“三次，最近一次，好像是上个月吧。” “铺子里有没有送货的记录？” “有…有的。”方文博有些支吾。 李景鸿命人去方文博的铺子里去取记录，很快，记录便取来了，李景鸿翻开一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日子。 五月二十六日。 据柳嘉怀的说法，五月二十七日，他去刘寡妇家中的时候，看到刘寡妇的脸肿了，似乎是被人打了，而刘寡妇却说是摔倒了，如果她是头天晚上跟人发生了冲突的话，为了怕柳嘉怀知道她和其他男人有染，她是很有可能撒谎的。 第22章 扭转印象 而楚韵汐的猜测中，刘寡妇是跟人发生了矛盾，而且是跟她有染的男人，白羽在走访刘寡妇邻居的时候，隔壁的大娘说约莫半月前的一个晚上，听到刘寡妇家里动静很大，似乎是和一个男人争吵，好像还打了起来。 现在方文博的送粮记录中，明明白白的记录着，五月二十六日，方文博去了刘寡妇家送粮。 “方文博，上个月二十六号，你去刘寡妇家里送粮，什么时间去的，又是什么时间离开的？” “草民，草民一般送粮都是酉时去，戌时回，送完就不回铺子了，直接就回家了。” “有谁可以证明那天你回了家？”李景鸿合上记录册问道。 方文博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道：“那日我没碰上什么人，家中门房也请假了，我回去后就直接睡了。” “你撒谎。”李景鸿抬高了声音，“你家门房压根就没请过假，你那天明明是子时前后才回的家，且回家的时候脸上有伤，是刘寡妇抓伤的吧。” 方文博一下子慌了神，“不是，我那日送完粮就…就去了酒楼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那伤，是我喝醉了不知道在哪里被挂到的。” 李景鸿冷冷的道：“方文博，你想清楚再回话，你说的所有的话，我们都会去核实，不要以为只是昨晚没人看到你，你就可以逃脱律法的制裁，不要忘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方文博还想垂死挣扎，只是一味的不承认自己杀了人，李景鸿命人将他暂且押入牢房。 审讯过程萧慕北和楚韵汐都只是全程旁听，李景鸿这个大理寺少卿做了这么久，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思路清晰，也善于发现嫌犯口供中的漏洞，现在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凶手就是这个方文博，如今就是差点证据了。 李景鸿待方文博被带走后，就来到楚韵汐面前拱手道：“姑娘神算，李某佩服，还是想请教云汐姑娘，究竟是如何推断出那几个条件，让这个方文博进入了捕快们的视线的？” 这次李景鸿是真心实意的请教，这也是他这个人的优点，为人正直，不耻下问，纵然刚开始对楚韵汐有些看法，此刻也已经全部消失殆尽了。 楚韵汐自是看得出他态度的转变，当下道：“其实很简单，我从尸体脖子上的指印，推算出凶手的身高，而能够单手掐死一个成年女性，此人力气必定很大，所以他的身材也一定是比较健硕的，最起码也不会是特别瘦弱的类型。” “至于我推断五月二十六日晚，此人身上有抓痕，是因为两个证人都证明，当晚和刘寡妇有冲突的人还动了手，不仅仅只是口角，两人互殴，也不可能只有刘寡妇有伤，而另一个人毫发无损的。” 李景鸿点头，“这倒是，据方文博门房交代，当晚方文博约莫子时才回家，回去时脸上还有几道血痕，他当时正好在门口换灯笼，所以看的很清楚。” “这就对了，方文博应该是同刘寡妇有了矛盾，所以当晚才没有留宿在刘寡妇家中，而是夜半回了家。”楚韵汐继续分析，“至于说到不举之症，也是根据尸体的情况推断出来的。” 楚韵汐看说到这个话题白羽和黑木都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王爷，白羽黑木需要加强训练了哦，以后在大理寺任职，这种情况也许会经常遇到，脸皮那么薄，还如何给死者申冤？” 萧慕北看了两人一眼，淡淡的道：“那这两个人以后就交给你调教吧。” 楚韵汐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验尸的时候的确需要有助手，当下利索的答应了，也不理会两个当事人的脸已经成了苦瓜。 “死者死前衣服被扒光，曾遭受过凌辱，但却没有被侵犯，而且先前的冲突是发生在晚上，李少卿，假如两个有不正当关系的人，难得见一次，晚上子时一般应该在干嘛？” 李景鸿听到楚韵汐问他的问题，难得的脸红了，不过刚刚才说过脸皮薄的问题，他也不能怂，于是咳了一声，正色道：“自是干柴烈火，颠鸾倒凤。” “李少卿好文采。”楚韵汐笑吟吟的赞了一声，“说的没错，可是这两个人却在应该浓情蜜意的时候打起了架，原因会不会是因为房事不和谐？” 楚韵汐看了一圈，萧慕北心里如何想的不知道，反正面上是暂时维持着正常，白羽黑木脸色通红，李景鸿也有些不自然。 楚韵汐心中暗笑，继续分析道：“先前跟刘寡妇邻居聊的时候，曾专门打探过刘寡妇的为人，据说人长的虽然漂亮，但嘴巴特别厉害，甚至可以说刻薄，我就在想，她究竟说了什么，会让一个男人起了杀心，且在杀她之前，还将她凌虐一番？想来想去，也只有是不举之症了，刘寡妇得理不饶人，嘲讽了男人，而男人自尊心受挫，后来必定找了大夫看，此病却不是那么好治，他回去后越想越气，又怕刘寡妇把这事说出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既为自己出了气，又封了口，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只要将现场处理干净，官府未必怀疑到他身上。” 楚韵汐一口气说完，李景鸿恍然大悟，不由得十分佩服，道：“只怕这方文博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一天不到就被抓了，云汐姑娘实在太厉害了。” “其实这个案子，方文博是做的漏洞百出，所以才会这么快落网，因为他没经验，所以很多地方考虑不周全，比如他只考虑了昨晚的不在场证明，却没想到掩盖发生冲突那晚的行踪。”楚韵汐摇摇头，很多案子，凶手都自以为掩藏的很好，殊不知却留下了很多破绽。 前世他们经常说一句话，除非能够不进入办案人员的视线，否则一旦进入，就在劫难逃。 这个案子亦是如此，如今，只需要找出方文博昨晚出入方府的路线，还有他治疗不举之症的就医记录，就不怕他不开口。 第23章 救赎 李景鸿听完楚韵汐的分析，已经完全有数了，当下自去安排捕快去寻找相关证据。 第二日楚韵汐再去大理寺的时候，听说方文博已经招了，和她的猜测相差无几。 李景鸿一见到她就迎了上来，给萧慕北行了礼之后就说道：“云汐姑娘真是料事如神，昨晚捕快去到方文博的家里，从后院的墙上找到了他翻墙而出的证据，且他杀完人回来时，还不小心被打更的更夫看到，他见无从抵赖了，只得招了。” 李景鸿说到此，顿了顿，道：“只是这方文博还招出一件事，原来他的发妻，也不是暴病而亡，而是被他失手打死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不举，烦躁之下便动手打了妻子，结果却下手重了，他怕被人发现，于是草草下葬，对外只说是得了急病去了。” 这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萧慕北道：“难怪这方文博有胆子杀人，估计是杀了自己的夫人，逃脱了律法的制裁，所以才心存侥幸。” 李景鸿点头，“没错，正是如此，但那次他毕竟是失手，并非故意，此次杀刘寡妇却是蓄意杀人，所以下手的时候还是紧张了，以至于第一次下手不够狠，让刘寡妇醒了过来。” 事情到此算是告一段落，楚韵汐听完道：“王爷，我想去牢里见一下方文博，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见他做什么？”萧慕北不解的看她，这案子已经破了，接下来就是等待宣判了，这些事李景鸿就直接可以办了。 楚韵汐道：“有几句话，我想对方文博说一下。” 萧慕北虽然不解，但还是同意了，让白羽跟着楚韵汐去了。 还是昨日的监牢，不同的是，这次一进去，里面的囚犯们便认出了她，昨日拿了楚韵汐药的那个囚犯第一个出声，“姑娘，神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昨日到现在，我的头果然不疼了，昨日对姑娘出言不逊，是梁某该死，实不应该，还请姑娘原谅。” 他这一说，其他囚犯纷纷出声，“姑娘，我近日也不舒服，请姑娘救救我吧。” “我也是，求神医姑娘救命。” 一时间，监牢里的声音此起彼伏，杂乱不堪。 楚韵汐挥了挥手，众人安静了下来，她开口道：“你们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找狱卒大哥先登记一下，等我闲下来会一一帮你们治疗好吗？” 她说着回头看带他们进来的狱卒，征求他的意见，那狱卒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自是不敢怠慢，急忙应了。 囚犯们纷纷道谢，楚韵汐点头致意后，又一直往里走到了最里面的那间囚室，里面关的就是方文博。 他此刻看上去已经和昨晚大不相同了，换上了囚服，头发也披散了下来，整个人身上一股颓废的气息，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 楚韵汐走上前，在囚室外站定，方文博慢慢抬起头，双目无神，喃喃的道：“我都已经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韵汐看了他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不举之症，并非不治之症。” 方文博身子僵了僵，才道：“你不用骗我，我问了大夫，都说没办法治。” “那是因为，你并非是身体原因，而是心理原因，只要按时接受心理治疗，很快就可以好，如果是我来帮你治，只需月余，可惜了。”楚韵汐摇头。 方文博刚刚也听到了其他人叫楚韵汐神医，此刻听她这么说，虽然还是不愿意相信，但其实心里却已经信了。 他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我还专门找了刘寡妇去试，还是不行，我以为这辈子都不行了，结果她还笑我，鄙视我，我…我忍无可忍才杀了她，我，你说我…还可以治好？” 他浑身都颤抖起来，这件事已经困扰他很久了，他受不了别人鄙视的目光，嘲讽的语气，其实他的妻子当初只是关心他一句，他却以为她在暗讽他，所以下了死手，而后来，他看上了刘寡妇的美貌，以为换个可以令他心动的女人会好，可是，那晚却还是不行。 他忘不了当时刘寡妇诧异的表情，不屑的语气，她说，“就你这样的还在外面找女人，不嫌丢人吗？” 就是这句话，他和刘寡妇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扇了刘寡妇一巴掌，若不是怕动静闹的太大，他当晚就想杀了她。 回去后，他越想越气，随后几日，他总觉得所有的人都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觉得一定是刘寡妇那个女人把他的事跟别人说了，大家一定都看不起他。 想杀了她的念头越来越压不住。 终于，前天晚上，他下定决心，翻墙出去，去了刘寡妇家里，刘寡妇见了他就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他也没有废话，上去就将她推倒在床上，撕了被褥把她绑上，嘴巴堵上，扒光了衣服。 他依然不死心，还想再试试自己行不行，却发现不管怎么样都不行，一怒之下，他死命的折磨女人，直到她奄奄一息，他才掐住了她的脖子…… 如今，大理寺的人，囚犯叫她神医的人，她说，她可以治好他…… 如果他能早些遇到她，这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被毁了。 但楚韵汐冷冷的告诉他，“如果以前，你来找我求医，我百分百可以治好你，但现在，你没机会了，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下辈子，不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身体生病了，不是丢人的事，治病就好，心里生病了，才是最严重的。” 方文博颓然坐倒在地，再说不出话来。 楚韵汐转身离开，直到走出监牢，白羽才问道：“姑娘，你为什么特意去告诉他，他的病能治？” “因为…救赎吧。”解开他心中的执念，下辈子，也许他就可以做个好人了。 或许由于自己的穿越吧，楚韵汐现在总觉得，或许一个人死了，他的灵魂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能多救一个就多救一个吧。 第24章 人道主义关怀 白羽似懂非懂，于是又问道：“那监牢里的那些人呢？他们大多数都是死囚，姑娘为什么也要救他们？” 楚韵汐笑了，“白羽，我记得刚见你的时候，你是个冷酷少言的人，怎么现在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差别有点大呀。” 白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时候跟姑娘你不是不熟吗？而且我们殿下也是话很少呀，那我天天跟在他身边，还不有样学样？” 楚韵汐忍不住笑了，“你倒是坦白，小心你家殿下听到了打你。好吧，我告诉你，虽然是死囚，可他们也是人，也有生命权，在我心里，人人平等，就算是再十恶不赦的人，律法自会惩戒他的恶，而在行刑前，我们要做的，就是人道主义的关怀。” 她没有告诉他，在她那个年代，即使是在死刑执行前，也会有心理疏导，来减轻死刑犯对于死亡的恐惧，更别提给犯人治病了。 白羽似懂非懂，不过也没有再问，那会显得自己很蠢，大不了回去，把这些话转述给殿下，让殿下再给自己解释解释。 不过他可能没想到一个问题，就是如果殿下也不懂的话会怎么办。 楚韵汐回去的时候，正碰到紫涵从萧慕北的书房走出来，在大理寺，萧慕北有专属于自己的独立院落，书房卧房一应俱全，楚韵汐一个仵作，原本是没有资格和大理寺卿在一个院子里的，但因为身份特殊，萧慕北特意在院子里给她留了一间房，自是也没有人敢有异议。 对于紫涵，楚韵汐一直都是比较好奇的，她平时很少出现，一般出现的时候都是向萧慕北汇报情况，虽然楚韵汐也和她一起出过一次任务，但也没说上几句话。 不过据白羽说，紫涵统领着紫卫队，紫卫队是王府的护卫队，属于暗卫，虽然楚韵汐不知道萧慕北为什么会弄一群女子做暗卫，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她也从来不问那么多。 这次和之前一样，紫涵看到楚韵汐，也只是点了一下头就走了，楚韵汐进入书房，问道：“是贺云森那边有动静了吗？” 萧慕北从一堆文件中抬头，揉了揉眉心，“和贺云森接头的人出现了，斥责贺云森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得手，还让我入了大理寺，有了彻查忠勇侯案的机会，他向贺云森拿了毒药就走了，恐怕很快就会再次动手。” 楚韵汐道：“没有跟上那人吗？” 萧慕北摇头，“此人十分狡猾，轻功也极好，紫衣卫跟了不久就跟丢了。” 楚韵汐担忧的道：“背后之人不揪出来，始终是个隐患。” “无妨，”萧慕北站起身，缓缓走了两步，“我就怕他不出手，只要出手，我必让他有来无回。” 楚韵汐看着站起来的萧慕北，见惯了他躺着，坐着，突然见到站着的他，这才发现，他好高啊，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 这不正是情侣之间的黄金比例吗？ “想什么呢？”萧慕北已经走到她面前，看她愣愣的也不说话，轻轻碰了碰她。 楚韵汐惊觉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赶紧把脑海中不切实际的幻想赶走，见萧慕北拿着一个卷宗递给她，顺手接了过来问道：“什么？” “忠勇侯府的卷宗，”萧慕北道：“今天让刑部调过来的，我怀疑，背后之人的权势恐怕不亚于我，我今日一调卷宗，对方就知道了，立刻有了动作，此事，怕是牵涉极大，你确定还要查吗？” “查，”楚韵汐坚定的道：“哪怕再难，我也要查出事实真相，还我父亲兄长，我忠勇侯府满门公道。” 萧慕北眼中露出赞赏之意，“好，你放心查吧，有我在，定北王的名头，随你怎么用。” 楚韵汐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丰神俊朗，觉得自己还真的挺幸运的，如果不是一穿越过来就遇到他，自己如今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没准已经再次死掉了。 白羽在外面咳了一声，道：“殿下，大牢的狱卒过来了，说是姑娘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萧慕北疑惑的看了楚韵汐一眼，走到书桌前坐下，“你问大牢狱卒要东西？” 楚韵汐也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答应了要给大牢里的犯人治病的事，“对，是我要的，让他进来吧。” 狱卒捧着几页纸进来，先给萧慕北行了礼，随后把手里的纸递给楚韵汐，“云汐姑娘，这是您要的东西。” 楚韵汐接过来道：“狱卒大哥辛苦了，改天我给兄弟们带些酒菜犒劳一下。” 狱卒慌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客气了，这都是小的们应该做的。” 楚韵汐笑道：“狱卒大哥莫慌，我们殿下人很好的，他向来也不会亏待手下，定是也赞同我这么做，你说对吧殿下？” 萧慕北无声叹息，这个女人，这怎么就把他给拖下水了？如若他不同意，岂不就成了会亏待手下的人了？ “对，改日，本王安排聚福楼送些酒菜过来，犒劳一下兄弟们。”萧慕北不得不把这活揽下，楚韵汐心里想什么，他还能不清楚？不过他既然出手，又怎能寒酸？聚福楼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 “多谢王爷，多谢云汐姑娘。”狱卒大喜，千恩万谢的走了。 楚韵汐笑道：“王爷大气，我原本只想让王府的厨娘随便做点，王爷开口就是聚福楼。” 萧慕北气结，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楚韵汐已经坐下开始看那几页纸了，萧慕北看她看的专心，忍不住也走过来看，却见上面写着，张某，心悸多梦，胸闷上不来气，李某，腿老抽筋，路都走不了…… “这是干嘛？你要给他们治病？”萧慕北不解的问。 楚韵汐边看边点头，“对啊，大理寺监牢里那么多人，好多人很久都出不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他们也是人，也需要关怀治疗，只要没被斩立决，我们就应该帮助他们，哪怕只是帮他们减轻一些痛苦也是好的。” 第25章 下雨天，杀人夜 这种理论萧慕北还真的闻所未闻，向来大牢里的人，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会有人管他们生不生病，换句话说，那些人命如蝼蚁，进了大牢，就是生死在天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要给大牢里的囚犯治病的，尤其还大多数都是死囚，有这必要吗？ 楚韵汐觉得非常有必要，她甚至放下了忠勇侯府的卷宗，先忙这些囚犯的事情，忠勇侯府的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但这些病患，早一点治疗，就能早一点减轻痛苦。 大理寺虽然有卧房，但只是因为这个工作特殊，常常会有夜里加班的情况，但没案子不加班的时候，萧慕北还是要回定北王府的。 只是这晚楚韵汐说她就不回去了，晚上要加班帮那些囚犯看病。 萧慕北拗不过她，只得让白羽留下保护她，虽说大理寺守卫森严，一般人轻易不敢在大理寺放肆，但那些毕竟都是重犯，还是要小心为上。 只是大牢里这晚却是无比和谐，所有人都对楚韵汐恭恭敬敬。 那第一个拿到药的男子名唤梁茂，平时虽然爱占嘴上便宜，但也是因为爱说话，所以不管在哪儿都比较容易混的开，这在楚韵汐那边，有个词专门形容这种人，叫做社牛。 在这大牢里亦是如此，梁茂和左邻右舍的囚室里的狱友都混的比较熟，这两天因为他的卖力宣传，大家也都对楚韵汐的医术抱有万分期待，何况这还是唯一一个愿意到大牢里为他们治病的医者。 所以楚韵汐在这些囚犯们的心里，简直犹如神医一般的存在，又怎会不敬。 楚韵汐今日依然是带了一个药箱过来，把可能需要用到的药先备好了，如果临时没有，她也可以借助药箱的掩盖，从璃月镯里现取，所以不担心药品不够。 她一边给囚犯们看病开药，梁茂一边在旁边说话。 “姑娘，再过几天，我就能够出去了。” “是吗？那恭喜啊。” “我家住在秋容街16号，那间打铁铺子就是我开的，以后姑娘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来找我，我梁茂刀山火海也帮姑娘办到。” “好，多谢。” 白羽在旁边忍不住道：“大理寺这么多人手，姑娘有什么事能用你帮忙？” 梁茂不乐意了，“官爷，你可不能这么说，总有些事是官府不便出面的。” 白羽还想说，楚韵汐开口道：“梁大哥说得对。” 一声梁大哥，让梁茂心里万分舒坦，楚韵汐不仅给他治病，还不低看他，这让他更是敬佩，简直恨不得楚韵汐现在就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白羽不说话了，楚韵汐继续开药，叮嘱对方注意事项。 这时，黑木走进大牢，白羽奇道：“黑木？你不是跟殿下回去了吗？” 黑木道：“有案子，殿下让我来请云汐姑娘过去。” 楚韵汐听到了，加快了速度叮嘱了正在看的病人，随后站起身道：“今日先到这里，我还有事，等我忙完了再来把剩下的病人看完，大家按时吃药，有什么问题跟狱卒大哥说就可以。” 这些囚犯现在都十分听楚韵汐的话，闻言纷纷表示感谢，让神医姑娘快去忙，狱卒们也因为楚韵汐给的有好处而变得格外殷勤，大理寺监牢里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楚韵汐和白羽黑木一起走出去，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不知不觉她竟在里面忙了有三四个时辰了，难怪腰酸背痛，而且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滂沱大雨，夏天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姑娘，殿下的马车在大理寺门口等着你。”黑木递给楚韵汐一把伞，也给了白羽一把。 楚韵汐接过伞打起来，一边走一边道：“出了什么案子？” 黑木道：“听说是灭门案。” 楚韵汐的心往下一沉，她上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灭门案，这往往意味着会有很多受害者，且通常受害者当中会有孩子。 上了马车，萧慕北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是一套深蓝色的长袍，袖口上镶嵌着金色的花纹，腰间系着一块雕花玉佩，整个人显得尊贵不凡。 楚韵汐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依然是一件素色的衣裙，和尊贵的定北王坐在一起，似乎显得过于随意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是觉得似乎该多做两套衣服了，于是问道：“王爷，加班有加班费吗？” 这白天晚上不停的忙乎，今晚估计又是通宵，前世虽然通宵也是常态，但那可都是有加班费的。 萧慕北又听到了新名词，不过他很快理解了是什么意思，有些好笑，怎么她要银子也能要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呢？ “自然有。” 楚韵汐松了口气，那就行，多干活不怕，只要给钱就行。 京城已经宵禁了，此刻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萧慕北一行人马蹄翻飞的声音。 萧慕北和楚韵汐正说着话，突然脸色一变，楚韵汐也立刻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对劲，马上压低声音道：“是有人吗？” 萧慕北脸色肃然，点头道：“上面有人。” 外面的白羽黑木自然也感受到了，立刻勒停马缰，进入戒备状态。 “等下躲在我后面。”萧慕北沉声对楚韵汐说。 话音刚落，外面已经响起了兵器相接的声音，白羽黑木已经和对方打了起来，楚韵汐点点头，倒也不害怕，她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萧慕北听着外面的动静，脸色沉静，他突然抬手，一阵掌风出去，车顶瞬间飞出，随着车顶飞出去的，还有两个想要偷袭的人。 大雨瞬间落了进来，萧慕北又是一掌，将放在马车后面的轮椅拍落展开，随即拉着楚韵汐飞身而起，稳稳的坐在了轮椅上。 楚韵汐明白他现在是还不想暴露自己腿已经好了的事，以用来麻痹敌人，当下非常配合的拉着轮椅的扶手，躲避着敌人的进攻。 雨下的非常大，楚韵汐努力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只见对方有约莫十来个人，全部身穿黑衣，黑巾蒙面，白羽黑木一人对战三个，虽然不落下风，但也被缠住了，分不了身过来帮忙。 第26章 诱敌 “王爷，敌众我寡，情况不太妙啊。”楚韵汐的声音却没有一点担忧的意思，仰头躲开砍过来的刀，顺手一拉轮椅，萧慕北一掌正好打在敌人的腰腹处，那人闷哼一声，吐血倒地。 “王爷厉害。”楚韵汐毫不吝啬的输出夸赞，顺便一脚踹飞一个从背后来的人，只不过她没有内力，不能重创敌人，也仅仅只是阻挡一下罢了。 但这已经帮了萧慕北很大的忙了，萧慕北坐在轮椅上不需要站起来，楚韵汐拉着轮椅躲避攻击，身子居然十分灵活，倒是让萧慕北刮目相看。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转眼间竟是重伤了三个敌人，白羽和黑木也都占据了上风，形势逐渐扭转。 眼看又有一个黑衣人要被萧慕北重伤，楚韵汐听到头顶一阵劲风袭来，这次竟是冲着她来的，且对方功夫不弱，掌风从四面八方将楚韵汐包围，竟是让她躲无可躲。 眼看这一掌就要拍到楚韵汐身上，萧慕北目光一寒，倏然飞身而起，和那人对了一掌，一掌拍完即分，两人同时向后落去，站在了地上。 楚韵汐鼻子一动，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是先前那个奸细，药铺跛脚的伙计带来的能加速萧慕北毒发的那个药。 看来此人就是和泰和堂药铺的贺云森接头那个人，紫涵曾说过，他问贺云森要了这个毒药就走了，萧慕北此前已经判断过，他们恐怕要亲自动手了。 果不其然，这些人如此耐不住性子，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你的毒已经解了？”那人看到萧慕北站在那里，很是震惊，他刚刚将那个毒涂在掌心，原以为萧慕北和他对掌，立刻就能催发他体内的毒药，没想到他居然站了起来，而且此刻看起来一点事情也没有。 萧慕北站的笔直，整个人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再合适不过，闻言，他淡淡一笑，“很失望吧，其实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人穿的衣服比那些黑衣人要讲究一些，一看就是头目，他的脸也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如今听到萧慕北如此说，那双眼睛里闪出凌厉的光，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杀你一次吧。” “上一次你们没能杀了我，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们机会吗？”萧慕北冷哼一声，手一挥。 黑衣人直觉不妙，头一抬，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兜头罩下，躲无可躲，几名紫衣卫从天而降，拉着大网的四角，落地后迅速变换位置，将网拉死。 紫涵落在了萧慕北身旁，躬身行礼，“殿下。” 黑衣人拼命挣扎，萧慕北慢慢走近，“别白费力气了，这渔网是用金丝与钢丝做成的，刀剑难断，内力不破，你今日逃不掉了。” 白羽和黑木此时也已经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解决掉了，只剩下头目一人，在渔网里被捆成了粽子。 那人不再挣扎，问道：“萧慕北，你的毒是谁帮你解的？还有你的伤，当时明明已经不治了，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如初了？” 萧慕北眼光扫过楚韵汐纤细的身影，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可能老天也不想让你们的计谋得逞，所以才让我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你放心，既然我活了，那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黑衣人头目听到这话，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是还在不停的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 萧慕北走上前，手一抬一卸，便将那人脸上的蒙面黑巾取下，顺手卸了他的下巴，那人一张国字脸，其貌不扬，但一看内家功夫就很厉害，两侧太阳穴高高鼓起，此刻被卸掉下巴，大叫一声，嘴巴也合不拢了，疼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下子冒了出来。 楚韵汐面不改色的看着，前世她也是特工，虽然待在局里验尸的时间比较多，但也不是没出过外勤，什么没见过。 见萧慕北朝她挥手，她走了过去，萧慕北云淡风轻的道：“云汐，看下他嘴里有没有藏毒，他还什么都没吐，可不能轻易死掉。” 楚韵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果然从他的牙缝中搜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外面有蜡封，危急的时候，只要咬破蜡封，毒药就会立刻入喉。 那人一看搜出的毒药，不由得面如死灰，这就意味着，他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萧慕北这是不从他嘴里套点东西出来誓不罢休了。 雨势渐小，萧慕北还有任务在身，也不欲在此时跟这人多费口舌，挥手让紫涵先把人带回去，已经有紫衣卫重新赶了辆马车过来。 所有人都浑身湿透了，上了马车，萧慕北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递给楚韵汐。 楚韵汐狐疑的接过，“王爷，您怎么准备的如此齐全？难道这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那倒没有，只是有备无患而已。”说完，他弓身出了马车，把马车留给楚韵汐换衣服。 楚韵汐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萧慕北既然已经推断出对方要动手了，自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时等着那些杀手上门，今晚如此滂沱大雨，又是夜半，可不是杀人的好天气？ 所以他不仅让紫涵带着紫衣卫一路暗中尾随，还吩咐她们，敌首不出来，她们也不能出来，以防打草惊蛇，捉几个小喽啰有什么意义？抓条大鱼，才能得到更多信息。 至于马车衣服，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只是楚韵汐没想到他连给自己准备衣服都考虑到了，的确是心细如发。 快速换好衣服，楚韵汐出了马车，让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也进去换，这时远处长街跑过来一匹马，楚韵汐定睛一看，是大理寺的捕快马新。 马新一看到满地的尸体吓了一跳，“云汐姑娘，李少卿让我过来看看，王爷和姑娘什么时候能到现场。” 想来是李景鸿等急了，楚韵汐道：“出了一点事，即刻就走，大理寺的人稍后便到，劳烦你留下等待一会儿，和兄弟们一起将这里处理一下，尸体全部带回大理寺。” 第27章 灭门案 马新应下，白羽和黑木已经钻了出来，让她进去，几人朝着案发现场而去，身后的一切很快掩入黑暗之中，等到明天早上，这里就又将是一片繁华，没人知道在夜色的掩映下曾经发生过什么。 到达案发现场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楚韵汐出来马车，便看到这是一家朱门高瓦的大户人家，门上面两个大大的字“高府”。 门口两个石狮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此刻大门敞开，大理寺的人守在门口，里面灯火通明。 有人迎了上来道：“王爷，云汐姑娘，少卿大人在里面等着二位，少卿大人吩咐了所有人不得动现场，所以里面还是原样。” 萧慕北点头，自己走下了马车，来人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王爷的腿这是好了？白天不是还坐着轮椅呢？ 不过他可不敢问，上面的事情，哪是他这样身份的人可以探究的？ 楚韵汐也跟着下了马车，朝来人笑了笑道：“辛苦这位大哥了。” 来人受宠若惊，忙低下头道：“不辛苦，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楚韵汐跟着萧慕北进去了，白羽黑木跟在后面。 李景鸿还是很有保护现场的觉悟的，提前赶到的捕快只是把灯都点了起来，并没有进入到里面，是以此刻人都聚集在门口。 楚韵汐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放眼望去，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具尸体，一路延伸到后院。 李景鸿迎了上来，对萧慕北道：“王爷，这是新晋礼部员外郎陈士宁陈大人的岳丈家，家中连奴仆杂役共计二十一人全部被杀，无一生还。” 楚韵汐拿出口罩手套戴上，走下台阶，开始查看尸体，白羽自觉跟上，他被萧慕北指派给楚韵汐当助手，楚韵汐负责验尸，他就负责记录，用楚韵汐的话说，先调教调教他。 萧慕北问道：“通知陈大人了吗？” “已经派人通知了，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好，派人在外面守着，来了之后先不要让他们进来，以免影响查案。”萧慕北交代完，自己也走下台阶，到了楚韵汐身边。 楚韵汐认真的翻看着每个尸体，接连看了几具之后，站起身来，对萧慕北说道：“全部都是一刀割破喉管死亡，对方刀很快，这些人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应该是武功高强之人。” 萧慕北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迹，脸色极冷，“此人下手如此狠辣，看来就没打算留活口。” “没错，不过凶手应该不止一人，”楚韵汐蹲下，看着面前的死者，“王爷你看，这个人的伤口是从左至右划过来的，刀法凌厉，伤口极深。” 她又走到另一个人的身边，“此人的伤口却是从右至左，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而且这个死者的伤口略浅，王爷，我不懂内力，我想问下，这伤口上面，可否看得出内力深浅？” 萧慕北也蹲了下来，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可以看得出，每个人内力不同，灌注在刀法上的力度就也不同，你说的不错，这两个凶手虽然都可以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人一刀毙命，但内力明显是有差异的。” 楚韵汐点点头，道：“我检查了这些人的伤口，可以肯定，前院这些尸体，共有两名凶手，其中一个是左撇子。” 白羽忙记了下来。 “不过这两人用的刀是一样的，我看这刀…”楚韵汐停了下来，眉头皱起。 “怎么了？”萧慕北看她似乎欲言又止，也将目光重新投到尸体上。 楚韵汐仔细看了一会儿，道：“王爷，今天晚上袭击我们那些人，用的就是刀吧？” “没错。”萧慕北沉声道：“怎么，你怀疑是那些人做的？” “这个倒是不确定，但我看这伤口很细，证明凶手用的刀锋很薄，我今晚在躲避那些杀手的时候，也看到过他们的刀，也是很薄，但具体是不是一样的刀，还要回去比对了才知道。” “好。” 楚韵汐起身继续往后院走，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是礼部员外郎陈士宁和他的夫人到了。 楚韵汐回头，隐隐看到门外停了辆马车，人被李景鸿拦在了外面，似乎有点争执。 萧慕北道：“你继续验尸，我出去看看。” 楚韵汐点点头，带着白羽往后院去了，萧慕北走了出去。 陈士宁年约四十，一步一步爬到如今的位置，脸上也已经有了沧桑，此刻他扶着他的夫人高氏，正在跟李景鸿说着，“内子想去见父亲最后一面，这也是合情合理，李少卿何故阻拦？莫不是大理寺有什么内情不能跟受害者家属说？” 李景鸿道：“陈大人，里面是命案现场，定北王殿下正带人在里面勘察，希望能找到更多蛛丝马迹，好尽快抓到真凶，为高家申冤，还请陈大人和陈夫人理解，在此稍候片刻。” “里面那是我的家人，生我养我的父母，他们如今遇难，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看他们？”高氏大哭着，使劲推着李景鸿。 陈士宁倒是还理智一些，拉着自家夫人小声劝着。 萧慕北轻咳一声，走了出来，陈士宁忙行礼，“参见定北王殿下。” 高氏只是哭，见陈士宁松开了她，立刻就想往里冲，被李景鸿伸手拦了回去。 萧慕北走下来，道：“陈大人不必多礼，大理寺现在正在查案，任何人不得进入案发现场，以免破坏现场，掩盖证据，陈大人和陈夫人的心情，本王理解，现场勘察完，所有尸体都会抬出来，还希望陈大人和陈夫人稍候。” 听到萧慕北说所有尸体，高氏哭的更大声，上气不接下气，陈士宁也一脸悲痛，“王爷，请您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岳丈一家申冤呐。” 萧慕北点头，“这是自然，大理寺必会倾尽全力查找真凶，还高家一个真相，陈大人，你先带令夫人去休息一下吧，等会儿可能还需要你们协助。” 陈士宁应了，扶着高氏上了马车等待。 第28章 人间地狱 楚韵汐带着白羽步入后院，血腥味在夜色中显得越发的重，楚韵汐蹙眉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刚刚在前院，死的基本上都是家丁，到了后院，就基本上都是丫鬟婆子这些女眷了。 灯光有些昏暗，楚韵汐让白羽举着火把在旁边照明，她从前往后逐一查看这些尸体。 “同样的凶器，不过目前来看，后面的凶手是另外两个人，这两人的刀法就有些杂乱无章了，你看，她们每个人都至少身中三到四刀才死亡，而且死因也不尽相同，有的是割破了动脉大出血死亡，有的是被割喉，而有的是被捅破脏器死亡，可见凶手的身手并没有前面两个人好。” 萧慕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既然杂乱无章，那你是如何判断是两个凶手的？” 楚韵汐回头，不知何时萧慕北已经回来了，接过了白羽手中的火把，而白羽在旁边正奋笔疾书，记录她刚刚所说的话。 楚韵汐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伤口道：“王爷你看，这个凶手用刀习惯是右手，且是斜向的轨迹，”楚韵汐用手比划了两下，见萧慕北点头示意明白，才又看向另一人，“而这个人身上的伤口却是直的，目前我看到的六具尸体皆是这两种伤口，证明是两个凶手。” 萧慕北明白了。 高家虽说有个做官的女婿，但家业也就是殷实，并不如官宦世家庞大，家中人丁也不旺盛，除了老两口和嫁出去的女儿之外，家里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年约三十五，娶了一房夫人，育有一子，二儿子年方二十，娶妻尚不满一年，如今妻子身怀有孕。 只是现如今，除了嫁出去的高氏， 其余的人都已经变成了尸体，楚韵汐最先看到的是高家长子高皓坤一家的尸体。 虽然来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当楚韵汐看到那个被女子紧紧搂在怀中的小小尸体时，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母亲用身子牢牢的护着孩子，可孩子却被从后面砍了几刀，这几刀没有致命伤，母子二人的致命伤是贯穿伤，一刀，贯穿两人。 楚韵汐咬紧牙关，稳住手，慢慢将二人分开，母亲抱的太紧，楚韵汐掰了好久，才把她的手掰开，哪怕分开，母亲的手依然是抱着孩子的姿势，让人看着心酸。 “从尸僵情况来看，这些人死亡时间大约三个时辰左右，也就是子时前后被杀的，前院和后院的人死亡时间相差无几，凶手应该是分两拨同时进入前后院开始屠戮的。” 楚韵汐叹息一声，按理说仵作是不应该带入个人情感的，但仵作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她是真的做不到漠然面对这一切。 每次检查孩子的尸体时，她总是忍不住将凶手在心里千刀万剐。 萧慕北也叹息一声，吩咐白羽去叫人，将这些查验过的尸体都盖上白布，保留死者最后的尊严，他和楚韵汐则继续往里走。 再往里看到的，就是高家老二高皓羽和他的妻子陈氏的尸体，这两人的尸体是在房间里，高皓羽约莫二十，身材高大，他应该是有过反抗，可惜不是凶手的对手，他身上的刀伤也是楚韵汐截止目前为止见到最多的，约莫有二十多刀，致命伤是大腿上的动脉破裂，出血不止，他是死于大出血。 而一旁的陈氏有孕在身，看肚子差不多已经有七个多月了，七个月的孩子已经成型了，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面世。 陈氏肚子上被捅了一刀，里面的宝宝也连带着被捅，她的喉咙也被划开，死的很快。 “高皓羽应该是看着妻子被杀的，他动脉破裂，不会即刻死亡，可是陈氏却是立刻就死了，这对于高皓羽来说才是最残忍的，他手臂和前面的伤口几乎都属于防御伤，但背后这些伤口却是毫无抵抗痕迹，应该是非常绝望，放弃了抵抗，最终流血而亡。” 高皓羽毕竟年轻力壮，如果奋力反抗，对方只有两个人，他未必没有逃生的机会，可是他却连这间屋子都没走出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留下来，是想要保护他的妻子。 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楚韵汐三人都沉默着继续往前走，今晚的场面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虽说都是见惯了死人，但这场面的冲击力依然很大，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还没到最后面的主屋，就看到了高家的当家人，高氏的父亲高清赫和母亲元氏的尸体，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临死时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 楚韵汐只觉得鼻头发酸，吸了吸鼻子，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楚，这才俯身去检查两人的尸体。 “这两个人是所有人当中最后死亡的，是同一个凶手下的手，是在前院的那个功力最深的人动的手，看来杀这两个人的时候，四人已经都聚在了这里。” 可惜这高府都是青石板的路，一场大雨下来，任何痕迹都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地上到处都是血水，楚韵汐刚刚换上的裙子，裙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楚韵汐却毫不在意，认认真真的检查两人的尸体，“一刀毙命，此人下手快准狠，在四人当中应该是实力最强的，估计是这几个人的小头目，四人使用的刀是一样的，看来是一个组织的，可以从杀手组织上下手查。” 萧慕北点头，“好，所有的受害者都已经检查完毕，我让他们把尸体都先带回大理寺。” 楚韵汐疲惫的点头，“行，刚才只是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等回去大理寺，还要进行详细的复检。” 对待工作，楚韵汐向来是极为严谨的，这次的现场时间短，又是第一案发现场，按理说应该会留下更多的线索和痕迹，只是碰巧赶上一场大雨，让痕迹少了很多。 但也不是毫无所获，最起码在高皓羽的房间里，看到了两个血脚印，根据血脚印，楚韵汐推测出了后院两个杀手的身高，都在五尺八寸上下，体型适中，只是这个范围有些大，但好歹算是一个线索。 第29章 凶器 忙乎了一夜，等走出高府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楚韵汐揉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高氏还在门口哀哀的哭着，李景鸿在问陈士宁口供，其他大理寺的捕快也都在忙忙碌碌，运送尸体的，封锁现场的，都甚为忙碌。 萧慕北见楚韵汐面色很差，于是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忙了一夜了，回去睡会儿吧。” 楚韵汐的确是觉得甚是疲累，她也不逞强，毕竟她跟这些有内力的人没法比。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楚韵汐说完对萧慕北行了礼，便打着哈欠钻进了马车，同样还是白羽护送。 没让白羽送她回王府，楚韵汐直接回了大理寺，小院里的卧房她还没睡过呢，自从来了大理寺就连轴转，她的运气是真不错。 以前在特情医局也是如此，她只要在局里，十回有八回得有命案，所以为啥验尸技术好呢？练出来的呗！ 小院的卧房布置的倒也齐全，萧慕北想的很周全，不仅被褥香软，更难得的是居然专门辟出了一个沐浴的地方，大概是考虑到楚韵汐经常需要验尸，回来如果不洗一下再睡，怕是睡不好。 其实楚韵汐倒是无所谓，加班累到倒头就睡的次数太多了，她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小院里也有杂役，见楚韵汐灰头土脸的回来，立刻很有眼色的提来了热水。 楚韵汐沐浴完，换上萧慕北提早准备好的衣服，抓紧时间补了个觉，醒来时已经下午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楚韵汐揉着肚子走出房间，恰好看到白羽端着饭菜过来。 “姑娘，醒的正好，过来吃饭吧。”白羽笑嘻嘻的招呼她去萧慕北的书房。 楚韵汐有些疑惑，走过去问道：“王爷也还没吃饭吗？” “王爷也是刚忙完回来，想着姑娘应该快醒了，就让小厨房准备好东西，和姑娘一起吃。”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书房，楚韵汐看着几乎已经两天一夜没睡的萧慕北和白羽依然神采奕奕的，不由得再次狠狠羡慕了一把这些会武功有内力的人。 “王爷，有头绪了吗？”楚韵汐坐下，毫不客气的夹起一个金丝虾球塞到嘴里，味蕾立刻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萧慕北在她面前坐下，帮她又夹了一块酱汁排骨放在盘子里，道：“高家的亲属邻居都已经排查了一遍，暂时没有什么线索，大家都未曾听说高家得罪了什么人，高老爷平日里为人和善，家中婆媳妯娌关系也甚是融洽，没有和什么人有如此深仇大恨。” 楚韵汐一边听，一边不耽误吃，嘴巴得了空又问道：“那高府的下人呢，可有跟谁有矛盾？” 萧慕北摇头，“也未曾听说。” 楚韵汐道：“凶手有四个人，凶器都一样，明显是有组织的，这种要么是杀手团，要么是某个大户人家豢养的暗卫，我比较倾向于是暗卫，因为这么一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家，如果有人雇杀手，犯不着雇这么多。” 萧慕北沉思了一会儿，“如果按你这个思路，能够豢养暗卫的，通常来说都是在朝中有权的人，可是高家并非做官的，便是女婿陈士宁，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员外郎，况且对方也并没有对陈士宁下手，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为何要对一个小小的高家派出暗卫下此毒手呢？” 楚韵汐也不知道，她只能是基于现有的线索推断出这些，她匆匆填饱肚子之后站起身道：“我再去看看高家人的尸体，对了白羽，你把昨晚袭击我们那些人的兵器都拿过来，我对比一下。” 白羽应声而去，萧慕北也起身，“我同你一起去。” 楚韵汐挑眉，“你不吃点？” 刚刚一直都是她在吃，萧慕北几乎没怎么动筷，只是和她在分析案情。 萧慕北淡淡的道：“我不饿，晚上再吃也一样，查案要紧。” 没承想还是个拼命三郎的领导，原以为他以王爷之尊来大理寺就职只是为了方便查忠勇侯府的案子，想不到对普通的案子也如此上心，倒是让楚韵汐刮目相看。 两人来到大理寺的停尸房，这里就是楚韵汐以后工作最主要的地方，只是虽然地方不算小，如今也放的满满当当的，每具尸体上都盖着白布。 白羽很快便拿着兵器过来了，楚韵汐随意掀开一具尸体，是个仆役，他是被一刀毙命的。 楚韵汐拿过一把刀仔细比对伤口，片刻后又换了一把，连续比对了几个人后，楚韵汐抬头，肯定的对萧慕北点点头，“没错，就是这种刀，虽然不是同一把，但无论伤口的粗细以及长度，都可以比对的上。” 萧慕北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灭高家满门的人，和昨晚袭击我们的人，是同一批？” 楚韵汐点头，“基本可以确定，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灭高家满门的目的之一，就是引你过去，然后在路上对你设伏。” “这些人疯了吗？”萧慕北一掌狠狠的拍在门上，楚韵汐感觉停尸房都抖了三抖，“为了杀我，竟然如此滥杀无辜，在他们眼里，人命就如此轻贱吗？” 白羽很少见萧慕北发如此大的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抿唇不敢说话。 楚韵汐拍了拍萧慕北的肩膀，道：“倒也未必纯粹是为了杀你，据我推测，灭这高家满门恐怕也不是随意选择的，其中应当还有其他原因。” 白羽眼都看直了，姑娘竟然敢拍殿下的肩膀？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被以下犯上的人却毫无所觉，萧慕北甚至还看着楚韵汐的眼睛，认真的请教，“为何？” 楚韵汐耸耸肩，“直觉，我总觉得，要引你出来，没必要费这么大劲。” 杀人也是个力气活，京城的命案反正都归大理寺管，如果想让萧慕北去现场，随便杀几个人就可以了，找个高门大户灭门，好像有些大费周章了。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萧慕北心里依然压抑着怒火，冷冷的道：“什么原因，问问不就知道了？白羽，保护好姑娘，我去会会那人。” 第30章 新线索 萧慕北此刻身上气压极低，自从认识他以来，楚韵汐还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看来是真的动了气。 只怕那人要倒霉了。 黑木随着萧慕北走了，留下白羽和楚韵汐依然在停尸房忙碌。 楚韵汐指挥白羽将高家人身上的白布都掀开，她要重新验尸。 此刻停尸房里有两拨尸体，一拨是刺杀萧慕北他们的人，一拨就是高家的人，杀手的尸体也要查验，不过不是查死因，是需要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而高家人亦是如此，死因基本都明确了，剩下的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楚韵汐开始解面前一具尸体的衣服，还招呼白羽帮忙。 “你们古代人这衣服可真是复杂，大夏天的还穿这么多，不热吗？”楚韵汐一边解着尸体身上的盘扣一边说着。 白羽手顿了一下，“你们…古代人，是什么意思？” 楚韵汐“啊”了一声，完了，说顺口了，这要怎么解释？ “额…我是说这些尸体，作古的人，就不应该再穿这么多，全部脱掉，免得太热，容易腐烂。” 楚韵汐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说的什么鬼话！ 好在白羽被另一件事冲击了，没注意到楚韵汐的鬼话连篇，“全部脱掉？” 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仆役尸体，再看看楚韵汐，你是个黄花大姑娘呢，就算是尸体，是不是也该留一件？ 楚韵汐奇道：“当然要全部脱掉啊，验尸向来如此，不然会有所遗漏，可能就会错过重要线索。” 好吧，你黄花大姑娘不在乎，那等会儿那些丫鬟…… 看白羽的目光投向那些女性尸体，楚韵汐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棒子，“全部都要脱，不分男女。” 白羽觉得自己不应该留下，去牢里刑讯逼供也比给楚韵汐打下手强。 天太热，停尸房因为害怕尸体腐烂太快，所以放置了很多的冰，比起外面来，这里很是凉爽，但此时白羽的却汗如雨下，这难道就是楚韵汐的调教方式？ “愣着干嘛？快脱呀，所有的人衣服都脱掉，我来检查。”楚韵汐说完就去查验面前的尸体了，留下白羽一个人在天人交战。 等楚韵汐检查完了一具尸体抬头，只见所有的男性尸体都已经脱光了，而女性尸体则一个没脱，白羽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见楚韵汐抬头，他终于说道：“姑娘，这事我干不了，要不你还是换个人吧，或者我让黑木过来。” 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楚韵汐心中暗笑，黑木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损友，恐怕以后也要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了。 “不行，”楚韵汐把心里的笑憋回去，正色道：“白羽，你要知道你是在做什么，你是在为民伸冤，你是在为他们寻找真相，他们不会怪你的，如果因为你的不好意思，而让他们蒙冤受屈，你心里过意的去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要不然你就把王爷叫回来吧，让他帮你突破一下心理关。” 白羽不说话了，这事怎么能让王爷知道呢？还是自己来吧。 眼一闭，心一横，白羽摸索着伸手去解尸体的衣服，没想到却一下子触碰到了尸体冰冷的脸庞，他手触电一样收回，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 楚韵汐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道：“好了，睁开眼睛。” 既然他下不了手，那只能她来了，先训练他敢于直视吧。 如果这都不行，以后更有冲击力的要怎么适应呢？ 白羽在心里叫苦连天，却也不得不睁开眼睛，看着楚韵汐把死者的衣服全部脱掉。 楚韵汐认真查看，检查到高家老二高皓羽的尸体时，她突然低头，掰开了高皓羽紧攥的左手，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指环。 “这是什么？”楚韵汐举起指环看了看，又递给白羽，“你见过吗？” 白羽接过来，面色立刻变了，道：“我去找一下殿下。” 说完，也不等楚韵汐回答，施展轻功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楚韵汐猝不及防，愣了一下才缓过神，这人也走的太快了，那东西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又仔细把所有的尸体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了，楚韵汐才直起腰，捶了捶累的酸痛的腰，楚韵汐看了一眼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白羽和萧慕北竟然都没回来。 “这白羽，是吓得不敢回来了吗？”楚韵汐自言自语一句，无奈只得又把一个个尸体的衣服穿好，这么多人的衣服，穿起来也是个麻烦事，全部弄完，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好吧，看样子白羽是不会回来了，楚韵汐独自往院子里走，即将到院子的时候，看到黑木朝着她匆匆走了过来。 楚韵汐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该不会又要加班了吧？ 事实证明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黑木脚步匆匆来到她面前，面色凝重的道：“贺云森死了。” 贺云森？泰和堂药铺的掌柜？ 楚韵汐脸色一变，那可是忠勇侯府案中很重要的人证，而且萧慕北一直派的有人在监视着他，按理说不应该会被灭口才对。 “有人杀了他？” 楚韵汐不敢耽误，立刻跟着黑木往外走，院门都没进。 黑木摇头，“没有，紫衣卫一直监视着，没有可疑的人进入过药铺，晚饭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和伙计还正常吃了饭，随后就都回屋休息了，中间也没有发生任何情况，刚刚殿下审出了一些东西，准备去将他抓捕归案，可到了之后就看到三人已经全都死了，所以殿下就让我回来叫姑娘你了。” “都死了？”楚韵汐皱眉，这看起来还是像灭口。 “走吧，先去看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用了，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尸体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了。 还是坐马车，到达泰和堂药铺的时候，大理寺的捕快已经把药铺封了，萧慕北长身玉立站在门口，面沉如水，双目炯炯，若有所思，看到楚韵汐来，他的目光才柔和下来。 第31章 谁下的毒 “尸体在哪里？”楚韵汐一边戴口罩和手套，一边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萧慕北和白羽也跟着她走进去，萧慕北道：“都在各自的床上。” 对于泰和堂药铺的地形，楚韵汐还是很熟悉的，毕竟来过一次，她轻车熟路的穿过前厅的药铺，来到后院，径直去到贺云森的卧房。 贺云森两口子果然都在床上躺着，盖好了被子，好像还在睡觉一样，可是不用走近看，楚韵汐便闻到了毒药的味道。 “中毒死的。”楚韵汐低声说了一句，这时才走到了床边，果然，床上的两具尸体，嘴唇都呈紫色，面色灰白，典型的中毒症状，但却面色安详，仿佛是在睡梦中死去的，没看到一点痛苦之色。 萧慕北对于楚韵汐能够闻出毒药是见识过的，所以一点也不惊讶她能在没看到尸体时就可以判断出是中毒死亡，只是他不明白的是，这毒，究竟是谁下的呢？ “紫衣卫一直在附近监视，可以确定，没有人能够潜进来下毒。” 楚韵汐掀开被子，摸了摸尸体，还是温热的，结合到尸体还盖着被子，体温下降会慢，她又看了看尸僵的程度，这才道：“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现在刚刚子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是在戌时左右，楚韵汐抬头，“王爷，负责监视贺云森的紫衣卫呢？我想问她几句话。” “在外面，我让她进来。” “不用，等下我出去问。”楚韵汐继续低头检查尸体，“尸体表面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伤痕，当然还需要回去进一步查验，想要弄清楚是如何中毒的，需要回去解剖尸体。” “解剖？” 白羽嗅到一丝不祥之兆，该不会，他要去面对这一幕吧。 楚韵汐不知道白羽在想什么，她点点头，“对，要剖开他们的胃，看看里面的食物残渣有没有毒，才知道凶手是不是把毒下到了饭菜里。” 楚韵汐说的理所当然，萧慕北和白羽想象到那一幕，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幸好今日没怎么吃饭，萧慕北压下不适的感觉，强装镇定，“好，等会儿这边忙完，我让人把尸体运回大理寺。” 楚韵汐把尸体身上的衣服整理好，道：“贺云森的卧房里有个密室，里面是各种毒药，王爷，我想进去再看看。” “可以，白羽，开门。”萧慕北下完命令，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白羽不知在想些什么，满脸生无可恋。 “白羽？” 白羽这才回神，“啊？殿下您说什么？” 萧慕北皱眉，“想什么呢？我让你把密室的门打开。” 楚韵汐上次回去已经详细跟萧慕北他们说了贺云森卧房密室的机关位置，所以白羽也知道，他走到书架旁边，摸索了两下便打开了密室的门。 楚韵汐带头走了进去，萧慕北和白羽紧随其后，里面和楚韵汐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 楚韵汐缓缓走了一圈，仔细看了一遍整个屋子的情况，这才开始拿起架子上的药瓶，一个一个打开闻。 差不多将架子上的药都闻过一遍，楚韵汐才终于拿着一个通体漆黑的瓶子道：“找到了。” 这是从最下面的角落里拿出来的，放置的极为不起眼，楚韵汐如果不是无差别的一瓶一瓶闻过去的，就极易被忽略。 “这是…毒死贺云森的毒药？”萧慕北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楚韵汐，“为什么会在贺云森的密室里？” 楚韵汐一字一句的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贺云森这是自杀，顺便杀了贺氏和伙计莫砚。” “自杀？莫非他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 “这个就不确定了，等下需要问问外面的紫衣卫，我也只是猜测，因为这个毒药服下去会死的无知无觉，我想如果贺云森知道自己非死不可，那也应该会选一种没什么痛苦的死法吧，贺云森是研制毒药的高手，这对他来说不难。” 楚韵汐顿了顿，“当然，猜测需要证据，回去把尸体解剖了，自然就知道猜测是对是错。” 一听到解剖，白羽的脸又白了几分。 楚韵汐又去了伙计莫砚的房间，他的死法果然和贺云森夫妇一模一样，是死于同一种毒药。 李景鸿匆匆走了进来，对萧慕北道：“问了左邻右舍，没人注意到贺云森这几日有什么不对，每天都按时开铺子迎客，晚上也和平常一样，戌时关铺子。” “好，再扩大范围，去找这几日来药铺买过药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萧慕北吩咐着。 李景鸿应了，又匆匆出去，不得不说这个李少卿办事能力还是很强的，自从刘寡妇的案子一天之内被破了之后，李景鸿就再没质疑过萧慕北和楚韵汐，每次吩咐他办什么事，都是办的妥妥帖帖的。 白羽安排人将三具尸体都带回大理寺，楚韵汐净了手之后见到了最近负责盯梢贺云森的紫衣卫。 白羽道：“紫萱和紫宸是紫衣卫里轻功最好的，她们盯梢从来没被发现过，所以贺云森不大可能是发现自己暴露了。” 楚韵汐点头，看着面前两个二十多岁面带紫纱的女子，问道：“最近几日，贺云森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思索良久，最后一起摇头，“没有，一切都很正常。” “也没有见什么人？” “没有，除了客人之外，并没有见什么可疑的人。” “有外出吗？” “不曾，没客人的时候，他都在前厅整理药材，或者在后院晒药。”说话的是紫萱。 “那他家里的吃食都是谁去买的？” 紫宸回话，“都是贺氏买的，她每两日出去采购一回，属下都会跟着她，也没发现她和外人有接触。” “对了，今日白天有人送了一批药材过来，是莫砚接的，当时贺云森有客人在，所以就没进来，让莫砚带着人进来把药材放进了柴房。”紫萱思索了一会儿，道：“属下没发现什么可疑。” 没发现不代表没猫腻，当然现在一切都只是怀疑。 第32章 解剖 楚韵汐想了想，又问道：“那今日的饭菜是谁做的？” 紫宸说道：“是贺氏，今日是她外出采购的时间，买完东西后就在厨房做饭，贺云森关了店门之后也曾进去帮她把饭菜端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他们可有聊什么？” 紫宸和紫萱互相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离得太远了，听不清楚。” 楚韵汐也理解，毕竟是监视，且还是暗中的，肯定不能离得太近，否则极容易被发现。 “好，我没问题了，你们辛苦了。”楚韵汐看向萧慕北，萧慕北挥手让两人退下，问道：“有什么想法？” “目前来看，最有疑点的是送药材的人和伙计莫砚，他们可能在柴房传递了什么消息，要不然就是那些客人中有可疑的人，给贺云森传递了什么消息，才会导致贺云森把自己和伙计都灭了口。” 楚韵汐说到这里，道：“王爷，我想先回大理寺，把贺云森的尸体解剖一下，证实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萧慕北点头，“好，我让白羽送你回去，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回去。” 白羽突然捂着肚子，“殿下，我可能今日吃坏了肚子，我需要先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姑娘，实在抱歉，让黑木送你回去吧。” 说完，他脚底抹油一般，也不等萧慕北说话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楚韵汐立刻反应过来白羽在躲什么，不由失笑，萧慕北也很快反应过来，苦笑摇头，随即便假装若无其事的道：“既如此，黑木，你送姑娘回去。”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黑木一脸懵的应了，临走时，萧慕北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可真厉害。” 楚韵汐微微一笑，“还不够，白羽还需要继续调教。” “放心，下次我揪着他去。”萧慕北毫不心虚的卖了白羽。 被卖了的白羽躲在暗处打了个喷嚏，心中还在暗自窃喜还好我聪明，躲过一劫，却不知更大的劫难还在后面等着他。 楚韵汐回到大理寺便直奔停尸房，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递给黑木两个口罩，“戴上。” 黑木莫名其妙接过来，“为什么要戴这个？我不怕尸体。” 楚韵汐看了他一眼，“我建议你戴上，等会儿可能不太好闻。” 说着，她自己已经戴了三层口罩，没办法，谁让她鼻子太灵了。 大理寺的停尸房最近两天着实有点不够用，楚韵汐只能把所有的尸体都并排放在角落里，刺客一堆，高家人一堆，如此才把中间的场地空了出来。 此刻放在停尸台上的是贺云森，贺氏和莫砚的尸体，楚韵汐打算解剖贺云森的。 “等下可能不太好看，你如果想吐，就出去吐，吐完记得回来接着记录。”楚韵汐淡淡的说完，戴好手套，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黑木也没看清她是从哪里拿的，只是闻言说道：“怎么会呢姑娘，死人我见得多了。” “好。”楚韵汐也不废话，直接开干。 小刀在贺云森胸口处一划，血立刻涌了出来，楚韵汐目不斜视，剖开胸膛后，开始一件一件往外拿心肝脾肺肾。 黑木觉得胃里开始翻腾，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为了面子，他只能强忍着。 等楚韵汐剖开贺云森的胃，开始在里面翻找时，黑木再也忍受不住，跑出去一阵狂吐。 萧慕北和白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黑木一脸苍白的在停尸房门口徘徊，一副想推门又不敢的感觉。 萧慕北奇道：“黑木，你怎么不进去？” 黑木一回头，仿佛看到了救星，身手敏捷的拉过白羽道：“殿下，我不太舒服，需要找鲁神医开点药，让白羽去帮姑娘记录吧。” 说完，他速度极快的离开，根本不给白羽拒绝的机会，白羽想要推却，黑木却已经不见了人影。 白羽苦着脸，“殿下？” 萧慕北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道：“愣着干嘛，进去吧。” 白羽快要哭了，慢慢推开门，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家殿下，却见他家殿下往后退了一步，道：“我去处理些公务，等下姑娘忙完了，让她去书房找我。” 白羽绝望的看着他家殿下也离他而去，直到身后传来楚韵汐的声音，“别站着了，快来帮忙。” 白羽心一横，转过身去，一眼便看到一个开膛破肚的人在台子上，楚韵汐在旁边忙碌，身边的盘子上放着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内脏…… 楚韵汐无奈的看着逃也似的跑出去吐的白羽，要个助手那么难吗？等了黑木半天，结果来的是白羽，又要等半天。 等白羽吐完，楚韵汐干脆不让他进屋了，让他去抓了一只大公鸡过来试毒，虽然她可以闻出来食物中含不含毒，但这东西着实不好闻，楚韵汐也不愿意遭这个罪，只好牺牲大理寺的鸡了。 果然，鸡吃了从贺云森胃里拿出来的食物残渣后，很快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毒的确是下在饭菜里的，应该就是贺云森下的毒，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灭了自己的口。” 白羽也不知道，负责调查的捕快都还没回来，除了贺云森，谁也不知道究竟今日发生了何事，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楚韵汐确定了毒物来源这件事以后，便开始缝合尸体，她将内脏全部重新放回贺云森的身体里，将尸体缝合上，白羽在旁边给她打着灯光看着，他逐渐适应了这个场面，看楚韵汐认认真真的将尸体缝合上，一点都没有偷工减料，随后又把尸体的衣服穿上，整个人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白羽深受震撼，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恐惧给楚韵汐打下手了，不得不承认，楚韵汐检查尸体的时候，是真的很认真，一丝不苟，从不敷衍。 “姑娘，你整日里和尸体打交道，不怕吗？尤其是还…” 他指了指台上贺云森的尸体，没有说下去，不过楚韵汐也明白他想说什么，一边继续整理一边道：“为什么要怕呢？我是在帮他们呢，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仵作，人死前想说的话谁能帮他们说呢？” 第33章 靖渊王 前世做法医的时候，楚韵汐一直谨记，法医的职责是为死者言，为生者权，手中拿的是手术刀，心中装的是真相与公正，让死者“开口说话”，让真相不因死亡而湮灭。 如今来到这里，冥冥之中又重操旧业，虽然一个叫法医一个叫仵作，但干的是同样的事，职责自然也相同。 “白羽，只要这里装的是正义与公正，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可怕的，其实很多时候，人心比尸体可怕多了。” 楚韵汐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对白羽莞尔一笑，只是笑容中，却多少有些苦涩，前世她以诚待人，对伙伴从不设防，却没想到，正是最信任的人，却给了她最致命一击。 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楚韵汐也不愿再去想，那些事仿佛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 白羽被楚韵汐的话触动，想起忠勇侯被陷害，定北王被叛徒重伤，差点没命，人心的确难测，相比起来，尸体确实没什么可怕的。 “姑娘，我明白了，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只要我心中没鬼，自然不怕鬼敲门，又何须怕这些尸体呢？” 楚韵汐点头，笑眯眯的道：“孺子可教也。” 白羽不好意思的挠头，“姑娘，之前我还在心里埋怨过你，觉得你总是在为难我，我跟你道歉，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你的助手，为死者申冤，为生者求心安。” 楚韵汐把贺云森的衣襟抚平，长吁一口气，笑了，“恭喜你白羽，又突破了一关。” 而且是最难的心理关，相信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情况，白羽应该都能面对了，他需要的，只是时间和经验了。 “走吧，去见王爷，我这里有一些发现，也需要跟王爷汇报一下了。”楚韵汐收拾好东西，净了手，和白羽一起到了萧慕北的书房。 此时是寅时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又一个不眠夜即将过去，萧慕北的书房里还亮着灯，暖黄色的烛光，看到就让人觉得心安。 楚韵汐直接推门进去了，先端起桌子上的水杯一口气灌了一杯冷水，萧慕北放下卷宗，柔声道：“慢点喝，水壶里有热的，别总喝冷掉的茶水。” “没事，王爷，我有一些发现。”楚韵汐迫不及待的往萧慕北书桌前一坐，和他面对面，跟着进来的白羽黑木站在一旁。 “正好，我这里也理出来一些头绪，我们一起探讨一下，白羽记录。”萧慕北把他和楚韵汐面前的杂物都挪开，方便两人直观的谈话。 楚韵汐点头，“好，我先说吧。” 她拿出验尸时的记录，先从那批刺客说起，“我在那批刺客的尸体当中，找到了一个用左手刀的，那人的左手掌心都是老茧，是长期握刀造成的，还有那枚指环，是从高皓羽手中找到的，相信是高皓羽在和凶手搏斗的过程中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但我检查了那群杀手所有的尸体，并没有发现谁的手上有佩戴指环的痕迹。” 说到这里，萧慕北已经拿出了那枚指环，拿在手中，目光沉沉，道：“你别忘记，牢里还有一个呢，这个指环，是高皓羽从他身上拿到的，他一见我已经拿到了指环，知道自己彻底瞒不住了，所以已经交代了，高府的事是他们干的，现在我也已经知道对方是谁的人了。” 楚韵汐心头一震，看着萧慕北的脸色，直觉觉得这个人怕是来头不小，果然，萧慕北下一刻便低沉的说出了一个名字，“是我三哥，靖渊王萧子睿。” 三皇子？ 楚韵汐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想起了关于这个靖渊王的事，靖渊王不同于定北王萧慕北，他是皇后的嫡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从小长于深宫，深谙皇宫内院的阴谋诡计，为人极为阴沉。 十八岁时被封王，这才在宫外有了自己的府邸，靖渊王野心极大，表面依附于太子，打着为太子办事的名义，清剿了不少不肯和他同流合污的忠臣良将。 偏当今太子是个忠厚仁爱的，心地过于仁慈，所以被靖渊王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而当今的皇上遂明帝，又是个昏庸无能的，所以靖渊王的势力在朝野之中越来越大，几乎掌控了半数朝堂。 这些都是原主此前听忠勇侯和哥哥说起的，忠勇侯不愿卷入这些朝堂纷争，所以宁可戍守边关，可是这不代表他看不清朝堂局势。 “虽然我也料到三哥早晚要对我下手，可是我没想到，躲到了边关，他居然还是不肯放过我。”萧慕北目光幽深，没有怒火，只有心痛。 历朝历代，皇室操戈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萧慕北无意于那个位置，可是别人不这么认为。 楚韵汐也觉得无奈，“也许你此前战功越来越显赫，让他感觉到了危机吧，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要趁你羽翼未丰时下手，以除后患。” “可是他心里真的就没有一点手足之情吗？我小时候经常和他一起玩耍，我去从军时，他还到城门送我，难道这一切，都比不上那个位置重要吗？” 萧慕北拳头越握越紧，双目也渐渐变红，这个结果虽然不算很意外，但依然让他很难接受，若说曾经的他还对靖渊王抱有一丝的希望，如今的他已经彻底失望。 靖渊王要杀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楚韵汐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于是问道：“你是知道了这事是靖渊王在背后一手策划之后，就去抓贺云森的吧。” 萧慕北点头，“没错，贺云森那边，很明显和南狄有关系，如若抓住贺云森，或许就能揪出三哥和南狄勾结的证据，三哥一定也知道这点，所以才会灭贺云森的口。” “我在贺云森的胃里，发现了这个东西。”楚韵汐拿出用透明袋子装着的东西，她已经净化处理了，可以看得出是半张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但看得出是写的有字的。 “我想，这就是贺云森下毒把自己以及贺氏和莫砚都毒死的原因了。”楚韵汐慢慢说道。 第34章 博弈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这纸条送给了贺云森，而贺云森看过之后，把纸条吞了下去？”萧慕北想到这是从贺云森胃里拿出来的，觉得有些恶心。 楚韵汐却没什么感觉，看着那张纸条说道：“没错，只是可惜，纸条被胃酸腐蚀了，已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了。” 萧慕北道：“但是最起码可以证明，的确是有人给贺云森送了纸条，才导致贺云森不得不自杀，李景鸿还在排查这两日到过泰和堂药铺的人，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吧。” 楚韵汐拿起萧慕北手中的指环，“只怕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找，只是我们这边刚刚抓了杀手头目，那边就立刻灭了贺云森的口，只怕接下来，也会想方设法来灭杀手的口。” 萧慕北冷哼一声，“我大理寺的监牢，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楚韵汐看了看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王爷，这个指环，是不是靖渊王的信物？”楚韵汐看着指环内部一个小小的“靖”字问道。 萧慕北点头，“没错，只有三哥身边最得力的人才会有这枚指环，为了方便行事，三哥手下的人，看到指环，便会服从安排。” “原来如此，”难怪白羽看到指环的时候会脸色大变，他应该也是认得这枚指环的，楚韵汐又把指环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既然这个杀手是靖渊王身边的得力之人，按理说，去高家灭门这种事，他只需要动口就是了，何必还要亲自去动手呢？” 楚韵汐有些不解，若不是这指环，这些人也不会暴露，此人既然能在靖渊王身边混到高位，按理说不该如此疏忽才对。 “王爷，我今天想见见那个杀手，有些问题，我想问问他，可以吗？” “好，我陪你一起去。” —— 靖渊王府。 “啪！”一个杯子狠狠的摔在地上，立刻四分五裂，丫鬟小厮吓得跪了一地。 “都是一群蠢货，给我滚。” 主座上，一个满脸戾气的男人暴跳如雷，细看之下，男人和萧慕北眉眼间略有几分相似，人倒也称得上俊朗，只是这脸上太多的狠厉，少了些柔和与温润，倒是和萧慕北有了很大的区别。 丫鬟小厮们战战兢兢的退下，一个四十出头的文士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参见王爷。” 靖渊王萧子睿看到文士，收敛了身上的戾气，道：“墨尘，你来了，坐，事情都办妥了吗？” 文士名为苏墨尘，是靖渊王麾下最受倚重的谋士，此刻他在萧子睿下首坐下，道：“王爷放心，全部处理妥当了，就算萧慕北知道事情是王爷做的，也找不到证据。” 萧子睿恨恨的道：“岳昊然那个蠢货，这个时候非要去灭什么高家，还说做戏做全套，这下不但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把本王也暴露了，真是该死。” 苏墨尘道：“王爷稍安勿躁，岳昊然折了就折了，反正他知道的也不多，倒是有件事很奇怪，这定北王明明身中剧毒，不良于行，而且上次我们已经重伤了他，按理说他应该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不但伤好了，毒也解了？” “定是贺云森那家伙配的毒药不行，上次昊然去问他，他不是说解药还在吗？” “没错，如果解药没有被盗，难道萧慕北身边是还有什么医术和毒术都高超之人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苏墨尘沉思。 萧子睿也思索了一会儿，突然道：“听说上次我那八弟进宫，向父皇求娶了忠勇侯府仅存的小女儿楚韵汐，他为了保下忠勇侯府的人，也真是拼尽全力了，连父皇都敢忤逆了。” “一个女人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那楚韵汐属下先前也听说过，不过是个闺阁女子，会点琴棋书画，不足为惧。”苏墨尘不屑的说道。 “本王倒不担心一个女人，就算她知道是本王设计杀了她父兄又如何，还不是想要靠萧慕北来帮她，萧慕北识相的话就该知道，他在朝堂没有一点根基，压根不是我的对手，若非父皇因为愧对娴妃而看重他，他根本连让本王费心对付的资格都没有。” 萧子睿一脸鄙夷，原本他从来没把萧慕北当做障碍，第一他自小离宫，远在边塞，第二他在朝堂从无根基，若非他上次偷听到父皇和太上皇说话，知道太上皇竟想劝说父皇废太子而改立定北王，他也不会想着去对付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八弟。 太子可以废，但废了太子之后，就不能再让别的人有机会了，否则自己这么久岂不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而现在，没想到萧慕北不仅没有如他所愿死在战场上，反而回来了，还求了个大理寺卿的职位，虽不足为惧，但总是个麻烦。 万一太上皇哪天再提起这事，父皇一个耳根子软同意了，他又得费更大的事来解决这个麻烦。 “看来，得去会会我这个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的八弟了。”萧子睿阴沉沉的说着。 —— 大理寺监牢。 梁茂一看到楚韵汐来就立刻热情的打招呼，“神医姑娘你来了，大家这两天身体都好了很多，个个都盼着姑娘你再来呢。”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大牢里一片感谢之声，萧慕北有些诧异的看向楚韵汐，真没想到，大牢里居然会有如此和谐的一幕，这可是他无论在哪里的监牢里都没看到过的场景。 楚韵汐笑了，道：“这两日我有些忙，等我闲下来再过来给大家诊脉，大家这两日先安心吃药，药快吃完了就跟狱卒大哥报备。” 牢里一片应和声，千恩万谢声中，楚韵汐走到了大牢里边的审讯室，被抓到的靖渊王麾下的那个岳昊然此刻就被绑在架子上。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有用了鞭刑的痕迹，头发也散乱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毫无生气，楚韵汐知道在这个时代，不让用刑也是不可能的，索性也不管那么多。 第35章 蛇打三寸 听到声音，岳昊然抬起头，此时他的脸上血迹斑斑，不复那日的淡定模样，嘴唇干裂，双目无神，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衣，不过已经破成了条。 看到萧慕北，他沙哑着嗓音道：“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你快杀了我吧。” 萧慕北没有说话，白羽搬过来一张太师椅，放在岳昊然对面，又放了一张茶桌，黑木早已捧来了上等好茶。 萧慕北坐下，喝了一口茶，手中把玩着那枚指环，道：“别着急啊，怎么，这么急着求死，是怕我再对你做什么，还是怕靖渊王再对你做什么？” 楚韵汐从进来就站在萧慕北身后仔细观察岳昊然，看到他在听到靖渊王的时候，明显脸上恐惧加深，心中便已有了数。 岳昊然闭紧了嘴，显然不打算再说话，也不再看萧慕北，萧慕北看了看楚韵汐，点了点头。 楚韵汐走上前两步，道：“把他放下来吧。” 白羽看了看萧慕北，萧慕北点头，“照姑娘的吩咐做。” 白羽上前将岳昊然放下，他的内力已经被封住，此刻和常人无异，再加上被饿了两天，所以一被放开就委顿在地，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楚韵汐倒了一杯茶端过去，递到岳昊然面前，岳昊然抬头看她，问道：“你是谁？” 楚韵汐淡淡一笑，“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定北王伤的快死了，再加上中毒，此刻却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吗？” “难道…”岳昊然愕然的看着楚韵汐，后者点了点头，“没错，是我救的。” “你到底是谁？” 楚韵汐举茶杯的手有点酸，于是将茶杯拿了回去，在手里端着，“我是谁并不重要，我想告诉你的是，任何时候，都要心存希望，这世上没有绝对的绝路，定北王那么重的伤势都能治好，而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泄密了，就算能从这里走出去，靖渊王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这次是死定了对吗？” “难道不是吗？难道你们还会放了我？” 岳昊然的嗓音更加沙哑，虽然他特别想喝楚韵汐手里那杯茶，可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摇尾乞怜，也许这杯茶里就有要命的毒药。 谁都不想死，哪怕能多活一个时辰也是好的。 楚韵汐笑了，“你说得对，我们不会放了你，因为你杀了高家满门，所以律法也不会放过你，即使你将你知道的全说出来了，也最多能换来一个痛快的死法，既然如此，你又怕什么靖渊王呢？反正你也出不去了。” 岳昊然不说话了，他原本还以为，楚韵汐是想要和他谈条件，用放了他，来交换靖渊王的一些机密之事，没想到楚韵汐如此干脆利索的斩断了他的希望。 楚韵汐也没想让他有什么回应，而是自己说了下去，“你此刻肯定在想，刚刚我不是还说任何时候都要心存希望的吗？为什么又自相矛盾，斩断了你的希望？” 岳昊然不由得抬起头，看着楚韵汐，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家人在靖渊王手里对吧？”楚韵汐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问道。 岳昊然脸色一变，脱口而出，“你怎么知…” 话没说完，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楚韵汐勾唇一笑，“我猜的，刚刚我说你出不去了的时候，你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是你明显又不打算再说什么，你对靖渊王的事守口如瓶，但我们提到靖渊王时，你又明显的有恐惧，这是为什么呢？” 楚韵汐走近了两步，“这说明，你已经知道自己是个弃子了，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了，但又想让靖渊王放过你的家人，所以选择闭口不言，希望可以在靖渊王那里戴罪立功，我猜的对吗？” 岳昊然咬了咬牙，“对又如何？你们休想让我再说一个字。” 楚韵汐在他面前蹲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跟着靖渊王多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你觉得，即使你什么都不说，他就能放过你的家人了吗？” 这句话说到了岳昊然的痛处，他突然激动的道：“我能怎么办？我除了能寄希望于王爷突发善心，我还能怎么样？我老父亲已经年逾八十，我妹妹，我妹妹不通人事，他们对王爷并没有什么威胁。” “可他们是麻烦。”楚韵汐毫不留情的道，“如果你是靖渊王，对于手下弃子的家人，会怎么处置？” “我…” “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我们合作，定北王重情重义，琅琊军所有牺牲将士的家属，他都安置的妥妥当当，他为人正直，一言九鼎，如若你愿意，看在你对家人还算爱护有加的份上，我可以帮你求定北王救出你父亲和妹妹。” 楚韵汐极快的说出这番话，不但岳昊然惊了，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也惊了，这怎么就突然把王爷拖下水了？ 萧慕北想的是，我就不怕麻烦吗？ “定北王，靖渊王，你选哪个？”楚韵汐定定的看着岳昊然的眼睛。 岳昊然心里天人交战，自家王爷是什么样的他心里很清楚，可是定北王，传言如何先不说，自己可是刺杀过他多次的，他会放下这些，去帮他的家人吗？ 楚韵汐也不催他，让他接受这件事需要一定的时间，她再次将手中已经快冷掉的茶水递到他面前，“喝吧，没毒，你对我们还有用。” 如此直白，却也让岳昊然放了心，两天不吃饭倒还好，可是两天不喝水已经让他濒临极限，他迫不及待的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楚韵汐道：“还要吗？” 岳昊然点头，楚韵汐干脆将茶壶拿了过来，喝一杯倒一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直到喝了第五杯，岳昊然才将杯子递还给她。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萧慕北，道：“定北王殿下，你怎么说？” 萧慕北心里再惊涛骇浪，面上神色向来淡淡，“这位姑娘说的话，就代表我说的话。” 这句话份量很重，楚韵汐也有些诧异，她今天没经他的同意就说出刚刚的话，也是形势所迫，原以为还需要偷偷再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没想到他居然答应的如此利索。 第36章 灭门案原因 岳昊然显然也没想到萧慕北会说出这种话，不由得又看了楚韵汐一眼。 他之前为了帮靖渊王杀萧慕北，也曾暗中关注萧慕北良久，从来不知道萧慕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如此受定北王看重，他直觉觉得，怕是靖渊王要在这个女人身上吃亏。 “好，定北王向来重诺，我信你们，只要你们能救出我父亲和妹妹，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岳昊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木，马上去办这件事。”定北王吩咐。 黑木应声而去。 楚韵汐看到岳昊然明显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一个杀手竟然如此看重亲情，楚韵汐心中一动，问道：“你灭高家满门，是不是也跟你的家人有关？” 岳昊然猛然抬头，瞪大了眼睛，这次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韵汐拉了个椅子坐下，“说说吧。” 岳昊然知道自己瞒不住，看了萧慕北一眼，道：“王爷，你身边这位姑娘实在太厉害了。” 萧慕北唇角勾起，那还用你说？ 看着萧慕北与有荣焉的模样，楚韵汐也乐了，不过随即她就轻咳一声，把那股得意之情压下去，正色道：“岳昊然，从高家人的尸体上，我看得出你对他们十分仇恨，根本没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他们又不是官，不可能跟靖渊王有仇，因为他们根本攀不上靖渊王，那么唯一有可能跟他们有仇的，就只能是你了，对吗？” “对，我跟高家仇深似海，杀母之仇，必须用他们全家人的命来抵。”岳昊然眼中射出凶狠的光芒，可见这仇恨到现在依然刻骨铭心。 楚韵汐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这件事要追溯到十五年前，那一年南境闹饥荒，南边的灾民饿殍遍野，无数人背井离乡往京城而来，希望能够活下去，而岳昊然一家就是其中一员。 岳昊然的父亲是个庄稼汉，大字不识一个，但对妻子儿女却是极好，那时岳昊然十岁，而他的妹妹岳嫣然才三岁，路上的时候，许多人饿的受不住，想要易子而食，被岳父严词拒绝，一家人互相扶持，凭着坚强的毅力，一路吃树皮草根，居然真的走到了京城旁。 只是到了京城旁边，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眼看着城门近在咫尺，却再也走不动一步路，岳嫣然已经饿的连哭都不会了。 眼见就要饿死的时候，一户人家赶着马车路过，正是高家的当家人高清赫和高夫人元氏，看到这一家可怜，于是就救回了高府，给他们吃的，并让岳昊然的父母在高府当差。 听到这里，楚韵汐问道：“如此说来，这高清赫对你们一家有恩呀，你这岂不是恩将仇报？” 岳昊然冷哼一声，“高清赫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平日里经常做点善事来掩盖他肮脏的内心，实际上呢，他竟然趁着醉酒，强占了我母亲。” 原来有一日，高清赫喝多了，岳昊然的母亲去送醒酒汤，高清赫却趁机强占了她，事后，岳母将这事告诉了岳父，岳父大怒，就要去找高清赫拼命。 岳母当时死死拉住了岳父，声泪俱下的说就当是还了救命之恩，他们一家四口就此离开高家吧，岳父忍了又忍，才终于忍下这口气，一家人收拾东西趁夜离开了高家。 谁承想，他们不打算声张了，高家却不打算善罢甘休，高府管家带了打手将他们围堵在城外，反说是岳昊然的母亲勾引了他们家老爷，要将岳母送官。 双方发生激烈的冲突，争执中，岳母羞愤的撞树而死，岳嫣然也被不小心摔在地上，摔到了脑袋，从此痴傻。 高家一看闹出了人命，很快就都走了，留下悲痛欲绝的岳父，年仅十岁亲眼目睹母亲被逼自杀的岳昊然，和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岳嫣然。 自那日起，岳昊然就发誓，一定要让高家付代价。 葬了母亲后，岳昊然的父亲带着他们兄妹俩回到了家乡，岳昊然机缘巧合下习得了一身武艺，后来投靠了靖渊王，一步步走到今天。 岳昊然讲完，房间里陷入了安静，好半晌，楚韵汐才道：“所以，你为了给你母亲报仇，就灭了高家满门？” “是，我投靠靖渊王，就是为了回到京城，灭了高家，我把父亲和妹妹都接过来，是想让他们看看，当年迫害我们的人，如今都已经遭到了报应。” “可是你也让他们陷入了险境，”楚韵汐叹道：“你母亲的事，我不是当事人，不能说什么，但是遂国有律法，杀人者偿命，你和你父亲为何不寻求官府的帮助？倘若人人都像你一样，私自报仇，你杀我，我杀你，那这个国家岂不是都乱套了？” 岳昊然扭头，硬邦邦的道：“如果我报官，只能惩治高清赫一人，最多加个管家，可是我要他全家为我母亲偿命。” 楚韵汐不说话，回头看萧慕北，“王爷，我问完了。” 萧慕北让白羽把岳昊然关进监牢，给他饭吃，他和楚韵汐一起走出监牢。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一到书房，萧慕北就问楚韵汐。 楚韵汐沉吟道：“高家的事，也不能只听岳昊然的一面之词，还要去找礼部员外郎陈士宁大人和他夫人高氏再问问，看看能不能查出当年之事，至于其他的，岳昊然还没打算开口，只能等黑木的消息了。” 萧慕北点头，“最迟明天，黑木应该就能搞定了，你累了这么久，快去补个觉吧。” 楚韵汐看萧慕北眼底也是青的，于是道：“你也抓紧休息，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最近也不能太过劳累，不然再病了，我可不给你治了。” 萧慕北笑了，“是，楚大夫。” 楚韵汐满意的转身准备回自己屋睡觉，走到门口，又犹豫的转身，“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去睡觉，等睡醒了，脑子清醒了，也许就想起来了。” 第37章 别院 楚韵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索性也就不想了，回到自己房间，一沾到枕头，眼皮立刻发沉，她最近的确是太累了。 这一觉睡到晚饭时分才醒，楚韵汐觉得浑身都疼，这几日真是累着了，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直到白羽来敲门，她才不得不起床，看到外面天都黑了，想想自己最近好像日夜颠倒了。 “姑娘，殿下让我看看姑娘醒了没，如果醒了就带姑娘去个地方。” “好，”楚韵汐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头发随意绑成高马尾就出去了，来这里这么久，她一直学不会弄那种复杂的发髻，有丫鬟的时候就让丫鬟弄，没有丫鬟的时候，她就绑成高马尾，像是这个时代男人的装束。 “殿下要带我去哪里？”楚韵汐问白羽，“是又有什么案子了吗？” 白羽摇头，“没有案子，属下也不知道。” 好吧，等下见了萧慕北自然就知道了，楚韵汐跟着白羽出了大理寺，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楚韵汐钻进了马车，便看到萧慕北换了一身蓝色长衫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份卷宗在看，楚韵汐每次看他坐马车都觉得他的大长腿很委屈，觉得他好像和豪车更般配。 萧慕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进来便道：“你来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看他一脸神秘的模样，楚韵汐突然觉得这好像和她最开始认识的定北王不同，那时候他明明一脸清冷，一身的生人勿近气息，如今怎么看着接地气了许多？ “到底要去哪里？”楚韵汐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梅子扔了一颗在嘴里，酸的脸都皱了起来。 萧慕北勾起唇角，不知何时开始，他很爱看楚韵汐的各种生活小细节，感觉处处充满了乐趣，也总是能不知不觉让他展颜。 “等下你就知道了。” 既然他不说，楚韵汐也不问了，专心吃起了梅子，中午睡过了饭点，晚上也没吃饭，她这会儿饿的前心贴后背，面前只有梅子可以吃，先垫垫吧。 马车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楚韵汐一出来，便看到此刻他们身处在一座宅子前，周遭也没有其他建筑，只有这处宅子灯火通明的。 “这是哪里？” 萧慕北下了马车，很自然的扶了楚韵汐一把，“这是定北王府的别院，在京郊，平时没什么人来。” 正说着，一个圆脸丫鬟跑了出来，一看到萧慕北立刻朝里面喊道：“李伯，殿下来了。” 喊完她就迎了下来，给萧慕北行礼，“参见殿下，殿下怎么也不让白羽黑木先过来说一声，我和李伯也好给殿下准备些好吃的。” 萧慕北一边往里走一边道：“现在准备也不迟，青溪，告诉李伯，把酒菜送到金汤那边，你再给楚姑娘准备几身衣服等会儿让她试试，她衣服太少了。” “是，殿下。”名叫青溪的丫鬟笑嘻嘻的福身应了，随后立刻来到楚韵汐旁边，挽起她的手臂道：“你就是楚姑娘吧，我听白羽黑木说起过你，是你救了殿下是吧，你可是咱们定北王府的大恩人，以后在这别院，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青溪一定尽全力为姑娘办到。” 楚韵汐对这个性格开朗的丫鬟青溪很有好感，笑道：“什么大恩人不大恩人的，我也是为了保命嘛，以后还要青溪姑娘多多关照才是。” 青溪笑的更开颜，“姑娘别跟我客气，这别院平日里就我跟李伯两个人在这里打理，殿下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放松的，我现在去和李伯做好吃的，让殿下带你进去吧。” “你忙吧。” 青溪嘻嘻一笑，朝萧慕北和楚韵汐福了福身就跑了，那个李伯应该是在忙，没见他出来。 萧慕北轻咳一声，道：“青溪以前是我母妃宫里的小宫娥，母妃仙逝后，她不愿待在宫里，我就把她安排在了别院，她人挺好的，就是话有点多。” “哪有，我觉得她这性格挺好的，跟她待在一起肯定不会寂寞。”楚韵汐看着青溪远去的背影，唇角也勾了起来。 萧慕北看她不嫌弃青溪，明显松了口气，带着她左转右转，转到了一处雾气缭绕的温泉池旁。 原来所谓的金汤就是这温泉池啊，楚韵汐惊喜的看着这里，这儿和普通的温泉还不一样，是一个一个的小池子，用一层一层纱一样的帘子隔着，可以看到朦胧的身影，但又绝看不到人，还不耽误聊天，中间摆放着和池壁同高的桌台，可以边泡温泉边吃东西。 “连着累了好几日了，今晚泡泡温泉去去乏，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日早上再回大理寺。” “好，太好了。”楚韵汐喜形于色，前世她最喜欢泡温泉了，尤其加了班之后，浑身疲惫的时候，泡泡温泉，再美美的睡上一觉，整个人都能满血复活。 没想到萧慕北这里居然还有如此仙境，简直太让她这个天选打工人惊喜了。 “王爷，白羽黑木，你们自便哈，我先泡了，对了，记得让青溪给我拿衣服啊。”楚韵汐说着，迫不及待的钻入了一个小空间里。 这里烟雾缭绕，好像仙境一般，什么都看不清楚，却又能朦朦胧胧看到，萧慕北此刻就看到楚韵汐朦朦胧胧的身影，似乎正在脱衣服，他的脸突然没来由的一红，忙挥手让白羽黑木出去守着。 他自己也进入一个温泉池去泡，只听到楚韵汐舒服的叹息一声，喃喃的道：“神仙也不过如此啊，王爷，我以后可以常来这里吗？” 萧慕北失笑，“当然可以，不过坐马车太慢了，如果我们可以骑马过来，就会快上很多。” “骑马啊，”楚韵汐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我不会骑马，但我可以去学学，以我的资质，我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自恋。 萧慕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那等回京，我帮你物色一匹温顺的马，有空了就教你骑马。” 楚韵汐欢天喜地的应了。 第38章 认同 “对了王爷，”楚韵汐想起一件事，“我看到黑木回来了，是岳昊然的父亲和妹妹已经安置好了吗？” 萧慕北的声音隔着纱帘传了过来，“已经安置好了，幸好黑木赶去的快，我三哥的人正准备灭口，被黑木他们拦了下来，如今人在定北王府安置着。” 楚韵汐松了口气，“那就好，这靖渊王实在是心狠手辣，不过是一个老人和一个痴傻的少女，他都不肯放过。” 萧慕北叹了一声，“我这个三哥，从小长在深宫里，看惯了宫里的命如草芥，在宫里，除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下人的命从来都不算命，随便出点事可能就丢了，就算是那些被皇帝偶然看中宠幸过一次两次的宫女，只要没能往上爬，命也是不值钱的。” 万恶的封建旧社会，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不公平。 楚韵汐也改变不了这些，她自己刚来的时候也差点命丧九泉，能保住自己已经不错了。 “那你呢？你觉得人命重要吗？”楚韵汐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这句话。 萧慕北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想确定一下，你是不是能够真正的为民请命，为民伸冤，我想确定一下，你有没有被这旧社会的固有思维同化，我想确定一下，你值不值得我起早贪黑的帮你，我更想确定一下，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你，是不是依然保留的有赤子之心，有没有变成一个杀人机器？ 可是这些楚韵汐都不能说，她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用随意的语气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那边半晌没说话，就在楚韵汐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她听到萧慕北磁性的声音响起在耳边。 “我记得，有人说过，在这个世上，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曾经让我思考很久，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人分贵贱，而这个人却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楚韵汐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这句话，不是她说的吗？他竟然记得？ 萧慕北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我越想却越觉得有道理，每个人都是娘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凭什么我的命就比你的命值钱？如果我不是命好，如果我只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百姓之家，难道我就该任人践踏？不，不是这样的，我想，即使我出生在平民之家，我也是爱惜自己的生命的，那我现在又凭什么不爱护别人的生命？人生而平等，不是吗？” 这些话，萧慕北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却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之重，砸在楚韵汐的心头，这是第一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如此认同她的观念之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楚韵汐没发现自己的嗓音都有点沙哑。 萧慕北失笑，“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如此不值得信任之人？” “不，不是，”楚韵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定北王在我心里，一言九鼎，重信重诺，我百分百信任你。” “就你嘴甜。”萧慕北也心头一片轻松，顿了一下道：“其实我找父皇求大理寺卿之职，也是希望能够真正的帮到更多的人，这次忠勇侯府的事让我意识到，如果我只是一味躲避，不接触到这些权力核心，这样的事情迟早还会发生，还会有无数个忠勇侯会被迫害，遂国迟早落入狼子野心的人手里，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没错，为君者，当每日自省，君为舟，百姓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想拯救遂国，必须要扶持一位爱国为民的明君，王爷，我斗胆问一句，诸位皇子中，可有堪当此任之人？” 萧慕北沉默了片刻，道：“二哥七哥早夭，太子忠厚仁慈，但才智不足，三哥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四哥五哥依附三哥而活，唯有六哥，虽然经常闭门不出，但实则才智过人，胸怀坦荡，是最适合为君之人。” “你就没想过自己吗？”楚韵汐这话脱口而出，问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萧慕北笑了，“我志不在此，未来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得一人心，行遍江湖，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如此甚好，那个位置，固然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也失去了自由，楚韵汐没想到萧慕北居然如此豁达，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外面响起脚步声，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殿下，老奴拿吃的过来了。” “李伯，端进来放下吧，给楚姑娘安排一间房。” “是，殿下，青溪去给楚姑娘准备衣衫了，等下就过来伺候。” 老者说着，已经走了进来，放下几个盘子就出去了，楚韵汐从帘子下露出眼睛，立刻看到面前摆着几盘美食，大骨头，羊排，猪蹄，还有一些精美点心，全部都是可以拿起来吃的。 楚韵汐吞了吞口水，食欲完全被勾了起来，萧慕北的身影在另一边若隐若现，声音却清晰的传了过来。 “李伯的手艺十分的好，他做的烧烤更是美味，今天我们来的突然，他没时间准备，下次我让白羽提前通知他，你就可以尝到了。” “好呀，”楚韵汐想了想，从璃月镯里摸出来两双一次性手套，递过去一双。 “王爷，戴着这个吃吧，等会儿直接扔掉就好，这样油就不会沾在手上了。” 萧慕北看到一条白生生的手臂伸到面前，手里拿着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薄的透明的手套。 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接过展开，那边，楚韵汐已经戴好吃上了，边吃还边赞叹，“味道这么好啊，以后我一定要常来蹭饭。” 萧慕北戴好手套，忍不住问道：“楚韵汐，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刚刚明明没见你带东西来啊？” 楚韵汐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使劲把嘴里的食物咽下，才道：“王爷，这是秘密，你可以不问吗？我发誓这些东西我只会拿来帮助人，绝不会害人，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也不想骗你，所以，我可以保留这个秘密吗？” 第39章 细心的定北王 萧慕北虽然很好奇楚韵汐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楚韵汐如此坦诚，他也不好继续追问，除了答应好像别无他法。 楚韵汐听他答应了，也松了口气，吃的更安心了。 过了一会儿，青溪拿着衣服过来了，楚韵汐也已经吃饱喝足，泡的也差不多了，便起身穿衣，准备去休息。 青溪一共拿来了三套衣服，全是素雅的颜色，很合楚韵汐的意，款式也属于既简单又好看的，料子也好，柔软舒适，楚韵汐一试，都特别合身，最关键的是每件衣服的袖子上面都有一个暗扣，方便她在工作的时候把袖子拉高，简直像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楚韵汐狐疑的道：“这真的是你随便找的衣服？” 别院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呢？总不会是青溪的吧，她的穿着可明显和这不一样。 青溪笑道：“这些衣服早些时日便备下了，是王爷让人吩咐准备的，衣服尺寸和要求也都是王爷说的，做好了之后就一直给姑娘放着，就等着姑娘来呢。” 原来如此，楚韵汐竟然不知道萧慕北还如此心细，她还想着空闲时要去做两套衣服呢，没想到他早就准备好了。 “谢谢王爷了，这衣服多少银子，王爷到时候直接从我的月钱里扣就行了。” 萧慕北原本还有些得意，等着楚韵汐的甜嘴夸他呢，没想到她竟说出这种话，脸不由得一下子黑了下来，不过他在另一个温泉里，楚韵汐也看不到。 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什么毛病，还在开开心心的试衣服，倒是青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心中暗笑，没想到王爷第一次送女子衣服，对方竟然要给银子，这岂不是在质疑王爷的财力？ 楚韵汐可半点没有质疑萧慕北财力的意思，她只是习惯了买东西自己付钱而已。 萧慕北暗暗磨了磨牙，压下心中的不爽，硬邦邦的道：“不用了，你好歹马上要成为定北王的侧妃了，给本王的侧妃送几身衣服，本王还是送的起的。” 楚韵汐差点忘了还有这茬呢，想想也对，于是开心的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有礼物收总是让人开心的。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楚韵汐总觉得这别院的陈设和家具好像比定北王府里的还讲究，床榻被褥也更香更软，她睡的特别舒服也特别沉。 只是睡到半夜的时候，那个做了很多次的噩梦又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冲天的白光，滚滚热浪… 楚韵汐一身是汗的被吓醒，刚睁开眼睛，一道闪电滚过，把房间一下子照的很亮，一声炸雷随之而来，响彻天际。 “啊！”楚韵汐猝不及防，被吓得失声大叫，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被褥。 青溪第一个冲了进来，她就睡在外面，是萧慕北吩咐她守在楚韵汐的外间的，紧接着，萧慕北也飞快的过来了，一进门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楚韵汐惊魂未定，缩在床脚还有些发抖，青溪点亮了灯，萧慕北一眼便看到楚韵汐一脸惊恐的模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就算面对尸体，她从来也都是淡定从容的。 屋子里亮了起来，楚韵汐也渐渐回过神来，青溪已经爬上床抓住了她的手，担心的道：“姑娘，你没事吧？” 楚韵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同样一脸担忧的萧慕北，定了定神，摇头道：“我没事，做噩梦了而已。” 萧慕北也松了一口气，刚刚他听到房顶有夜行者，正准备去查看，就听到楚韵汐的尖叫，让他魂几乎吓飞了，还以为有人对楚韵汐下手了。 这时白羽黑木也敲门进来了，白羽摇了摇头道：“没追上。” 萧慕北在桌旁坐下，目色沉沉的道：“怕又是我那三哥的手笔，想来是我们阻止他灭岳昊然家人的事暴露了，来的倒快。” 楚韵汐这才后知后觉的听出来，刚才是来了刺客。 她下了床，在萧慕北对面坐下，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是她提议救岳昊然的家人的，这事肯定会让靖渊王更加恼怒萧慕北的。 萧慕北摇头，“跟你没关系，就算没有这件事，他难道就会放过我吗？既然已经对上了，那就各凭本事吧。” 他目光炯炯，定北王从不主动惹事，但定北王也不怕事，既然别人找上门了，那他也没有躲的道理。 时辰还早，今晚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事了，萧慕北命白羽黑木也去休息，别院自有暗中的紫衣卫守着。 重新躺在床上，萧慕北却再没有了睡意，黑暗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想着刚刚自己听到楚韵汐尖叫，一瞬间心惊胆战，就是当初被内奸所害，身中埋伏的时候，他都没怕过，刚刚那一瞬，他竟莫名有种害怕的感觉，到底为什么？ 一定是害怕楚韵汐出了事，他无法向九泉之下的忠勇侯交代。 萧慕北给自己找到了借口，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实在睡不着，索性起身又看起了卷宗，忠勇侯的案子，他已经反复看了几遍了，通敌书信，忠勇侯和南狄大将会面的目击证人，两国交战时忠勇侯对敌国将领的放水，楚韵汐的两个哥哥对战时力竭而死… 所有的一切都证据确凿，看似无懈可击，可是他是清清楚楚的，那些时日他中了毒，忠勇侯楚修尧同样中了毒，不同的是，他的毒让他不良于行，而忠勇侯的毒，却是让他浑身乏力。 就在两人追查内奸之时，传来南狄大举进攻的消息，楚修尧让两个儿子，楚元熙和楚仲熙护着萧慕北撤离，自己则带兵去抗击敌寇，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他在撤离途中遭遇埋伏，白羽黑木被敌人缠住，他也陷入了包围圈被重伤，楚元熙和楚仲熙为护他而力竭战死，他以为自己也活不了了，没想到还有醒来的一天，而醒来后，忠勇侯府已被抄家灭族，忠勇侯府的冤案也已经盖棺定论！ 第40章 高氏 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沉闷的雷声轰隆隆的自天边响起，楚韵汐也睡不着了，她原来并不害怕打雷闪电，自从那件事之后，但凡突然听到巨大的声响，看到突如其来的光亮，她就会打心底里滋生出恐惧！ 看来是应激性创伤后遗症了，楚韵汐苦笑着看着油灯的光亮，刚才青溪要帮她熄灯，她没让，外面还在闪电，她不想看到忽明忽灭，这会让她感觉不舒服。 这个时代也没有心理医生呢，想求医也没地儿求，只能自己注意点了，楚韵汐对自己的问题明明白白，可明白没用，她治不了！ 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索性也不睡了，起来看忠勇侯府的卷宗，这卷宗萧慕北拓印了一份，两人都随身带着，这几日太忙，也没顾上细看，此刻楚韵汐将卷宗从璃月镯里拿出来，铺在桌子上细看。 看着看着，楚韵汐的秀眉深深的凝起来，烛光下，只见她全神贯注，凝眉思索，不时用手敲打着桌面，亦或拿出钢笔，在卷宗上批注。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清晨，两个同样半宿没睡的人一起拉开门，看着对方眼底的乌青，不由得都苦笑起来。 “走吧，吃点早餐，我们等下就去找陈士宁和他夫人高氏去，高家的事还没查清楚。”萧慕北朝楚韵汐招招手，两人一起去往前厅。 李伯的手艺的确是没得说，早上给萧慕北和楚韵汐准备了小笼包，银丝卷，桂花酥饼，精致小菜六盘，还有薏仁羹，让楚韵汐吃的大呼满足。 不过一晚上加一早上的功夫，楚韵汐和青溪以及李伯已经混的很熟了，李伯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仆，据萧慕北说他也是定北王府的老人了，和凌管家在王府中的地位相当，不过他喜欢清静，自从有了别院，他就自请来别院中打理，平日里萧慕北不来的时候，他就侍弄些花草，养些家禽，等萧慕北来了的时候就做给他吃。 楚韵汐为人随和，没那么多规矩拘束，吃饭的时候就叫上青溪和李伯一起坐下吃，两人开始时不敢，得到萧慕北首肯后就坐了下来，楚韵汐开朗，青溪和李伯也是自由惯了，所以三人一拍即合，聊的特别投机。 反倒是萧慕北和白羽黑木都插不上话，成了旁听者。 好不容易一顿饭宾主尽欢，楚韵汐也和青溪李伯约定好以后要常来，萧慕北和楚韵汐才终于踏上了回程。 时间不早了，两人决定不回大理寺了，直接去礼部员外郎陈士宁的家中问话。 因为事涉陈士宁的夫人，内宅妇人问话，就显出有女捕快的好处来，萧慕北和白羽黑木都是男子，到了陈府，也只能跟陈士宁聊，无法进入内院，但是楚韵汐就没有问题，陈士宁派了丫鬟带楚韵汐去内宅。 陈士宁才晋升为礼部员外郎不久，府邸并不算大，但是布置的极为雅致，一路走过去，曲径通幽，花香四溢，虽是夏天，但院内一片清凉，沁人心脾。 丫鬟将楚韵汐带到一处厢房，奉上茶水道：“姑娘稍等，近日我家夫人因为伤心过度，病倒了，如今正在休息，奴婢这就去禀报夫人。” 楚韵汐点头，道：“有劳。” 丫鬟退了出去，楚韵汐打量着房间，屋里的字画并不算名贵，家具也是普通的梨花木，可见主人家并不富有，然而在布置上却是花了极大的心思，精美却并不昂贵的流苏帘，各种精巧可爱的小玩意，都在说明着一个事实，这家女主人，是个心灵手巧，温婉贤淑之人。 她将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家中，可见对这个家是极为看重的。 楚韵汐不由得想到高家，跟陈家颇有几分共通之处，这说明什么？说明陈士宁的夫人高氏的这份温婉是遗传自娘家。 而那对临死前依然手握着手共同赴死的高清赫和元氏夫妇，很明显的伉俪情深。 那么问题来了，到老都如此恩爱的一对夫妻，丈夫会因为醉酒就强占人妻吗？ 正想着，高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高家灭门案发生那日，楚韵汐曾远远的见过这高氏一眼，今天一见，不过短短几日，这高氏竟是瘦了一大圈。 “见过大人。” 高氏虚弱的朝楚韵汐行礼，在她心里，楚韵汐虽然是女子，可毕竟是大理寺的人，不可怠慢。 楚韵汐站起来虚扶了一下高氏，道：“陈夫人不必多礼，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就是跟着王爷办案而已，叫我云汐就行。” “云汐姑娘，”高氏扶着桌角坐下，短短几步路她就有些气喘，显然病的还挺严重，但她一脸急切的道：“可是高家的案子有眉目了？” 楚韵汐点头，“凶手已经擒获，他也承认了高家之事就是他做的，只是在作案动机上还有疑点，我们还需要问陈夫人一些话。” “是谁？”高氏一听抓到了凶手，抓着桌角的手猛然用力，身体前倾，似乎想要抓着楚韵汐的手仔细询问，却又生生忍住，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楚韵汐迟疑了一下，道：“凶手名叫岳昊然，陈夫人可认识？” “岳…昊然，岳昊然？”高氏一脸茫然，想了半晌，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为什么要杀我全家？”高氏说着，又哭了起来，“我爹娘已经一大把年纪，最小的弟弟才刚刚有了孩子，他…他究竟为什么？” 楚韵汐看高氏约莫有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那么十五年前，她二十出头，这个年代，女子嫁人都早，二十岁还待字闺中的屈指可数，高氏不认识岳昊然，说明岳家到高家的时候，高氏已然出嫁，也许这也是岳昊然这次放过了高氏的原因。 “岳昊然之所以灭高家满门，是因为高老爷在十五年前，”楚韵汐顿了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强暴了他的母亲，致使他母亲自杀，幼妹痴傻，全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41章 有蹊跷 高氏的哭声猛然止住，睁大了眼睛，喃喃的道：“你说什么？” 楚韵汐冷静的又重复了一遍，高氏愣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不可能，父亲绝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一定是诬陷。” “为什么这么肯定？” 高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说道：“云汐姑娘，这几日想必你们大理寺早已经把我们家的人员关系搞清楚了吧？” 楚韵汐点头。 “其实我家的关系挺简单的，”高氏并没有看楚韵汐，而是目光看着地下，柔声说着，“我父母只有我和两个弟弟三个孩子，我们都是一母所生，我家中并无纳妾，不仅仅是父亲不曾纳妾，受他影响，两个弟弟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念头。” 这点的确是挺好的传承，楚韵汐不由得点点头。 “其实在爹娘成婚之初，他们在子嗣路上走的并不顺利，成婚五年，母亲无所出，这在当时给了母亲很大的压力，家里祖母整日念叨，母亲也着急，看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也没有用，母亲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高氏顿了顿，这些都是母亲告诉她的，她现在讲起来，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的是母亲的音容笑貌，忍不住又泪盈于睫。 但她忍住没让眼泪掉下来，继续讲了下去，“母亲后来也灰心了，跟父亲商量让他纳妾，以延续高家香火，可是没想到，父亲却坚决不同意。” 楚韵汐无声叹息一声，这个时代，生不下来孩子就是女人的罪，一有问题，就成为了男人纳妾最好的借口，其实他们不知道，有很多时候，问题其实是出在男人身上，如果是那样的话，哪怕纳十个八个的妾，也是没用的。 这高清赫看来还是很有原则的人。 “母亲苦口婆心的劝父亲，可父亲却始终不松这个口，只说不管别人家怎么样，他高清赫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妻子，绝不纳妾，至于儿女，有是福，没有是命，他来劝祖母，让母亲放宽心。” 高氏说到这里，又抹了把泪，才继续道：“母亲无奈，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索性也不想这些事了，没想到心情一放开，反而有了身孕，也就是我，把全家都高兴坏了，父亲更是把母亲当宝，之后陆陆续续，有了二弟三弟，云汐姑娘，你说我父亲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醉了酒便把持不定之人？” 楚韵汐没有说话，听高氏所说，高清赫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但这也只是一面之词，在高氏心目中，也许高清赫是个好父亲，好丈夫，所以她不相信他会做这种事，但这个世上还有个词，叫做意外。 也许会有其他内情，比如酒后错把岳母认成发妻，这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确定这是诬陷最关键所在。” 高氏盯着楚韵汐，脸上是坚定之色，让楚韵汐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的父亲，从不饮酒。” 楚韵汐心头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高氏坚定的点头，“自然是真的，这点，父亲的至交好友都可以作证，父亲因为酒量太差，一杯就倒，而且是一倒就得三天三夜醒不过来那种，所以他不管生意上的应酬也好，兄弟间的聚会也罢，都从不饮酒，大家知道这种情况，也不会强迫他喝。” 楚韵汐知道是有这种人存在的，其实这也属于酒精过敏的一种，这种人酒后就跟昏迷一样，别说让他行那事，便是动一下都难。 看高氏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说谎，楚韵汐心思急转，这件事恐怕另有内情。 她又慢慢坐下，想了想，问道：“陈夫人，这件事，我们自会去找高老爷的好友核实，如今高家可还有谁有可能知道当年之事的？” 高家这次满门尽灭，但事情毕竟发生在十五年前，或许有已经离开高家的仆役了也未可知。 高氏凝眉苦思起来，想了良久，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之前在母亲身边伺候的陈妈，三年前，母亲体恤她年事已高，放她回乡养老了。” 楚韵汐眼睛一亮，“知道她老家哪里的吗？” “知道，去年我夫君去云中城办事，我随同前往，途经淳山，母亲便托我去看看陈妈，给她送点东西，陈妈的家，就在淳山县的乡下。” 楚韵汐起身，“陈夫人，今日多有叨扰，你放心，这件事大理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定不会让高老爷死后还声名蒙羞。” 高氏站起身，又哽咽起来，“如此，便拜托云汐姑娘了，凶手如此丧尽天良，还望大理寺一定要查明真相，严惩凶手，还我父亲清白。” 楚韵汐点头，想了想，还是道：“陈夫人，我略通医术，陈夫人哀伤过度，身体有些受不住，最近可是常有头晕，心悸，胸闷，看不清楚东西这些症状？” 高氏还没说话，一旁的丫鬟已经惊讶的开了口，“我家夫人正是这些症状，大夫开了药，可是夫人喝了也不见效，姑娘可有法子？” 楚韵汐心里有数，“我这里有一些对症的药，如果陈夫人信我，可以派人去大理寺取，也请夫人放宽心，这件事情必会水落石出，逝者已矣，生者还需要保重自己，才是对逝者最大的告慰。” 高氏垂泪点头，道：“有劳云汐姑娘，琳儿，帮我送送云汐姑娘。” 丫鬟琳儿应声，“云汐姑娘请。” “告辞。”楚韵汐走出内院，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也随即告辞。 上了马车，楚韵汐道：“王爷，我们可能需要去一趟淳山县了。” “好，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就去。”萧慕北答应的很利索。 楚韵汐奇道：“你都不问问去淳山干嘛吗？还有，淳山县距离京城多远？” 楚韵汐对这里的地形没有一点概念，但她知道，现在的交通工具太慢，出去一趟至少是三五天起步，虽然她有璃月镯，日常用品都不用发愁，不过换洗衣服还是要准备的。 第42章 见面 萧慕北微微一笑，“你既如此说，那必定是有需要去淳山县的理由，即便我不问，你也定会与我说，至于淳山县距离京城，若是快马，约莫需要七日，马车的话，大概十日。” 楚韵汐叹了口气，这个时代交通真的是太不方便了，幸好这次不急，看来日后还是需要抽时间学学骑马，否则一旦有急事，自己就得拖后腿了。 “王爷英明，”楚韵汐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反驳，的确，就算萧慕北不问，她也要告诉他刚刚从高氏那里了解到的情况。 一路走一路说，将事情说完，楚韵汐又道：“如今一方面是要派人找高老爷的好友们核实他饮酒这个情况，另一方面，我们需要去淳山县找陈妈，看看她对当年之事还有没有印象。” 萧慕北道：“打探高老爷是否不饮酒这件事交给李景鸿就行，你没有出过京城，去淳山县我陪着你。” 楚韵汐刚应了声好，突然咂摸出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来，怎么觉着自从他在大理寺上任之后，两人就开始形影不离了呢？除了睡觉，似乎连吃饭都天天在一起。 明着是查案，暗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 楚韵汐摇摇头，这个时代的人啊，心思都太深，那些个弯弯绕，比案子都难破。 “殿下，到王府了。”白羽在外面说道。 楚韵汐率先钻出去，一抬头，“今日怎么回王府了？不用去大理寺了？” “总要有个休沐的时间，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忙，明日还要离京，今日就不去了，回王府休息半日，我已经差人去通知过李景鸿了。” 萧慕北跟在楚韵汐后面下了车，他现如今也不需要轮椅了，轻功内功也都恢复了，端的是身轻如燕，落地无声。 楚韵汐觉得，她也该捡起来她的训练了，这个身子还是太弱了，虽说借助飞虎爪上树上墙都没啥问题，但平常一走快就有些气喘，跟她之前的身子没法比。 凌管家早就得到消息迎了出来，一看着他们就“哎呀”一声，“我的殿下啊，姑娘啊，你们可算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老奴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出什么事了？”萧慕北大长腿迈上台阶，蹙眉问道。 凌管家小跑到他身边，小声道：“靖渊王一早就来了，说今日见不到殿下就不离开，老奴派了人去大理寺找王爷，可王爷不在，靖渊王偏不信，非说老奴诓他，说王爷不想见他这个三哥。” 萧慕北脚步一顿，他的确是不想见，可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答案是来不及了，一阵大笑声自王府中传出，靖渊王萧子睿大步走出来，一上来就给了萧慕北一个熊抱，猛的拍着他的后背，道：“臭小子，这么多年没见，长这么高了。” 萧慕北身子僵了僵，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伸手回抱了萧子睿一下，喊道：“三哥，好久不见。” 楚韵汐暗道这萧子睿真是好演员，分明心里恨不得杀了萧慕北，却偏偏还要装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萧子睿从上到下打量了萧慕北一番，笑道：“看你什么事都没有，三哥就放心了，前些时日三哥犯了点小错，被父皇禁足在府中，什么事都不知道，今日才听说你回来了，还受了重伤，怎么样，都好了吧？” 萧慕北的演技没有萧子睿好，对着他实在做不出那么虚伪的兄弟情深，神色始终淡淡的，“承蒙三哥关心，已经都好了。” “你打小跟在皇祖父身边，向来福大命大，三哥真是很羡慕你啊，臭小子，回来也不知道去看看三哥。” 萧子睿拍着萧慕北的肩膀，看似亲昵，可是楚韵汐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却只有冷意。 这个人城府极深，忠勇侯府一案是他设计，雨中刺杀也是他的设计，还有贺云森的泰和堂三条人命，甚至高家，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这桩桩件件都在说明一件事，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么心狠手辣。 萧慕北和萧子睿寒暄了几句，两人已经快要走到前厅了，楚韵汐也正准备安安静静的回潇月居时，萧子睿突然回过头，将目光看向楚韵汐。 “八弟，这便是你向父皇求娶的女子吧？忠勇侯府的，楚韵汐？” 果然已经注意上她了，楚韵汐知道昨晚别院的探子就是他派去的，就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于是楚韵汐只好停下脚步，朝萧子睿行礼，“见过王爷。” 萧子睿并没有让她起来，反而对萧慕北笑道：“姿色不错，八弟你有福了。” 萧慕北不置可否，走到楚韵汐身边把她拉起来，这才淡淡的道：“三哥，以后汐儿就是我的侧妃了，三哥以后多多关照。” 萧子睿看萧慕北亲自去扶楚韵汐，面色不由得沉了一下，他原本是想敲打一下楚韵汐，让她别想着借助萧慕北来为父兄报仇，没想到楚韵汐还没怎么，萧慕北却先来打他的脸了。 听探子说昨晚萧慕北还带她去了别院，那个别院对萧慕北的重要性，萧子睿是知道的，那是娴妃临终时住的地方，这些年萧慕北从未让外人踏足过，如今却带了她去…看来，这女人，萧慕北是护定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阴沉之色并没在萧子睿脸上停留，他立刻就又换上一副痞痞的笑脸：“啧啧啧，这就护上了，八弟，你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就把兄长忘了，我可是要吃醋的呀。” “汐儿，你先回去。”萧慕北柔声对楚韵汐说着，还不忘顺手帮她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我和三哥说点事。” “好。” 楚韵汐应了，没再给萧子睿行礼，只是清冷的朝他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你不知好歹，我也懒得跟你做那面子功夫。 萧子睿心里快要气炸了，这女人，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吗？偏偏萧慕北还无动于衷，仿佛没看到一样，自顾自的进了前厅坐下，还对依然站在门外的萧子睿笑了笑，“三哥可是觉得我这院中风景不错？” 第43章 不得不跳的圈套 靖渊王鼻子快被气冒烟了，我觉得院中风景不错？这院子里有什么？ 只是这会儿还不是跟萧慕北翻脸的时候，萧子睿磨了磨牙，抬脚走进前厅，“我看八弟院中茉莉开的不错，所以就多看了两眼。” “三哥若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三哥府上。”萧慕北端起茶水，吹了吹，喝了一口。 萧子睿自己坐下，压了压心中的火，这才开口道：“八弟，实不相瞒，今日除了多年不见来看看你之外，三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道说道。” “三哥请说。”萧慕北的态度不冷不淡，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萧子睿何时受过这种冷落，若不是为着大计，他早就拂袖走人了，今日为了来跟萧慕北说这件事，他特意连一个随从都没带。 萧慕北，且再让你得意几日，待我大计将成那日，本王定把你的脸踩在脚底下，看你还摆不摆这张棺材脸！ 萧子睿暗自深呼吸了几下，把心头的火压下去，这才凑近萧慕北，故意神秘兮兮的道：“八弟，你知道愚兄前些日子为何被父皇罚禁足吗？” 萧慕北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可惜萧子睿想说，萧慕北也只能听。 萧子睿又朝四周看了看，确定连白羽黑木都不在，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发现，娴妃娘娘的死，有蹊跷。” 萧慕北霍然站起来，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白羽黑木瞬间鬼魅般出现，齐齐喊了一声，“殿下！” 萧慕北定了定神，挥手让两人出去，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略显急切的道：“三哥此言何意？” 娴妃十五岁入宫，时年遂明帝已经四十有一，她十八岁生下萧慕北，三十一岁那年，萧慕北入军营，娴妃也自请出宫，在别院生活，三十五岁那年病重仙逝，病来的十分急，萧慕北当时紧赶慢赶，依然没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 萧子睿对萧慕北的反应总算满意了一些，不过面上依然不显，他又往萧慕北跟前凑近了一点，道：“我那日在宫里，路过娴妃娘娘曾经住的芳华宫，想到曾经娴妃娘娘对我的好，于是就走了进去，想祭拜她一下，没想到却暗中听到两个宫女嚼舌根，说娴妃娘娘在宫里之时便已身患不治之症，她们偷听到太医说话，说娘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轰隆，好似晴天霹雳劈在了萧慕北的头上，他想到走的那年，母妃总是咳嗽，他却因为马上要入军营，兴奋的忽略了母妃的身体。 军营远在千里之外，母妃住别院那四年间，他只回来过一次，当时母妃特意化了妆，他不曾看出异常，如今想起来，当时母妃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着，只是她掩饰的很好，有次差点摔倒被他看到，她也只笑着说地太滑了。 母妃仙逝那年，他惊闻噩耗，连夜赶回京城，也是由于实在太远，纵然跑死了好几匹马，回来时母妃依然已经下葬了，青溪哭着跟他说，是母妃不让人提前通知他，说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最后的样子。 这一切，难道都另有内情？虽然明知萧子睿此刻告诉他这些，定是有所图，但哪怕是圈套，萧慕北也不得不跳，事涉娴妃，无论如何，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萧子睿依然在说着，“我听到之后，当时太过震惊，以至于让那两个宫女走掉了，再想找已经找不到了，无奈之下，我就去把这件事告诉了父皇，想让他彻查一下，没想到，父皇训斥了我一顿，还让我在府中禁足，我这些时日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得让你知道，娴妃娘娘待我极好，我一直把她当半个母亲一样，八弟，我们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啊。” 萧慕北狠狠的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兹事体大，他现在不能自乱阵脚！ “多谢三哥，这件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会让母妃枉死。”萧慕北手紧紧抓着椅背，青筋暴起，他的眼眸中似有惊涛骇浪，却偏偏又将情绪收起来，让人无法窥探他内心的想法。 萧子睿目的达到，于是站了起来，“八弟如果有什么需要为兄帮忙的，就尽管说，刀山火海，只要我能办到，就一定会办。” 萧慕北应了，萧子睿又絮絮叨叨叮嘱他要注意身体，不要冲动，不要跟父皇对着干，将一个好哥哥的形象扮演的淋漓尽致。 只是出了定北王府的门，上了马车，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马车走了两个路口，苏墨尘一闪身上了车。 “殿下，都办妥了？” “办妥了，萧慕北只要着手查娴妃的事，太子就一定会对付他，不管两人谁把谁拉下来，我们都只需要隔岸观火就行了，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他就无瑕顾及忠勇侯府的事，也不会揪着岳昊然的事不放了。” 萧子睿目光阴沉沉的，不过随即，他转而看向苏墨尘，“你这招祸水东引，用的不错。” “还是殿下福泽深厚，我们才得以窥探到娴妃一事的蹊跷，让太子和定北王先斗起来，而我们利用这段时间筹谋，到时，不愁大事不成。” 萧子睿阴沉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这次，就让本王也做一次渔翁，看看这鹬蚌相争，究竟谁胜谁负！” “对了，今日我见着那个楚韵汐了，看八弟对她挺维护的，只怕要在八弟耳旁吹枕头风，如果有机会，还是解决了的好，省得碍事。” 萧子睿想起楚韵汐对他的无礼和怠慢，就恨的牙痒痒，怎么当初忠勇侯府就让她逃过一劫？斩草不除根，终归是个祸患！这女子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主。 只是他想的不简单，也就是吹吹萧慕北的枕头风，他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在他心里，捏死楚韵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是，殿下。”苏墨尘沉声应了，随即叫停了马车，跳了下去，很快便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留下萧子睿一人在马车上，眼中闪着阴鹜的光芒！ 第44章 淳山县 定北王府。 萧慕北一个人坐在前厅，半晌没动，白羽黑木走了进来，垂首立在一旁。 “让紫涵来，本王有事交代她。” 萧慕北沉声吩咐，黑木立刻应声而去，白羽有些担忧，“殿下，您没事吧？” 刚刚他和黑木离得远，什么也没听到，靖渊王走了之后，他们一进来就感觉到了萧慕北身上的低气压。 他的身子才刚刚恢复，情绪不敢大起大落，白羽立刻就想去叫楚韵汐过来给他看看。 萧慕北不知道白羽的心思，只是道：“没事，白羽，你去把姑娘叫过来，我有事与她商议。” 白羽求之不得，立刻应了一声飞快的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把楚韵汐拖来了。 楚韵汐气喘吁吁，看萧慕北好好的坐在那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道：“白羽，你催命一样把我催过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家王爷的盛世美颜的吧？” 一句话让萧慕北心头的阴霾散了不少。 白羽呐呐的道：“姑娘，殿下找你有事，我这不是怕殿下着急…” 你就不怕累死我？ 楚韵汐腹诽了一句，在萧慕北下首坐下，“说吧，什么事？” 萧慕北让白羽下去，这才把靖渊王的来意都告诉了楚韵汐，末了道：“你帮我分析分析，萧子睿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韵汐沉思了一会儿，道：“王爷是怎么认为的？” “我只怕这件事的真相不简单，萧子睿应该是想利用这件事，转移我的注意力。” “没错，就是这样，”楚韵汐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们现在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上，他一定是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所以才会用这么一件事来分散你的注意力，他知道这件事一旦你知道了，就必定会查，到时候会牵扯到谁…” 楚韵汐停了下来，但她不说，萧慕北也明白，在宫里被下毒，背后一定也是宫里的贵人，不论是谁，他都会惹麻烦上身。 “只怕，也不止是转移注意力这么简单，或许，还是借刀杀人。” 萧慕北眼眸中一片幽暗，萧子睿这招太毒了，这就是个明的陷阱，我就把陷阱摆在这里，你就算知道是陷阱又怎样？还不是得乖乖跳进来？ “萧子睿身上一定是有大问题的，他在这个时候转移你的注意力，而不是跟你对上，说明他还需要时间布局。” 楚韵汐此刻脑子转的飞快，“王爷，依我看，娴妃娘娘的事情，可以着手调查，但靖渊王这边也不能停下来，否则一旦他布局成功，恐怕不好对付。” “跟本王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已经让紫涵先去搜集有可能知道当年母妃发生了什么事的人，至于我们，明日按原计划去淳山县。” 萧慕北目光幽深，既然引我入局，那咱们就且看着，究竟谁能笑到最后吧。 翌日。 一架马车一早便出了西城门，车不算大，但也绝不小，楚韵汐不想那么招摇，但萧慕北觉得十日都得在马车里，怕委屈了楚韵汐，说什么也不要再小的。 白羽黑木驾车，萧慕北就知会了大理寺少卿李景鸿一声，说是要出去查个案子，其他的谁也没说，低调的就出了京。 这还是楚韵汐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出远门，之前知道这个时代出趟远门不容易，现在才知道是很不容易。 坐马车坐的浑身都散架了一样，路是凹凸不平的，那种颠簸真的是无法想象，虽然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毯子，楚韵汐还是很不适应。 第一天到驿站的时候，她连晚饭都没吃就直接去房间睡觉了，这个时候真是无比怀念原来的汽车飞机，不管多远，都是一天之内到达。 白羽黑木面面相觑，萧慕北有些后悔没有带红玉出来，此刻他们三个大男人，谁都不方便去探望楚韵汐。 无奈之下，萧慕北只得让驿站的丫鬟进去看了看楚韵汐，丫鬟看了后回说姑娘已经睡着了，她摸了额头，并无发烧。 萧慕北稍稍放了心，想到楚韵汐自己就是大夫，如果有什么病痛应该也会给自己开药，于是给了丫鬟银子，让她晚上多去看楚韵汐几次，如果她有什么异样就迅速来报。 丫鬟拿到银子，欢天喜地的应了。 所幸楚韵汐并没有什么事，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就满血复活了，在驿站简单的吃了早餐后，四人再次踏上行程。 有了昨天的经验教训，第二日楚韵汐白日就尽量多睡觉，她也不再坐着，而是蜷缩在马车的毯子上，睡的昏天暗地，萧慕北看着脚边的人儿，有些哭笑不得，他还真没见过，有谁坐马车是一路都躺着睡觉的。 但这方法还挺有效，果然这第二日楚韵汐就好了很多，晚上能吃得下饭菜了，也可以和萧慕北探讨公务了，脸色也比第一天好了不少。 一连七八日，几人都是在马车里度过的，一点都没耽搁时间，终于接近了淳山县。 淳山县属于山区，越靠近，周边的山越多，楚韵汐如今已经逐渐适应了马车的节奏，白天也不用睡那么多觉了，索性把马车的帘子掀开，边走边欣赏沿途风景。 古往今来，有山有水的地方向来是文人墨客的青睐之地，所谓山清水秀，山的高大和水的清柔相得益彰，让人只要置身其中就会心旷神怡，心情舒畅。 此刻楚韵汐就是如此，她趴在窗前，吹着山风，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忍不住叹道：“难怪陈妈对家乡一直念念不忘，等我老了，也要找这么个地方，颐养天年。” 萧慕北心思一动，“你喜欢这样的环境？” “喜欢啊，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王爷，这样的生活你不向往吗？” 楚韵汐回过头，看着萧慕北，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层阴影，她整个人便处在这半明半暗中，萧慕北恍惚觉得，这个人好像那么不真实，好似不是这人间的女子，而是处在凡尘中的仙子一般。 第45章 奇怪的陈妈 楚韵汐等着萧慕北回答，却见他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忍不住奇怪的道：“王爷？” 萧慕北如梦初醒，察觉到自己失态，他有些尴尬，扭过头低咳了一声才道：“自由自在的日子的确不错。” 但身在皇室，这样简单的生活反而成为了奢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 楚韵汐自是也知道皇家子弟的无奈，也就是说说感慨一下，说完也没放在心上。 马车一顿，白羽在外面道：“王爷，姑娘，我们到了。” 楚韵汐精神一振，立刻跳出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终于到了。” 陈妈的老家就在淳山山脚下的一个村落里，淳山县也是因为淳山而得名，这里地广人稀，村里的人都靠进山挖药材为生，所以白日里，村里留的几乎都是古稀老人，看不到青壮年的身影。 村里的老人们三三两两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坐着聊天，这男俊女美的四人组合一出现，就立刻引起了关注。 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上前拦住几人，“几位看着面生，到我淳安村不知有何贵干？” 看来应该是村里管事的，黑木上前问道：“老丈，我们是京城高家来的，来看看陈妈，不知哪个是陈妈的家？” 老人一听是高家来人了，立刻就消除了警惕，“进去村里一直往东走，门口有个池塘的就是陈妈家了。” “多谢老丈。”黑木谢过后，就和萧慕北他们一起往村里走。 楚韵汐听到身后的议论声，“陈妈的命真好呀，跟着一个好人家，告老还乡了还年年都有人来看。” “听说她之前伺候的那户人家老爷和夫人人都特别好，陈妈回来后还天天惦记着，有人去京城就会让人捎些药材过去。” “你们说陈妈无儿无女的，有这么好的主子，怎么不一直跟着呢？” “对啊，她的身体还挺好的…” 楚韵汐他们走远了，渐渐听不见这些议论声了，楚韵汐道：“你们觉得奇怪吗？” “是有些奇怪，”萧慕北道：“等会儿我们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淳安村不大，走了一会儿，众人就看到了水塘，有个妇人正在塘边喂鱼，这个时候，楚韵汐就当仁不让的上前了，“是陈妈吗？” 妇人抬头，眼里露出迷茫之色，“我是，各位是？” 楚韵汐看陈妈约莫五十来岁，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的确不像是体弱多病的模样，这个年岁，按理说跟着大户人家，正是吃香的时候。 而且高家夫人每年还都派人来看她，甚至还让自己的女儿也来看她，可见对她也是很重视，什么原因让她放弃高家这么好的人家，宁可回到村子里过孤苦伶仃的生活呢？ 这些思维都只是转念间，楚韵汐已经说道，“我们是大理寺的，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大理寺？” 陈妈立刻紧张了起来，“是高家出什么事了吗？” “高家是出了些事情，”楚韵汐不想让她太担心，就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个话题，而是道：“不过今天我们来，是想问你一些十五年前的事情。” “十五年前？”陈妈眼神闪躲了一下，“十五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这反应不对！ 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后者显然也察觉到了，两人正好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正常人都应该是问，十五年前什么事？会选择听一听看看自己有没有印象，而不是听都没听，就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了。 楚韵汐笑了笑，说道：“陈妈，您先听一听，没准记得呢？” 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事？” 白羽熟练的拿出本子准备开始记，楚韵汐问道：“十五年前，也就是永宁二年，高老爷是不是曾经救过一家快饿死的人家？这一家四口，姓岳，你可还有印象？” 陈妈脱口道：“我不认识什么姓岳的，老爷有没有救过这么一家人，你们去问老爷吧，我不知道。” 说完，她收拾了手中的鱼食，竟是准备回屋了，显然不打算再理会他们。 非常不对劲。 楚韵汐看了黑木一眼，黑木立刻上前拦住陈妈，表情异常冷酷，“大理寺查案，有拒绝配合者，以嫌犯论处，一律带回大理寺收监。” “冤枉啊大人，不是小人不配合，只是那么久远的事，我怎么可能记得住？”陈妈一听就立刻喊起了冤。 楚韵汐暗暗好笑，没想到黑木这个闷葫芦，吓唬起人来有模有样的，只是这样破坏大理寺的名声真的好吗？ 不过原本大理寺在普通人心目中也就没有什么好名声可言，破不破坏也区别不大。 楚韵汐轻咳一声，上前几步道：“陈妈，如果我们能问高老爷，又怎么会舍近求远，跑这么远来问你呢？高老爷出事了。” 陈妈愣了愣，颤抖着声音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楚韵汐原本不想先告诉她高家的事，但眼见不说的话，她也不打算开口，那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不仅仅是高老爷，还有高夫人，高家两兄弟，小少爷，高皓羽未出世的孩子，统统…没了。” 楚韵汐慢慢的说出来这句话，声音低沉，陈妈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双目呆滞，嘴唇颤抖着，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他们…都，都死了？” 楚韵汐沉声道：“是，凶手，就是岳家的孩子。” 陈妈刚刚还只是腿软，听到这句，直接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韵汐让白羽黑木把人抬回屋，她和萧慕北并肩而立，“王爷，这个陈妈，绝对知道岳家，而且从她的反应来看，知道的恐怕还不少。” 萧慕北点头，“是，她的反应太奇怪了，这件事定然另有内情，从她听到十五年前开始，她就开始抵触了。” “没错，走，我们看看她到底想要隐瞒什么。”楚韵汐率先迈步，进入房间，看了看陈妈，她从璃月镯里拿出来一套银针，在陈妈的人中和两边太阳穴上各扎一针，不会儿，陈妈就幽幽醒转了。 第46章 十五年前 醒了的一瞬间，陈妈有些恍惚，看到楚韵汐，她才慢慢的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眼泪迅速涌入眼眶，又汹涌的流出来。 楚韵汐没有说话，几人在旁边或坐或站，等着陈妈自己消化这个消息。 陈妈哭了好久才慢慢平静下来，整个人双眼红肿，容颜憔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她喃喃的道：“是我害死了老爷夫人，都怪我，是我的错。” 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楚韵汐默默的递上帕子，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想让高老爷死后还背负伪君子的名声，不想高夫人死的不明不白，那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陈妈只是垂泪摇头，却始终不肯说话。 楚韵汐柳眉一竖，厉声道：“陈妈，难道你想让高家全家都不能闭上眼睛吗？高夫人对你那么好，你就忍心让她蒙冤而死吗？” 楚韵汐从来没有如此厉声说过话，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一起朝她看了过去，她也视而不见，只是双眼紧紧的盯着陈妈。 这一声让陈妈浑身哆嗦了一下，良久，她才叹息一声，这一声里说不出的苍凉，她嘴唇抖了半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当年，老爷救回了岳家一家后，是我帮忙安排的。” 随着陈妈的讲述，当年的事慢慢在楚韵汐等人面前展开。 原来当年，岳家被高清赫所救，当时陈妈是高夫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在高家下人中的地位相当的高，高夫人就将安排岳家的任务交给了她。 陈妈当时在府中很有优越感，仗着夫人的宠爱，也是说一不二的，她将岳父安排在了后厨，干担柴挑水的活计，而岳母，就放在厨房，打打杂，送送饭菜。 两个孩子年龄比较小，就没有安排什么事，跟着当时高家的两个孩子一起玩。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挺好，岳家感激高家，做事都是尽心尽力，岳母那时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好看，又加了一点历尽风帆的成熟气质，在府中养了一段时间后，也没有最开始饿的骨瘦如柴的模样，脸色红润之后，竟是上等姿色。 虽然每日穿的下人的粗布衣裳，却也掩盖不住她姣好的容貌，渐渐的，就有人经常偷偷看她。 这里面，就包含陈妈的相好，当时高家的管家，高睢。 陈妈和高睢的事，高老爷和夫人是知道的，也是乐见其成的，虽然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但男未婚女未嫁，难得看对了眼，他们也乐得成全。 两人甚至已经商量好了婚期，准备过段时间就成亲。 但这个时候，高睢见到了岳氏，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恋爱中的女人是极其敏感的，陈妈很快就发现了高睢的不对劲，跟踪他两次后，就看出了端倪。 她怒火中烧，跟高睢大吵了一架，骂他觊觎有夫之妇，骂他见色起意，负心汉薄情郎。 高睢被骂的火起，索性承认自己就是喜欢岳氏，说陈妈哪里都不如她。 陈妈跑出去大哭一场，心中对岳氏恨意滔天，就在这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找上了她。 黑衣人直接了当的问她想不想毁了岳氏，夺回高睢的心，他可以帮她，他说自己是岳氏以前的情郎，岳氏抛弃了他，跟了其他人，所以他对岳氏恨之入骨，此生别无他求，只想毁了岳家，毁了岳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被恨意冲昏了头脑的陈妈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两人一起策划了一场戏，陈妈告知了他高老爷和夫人要出门的消息，并帮助他混入了高府。 令陈妈没想到的是，这个人竟然是易容高手，他易容成高老爷的模样，装醉进入高老爷房间，并让陈妈安排岳氏去送醒酒汤。 结果就是，岳氏以为，强占她的人是那个对她有救命之恩的高老爷，所以决定咽下这个苦果，不声不响的离开高家。 可她不知道的是，陈妈却跟高睢说，岳氏勾引了老爷，去爬了老爷的床，高睢远远的亲眼看到岳氏衣衫不整的从高老爷房间跑出来，顿时炉火中烧，因爱生恨。 所以高睢便带了家丁护院，去追岳家一家，并和他们发生了冲突，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那个黑衣人事后就不见了踪迹，我甚至没有见到他真实的模样，”陈妈老泪纵横，“后来我回想起来，才明白自己应该是被人利用了，这些年这件事一直藏在我心里，如鲠在喉，一想到那一家人，我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又不能和任何人说，和高睢也完了，老爷和夫人都不知道这件事，问我为什么不和高睢好了，我也只说是两个人性格不合，一个字都不敢透露，后来我实在呆不下去了，就跟夫人提了要告老还乡，没想到夫人却…是我，都是我，害死了老爷夫人和两位公子啊。” 陈妈的情绪再次爆发，这次她嚎啕大哭，把藏在心中多年的自责，担忧，害怕，难过，压抑，全部哭了出来。 楚韵汐和萧慕北默默退出了房间，楚韵汐看着眼前满山的青翠，良久不语。 一个女人的嫉妒，是如此可怕，但最让人迷惑的，却是那个黑衣人，他究竟是什么人？真的是岳氏之前的相好吗？ “肯定不是。”萧慕北好像知道楚韵汐在想些什么。 楚韵汐闻言抬头，看向萧慕北，“我也觉得不是，此人时机拿捏的如此准，可见是暗中观察了很久，筹谋了很久，又懂易容，心机又深，不像是岳氏一个平民女子能够认识的，他整件事把自己隐藏的一丝不露，挑拨，离间，借刀杀人，你说，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萧慕北回答不出来。 整件事就像是个深坑一样，越挖越看不见底，但今日总算确定了一件事，高老爷的确是无辜的，这些年，岳浩然恨错了人，也杀错了人。 当年的管家高睢，也在这次高家灭门中被杀，陈妈是眼下唯一知道当年之事的人，自然要跟着萧慕北回京，去大理寺作证。 第47章 特工楚韵汐 楚韵汐跟陈妈深谈了一次，后来陈妈就决定跟着萧慕北他们返京。 岳昊然如今在大理寺的狱中，陈妈也想去见见他，跟他道歉，岳昊然一生都在仇恨中长大，说到底，和她脱不了干系。 天色已经晚了，众人就在陈妈的家中住了下来，准备明日再返程，陈妈收拾了心情，下厨给几人做了一顿家常便饭，杀了家中养了好久的鸡和鱼，弄的倒也颇为丰盛。 只是房间却是不够住，陈妈家里只有两间房，除了她自己住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间。 陈妈要去住柴房，把房间腾出来给萧慕北或者楚韵汐，但两人怎么好意思抢了主人家的屋子呢？ 白羽黑木反正在树上就能对付一夜，楚韵汐很痛快的说她可以打地铺，反正就一夜，怎么都是睡，以前训练的时候，在野外席地而睡的次数多了去了。 萧慕北却不愿意，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打地铺？ 但他堂堂王爷之尊，似乎打地铺也不像话，而且楚韵汐也是坚决不同意。 笑话，让赫赫有名的定北王睡地铺，她睡床，传出去的话，她的小命还想不想要了？ 两人争执不下，白羽和黑木默默上树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不在场的好。 最后决定，萧慕北睡床，黑木留下守护，楚韵汐回马车上睡，白羽负责守护。 “王爷，好梦哟。”楚韵汐心情颇好的离开，萧慕北叫住白羽，沉声吩咐，“晚上警醒点，这里不是京城，山高皇帝远的，如果出事，只怕不好收拾。” 白羽点头，追着楚韵汐而去。 马车停在村口，淳安村是处在山脚，进村只有一条小小的山路，所以萧慕北他们当时只能步行进去。 现在也一样，楚韵汐也只能步行出来，白羽轻功很好，直接从树上飞过去的，楚韵汐抬头看了看，颇有些羡慕，可惜自己不会。 月亮很圆很亮，把小路也照的很亮，楚韵汐哼着不知名的歌一路走了回去。 马车上也铺着厚厚的绒毯，楚韵汐爬上去躺下，舒服的叹了口气，这些时日一直在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每次能睡觉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是一天当中最美好的时光。 累了一天，楚韵汐很快进入了梦乡，白羽守在树上，闭目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的耳朵突然一动，黑眸迅速睁开，看向来路，不一会儿，只见七八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出现在下面，团团将马车围住。 一个人压着嗓音道：“楚韵汐就在里面，杀了她。” 七八个人立刻举起刀，都朝马车上砍去，只是刀还没砍到马车上，头顶已经传来破空之声，几枚暗器分散开来，飞向每一个人，让他们不得不改变刀的方向，转而去挡暗器。 就这一阻拦的时间，白羽从天而降，一身黑衣，落在车顶，仗剑而立。 “什么人？”白羽冷冷的问道。 “少多管闲事，我们只要里面那个女人的命，你离开，我们不杀你。” “想动我定北王府的人，先问问我的剑答不答应。”白羽飞身而起，一剑飞出，寒光大作，仿佛从四面八方攻向所有人。 下面的黑衣人功夫也不弱，虽然比不上白羽，但胜在人多，白羽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几招过后，已经有几个黑衣人脱身去往马车那边。 白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刚刚他已经放出了信号，定北王府自有自己的传讯息方法，相信王爷和黑木很快会赶过来，只是外面打斗了半天了，楚韵汐却没一点动静，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楚韵汐自是已经醒了，她睡觉的时候很机灵，有一点动静就会醒，那帮黑衣人一靠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看来又有战斗了，楚韵汐莫名觉得有点小兴奋。 从璃月镯里摸出护腕和腰封，将衣服袖口紧紧扎住，又把腰束上，以防等下这宽大的衣服碍事，再拿出她许久没用过的武器，针弩，仔细的擦拭了一下，检查好。 外面的打斗声渐大，白羽突然大喊一声，“姑娘，小心！” 来了，楚韵汐勾了勾唇，猛然掀开帘子，飞虎爪笔直的飞出，钩住了一棵树，楚韵汐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瞬间便稳稳的站在树上。 这边，扑到马车边的黑衣人才刚刚打开车门，正预备挥刀，才发现车里没人，他一愣，听到其他黑衣人的声音，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颈一麻，随即便天旋地转，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众黑衣人大惊，立刻有人朝着楚韵汐冲了过去，只见楚韵汐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如同玩具弓弩一般的东西，手一松，又是一人倒下。 这下所有的黑衣人心头都警惕起来，倒下的两个人身手都不弱，刚刚白羽的暗器大家全部都躲过了，如今这楚韵汐不知道发的是什么暗器，为什么都躲不掉？ 围着白羽的几人也被这边的情势所分心，被白羽逮住机会干掉了一个，另一边，几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飞身而起，一起朝着楚韵汐而去。 楚韵汐又发出一根针，这次擦着一个人的手臂而过，划破了一层皮，那人觉得躲过了，正在庆幸，突然头晕目眩，又是一头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只是这时，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已经扑到了楚韵汐的身边，挥刀朝着她砍了过去，楚韵汐仰头避开，身子保持后仰的姿势，手却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距离射出一针。 又一个黑衣人从树上落下，只有一个黑衣人还在楚韵汐身边了，只是楚韵汐现在姿势不对，只能一手去抓树，一手拿着针弩，眼看就躲不开这个黑衣人的刀… 千钧一发之际，黑衣人挥刀的手突然顿住了，眼珠暴起，喉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慢慢的从楚韵汐的眼前消失，掉了下去！ 萧慕北的脸出现在楚韵汐面前，他一手揽着她的纤腰，一手拿着一柄软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他的脸上满是担忧，黑亮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楚韵汐！ 第48章 你到底是谁 来的太及时了，楚韵汐顺着他的手顺势站起，长舒一口气，扬起笑脸，“王爷，你来的可真及时。” 萧慕北缩回手，手中仿佛还残留着一抹柔软，他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身后，和楚韵汐一起站在树上，看着下面。 白羽有了黑木的协助，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两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剩下的黑衣人解决掉，一起飞奔到树下。 萧慕北搂着楚韵汐的纤腰从树上落下，看着一地黑衣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殿下，看他们的武器，应该还是靖渊王的人。” 白羽回道：“刚刚属下还听到他们说，是来杀姑娘的。” “对，我也听到了，”楚韵汐将针弩收起来，冷笑一声，“靖渊王果然盯上我了，想来是怕我影响他的计划，所以才想除之而后快，我是不是该感到十分荣幸？” “的确，被我三哥盯上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下场。” 萧慕北虽然身处边关军营，可对朝堂也并非一无所知，靖渊王手腕狠厉，但凡跟他不对付的人，很快就会消失，这件事在朝堂上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楚韵汐满不在乎的笑道：“是吗？那我倒要看看，我会有什么下场了。” 萧慕北看她毫无惧色，心中暗赞，他走到其中一个被楚韵汐放倒的黑衣人身边，蹲下身检查了一下，竟然没死？ 楚韵汐跟了过来，道：“他们只是昏迷了，过两个时辰就会醒来，王爷看着处置吧。” 她的针上涂的是强效麻醉剂，只要见血就起效，所以楚韵汐发射的时候，对准头要求并不高，只要能射中敌人就行。 这是她自制的武器，一次性能装入一百根针，可以连发，十分好用。 今天楚韵汐再次刷新了自己在其他几人心目中的认知，萧慕北站起身，看着她想要问什么，最终却忍住了，只是轻声道：“以后，不要离开我这么远了。” 楚韵汐心中微微一动，所以，他总是和自己寸步不离，是怕自己遇到危险吗？ 今晚他原本也不同意她来马车上睡的，是她执意要求，说马车上睡着舒服，他才不得不同意，却还是派了白羽来保护她，没想到就出事了。 萧慕北对白羽道：“通知当地县衙，就说我们遇到了山匪。” 定北王微服私访淳山县，竟然遇到山匪，可见淳山县治安有待提升，县令诚惶诚恐，立刻带人赶了过来，跟萧慕北小心翼翼的赔罪，并将还活着的几人带走严刑拷问。 “淳山县距离京城不算远，如今竟有匪寇横行，而且这些匪寇胆大包天，竟然说自己是靖渊王的人，敢如此往当朝王爷身上泼脏水，柯县令，你可得审仔细了，把这淳山县的匪寇肃清一下，本王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若仍然任由匪寇横行，那你这乌纱帽，怕是戴不稳了。” 柯县令是个人精，岂会不明白萧慕北的用意？ 这是在敲打他，这几人就是靖渊王的人，但你若敢包庇，我定北王也不是吃素的。 柯县令愁眉苦脸的应了，这是逼着自己跟靖渊王站在对立面了，原本自己一个七品芝麻官，怎么也牵扯不到皇子之争，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这突然间，就成了定北王一党了。 柯县令走了之后，萧慕北也不想再回去了，非要跟楚韵汐挤马车。 楚韵汐知道他是不放心再让她自己留在马车里了，无奈之下只得同意了。 萧慕北坐在上面，靠着马车闭目养神，楚韵汐再次睡在毯子上，只是这次马车里有人，她也没那么快睡着了。 马车里陷入安静，只余下两人的呼吸声，月亮似乎也回去睡觉了，天地间一片漆黑。 两人就在黑暗中，默默的睁着眼睛，看着对方，只是谁也看不见谁，只是一团黑影。 “楚韵汐，你到底是谁？”黑暗中，萧慕北轻声细语，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楚韵汐却是心头一震，良久没出声，萧慕北也没再问，只是沉默的等着。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萧慕北以为楚韵汐不会回答了，她却突然也轻声道：“我就是楚韵汐。” 没错，她本身就是楚韵汐啊，只不过，她是二十二世纪的楚韵汐，并非这个年代的楚韵汐罢了。 萧慕北沉默了一瞬，才又道：“好，我相信你，你就是楚韵汐。” 楚韵汐说不出心里此刻的感觉，萧慕北一定知道自己是个冒牌的，因为很多事情，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假如易地而处，可能她都不会相信自己。 可他却相信她，这个相信不是口头上的，而是行动上的，她的很多反常举动，他从来不问，她不想说的，他也从不勉强，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而自己却始终没说实话。 怎么说呢？说自己穿越了时空？那更让人难以相信。 还是就这样吧，自己力所能及的帮他，报答这份信任吧！ 不知何时，楚韵汐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妈妈给她做了糖醋小排，桂花莲藕，酒酿圆子汤，都是她最爱吃的。 她把头蹭到妈妈怀里，撒娇的道：“妈妈真好，我还想吃可乐鸡翅。” 妈妈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端出一盘可乐鸡翅，楚韵汐眼睛一亮，高兴坏了，立马啵的在妈妈脸上亲一口，随即拿出一个鸡翅，一口咬了上去… “嘶~” 身边一声倒抽凉气的声音，楚韵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拉着萧慕北的手，上面一个清晰的牙印。 “额…”楚韵汐脸都臊红了，忙吹了吹那个牙印那里，又放开手。 萧慕北动了动手腕，有些好笑的道：“梦到什么好吃的了？我听到你说什么鸡翅？” 可乐鸡翅！楚韵汐在心里大声纠正，可惜古代人不知道可乐是什么，她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了，忙站起来道：“我饿了，先去陈妈家吃饭了。” 说完，她就逃也似的跑开了。 萧慕北用另一只手去抚摸刚刚被楚韵汐抓着那只手的手背，刚刚，楚韵汐拉着他的手，不仅咬了一口，还…亲了一口。 第49章 越狱 那股温热和柔软的触感在手上挥之不去，萧慕北嘴角有些压不住的上扬。 楚韵汐跳下马车后没有关车门，黑木的脸陡然间出现在门口，萧慕北来不及隐藏嘴角的笑，心中竟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咳~”他战术性的咳嗽一声，顺势拿手挡住嘴角。 “王爷，外面已经收拾干净了，属下和白羽也四处查看过了，附近没有杀手了。” 黑木汇报完，萧慕北“嗯”了一声，淡淡的道：“知道了，去陈妈那里吃饭吧。” 说完他率先下车离开，留下黑木愣在那里，刚刚，王爷是脸红了吗？ 头上被拍了一下，白羽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别愣着了，吃饭了。” 三人到了陈妈家里的时候，楚韵汐已经在帮陈妈端菜上桌了，陈妈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起来收拾了东西，又连夜做了莲藕肉的包子，把自己腌制的小菜也拿了出来，煮了糯米红枣粥，又是一顿丰盛的早餐。 原本昨日听陈妈说完当年之事，楚韵汐对她很是不齿，仅仅因为嫉妒就毁人清白，这也实在恶毒，但看她这两日的确是有悔过之心，且她想要去见岳昊然，想为自己赎罪，有这份心，倒也不算罪大恶极之人。 吃完早餐，众人收拾好东西就出发回京了，陈妈把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妥帖，托付邻居照顾池塘里的鱼和家里的鸡鸭，临走时站在门口许久，最后叹息一声，步履沉重的离开了淳安村。 楚韵汐远远看着，突然觉得，她似乎在和这里告别一般。 念头一闪而过，楚韵汐也没有多想，几人向着京城快马而去。 一连三日，几人都是天刚蒙蒙亮就出发，夜色静谧时方才休息，一路快马加鞭的在往回赶，三日后，陈妈的身体实在受不住了，众人才投宿了一个驿站，让陈妈好好休息。 楚韵汐已经彻底适应了这种新的交通工具，而且这些时日，她总会抽时间锻炼身体，如今已经一点都不惧怕马车的颠簸了。 晚饭后，萧慕北回房间休息时，白羽跟了过来，一进房间就递给萧慕北一张纸条，低声道：“殿下，大理寺传来消息，岳昊然被人劫走了。” “什么？”萧慕北两道剑眉蹙了起来，“李景鸿是怎么回事？连个人犯都看不住吗？” “李少卿说，那天晚上看守牢狱的狱卒全被杀了，对方来了有十几个人，个个武艺高强，出手毫不留情。” 萧慕北没有说话，眉头锁的死死的，竟然敢去大理寺监牢里劫人，还敢杀官差，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出了事，消息再传过来，最起码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时间，岳昊然足以跑的无影无踪，高家的案子还悬而未决… 对了，岳父和岳昊然的妹妹岳嫣然还在定北王府！ 萧慕北立刻吩咐白羽，“传信给紫涵，让她务必紧紧盯着岳昊然的父亲和妹妹，一旦岳昊然出现，立刻拿下！” “是！”白羽出去传信了。 萧慕北在屋里踱了两步，想了想，命黑木将楚韵汐叫了过来。 两个房间是挨着的，自从出过事之后，萧慕北就不允许楚韵汐再离开他一丈距离，晚上睡觉也离得很近，确保如果有事可以立刻赶到。 楚韵汐很快过来了，萧慕北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楚韵汐也很吃惊，只是她凝眉思索了一会儿，道：“王爷，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是靖渊王干的。” “为什么？” “第一，靖渊王都打算要杀了岳昊然的父亲和妹妹了，这说明这个棋子他已经打算弃了，所以不可能去劫狱。” “第二，靖渊王再傻，也不至于傻到去动大理寺的人吧，如果这件事被皇上知道，他恐怕就大难临头了，国有国法，他不会不懂这一点。” 萧慕北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三哥不会去做这么冒险的事，他现在大事未成，断不会为了一个弃子而赌上自己的前途，但如果不是三哥，会是谁呢？” 楚韵汐摇头，“目前还猜不出来，但王爷别忘了，岳昊然是学了功夫后才进的靖渊王府，他的背后，至少还有门派背景。” “你的意思是，救他的，是他的同门？” “我也只是猜测，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冒险救他？”楚韵汐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他的至亲只有父亲和妹妹，他们目前还在定北王府，能为他冒险，能为他奋不顾身的人除了至亲就是好友，所以我猜测，这些人应该是他的师兄弟。” 这么分析的确没错，萧慕北伸手摸了摸楚韵汐的脑袋，小脑瓜子真的好用，有她在身边，他真的是省了不少事。 楚韵汐却愣了，好久没人摸过她脑袋了，怎么有种娘亲的感觉？ 萧慕北这次是典型的手比脑子快，等脑子回过神，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略有些尴尬的放下手，他说道，“时间不早了，先去睡吧，等我们回到大理寺再说。” 楚韵汐应了，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和陈妈住一间房，原本想一人开一间的，但陈妈执意不肯，说自己打地铺就可以，何必浪费银子。 说完，她就麻利的往地上铺被褥，楚韵汐见状，只得无奈的应了，反正就一晚，怎么对付着都能过。 陈妈已经睡着了，她这三日累的不轻，年龄也大了，实在是熬不住了。 楚韵汐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还没走到床边，脚步忽然一顿，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有危险正在靠近。 手腕一翻，针弩已经拿在了手里，楚韵汐不再向前走，而是慢慢往后退，刚退两步，只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剑横在了脖子上。 “姑娘，好久不见。” 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人也慢慢的转到楚韵汐面前，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楚韵汐心头一凛，岳昊然！ 这人这三天居然没有逃走，也没有去接父亲和妹妹，怎么居然赶过来跟他们会合了呢？ 楚韵汐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第50章 神秘组织 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是怎么躲过白羽黑木的眼而进到她的房间的呢？ 仿佛知道她的疑惑，岳昊然自嘲的一笑，另一只手扬起，手上赫然是一张人皮面具！ 易容！ 楚韵汐猛然睁大了眼睛，她想起来陈妈说过，当年唆使她毁掉岳氏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个易容高手！ 没想到岳昊然竟然也会易容，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内情？ “岳昊然，你知道越狱的话，罪加一等吗？”楚韵汐稳住心情，冷冷的道。 岳昊然自嘲的一笑，“加不加一等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死，不过是凌迟或者痛快来一刀的区别，比起真相，这又算得了什么？” 真相？ 楚韵汐敏感的捕捉到关键词，“你知道真相了？” “我知道，是这个女人，是她设计的这一切。”岳昊然手一指地上睡着的陈妈，双目因为激动，已经变得赤红。 楚韵汐直觉不妙，他们说了这么多话，陈妈居然还在睡，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你对陈妈做了什么？” 岳昊然冷笑一声，“如此蛇蝎女人，我没一剑解决了她已经是仁慈了，先让她睡会儿，我有话问你。” 楚韵汐稍稍放了点心，侧耳倾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萧慕北和白羽黑木的声音，看来他们还没发现她这边出事了。 只是现在剑在脖子上，她也不敢大喊，她还是很惜命的。 “你问。” 岳昊然看了地上的陈妈一眼，“她是不是把当年的事都告诉你了？” 楚韵汐点头，“对。” 岳昊然紧紧咬着牙，脸上是隐忍的恨，“她是不是把错都推到我娘亲身上？” 楚韵汐闻言皱眉道：“你听谁说的她把错都推到你母亲身上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是陈妈设计的这一切？” “你不需要知道，”岳昊然的状态很差很暴躁，若不是怕惊动萧慕北他们还压着声音，只怕早就暴走了，“你只需要告诉我，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别忘了这里不是大理寺的监牢，是我在问你话。” 楚韵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道：“岳昊然，我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我告诉你，陈妈很愧疚，这么多年，她夜不能寐，这次她跟着我们进京，就是去见你的，她想跟你道歉。” 岳昊然慢慢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久，才摇头道：“不可能，她是个蛇蝎女人，她诬陷我母亲勾引高老爷，派管家去追杀我们全家，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愧疚之心？” 他陡然把剑逼近楚韵汐的脖颈，双目赤红，厉声道：“你撒谎，你骗我的对不对！” 楚韵汐被迫扬起了脖子，皮肤上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她知道岳昊然现在受不得一点刺激了，他此刻处在疯狂的边缘，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有白羽黑木都去了哪里？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出现？ “你听我说，岳昊然，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是你相信我，我是大理寺的人，我不会骗你的，你把剑放下，我慢慢和你说可以吗？” 楚韵汐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双手背在身后，极缓极缓的从里面拿出一根针，捏在两指中间。 岳昊然显然此刻天人交战，他看看楚韵汐，再回头看看陈妈，似乎在做什么抉择，嘴里还喃喃说着，“我不信你，师傅不会骗我的，一定是你在骗我，我杀了这个女人。” 说到这里，他好像再没有犹豫，剑离开楚韵汐脖颈，极快的朝陈妈刺去。 “不要！” 楚韵汐惊呼一声，手指中的针送出，恰好刺在岳昊然的手臂上，岳昊然动作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的回头，与此同时，门“砰”的一声被踹开，在萧慕北担忧的目光中，岳昊然轰然倒地。 楚韵汐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湿了，萧慕北施展出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楚韵汐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脖子，沉声问道：“你怎么样？” “嘶”，楚韵汐这才感觉到疼，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道：“吓死宝宝了，还以为这次要交代了。” 萧慕北一阵无语，这么大的人了，还自称宝宝？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按在楚韵汐伤口上，示意她按着，自己则松手去找驿站的人要了金疮药和纱布，仔仔细细的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白羽和黑木呢？”楚韵汐奇怪这两个人怎么到现在也没出现？ 萧慕北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刚才有人潜伏在上面，他们去追了。” “岳昊然的同伙？” 萧慕北淡淡的道：“应该是。” 楚韵汐等他处理好伤口，起身去看了看陈妈，还好，应该是中了蒙汗药，睡一觉就好了。 萧慕北把岳昊然绑了起来，这时白羽黑木回来了，显然是没追到人。 白羽说道：“那人轻功很好，我们两个人包抄，依然让他溜掉了，不过我们也伤了他，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再出来了。” 楚韵汐问道：“你们和那人交手，他和岳昊然是不是师出同门？” “没错，”这次说话的是黑木，“他们的武功路子一样，应该就是一个师傅教的。” 这就对了！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王爷，我记得刚刚你说，劫大理寺狱的是很多人，可是今天陪岳昊然来的却只有一个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岳昊然此次，应该是背着他那个所谓的师傅，偷偷跑出来的，那个和他一起的，应该是和他平日里关系最好的师兄弟，这应该是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组织。” 竟然有这么一个隐藏着这么多高手的组织，可朝廷，大理寺乃至定北王都从来没有听说过！ 萧慕北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好在岳昊然抓住了，倒也是意外之喜，原本还以为再抓他要费些劲了，没想到他自己送上门了，更没想到，他竟然会被和他实力悬殊巨大的楚韵汐给放倒了！ 不知道他醒来之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其实岳昊然功夫很高，萧慕北和他也堪堪打平手，若不是他今晚心绪不宁，也不会让楚韵汐有机可乘。 第51章 神秘人 “王爷，还有件事，”楚韵汐摸了摸脖子，包扎的还不错，绷带缠的平平整整的，可见萧慕北弄的很仔细。 她低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人皮面具，翻来覆去看了一下，面具很薄，触感细腻，和人的皮肤相差无几，制作很是精细，“岳昊然居然会易容，你们说，这会是巧合吗？” 强占岳氏的人会易容，岳昊然也会易容，岳昊然离开高家就去学了武艺，他口中的师傅告诉他一切都是陈妈的设计… 岳昊然的师傅！此人有蹊跷！ 楚韵汐和萧慕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如果真的是这个人，他花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一切，所图必不会小。 “只怕最近不会太平，”萧慕北按下心中的不安，“黑木，去找驿丞，让他无论如何立刻想办法再准备两辆马车，白羽，拿着我的令牌，去最近的府衙借兵，通知紫涵，派紫衣卫接应，我们今晚连夜出发。” 白羽黑木应声而去，楚韵汐听他如此安排，心也提了起来，“王爷，你是怕…” “岳昊然此次应该是背着他师傅出来的，如今又落入我们手中，想安安稳稳带回大理寺怕是不易，有备无患，以防万一，我们要尽快回京。” 萧慕北担心的是，这帮人连大理寺的狱卒都敢毫无顾忌的杀，只怕遇上的话，楚韵汐会有危险，她虽然不至于全无自保之力，但终归是不会武功，如果遇到高手多的话，只怕自己也会分身乏术。 一个时辰后，马车准备好了，白羽也借了五百精兵回来，楚韵汐怕岳昊然醒来，索性又给他打了一针强效麻醉剂，足以让他再睡上一天一夜。 萧慕北将精兵分成三队，白羽和黑木各带一队，他和楚韵汐一队，每队护送一辆马车，从三条不同的路走。 安排好了之后就立刻出发了，夜正深，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天空黑漆漆一片，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沉重。 楚韵汐有些担心，不停的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可惜只能听到马蹄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萧慕北从上车就开始闭目养神，这会儿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楚韵汐柔声道：“休息会儿吧，今晚未必就有事情发生，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面对敌人，如果有什么事的话，我叫你。” “我是担心…”楚韵汐话说了一半，顿住了话头，“罢了，世事自有定数，尽人事，听天命吧。” “嗯。”萧慕北拉着她躺下，“睡吧，放心，有我在。” 他的话好像有魔力一般，让楚韵汐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困倦随即也慢慢袭来，她闭上眼睛，喃喃的道：“有事记得叫我。” “好。” 黑暗如潮水般卷上来，楚韵汐很快陷入睡眠。 萧慕北的脸沉了下来，对外面道：“再加快速度。” —— 距离驿站十里外的一处破庙里。 一个黑衣人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一进门就扑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暗影中很快又走出两个黑衣人来查看，一看到先前那人立刻吃了一惊，扶起他道：“赫溪，出什么事了？昊然呢？” 赫溪挣扎着抬起头，虚弱的道：“我要…见师傅。” “师傅在里面，我们带你去。”两个人架起赫溪往破庙里面走。 绕过高大的佛像，后面还有挺大的地方，点了一盏油灯，旁边暗影中七七八八坐着不少黑衣人，都在打坐调息，庙中一片安静。 佛像后面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纵然前面动静不小，他依然闭着眼睛不动如山。 两人将赫溪架到男人面前放下，随即拱手退下，赫溪挣扎着跪下磕头，“师傅，赫溪该死，违背了师傅的命令。” 男人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满身是血的赫溪，开口道：“你跟昊然去找定北王了？” 此人嗓音沙哑，仿佛被火烧过一样，听着让人极不舒服。 不过赫溪却好像一点不觉得不舒服，他一直俯着身子，道：“师傅，昊然也只是想弄清楚他娘的事，才恳求属下帮他，属下见他孝心可嘉，才…” “愚蠢！”男人厉喝一声，声音几乎要撕裂一般，赫溪浑身一震，立刻将头垂的更低。 男人顿了一下，仿佛缓和了一下，声音又恢复平静，“他人呢？被定北王留下了？” 赫溪不敢抬头，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男人慢慢站起身，走到赫溪旁边，将他扶起来坐下，这才道：“赫溪，昊然这是不信我了，我已经将真相告诉了他，他还是要跑去自投罗网，早知如此，我们又何必费尽心机去大理寺救他？他和我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你懂吗？” “师傅，”赫溪又想跪，被男人拉住，“昊然只是一直过不了他心里那关，这么多年，他一直心心念念想为母报仇，如今得知这件事有蹊跷，他才乱了方寸，还请师傅再给昊然一次机会，救救他吧。” 男人叹息一声，“为师知道，你和昊然情同手足，上次若不是你求情，我也不会冒着暴露的风险，派那么多人去大理寺救人，可是这小子太不惜命了，我们救了他，他又跑去自投罗网，这何时是个头？” “师傅，我保证，这次如果把昊然救回来，我一定会牢牢看着他，绝不让他再打乱师傅的计划，求师傅再救他最后一次。”赫溪苦苦哀求。 男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半晌才道：“好，说好了，最后一次，下不为例。”说完站起身来。 赫溪大喜，只要师傅出马，昊然一定会救出来的，他再次跪下，“谢谢师傅。” 男人唇角勾了勾，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即道：“让他们帮你处理一下伤势，这几日你就留在这里休息吧。” “是，师傅。”赫溪放下心，捂住心口，他被白羽打了一掌，受了内伤，刚刚一直在强撑，如今一口气松下来，想站起身，却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第52章 迎敌 男人冷漠的低头看了一眼，挥手让先前两个黑衣人过来把他抬走，自己又坐了下来。 岳昊然，若不是你的身份，任凭是谁来求情，也别想打乱我的计划！ 男人恨恨的腹诽，明面上，是因为赫溪求情，他才去救岳昊然，而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岳昊然是不得不救，但如此一来，他却可以在徒弟们心目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思忖了一会儿，男人招呼其他人过来，低沉的吩咐了什么，随后便有人施展轻功离开。 —— 楚韵汐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才醒来，这一晚她睡的很安心，一点梦都没做，醒来后发现马车没有在跑，而是停着，萧慕北也不在车上。 她从马车上探出头，清晨的阳光刺的她微微眯起眼，她看到此刻他们是在一条河边休整，士兵们三三两两架起火堆，上面已经在烤着鱼了，而萧慕北带着十多个人，卷起裤管，撸起袖子，正在水里捉鱼。 阵阵香味飘过来，勾起了楚韵汐肚子里的馋虫，她从马车上跳下来，到河边洗了把脸，一抬头，刚好看到萧慕北抓起了一条鱼。 萧慕北回过头，朝她举起手中的鱼，嘴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楚韵汐只觉得眼前一亮。 萧慕北本身长的就好看，再加上一身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肃杀之气，整个人是偏清冷的，楚韵汐从来没见过他露出如此带一丝孩子气的明媚笑容，整个人仿佛都阳光了起来。 一晃神间，阳光少年已经从河中走到了她的面前，晃了晃手中的鱼，道：“走，吃烤鱼去。” 楚韵汐这才回神，忙跟在萧慕北身后，笑道：“堂堂王爷也会烤鱼吗？” “在外行军，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萧慕北麻利的把鱼整好，串在树枝上架在火上烤，“你有口福了，能吃到定北王亲手烤的鱼。” “是是是，荣幸之至。”楚韵汐坐在火边，眼巴巴的看着火上的鱼，香味逐渐散开，引得她不断的咽口水。 萧慕北看她的馋样，心情大好，压抑了一晚上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扔给楚韵汐，“先垫垫。” “什么？”楚韵汐疑惑的打开，眼睛一亮，“核桃酥？” “嗯，”萧慕北将烤鱼翻了个面，“在京城时看你喜欢吃，出来时就带了点，先前一直忘了给你。” 楚韵汐捏起一整个放到嘴里，把嘴巴撑的鼓鼓的，口齿不清的道：“谢谢王爷，你想的可真周到。” 萧慕北微微一笑，还想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大声道：“戒备！” 所有士兵立刻抛下手中的食物，拿出武器，两两背靠背站在一起，戒备的看着四周。 楚韵汐也立刻站起身，先小心翼翼的把核桃酥包好塞到怀里，拍了拍手和嘴巴，这才拿出她的针弩，站在萧慕北旁边。 萧慕北低声道：“等下你跟在我身后。” 楚韵汐点点头，道：“是他们来了吗？” “应该是，有至少五个和岳昊然同级别的高手过来了。” 岳昊然功夫不差，否则也不会成为靖渊王的得力助手，楚韵汐其实一直没正儿八经见过萧慕北展现真正实力，但看他似乎并不怎么担心，而且可以远远的就发现敌人，可见实力定是在这些人之上的。 但五个…也不容小觑。 楚韵汐有些担忧的看了看那些士兵，为了迷惑敌人，他们这队士兵带的是最少的，只有一百人，这一百人的战斗力，怕还没有五个武林高手强。 眨眼间，五个黑衣人就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他们速度极快，脚尖在树枝上一点，人就飞出几丈，直直的朝着人群中的马车扑了过去。 萧慕北双目一凝，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条长鞭，一鞭抽过去阻断了黑衣人的去路，几个黑衣人身子一顿，翻身出了士兵的包围圈，在树上分别站定。 “定北王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们并非想与你为敌，只要交出岳昊然，我们立刻离开，绝不为难各位。” 一个黑衣人朗声说着，这些人全部黑巾蒙面，头也用黑巾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但楚韵汐却看得出，这些人个个眼中精光四射，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内家高手。 这些人功夫都如此高，却都听命于人，可想而知，这些人上面的人会多厉害。 萧慕北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后就要派人去调查，京城附近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神秘组织。 “岳昊然是我大理寺的囚犯，如若交给你们，大理寺今后还如何办案？” 萧慕北收起手中的鞭子，淡淡的说着，“想要人，就凭本事来抢吧。” “王爷，”先前说话那个黑衣人叹了一声，“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我们只好得罪了。” 话音一落，五个人默契的同时飞起，两个人朝着萧慕北扑过来，剩余三个人再次朝着马车而去。 “列阵！”士兵中有人大喊一声，一百名士兵立刻分成三组，每组三十多人，先上前三人去迎敌，他们不是对方的对手，只接了三招便立刻后退，换另外三人上来迎敌，同样的，只接三招就撤。 而萧慕北在两人扑过来的同时，一把抓起楚韵汐，身子旋了半圈，躲过对方凌厉的掌风。 “定北王可真是风流多情少年郎啊，这个时候还不忘英雄救美，真是令人感动。” 黑衣人掌势不减，嘴也没有停下，一边挥掌攻击一边调侃着，可惜萧慕北和楚韵汐都充耳不闻。 萧慕北依然用的是软鞭，一寸长一寸强，他软鞭挥动起来虎虎生风，一时间两个黑衣人竟是近不了身。 反观另外三人，被那些士兵的车轮战拖的完全施展不开，因为根本没有人跟他们硬碰硬，士兵们变换的眼花缭乱，三人纵然内力强劲，也没办法形成自己的节奏，只要掌风一出，士兵必顺势后退，时间一长，每个人都内力不继，有些力不从心了。 第53章 顺利回京 时间一长，为首说话的那名黑衣人率先感觉不对劲，萧慕北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时之间两个人也攻不下他，而另外三人对一百名士兵看起来则更是狼狈，一个个气息都不稳了。 要知道他们都是内家高手，最忌的便是内力紊乱，如果再如此下去，只怕几个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这么一想，黑衣人决定改变策略，把目光瞄向萧慕北身后的楚韵汐，他和另一人对视一眼，对方立刻知道了他的想法。 两人攻势一变，躲开萧慕北的软鞭，另一人突然出手抓住软鞭，身法极快的窜入萧慕北的攻击范围，一掌朝他胸口拍过去。 萧慕北一手执鞭，一手拉着楚韵汐，眼看那人一掌过来，无奈之下只得扔掉鞭子，也拍出一掌。 而同一时间，为首的那人却高高飞起，越过萧慕北，一掌朝楚韵汐拍去。 “无耻之徒！” 萧慕北怒喝一声，原本未尽全力的一掌，猛然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和他对掌的黑衣人根本没料到他的内力竟如此之强，一着不慎，立刻被震飞，一落地便吐血不止，眼见不活了。 但萧慕北纵然身法再快，也来不及回头去救楚韵汐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积蓄了全力朝着楚韵汐而去，这一掌几乎是存了将楚韵汐毙于掌下之心。 眼见他的掌风已经将楚韵汐周身全部包围，躲无可躲之际，楚韵汐却忽然抬头对他轻轻一笑，黑衣人心头一凛，直觉不妙，便看到对面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手上有一个小小的弓弩一般的东西，瞬间发射出暗器来。 此刻两人距离已经很近了，根本没有可能躲开，电光火石间，黑衣人咬牙决定拼着受伤也要先杀了眼前之人，眼见一掌就要拍在楚韵汐身上，他却忽然脑子一懵，随即毫无预兆的跌落下来，摔在楚韵汐的脚边一动不动了。 直到此刻萧慕北才回转过身拉着楚韵汐退开，这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萧慕北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不知为何，他自己对上强劲对手的次数有很多，却从来没有一刻像刚刚那样恐惧。 如果楚韵汐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就觉得心惊肉跳，一回头，却看到楚韵汐在冲着他得意的笑，仿佛一个等待大人夸赞的孩子一般。 萧慕北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别说，楚韵汐每次都能给他惊喜，看似柔弱的一个小女子，怎么这么能干呢？ 得到了夸赞的小女子更加开心，放开萧慕北的手，从怀里拿出刚刚的核桃酥打开，又放了一块到嘴里。 另外三个黑衣人很快也意识到局面的不利，其中一人打个招呼，三人同时逼退面前的士兵，纵身一跃，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人想追，萧慕北拦了下来，“不用追，让他们去吧，我们赶路要紧。” 楚韵汐上前看了看被萧慕北内力所伤的那个黑衣人，探了探他的脉象，又听了听心脏，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萧慕北对自己下多重的手心里有数，他很久没有动用全部的功力了，如果刚刚不是楚韵汐遇险，他也不会用上十成的功力。 “把另一个人带回去吧。”楚韵汐又给为首那人补了一针，才让士兵带走他。 烤鱼是没办法再吃了，萧慕北让人给大家分了干粮，垫了垫肚子后就又开始赶路了。 当晚，一队镖局押送着货物到了萧慕北他们之前住的驿站，休整了一晚后，第二日便离开了，也是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奇怪的是，这队镖局的镖师里居然是女子偏多，那些女子看着个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四日后，萧慕北和楚韵汐顺利回到了大理寺，很快，白羽和黑木带的队也陆续回来，两人都受了一些内伤，可见都遇到了袭击。 “我们遇到了六个人，武功都很高，幸好殿下提前教了我们应对之策，我们又是兵分三路，分散了他们的人手，否则只怕这次又要损失惨重。” 白羽捂着胸口，虽然自己受了内伤，但是所带之队一个伤亡都没有，他依然很开心。 黑木也是一样的状况，他遇到的也是五个人。 听完两人的汇报，萧慕北沉思道：“看来那个领头之人并未出现，只派了人来，是个谨慎的人。” “殿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韵汐接口了，“接下来，你俩给我老老实实躺着去输液。” 白羽黑木面色一滞，看向萧慕北，萧慕北立刻低头看书，表示我无能为力。 “姑娘，我没事，我…”黑木还想说，被楚韵汐的杏眼一瞪，剩下的话便都咽了下去。 医生楚韵汐的话，没人敢不听，包括定北王。 白羽黑木乖乖回屋躺下，楚韵汐一个一个给他们诊断，内伤她虽然没治过，但究其根源，无非就是气血，脏腑，经络受损，通常更容易伤到的就是心肺功能。 楚韵汐给他们挂了补气血，活血化瘀加消炎镇痛的药，知道这两个人不愿意输液是觉得输液太耽误时间，她特意又加了些镇静的药物，很快两人便睡了。 出去这大半个月，最辛苦的就是他俩，没日没夜的守护，时刻保持警惕，打架冲在最前面，驾车充当车夫，楚韵汐都觉得心疼他俩。 可是她也知道，古代的侍卫就是如此，并非萧慕北一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多休息。 两人都挂上了水，楚韵汐走出来，到了院子里，萧慕北站在院中正想着事情，看到楚韵汐出来，便迎了上来，很自然的和她并肩而行，问道：“他们俩怎么样了？” “睡了，伤的不算轻，得休息几天。”楚韵汐道：“岳昊然和陈妈呢？” 萧慕北正准备说话，耳朵一动，改变了话语，“这不是来了？” 楚韵汐不解的看出去，只见一个捕快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禀王爷，少卿…少卿回来了。” 第54章 诱敌之计 少卿？李景鸿？他也出差了？ 楚韵汐还没转过弯，萧慕北便道：“走，看看去。” 楚韵汐忙喊了两个杂役过来，吩咐他们分别看着白羽黑木，如果液体输完了就要立刻去叫她，随即和萧慕北一起去了门口。 刚到门口，便看到李景鸿一身镖师的打扮，刚从马上跳下来，后面跟着一个车队，无数的箱子堆在马车上。 “把箱子都卸下来。” 李景鸿朝着后面指挥着，跟着的一众镖师便七手八脚的干起了活，这时从后面又纵马过来一人，楚韵汐定睛一看，竟是紫涵！ 紫涵翻身下马，率先来到萧慕北面前拱手行礼，也给楚韵汐行了礼，“殿下，已经将人犯安全带回，路上并没有遇到伏击。” 萧慕北点头，“很好，押进去吧，多派些人手看守。” “是，殿下，属下已按照你的吩咐，废了岳昊然的武功。” 楚韵汐一惊，不由得看了萧慕北一眼，他竟然让紫涵废了岳昊然的武功？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最稳妥的法子了，岳昊然武功不弱，若他师傅派人来劫囚的时候，他也从内部突破，里应外合，确实不容易防备。 萧慕北感受到楚韵汐的情绪波动，看了她一眼，以为她嫌自己太狠心了，正准备说话，却听楚韵汐道：“王爷，这几日，让陈妈照顾岳昊然吧。” 萧慕北点了点头，让紫涵去吩咐李景鸿。 紫涵跟李景鸿说完，已经有大理寺捕快假扮的镖师把岳昊然和陈妈带了过来，李景鸿带着他们过来见萧慕北，岳昊然一直垂着头，只抬眼看了楚韵汐一眼就又低下头，精神十分萎靡。 倒是陈妈，站在岳昊然旁边，一看到楚韵汐就忍不住抹泪。 萧慕北让人把岳昊然带进大牢，他沉默的去了，一个字也没说，楚韵汐直觉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 “陈妈，”楚韵汐招手让陈妈跟她走，“这一路上，你们谈了吗？” 陈妈红着眼睛点点头，“我把事情都跟他说了，说完后他就这样了，我再怎么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我了，也不吃饭不睡觉，他…是不是想让我以死谢罪？” 楚韵汐摇头，“不像，他的眼里，有恨，但不多，更多的像是万念俱灰。” 刚刚岳昊然看她那一眼，淡漠，空洞，无神，仿佛这个世界都再与他无关一样。 陈妈局促道：“那怎么办？” 楚韵汐低叹一声，这个结，想解开，怕是还要再费些功夫，但高家满门无辜受累，却是冤的很。 “陈妈，这几日你且先住在大理寺，给岳昊然送饭，如果他跟你说了什么，一定要及时跟我说，另外的时间，”楚韵汐顿了顿，“帮助高家把后事办了吧。” 高家人的尸体高氏已经领走了，天热，尸体放不了很久，楚韵汐他们走之前已经安排好了，楚韵汐当时还给高氏开了药送过去，听大理寺的人说，高氏最近身体好了些，在高家操持后事，高家人目前全部停棺在家，就等着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如今虽然岳昊然的事还没了，可是高老爷却已经证实是冤枉的，接下来就可以下葬了。 陈妈抹了抹眼泪，低低的应了，楚韵汐安排杂役带她去安排住处了。 萧慕北已经回书房了，楚韵汐安排完陈妈就去找他，一进门就问，“你什么时候安排了李少卿和紫涵去押送岳昊然？” 当天晚上楚韵汐给岳昊然打了麻醉针后，萧慕北就让人把他和陈妈带了下去，随后安排马车，连夜赶路，楚韵汐一直以为两人在另外两队，倒是没想到，这三队都是迷惑对方的，真正的人却留在了驿站。 “当晚白羽就给紫涵发了消息，紫涵通知了在附近的紫衣卫先准备了镖局的东西，把人从驿站带了出来，随后她带着李景鸿，紫衣卫和大理寺的兄弟们连夜赶路，在半道把人接了过来。” 楚韵汐竖起大拇指，“高，不愧是懂兵法的人。” 萧慕北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当面夸过，心里很是受用，唇角也微微扬起，但随即就觉得如此不太好，当下低咳了一下，谦虚的道：“其实还是有风险的，中间有一天的空档，如果对方去了驿站搜索，直接就可以把人带走，不过我赌他们会去追我们。” 赌对了，三队都遇上了伏击，唯独假扮镖局的一队没遇上，可见对方压根没想到萧慕北会把岳昊然留在驿站。 萧慕北说完，看着楚韵汐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慕北总会想听听楚韵汐的想法，他发现每次她的想法都能带给他对的方向。 楚韵汐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认真的想了想道：“我觉得，岳昊然的师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最近大理寺要加强戒备，这些人杀我们的人毫无顾忌，我们一定不能再这么被动了，我需要去跟岳昊然再聊一次，或许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萧慕北道：“好，这些人功夫都不弱，我让紫衣卫向武林中的人也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 这时，杂役过来找楚韵汐，说是白羽和黑木的液体没有了，楚韵汐便匆匆去忙了，萧慕北看着楚韵汐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晚，陈妈去了高家，一夜未归，第二日回来，原本是花白的头发似乎一夜之间全白了，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楚韵汐叹息着摇头，人啊，真的不能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一念之差，或许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陈妈如今背负的，已经不仅仅是岳氏一条命，因为这条命而引发出的高家灭门惨案，也将是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了，无论她再怎么想补救，人死不能复生，往事不能重来，她都只能带着这份愧疚活下去。 楚韵汐是第二天上午去了大牢，依然是白羽跟着她，昨晚休息的很好，白羽觉得自己的伤已经痊愈了，精神百倍，姑娘不愧是神医。 第55章 线索 但神医告诉他，他虽然看起来好了很多，跟着她做个记录还可以，但不能打架，不能飞来飞去，而且下午还得继续输液。 黑木也是一样的。 一听还要输液，白羽黑木的脸齐齐垮了下来，实在是太让人着急了，啥也不能干，干躺着，实在是煎熬。 但他们英明神武的殿下对这件事也爱莫能助，只能冲他们投来同情的目光。 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当事人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话说回来，楚韵汐进了大牢，便看到原来关着梁茂的囚室如今却换了人，她顺口问了一句，“梁茂已经出去了吗？” 跟着的狱卒是新来的，还不知道梁茂是谁，楚韵汐想起之前的狱卒大哥都已经命丧岳昊然师傅手里，心里一阵黯然，她还欠他们一顿大餐，没想到就几日的功夫，他们就阴阳两隔，她再也兑现不了承诺了。 “没事了，”楚韵汐心中更坚定了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的念头，慢慢往里走去，有之前受过她恩惠的囚犯看到她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略点了点头，心中万分沉重。 “神医姑娘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不开心。” “大理寺才被劫了狱，死了那么多人，谁能开心的起来？” “也对，没想到那些人那么凶悍，我当时生怕他们大开杀戒，躲到角落里，幸好他们找到人就走了。” “那个为首的真是厉害，一掌过去几个狱卒都死了，根本没人能近的了他的身。” 旁边窃窃私语，楚韵汐心中一动，脚步停了下来，扭头去看刚刚说话的囚犯。 那人正说的起劲，看到楚韵汐看了过来，忙站起来道：“神医姑娘，有什么事吗？” 这人之前有哮喘，一发作几乎要命，自从楚韵汐给他看过并给了他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发作过了，所以心里对楚韵汐特别感激。 “你刚刚说，劫狱那天，你看到了那个为首的人？” 那人名叫黄德生，入狱前是个做小买卖的，因为整日在外面，回家比较晚，家中娘子是个不甘寂寞的，就勾搭上了别人，有天黄德生生意特别好，老早收摊了，结果回到家，却碰到自家婆娘正在跟一个男人滚床单。 一怒之下，黄德生抄起家里的擀面杖打了上去，结果正中男人后脑，直接打的脑浆迸裂，死在床上。 女人吓得昏了过去，黄德生愣了半晌后，拎着擀面杖自己到大理寺投的案。 李景鸿判了他过失杀人，即将转入刑部大牢。 此刻他听楚韵汐问，忙道：“没错，那天那人就在姑娘站的位置，杀了好几个人，我躲在角落里，他们没注意到我。” “那你可还记得，那人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吗？”楚韵汐往前走两步，有些急切的问道。 “明显的特征？”黄德生皱眉想了想，“除了武功特别高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明显的特征，身高身材都和其他人差不多，穿着黑衣，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楚韵汐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现在黄德生可能是最近看到那人的目击者了，“黄大哥，你再好好想想，除了身高身材之外，还有什么易于辨认的特征吗？比如手上有没有疤？眼睛是什么样的？” 一声黄大哥，让黄德生觉得，自己如果提供不出什么线索，就很对不起楚韵汐一样，于是他又苦苦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问道：“声音特别嘶哑算不算特征？” 楚韵汐点头，“算，当然算，怎么个嘶哑法？” 黄德生挠了挠头，道：“他当时声音压的特别低，在问狱卒岳什么在哪个牢房，因为正好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所以我听的清清楚楚，他的声音，就好像…好像，对，就好像被大火熏过一样。” 楚韵汐精神一振，“黄大哥你确定？” 黄德生坚定的点头，“我确定。” 这真的算是一个重大的线索了，楚韵汐谢过了黄德生，继续去找岳昊然，到了最里面的重囚所待的地方后，便看到陈妈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岳昊然吃东西。 “小伙子，是我老婆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和你们全家，但你不能如此惩罚自己呀，老爷夫人马上就下葬了，老婆子也决定了，过段时间就去给他们守墓，这辈子，我这把老骨头就陪着他们赎罪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吃点饭，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楚韵汐走上前，看到岳昊然面朝墙壁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陈妈的话。 陈妈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见是楚韵汐，于是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恭敬的道：“姑娘！” 楚韵汐应了一声，问道：“他从昨天回来就这样吗？” 陈妈“嗯”了一声，道：“姑娘，你劝劝他吧，我怎么说，他都不肯吃饭，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身子受不住啊。” 楚韵汐沉默了一会儿，道：“岳昊然，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设计这一切的人是谁吗？是谁冒充了高老爷，是谁欺辱了你娘，又是谁，把你们一家四口逼上绝境？” 岳昊然依然一动不动，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岳昊然，你曾经为了替母亲报仇，灭了高家满门，如今怎么了？不想替你娘报仇了？怂了吗？” 依然没动静，好吧，激将法也没用。 楚韵汐换了一种语气，“岳昊然，或许你因为误杀了高家而感到愧疚，也或许人命在你这里根本不算什么，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但你现在应该振作起来，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把真相找出来，还你娘一个公道。” “你现在如果肯跟我们合作，这件事就能够更快水落石出，你或许还能看到凶手伏法，但如果你拒不配合，那你这辈子估计也等不到那一天了，因为，你身上也罪恶累累，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不要吃饭，要不要配合，都看你的意愿，白羽，陈妈，我们走吧。” 第56章 七日之期 陈妈期期艾艾的道：“这就…这就走了？那这饭菜…” 楚韵汐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饭菜，和普通囚犯吃的还是有区别的，三个挺精致的小菜，两个馒头，一碗山药粥，应该是陈妈自己做的，她眉头紧锁，说道：“一并带走，人家不想吃，还放这儿干嘛？碍眼吗？” “你们真的能把那个人找出来？”监牢里，岳昊然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的很慢，声音暗哑，中气也不足。 楚韵汐却一下子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岳昊然的背影，铿锵有力的说出一个字，“能。” 岳昊然站起身，因为坐的太久了，饿的太久了，他身子有些摇晃，不过他还是撑住了，慢慢转过身。 楚韵汐心头一惊，这和她记忆中的岳昊然相差有点大，此刻的他眼窝深陷，两颊也有些凹下去了，脸色蜡黄，泛着病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哪里还有一丝高手的感觉？ 岳昊然拖着脚上的链子，一步一步走到栅栏前，看着楚韵汐，楚韵汐和他对视，从他的眼中看到不甘，绝望。 “为人子，却连给她报仇都做不到，我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岳昊然低低的说着，这些年，他一心想的，就是灭了高家，为母报仇，原以为心愿已了，生死对他来说都不重要了，可是如今却突然得知凶手另有其人，而自己身陷囹圄，武功被废，报仇无望，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汲汲营营半生，到头来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太可笑了。 楚韵汐理解他的心情，虽然眼前之人不值得同情，但那个设计这一切的人才是最该死的，他毁了岳昊然一辈子，楚韵汐觉得，如果在岳昊然死前能够帮他解决掉心里这根刺，对他来说，也算是救赎吧。 “现在死，你更无颜下去见你母亲，好好活着，努力比凶手活的久一点。” 楚韵汐对陈妈使了眼色，陈妈立刻把手上的饭菜递过去，岳昊然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楚韵汐松了一口气，带着白羽和陈妈离开了大牢。 回到小院的时候，萧慕北不在，说是宫里来人了，黑木也跟着走了，楚韵汐想了想，让白羽通知紫涵，紫衣卫在武林中打探的时候，可以着重打听一下，有哪位武功高强的人是声音嘶哑好像被大火熏过一样的。 岳昊然暂时是指望不上的，楚韵汐原本还想从他嘴里探听一些关于他师傅的线索，但看他的状态，如果不先找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他怕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当年之事，如今只剩一个陈妈，可惜她也没看到那人的长相，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再想弄清楚，实在是太难了。 中午时分，萧慕北从宫里回来了，楚韵汐正在书房看卷宗，便看到萧慕北走进来，脸色不太好。 “陛下下了圣旨，七日后将岳昊然斩首示众。” 楚韵汐惊呆了，“这么快？可是这个案子还有疑…” 话说一半，楚韵汐停住了，对啊，高家的灭门案已经没有疑点了，证据确凿，人犯也已经认罪，可以结案审判了。 有疑点的是十五年前那件事，如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岳昊然定是死不瞑目。 “陛下知道了大理寺监牢被劫一事后，十分震怒，觉得这岳昊然留着就是个祸害，保不齐那些人还会卷土重来，杀了一了百了。” 萧慕北一拍桌子，显然心情也不大爽，“靖渊王大义凛然，说自己没想到竟养了个白眼狼，背着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幸好被大理寺抓到，是他提议尽快处决岳昊然，父皇才会下这道圣旨，父皇怎么就没想到，只有那些人卷土重来，我们才能一网打尽呢？” 楚韵汐无语，这个遂明帝在她心目中就是个昏君，不说别的，就是他对忠勇侯府抄家灭族这一桩事，就让她这辈子也不可能对他有好感。 “七日，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楚韵汐手指轻轻的叩着桌面，无意识的敲着，人在沉思。 “王爷，我们去见见岳昊然的父亲和妹妹吧，顺便…把处决岳昊然这个消息放出去。” 萧慕北立刻明白了楚韵汐的意思，“你是打算…引蛇出洞？” “没错，王爷不是说了，只有他们卷土重来，我们才能一网打尽吗？” “好，这件事我来安排，岳昊然的父亲和妹妹如今就在定北王府，我们现在就回去见见他们。” 说走就走，萧慕北让黑木立刻安排马车回王府。 岳父和岳嫣然上次被黑木救了之后，为了以防万一，就一直留在定北王府，这件事楚韵汐并没有告诉岳昊然，所以他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消息。 而楚韵汐因为一直在忙，也没顾上去见他们，而他们对岳昊然现在的境况也一无所知。 岳父看起来已经年龄很大了，头发花白，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但看起来精神还行，而岳嫣然，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因为小时候摔坏了脑子，所以智商停留在了童年，还是像个孩子一般无忧无虑。 听到凌管家说王爷来看他了，岳父慌忙丢下手中的活计迎了出来，岳嫣然藏在他身后，两只手绞着胸前的小辫子，偷偷把头伸出来，忽闪着两只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萧慕北和楚韵汐。 楚韵汐一看到岳嫣然就喜欢，这女孩子长的太可爱了，皮肤水嫩嫩的，两只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好像两颗黑葡萄一样，嘴唇红嘟嘟的，微圆的脸，一笑起来两个眼睛弯弯的，好像月亮一样。 从岳嫣然身上，楚韵汐仿佛能看到当初的岳氏，一定也是相貌出众，让人一见难忘。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却因为那场意外而伤了脑子，造成了一辈子的缺憾，楚韵汐觉得如果自己是岳昊然，定然也对造成这一切的凶手恨之入骨。 岳父一见到萧慕北，立刻跪下行礼，并拉着岳嫣然也跪了下来，“小民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若不是王爷，只怕我们父女俩，此刻已经命丧九泉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了就死了，可我女儿，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 说着，他忍不住老泪纵横，看的萧慕北和楚韵汐也心酸了。 第57章 家庭教育很关键 楚韵汐上前，将岳父扶了起来，道：“定北王路见不平，总是会拔刀相助的，你们不必太放在心上，不过，你们知道是谁要杀你们吗？” “知道，是靖渊王的人，”岳父恨恨的说道，“我儿昊然这两年一直在靖渊王府做侍卫，这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靖渊王竟然派人来杀我们父女。” 萧慕北和楚韵汐对视了一眼，原来他还不知道岳昊然做的事。 果然，岳父突然握住萧慕北的手，急切的对萧慕北道：“王爷，府里的管家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求求你告诉我，昊然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萧慕北拍了拍他的手，“他暂时没事，现在人在大理寺，岳伯，有些事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我们进去聊吧。” 岳父蹒跚着让开路，“王爷请进。” 旁边，楚韵汐拔了头上一根珠钗朝岳嫣然挥了挥，示意送给她，她立刻开心起来，跑到楚韵汐身边，接过珠钗左看看右看看，拿起来在头上比划，又摇着岳父的手臂道：“爹，好看。” “好看，好看，谢谢姑娘，不知这位姑娘是…” 凌管家忙道：“这是定北王即将入门的侧妃。” 楚韵汐最近忙的都快忘记这茬了，此时听凌管家说才恍然想起，快到遂明帝说的册封她为定北王侧妃的时间了。 岳父忙又要跪下行礼，楚韵汐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没让他跪下去，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跪来跪去的多不方便。 不对！ 楚韵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看了看岳父，再看看岳嫣然，又想想岳昊然，一个疑惑从心底升起。 这岳父的年龄，未免也太大了点！ 这时，岳昊然当初说的话也回响在楚韵汐的脑海中，“我老父亲已年逾八十，我妹妹不通人事…” 当时听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看着，十八的女儿，儿子岳昊然也不过二十四五，可父亲却八十岁了，这说是祖父也不为过吧？十五年前，岳父也已经六十多岁，而岳氏当时就像岳昊然现在的年龄，且是容貌秀丽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一个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可能性确实比较小。 楚韵汐跟在萧慕北身后进了屋子，丫鬟端来了茶水，岳家父女来了之后，凌管家派了一个丫鬟在这里伺候着，负责平日里父女两个的吃穿用度。 萧慕北和楚韵汐一起在主位上坐下，萧慕北率先开口道：“岳伯，我们想来了解一下岳昊然的情况以及，十五年前那件事。” 岳父猛然站了起来，身子一晃，吓得凌管家慌忙想去扶，好在他总算稳住身子了，他急切的道：“王爷，是不是昊然这孩子，他，他去找高家了？” 萧慕北看了楚韵汐一眼，楚韵汐点点头，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岳家的人，早晚得知道。 萧慕北没有即刻回答岳父的话，而是反问道：“您和嫣然来京城多久了？” 岳父慢慢坐下来，满脸焦灼，想了好半天才道：“约莫有，两个月了吧。” “那岳昊然接你们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现在在京城已经站稳了脚跟，接我跟嫣然来这里享福，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京城这个地方，有不好的回忆，可是昊然坚持，我就带着他妹妹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来了没多久，就差点丧命，岳昊然原本是想让父亲来看到他手刃仇人，却没想到却把自己的软肋送给了靖渊王。 “岳昊然之前有没有说过要报仇之类的话？”这次换了楚韵汐问话。 岳父点点头，“他只说过一次，就是他母亲去的那天，他说，终有一日，他要让高家血债血偿。后来，他练武就特别刻苦，每次一上山就是一年半载的不回来，我能感觉得到，他心里是攒着一股劲，要为他母亲报仇的。” “您阻止过他吗？” 岳父摇头，懊恼道：“后来他再没说过这件事，我也就没再提过，其实我也恨高家，如果不是他们，这两个孩子，不会成为没娘的孩子，我们一家，也不会过的这么苦。” “所以您就默认了让他复仇对吗？”楚韵汐声音有点冷。 岳父沉默，算是默认了。 楚韵汐觉得有股无名火窜上来，这世上，怎么总有如此是非不分的父母，所以一个孩子犯错，一定是和家庭教育脱不了关系的。 如此糊涂的父亲，不知道这样会毁了孩子一生吗？ 但气归气，楚韵汐也没办法对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做什么，只能冷冷的道：“那你现在该满意了，岳昊然灭了高家满门，他接你来京城，就是为了让你看到这个结果。” 岳父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哆嗦了半晌才道：“他…他灭了高家满门？” “没错，上至八十岁老翁，下至未出世的孩子，二十一条人命。” 岳父愣了半晌，突然老泪纵横，“糊涂啊，这孩子，太糊涂了，为了那家人，搭上自己，不值啊。” 楚韵汐深吸了一口气，此刻才醒悟，实在是太晚了，这个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一切都来不及了。 等岳父稍稍平静了点，楚韵汐才道：“现在可以说说岳昊然的事了吗？” “还能救他吗？”岳父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萧慕北，脸上挂着最后一丝希望。 但萧慕北无情的把希望打碎，“不能，他触犯了律法，谁也救不了他。” 岳父一下子颓废下去，老泪又流了下来。 楚韵汐接口道：“但是如果你配合，或许我们可以让他不留遗憾的离开。” 岳父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因为，高家并不是害死岳昊然母亲的元凶，这一切都是个阴谋，而凶手，另有其人。” 岳父彻底愣住了。 一盏茶之后，楚韵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跟岳父讲了一遍，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在心里惦记了这么久的事情，如今才知道，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这对他来说，不啻于另一个晴天霹雳。 第58章 往事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出当年的真相，只有这样，岳昊然才能安心的走，为他做过的事情赎罪，岳伯，你明白吗？” 岳父像个木头人一样愣着，没有一点反应，楚韵汐怕他今日受的刺激太过，身体承受不住，正准备去给他检查一下，岳嫣然却忽然被珠钗扎到了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爹爹，疼，呼呼。” 岳嫣然将手伸到岳父嘴边，双眼泪汪汪的，一脸委委屈屈，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怜惜。 岳父如梦初醒，看着面前的岳嫣然，眼泪又怔怔流了出来，岳嫣然忙伸手去擦，“爹爹不哭。” 岳父把岳嫣然抱在怀里，低低的道：“嫣然，以后，你就没哥哥了。” “哥哥，哥哥在哪里？”岳嫣然清脆的声音配着稚气的话语，让人忍不住心酸，楚韵汐心里一软，罢了，这老爷子好歹一个人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心里有怨也是正常。 你不能指望每个人做每件事都能前思后想，事事做对，古话还说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不过，有些过能改，有些过，却没有机会再改了。 “凌管家，带嫣然姑娘去吃好吃的吧，把她手上的伤口处理一下。”楚韵汐吩咐着，上前把岳嫣然拉开，帮她把珠钗簪在头上。 凌管家应了，带着高高兴兴的岳嫣然离开了。 楚韵汐重新回到位置上，道：“岳伯，说说吧，关于岳昊然，还有他母亲的一切。” 岳父怔愣片刻，终于缓缓开了口。 “其实，我并非昊然的亲生父亲。” 果然如此，楚韵汐印证了心里的猜测，随即，岳父便缓缓说出藏在心中多年，从未宣之于口的这件秘事。 岳家原本住在南境的一个边陲小镇上，毗邻南狄，镇上平日里也有很多南狄人来来往往，小镇上的居民都习以为常了，也常有两族通婚，因为都是平民百姓，倒也没人去管。 岳父名为岳山海，前半辈子是个庄稼汉，整日里老老实实的种地，因为话少，不善言辞，所以一直打光棍，也没找着个媳妇，后来年岁渐渐大了，也就没了这个心思。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却在地头看到一个女人昏倒在田间，身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哇哇大哭。 女人年龄很小，只有约莫十四五岁，长的很好看，看穿着像是落难的大户人家的小姐，那个襁褓上也绣的有金线，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不过当时的岳山海也没那么多心思探究，而是慌忙背起女人，抱起孩子，将他们救回了家。 女人是连饿带累才昏倒的，在岳家休养了几天，身子已经大好，岳山海几日对着一张芙蓉一般的脸蛋，心中早已暗动，只是自卑，觉得自己比她大那么多，人家花朵儿一般的姑娘，怎么可能看上自己？于是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 没想到女人却求他收留她，说自己已经无家可归了，如果岳山海愿意，她愿意当牛做马伺候他，只要给他们母子一口饭吃。 岳山海自是求之不得，女人说她名叫吴梓兮，是南狄人，因为家道中落，丈夫早逝，家中族人说她克夫，将她赶出了家门，她这一路遇到的人都怕惹上麻烦，无人愿意收留，所以才会走到了遂国这里。 她问岳山海怕不怕收留她是个麻烦，岳山海头脑一热，大声说我一个孤家寡人怕什么，姑娘只管安心住下便是，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一定不会饿着你们娘俩。 听到这里，萧慕北蹙起了眉，想不到，岳昊然的娘，竟然是南狄人，而吴姓…是南狄皇室的姓！ 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吴梓兮从此就在岳山海家中住了下来，开始时两人兄妹相称，岳山海虽然心悦吴梓兮，却总觉得自己大她太多，始终把情感埋在心底，对吴梓兮以礼相待。 但心思是藏不住的，吴梓兮对岳山海的心意清清楚楚，转眼间五年多过去了，两人始终没有逾矩。 五年不是个短的时间，五年足以了解一个人，五年，当年襁褓中的婴儿也已经长大，孩子对着岳山海喊爹，吴梓兮没有阻止，还说让孩子姓岳，起名岳昊然，岳山海欢喜至极，每日带着孩子上山打猎，下水抓鱼，对他比对亲生的还好。 吴梓兮也不是铁石心肠，几年相处下来，虽然两人有年龄上的差距，但为了报恩，更为了让岳昊然有个完整的家，吴梓兮终于下定了决心，在一个月亮很亮的晚上，把自己送到了岳山海的床上。 一年后，岳嫣然出生，这个家更是其乐融融，夫妻两个相敬如宾，从来没红过脸。 但岳山海知道，吴梓兮不爱他，但他不在乎，只要他爱她就好了，这辈子能拥有她，他觉得自己已经是撞了大运。 好景不长，岳嫣然快三岁的时候，小镇闹起了饥荒，连年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家里没有一口粮了，岳山海没办法，只好收拾了东西，带着吴梓兮和两个孩子开始逃荒。 后来的事情，萧慕北和楚韵汐都知道了，这条路，成了吴梓兮的不归路，她来到了京城，找到了粮食，却将命留在了这里。 “后来呢？你带着岳昊然和嫣然去了哪里？岳昊然又是怎么学的这一身武功？”楚韵汐迫不及待的问道。 岳山海叹息一声，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楚韵汐这才想起，他说了这么久，一口水也没喝，他年龄大了，身体承受不住。 楚韵汐给岳山海倒了杯水递过去，“岳伯，喝口水吧。” 岳山海接过水，一口喝完，咳嗽才渐渐止住，他累了一头汗，喝完水，便拿袖子擦了擦嘴，顺便抹了一把额头。 “岳伯，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说？”楚韵汐有些于心不忍，这么大年纪的人了，今天受了打击，又回忆伤心往事，她有些担心他心脏受不住，她暗自从璃月镯里找了找速效救心丸，以备不时之需。 第59章 进展 岳山海摆摆手，示意自己撑得住，他的声音已经暗哑了，却还是坚持着说道：“这些事情，已经尘封在我心里多年了，从来不敢去触碰，每次想起来就心如刀割，如今如果可以拿出来救昊然，那也值了。” 楚韵汐默默的握紧了拳，萧慕北也动了恻隐之心，“岳伯，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查明当年的真相，抓住凶手，让岳昊然不留遗憾。” “多谢王爷。”岳山海紧紧握着自己的衣襟，努力平复着心情。 好半晌，他才继续说起吴梓兮死后的情形。 安葬完吴梓兮，岳山海便带着岳昊然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城镇里给岳嫣然看病，岳嫣然当时是在混乱中被打飞了出去，头撞到了树上，又落在地上，才造成了大脑损伤。 看了大夫后，伤口慢慢愈合无碍了，岳山海以为她好了，就又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家乡。 只是这一路，岳昊然都闷闷不乐，回到家后更是每日都出去，每次回来时衣服都特别脏，还经常破了很多地方。 岳山海以为他是贪玩，还训斥了他几次，直到有一日，岳昊然告诉他，他要出去半年学功夫，他才恍然，这么长时间，原来岳昊然都在暗中学武功。 他自是不放心，问岳昊然要去哪里学，岳昊然只说山上，说自己碰到了隐士高人，高人肯教他武功，他已经拜了高人为师。 十来岁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岳山海也挡不住，又觉得学学功夫是好事，再加上那段时间，他感觉嫣然不太对，快两岁的孩子了，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让他心急如焚，于是也就没太管着岳昊然。 从此之后，岳昊然就开始了半年或者一年回家一趟的日子，每次回去也都急匆匆的看一眼就走。 两年前，岳昊然告诉他自己被选为了靖渊王府里的侍卫，以后跟着靖渊王，要去京城，以后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岳山海也为儿子感到开心，他一个平民百姓，怎么会知道靖渊王是什么样的人？只知道是大人物，想着儿子在王爷麾下效力，以后说不定就能出人头地了。 哪曾想，岳昊然千方百计来京城，竟是为了报仇。 岳山海一声叹息，道尽无奈，楚韵汐却听出了不对，“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岳昊然这么多年是在跟着谁学武功？” 岳山海茫然摇头，“昊然没有说过，我问过两次，他只说是他师傅是隐士高人，不允许徒弟提起他的名号，我也就没再问。” 绝对有问题！ 教了岳昊然十几年功夫，却不让他告诉家人，还有，岳昊然是怎么接触到靖渊王的？ 一个靠近南狄的边陲小镇，倒是离当年琅琊军驻扎的地方不远，按理说，想认识皇子，更易结识的应该是当时就在琅琊军中的定北王萧慕北，何以反而结识了远在京城的靖渊王？ 这里面说没有问题都让人难以相信，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正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都从这里面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正在这时，凌管家去而复返，“王爷，紫涵求见。” 萧慕北起身，“去书房吧，岳伯，你先休息，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让凌管家通知你的。” 岳山海颤巍巍的站起来，“王爷，我能去看看昊然吗？” 萧慕北本想拒绝，岳昊然是重犯，按律法来讲是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但他看到楚韵汐看他的目光中似有期待，知道她是最看不得这种亲情骨肉分离，鬼使神差的点了头，递过去一块腰牌道：“拿着这块腰牌去大理寺吧。” 岳山海大喜，接过腰牌又跪了下来，千恩万谢。 回去的路上，楚韵汐道：“王爷，我以为你会拒绝他。” 萧慕北扫了她一眼，素颜明眸，头上唯一的一根珠钗还给了岳嫣然，一身衣服也已经洗了穿穿了洗，说出去谁会相信她曾经也是侯府小姐，大家闺秀？还是他定北王即将过门的侧妃？ 按理说这样的女子以前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如果一日见不到她，他总觉得少点什么。 或许只是习惯吧，定北王安慰自己。 于是他淡淡的道：“我只是想让他们父子再见最后一面，今生父子缘分已尽，奈何桥上，多个念想吧。” 说完他就快步离开了，楚韵汐看着他的背影失笑，这个傲娇又嘴硬的男人，别说，还挺可爱的。 紫涵已经等在潇月居的书房里了，给萧慕北和楚韵汐行过礼后，她道：“紫衣卫按照姑娘给的线索去查，果然查到了一个人。” 她递给萧慕北一个纸条，萧慕北展开，“南琨武馆。” 开武馆？果然是个好主意，武馆里不管有多少武林高手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难怪这么久，官府会没有一点怀疑。 “南琨武馆的当家人，是个年逾五十的老者，他平日里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很少，但据武馆附近卖吃食的几个老板所说，那老者的嗓子被烧坏了，说话声音很嘶哑难听。” “紫衣卫也打探了京城附近其他的武林门派，也有嗓音沙哑的，但要么年龄不符，要么武功很差，符合条件的目前只有这一个，属下已经让紫衣卫盯着了，属下赶回来跟王爷汇报，要动手吗？” 萧慕北合上纸条，“先让紫衣卫盯紧了，等我消息，韵汐，跟我去见一个人。” 紫涵应声，楚韵汐又跟着萧慕北往外走，出门抬头看看天，已经傍晚了，这一天天的可真忙啊。 萧慕北直接去了大理寺的监牢，楚韵汐知道他要见谁，从淳山县回程的路上，他们还带回来一个人呢。 那人此刻也被关押在大理寺监牢，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关押他的还是个双囚室，有两道门，想逃出去也并不容易。 回程的一路楚韵汐都没让他醒过来，直到丢入监牢才没再给他用麻醉药，他是今日才醒过来的，如今麻醉的后劲还没过去，手脚酸软，心中不知道把楚韵汐全家问候了多少遍了。 第60章 口供 看到楚韵汐走进来，他的眼光立刻跟淬了毒一样，“臭婆娘，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竟然对我用暗器。” 萧慕北目光一寒，楚韵汐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那人立刻痛呼一声。 萧慕北打完一鞭，极快的把软鞭又缠回腰上，冷冷的开口，“嘴巴放干净点。” 帅！ 楚韵汐在心中赞叹一声，知道护自己人的王爷实在太帅了。 “生死关头，难道我要等着你杀我才不叫歹毒？”楚韵汐冷哼一声，“真是好笑，黑猫白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你技不如人就要敢于承认，现在的现实就是，”她俯下身子，离那人耳朵近了点，“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 那人气的七窍生烟，奈何手脚被锁，内力被封，浑身乏力，拿楚韵汐一点办法也没有。 楚韵汐站直身子，轻笑一声，看似随意的道：“我看啊，南琨武馆里，也就数你功夫最差，人最蠢了吧。” “你胡说，武馆里除了师傅和大师兄，谁能比得过我…”他忽然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南琨武馆，楚韵汐不动声色的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朝廷早就盯上你们了，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吗？现在你很幸运你知道吗？” “幸运什么？” “幸运你是除了岳昊然，被抓最早的人，还有立功赎罪的机会，南琨武馆已经在劫难逃了，如果等他们都来了，你再想说什么，恐怕对我们来说，都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了。” 楚韵汐慢条斯理的说完，看向萧慕北，萧慕北立刻会意，喊道：“黑木。” 黑木立刻上前，萧慕北吩咐道：“通知紫涵动手，你带大理寺的人去支援，务必将南琨武馆的人一网打尽，一个也不许漏掉。” “领命！” 黑木立刻离开了，楚韵汐的目光就没有离开那人的脸，见他听到萧慕北的吩咐后，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也开始闪烁不定。 萧慕北看了一眼外间的桌椅，狱卒立刻有眼色的上前，用袖子把椅子擦了擦，又跑出去端了茶壶茶杯过来，给萧慕北和楚韵汐一人斟了一杯茶。 萧慕北端起茶喝了一口，将茶杯放下，这才慢慢开口，“我的耐心有限，给你半柱香的时间，你好好想想说什么，如果你说出的话有价值，我就考虑宽大处理不杀你，若没有价值或者不说，光凭击杀大理寺狱卒这一条罪，我就可以判你凌迟之刑。” 那人的脸立刻又白了一分。 楚韵汐故意道：“王爷，凌迟之刑，是不是要一刀一刀的剐身上的肉啊？” 萧慕北沉声道：“没错，凌迟又称千刀万剐之刑，须在身上割满1585刀，最后一刀落下前，人必须是活着的，最后一刀才可以死。” 楚韵汐打了个寒战，倒吸了口凉气，道：“一千多刀啊，那得多疼啊？而且，一天割的完吗？” 萧慕北轻笑一声，“谁说非得一天割完了？有的要两天，有的要三天，反正割不完的话就不会让人死掉的。” 楚韵汐看着那人已经惨白的脸，道：“三天啊，要疼三十六个时辰，啧啧，也是可怜啊。”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让监牢里那人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沙哑着嗓音问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大理寺的狱卒？” “证据啊，等你那些师兄弟们来了，自然就有了啊，你不怕被凌迟，不代表他们也不怕啊，总会有人说的。”楚韵汐笑吟吟的说着，“其实，我们也不大希望你交代什么，毕竟你要是说了，我们还得饶你一命，你之前想杀我，我还没消气呢，我还不想饶你呢。” 楚韵汐扭头去看萧慕北，“王爷，要不我们走吧，不听他说了，回头找个软骨头的来，把他凌迟了得了。” “好，听你的。”萧慕北果然站起身就要走。 这下那人慌了，屁股下好像坐了钉子似的，一下子就起来了，扑到栅栏那里道：“定北王，别走，我说。” 萧慕北定住脚步，回头道：“你确定要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说的话没有价值，我依然不会饶过你。” 那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南琨武馆在劫难逃，他如果想活命，就只能出卖师傅了，师傅，对不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是你教我的。 “定北王，你要说话算话，如果我说了，你要对我宽大处理。” 萧慕北冷哼，“我大遂定北王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好，我说。”那人咽了口唾沫，伸手道：“可以让我先喝杯茶吗？” 他已经几日都水米未进了，此刻口干舌燥，看着桌上的茶水，就好像看着琼汁甘露一般。 楚韵汐将自己没喝的那杯茶递给了他，他咕嘟咕嘟一口喝尽，把水杯递出来，反手抹了一把嘴，道：“其实我们不是遂国的人，我们是南狄人。” 一句话，让萧慕北和楚韵汐心里都是一惊，但两人默契的都没在脸上表现出什么来。 那人看自己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这两个人却都没有一丝惊讶，心中有点着急，生怕自己说的是萧慕北都已经知道的。 楚韵汐心思急转，一个词浮现在脑海中，“间谍。” 那人顿了顿，说道：“我叫崔文昌，是师傅的第二个徒弟，但实际上，我的武功都是大师兄教的，在我们那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所有来的人都喊我师傅为师傅，可是武功却由师兄们传授，师傅说，这样的话，才有利于所有人更快的进境。” 楚韵汐心中一动，“那岳昊然的功夫是谁教的？” 崔文昌道：“岳昊然的功夫，是师傅亲自教的。” “为什么？”楚韵汐觉得奇怪，岳昊然是有什么不同吗？ “我也不知道，师傅只教过两个徒弟，就是大师兄和岳昊然，他们都以为师傅是看上那小子的悟性了，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 我也觉得有蹊跷，岳昊然的母亲姓吴，从南狄逃亡而来，这个所谓师傅为了救岳昊然不惜和大理寺对上，后来又派那么多人去劫马车，说没有蹊跷，鬼都不信，楚韵汐在心中暗道。 第61章 南琨武馆 只是这些事她都在心里盘算了一圈，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说。” 崔文昌想了想，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情太多，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不如…你们问，我答？” 这人倒也不笨，知道自己说未必能说到重点，而萧慕北和楚韵汐问的话却可以确保自己说的就是他们想听的。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萧慕北点了点头，于是楚韵汐问道：“我问你，你们这个组织，成立多久了？” 崔文昌抓了抓头，“约莫，二十多年了吧？我去的时候，大师兄已经在了，我是二十年前去的。” “你们学了功夫之后，都要干什么？” “师傅会给我们分派任务，有的时候是寻人，有的时候是去到别的国家，辅助某个人，近两年除了还在蜀国和竖沙国的人之外，其他的人都在遂国这里。” 果然是间谍组织，把人派去各国搞破坏，如今看来是和靖渊王一拍即合，想要颠覆遂国内政了。 “你们师傅是南狄的什么人？” 崔文昌张大了嘴愣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事师傅从来不说，很多时候师傅都是一个人出去，回来后就会给我们分派任务。” 身份绝对保密，对方很谨慎。 楚韵汐心里有数了，“岳昊然是怎么去到你们那里的？” 这个崔文昌倒是知道，他回忆着，“那日师傅给了我一幅画像，让我去逝水镇去找一个人，就是岳昊然，找到了，就问他想不想学武功，给家人报仇，我就去了，果然找到了岳昊然，我一问他，他立刻就答应了，我让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先在逝水镇教了他一段时日，后来就带他回了山上，由师傅亲自教导，他就这样在门派中留了下来。” 逝水镇，就是南境的那个边陲小镇，岳山海的家乡。 只是听着，怎么那么像阴谋呢？楚韵汐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只是还需要验证。 崔文昌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有些事，只怕不见到他们那个所谓的师傅，是不可能水落石出的。 楚韵汐对萧慕北道：“王爷，我问完了。” 萧慕北站起身，沉声道：“我会核实你说的话，如果是实话，我会从轻处罚你，来人，给他画押。” 白羽上午被楚韵汐派出去后就没有回来，留下来帮紫衣卫了，今日跟着记录的是大理寺的师爷郝德天，他闻言立刻拿着供词来给崔文昌画押。 走出大牢，天已经黑透了，这一日得到的讯息很多，工作量也有些大，去南琨武馆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大理寺此刻显得有些安静。 回到书房，一灯如豆，楚韵汐拿出钢笔在纸上不停的写，萧慕北忍不住问道：“在写什么？” 楚韵汐道：“我理一下我们手中的线索，王爷你看，吴梓兮是南狄人，她从南狄来到逝水镇，带着刚刚出生的岳昊然，跟岳山海在一起住了十年，岳昊然的父亲极有可能也是南狄人，对吧？” 萧慕北点头，“没错，岳昊然应该也是南狄人。” “这十年，并没有任何的南狄人来找吴梓兮，但吴梓兮也没有说过，岳昊然的父亲是何人，吴是南狄皇室的姓，只怕吴梓兮的身份并不低，来到京城后不久，吴梓兮就出了事，岳山海带着岳昊然和岳嫣然回了逝水镇，又不久，岳昊然的师傅就出现了，派了崔文昌去找岳昊然。” 萧慕北走到楚韵汐身边坐下，道：“你的意思是…” “吴梓兮的事，我怀疑是岳昊然的师傅设计的。” 萧慕北有些难以置信，“会吗？那他教岳昊然武功，让岳昊然报仇，不怕最后养虎为患吗？” 楚韵汐沉思了一会儿，“或者，他认为岳昊然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真相。” 萧慕北沉默了，心中还是有点难以相信，楚韵汐又道：“其实让我有这个猜测的，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楚韵汐缓缓的道：“岳昊然也会易容。” 萧慕北倏然一惊，“他也会易容？” 楚韵汐点头，“那次他悄无声息进到我的房间，就是易了容，所以白羽黑木才没有发现他。” 这件事之后，因为一直在忙，所以楚韵汐也没顾上跟萧慕北说，如今才说出来，萧慕北立刻明白了，因为当初在高家强占吴梓兮的人也会易容。 这绝不是个巧合。 正在这时，白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殿下，大牢有情况。” 萧慕北立刻站了起来，楚韵汐也不敢耽误，两人一出去，白羽就上前道：“殿下，南琨武馆的人都已经押回来了，只是，为首的人跑掉了。” 居然又让他跑掉了！这人实在太狡猾了。 萧慕北沉着脸往前走，道：“把情况跟我说一下。” 白羽道：“行动是李少卿部署的，李少卿带着大理寺的人在南琨武馆的前门，属下带人在后门防守，黑木带紫衣卫潜伏在上方，只是这些人内功都很好，属下们在布防的时候被发现了，所以就提前动手了。” 南琨武馆里都是高手，所以这次大理寺出动的人手也比较多，但对方都是内家高手，所以战斗还是很激烈。 南琨武馆的人下手毫不留情，但大理寺的捕快也并非狱卒可比，几个人对一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就将人都擒住了。 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那个声音嘶哑的首领，白羽立刻带人去武馆里搜，结果在一间卧房里发现了暗道，从暗道里追出去，出口在城外的一片森林中，人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狡兔三窟！楚韵汐暗骂一声，问道：“大牢里怎么了？” 白羽欲言又止，道：“殿下，姑娘，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楚韵汐和萧慕北带着一肚子狐疑来到大牢，便看到大牢后面的重囚室都已经满了，里面都是刚刚从南琨武馆带回来的人，其中挨着岳昊然的囚室关着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瘦瘦高高的，右脸上有一块碗口大的烫伤疤，一双桃花眼很亮，此刻他靠墙坐着，而囚室外，是一脸惊恐的陈妈！ 第62章 找到嫌犯 “陈妈，出什么事了？”楚韵汐快走两步，在陈妈身边蹲下，把她扶了起来，她刚刚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男人。 陈妈指着男人，道：“是他，就是他，这双眼睛我记得，绝对不会错，当初找我的人就是他！” 楚韵汐的手猛地一紧，抓的陈妈手臂都疼了，她痛呼一声，楚韵汐忙松了手，转身去看岳昊然，看到他同样一脸错愕，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妈。 陈妈还紧紧的抓着楚韵汐的衣服，她哭道：“这双眼睛，我梦到了无数回，绝对不会错，就是他。”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楚韵汐此刻只看着岳昊然，看到他慢慢的扭过头，看向在他隔壁监牢的男人，眼睛慢慢变得血红，他的牙齿紧紧咬着，楚韵汐觉得自己都可以听到他咬牙的声音。 他极慢极慢的从嘴里迸出几个字，“大师兄，她说的，是真的吗？” 原来这个男人就是岳昊然的大师兄，楚韵汐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整个大牢里此刻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似乎过了好久，又似乎只是片刻，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突然轻笑一声，淡淡的道：“十五年了，这么多年，我每次看到你，都能想到那个女人在我身下哭泣挣扎的模样，她死那么快，可惜了。” 一句话，让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担忧的看着岳昊然。 岳昊然的眼睛变得更红，双手紧紧的抓着栅栏，用力的指节都泛了白，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失控，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男人冷笑一声，“为什么念念不忘吗？因为那女人的滋味太好了，让我乐不思蜀…” “越清云！”岳昊然突然大喝一声，有胆小的狱卒被吓了一跳，陈妈也吓得往楚韵汐背后躲了躲，楚韵汐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眼光重新投到岳昊然身上。 只见岳昊然已经气到浑身颤抖，声音都在发颤，“为什么要逼死我娘，为什么要收留我，教我武功，为什么要让我杀了高家全家？你告诉我为什么？” 越清云冷笑，“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只不过是你们家倒霉罢了，谁让你娘长的太好看了，红颜祸水你没听过吗？” “我不信~”岳昊然大喊一声，眼泪终于滚落，“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师傅呢？我要问问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师傅这么做自有师傅的道理，”越清云声音更冷，“你能入了师傅的眼，让师傅费这么多心思招揽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原本你杀了高家满门，我们再把你救出去，你的心结也解了，南琨武馆也不会暴露，大家皆大欢喜，可是你非要执迷不悟，要去查什么真相，跟大理寺的人打交道，结果不仅把师傅的心血白费了，还把师兄弟们全暴露了，岳昊然啊岳昊然，你真该死呀。” 楚韵汐大开眼界，这人倒打一耙的功夫练的是真不错。 岳昊然紧紧咬着唇，努力克制着怒火，他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阴谋和谎言里，只是他不明白，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的儿子，凭什么让师傅那么厉害的人物费这么大精力去招揽？哪怕没有母亲这件事，师傅派人去找他，他也会去跟着他们学功夫的呀？ 他不明白，楚韵汐却隐隐有了猜测。 正在这时，一个跟此时气氛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小白兔，白又白，爱吃萝卜和青菜…” 岳昊然瞳孔突然极速的缩了两下，他猛然转过身朝来路看过去，便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蹒跚的老人，一个是蹦蹦跳跳的少女，老人拄着拐杖，少女手里拿了一根草晃着，从狱卒身后缓缓而来。 “爹，嫣然…” 岳昊然喃喃的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爹，你们怎么来了？” 岳山海快走几步，佝偻着腰，来到了岳昊然的囚室外，隔着栅栏摸向岳昊然的脸，哽咽道：“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爹，我没事，这里不是你和嫣然该来的地方，您快带嫣然走吧。” 岳山海摇头，“孩子，你不用担心，是爹求了定北王，他特意给了爹令牌，允许爹来看你的，还有，前些日子，靖渊王派人来杀我们父女，也是定北王救了我们，如今我们就暂时住在定北王府。” “真的吗？” “千真万确，孩子，靖渊王不是好人，你以前都上了他的当，高家的事，我们也错怪他们了，孩子，是爹不对，爹不明是非，是爹毁了你呀。” 岳山海说着说着，又老泪纵横，岳昊然也止不住的流泪，只有岳嫣然，不知人间疾苦，还在开开心心的唱着儿歌。 这一幕让楚韵汐有些心酸，岳家这次是真正的妻离子散了，此时此刻，再悔不当初，再痛哭流涕，都于事无补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如今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在另一个囚室的越清云，还有逃掉的，岳昊然的师傅。 “又不是亲父子，在这儿演什么父子情深呢？” 越清云不屑的冷哼，岳昊然身子一震，回过头道：“你说什么？”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真是可悲，让我告诉你，岳昊然，你是南狄人，不是遂国人，更不是这个乡巴佬的儿子，你母亲真是瞎了眼，怎么会选择跟这么一个糟老头子？” 岳昊然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今晚他接连受到打击，先是得知这么多年他一直敬仰的师傅和大师兄都在骗他，他的人生都是被别人安排好的，再得知相依为命的父亲不是亲生父亲，他居然还不是遂国人，而是南狄人，一连串的消息让他脑子都成了浆糊，人跟傻了一样，呆呆的站着，无论谁叫他都恍若未闻。 岳山海叫了岳昊然几声，见他毫无反应，于是他怒容满面的看向越清云，“你是谁？为什么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 第63章 体恤下属的定北王 “挑拨？”越清云冷笑一声，“你是他亲生父亲吗？” “我…”岳山海说不出话来，转头去看岳昊然，“孩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岳昊然，”萧慕北制止了岳山海的话，沉声道：“虽然岳伯不是你亲生父亲，可嫣然是你的亲妹妹，你母亲走投无路时带着襁褓中的你投奔岳伯，岳伯无怨无悔的照顾了你们十年，你难道不应该感激岳伯吗？” 岳昊然眼珠转了一下，“你们…都知道吗？” 楚韵汐上前一步道：“岳昊然，你只需要想想，这些年，岳伯对你怎么样，是不是把你当做了亲生儿子，你没感觉吗？生恩不如养恩，你亲生父亲这么多年也没露过面，可见是个不负责任的，这样的人，见与不见，也没什么区别，这个人，”她手一指越清云，“居心叵测，心思歹毒，你还没看清吗？” “楚姑娘，父亲对我如何，我很清楚，如果你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个男的抛弃我们母子，我是绝对不会认他的，至于越清云，”岳昊然冷冷一记眼刀扫过去，“他辱我母亲，骗我多年，这笔账，我也会记在心里，这辈子如果我没有办法亲自报仇的话，我会把它带到地狱，来世…” 岳昊然顿了顿，眼底犹如淬了毒一般，“我也定会找到他。” 越清云原本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此刻听岳昊然咬牙切齿的说这话，突然就生生打了个寒颤。 岳昊然对于报仇的执念，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在他面前做戏，他也累了，刚刚被岳昊然知道的那一刻，他竟然还有种轻松的感觉，终于不用再装了。 但有些事，他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比如，他和吴梓兮之间的爱恨纠葛，比如，吴梓兮的死，也并不是因为受辱… 还说什么呢？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越清云又闭上了眼睛，靠坐在那里，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 大牢中基本安静了下来，楚韵汐拉着陈妈，对萧慕北低声道：“王爷，让他们父子兄妹最后团聚一下吧，我们走吧。” 萧慕北点头，想了想，对白羽道：“把岳昊然和他家人带到审讯室吧，让他们好好说说话，不必催促。” 审讯室是独立的房间，又隔音，楚韵汐知道，他是想让这父子三人好好说说话。 这个男人的外表看起来很阳刚，但内心却也是极为柔软的。 楚韵汐把陈妈送回她住的地方，陈妈今晚受了惊吓，精神状态很不好，楚韵汐安排丫鬟今晚守着她，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及时去叫她。 安排好了之后，楚韵汐才回到小院里，准备睡觉，这一天天的，快累吐了。 “韵汐，过来吃饭。” 刚进院门，旁边凉亭里传来萧慕北的声音，楚韵汐一扭头，只见凉亭里摆了一桌的菜，萧慕北正在盛汤，盛好后放在了对面。 好像自从萧慕北醒来后，她就很少见他身边有丫鬟伺候吃穿，都是亲自动手的，白羽黑木也很少伺候他这些日常起居。 潇月居里也有丫鬟，像之前伺候她的红玉，不过她也没见红玉去伺候过萧慕北吃饭，看来他的确是喜欢自己动手。 累了一天，看到饭菜，楚韵汐是真觉得饿了，于是也就不客气了，大踏步走过去，在萧慕北对面坐下。 面前放着一碗桂花莲子羹，楚韵汐直接端起碗来，把勺子放到一边，一口气喝完，才舒服的叹了口气，“总算又活过来了。” 萧慕北含笑看着她，这人真是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矜持啊，不过他居然觉得她这样很可爱，甚至还想宠着，“还要吗？” “要。”楚韵汐干脆的把碗递过去，四周环顾了一圈，道：“白羽黑木呢？” “树上。”萧慕北眼皮都没抬，认认真真的又盛了一碗桂花莲子羹递过去，随即又夹了一块糖醋小排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吃点肉，多补补，你最近瘦了。” 天天工作量那么大，能不瘦吗？ 楚韵汐抬抬头，也没看到白羽黑木，于是她对着黑漆漆的树上喊，“你们下来一起吃饭吧。” 树上安安静静，过了三秒，两人一左一右轻飘飘的落下，但站在原地也没有动，两人心里想的同一件事，殿下给姑娘亲自盛汤，他们过去真的合适？ 楚韵汐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反正是对这些可以不用飞虎爪就能飞来飞去的人是羡慕嫉妒恨，不过嫉妒归嫉妒，恨归恨，和吃饭没关系，她招了招手，“都杵着干嘛？过来呀，这么多菜我们两个人又吃不完。” 两人都没动，萧慕北又夹了一块肘子肉放到楚韵汐盘里，才淡淡的道：“姑娘叫你们，没听到吗？” 白羽黑木这才身子一闪在凉亭落座，楚韵汐酸溜溜的道：“原来是我叫不管用啊。” 白羽黑木不敢吭声，只能低头扒饭，降低存在感，姑娘吃饭从来都想着他们，说不感动是假的，殿下虽然对他们也好，但吃饭睡觉这种小事，殿下是想不起来的。 楚韵汐也不是真酸，说过就忘，转眼就又跟萧慕北去讨论案情了，现在只剩下一个老奸巨猾的人还没被抓，李景鸿已经派了人去搜捕，但楚韵汐觉得，这个人怕不是那么好抓的。 “今晚已经派人去审讯南琨武馆那些人了，我和白羽黑木等下会去盯着，你最近太累了，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体贴了，楚韵汐感激涕零，她觉得自己现在只怕一沾到枕头就能睡着。 这些会武功的人真变.态啊，不睡觉都能精神奕奕，楚韵汐真的很想研究研究这些人的身体构造，是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感谢领导体恤。”楚韵汐加快了吃饭速度，她恨不得马上回去睡觉。 等楚韵汐走后，萧慕北淡淡扫一眼白羽黑木，道：“以后吃饭的时候都一起吧，饭菜太多，反正也吃不完。” 说完，他起身重新回大牢里，剩下白羽黑木面面相觑，殿下这是…为了他们还是姑娘？ 第64章 摄政王 不管为了谁，他们那个都得到了可以和定北王同桌吃饭的荣耀，白羽默默的又多喝一碗汤，黑木也迅速添了一碗饭，风卷残云般吃完，才施展着轻功去追萧慕北。 今晚还有重要任务呢。 唯一一个没有重要任务的人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睡饱了的楚韵汐满足的伸了个懒腰，太怀念每天能够无所事事，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休假时光了，她什么时候可以休假啊。 楚韵汐盘腿坐在床上，犯起了嘀咕，“这不对呀，我不是个仵作吗？为什么最近查案推理的事也都是我来了？没有人命案的时候，难道我不应该休假吗？” 仔细回想了一下来到大理寺之后的日子，她似乎身兼了仵作，推理，查案，捕快，走访，审讯等等等等数职，就算能者多劳，也不能多到这份上吧？她这一个月才十两银子，也实在太物美价廉了。 不行，必须减负，要么涨工资！ 就这么决定了，找老板面谈去！楚韵汐下定决心，决绝的起身开门，正准备敲门的白羽差点一手指敲到楚韵汐的鼻子上。 他尴尬的收回手，呐呐的道：“姑娘你醒了，殿下请你过去。” “好，我正准备去找他。”楚韵汐推开白羽往书房走，“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王爷说。” 白羽一头雾水，姑娘不是就回来睡个觉吗？怎么就睡出来什么重要的事了？ 楚韵汐还没进门就道：“王爷，我跟你说，不能…” 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了，只见书房中间的桌上，摆着几笼小笼包，旁边， 是鸡丝清粥，可口小菜，精致甜点，甚至还有餐后水果，一盘硕大滚圆的葡萄。 这是美食攻势？楚韵汐觉得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罢了，先吃饭吧，民以食为天。 楚韵汐在桌旁坐下，这次白羽黑木也自觉坐了下来，和萧慕北楚韵汐一起吃饭，楚韵汐一边吃着小笼包一边点头，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等楚韵汐吃了差不多，萧慕北开口道：“问出来了，岳昊然的师傅，名叫吴狄。” 楚韵汐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听着，见萧慕北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不由得抬头，却看到萧慕北一脸严肃。 “怎么了？这个吴狄，是有什么特殊吗？” 萧慕北缓缓的道：“他是南狄开国君主的儿子，也是南狄上一代皇帝的亲兄弟，官封-摄政王。” 楚韵汐刚喝了一口鸡丝清粥，还没咽下去就一下子被呛到了，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坐着的三个男人立刻慌了手脚，一个忙去帮她拍背，一个递帕子，一个递水。 楚韵汐咳了半天，脸都红了，才总算不咳了，接过白羽递的水一口灌下，又接过黑木递的帕子擦了擦嘴，回头对给她顺背的萧慕北道：“你说那什么，吴狄，是谁？” “南狄上一任的摄政王，”萧慕北见楚韵汐气已经顺了，这才重新坐下，“不过，自从南狄换了现在的皇帝之后，吴狄就自请去了摄政王的封号，从此不知所踪，二十多年并没有在南狄出现过，探子也探不到他的消息，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隐姓埋名做大事。”楚韵汐也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让黑木着人将吃食撤走，她分析道：“如此说的话，吴狄创建这个组织的目的，只怕就是要逐个从内部瓦解各个国家，从而为南狄清扫障碍，他们布局这么多年，各个国家放的都有人，那他们的目的，恐怕…” “恐怕是想灭了各国，一统江山。”萧慕北将楚韵汐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楚韵汐觉得自己无意中似乎卷入了巨大的是非圈里，她只是个小小的仵作啊，怎么就和国家大事扯上关系了？ “还有，越清云承认贺云森是他们安插在京城的细作，负责制作毒药，暗中毒害官员，但贺云森并非心甘情愿的，因为他制药的手艺卓绝，所以吴狄抓了他的子女做人质，威胁他留在这里。” “贺云森？泰和堂药铺的老板？”楚韵汐觉得头都大了，“他们怎么如此卑劣？最后是不是也是拿贺云森的子女来威胁他自杀？” “没错，”萧慕北点头，“他们已经暴露了，必须得死，但那些人答应贺云森夫妇，只要他们能自杀，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长大，并会给他们一个前程，但如若不自杀，那死的就是孩子。” “太卑鄙了！”楚韵汐一拍桌子站起来，气的声音都变了，“拿孩子来威胁人为他们卖命，简直禽兽不如。” “这些人没有任何底线的，吴狄这个人，我听忠勇侯说起过，心狠手辣，当摄政王的时候就手腕狠厉，排除异己的时候，更是杀人毫不手软，死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 楚韵汐倏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忠…我爹，认识吴狄？” “认识，吴狄曾亲上战场，此人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自大狂傲，是我大遂的劲敌，当时和他对战的，正是忠勇侯。” 原来如此，爹，你能不能保佑我，尽快抓住吴狄，解决此案，接下来，我还要查忠勇侯府的案子，还您清白。 “那有没有问出来，吴狄可能在的地方？” “问了，已经传信给李景鸿一一去探查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吴狄如今是惊弓之鸟，肯定躲得很严密，想找他出来，恐怕难。” 楚韵汐敲敲桌子，“确实不好抓了，不要忘了，他还有一项技能，易容，他只需要不停的转换容貌，不开口说话，就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他，况且，我怀疑南琨武馆只是他其中一个据点，他应该还有其他据点。” 萧慕北语气凝重，“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他顿了一下，才又道：“他既然将岳昊然安插在我三哥那里，说明我三哥跟他是有勾结的，如果这次他找三哥庇护，只怕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他。” “你是说，他有可能躲到了靖渊王府？”楚韵汐也发愁了，如果真是那样，想找到他，的确太难了，除了皇帝，谁敢搜皇子的府邸呢？ 第65章 探靖渊王府 萧慕北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楚韵汐的眼睛扫向白羽黑木，两人下意识的同时后退，据他们这段时间对姑娘的了解，姑娘此刻多半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白羽黑木的轻功怎么样？” “还行，”萧慕北看了他们一眼，“不过也要看什么情况下，如果夜探靖渊王府，只怕很快会被发现。” “靖渊王手下是不是高手很多？”楚韵汐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不过她也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果然，萧慕北很肯定的道：“很多。” 想想他这次回来几乎要命的伤，就知道靖渊王养着多少高手。 楚韵汐笑了，“那我们就不跟他们硬碰硬，白羽黑木，千军万马中，如果只需要你们逃命，把握有多大？” “七成。” “那只有几十个人围攻你们，让你们逃命，把握又有多大？” “九成吧。”白羽隐隐猜到了楚韵汐的意思，“姑娘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夜探靖渊王府，我们白天探，光明正大的探。” ………… 靖渊王府的角门，每天都有人不停的进进出出。 送菜的，拉泔水的，修剪花草的，采买的… 角门守门的老王头一到下午就打瞌睡，来来往往的人到门口打招呼，他都睡眼朦胧的看一眼，老熟人，进吧！ 今日又到了给花园锄草，修剪花枝的时候，王府的花匠陈阿生是个五十多岁的手艺人，因为干活细致，种成过很多奇花异草，所以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我家昨晚的昙花开了，陈阿生特意叮嘱我要在子时前后守着，否则就看不到了，我亥时就去了，果然，花就开在子时，那叫一个漂亮。 陈阿生给我家种了一片郁金香，打理的特别好，一到花开，就好像置身花海一般，太壮观了。 久而久之，陈阿生就出名了，多少贵妇小姐争相邀请，更有达官显贵家里付了一年的银子，让他定期上门打理花草。 靖渊王府就属于需要定期上门的那种。 只是每次来，陈阿生都会带着自家婆娘和儿子来帮忙，老王头也是习惯了。 今日和往常也是一样，陈阿生给老王头打了招呼后就带着人进去了，进去后老王头又回头看了三人背影一眼，嘀咕着，“陈阿生的儿子又长高了。” 眯了一会儿，又抬头看一眼已经几乎看不见的三人，“婆娘似乎也高了些。” 长高了的儿子和婆娘一路低着头到了花园，大白天的，天气又热，这会儿花园里几乎没有人，女眷们此刻都在屋里纳凉。 两人吁了一口气，“婆娘”四下看了看，开口道：“多谢陈大哥帮忙。”竟是男人的声音。 陈阿生哈哈一笑，“都是小事，当年定北王救了我儿子的命，那就是救了我的命，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你们快去探吧，我还要干活，戌时的时候，我们还在这里会和，我再带你们离开。” 这两人正是易了容的白羽黑木，楚韵汐带着他们去找了岳昊然，让岳昊然帮他们易了容，还画了靖渊王府的地形图给他们，岳昊然此刻对靖渊王恨之入骨，又感激萧慕北救了父亲和妹妹，楚韵汐还帮他查出了当年之事的真相，他自是十分配合。 别说，岳昊然的易容术，还真的是精妙绝伦，和真的陈阿生的婆娘和儿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个头。 这没办法，白羽黑木也不会缩骨功呀。 但一个花匠的家人，也没人会仔细看，只要老王头那关过了，其他的就看白羽和黑木的本事了。 两人穿过园子，尽量避着人走，他们两个轻功好，内力也高，有人过来提前就躲开了，一路走到客院，倒是没怎么碰到人。 萧慕北已经根据南琨武馆的人的描述画了一幅吴狄的画像出来，也让岳昊然辨认过了，和吴狄本人的相似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白羽黑木已经牢牢记住了画像中人的模样。 岳昊然也特意在地形图中标出了客院，练武场，靖渊王萧子睿的书房以及暗卫们住的院子，这几个是吴狄最有可能在的地方。 白羽黑木在客院门口分开了，两人商量的对策是分头行动，四个地方各去两个，节约时间。 黑木留在客院这边搜查，白羽去了练武场。 阳光正好，客院中种的月季正在怒放，黑木扮的是陈阿生的婆娘，此刻他挺了挺胸，拿着修剪花枝的工具，大摇大摆走进了院中，对着院里的花花草草开始慢条斯理的修剪。 果然有人出来，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从旁边过去了，根本没有起任何疑心。 黑木沿着花圃的边缘一路修剪过去，每个窗下都停留了，仔细听屋子里的动静，很遗憾却没有任何发现，这些屋子里住的都是从各地来投奔萧子睿的客卿谋士，并没有任何内力高手的痕迹。 白羽去了练武场，靖渊王萧子睿却正好在那里，练武场里正在举行射箭比赛，一个个府中侍卫都打着赤膊，站在场边，还有一队士兵，穿着整齐，站在另一边，不少仆役小厮都在一旁观战，却没有什么女眷，想来是天太热，女眷们都怕晒，白羽心中暗道难怪这一路上人这么少，原来都在这里聚集着。 他混入一堆小厮中，倒也不显眼，白羽个头本来就高，进府了之后一直弯腰驼背的降低存在感，此刻也只敢偷偷直起来一点，从一众小厮背后露出一双眼睛，在满场扫视起来。 靖渊王萧子睿坐在凉棚下，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白脸谋士，约莫四十上下，另一边坐着一个武将，白羽认得，正是国安侯李易安，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忠勇侯府灭门后，朝中武将便以国安侯为首。 凉棚里没有其他人，白羽眼神又往旁边搜索，靖渊王府的暗卫们此刻也现身了一部分，站在旁边观战，一群人中，白羽的目光突然锁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那画像上的人，吴狄！ 第66章 布局 他果然躲在靖渊王府！ 因为是在自己府中，所以靖渊王也没想着让吴狄躲躲或者易容，毕竟靖渊王府目前来说可以说是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了。 吴狄这些时日躲在靖渊王府，门都不敢出，心里甚是郁闷，想他堂堂摄政王，从来都是被人高高捧起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靖渊王萧子睿是知道吴狄的真正身份的，如果当初吴狄不是亮明了身份，萧子睿如此狡诈的人又怎么可能和他合作？ 但有了南狄摄政王的保证，扫清称霸路上的障碍就又多了一重保险，不过就是登基后送给南狄几座城池，大遂疆域广阔，不在乎把南边的边陲小城送几座给他们！ 几座小城，换那个九五之位，萧子睿觉得这买卖划算！ 只是没想到，这次大理寺居然探到了南琨武馆，让吴狄在大遂的势力一下子元气大伤，不得不孤身躲进靖渊王府！ 萧子睿倒是不敢怠慢，毕竟吴狄的背后是南狄，看吴狄每日烦闷，他也怕他急了会干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恰好今日约了国安侯带着李家军的人来府中射箭比赛，都是武将，于是萧子睿就把吴狄拖到了练武场，让他散心。 只是到底不敢明目张胆的让他坐在上首，只能委屈他和暗卫待在一处。 此刻吴狄人虽然在练武场上，心思却不在，还在想着自己接下来的计划，看来得想办法把其他地方的势力再调过来一些了，南琨武馆算是废了，最可惜的是越清云，自己的大徒弟，跟了他二十多年了，办事从来稳妥，这次若不是为了护他离开，也不会被抓！ 还有岳昊然，公主和清云的儿子，当今南狄皇帝的亲外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次怕也要折在大遂了，他听靖渊王说，遂明帝要在几日后处决岳昊然，公主折在遂国，现在她儿子也要死在这里，不知道他们的魂魄，会不会回到南狄？ 吴狄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觉得眼前的比赛毫无意义，那些欢呼声太过嘈杂，让人烦躁，还不如待在房间里，最起码可以让他安安静静想事情。 正准备离开，吴狄突然感觉到对面有一道目光在紧紧的盯着自己，他立刻扭头，却看到对面都是府里的一些小厮，正热火朝天的在为府里的侍卫加油，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心说可能是自己太草木皆兵了。 只是这里再待不下去了，看靖渊王正在和国安侯说话，他也没打招呼，转身离开了。 白羽慢慢从小厮后面探出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只是这人怎么走了？是有所察觉吗？ 白羽来不及细想，四下一看，吴狄已经走到练武场门口了，不能让他脱离视线，不然只怕就找不到了。 他从小厮背后走出，远远的跟着吴狄，不敢跟近，吴狄是内家高手，跟的紧了的话他很快就会察觉。 路上碰到人他立刻就走到旁边的草坪里，假装处理杂草，等人走后才起来继续跟踪，一路困难重重，总算有惊无险的等到吴狄进了一个院子。 白羽慢慢靠近，“海棠苑”，院子的门口写着名字，应该是给贵客住的独门小院，看来靖渊王知道吴狄的身份。 必须尽快通知王爷，以防夜长梦多！ 白羽退后到一定的距离后，确保吴狄听不到什么声音了，才放出信号招呼黑木过来，两人依然是分工，一个人守在这里，以防吴狄逃掉，而另一个出去报信。 黑木相对来说更容易隐藏，他的大婶形象，让很多人都忽视了他，所以两人决定，黑木留下来监视，白羽出去报信。 说走就走，白羽很快找到陈阿生，对他说自己需要出去，陈阿生立刻把他送到门口，还特意挥了挥手，“儿子，自己回家先休息吧，爹娘会晚点回去。” “怎么，混小子又偷懒了？” 老王头一手摇着蒲扇，一手端着茶水，笑眯眯的对陈阿生说着。 “臭小子，懒驴上磨屎尿多，这不说肚子痛得很，非要回家休息。”陈阿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骂骂咧咧的重新去了花圃。 老王头笑了笑，又继续看他的角门去了。 白羽一出靖渊王府的角门，拐了个弯，萧慕北就已经等在那里了，白羽把情况详细的汇报了一下，萧慕北沉吟一会儿，道：“你在这里等我，换上你自己衣服，我去去就回。” 终于能换自己的衣服了，白羽松了一口气，自己这气宇轩昂的身子，佝偻了几个时辰，实在是太委屈了。 更委屈的是黑木，还穿着农妇的衣服，快把海棠苑周边的草薅秃了也还没人来接应他。 终于在他等到花儿也都快被他剪完之前，他看到了自家王爷，还有靖渊王，国安侯，还有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一起并排往这边走来！ 黑木精神一振，更加起劲的剪着手边的花，同时在萧慕北走过他身边时，眼神瞟向海棠苑。 萧慕北明白了，两根手指向后挥了一下，黑木知道自己可以撤了。 “靖渊王举办的这射箭比赛，甚是有趣，老夫打了一辈子仗，如今已经好久没拉弓了，早就想念了，只是平日里鲜少有机会和这么多人一起切磋，今日总算过了手瘾。” “郑老将军箭术卓绝，宝刀未老，小王甚是佩服。” “王爷以后再举办类似活动，记得叫上老夫，今日若非六王爷相邀，只怕老夫又错过了，这辈子再没机会和这么多人同台竞技了。” 萧子睿应了，看向萧慕北，“只是不知六弟是如何得知我们这儿正在办比赛？” “说来惭愧，”萧慕北微微低头，“昨日我在街上有的时候，刚好有两个李家军的人在我前面，边走边讨论今日的比赛，我就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三哥你组织这么好玩的游戏都不叫我，我就只能厚着脸皮自己来了，后来我又一想，我要自己来，三哥肯定要骂我了，我想来想去，郑老将军最爱这口，就把老将军拉来给我当挡箭牌。” 第67章 围捕 萧子睿明知道萧慕北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来玩，但当着郑老将军的面又无法反驳，只得用手指点了萧慕北额头一下，笑道：“你呀，这么大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眼见就要路过海棠苑，萧子睿提了一路的心才稍稍放下。 刚刚走过海棠苑，萧慕北突然捂住了肚子。 “三哥三哥，”萧慕北脸都白了，“我肚子突然特别疼，可能吃坏了，需要如厕，三哥，最近的净房在哪里？” “那去为兄书房…” “不行了三哥，我就去这边吧。”萧慕北急不可耐的跑入海棠苑，速度之快，让萧子睿根本来不及阻止。 萧慕北进了海棠苑，立刻推开了厢房的门，没有人，他速度极快的又推开了旁边的门，嘴里还故意大声嚷嚷，“净房到底在哪儿？” 萧子睿已经追了进来，他已经很清楚萧慕北的意图了，急的满头是汗，大声道：“六弟，不得放肆。” 话音未落，萧慕北已经进了门，却立刻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内力之强前所未见，他立刻飞身后退，直飞出四五丈远方才落在郑老将军身边，捂着胸口猛咳一阵，吐出一口血。 吴狄的内力，实在不容小觑。 郑老将军大惊，赶紧扶着萧慕北，抬头怒喝道：“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出手伤我遂国定北王？” 屋里缓缓走出一个人，郑老将军一看到这个人，立刻大惊失色，也忘记扶萧慕北了，手指着那人道：“你你你…吴狄，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郑老将军当年曾和南狄军在战场上交过手，当时带兵的，正是吴狄！ 多年的宿敌一见面，立刻分外眼红，而萧子睿也愣在了原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吴狄冷哼一声，“郑老匹夫，这么多年没见，你越发的不中用了，都老成这样了，不如让我送你归西吧。” 说着，他已经缓缓抬起手，萧慕北胸口还在翻涌，见势不对，立刻将郑老将军拉到身后，厉声道：“狗贼，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今天在这儿的，一个都走不掉。”吴狄声音冰冷，身上的气势已经越来越强。 这时白羽从天而降，又挡在萧慕北身前，道：“王爷后退，让我来。” “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别乱来，退后。” 萧慕北此刻早已恢复了沉稳冷静的定北王，和刚刚那个萧慕北几乎判若两人，郑老将军还想往上冲，他把老将军拦住，往后推了两步，认真的道：“老将军，不要受他的激将，你要保重好自己，等着看我们大败南狄的那一天。” 郑老将军看着萧慕北刚毅果决的眼神，突然就平息了怒火，点了点头，在海棠苑门口站定。 吴狄听到了萧慕北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接口。 萧慕北把白羽也拉到后面，施施然的走了两步，对怔愣着的萧子睿道：“三哥，此人乃南狄摄政王，潜入我大遂境内，定是不怀好意，三哥你是不是也被他迷惑了？不如你我一同擒住他交于父皇，弟弟必定在父皇面前替三哥澄清，否则若我和郑老将军都在三哥府中出事，只怕三哥也无法跟父皇交代吧。” 这话相当于告诉萧子睿，如若你放任吴狄在你府中杀了我们，我们死了，皇帝怪罪，你承受不起，我们不死，通敌叛国之罪你也跑不了，但若你同我一起擒住他，这次我可以放你一马。 萧子睿怎会不清楚现在的局势？除了舍弃吴狄，他别无第二条路可以走，但就这样把经营了这么久的棋子亲手毁灭，他也着实不甘心。 但萧慕北今日是有备而来，还特意喊上了郑老将军。 郑老将军是身上有着赫赫功勋的朝中重臣，深受遂明帝器重，为人也极为刚正不阿，最重要的，是他认识吴狄，只要他亲眼看到了吴狄，在皇帝面前说上一句，萧子睿的通敌叛国罪就跑不了。 萧子睿只纠结了一眨眼的功夫，就立刻做出了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折了一个吴狄，后边还会有很多个吴狄，但自己的命没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转身看着吴狄，满面震惊，“你竟然是南狄的摄政王？” 一句话，吴狄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他心头悲凉，却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癫狂不已。 萧慕北和萧子睿只是冷冷看着他笑，谁都没有说话，真相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需要怎么呈现出来，就是拼演技了。 良久，吴狄终于止住了笑声，“靖渊王啊靖渊王，相处这么久，我虽然知道你卑鄙，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两副面孔，还能如此切换自如，实在是佩服佩服。” 靖渊王萧子睿沉着脸道：“胡言乱语什么？还不束手就擒。” “做梦！”吴狄脸一板，“既然如此，我南狄只有另寻盟友了，告辞！” 他说完便腾身而起，施展轻功想要离开，白羽立刻追了上去。 萧慕北对郑老将军道：“烦请老将军立刻去通知锦衣卫与皇城司，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奸细，然后进宫，将今日之事告知我父皇。” 郑老将军立刻明白了，利索的道：“老夫立刻进宫。”说完，片刻也不耽误，立刻离开。 他一走，萧慕北也追着吴狄而去，萧子睿知道自己与吴狄这次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如果让吴狄回到南狄，卷土重来，找上其他皇子，甚至太子的话，反而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劲敌。 绝对不能让他走掉，也不能让他活着见到父皇！ 靖渊王杀心已起，一挥手，王府的暗卫们立刻全部出动，朝着吴狄追了出去。 吴狄一出靖渊王府，埋伏已久的大理寺捕快立刻围了上来，黑木率先拦截，吴狄不得不慢下来防守，这一慢，后面的白羽也追了上来。 两人虽然单打独斗都不是吴狄的对手，但联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大理寺的捕快前后夹击，吴狄不得不分神应对，又过了半柱香，靖渊王府的暗卫也到了。 第68章 一言九鼎 吴狄的内功和轻功都已经到达一流高手的境地了，按理说千军万马中如果只想要逃走应该不难，但一来萧慕北早就了解过他的实力，专门针对他制定了围捕的计划，二来白羽黑木功夫也不差，又不用跟他讲什么江湖规矩，加上靖渊王府的暗卫出手毫不留情，一会儿的功夫，吴狄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萧慕北在旁边看着，突然生出了点英雄迟暮的感觉。 “吴狄，束手就擒吧，你已经跑不掉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你为南狄做的已经够多了，只是可惜，这天下看来注定不能姓吴，放弃吧。” “你闭嘴！”吴狄此刻犹如一只困兽，花白的头发散落了几根在脸旁，看起来更添狼狈。 “天命所归，强求不得，吴狄，放下你的执念，休息休息吧，你已经操劳了大半辈子了，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我保证，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会恳求父皇，待你死后，派人将你的尸首运回南狄安葬，算是我们大遂给你的最后体面，你跑不掉了，你知道的，要不要这个体面，你自己决定，不要的话，你就负隅顽抗到底吧。” 萧慕北说完，周遭变得很安静，所有的眼睛都盯着吴狄。 吴狄早已累的气喘如牛，眼前的局势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萧慕北的条件的确很有诱惑力，他真的很久没回南狄了。 想念那里肥美的草原，奔腾的骏马，清澈的河流，碧蓝的天空，想念那驰骋在草原上的骁勇儿郎，豪爽的草原姑娘，想念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美好时光，多想再回到大草原上，看一眼一望无际的绿色原野，可惜，这辈子没机会了。 如果可以葬在大草原，魂归故里，那是不是下辈子就可以回去了？ 吴狄慢慢站直身子，周身的内力缓缓散去，“定北王，你可说话算数？” “我萧慕北，从来一言九鼎，决不食言。” “好，我跟你回大理寺。”吴狄卸去浑身防备，任由大理寺的捕快上前抓住他两条胳膊。 萧慕北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说句话，忽然一阵劲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一根羽箭朝着吴狄直直的射了过去。 “快躲开！”萧慕北惊得声音都变了，软鞭出手想要卷住羽箭，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吴狄被两个捕快抓着手臂，原本以他的身手，躲开暗箭也没什么难度，偏偏此刻捕快生怕他反悔，抓的特别紧，他一甩竟没甩开，再想动用内力，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清清楚楚的利箭入肉声，天地都仿佛安静了下来，吴狄低头看看插入自己心脏的羽箭，箭尾的羽毛还在轻颤，他忽然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的生命，真的就要结束了吗？ “白羽黑木，去把那人给我揪出来。” 萧慕北怒不可遏，好不容易说服吴狄投降，眼看大功告成，可以带回去问话了，却突然起了如此变故，换做谁，怕是也难以接受。 萧慕北施展轻功，一眨眼就到了吴狄身边，他直到此刻，才感觉到心口处的刺痛，身子开始软下来，两个捕快已经吓傻了，任由他往下滑，萧慕北一把接住，大声对捕快道：“快去请楚姑娘。” 有机灵的捕快立刻往大理寺飞奔，萧慕北连封吴狄伤口周边几处大穴，又从怀中拿出上好的金疮药撒在伤口周边，但却不敢拔箭，只怕一拔就要坏事。 “定北王，不…不用费事了，看来…如你所说，真的是…天意如此。” 吴狄断断续续的说着，说完这句话，他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是生命正在飞速的流逝。 “撑住，别忘了，你可是南狄的摄政王，怎么能死在一支冷箭下？撑住吴狄，我认识最好的大夫，她马上就来了，她一定可以救你。” 萧慕北死死的按着他伤口周边，只觉得手下一阵一阵温热，指缝中渗出黑色的血，他的心一沉，箭上有毒。 吴狄惨然一笑，“曾经…我也以为，我会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没想到…居然这么窝囊…”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已经尽力了…天不佑我，萧…萧慕北，我不行了…希望你…能够遵守承诺，送我回南狄，作为…作为回报，我送你…一份大礼。” 他再次喘息了一会儿，萧慕北低声道：“你先别说话了，节省些体力，等下大夫就来了。” 吴狄费力的摇头，“再…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南琨武馆…我的卧房，进门左转，第八块地砖下，有…你想要的东西，记得…去拿。” “都让让，楚姑娘来了。”刚刚跑回去喊楚韵汐的捕快离老远就大声嚷嚷着，萧慕北一抬头，便看到楚韵汐拎着药箱飞奔过来。 不知为何，现在看到楚韵汐，就好像看到了希望，他急声道：“韵汐，快来看看吴狄，他中箭了。” 楚韵汐在吴狄面前蹲下，放下药箱，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鼻子一动，心里便是一沉。 没救了，心脏被射穿，还中了剧毒，之所以没有立刻毙命，是因为箭没有拔，只要一拔箭，顷刻间就会毙命。 可不拔箭，也只能撑片刻罢了。 萧慕北看她的面色，心中也是越来越沉，反而是吴狄，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下，突然睁开眼睛道：“你姓楚？楚修尧…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原来…楚家还有血脉…留存于世，哈哈，楚修尧，我总算…有脸面下去见你了。” 楚韵汐脸色巨变，一把抓住吴狄的手臂，“你说什么？我父亲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惜我们阵营不同，否则…我们或许真的…真的可以成为…咳咳，至交好友，只是可惜…我们只能不死不休。” “你是不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楚韵汐拔高了声音，抓着吴狄的手也用了力。 可惜吴狄再说不出来更多话了，他的嘴巴里也开始涌出黑血，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他只是用力抓着萧慕北的衣襟，死死的看着他，萧慕北知道他心中所念，长叹一声，“你放心，我定会说到做到，你安心去吧。” 吴狄闻言，手一松，眼睛转向南方，露出无限向往的眼神，慢慢的，眼神没有了焦距。 第69章 书信 楚韵汐叹了口气，低声道：“他去了。” 萧慕北伸手，轻轻帮吴狄合上眼睛，将他放在地上，站起身。 白羽黑木早已将人抓了回来，就候在一旁，是个皮肤黝黑，身材矮小之人，脚边却放着一张大弓，萧慕北脸色铁青，怒火中烧，一步一步朝着那人走去，手已经握到了软鞭的把柄上。 楚韵汐看了一眼周边，还有很多人都在旁边，此刻绝对不适合做任何事，吴狄是敌国将领，为他出头，罪同叛国。 她明白萧慕北气在哪里，吴狄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以挖，甚至包括忠勇侯府的案子，如今就这么死了，他们又需要费更大的精力去查那些案子，关键是很多秘密也许从此就随着吴狄深埋地底了。 她也气，可是气归气，理智还在，楚韵汐快走几步，拉住萧慕北，摇了摇头，萧慕北平日里也甚少冲动行事，今日真是被气狠了。 他的手放开软鞭，挥手道：“带回大理寺。” 等回到大理寺，怎么收拾这人还不是随意的事，如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排人将吴狄的尸首带回大理寺的停尸房，萧慕北对楚韵汐道：“跟我去个地方。” “等下，”楚韵汐四下看了一眼，提着药箱转入一扇没人的墙后，等再出来的时候，药箱已经不见了。 萧慕北对于她随时拿出东西，随时收起东西已经习惯了，楚韵汐不让他问，他也遵守承诺，一直没有再问过。 “走吧。”楚韵汐站在他身边，左右看了看，“往哪边走？” 萧慕北迟疑了一下，对她说道：“得罪了。” 楚韵汐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道歉，萧慕北的手已经搂上了她的纤腰，随即脚底一点，身子已经腾空而起。 楚韵汐到古代后，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带着飞了，所以也只是惊了一下，随即就放松下来，任凭萧慕北带着她飞檐走壁，天已经快黑了，他们在房顶上跳跃，速度奇快。 风声呼呼的从耳边吹过，楚韵汐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忽然生出感慨，自己孤身一人来到这古代，没有了家没有了亲戚朋友，这万家灯火，已经没有一盏是为她而点了。 不过伤春悲秋向来不是她的风格，她一向奉行的是，不管条件多么艰苦，她都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们去哪里？”楚韵汐大声在萧慕北耳边说。 萧慕北脚下一点，带着楚韵汐落了地，停在了一扇大门前，这才道：“就是这里。” 门口有大理寺的人在守着，看到萧慕北一起行礼，楚韵汐抬头，便看到四个字，“南琨武馆。” 这里不是已经搜过一遍了吗？怎么萧慕北又来了？还带她一起，连白羽黑木都没跟着，难道刚刚吴狄对他说了什么？ 果然，萧慕北问清楚吴狄的卧房位置后，带着她边走边说道：“吴狄刚刚临死前，送了我一份大礼。” 楚韵汐心头一惊，却见萧慕北不准备说下去了，她压下心头疑惑，跟着萧慕北来到吴狄曾经的卧房。 “一，二，三，四…” 萧慕北踩着脚下的地砖低声数着，数到八的时候，他蹲了下来，开始撬地砖。 楚韵汐知道这里必有蹊跷，于是也上前去帮忙，南琨武馆的地面都是用青石铺就，普通人家根本用不起，可见这里的主人是很富有的。 萧慕北刚刚路过花园时已经顺手拿了把铁锹进来，此刻运起内力，三两下便将地砖撬开，楚韵汐清理着下面的沙石，不一会儿，就露出了一个油布包。 她和萧慕北对视了一眼，随后将油布包拿了出来，一层一层的打开，居然是满满的一包书信！ 萧慕北拿起一封打开，一看之下，面色立刻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是我三哥和吴狄来往的书信。” 楚韵汐也立刻拿起一封，粗略的看了一遍，叹息道：“有了这个，只怕靖渊王再想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了，他一定也是害怕吴狄被抓，会抖落出他们之间勾结的事实，所以才不遗余力的要杀掉吴狄，他目的达到了，但他一定想不到，吴狄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萧慕北点头，“没错，吴狄这是想借我的手，来为自己报仇，这人筹谋一生，机关算尽，凡事都留有后手，到死也算是把什么都考虑到了。” 楚韵汐把信放进去，油布包重新包好，转了下身放入璃月镯，道：“我们走吧，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回大理寺我们再慢慢看，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信里找出些线索。” 萧慕北看她只是转了下身就收好了那么大一个油布包，突然对于楚韵汐的那个储物空间很是羡慕，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看起来又方便又安全，带着东西出去也不累赘，简直是居家旅行，生活必备。 不过羡慕归羡慕，楚韵汐的就相当于是他的，最起码现在，替他保存个东西还是没一点问题的，只要人在他身边就好。 回到大理寺，天已经完全黑透了，简单吃了些东西，萧慕北和楚韵汐就一头扎进书房开始看那些书信，直看到天边露出第一丝鱼肚白。 楚韵汐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萧慕北看了看时辰，轻轻把楚韵汐抱到书房的软榻上，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了？” 萧慕北轻声道：“刚刚五更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楚韵汐又闭上眼睛，“好，你也睡会儿。” 话音刚落，人已经又睡了过去。 萧慕北心中一暖，轻手轻脚走出书房，唤了白羽过来更衣，预备去上早朝。 今日早朝，怕是不会太平。 楚韵汐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她揉了揉脖子，走出书房，白羽迎了上来，手里端着早餐。 “王爷呢？” “王爷去上早朝了，吩咐我们不要打扰姑娘休息，说他今日会回来的晚。” 楚韵汐想起今日恐怕会处理大遂潜入南狄细作一事，萧慕北确实不会回来太早，不过看他没有拿那些书信，应该是不打算现在就出手对付靖渊王。 第70章 忠勇侯楚修尧 萧慕北有自己的计划，楚韵汐也不会干涉，她吃完早餐就去大牢看岳昊然了，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岳昊然。 越清云在隔壁囚室，自是也听的一清二楚，听到吴狄已死，他怔怔流下泪来，二十多年了，吴狄与他亦父亦师，他当初连刚刚生产的公主都狠心抛下，就是为了南狄的千秋大计。 二十多年苦心筹谋，一朝被毁，师傅身死，所有计划全部落空，他心如死灰，如今唯一牵挂的，只剩一个岳昊然了。 父子两个这次可能需要同时赴死了，不甘心啊，孩子还那么年轻，可是他如今还能怎么救他？只能狠心不认他，让他恨他，祈求下辈子，他能不要再遇到像自己这么不负责任的父亲了吧。 还好，临死前，还能以这种方式陪在儿子身边几天，虽然没有说话，但能多看他几眼也是好的。 岳昊然听到吴狄身死的消息，半晌没有说话，心里也不知道是悲是喜，自己活这二十多年，一直生活在谎言中，以至于一错再错，再也无法回头。 可吴狄毕竟教了他一身本事，也曾在大雪的天陪着他练剑，也曾带着他在河里捉鱼，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可师傅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严厉。 都说严师出高徒，吴狄不知是不是对他期望太高了，从他去的那天起，就对他十分严厉，别的师兄弟犯错，只需要面壁一个时辰，而他犯错，却要在大雨磅礴的夜里跪满六个时辰。 漆黑的夜，浑身湿透，膝盖跪到出血，小小的少年也只有咬牙承受，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他一眼，因为师傅下了严令，谁如果敢同情他，给他送伞，就要和他一起受罚。 从此之后，他就更加谨言慎行，但骨子里的叛逆却从来没有消失过。 唯一一次，师傅对他和颜悦色，就是那次和大师兄一起，陪他下河捉鱼，那好像是他记忆中，最轻松的回忆。 是爱是恨，都烟消云散了吧，岳昊然苦笑一声，一切都要结束了，师傅死了，大师兄也要死了，自己，也是一样。 楚韵汐看他陷入回忆中，想到自己昨晚看的书信，在脑海中把有关于忠勇侯楚修尧的消息理了一遍，才道：“岳昊然，你知道我是谁吗？” 岳昊然自从见楚韵汐开始，就见她一直跟着萧慕北审讯，问话，他潜意识就一直认为，楚韵汐也是大理寺的捕快，或者是萧慕北身边的人，楚韵汐这么一问，他才发现，他还真的不知道楚韵汐的真实身份。 “你是…” 楚韵汐看他不知道，转身吩咐白羽，“带他去审讯室，除了你我，谁都不允许进去。” 白羽是得了萧慕北吩咐的，专门留下来辅助楚韵汐，并保护她的安全，自是对她唯命是从，当下立刻去办。 很快，绝对隔音的审讯室里，就只剩下了楚韵汐，岳昊然和白羽三人。 岳昊然不知是什么事，有些狐疑的看着楚韵汐，楚韵汐道：“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楚韵汐，是忠勇侯楚修尧最小的女儿。” 岳昊然倏然一惊，“你是楚修尧的女儿？楚家不是…” “被抄家灭族了？”楚韵汐自嘲一笑，“可能是父亲冥冥之中在保佑着我吧，让我活下来，好为他们申冤平反！” 岳昊然默然半晌，“你找我，是想知道那一战的真相？” 楚韵汐反问，“那你现在愿意说了吗？” 岳昊然再次默然，“那件事，我只是负责击杀萧慕北的，至于楚修尧那边，我只知道，当初师傅写了一封信给他，想要劝降，大遂皇帝昏庸，楚修尧这样的人物，在大遂根本得不到重用，可楚修尧回信却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他楚修尧是为大遂而战，此生绝不可能投敌叛国，会为大遂战至最后一滴血。” 楚韵汐听岳昊然转述楚修尧的话，只觉得胸中激荡，再加上原主记忆中的父亲，她仿佛能够看到楚修尧慷慨激昂说这番话的模样！ 她甚至觉得吴狄信中说得对，这样的忠勇侯，遂明帝真的不配拥有！ “师傅看完信后，冷笑一声，说，这个老匹夫，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我早知他不可能投降。我不理解，就问师傅，既然明知不能劝降，师傅为什么还要给他写信？” 岳昊然停了一下，想到当时师傅脸上的表情，是狠绝，却也带着惋惜，“师傅说，利剑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就只能毁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师傅找了擅长模仿笔迹的手艺人，仿着楚修尧的笔迹写了一封回信，这封信，后来应该是定罪忠勇侯最有力的铁证了。” 原来如此，楚韵汐握紧了拳，原主父亲实在是太冤了，战死沙场，却被扣上通敌之名，只是这么一封仿写的书信，就要了楚家全族人的性命，可悲可叹！ “至于那一战，我没有参与，当时我们一心杀了萧慕北，给他下毒，派人暗杀，放出各种要杀萧慕北的风声，就是为了让楚修尧分散兵力，派人护送萧慕北回京，而我们这边的人全部等在半路截杀，楚修尧那边，我们除了给他下了软筋散，南狄军当晚还派出了全部兵力进攻，就这样听说还大战了三天三夜才把楚修尧杀死，死后尸体屹立不倒，南狄军也被震慑，十分敬佩，下令不许士兵辱尸。” 短短一段话，听得楚韵汐心痛不已，如此恶战，父亲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倘若他知道死后，他拼死保护的大遂皇帝却下令将忠勇侯府抄家灭族，会不会后悔当时的选择？ 答案永远不可能知道了，楚韵汐紧紧的握着手，指甲几乎潜入掌心，忠勇侯死的如此惨烈，她定要还他一个公道，让世人都知道，忠勇侯府的冤屈！ “那我两个哥哥，是死在谁的手里？”楚韵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的，原主的两个嫡亲哥哥，楚元熙和楚仲熙，就是在保护萧慕北的时候被杀，应该是岳昊然他们这边动的手。 第71章 有靠山的楚韵汐 岳昊然蹙起眉，回忆了好半晌才道：“当时有约莫五百人护卫着定北王，至于哪两位是令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楚韵汐想想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形，人那么多，岳昊然他们的目标是萧慕北，其他人肯定是碰到就杀，的确也不可能会探究杀了的究竟是谁，她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楚元熙和楚仲熙是将领，岳昊然多多少少会有点印象，如今看来，希望也是破灭了。 再多的岳昊然也不知道了，楚韵汐让白羽把他送回去，自己拿着刚刚白羽记录的供词看了良久，在脑海中把当时的情形理了一遍，才让白羽去把越清云带了过来。 自从南琨武馆这批人被抓到后，只审了一次，当时是为了找出吴狄，并没有问到关于忠勇侯府的事情，现在吴狄的事告一段落，这些人斩首在即，楚韵汐只能抓紧时间，能多挖出一些内幕就多挖出一些，搜集好所有的证据，为忠勇侯府的平反做准备。 越清云来之前，萧慕北先回来了。 他一下朝回到大理寺，便听说楚韵汐来了大牢，鬼使神差的，他连小院都没有回，就直奔大牢而来，朝服也没有脱。 楚韵汐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到萧慕北穿一身红色的官服，比他穿平时的衣服更显身姿挺拔，长身如玉。 原来古往今来的制服都这么好看，楚韵汐心中想着，目不转睛的欣赏美色。 萧慕北轻咳一声，怎么对面人的目光这么不带掩饰的呢？不过转念一想，他认识的楚韵汐，什么时候忸怩过？ 不会忸怩的楚韵汐被这声轻咳惊醒，由衷的道：“王爷，你穿官服可真好看，以后可以多穿穿。” 美的事物就要欣赏和赞美，可以不拥有，但可以免费使劲的看，这是楚韵汐的人生信条。 萧慕北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假装没听到，转移话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白羽刚送岳昊然离开，等下会带越清云过来，王爷，这是岳昊然的供词，你看看。” 楚韵汐把手中的供词递过去，萧慕北看着看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楚韵汐看他表情变了，忙问道：“是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想起当时，我身中剧毒，不良于行，楚将军派元熙和仲熙护送我回京，当时南狄大举进攻的消息已经传来，我让将军带一个小将军走，可他不肯，把他们两个都派给了我，可惜，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楚韵汐听他话语中满是自责，于是道：“其实王爷可以设想一下，假如我其中一个哥哥跟着我父亲走了，会是什么结果？” “会…”萧慕北突然卡住了，他发现无论如何这都是个死局，不管是去跟南狄对决，还是跟着他，最终都逃不过一死，那次南狄兵分两路，每条线路都安排了足够的兵力，除非他们增加兵力，否则想要逃掉简直难如登天。 “是不是觉得结果根本不会改变？所以说，是不是跟着你并不是重点，我现在最疑惑的一个点，是我父亲明知兵力不够，为何还要如此安排？难道当时真的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楚韵汐虽然没上过战场，可却知道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在作战时必定是有备选方案的，关键时刻定会选择最优方案。 萧慕北正想说什么，白羽带着越清云进来了，于是他就坐了下来，对楚韵汐道：“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放心，一切有我。” 果然有靠山的人就是有底气，楚韵汐得了萧慕北这句话，对越清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答应了吴狄，他死后会派人把他的尸体送回南狄安葬，你呢？有没有这个需求？我们可以商量。” 越清云一愣，这是审讯吗？他记得上次审讯问他的还是喜欢鞭刑还是烙刑，怎么这次就变成问需求了？还是这么奇葩的需求。 但别说，还挺有诱惑力。 即将死在大遂是他已经接受并认命的事，但现在他可不可以再讨价还价一次呢？因为除了魂归故里外，他还有更多一点的愿望。 “你们想知道什么？”越清云虽然心动，但依然很理智，“我要听听我知不知道，能不能说，才好开价。” 楚韵汐笑了，“你倒是很适合做生意人，难怪将南琨武馆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早已知道，南琨武馆在京城经营的很不错，平日里当家做主的就是越清云，吴狄从来不管这些事，他是统筹大局的，有事的时候吩咐越清云去安排人。 “过奖。”越清云的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楚韵汐也不再废话，开门见山道：“我们想知道，当初你们是怎么设计忠勇侯楚修尧的？” 越清云没有开口，这件事师傅曾千叮咛万嘱咐，万不可泄露，好不容易才把大遂这个最强劲的对手灭掉，南狄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至于后来也没有乘胜追击之力了。 现在师傅虽然死了，可是南狄还在，如果忠勇侯案平反，会不会激起遂国子民的愤慨，对南狄造成什么不利影响？ 楚韵汐看他迟迟不语，于是接着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们也已经知道了很多，忠勇侯案我们迟早要翻案，这件事不是你一个人知道，你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说，既然如此，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来换你想要的条件，不好吗？” 萧慕北觉得楚韵汐当个仵作着实是屈才，明明她审讯的能力，攻心的能力都很强，又会医术，又会验尸，打架的时候还不拖后腿，怎么相处时间越长，发现她的优点越多呢？ 看来得给她提提月银了，十两银子，着实有些少了。 萧慕北决定等会儿审完越清云就跟她说涨月银的事，一个好的领导者，就要自觉主动，如果等着手下提了才给涨，那该多没面子。 楚韵汐如果知道萧慕北这么想，一定会后悔前两天没有顾上跟他提涨工资的事！ 第72章 谈条件 楚韵汐此刻只是紧紧盯着越清云，看他的反应，果然，越清云更加迟疑了。 有效果！ 楚韵汐趁热打铁，把刚刚才从岳昊然那里问出的话抛了出去，“我知道，你们伪造了忠勇侯楚修尧的笔迹，写了一封假的通敌书信，我也知道，你们买通了军中的人，给定北王和忠勇侯都下了毒，让我猜猜，定北王和忠勇侯都是很谨慎的人，能够让他们同时中毒，此人必是深受他们信任之人，或许，职位也不低，对吗？” 越清云沉默，楚韵汐也不急，缓缓的道：“琅琊军中，有多少副将，有多少能近王爷和将军身的，又有谁在那次大战中幸存的，这件事一查便知，你如若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只想知道，那些所谓的证据，和敌国大将会面，大战中放水，究竟都是怎么回事？” 越清云看着楚韵汐，迟疑道：“如果我告诉你，将来下去了，师傅会怪罪于我。” “不会。”楚韵汐斩钉截铁的说道。 越清云没想到楚韵汐回答的这么利索，有些诧异，“你如何知道？” “因为这个。”楚韵汐从桌子上拿过一封信，递给越清云，“你师傅临死前，已经认命了，他已然尽力，如果南狄没有问鼎天下的命，纵然你们做再多也会功亏一篑，所以，他给了我们这个。” 越清云接过，一打开就倏然一惊，“师傅居然给了你们这信？” “不止这一封，是全部，他们的筹谋，我们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你没有保密的必要了，还是抓紧谈谈条件吧，你时间也不多了。” 最后一句过于扎心了，越清云苦笑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谈条件的时候还不停的告诉我你快死了。” 楚韵汐无辜的一摊手，“没办法，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好吧，我说，”越清云顿了顿，突然有些犹豫，但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终于，他咬了咬牙，说道：“我希望等我和岳昊然死后，你们能把我们一起送回南狄，再带上他母亲的骸骨，将我们三人葬在一处，如果能找个山清水秀之地，我们会更加感激。” 楚韵汐万万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不由得张大了嘴，萧慕北也甚是意外。 “你和岳昊然，你们…”楚韵汐不敢把这个猜测说出口，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明明上次，他们二人还吵的不可开交，怎么突然之间，关系就变了？ 越清云冷然道：“我们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定北王可接受我的条件？” 萧慕北悠闲的跷着腿，淡淡的道：“都听我们楚仵作的。” 仵作？仵作怎么还来审问？ 越清云目光转向楚韵汐，他也不是八卦之人，也没有余力去关心别人，他只要楚韵汐能答应他的条件就可以。 楚韵汐目光却投向萧慕北，这事如果答应下来，她是不是有点太擅自做主了？毕竟去办事的人也不是她。 没想到萧慕北朝她鼓励的一笑，仿佛在说你随意就好，楚韵汐刚刚生出的那一点犹疑立刻烟消云散，立刻开口道：“成交。” 越清云没想到楚韵汐同意的这么利索，有些怀疑的问道：“真的？你们同意了？” 问的是楚韵汐，眼睛看的却是萧慕北，萧慕北缓缓点头，定北王一诺千金，所有人都知道，越清云的心就立刻放下了。 “好，我说。” 随着越清云的讲述，当年之事慢慢呈现在楚韵汐和萧慕北的面前。 —— “啪！”南狄当今的皇帝，清远帝吴梓煦猛的一拍桌子，吓得旁边的太监，将军副将们跪了一地。 “你们都是饭桶吗，就一个楚修尧而已，就能生生拖慢你们三个月的脚步，派人去把他的脑袋取来不就完了？” 吴梓煦坐在上首，紧紧的盯着下面的一群人，每个人都忐忑不安的跪着，他心中怒火更炽，这次他来御驾亲征是瞒着所有人悄悄来的，想要给将士们一个激励，没想到一来就听到楚修尧守城，三个月愣是没让南狄军前进一步！ 让他怎么能不恼火？“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十天内，我要看到楚修尧的人头。” “陛下。”正在此时，有人掀开军营的帐篷，走了进来。 吴梓煦定睛一看，立刻喜出望外，“皇叔来了，正好，朕想问一下，遂国的楚修尧，皇叔认识吗？” “那老匹夫，我自是认识的，我们俩之前交手了很多次了，互有胜负，这次，我也是为他而来，”吴狄坐了下来，立刻有人奉上了热茶。 吴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一听是楚修尧带兵守城，我就知道完了，这些人哪里是楚修尧的对手？所以我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吴梓煦一点也不计较吴狄不给他行礼，只是接着说道：“我刚刚告诉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十日内，我定要看到楚修尧的首级。” “想杀楚修尧，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吴狄道，“他这人平日里极为小心，膳食每日送到帐篷前都要验毒，对外人从不相信，武艺高强，普通人不容易近他的身，不过他也有个缺点，就是太讲义气，对身边人从不设防。”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吴梓煦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 “没错，这是想对付他唯一的捷径。” 吴狄跟楚修尧早年打仗，颇打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此刻见吴梓煦这么着急除掉他，知道他已经严重威胁到南狄的疆域扩张计划，到了不得不除的时候了。 “好，我马上派人，想办法买通他身边的人，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吴梓煦有些兴奋，立刻就打算安排人，却被吴狄阻止了。 “陛下，老臣在大遂多年，早已安插好内应，不需要陛下再临时派人，这件事，如果陛下相信老臣，就交给老臣办吧。” 吴梓煦大喜，道：“皇叔真乃国之栋梁也，那好，此事便交给皇叔了，朕就负责给将士们加油打气吧。” “老臣遵命。”吴狄把杯子里的热茶一口喝完，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帐篷。 第73章 真相 接下来的一切，吴狄进行的很快。 先是写信给楚修尧劝降，却被楚修尧回信一通臭骂，吴狄也只是一笑置之，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这封回信。 琅琊军中的副将林海富，其父林修贤，是国安侯李易安的至交好友，而李易安的嫡女则是靖渊王妃，所以林海富就是靖渊王安插在琅琊军中的暗线，也是此次吴狄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 萧慕北和楚修尧对自己人一点都不设防，林海富很轻松的就给两人下了毒，不过并不是同时下的，萧慕北率先中毒，且毒性刚猛，虽不会直接致命，但也导致了他双腿失去知觉，不得不立刻回京医治。 回去的前一日，吴狄约了楚修尧在城外一处山谷口见面，说有要事相商，事关定北王性命，让他务必一个人来。 楚修尧孤身赴约，吴狄声称如果楚修尧投降，他会奉上解药，救了定北王，否则，这一路定会用尽所有方法，一定要杀了萧慕北。 楚修尧再次拒绝了吴狄，他说，“如果是用自己的背叛换来的解药，定北王也定然是不会吃的，因为这颗解药比毒药还毒，一个人的命，和一国百姓的命相比，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吴狄当时嘿嘿一笑，说道：“有骨气，只是不知道我南狄铁骑踏平大遂之日，你们还有没有命来后悔今日的选择。”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修尧不再理会吴狄，转身离开，吴狄也不挽留，只是冷笑着看着楚修尧的背影。 不远处，楚修尧走远后，树林中走出几个琅琊军中的士兵，为首的正是林海富。 几人是出来沐浴的，这附近有一处山泉水，林海富看着楚修尧离开的方向，惊诧的道：“我没看错吧，刚刚和将军见面的人，不是南狄的摄政王吗？” 立刻有人附和，“没错，就是南狄的摄政王，之前打仗时我曾经看到过他。” “将军怎么会跟敌国首领私下见面呢？” “不知道，但将军为人正直，应该是跟对方交涉事情的吧？” “不好说，我听说前几日南狄那边写信过来，劝降将军。” “将军不会是投敌叛国了吧？” 林海富假意训斥道：“别胡说，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最近还是当心着点，别出头当炮灰。” 几人说着离开了，林海富落到最后，对着后面树林暗处缓缓点了下头。 第二日，楚修尧安排两个儿子带队，护送萧慕北回京，吴狄则放出风声要杀定北王，给大遂下马威，迫使楚修尧不得不派出最精锐的队伍来保护萧慕北，同一时间，林海富给楚修尧下了软筋散。 软筋散这个药，除了让人浑身无力，其实并没有其他的影响，但恰恰此时，南狄皇帝吴梓煦带着南狄的二十万大军开始大举进攻。 楚修尧不得不带病上阵，刚开始手软的提不起长枪，他只能在城墙上指挥，也就是这样，有士兵后来说他在大战中给敌国放水，实际上，忠勇侯是凭借自己的经验，利用阵法在牵制敌军，同时派人去往附近州县求援。 只是楚修尧不知道的是，林海富把他的安排全部传给了吴狄，派出去的所有求援人员全部被截杀，楚修尧当时只有五万兵力，对抗二十万大军，苦战三天，誓死不退，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而南狄军虽然皇帝御驾亲征，依然损失严重，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八万，吴梓煦也没了脾气，虽然如愿杀了楚修尧，却也是真心敬佩，暗叹为何我南狄没有这般人物？ 城虽破，魂犹在，南狄军破一城就损失惨重，吴梓煦不得不下令休养生息，那一战后，南狄迄今尚未恢复元气。 而萧慕北和楚元熙楚仲熙一行遇到的是越清云带领的南琨武馆的内家高手们。 这一段是萧慕北亲历，此刻听越清云说，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天，回到了那个血流成河的晚上，楚元熙和楚仲熙一直在他身前护着他。 但他们毕竟不是武林高手，是战场上的将军，对战这些内家高手本就吃力，又要护他，自是顾不上自己，每个人受伤都颇为严重。 白羽黑木当时被几人缠着，分不开身，其他的士兵更加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最后还是紫衣卫赶到，才救出了萧慕北和白羽黑木。 楚元熙和楚仲熙让紫衣卫带着萧慕北他们先走，他们两个断后，萧慕北当时受伤已经很重了，没人顾得上兄弟两个，后来听说是力竭战死，但萧慕北终究没亲眼看到，所以一直也没跟楚韵汐说过。 越清云提起兄弟两个，也是很敬佩，“当时是我带人和他们两个周旋，他们虽然武功高，但内力不强，我发现之后，就找了内力最强的两个人来对付他们，他们依然坚持了很久，直到最后实在内力枯竭才倒地。” 楚韵汐听得握紧了拳，眼眶都红了，身子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虽然她并没有和楚修尧以及楚元熙楚仲熙一起生活过，但她却有原主楚韵汐的记忆，那些父女相处的片段，兄妹打闹的场景，在此刻不断的涌入她的大脑，让她实在没办法冷静的听着这些事。 但她又只能使劲克制着激荡的心情，紧紧的咬着牙，以至于浑身都忍不住的颤抖，突然肩上一暖，她红着眼睛抬头，便看入了萧慕北深邃的眸中。 “都过去了。”萧慕北轻轻的说，“我们一定可以为他们申冤，让他们九泉之下可以安心，相信你自己，也相信我。” “好，我只是…需要缓一下。”楚韵汐深呼吸了几口，慢慢平复了心情，才总算不再发抖。 “他们的尸体，都在哪里？”楚韵汐问越清云，因为先前萧慕北重伤，醒了之后，忠勇侯府已经定案，城池已丢，大遂的人去当时的战场时，战场已经被南狄军队清理完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楚家父子三人的尸体被埋在了哪里。 第74章 发工资了 越清云摇了摇头，“当时我们的人都去追击定北王了，后来谁打扫的战场我也不清楚，或许应该是南狄军打扫的吧，忠勇侯也是一样，南狄军打扫的战场，我只知道当时陛下亲自下令不许辱尸，要好好安葬，至于具体安葬在了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楚韵汐沉默了，今日总算得知了父兄之死的细节，惨烈至极，楚家满门忠烈，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被安上了投敌叛国的罪名，何其不公！ 楚韵汐现在不想看到越清云，让白羽将他带走，越清云临走时想要再说什么，但看楚韵汐脸色不善，终究还是咽了下去，沉默着离开了。 楚韵汐把岳昊然和越清云的供词放在一起，又拿出靖渊王和吴狄来往的信件，抬头看萧慕北，“如今有了这些证据，我们翻案的胜算又大了些。” “今日三哥被父皇罚了禁足。”萧慕北将那些证据都收拢在一起，放在楚韵汐手上，“我们的第一步计划已经成功，但接下来，想要彻底扳倒三哥，给忠勇侯府翻案，还不能操之过急。” “我明白，”楚韵汐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这件事情有多难，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我会等。” 萧慕北心中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只觉得鼻头有些酸，这个女子为何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我找人查过，当时琅琊军中那些人证都进了京，正是因为他们的指证，还有三哥的煽风点火，忠勇侯才那么快被定了罪，琅琊军这次幸存的人不多，基本都是林海富带的那些，我原本怀疑的就是林海富，如今也得到了证实。” 楚韵汐疑惑道：“林海富如今在京中吗？” “自是在的，他是大战后以幸存者的身份回来的，父皇亲自见了他，问他情况，林海富据说当时单独在御书房见驾一个时辰，之后三哥和太子一起去了，随后忠勇侯就被定罪，抄家灭族的旨意也随即下来了。” 萧慕北想着这一切，道：“这都对上了，一切都是三哥的谋划，太子被他也拖下水，勾结南狄的是他，背锅的却是忠勇侯，他们这次计划很周密，一环扣一环，主打的一个快准狠，当时我又命在旦夕，没人敢为忠勇侯出头。” 楚韵汐拍了一下桌子，咬牙道：“靖渊王可以等等，但这个林海富，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定要让他尝尝那个凌迟之刑。” 白羽回来了，对萧慕北和楚韵汐道：“越清云要了纸笔，不知道要写什么。” 萧慕北道：“给他纸笔，他可能要写遗书吧。” 白羽应了，又出去办事，萧慕北和楚韵汐也离开了大牢，这一日都在大牢里过的，午饭都没吃，一出来，楚韵汐就觉得饥肠辘辘。 萧慕北正打算让黑木去吩咐膳食，楚韵汐阻止了他，道：“王爷，我想出去走走。” 自从来了大理寺，天天办案，楚韵汐连门都没顾上出过，今天她就是觉得气闷，想要出去透透气。 已经申时末了，眼看天也快黑了，萧慕北想了想，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楚韵汐还没来得及问他去哪里，他就已经施展轻功离开了，楚韵汐无奈，自己朝着大理寺门口慢慢踱去。 李景鸿匆匆走过，竟是没看到楚韵汐，楚韵汐叫住他，“李少卿，怎么走这么急？” 李少卿脚步一顿，道：“楚姑娘啊，你也要出去吗？” 楚韵汐点点头，看李景鸿的脸上笑容很勉强，且满脸焦急，于是道：“是啊，李少卿如果有事就先去吧，我等下王爷。” “好，姑娘慢等，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说完，匆匆朝楚韵汐拱了下手就走了。 楚韵汐觉得李景鸿定是有什么事，不过他不说，她也不能强问，谁还能没个隐私。 正想着，萧慕北来了，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衫，玉冠将长发高高竖起，腰上缠着他的软鞭，衬得他宽肩窄腰，整个人玉树临风。 楚韵汐看着他走过来，只觉得视觉再次受到强烈冲击，面前的人又持帅行凶了，不过每天对着这么一张帅脸工作，她觉得她的效率都得提高不少。 “王爷，”楚韵汐靠近他，悄声问道：“京城中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呀？” “追？什么意思？”萧慕北不明白。 “就是看上你的意思。”楚韵汐脸不红心不跳，“你长这么帅，又是王爷，不得有很多名门贵女挤破了脑袋想要嫁给你呀？” 萧慕北脸都黑了，塞给楚韵汐一个荷包，硬邦邦的道：“没有名门贵女想嫁我。” 楚韵汐接过荷包，边解开边说道：“不应该啊，难道京城的名门贵女们都是瞎子？” 萧慕北觉得无语，但同时心里还有一些窃喜，不过这种心思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面子上维持着云淡风轻。 楚韵汐打开荷包，“哇”了一声，感觉刚刚听故事的郁闷心情瞬间被治愈了，荷包里，全是小块小块的碎银子，楚韵汐数了数，足足有二十几两。 “你的月银。”萧慕北看到楚韵汐双眼放光，心情也很好，“看在你这一个月工作努力的份上，给你涨了一倍的月银，等下出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 “真的？”楚韵汐欢呼一声，“我终于拿到工资了。” 工资又是什么玩意？萧慕北不明白，不过楚韵汐也不等他想明白就拖着他往外走，“老板，不对，王爷，走，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萧慕北失笑，不过刚拿了二十多两银子，就要请他吃饭，这姑娘实在有意思的紧呀。 有意思的楚韵汐还不忘抬抬头，对着树上喊：“白羽黑木，走呀，你们也一起去吃啊。” 树上的两个人同时笑了，互相对视一眼，无声说着，看吧，我就知道姑娘不会忘了我们，比王爷强。 定北王还不知道两个属下内心已经倒戈，他被楚韵汐拉出了大理寺，站在了大街上，楚韵汐四下看看，问道：“王爷，哪里有小吃摊？” 第75章 两个医馆 萧慕北差点惊掉下巴，“小吃摊？” 她竟然是要请自己吃小吃摊？萧慕北觉得哭笑不得，自己好歹是堂堂王爷，吃饭怎么着也得是聚福楼那种档次吧？ 刚从树上下来的白羽黑木也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姑娘说的请吃饭，原来是请吃小吃摊，他俩瞬间觉得，似乎还是王爷靠谱点，一个大男人，坐在街头吃小吃，成何体统？ 楚韵汐却理所当然的道：“对啊？哎呀王爷您是不是没吃过小吃，我告诉你，那可比去那种大酒楼吃饭有意思多了，而且味道有的时候也并不比酒楼里的差，你可以约上三五好友，随心所欲挑自己爱吃的东西，最关键的是那个逛的过程，特别解压，看着各种美食，闻着不同的香味，还可以边吃边逛边聊，那感觉，别提多爽了。” 楚韵汐前世是最喜欢去美食一条街的，那里一到吃饭的时候就人声鼎沸，老板们忙的热火朝天，每个摊位前都会围上一群人，香气四溢，最关键买一堆吃的也花不了多少钱。 萧慕北听楚韵汐说的，突然觉得也不是不能尝试，于是朝黑木看过去，黑木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片刻后，黑木跑了回来，道：“殿下，姑娘，西四街一到晚上就有很多卖吃的，应该就是姑娘说的那种小吃街。” “好，就去西四街。”楚韵汐一锤定音，四人说走就走。 西四街离大理寺并不远，只隔了两道街，四人走着过去的，刚到街口就闻到阵阵香味。 楚韵汐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这里果然有很多卖小吃的，特别热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各种招牌彩旗随风飞舞。 楚韵汐先看到一家卖云片糕的摊位，她立刻跑上前，买了一大包，回来时嘴巴里已经吃上了，还朝萧慕北和白羽黑木递过去，“来，先吃点云片糕。” 萧慕北四下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当街吃东西，成何体统？ 看萧慕北没有动，楚韵汐索性拿起一片直接塞到他嘴里，云片糕的清香立刻溢满唇齿。 白羽黑木吃惊的对视一眼，楚韵汐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萧慕北则是一脸尴尬，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无奈，只得慢慢吃了起来。 楚韵汐咯咯笑了起来，又放了一片到自己口中，边吃边说，“王爷，你要放下偶像包袱，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才能活的随性自在，天天在意那么多，多累呀，其实你看看这大街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谁会在意别人如何呢？所以，放心吃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来，白羽黑木，一起吃。” 白羽黑木看自家殿下都吃了，只好硬着头皮各拿了一片吃了起来。 楚韵汐这才满意，又跑去前面买东西了，萧慕北细细咀嚼她的话，再四下看看，果然，所有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根本没有人在意他是不是在吃东西。 看来，果然只是自己放不开而已。 楚韵汐又跑了回来，这次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她把云片糕放在白羽手里，又剥了一颗栗子递给萧慕北，“王爷，尝尝？” 姜黄色的栗子躺在莹白的手心，煞是好看，萧慕北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终于伸出手，拈起栗子放入口中。 楚韵汐开心了，又剥了一颗放入自己口中，边走边逛，走了几步，眼前突然伸出一个大掌，上面躺着一颗剥好的栗子，一抬头，萧慕北神情淡淡的，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韵汐勾起唇角，她的手里还拿着栗子在剥，于是不假思索的低头，用嘴巴直接把那颗栗子含在嘴里，唇轻轻的扫过了萧慕北的掌心。 吃到了栗子，楚韵汐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脸顿时发起了烧，栗子含在嘴里也忘了嚼，心里在鄙视自己，楚韵汐，你到底在干什么？ 萧慕北也没想到楚韵汐会直接用嘴巴去吃，仿佛触电一般缩回手，觉得自己掌心那股柔软挥之不去，仿佛一下子痒到了心底。 他不自在的轻咳，随即道：“我看看前面有什么吃的。”快步走了过去。 白羽和黑木再次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但此刻走好像也不太合适，两人只能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自觉主动的一个跟着萧慕北，一个跟着楚韵汐。 尴尬在美食中并没有持续太久，四人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买了一大堆零食后，最后坐在了一个馄饨摊上。 面前摆着一大堆的零食，萧慕北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别说，放开了之后，他觉得这种方式的确很解压，平日里萦绕心头的那些案子，谜团，以及朝堂上的各种嘈杂事，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竟然好像都奇迹般的远离了脑海。 这一刻，他只想轻松的和眼前的人一起吃个饭。 馄饨摊隔壁是个医馆，据说里面的大夫医术精湛，不管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号称可以和阎王抢人，虽然此时天色已晚，却还是可以看到有很多衣衫华贵的人出入。 楚韵汐不由得好奇的问馄饨摊老板，“这位大夫真的那么神吗？” 要是真的可以和阎王抢人，那岂不是生病的人都不用死了？楚韵汐一个从现代来的医生，还从来不敢夸这样的海口。 老板摇了摇头，悄声说道：“闫大夫医术的确不错，但诊金要的特别高，我们普通老百姓根本看不起，所以来这里的都是达官显贵，就这很多人家因为在这里看病而倾家荡产，穷人没银子，来了也进不去门。” “竟然如此没有医德。”楚韵汐愤愤的道，“医者父母心，如果生个病就让人家倾家荡产，那他这大夫，还不如回家卖红薯。” 馄饨摊老板点头，“街坊邻居都不去他那里看病的，只去街东头杜大夫那里看，杜大夫为人医者仁心，虽然医术没有闫大夫高明，但一般的病也都能治，说也奇怪，闫大夫赚了那么多黑心银子，却不去换个大点的地方开铺子，非要窝在我们西四街这种小地方，也不知是什么道理。” 第76章 李少卿的难言之隐 不管是什么道理，都跟他们没关系，楚韵汐也只是当做八卦听了听，热腾腾的馄饨上来后，她就立刻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老板的馄饨做的特别好吃，一口咬下去，馅特别鲜，唇齿生香，萧慕北有些奇怪，按理说馄饨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怎么自己就感觉今天的特别好吃呢？ 正吃着，白羽忽然轻声道：“殿下，姑娘，是李少卿。” 萧慕北和楚韵汐同时抬头，便看到李景鸿从旁边的医馆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包药，正低着头在数手里的铜板，数完之后，他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的打算离开。 “李少卿，谁生病了？” 楚韵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景鸿倏然一惊，条件反射的把药藏在身后，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道：“楚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不止我在，王爷也在。”楚韵汐朝旁边扫了一眼，李景鸿跟着一看，汗就下来了，王爷怎么在这种小摊子上吃馄饨？ 萧慕北缓缓走过来，看了看李景鸿藏在身后的手，道：“李少卿，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我们是同僚，理应互帮互助。” “没有，王爷，些许小事而已。”李景鸿急忙否认。 楚韵汐却不给他面子，直接说道：“你撒谎，李少卿，你一手拿着药，一手数着铜板，这分明是在说，我家里有人生病了，我没钱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李景鸿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楚韵汐笑道：“这就对了嘛，都是大理寺专门破案的，就不必遮遮掩掩的了，让我来猜猜，李少卿尚未成亲，家中只有八十老母，生病的，怕是令堂对吗？你来这…” 楚韵汐卡了下壳，抬头看了眼医馆的名，金玉堂，这名字一看就不像是医馆，反而像是酒楼一样，老板必定是爱财如命。 “你既来这金玉堂抓药，钱又不多，说明令堂病的不轻，在其他地方治不了，无奈之下只能来这里破财了，不知李少卿的俸禄，抓完这次的药之后，还够再抓下一次吗？” 楚韵汐的话真是扎心了，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李景鸿一个大男人，在外面也是要面子的，听到这里，就算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沉了脸。 “楚姑娘慎言，”李景鸿冷冷的道，“这是我的家事，和楚姑娘无关，王爷，恕我无礼，先行告退。” 李景鸿告完罪就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听到楚韵汐在身后慢悠悠的道：“如果我可以免费救治令堂呢？” 李景鸿脚步一顿，却没有立刻回头，显然没有完全相信楚韵汐的话。 白羽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道：“当初王爷战场归来，几乎伤重不治，是楚姑娘把王爷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李景鸿身子狠狠一震，抬头看着白羽，“真的？” 白羽觉得好笑，“我骗你作甚？” 李景鸿突然回头，抓住楚韵汐的手臂，道：“楚姑娘，我为我刚刚的无礼道歉，求你救救我娘。” 楚韵汐正在剥栗子，她不紧不慢的把栗子放入口中，慢条斯理的咀嚼完咽下，才道：“你刚刚那么凶，我又不想治了。” 白羽和黑木觉得惨不忍睹的扭过头，姑娘啊，你的戏可真多。 萧慕北也勾了勾唇角，抱着手在一旁看好戏。 只有李景鸿当了真，急的抓耳挠腮，“姑娘，刚刚是我不对，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只要你肯救我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 楚韵汐拿眼斜他，见他一脸焦急的点头，于是假装想了想，道：“那你坐下陪我和王爷吃碗馄饨吧。” “啊？” 李景鸿一脸懵，这是什么条件？ 楚韵汐却已经憋不住笑了，她一边喊着，“老板，再下碗馄饨，”一边拉着李景鸿坐下，认真的道：“今天是我第一次拿到月银，所以我特别想请同僚吃个饭，李少卿你肯给我面子，我特别感激你，等会儿吃完饭立刻跟你回去看令堂，放心吧，既然你已经花过那么贵的银子给令堂治病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问题的。” 如果这么快就出问题，这闫大夫还怎么在这里混？ 李景鸿这才明白楚韵汐刚刚是在逗他，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更加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而感到内疚。 他最近因为母亲的病都没好好吃过饭，整个人都消瘦了，愁的头发都大把大把的掉，如今重新看到了希望，又有了胃口，只觉得楚韵汐简直是世上第一的好人。 好人楚韵汐果然饭后就跟着李景鸿回了家，萧慕北自然也跟着去了，李景鸿的住处在一个小巷子里，只有三间瓦房，条件一看就很简陋。 楚韵汐知道李景鸿是通过科举考上来的，并非官宦世家，平日里为人又正直，从不徇私舞弊，自是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对他家里条件不好倒是有心理准备。 房间门头很低，所有人都必须低头才能进屋，李景鸿率先进了东边的那间，进门就喊，“娘，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 楚韵汐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这房间里显然太潮了，不利于病人休养，她看向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躺在那里，满脸皱纹，闻言颤巍巍的道：“怎么又请大夫了？我这不是没事了。” 李景鸿跪在床边柔声道：“娘，这位大夫医术比之前的好，我让她再给您看看，开些调养的药。” 楚韵汐走上前道：“大娘您好，您别担心，我只是给您再看看怎么养养身体，没什么大碍的，不怕啊。” “你们都出去等着吧。”楚韵汐下了逐客令，萧慕北和白羽黑木立刻出去了，李景鸿有些不放心，但被白羽拖了出去，白羽只对他说了一句话，“相信姑娘。” 楚韵汐在李母身边坐下，看了看她的面色，又让她张开嘴巴看了舌头，随后拿出听诊器，开始听心脏的声音。 第77章 又有命案 检查了一番之后，楚韵汐心中有了数，又安抚了李母后，随即走出了屋子。 李景鸿忙迎了上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楚韵汐，也不敢问，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楚韵汐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李少卿，令堂之前可有咳血或者吐血，午后发热，乏力盗汗，持续消瘦的症状？” 刚刚李母的精神太差了，还不停咳嗽，根本没法问话，楚韵汐就没有问她，选择了出来问李景鸿。 李景鸿忙不迭的点头，“有，有，姑娘说的症状，我娘都有。”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李景鸿想了想，“咳了约莫一月有余了，但咳血大概有十日左右。” 十日，情况还不算太差。 楚韵汐点点头，道：“初步诊断，令堂得的是结核病，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肺痨。” 李景鸿脸色骤变，肺痨可是绝症，他不敢相信，挣扎道：“可闫大夫说，我娘她是操劳过度，导致阴虚火旺…” “操劳过度会咳血吗？”楚韵汐摇摇头，“你把他开的药拿来我看看。” 李景鸿忙把药拿了过来，楚韵汐翻了翻，轻轻道：“百部，黄芩，丹参…这些本就是治疗肺痨的药物，这个闫大夫没跟你说实话，不过药倒是对症。” 李景鸿无话可说，他的腿都在微微颤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楚韵汐看他的模样，知道他是吓住了，于是道：“李少卿不用担心，这病我能治。” 李景鸿满脸震惊的看着楚韵汐，难以置信，就连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也都惊呆了，楚韵汐知道肺痨在古代是绝症，但那只是因为古代没有抗生素，但她有，所以在她这里这病只是麻烦了点，绝达不到治不了的地步。 只是她也不打算解释太多，而是吩咐道：“李少卿，接下来我说的话，希望你能照做，我会尽全力去救治伯母，但我希望你能配合。” 李景鸿忙不迭的点头，“只要能救我娘，我什么都答应姑娘。” “好，第一件事，希望王爷能帮下忙，”楚韵汐看向萧慕北，“去帮李少卿寻一处阳光好通风好的宅子，让伯母搬进去。” 萧慕北自是答应，李景鸿想要推却，楚韵汐厉声道：“这屋子阴暗潮湿，再住下去对令堂的病有百害而无一利，李少卿你现在有银子换房子吗？” 李景鸿哑口无言，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现在是真的体会到了。 楚韵汐缓和了口气，“王爷是皇子，几间房子于他而言不是难事，你就不要推脱了，大不了就当是租的，以后有银子了，给王爷付租金便是。” 李景鸿叹了口气，道：“既如此，多谢王爷，多谢姑娘。” 楚韵汐接着道：“第二件事，这个病传染，以防万一，以后进伯母房间需要遮面，我会跟伯母说清楚，相信她也不会拒绝，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后就不用再遮了。” 看李景鸿应下，楚韵汐道：“我会每天去给伯母治疗，我治疗的时候，不允许别人在，另外，看到什么不理解的，也不许问，这是我的独门秘方。” 楚韵汐知道她的治疗方法这里的人，除了萧慕北和白羽黑木，其他人都没见过，如果解释起来太麻烦，索性用独门秘方四个字来堵住别人的嘴。 李景鸿自是应允，楚韵汐道：“好了，我说完了，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正式开始治疗。” 萧慕北道：“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接你们，今晚把必要的东西收拾一下吧。” 李景鸿这一晚上似乎除了点头，别的什么也干不了了，一夜之间，他的难处全被解决，母亲的病也有了希望，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楚韵汐走过来，递给他一包白色的东西，李景鸿一愣，问道：“这是什么？” “口罩，”楚韵汐道：“每天用一个，用完就扔掉，我刚刚已经跟伯母说过了，她也会戴，这样就没有传染的风险了。” 想的太周到了，李景鸿接过来，千恩万谢的把萧慕北和楚韵汐送出了门。 楚韵汐又做了一件好事，心情不错，边走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头。 已经快到子时了，街上早就没了人，月光如水，挥洒在大地上，一个淡淡的纤细的影子跟在楚韵汐的身后。 萧慕北便低着头，跟着这个影子走，脑海中不停浮现的，是认识楚韵汐之后发生的点点滴滴。 这个楚韵汐，一定不是之前那个楚韵汐，这点他很确信，可是他又找不出不是的证据，没有易容，众目睽睽之下，她从家里逃出来的，也并没有第二个楚韵汐出现，她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他想要探索清楚，因为她实在太吸引他了。 但莫名的，明知她身上有秘密，他却就是相信她，从不质疑她有叵测的居心。 而且不止是他，相信白羽黑木也是如此，无条件的信任她，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出现过。 正想着，忽然前面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手里拎着铜锣，一看就是打更的，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嘴里还在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楚韵汐脚步一顿，第一个念头是自己这该死的加班体质，怎么一出来就能碰到命案？ 白羽和黑木已经一左一右飞掠过去，一人一边抓住更夫的手臂道：“哪里杀人了？” 更夫抖抖索索的指向身后，语不成调，“就…就在那边…那边桥下，闫闫闫大夫被杀了。” 闫大夫？楚韵汐心中一动，道：“可是西四街金玉堂的闫大夫？” “正是。”更夫见到人，胆子稍微大了点，“闫大夫经常晚上出诊，小人碰到过他好多次，自是不会认错。” “走，过去看看。”萧慕北自觉揽着楚韵汐的腰，施展起轻功，白羽黑木则一人一边架着更夫紧随其后。 更夫吓得一声大叫，“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拉我？” “我们是大理寺的。”白羽脚下不停，话音刚落，人已到了案发现场。 第78章 谜题 听到几人是大理寺的，更夫的心稍稍安定下来，见到萧慕北和楚韵汐已经蹲在了尸体旁。 死者正是号称能从阎王手里抢人的闫大夫，只是这次他却没把自己抢回来。 他的致命伤是一剑穿心，凶手下手很利索，丝毫没有犹豫，伤口边缘平滑，剑一进一出，人已经魂归九天。 “凶手就是冲着闫大夫来的，是有预谋的杀人。”楚韵汐检查完死因后得出结论，“看来凶手知道闫大夫晚上会经过这里。” 萧慕北点点头，吩咐黑木去大理寺叫人，白羽将更夫带了过来。 萧慕北道：“把你刚刚看到的都说一遍。” 更夫哆哆嗦嗦的道：“刚刚，我从桥上过来，隐隐约约看到桥下有人迎面走来，我心想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就快走了几步想看看是谁，刚看清楚是闫大夫，突然从那个小巷里极快的飞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剑，一剑就刺进了闫大夫的心口，随即就拔了出来，闫大夫就倒地上了，抽搐了两下就不动了。” “那你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了吗？”楚韵汐问道。 更夫摇摇头，“那人一身黑衣，头用黑巾包着，脸用黑巾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来，我当时吓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那人朝我看了一眼，我吓一跳，立刻转身就跑，他也没来追我，等再回来，就是跟你们一起。” 更夫虽然吓得不轻，但是描述的倒也算详细，楚韵汐又问道：“那人是男的女的，是胖是瘦，高还是矮？” 更夫使劲想了想，道：“是男的，身高，比这位爷稍微矮点吧，”他指着白羽，“不胖，但壮实，长相看不到。” 楚韵汐习惯性的敲着璃月镯，一边思考一边说道：“你刚刚说，凶手是飞出来的？他是不是会轻功？” 更夫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轻功，他速度太快了，我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把剑刺进闫大夫胸口了。” 会轻功，看来是个习武之人，这闫大夫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年龄看起来也五十有余了，是谁会半夜等在这里杀他？ 楚韵汐想了想，道：“你说闫大夫经常半夜一个人走这条路？他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更夫摇头，“那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他背着药箱，估计是去出诊吧。” 楚韵汐看到闫大夫旁边确实滚着一个药箱，但里面却没装多少东西，只是寻常的一些金疮药，还有一套金针，她喃喃道：“不对，如果是出诊的话，怎么不带个药童或者随从呢？金玉堂那么赚钱，没道理连个药童也请不起吧。” 萧慕北道：“或许他并不是去出诊，这个问题，去金玉堂问问就知道了。” “嗯。”楚韵汐应声，对更夫道：“你回去吧，把你家的地址留下来，最近不要出远门，如果有需要，我们会随时找你问话。” 更夫忙应了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大理寺的人此时也赶到了，李景鸿竟然也来了。 楚韵汐奇怪的道：“李少卿，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家收拾东西照顾伯母吗？” 李景鸿指挥大理寺捕快把闫大夫的尸体抬回去，随后才道：“我原本想回大理寺拿点东西，没想到刚好赶上你让黑木去叫人，我左右也无事，就跟着来了。” “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去金玉堂看看吧，这里的事已经忙完了。” 楚韵汐和萧慕北，李景鸿，白羽黑木一起到了西四街，这里一片静悄悄，百姓们已经都睡了。 馄饨摊也用油布搭着，压了几块砖头，其他摊位也是如此，楚韵汐慢慢走着，忽然她眯起眼，往远处看了看。 “看什么呢？”萧慕北不太理解。 楚韵汐手指着前方街口处，道：“王爷你看，那边是不是有光亮？会不会还有人在做生意？” 萧慕北运足目力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丝光亮，“白羽。” 白羽立刻会意，施展轻功过去，片刻便回来了，道：“禀王爷，街口拐角处有个卖面的大爷。” 萧慕北赞许的看着楚韵汐，“你这眼力可以啊。” “哪里，也就一般而已。”楚韵汐谦虚起来，但脸上却掩不住得意之色。 “要去问问吗？” 楚韵汐摇头，“暂时不用。” 金玉堂还没去问，还是先去金玉堂是正事。 几人其实已经在金玉堂门口了，只是金玉堂里如今也是黑漆漆的，显然里面要么没人，要么已经睡了。 黑木上前拍门，不一会儿便听到有脚步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困倦的问道：“是师傅回来了吗？” “大理寺办案，快开门。”黑木架势十足。 里面的人显然慌乱了一下，一声凳子倒地的声音，夹杂着少年低低的呼痛声，门缝里亮起灯光，一会儿的功夫，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两只眼睛水灵灵的，他忽闪了一下大眼睛，吞吞吐吐的道：“各位官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楚韵汐分开众人走到前面，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大家明知闫大夫不可能在，都不太清楚楚韵汐为什么要这么问，果然，少年迟疑了一下就说道：“掌柜的不在，你们找他什么事？” “掌柜的这么晚了去了哪里？大理寺想找他协助调查个案子。”楚韵汐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少年显然没经历过这种现象，不假思索的道：“师傅去给贵人看病了，还没回来。” 贵人？楚韵汐和萧慕北对视了一眼，萧慕北故意把脸一沉，道：“你撒谎，哪有什么贵人半夜三更的还让你师傅去看病？妨碍办案，我可是有权把你抓进大牢的。” 少年一听慌了神，“大人，是真的，师傅真的去给贵人看病了，这几个月隔三差五的晚上都会去，只是他从不允许我跟着，所以我也不知道师傅到底去了哪里。” 居然如此保密？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楚韵汐看得出少年没有撒谎，于是淡淡一笑道：“好，我相信你。” 第79章 金玉堂 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迟疑的道：“各位…还有什么事吗？要不进来坐坐？” “好啊。”楚韵汐一口答应，脚已经迈了进去，少年原本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楚韵汐这么不客气的就答应了，无奈只得往旁边让了一步。 楚韵汐打量了一下金玉堂的装修，果然比一般的医馆装修都要豪华气派，虽然地方不大，但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上等梨花木打造的桌椅柜台，镶嵌着鎏金碎片的屏风，墙上的名家字画，处处都彰显着这家医馆的奢华。 屋角有楼梯，刚刚进来前楚韵汐已经看过了，这里是两层小楼，只是不知道楼上是做什么用途的。 李景鸿之前已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了，早已见怪不怪，白羽黑木在心中暗自感叹，这装修竟看着比大理寺还气派。 一个小小的医馆，配这么奢华的装修，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匹配。 “这里就只有你和你师傅两个人吗？你叫什么名字？”楚韵汐问那个少年。 少年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叫星皓，这医馆平日里是我，师兄和师傅三个人在，师兄我们两个晚上轮流住在下面，现在师兄在楼上睡觉。” “你师傅平时出诊多吗？” 星皓摇头，“不多，基本上都是病人自己上门，除非是给贵人看病才会出诊。” “那他平时出诊的时候你跟着吗？” “有时候跟着，有时候不跟，师傅晚上出诊的时候基本上都不让我跟着。” 楚韵汐走到柜台前，拿起就诊的登记本，道：“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星皓哪敢说不，只能继续老实点头，“姑娘请看。” 楚韵汐不再说话，随意的翻看着记录，上面写的都是患者的名字，病情以及诊金，楚韵汐看到今日晚间最后一个记录，“何婉莹，阴虚火旺，咳不止伴咳血，乏力。” “李少卿，你来看一下，这可是令堂？” 李景鸿过来看了一眼，点头，“没错，这就是我傍晚来开的药。” “诊金十两银。”楚韵汐咋舌，“李少卿，你好有钱啊。” 李景鸿苦笑，“姑娘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楚韵汐将记录递给萧慕北，道：“王爷，您看看这记录有没有什么问题？” 萧慕北接过记录看了看，道：“这上面没有记录患者真实的病况。” “没错，”楚韵汐继续翻看，“这里面的病情写的都不严重，但药开的却对症，说明闫大夫是知道患者真实的情况的，而且，他这里诊金这么贵，如果不是病的很严重，恐怕谁也不会来，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星皓你知道吗？” 星皓正在呆呆的听着楚韵汐的话，突然被点名，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啊？” 楚韵汐抬头看他，“你师傅得罪过什么人吗？” 星皓跟不上楚韵汐的思路，好半晌才道：“有些人因为付不起诊金，会在这里闹，说师傅没有医者父母心，这算得罪人吗？” 当然算，楚韵汐问道：“你师傅真的没有治不好的病吗？” “那当然，”星皓显然很崇拜他师傅，“除非有人付不起诊金，否则只要是我师傅接诊的，就没有救不回来的。” 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什么病都能治的大夫？楚韵汐是绝对不相信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于诊金。 楚韵汐觉得如果是她的话，先看病人，能治，诊金就定在对方付得起的范围，不能治，就开个天价，让对方知难而退，这样就不会毁了自己神医的名头。 “那都不写真实的病情是什么原因呢？” 星皓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他茫然的道：“怎么会呢？师傅平时都是用这个记录的呀，从来没有病人说过什么。” 那是因为病人都不懂好吗？楚韵汐看得出星皓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估计是年龄太小了吧。 “你跟着闫大夫多久了？” “三年了。”星皓说道：“爹娘让我跟着闫大夫学医，说闫大夫医术高明，跟着他以后能成大器，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楚韵汐心里咯噔一下，这怎么听着跟卖孩子一样？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上去睡觉吧，把你师兄叫下来，我们有事问他。” 星皓心说这些人怎么问起来没完没了的？还要叫师兄，还有，师傅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不过他也不敢质疑什么，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不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从楼上走了下来，是个长相平平的男人，此刻一脸倦容，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 “各位是大理寺的大人？”男子已经从星皓嘴里听说了他们的身份。 “没错，”这次是李景鸿开的口，他看了楚韵汐一眼，楚韵汐朝他点了点头，于是他开门见山的道：“刚刚闫大夫被人杀害了，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是闫大夫的大徒弟吗？” 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懵了，楼梯还没下完就一下子坐了下去，愣愣的盯着李景鸿道：“你…你说什么？师傅被…被杀了？” 星皓连滚带爬的从楼上跑了下来，也瘫坐在男子身边，一脸恐惧，紧紧抓住男子的衣襟，道：“师兄，师傅…是死了吗？” 楚韵汐默默坐下，她其实最不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通知被害人家属，因为安抚情绪都需要好久，这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 让她查案，验尸，找线索都可以，或者面对冷静下来的受害者家属也可以，但千万别让她去通知，她受不了。 萧慕北看出楚韵汐的情绪，猜到她是不想看这一幕，所以刚才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星皓这个消息，此刻这师兄弟两个恐怕还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消息，于是他对楚韵汐道：“太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让李少卿把他们两个带回大理寺问话。” 楚韵汐点点头，她的确也困了，这一日从早到晚没停的审问，她的大脑也超负荷了。 萧慕北让白羽送楚韵汐回去，其他人留下来安抚星皓师兄弟两个。 第80章 行刑 楚韵汐回到大理寺时已经累的走不动路了，她发现脑力劳动也实在是不轻松，往床上一倒，她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却没睡太久，鸡叫第一声，她就醒了。 今日好像有什么事，楚韵汐躺在床上，脑子空了半晌，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岳昊然和越清云这些南狄细作行刑的日子。 之前原本遂明帝只判了岳昊然七日后斩首示众，后来南琨武馆被端，遂明帝得知他们和岳昊然是一伙的，于是下旨将这一干人等一起斩首，于是就变成了今日这场大斩首行动。 足足二十多人被斩，那场面，想想就觉得惨不忍睹。 楚韵汐骨碌一下起来了，睡意全无，她匆匆洗漱了一下，把头发简单一束，就往大牢的方向冲。 白羽从树上落下，看楚韵汐走的急，追上去问道：“姑娘要去大牢吗？” “对，”楚韵汐边走边说着，“我想再去看看岳昊然还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他们已经被押去西城门了。” 楚韵汐脚步一顿，“这么快，那我们也去西城门吧。” “王爷已经准备了快马，在门口等着姑娘了。” 想的这么周到，楚韵汐觉得萧慕北最近好像越来越了解她了，总是能提前猜到她的想法，给她安排好行程。 跑到大理寺门口，萧慕北果然骑着一匹健硕的白马等在那里，看到她出来，他朝她伸出手道：“时间紧迫，他们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我带你去追他们。” “好。”楚韵汐也不忸怩，手一伸，借着萧慕北的力道落在了他身前，两人纵马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西城门是京城死囚斩首之处，不知道有多少人犯在这里人头落地，每到有人犯行刑时，这里总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半个京城的人几乎都赶过来看热闹。 今日也是如此，萧慕北和楚韵汐还没走到刑场处就已经走不动了，无奈之下只得下马步行，不过前面已经可以看得到囚车了，他们也还没到刑场。 人太多，萧慕北也不好施展轻功带楚韵汐飞过去，两人只能跟着人潮慢慢往前走，楚韵汐问道：“王爷，他们早上走的时候可有说什么？” 萧慕北摇头，“我也没见到他们，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刚走，想到你应该还想要再见一见岳昊然，我就立刻准备马，然后你就出来了。” 好吧，都太忙了，不过昨日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只是越清云的要求，楚韵汐没有跟岳昊然说，但是她想，岳昊然一辈子也没回过南狄，或许也是想回去自己的家乡，看看家乡是什么样子的吧？ 如果一会儿还有机会，她真的想再征求一下他本人的意见，不过看这情况，估计没有机会了。 前面人声鼎沸，囚犯们已经下了囚车，各自就位了，行刑马上就要开始，楚韵汐和行刑台之间却还隔着一堆人墙！ “罢了，”楚韵汐低低的道：“可能天意如此吧。” 萧慕北看她失落的模样，于心不忍，左右一看，拉着楚韵汐进了旁边的酒楼，有伙计迎上来，他二话不说直接塞了一锭银子过去，道：“借楼一用。” 两人直接上了三楼的平台上，从上往下看过去，便能看到行刑台的情况了，只见二十几个人跪成了三排，全都穿着清一色的白色囚衣，低着头，因为距离远，也看不出谁是谁。 今日监斩的是国安侯李易安，他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囚犯。 第一排中间的囚犯突然抬起头，大声道：“遂明帝不仁，妄信谗言，陷害忠良，忠勇侯府是被冤枉的，遂明帝无德无才，这样的皇帝，迟早要做亡国之君。” “糟糕，”楚韵汐脸色一变，“昨日忘记告诉越清云我的身份了，他今日突然提起忠勇侯府的事，只怕要给我惹麻烦了。” 百姓一片哗然，官兵立刻上前制止越清云，“胡说八道什么，再说撕了你的嘴。” “反正我就要死了，我怕什么。”越清云哈哈大笑，“你们皇帝残暴不仁，还不让人说了？我是南狄人没错，但如果你们大遂内部团结一致，我又怎么可能有空子钻？” 李易安在监斩台上大声吼道：“给我堵住他的嘴，快。” 士兵忙上前，其他南琨武馆的人一看这情况，立刻也附和起来，说大遂内讧，皇子不择手段夺嫡等等，七嘴八舌，士兵们堵完这个堵那个，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 这些人中，唯独第三排最右边那人跪着没动，一直定定的看着越清云的背影，楚韵汐仔细看了看，道：“那个是岳昊然。” 岳昊然仿佛感应到了楚韵汐在说他，突然抬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和楚韵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抿唇笑了笑，无声道：“帮我照顾父亲和妹妹。” 楚韵汐点了点头，他欣慰的笑了，脸上没有一点惧色，目光重新回到越清云身上，仿佛想把他看透一般。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楚韵汐觉得岳昊然的目光不一般，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里面的情绪很复杂。 “或许吧。”萧慕北站在楚韵汐的身后，把两人的互动看的一清二楚。 突然，楚韵汐手往下一指，惊呼道：“岳昊然的父亲，他怎么也来了？” 萧慕北顺着楚韵汐的手看下去，果然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了岳山海，他站在行刑台的右前方，身子似乎佝偻的更狠了，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岳昊然，浑浊的眼泪不停从眼中涌落。 “他不适合看这种场面，他年龄大了，受不得这种刺激，我们快带他走。”楚韵汐着急的就要下楼。 萧慕北一把拉住她，低声道：“来不及了。” 果然，国安侯李易安一看场面快要失控，也顾不得等午时三刻了，匆匆忙忙拿出监斩牌，往地上一扔，大声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刽子手早已等候一旁，听到命令，立刻扬起大刀，手起刀落，周围的声音瞬间消失，场面一下子安静的只能听到头颅滚落在地的声音！ 第81章 前因后果 楚韵汐也愣在了那里，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了，有些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眼看台上瞬间血流成河，头颅滚落一地，尸身横七竖八，台下离得近的人忍不住已经吐了出来。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些人也死有余辜，但一下子死这么多人，楚韵汐到底是有些于心不忍，她扭过头，不想再看，对萧慕北道：“我们走吧，去找岳山海。” “好。” 两人下了楼，人潮已经散去了一些，两人朝着刚刚看到岳山海的地方挤过去，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楚韵汐站了一会儿，听到行刑台上李易安指挥人开始收尸了，想起萧慕北对越清云的承诺，问道：“王爷，越清云和岳昊然的尸体…” 萧慕北回头看了一眼，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会儿尸体运走处理的时候就会把越清云和岳昊然的尸体带出来。” “好，那我们回去吧，等会儿还要去给李少卿的母亲治病。” 楚韵汐没有忘记正事，两人匆匆回到大理寺，刚进门，大牢的狱卒便跑了过来，递给萧慕北两封信，道：“王爷，这是越清云和岳昊然临走前分别留下的，说是交给您和云汐姑娘。” 萧慕北接过来，打发狱卒离开了，没有着急打开信，两人一起往小院走，快到小院门口时，碰到了陈妈。 陈妈背着包袱，显然是在等他们，这些时日，陈妈明显老了很多，这些天她一直住在大理寺，借用厨房给岳昊然做饭送饭，如今岳昊然已经被正法，她也准备要离开了。 看到两人回来，陈妈上前两步，直接跪了下去，楚韵汐忙扶着她，“陈妈，你这是做什么？” 大家都这么熟了，陈妈也好久见面都不行如此大的礼了，今天怎么又开始了？ 陈妈不肯站起来，跪着垂泪，“王爷，姑娘，老婆子要感谢两位，给了我赎罪的机会，如今昊然也已经走了，老婆子心事已了，要去还另一份恩情了，此生会用这条残命，去为高家守墓，再不回来了，老婆子想再给两位磕个头，此一别以后再见不到了，我对两位的感激，实在不知道如何表达，还请两位不要推辞。” 楚韵汐知道如果不让她磕这个头，她会一直心难安，无奈只得站起身，陈妈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楚韵汐忙扶着她站了起来。 “白羽，派人送陈妈去高家的墓地，帮她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如果缺什么东西也帮忙置办一下。” 萧慕北吩咐完，陈妈更是感激，老泪纵横着千恩万谢，才跟着白羽离开了。 楚韵汐和萧慕北这才回到书房，一起先打开了越清云的信。 越清云的信里，写了一个为了家国大义，抛弃刚刚生产的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儿子，毅然离家的男人的故事。 事情发生在南狄先帝还在位的时候，吴狄是先帝的兄弟，战功赫赫，却甘心辅佐皇兄上位，从不觊觎那个位置，先帝也对他甚为倚重。 越清云是吴狄麾下第一大将，也是吴狄一手带出来的人，先帝也很欣赏他，他和当时的公主吴梓兮两情相悦，奉旨成婚，婚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幸福的日子过了三年，吴梓兮怀了身孕，南狄和大遂也开始连年征战，吴狄和越清云常年在外征战，先帝身子差，一日不如一日，在一场大战后，吴狄回朝的时候，先帝薨逝。 先帝临死前拉着吴狄，封他为摄政王，要求他好好辅佐幼帝，也就是当时年龄还小的吴梓煦。 吴狄含泪应了，吴梓煦登位后，吴狄便下定决心，要下一盘大棋，将来推吴梓煦坐上一统天下的大位。 他离开了南狄，开始筹谋，越清云自是跟随，无奈之下抛下了当时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的吴梓兮，他认为男儿当以家国天下为重，儿女私情不应该成为牵绊男人脚步的东西，所以当时只留下了一封信就走了。 吴梓兮得知被抛下后悲愤交加，她是公主，向来有主意，又不受约束，于是立刻决定，无论如何要找他问清楚。 于是她抱起尚在襁褓中的岳昊然，只带了一个侍女和车夫就离开了。 原本坐的有马车，可惜在边境处遇到马贼，侍女和车夫都被杀，她当时因为抱着岳昊然走远了去喂奶才幸免于难，马车也被抢走，无奈之下，她只能步行进入了大遂境内。 身上没有吃食又没有银子，吴梓兮走的又累又饿，可她不敢停下来，也不知道前路在哪里，还要喂奶，终于，晕倒在了岳山海的地头。 幸得岳山海相救，他们母子才总算活了下来，刚开始，吴梓兮还一直心心念念想着越清云，一年后越清云终于找来了，两人背着岳山海见面，吴梓兮让他放弃摄政王的大计，跟他们母子回去，一家三口过安稳的日子，远离朝堂，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每日在身边嘘寒问暖的男人，被越清云断然拒绝，说她妇道人家懂什么，他想的，是让吴梓兮老老实实待在南狄等他。 吴梓兮不同意，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此后越清云每年来找吴梓兮一次，结果却都是如此。 时间久了，吴梓兮对这个男人越来越心灰意冷，岳山海的爱意又越来越明显，在一次和越清云又吵了一架后，吴梓兮终于彻底死心，决定接受岳山海，和越清云一刀两断。 得知吴梓兮跟了岳山海，越清云极为愤怒，差点要去杀了岳山海，吴梓兮只冷冷的告诉他，如果杀了岳山海，她也绝不独活，越清云被迫放过岳山海，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吴梓兮。 后来在京城高家，越清云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挽回吴梓兮，所以设计进入高家，和吴梓兮见面，问她堂堂南狄长公主，为何甘愿在这样一户人家做着低等的下人，吴梓兮却一脸冷酷的告诉他，最起码她心里是幸福安乐的，身份地位不重要，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最重要。 第82章 生的希望 越清云其实还爱着吴梓兮，他求她原谅他，说如果吴梓兮愿意，他可以在京城为她买座房子，为岳昊然找最好的学堂，他一定有时间就回去陪他们母子。 吴梓兮拒绝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她既然已经和越清云断了，就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纠葛，跟着岳山海虽然过的清苦一些，可是她心中安宁，从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被抛弃。 越清云苦苦哀求不果，最终激起心中怒火，对吴梓兮用了强。 吴梓兮奋力反抗，却又怎会是他的对手，终是被他得逞，事后吴梓兮给了他一巴掌，骂他禽兽，随后就跑掉了。 事后他也很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挽回，他想着要去找吴梓兮道歉，于是追了出去，正好看到高家的管家高睢在找岳山海他们的麻烦，他正准备出手解决，吴梓兮却看到了他，怎么形容她当时的眼神呢？怨毒，愤恨，恨不得杀了他，随即，她毫不犹豫的便撞了树。 越清云当时彻彻底底的愣住了，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他从不知道，她竟那么恨他，恨到要用死来摆脱他。 他失魂落魄的离开，没有让任何人看到他，后来这件事被吴狄知道了，吴狄派人将岳昊然接来，越清云每每看到岳昊然，便想起吴梓兮，他不敢太过亲近岳昊然，却又忍不住想亲近，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终于要解脱了，他可以去见吴梓兮，亲口跟她道歉了，可是，吴梓兮想见他吗？ 信的末尾，越清云说，经过一夜的回忆和思考，他觉得，吴梓兮可能并不想看到他，他决定不带岳昊然和吴梓兮的尸骨回南狄了，让他们留在爱他们的人身边吧，留在大遂，留在岳山海身边，只需要将他葬在南狄的高山上，面朝大遂，他只希望能够远远的看着他们母子，远远的祝福他们就好了，不打扰，不靠近，这样，吴梓兮应该会开心的吧。 再次感谢了萧慕北和楚韵汐，信就此结束，两人久久没有说话，这个故事令人唏嘘，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罢了。 “王爷，我觉得越清云说得对，吴梓兮可能并不想见他，吩咐他们不要打扰她了，把岳昊然和她葬在一起吧，让他们母子团聚，只把越清云和吴狄送回南狄就好。” 楚韵汐合上信，对萧慕北说着，萧慕北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叫了黑木进来安排。 楚韵汐又叹息一声，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又打开了岳昊然的信。 只看了一眼，她倏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不对劲了，萧慕北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楚韵汐慌乱的将信递了过去，激动的道：“王爷，你看王爷，岳昊然说我其中一个哥哥可能还活着。” 萧慕北也是一惊，忙接过信，只见上面写着，“今日和楚姑娘聊过之后，回来仔细回想，突然想起那日我走在最后，似乎有个将领拉住了我的腿，我低头看了一眼，他胸口中剑，但位置略偏，我急于追赶定北王，就将他踢开了，如今想来，如果有人救他的话，有极大概率会活着，姑娘可派人去南狄附近找寻，希望可以帮到姑娘。” 萧慕北合上信道：“我立刻亲自画像，派人去找，他兄弟二人受伤也很重，身边又没有你这样的神医，如果还活着，肯定还在南狄附近，找到了我就让人秘密带回。” 楚韵汐明白，如今忠勇侯府还是叛贼的身份，自己是过了明路，可以以定北王侧妃的身份活着，但其他人一旦被发现还活着，上报上去，依然难逃一死。 “好，如此，多谢王爷。”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萧慕北顿了一下，又道：“今日忙完李少卿那里的事之后，我们就回王府吧，准备一下，今晚就将仪式走了，今日越清云当众替忠勇侯府喊冤，只怕父皇又会想起你，以防万一，还是早日将名分定下来。” “好。”楚韵汐毫不犹豫的答应，原本一月之期也到了，这事早晚得办，好在是侧妃，没那么多繁琐的事，同纳妾一样，一顶小轿抬进门即可。 萧慕北看着楚韵汐，觉得有些对不起她，这么好的女子，他本想娶为正妃的。 “委屈你了。” 楚韵汐笑了，“一点也不委屈呀，反正是假的，就是糊弄一下皇帝罢了。” 萧慕北一滞，看她依然是不在乎的态度，突然有些烦闷，“今日我就不陪你去李少卿那里了，我回王府准备一下，李少卿房子已经安排好了，也搬过去了，等会儿让黑木带你过去。”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楚韵汐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又怎么了？怎么感觉生气了呢？ 男人啊，都是这么难以捉摸，还是单身好，否则像吴梓兮那样，一辈子也太惨了。 楚韵汐上午就去了李景鸿的新家，开始帮李母治病，萧慕北找的房子果然不错，是个两进的小院，院子虽然不大，但阳光充足，院里还有个小菜园，墙边还种了一片芍药花，十分温馨。 李母的房间里有个朝南的大窗子，白天屋子里亮堂堂的，干燥又干净，床铺也都是全新的，李母一住进来，感觉整个人都好了不少。 她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楚韵汐帮他们母子争取来的，今日一见到楚韵汐就千恩万谢，楚韵汐握着她的手道：“伯母，我和李少卿是同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您安心养病就好，凡事都有我和王爷。” 两人都戴着口罩，李母原本还有些忌讳，不敢碰楚韵汐，害怕自己的病传染，楚韵汐会嫌弃，她已经知道自己得了肺痨，但李景鸿也告诉她，楚姑娘说了可以治好她，但她还是有些自卑以及害怕的，没想到楚韵汐居然主动握她的手。 她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对楚韵汐能治好她的病也有了更大的信心。 第83章 仪式 李景鸿去查闫大夫的案子了，只有黑木陪着楚韵汐过来了，楚韵汐让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在里面给李母治病。 挂了液体之后，楚韵汐又开了一周的口服药，详细跟李母说了吃法，李母还从未见过这种不用煎的药，吃了一次后发现也不苦，一喝水就咽下了，实在是很方便。 液体输完已经中午了，李母留楚韵汐吃饭，被楚韵汐婉拒，她没忘记下午她还有重要的事，其实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在等液体，楚韵汐觉得她似乎需要一个助手，如果医生护士的活都她一个人干的话，着实有些浪费时间。 回到定北王府，红玉捧来了一套大红喜服，道：“姑娘，喜服送来了，您先试试合不合身，绣娘就在外面等着，哪里不合适的话可以让她立刻改。” 楚韵汐接过喜服，感觉不对劲，“我不是侧妃吗？” 她记得之前看过小说，古代的侧妃相当于大户人家的妾，是不能穿大红的，只有正妃才能穿，难道这里的规矩不一样吗？ 红玉回道：“姑娘，这是王爷吩咐的，”她四下看了看，又往楚韵汐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王爷交代了，府里的一应准备，都按王妃的礼节来，除了不能按王妃的礼节大操大办外，其他的绝不能委屈了姑娘。” 楚韵汐一愣，“王爷真的这么交代的？” 红玉一边帮楚韵汐脱衣服，一边道：“这还有假？府里的下人们个个都听的一清二楚，姑娘不信，可以问问凌管家。” 楚韵汐觉得心里有些暖，虽然这场婚礼是假的，但萧慕北对她的用心是真的，不管是出于朋友之间的情谊，还是同僚之间的关爱，总之还是让人感动的。 “替我谢谢王爷。”楚韵汐穿上喜服，对红玉道。 红玉笑了，这丫头也是个喜庆的，她边替楚韵汐整理喜服边道：“姑娘你就不必跟王爷客气了，以后你就是府里的王妃了，夫妻之间，太客套了也不好，王爷对姑娘好是府里有目共睹的，姑娘以后有福了。” 夫妻之间？ 楚韵汐觉得这个词特别陌生，有点不真实，可能在她心里，这就是场假的婚礼，她从来没有当回事，这会儿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有夫之妇，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窗外，萧慕北站在窗下，听到红玉的话，薄唇缓缓勾起，这丫头不错，堪当重任，以后，就让她跟着楚韵汐吧。 忠勇侯府已经被抄，楚韵汐已经没有家了，萧慕北提前找了京城最好的客栈包了下来，让楚韵汐从那里出嫁。 一下午，楚韵汐都在梳妆，打扮，穿衣当中度过，红玉的卖身契过到了楚韵汐的名下，成为了楚韵汐的陪嫁丫鬟，傍晚时分，一顶小轿终于把人抬进了定北王府的角门。 虽然不能从正门进，但萧慕北把红毯从潇月居一路铺到了角门，他也站在角门口等着，楚韵汐小轿一到，他便上前，弯腰将楚韵汐抱了出来。 楚韵汐头上盖着喜帕，冷不防双脚离地，她吓得忙搂住萧慕北的脖子，压低声音道：“王爷干嘛？” 萧慕北也压低了声音，“做戏，让别人觉得我很宠你，就没有人敢怠慢你。” 虽然道理的确是这样，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也惯会捧高踩低，但楚韵汐觉得这定北王府也无人怠慢她呀，定北王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不过盖着喜帕的确不太好走路，这样也好，省心省力了，楚韵汐于是老老实实窝在萧慕北怀里，任由他一路把她抱回了潇月居。 “以后，你继续住在潇月居就好，反正这王府也没有正妃，也没人会说什么。” 楚韵汐再迟钝，也知道即使是正妃，也是有自己的院子的，没有说住在王爷院子里的，这王府这么大，还能没她一间院子不成？ 她正要出声抗议，萧慕北接着道：“以后查案的时候经常需要彻夜讨论案情，住这里方便，再说大部分时间都在大理寺，回来的也不多，等以后不方便了再搬出去。” 得，领导都这么说了，把工作都搬出来了，作为下属还能说什么呢？ 楚韵汐只好应了，萧慕北拉着她的手进潇月居的正房，准备拜堂。 虽是侧妃，但毕竟是皇家的媳妇，又是定北王的第一个侧妃，遂明帝还是派了宝蝉公公过来，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留下喝杯喜酒，回去好汇报。 楚韵汐是不想看到这个抄了自己家灭了自己族的太监，好在有喜帕挡着，否则她怕看到那张脸就想一脚踹上去。 规规矩矩的拜了堂，走完流程，送入洞房，楚韵汐一把拉下喜帕，吓得红玉忙上前，“王妃，这喜帕要等着王爷回来掀开的。” “没事，等下如果王爷想掀，就再盖回去好了，不过应该不需要了。”都已经入了洞房，也不需要演戏给别人看了，她待会儿还要回自己房间睡觉呢。 红玉无语，也拗不过楚韵汐，只能听之任之了。 楚韵汐百无聊赖的等在洞房里，外面除了宝蝉公公之外并没有别人，萧慕北没有通知任何人，几个王爷谁也没通知，不过是娶侧妃，楚韵汐也不喜欢应酬，萧慕北也觉得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宝蝉公公一走，萧慕北就回来了，红玉忙知趣的退下，楚韵汐拿着喜帕，“王爷，还用再掀一次吗？用的话我再盖上。” 萧慕北无语，楚韵汐是真的一点没把这场纳妃仪式当回事啊，罢了，原本她也不应当是侧妃，以后，他再还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好了。 “不用了，没有外人在了，就不做戏了。”萧慕北坐下，端起桌上的合卺酒一饮而尽，“刚刚宝蝉公公传话，今日父皇得知越清云说的话，雷霆大怒，碍于已下过赐妃旨意，不得不忍下怒火，让本王看好你。” 楚韵汐冷笑，“只要我不死，他心里始终会有一根刺，帝王多疑，我哪怕再安分守己，只要有人提起忠勇侯府，他就会如鲠在喉。” 萧慕北听她语气不好，知她心中不舒服，于是柔声道：“放心，有我。” 第84章 托孤 楚韵汐的火气被他的四个字瞬间浇灭，算了，看在皇帝老子是萧慕北父亲的份上，她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对了，闫大夫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李景鸿正在查，今天还没汇报过来，今日太忙，明日去大理寺跟进吧。” 楚韵汐想想也是，这一天从凌晨就起床，忙到现在眼都没眨，的确是没有半点空，感觉连成个亲都是抽空成的，这过的什么日子，怎么比自己前世都忙。 “好吧，那我去睡觉了，现在严重缺乏睡眠。”楚韵汐说着打了个哈欠，“我走了，你也早点睡吧。” 她说着便拉开了房门，刚拉开，便看到凌管家正在门口搓着手一脸焦急的徘徊，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 一看到楚韵汐，他忙上前一步，张了张口，却也没说出来。 “凌管家，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楚韵汐走出房间，萧慕北也跟着出来了。 凌管家擦了下汗，道：“王妃，今日是您跟王爷成亲的日子，按说老奴不该来扫你们的兴，但…实在是那岳家老伯，他…他快不行了，现在撑着一口气，就想见王爷王妃一面。” 楚韵汐心头一惊，立刻快步往外走，糟了，早上的时候，她在西城门看到他，就感觉不妙，他年事已高，又亲眼目睹养子被砍头，这一刺激，可不就得出事。 “怎么不早说？”楚韵汐几乎要跑起来。 凌管家也一路小跑跟着，边跑边气喘吁吁的道：“老奴，老奴怕打扰王爷王妃，本想明早再说，但眼看着他实在等不到明天早上了，老奴才不得不来。” “人命关天，什么事…”话没说完，楚韵汐只觉得脚下一轻，腰间一紧，人已腾空而起。 轻功就是快，眨眼间就到了岳山海和岳嫣然住的院子，楚韵汐一落地就冲进了房间，一盏油灯如豆，眼看就要熄灭，楚韵汐看到岳山海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一点精气神。 看到楚韵汐，他原本已经没有光彩的眼睛里又亮了一点，岳嫣然在旁边咿咿呀呀的自己玩着，丝毫不知父亲即将离开她。 看到楚韵汐，岳嫣然立刻喜上眉梢，她还记得这个姐姐上次送她一个漂亮的珠钗，这个姐姐是好人。 “姐姐，姐姐，你来陪嫣然玩嘛，爹爹都不陪我玩。” 岳嫣然跑到楚韵汐面前，抓着她的手臂摇晃。 楚韵汐拍了拍岳嫣然的手，勉强笑道：“嫣然乖，姐姐这会儿跟爹爹有点事，你先自己玩好吗？” 岳嫣然失望的松手，嘟着嘴又坐一边去玩了，楚韵汐和萧慕北走到岳山海的床头，岳山海撑着身子想坐起来。 楚韵汐忙按着他，低声道：“躺着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 拿出听诊器，楚韵汐越听心越凉，岳山海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就算用再好的药，也不过是多活几个时辰罢了。 岳山海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他苦笑一声，道：“姑娘，不，王妃，不用费事了，今晚打扰王爷王妃洞房花烛，我老头子已经很是愧疚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其实我这一生，有娇妻，有孝子，儿女双全，已经很圆满了，我很知足，我已经活到这把年纪了，不亏了。” 楚韵汐默默收起听诊器，萧慕北看她的表情，已经知道答案，于是道：“岳伯，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岳山海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岳嫣然，楚韵汐立刻明白了，她起身把岳嫣然牵过来，岳嫣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却也乖乖的跟着她走。 楚韵汐把岳嫣然的手放到岳山海的手里，道：“岳伯，你放心吧，以后，嫣然就是我妹妹。” 岳昊然临死前，告诉了她关于她哥哥的消息，作为回报，她帮他照顾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岳嫣然不通人事，亲人也马上全都没了，如果流落在外，恐怕很快就会活不下去，她也不忍心。 岳山海听楚韵汐这么说，登时便放心了，萧慕北和楚韵汐的人品，他是完全信得过的。 “谢谢王妃，王爷和王妃对我岳家的大恩…大德，我岳山海来世做牛做马，也定要…报答。” 楚韵汐摇了摇头，“不用报答我，岳昊然也帮了我大忙，咱们扯平了，你安心就是，我绝对不会亏待嫣然的。” “我…相信王妃。嫣然，”岳山海把目光转向岳嫣然，眼神中满是慈爱，他一只手握着岳嫣然的手，一只手颤巍巍的去抚摸她的脸庞，“女儿，以后，爹爹不能陪着你了，你…跟着王妃姐姐，要听话，好吗？” 岳嫣然忽闪着大眼睛问道：“爹爹要去哪里？带着嫣然好不好？嫣然想跟着爹爹。” 岳山海苦笑，“傻女儿，爹爹这次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找你娘和你的哥哥了，这次爹爹没办法带着你了，王妃姐姐这里…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嫣然…嫣然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吗？” 楚韵汐扭过头，心里实在不好受，生离死别，人间至苦，她实在是看不得这种场面。 岳嫣然懵懵懂懂的点头，“好吧，嫣然一定听话，那爹爹要快点回来接嫣然啊。” “好，嫣然乖，跟王妃姐姐走吧。”岳山海拍了拍岳嫣然的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她，随后对楚韵汐道：“劳烦…王妃，现在带她走吧，我不想…不想让她看到…那一幕。” 楚韵汐点头，牵起岳嫣然的手，看了看萧慕北，萧慕北朝她点了点头，让她们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楚韵汐最后看了岳山海一眼，突然道：“嫣然，来给你爹爹磕个头吧，他马上就要走了。” 岳嫣然果然很乖，二话不说就跪下磕头，岳山海再也绷不住，一下子泪流满面，他立刻扭过头，忍住没有哽咽出声，虚虚的挥了挥手，楚韵汐带着岳嫣然离开了。 没走多远，屋内的油灯爆了一下灯芯，随即一下子灭了，整个院子都陷入一片黑暗，楚韵汐停下脚步，久久都没有动。 第85章 助手 岳嫣然奇怪的道：“姐姐，你怎么不走啦？” 楚韵汐低低的道：“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姐姐你在说什么？”岳嫣然懵懂的看着楚韵汐，丝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楚韵汐看了岳嫣然一眼，突然有些羡慕她，其实她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没事，走吧。”楚韵汐牵着岳嫣然慢慢走远，萧慕北也走了出来，低叹一声，吩咐凌管家为岳山海办后事。 这一夜，楚韵汐虽然身体困极，但脑子却始终活跃，她极为难得的失眠了。 第二日一早，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的楚韵汐，跟梦游一般，整个人都很没精神。 萧慕北已经提前先去了大理寺，闫大夫的案子还悬而未决，凶手也还没归案，他一早就去和李景鸿碰头，制定接下来的查案方向了。 楚韵汐吃完早饭，就带着白羽红玉和岳嫣然一起去李母那里，路上，她在马车里看书，岳嫣然凑了上来，“姐姐姐姐，你在看什么？” 楚韵汐心中一动，故意把书往她眼前放了放，道：“你看看姐姐在看什么。” 岳嫣然点着书，“嫣然认识，刑侦日记，姐姐，什么意思啊？” 岳嫣然居然认字？这倒真是给了楚韵汐一个大惊喜，岳嫣然的头是因为小时候撞击而落下的后遗症，时间太久了，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但如果慢慢施以金针刺激，加上营养神经的药物辅助，应该也可以恢复一些智商。 这样的人，虽然在世人看来已经是个傻子，这辈子只能混吃等死了，但楚韵汐却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在某方面的学习力却是万分惊人，因为他们的专注力比普通人要强太多。 她在这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除了要治疗岳嫣然之外，她要教嫣然学医。 从璃月镯里找出一本《医学基础与临床实践》，楚韵汐递到岳嫣然手上，“嫣然，从今天开始，你要开始读这本书，哪个字不认识都可以问我，我要求你把这本书完完全全的背下来，到时候姐姐有大大的奖励，可以吗？” 岳嫣然一听到奖励，就立刻双眼放光，重重的点了点头，捧起了那本厚厚的书。 红玉看的直咋舌，压低声音道：“王妃，这么厚一本书，背下来得一年时间吧？” 楚韵汐勾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未必。” 红玉不太相信，不过也不是让她背，她也背不下来，如果岳嫣然能够看的进去，她也省事，不用被缠着了，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楚韵汐今日带着红玉的目的，其实也是准备教她护理的一些东西，她必须得培养个助手出来，这样她才能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的事情。 询问了李母昨日用药后的感觉以及效果后，楚韵汐把今日的液体给她挂上，她做的每一步都会带着红玉，详细的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怎么配药，怎么换药，怎么拔针，扎针一时学不会，慢慢再练。 中午时分，李母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楚韵汐让红玉带着岳嫣然回王府，她和白羽一起回了大理寺。 萧慕北和李景鸿都不在大理寺，楚韵汐一问，说是出去查案了。 楚韵汐也闲不下来，让白羽联系了黑木，得知萧慕北和黑木此刻在城北的七楼街。 白羽向楚韵汐科普了七楼街，这是京城中的贫民街，七楼街最早的时候，整条街道加里面的各个小巷总共只有七个两层小楼，其他的都是破烂的草房，七楼街的名字便由此而来。 如今虽然好了一些，但比起繁华的京城里其他的地方，这里住的依旧是最底层的百姓，挣扎在温饱线上的百姓依然比比皆是。 楚韵汐有些疑惑，“王爷查的不是闫大夫的案子吗？闫大夫的客户都是非富即贵，怎么查案查到七楼街去了？” 这个问题白羽也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带着楚韵汐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一到七楼街，建筑质量立刻明显下降，大理寺以及定北王府都在皇宫附近，那边的建筑大部分都是红砖高墙，宽敞明亮，就算有小巷中的小房子，也都有一个一个的小院子。 可是七楼街却不一样，这里很多房子都是破破烂烂的，有的房子的门几乎都没有，有的干脆就一块门板往那里一挡，人们穿的衣服也明显不如其他地方，大部分人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的。 楚韵汐和白羽很快就找到了萧慕北，他刚刚从一户人家里出来，看到楚韵汐，他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一下，随即面色如常的迎了上去。 “王爷，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到了这里？” 萧慕北道：“昨日李少卿已经带人把闫大夫记录在册的病人全部走访了一遍，都没有什么问题，说闫大夫这人虽然平时待人冷漠，冰块脸，但医术的确不错，这些病人只要付得起诊金的，病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那些付不起诊金的人呢？会不会有人恼羞成怒去杀人的？”楚韵汐问道。 萧慕北摇头，“暂时没有，根据星皓和他师兄提供的名单，李景鸿也都去走访了，就像你说的，这些人家中的病人病的确都更重，有的甚至已经过世了，他们说闫大夫问他们要的医药费是天价，根本付不起，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可是李景鸿也问了那些治好了的病人，诊金虽然也贵，倒也不至于付不起，所以，真的被你说中了，闫大夫是看人下菜。” “那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有一个被要了天价药费的人，说有朋友在这里住，朋友说闫大夫看病从不收诊金，医术又好，所以他才千方百计打听到闫大夫的金玉堂，上门求医，没想到却因为诊金不够被无情赶了出来，他觉得被朋友坑了，给他介绍了一个黑心大夫，把朋友臭骂了一顿，还断绝了来往。” 楚韵汐闻言，诧异的道：“免费看病？他们说的是一个人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是不是姓氏相同？” 第86章 反差 萧慕北道：“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今天，我给闫大夫画了画像，拿给七楼街的百姓看，他们说，这就是经常来给他们义诊的闫大夫。” 说着，黑木已经把画像拿了出来展开，萧慕北的丹青之术很是厉害，画上的人和那晚楚韵汐见到的尸体一模一样，只不过画上人的眼睛是睁着的，李景鸿已经看过了，说和活着的闫大夫一样。 如此说来，果然便不会错了。 “在金玉堂收天价诊金，在七楼街免费义诊，这是什么操作？” 楚韵汐难以理解，萧慕北同样难以理解，他在七楼街问了很多人家了，大家对闫大夫的评价全部都是：大好人，医术高明，活菩萨下凡，好大夫… 评价一个比一个高，而金玉堂那边的患者和附近邻里的评价却都是，冰块脸，不近人情，没有医德，不好说话，倔脾气… 同一个人，为何却有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呢？ 楚韵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莫非闫大夫有人格分裂症？ 也不是没有可能，楚韵汐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萧慕北，他不知道什么是第二人格，对于同一个人能够拥有两个意识表示难以理解。 不过楚韵汐说的话，就算再匪夷所思，他觉得他也可以相信，也许只是单纯的对楚韵汐这个人信任吧。 这个想法可以作为备选项，楚韵汐又和萧慕北一起走访了几户人家，问了闫大夫一般什么时候过来义诊，附近的百姓都说，每隔三日，闫大夫会来七楼街义诊一次，每次来基本都是酉时来，亥时走。 亥时走，那日他们遇到闫大夫遇害的时辰约莫是子时左右，从这里到西四街，时辰倒也差不多对得上。 “闫大夫每次来义诊都是一个人吗？”楚韵汐问附近的百姓。 “不是，闫大夫每次都坐马车来，会有个车夫等着他，但义诊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马车上会带很多药，看完诊就直接抓好药给病人，也不收银子，七楼街的乡亲们都盼着他来呢，大人，闫大夫是出什么事了吗？这么好的人，可别出事啊。” 一个大娘抱着个三四岁的孩子道：“我娃儿出天花，多亏了闫大夫，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并救了孩子，恐怕孩子就没救了。” “我们也是，多亏了闫大夫。” 百姓七嘴八舌的说着，全是说的闫大夫的好，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两人一同挤出了人群。 “那日我们遇到闫大夫约莫是子时，他独自一人出诊回来，药箱里并没有药品，只有一套金针和一些金疮药，看样子不像是义诊回来，而且也并没有什么马车，最重要的是，七楼街好像也没有轻功特别好的人。” 楚韵汐和萧慕北一边走一边分析，“七楼街的人对闫大夫十分崇拜，杀人的可能性不大，基本可以排除在外，而且那天并不是七楼街义诊的日子，所以看来我们还得接着排查，当务之急，要先找到闫大夫那天晚上究竟去了哪里。” 萧慕北点头，“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问了很多人了，都没有人知道他那天晚上的踪迹。” 楚韵汐突然眼睛一亮，“刚刚那些百姓说，他每次来都会带一个车夫和一马车的药材，可是我们查案这么久，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车夫，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萧慕北抚掌，“没错，得找出这个人，闫大夫出事两天了，他却一直没有出现，一定有问题，黑木，通知李景鸿，立刻全力排查每次跟着闫大夫出诊七楼街的车夫。” “是。”黑木立刻施展轻功去传令。 “王爷，我想再去金玉堂看看有没有什么被忽略的线索。”楚韵汐对萧慕北说道。 楚韵汐今日黑眼圈有点重，整个人看着精神也不是特别好，主要是昨晚失眠，前晚睡的也少，而且最近仿佛又瘦了，风一吹就想要被刮跑似的。 萧慕北看的有点心疼，不由自主的道：“明日再去，案子的事永远也忙不完，身体重要。” 被他这么一说，楚韵汐才感觉到自己真的是浑身都跟散架了似的，看来真的是超负荷了。 楚韵汐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领导都让休息了，她没道理还硬要加班，案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好吧，我们回大理寺休息吧。”楚韵汐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 萧慕北让白羽把马车赶过来，他也陪着楚韵汐坐马车，不再骑马了，三人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七楼街回大理寺要路过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金榈街，这条街可以说是京城的销金窟，各色的青楼教坊，赌场酒楼，应有尽有，现在已经戌时了，正是上人的时候。 马车到了这里速度就不得不慢了下来，楚韵汐掀开车帘欣赏外面的风景，看到涂脂抹粉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在风情万种的揽客，看到赌红了眼的赌徒们因为几两赌资被人毫无尊严的扔出来，看到妈妈桑喜笑颜开的迎金主进楼。 萧慕北突然冷冷哼了一声，楚韵汐诧异回头，便看到他脸若冰霜的盯着窗外的醉春风门口。 醉春风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楼里的姑娘们个个多才多艺，貌美如花，眼高于顶，这里不是你有钱就能够为所欲为，在这里，你要有才，才能入的了那些姑娘们的眼，可越是这样，这里就越受那些高官子弟们的追捧。 楚韵汐没看出什么不同，于是打趣道：“王爷这是以前在哪位姑娘身上碰过壁？” 不然怎么脸冷成那样，好像仇人见面一样。 萧慕北却没有理会楚韵汐的调侃，而是轻启薄唇，吐出三个字，“林海富。” 楚韵汐本还在笑，听到这三个字立刻脸色巨变，差点跳下马车冲过去，被萧慕北一把抓住手臂，于是问道：“是哪个？” 萧慕北朝外面一抬下巴，“那个，穿青色长衫，刚刚进醉春风那个。” 第87章 醉春风 楚韵汐看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青色的衣角，人是一点也没看到，她立刻抓着萧慕北的手道：“王爷，我们也进去。” 萧慕北看了看她，虽然未施脂粉，也未戴珠钗，但整体却还是女子的装扮，这样进醉春风可不行，但看楚韵汐急切的眼神，他又不忍拒绝，于是道：“白羽，马车靠边，去找一套男子的衣服来。” 白羽应了，萧慕北对楚韵汐道：“转过身去。” 楚韵汐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还是乖乖的转过去，就感觉到长发被人轻轻拿起，萧慕北的手指轻柔，一点也没抓疼她，很快，她的长发就被高高束了起来。 白羽很快就拿来了一套男子的衣服，是月白色的，和今日萧慕北一身藏青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慕北跳下马车，让楚韵汐独自留在马车里换衣服。 楚韵汐三下五除二把衣服换好，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翩翩公子。 萧慕北满意的点头，又递给她一把折扇，自己也拿了一把，这是白羽刚刚去买衣服的时候一起买来的，这下两个人就更像是风流纨绔的公子哥了。 装扮好了，两人一起来到醉春风门口。 萧慕北常年在军营，这一回到京城，反而变成了籍籍无名之辈，众人只知定北王，却没人真正知道定北王长什么样。 老鸨看到两人气度不凡，忙不迭的迎了上来，“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怎么称呼呢？” 萧慕北淡淡的道：“姓萧。” 老鸨吓了一跳，萧可是皇姓，眼前之人定是哪个王公贵族，她立刻笑的更谄媚，“哎哟，两位萧公子啊，难怪看起来这么气宇轩昂，与众不同，快进来快进来，二位是第一次来，可用老奴给二位介绍几个姑娘？” 萧慕北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楚韵汐，“不用，我们先自行看看。” 老鸨都是人精，自是一眼就看出楚韵汐是女扮男装，虽说这醉春风不接待女客，但经常也会有哪家的小姐好奇想要来看上一看的，只要不惹事，他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鸨以为这又是哪家的刁蛮小姐想要来玩的，当下了然的冲萧慕北眨了眨眼，道：“既然如此，那二位随便逛着，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喊小厮吩咐便是。” 萧慕北随手一块银子就抛了过去，“有劳妈妈了。” 这世上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就是，走到哪里，银子开路，就没有不好使的，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叫来一个小厮吩咐好生招待他们。 楚韵汐一进门，看到一楼是一个很大的厅，正中间是个舞台，此时正在载歌载舞，厅内坐着许多人，喝着酒聊着天看着表演，萧慕北扫视一遍，并没有看到林海富。 他朝楚韵汐摇了摇头，楚韵汐抬头，问小厮，“二楼是包房吗？” 小厮道：“回公子的话，二楼有包房，也有房间，如果您想看表演的话，就可以去包房，既清静无人打扰，又不耽误看演出，如果您有心仪的姑娘想要说说话，就可以去房间里，环境清幽且安静。” 楚韵汐看这里面的结构，二楼三楼一圈应该都是房间，大堂是空的，可以从上面一眼看下来，二楼靠近看台的地方做了一圈的包间，有纱幔遮挡，外面看不见里面，但里面却可以看出来。 这里地方这么大，林海富如今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想找到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楚韵汐也没想好把他找出来要做什么，但她就是觉得，既然京城这么大都能碰到他，那她一定要过来看看，哪怕什么都不做，多了解他一点，以后对付他的时候，就能多一分把握。 “我们要一个包房，来一壶茶，再来两碟点心。”楚韵汐拉着萧慕北，“兄长，我们看看表演可好？” 萧慕北听她喊他兄长，嘴角抽了抽，昨日刚成婚，今日就变成了兄长，这转变可是够快的。 不过他自是依着楚韵汐，小厮于是带着二人到了楼上的包房里，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 正准备出去，楚韵汐叫住了小厮，拿出一锭碎银，有些心疼的扔给小厮，道：“小哥，跟你打听个人。” 有银子自是什么都好说，小厮点头哈腰，“公子您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曾经琅琊军的副将林海富，是不是经常来你们这儿？” 小厮一愣，琅琊军可是个敏感词，谁不知琅琊军主帅就是忠勇侯楚修尧，楚家被抄，京城中人人闻之变色，生怕被牵扯上一点。 “这…” 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就是知道了，楚韵汐咬了咬牙，再次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小厮手中，“放心，只是因为我兄长自幼尚武，听说林副将骁勇善战，想要结识一番，又苦无门路，才想着来你们这里碰碰运气。” 小厮一听，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林副将的确经常来我们这儿，不瞒二位，他现在就在，他可是我们晚棠姑娘的贵宾，几乎日日都来呢。” “日日都来？”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他每天晚上都住在这里吗？” “那倒不是，二位不知道，我们醉春风的姑娘轻易是不会让客人留宿的，客人来，姑娘陪客人聊聊天，唱唱曲，排解下心情，一般亥时前后就会让客人回去了。” 没想到，这醉春风居然姿态放的还挺高，楚韵汐觉得这里的老板定是个高人，懂得欲拒还迎才是勾引男人的真谛，他们绝不会真的让男人得不到，但也不会让男人轻易得到。 “那林副将就太可怜了，他一定是特别喜欢晚棠姑娘的，小哥，”楚韵汐神秘兮兮的靠近小厮，“你可知道如何才能留宿在晚棠姑娘这里？我们想帮帮林副将，投其所好，这样结交起来岂不容易很多？” 小厮笑了，“这简单，醉春风每月第一天都会举行竞拍大会，拍的就是姑娘们的三夜，只要出得价最高，就可以让姑娘陪三夜，这是咱们醉春风的老熟客都知道的。” 第88章 有疑点 高明！攒一个月的客户，只陪聊，等陪的对方心痒难耐时，再来竞拍，男人谁不好个面子，再加上还是自己心仪的姑娘，自是争得头破血流，拼了命的砸银子，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看中的姑娘躺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这可比明码标价要赚钱多了，楚韵汐在心中暗暗给想出这招的人点个赞。 “多谢小哥，如此，我们就知道如何来帮林副将了，”楚韵汐笑了笑，又道：“只是不知林副将和晚棠姑娘相识多久了，有没有过…” 楚韵汐话没说完，小厮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忙道：“没有没有，林副将是这个月开始才常来咱们醉春风的，还没赶上过竞拍。” “那就好，”楚韵汐松了口气，“林副将平常都是一个人来吗？这事毕竟只能暗中进行，知道的人多了就不好了。” “一开始的时候不是，他经常和一位锦衣公子一起，那位公子一直没透露过身份，妈妈也特意交代过不让我们打听，但最近那位公子不知为何没再来，就只剩下林公子一人前来。” 小厮挠了挠头，突然想起老鸨交代过不能和任何人说起那位锦衣公子的事情，刚刚竟然忘记了，于是踌躇了一下，赔着笑道：“二位公子，小的看二位公子面善才跟二位说这么多，二位可不能对外说是小的说的，否则小的怕是饭碗不保。” 楚韵汐和萧慕北立刻明白，他这是刚刚说了不该说的话，害怕了。 楚韵汐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哥，这些事入我们的耳，就不会再入别人的耳，如果事成，我和兄长定然再来感谢你。” 眼看小厮已经起了警惕之心，再问不出什么，楚韵汐打发他离开，问萧慕北，“王爷，你怎么看？” 萧慕北拿着扇子轻轻扇着，道：“林海富自从回了京城后，就深居简出，如今为了个妓女每日来这里，这里面定是有些蹊跷，我先前好歹和他相处过，他并非好色之人，那小厮刚刚说的那个锦衣公子，身份怕是不简单。” “要不要会会这晚棠？”楚韵汐也觉得不对劲，一个行伍出身的人，不是不能近女色，但如此痴迷一个女人却不应该。 “先不要打草惊蛇，我让白羽先查查林海富如今背后的人是谁。” 萧慕北合上扇子，点了点楼下，“走了。” 楚韵汐一扭头，便看到一个身穿青色长衫，身形高大，线条刚毅的男人大步走了出去，她愕然道：“这才进去多大会儿？还不到亥时呢。” “所以肯定是有问题的。”萧慕北也站起身，跟着出去吩咐白羽做事。 白羽走了，萧慕北于是亲自赶马车，楚韵汐干脆也坐在外面，和萧慕北并排。 “王爷，” “韵汐，” 两人同时开口，相视一笑，楚韵汐道：“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 楚韵汐也不再跟他谦让，道：“我想问问这个林海富武功怎么样？” 萧慕北道：“林海富是琅琊军的副将里武功最好的，论内力，他能够和白羽打平手，论轻功，也就比白羽稍微逊色一点点。” 要知道白羽黑木可是正经名门正派里从小锤炼出来的，是太上皇专门为萧慕北培养的贴身侍卫，军营中的将士，能够和他们两个打成平手的，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楚韵汐点头，若有所思，想了会儿，她问道：“王爷，刚刚你想说什么？” 萧慕北看着楚韵汐，缓缓的道：“近几日如果有时间，你陪我进宫一趟吧。” 楚韵汐吓了一跳，“进宫？为什么，我不就是一侧妃吗？怎么还需要进宫谢恩吗？” 她可不想去见那个昏庸的遂明帝。 萧慕北握着她的手道：“不是去谢恩，是我想带你，见见我的祖父。” 萧慕北的祖父？那不就是…太上皇？ 楚韵汐觉得有些紧张，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人物呢。 “你的祖父，凶不凶？”楚韵汐有些忐忑的问道。 萧慕北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凶嘛，肯定是凶的，”看楚韵汐的脸都皱了起来，他才接着说道：“不过那是对别人，对我不凶，对你也不会凶。” “真的？”楚韵汐将信将疑。 “真的。” 萧慕北信誓旦旦的保证，眼底泛起思念，他从小是在太上皇身边长大的，他的武功谋略都是太上皇教的，这次回来后，他还只去看过他一次，老头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早就想让楚韵汐去帮他看看了，只是一直没碰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楚韵汐好歹也算是嫁了进来，再带进宫也算是名正言顺，萧慕北也有私心，正好以新婚为由，带去给太上皇看看病。 楚韵汐可不知道萧慕北打的什么主意，她自从听到要进宫，就满心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了，见到太上皇应该说什么，该如何表现才得体，该聊点什么话题？ 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大理寺，楚韵汐已经累的不行了，每天连轴转，身体再好的人也受不住，何况是她。 意外的是红玉竟然在，她告诉楚韵汐，是王爷派人把她接过来伺候楚韵汐的。 细心的王爷。 红玉已经烧好了热水，原本楚韵汐打算回来直接睡觉的，不过现在可以洗个热水澡再睡，何乐而不为呢？ 浑身泡进热水里的那一刻，楚韵汐舒服的长叹一声，喃喃的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到哪里都是加班的命。 红玉没听清她说什么，再想问却见楚韵汐已经闭上了眼睛，红玉于是不再说话，帮楚韵汐把身上都擦洗干净，却听她呼吸渐渐平稳，竟是擦洗着都睡着了。 这下红玉为难了，她虽然也会些拳脚功夫，但大部分是花拳绣腿，内力更是可以忽略不计，让她把一个大活人从浴桶里弄出来，可真是难为她了，但不弄出来也不行，水总是要凉的，水一凉，楚韵汐肯定得风寒，而且总不能在水里睡一夜吧，这可怎么办呢？ 第89章 尴尬 “王妃，醒醒。”红玉不得不拍打着楚韵汐的脸，她却皱了皱眉，无意识的伸手拂了拂脸，又接着睡。 红玉：……… 这可如何是好，红玉无奈，只得去找萧慕北求救，好歹王爷王妃已经成亲了，这事也不能找别人，虽然红玉知道两人并没有圆房，但这不是事出无奈嘛。 萧慕北还没睡，这个小院只有一个净房，楚韵汐进去了，他就先在书房等着了，顺便又看了一遍闫大夫的案件资料，案子还没破，这些资料如今都还没整理。 红玉敲门的时候，他还以为楚韵汐又有什么事情找他，待听完红玉的话，萧慕北沉默了，迟迟没动。 抱楚韵汐去睡觉没问题，关键她现在…没穿衣服呀。 红玉看萧慕北耳朵都红了，半晌没有动，只能试探的道：“王爷，水快凉了，要不然，您闭着眼睛抱？” 也只能这样了，萧慕北道：“你去拿个锦被，我把王妃抱出来之后，你就把她裹起来，免得出来她着凉。” “好咧。”红玉一溜烟的跑去卧房拿。 萧慕北抬脚往净房走，看来最近楚韵汐真的是太累了，他突然有些心疼，别人家的姑娘都天天在家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楚韵汐却天天跟着他东奔西跑，没日没夜的破案，一宿一宿的睡不成觉，以后看来得盯着她点，不能让她再熬夜了。 走到净房，他一眼就看到楚韵汐脑袋歪在浴桶边上睡的正香，露在外面的香肩皮肤光滑细腻，白的发光。 萧慕北立刻闭上眼睛，非礼勿视。 凭着感觉走到浴桶边，萧慕北先找到楚韵汐的头，放在自己的左臂上，把她的两只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右手伸入水中去摸索她的腿弯。 右手刚刚入水，却触到一片柔软，他立刻触电一样缩回，差点把左手也抽走，幸好及时察觉硬生生稳住了左手，才算没把楚韵汐扔水里。 眼睛闭的更紧，萧慕北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下，深呼吸一口，右手重新入水，这次特意避开了些，一路探到水底，总算摸到了楚韵汐的脚，顺着脚摸到了腿弯处。 两手一使劲，楚韵汐就轻轻松松的被抱出了水，楚韵汐在梦中自觉搂紧了萧慕北的脖子，还把头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萧慕北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手心接触着滑腻的肌肤，觉得浑身都在发烫，听到红玉跑了过来，他低声道：“快把她裹起来。” 一层柔软的锦被覆上来，将楚韵汐裹了起来，萧慕北这才睁开眼睛，大踏步走到楚韵汐的卧房。 锦被已经湿了，但楚韵汐却干了，萧慕北又闭上眼睛，让红玉把湿掉的锦被拿走，他弯腰轻轻的把楚韵汐侧身放在床上，拉过床上的锦被给她盖好，这才睁开眼睛，吩咐红玉，“把王妃的头发擦干再让她翻身。” 红玉应了，萧慕北这才出去，夜晚的凉风一吹，他才发现自己后背也全被汗湿透了。 掌心的温热还在，萧慕北鼻端似乎还有阵阵幽香，没想到她身上这般好闻。 “殿下，查到了。”白羽倏然出现在萧慕北面前，他立刻握住双手放在了背后，敛住心神，收敛了神情。 刚刚竟然一点都没听见白羽回来的声音。 白羽没发现萧慕北的异常，他一回来就看到王爷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于是立刻上前汇报，刚说了一句，才发现王爷的衣服竟然全湿了。 “殿下，你的衣服…” “无妨，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是，”白羽忙道：“属下跟着林海富一路，发现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安阳王府。” 萧慕北心下一沉，安阳王，五哥。 没想到林海富居然是五哥的人，不过四哥五哥一直都是依附于三哥靖渊王，林海富和他们都是一伙的，也不知道都勾结着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萧慕北知道想要彻底扳倒靖渊王路还很长，如今他不过是被罚禁足，身后盘根错节的势力还未撼动分毫，虽然自己此刻手中有他和南狄通敌的证据，但如果没有把握把他连根拔起，他就极有可能死灰复燃，到那时再想对付他就会更难。 “安阳王府守卫森严，属下没有进去，远远的等着林海富，他进去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这次直接就回家了，没有再出来。” 萧慕北点头，“很好，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白羽受宠若惊，最近感觉王爷越来越懂得体恤他们了，看来王妃对王爷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这一夜，楚韵汐睡的极为安稳，一个梦也没做，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醒来后，阳光已经洒满了房间，楚韵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中衣。 昨晚…她什么时候睡的？ 她使劲想了想，但是记忆只停留在去沐浴的时候，难道是洗着洗着睡着了？ 起床穿上衣服，红玉端着水进来了，“王妃醒了，快来洗洗吃早饭吧。” 楚韵汐过去洗脸，“红玉，我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你怎么把我弄回房间的？” 她还从来没有睡这么死过，最近真的是累惨了。 “奴婢哪能把王妃抱回来，是王爷抱您回来的。”红玉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着。 楚韵汐刚捧了一捧水到脸前，闻言顿时愣住，水顺着指缝全流了下去，什么？这次丢人丢大发了，而且，这样自己岂不是被他看光了？ “王妃放心，王爷是闭着眼睛抱的，并没有看到什么。” 红玉看楚韵汐久久不动，忙解释了一句，楚韵汐觉得自己快心梗了，闭着眼睛就能不触碰了吗？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罢了，反正自己也看过他的身子，就当还回去了，楚韵汐欲哭无泪，在心里苍白的安慰着自己。 “王妃，王爷让我问问您吃好早餐了吗？如果吃好了就去大堂，那个车夫找到了。” 黑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楚韵汐立刻把那件事抛到脑后，应了一声，拿了一个馒头就出去了，边走边啃。 第90章 迷雾重重 走到前堂的时候，一个馒头刚好啃完，楚韵汐差点被噎到，进屋刚好看到萧慕北身边有一杯茶，忙不迭的过去一口气喝下去，才总算把这口气顺过来。 李景鸿目瞪口呆的看着，心道这楚姑娘也太不注重形象了，哪有一个姑娘家一边走路一边吃东西的，还去喝王爷的茶，那杯茶刚刚王爷都喝过了。 定北王娶侧妃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但知道侧妃是谁的人却不多，最起码大理寺的人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个楚仵作居然就是定北王侧妃。 不过萧慕北却不在乎，他还站起来帮楚韵汐拍了拍背，有些责怪的道：“怎么不吃完早饭再过来呢？就吃个馒头怎么行？” “没事没事，问完车夫我还得去给伯母输液，别耽误时间了。”楚韵汐真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李景鸿瞬间觉得自己狭隘了，人家姑娘是为了给你母亲治病才这么赶的。 他立刻命人把车夫带过来，在带人的间隙告诉楚韵汐，车夫名叫关三，是在京城最大的药材行寿安堂附近跑车的，闫大夫每次去七楼街义诊前，都要到寿安堂进一批药材，然后雇他的车拉到七楼街，义诊完他再把闫大夫送回到寿安堂附近。 “寿安堂距离金玉堂多远？”楚韵汐问道。 李景鸿想了想，“不算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骑马的话也得一个时辰左右。” 金玉堂在西，寿安堂在东，七楼街却在北，这闫大夫是满京城的在跑啊。 这时，车夫关三被带了过来，一进门就吓得跪在地上，“草民见过各位大人。” 萧慕北淡淡的道：“起来说话。” 关三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抬头，他不过是一个小老百姓，平日里靠拉车糊口，从来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这还是第一次来大理寺。 楚韵汐开门见山的问道：“关三，你知道闫大夫被害了吗？” “什么？”关三大惊失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草民不知，跟草民无关呀。” 看来李景鸿并没有告诉他，楚韵汐道：“起来吧，我问你，你最后一次见闫大夫，是什么时候？” 关三又慢慢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的道：“是…四天前，闫大夫去七楼街义诊，雇了我的车拉着药材过去，和之前一样，义诊完，我又把他送回去，他就走了。” “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和平日里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关三仔细想了想，摇头，“没有，他平日里很少和我聊天，干我们这行的，客人不说话，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只负责把人安全送到就好了。” “那你们合作了大概多久了？” 关三掰着指头数了数，“少说也得有两三年了吧，我都记不清了。” “他每次下了你的车之后是怎么走的？” “骑马呀，”关三挠了挠头，“闫大夫应该住的离寿安堂挺远的，他每次都是骑马过去，把马放在那边，然后坐我的马车去七楼街，义诊完再回去骑马。” 看来闫大夫没有向关三以及七楼街的人透露他自己店铺的位置，他在两个地方做着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也对两边的人互相瞒着。 星皓和他师兄也一点不知道七楼街的事。 这个闫大夫，真的太奇怪了。 “关三，在你印象中，闫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楚韵汐盯着关三的眼睛，这是她的审讯习惯，一个人的眼睛是最有可能透露出他是否在撒谎。 关三这次想的时间更久，好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在七楼街的时候，他是一个好大夫，他救了很多人，可是他每次结束义诊回去的时候，我却总能在他脸上看到…”他停了下来，仿佛在措辞，好一会儿才道：“看到不耐烦，冷漠，甚至…戾气。” 在座三人都是一惊，为什么会这样？ 关三还在继续说，“他除了雇车的时候跟我说话，其余时候从来不主动跟我说话，而是一脸冷漠，但因为他付钱很大方，也喜欢找我，可能看我平日话不多吧，所以我们一直合作了下来，昨日原本又到了义诊的日子，可是我左等右等他也没来，我就在想，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事了，他那个性子，看着就像是容易得罪人的，果然，晚上这位官爷就找上了我。” “你是说，他每次义诊完，都十分不耐烦？”楚韵汐抓住了话里的重点。 关三点点头，“我是这么感觉的，就觉得，义诊好像不是他自己愿意的，是被人逼着做的一样，可是每次分明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义诊的时候，他看起来也很有耐心。” 这闫大夫着实是个怪人，让人捉摸不透，眼看关三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了，楚韵汐让李景鸿把人送出去，让他如果再想起什么就来大理寺找他们。 楚韵汐手指轻叩着桌面，道：“王爷，咱们发现闫大夫的时候，他是步行，并没有骑马，说明去的地方并不远，七楼街这条线索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像关三说的，他是被人逼着去义诊的，那逼他的人会是谁呢？这个案件，又会不会和这个人有关？” 一切都不得而知，萧慕北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得道：“今日我们再去金玉堂看看吧。” 楚韵汐应声，看了看时辰，站起身道：“我要先去给伯母输液，时间不早了，王爷，李少卿，要不我们一起，先去伯母那里忙完，我们再一起去金玉堂吧，正好李少卿也回去看看伯母，这两日忙的，也没顾上回家吧？” 李景鸿自是求之不得，他不好意思的道：“回倒是回了，只是每次回去都后半夜了，母亲已经睡了，我怕打扰她老人家，每次都只是看一眼就走了，母亲并不知道我回去了。” “那就走吧。”萧慕北拍板，“正好中午再去吃碗馄饨。” “好。”楚韵汐听到好吃的就开心，“王爷，我可不可以再买一包糖炒栗子？” “当然可以，”萧慕北从怀里掏出荷包扔了过去，“昨晚醉春风的打赏钱属于公账，报销。” 他可没忘记楚韵汐打赏小厮时那一脸心疼的模样。 第91章 再访金玉堂 楚韵汐一听到打赏的银子还给报销，登时更加开心了，笑盈盈的从荷包里拣出两块银子，又把荷包递回去，“王爷，给。” 萧慕北没接，道：“这是给你的。” 这下轮到楚韵汐诧异了，“为什么给我？”她举起那两块银子，“我打赏的银子已经拿回来了，现在还没到发月银的时候呢。” “这…”萧慕北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原因了，说我想给你银子花？似乎不太好。 楚韵汐把荷包放回他手里，道：“无功不受禄，王爷放心，该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少拿，但不该是我的，我也不会多要，王爷若觉得我活干的不错，想给我涨月银，那下次发工资的时候再多给我发点吧。” 她说完冲萧慕北展开一个明朗无比的笑容，随后就率先离开，出去吩咐黑木回去叫上红玉。 李景鸿走到萧慕北旁边，看着楚韵汐的背影，道：“王爷，这楚姑娘，可真是个奇女子呀。” 萧慕北唇角微微勾起，低低的道：“我当然知道。” 她若不是奇女子，又怎么会让他欲罢不能，有种越来越离不开的感觉了呢？ 马车离开大理寺，车上坐着萧慕北，楚韵汐，李景鸿和红玉，先到了李母那里，李母这两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不少，正坐在小院里晒太阳。 看到李景鸿和萧慕北楚韵汐一起过来，她立刻站了起来，把口罩戴上，然后迎了上去。 “娘，您这两日看着气色好了很多。”李景鸿惊喜的看着李母，和前些日子躺在床上咳的说不出话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精神一好，人好像看起来都年轻了。 “多亏了楚姑娘，她医术太高明了，儿啊，你可得好好谢谢王爷和楚姑娘。” 李母简直把楚韵汐当做救命恩人一般，李景鸿也惊喜不已，袍子一撩，就要给萧慕北和楚韵汐跪下。 萧慕北眼疾手快的托了一把，没让他跪下去，道：“李少卿，你这是干什么，只要你好好为大理寺办案，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就别总是谢来谢去了。” “对对，”楚韵汐也附和，“我可是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的，李少卿，你再跟我客气，我就不来了，你这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嘛。” 她故意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李景鸿心中感动，重重一点头，“好，我就不说那么多了，以后定当以王爷马首是瞻，楚姑娘，待我发了俸禄，请你吃饭。” “一言为定。”楚韵汐笑了，随后上前扶着李母进屋，边走边道：“伯母，您也是一样，不许再谢来谢去的了，否则我就不来了哦。” “好好好，不谢了，好闺女，以后等我好了，我也给你做好吃的，你可要来呀。” “那必须来，伯母的手艺，我可一定要尝尝的。”楚韵汐扶李母躺下，叫过来红玉，开始又一次教她配药，扎针。 忙完这些事，只剩下换药和拔针了，楚韵汐又仔仔细细给红玉交代了一遍，就让她守在这里，她和萧慕北李景鸿一起去了西四街。 马车留给红玉，萧慕北带着楚韵汐一起骑马走，到了金玉堂，星皓和他的师兄都在，这几日金玉堂没有开门，两人已经准备好了办后事所需的一应用品，只等大理寺允许领尸体回来，就要操办丧事了。 星皓的师兄名为星耀，据说两人的名字都是闫大夫给起的，两人都是自从跟着闫大夫后，就再没见过家人。 楚韵汐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金玉堂里里外外，这次来到了闫大夫的卧房也看了一遍，依然没什么收获。 “星耀，你跟着闫大夫多久了？”楚韵汐搜查无果，把星耀又叫过来问话。 星耀约莫二十四五的模样，他老老实实的道：“十五年了。” 十五年时间不短了，看来他刚跟着闫大夫的时候，也和星皓刚来的时候年龄差不多大。 “你也是父母送过来学医的吗？” 星耀摇头，“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认识师傅之前，我在京城讨饭。” 原来是个乞丐，但是乞丐多了，闫大夫为什么偏偏捡了星耀回来呢？ “因为师傅碰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快被冻死了。” 当年的星耀，又矮又瘦，和那些大的乞丐抢吃的，根本抢不过，如果有好心人给了他银子或者吃的，其他乞丐还会来抢，所以他很少能吃饱饭。 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大雪连续下了七天都没停，星耀三天没有吃到东西了，他又冷又饿，只能不停的走路取暖，从城东走到城西，走了好久好久。 因为太冷了，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星耀实在找不到吃的，终于撑不住，昏倒在雪地里。 昏迷中，他感觉到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喊他，“孩子，孩子，快醒醒…” 是母亲来接他了吗？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模模糊糊间，仿佛看到一个女子蹲在面前，可是没看清楚就又昏过去了。 再醒过来时，就是在金玉堂了，金玉堂只有师傅一个人，他很冷淡，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如果留下，金玉堂不养闲人，他就得学医，干活。 星耀自是愿意，别说学医干活，就是让他当下人小厮他也愿意，最起码以后不用挨饿了。 他想起模糊中看到的女人，试探着问师傅，师傅只说他看错了，他也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后来金玉堂的事情很多，他需要学的东西也很多，慢慢的，就把这件事放下了，如今楚韵汐问起，他才又想了起来。 “你们师傅平日里对你们怎么样？” “师傅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星耀看向星皓，“他跟我们俩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在教我们识药学医，师傅教我们从不藏私，但我们如果犯错，他也会用藤条打我们，也不手软。” “所以他是严师，平日里对你们也挺凶，他出去哪里，你们也从来不敢问，对吗？” 星耀和星皓一起点头，师傅三天两头出去，很少带他们，他们的确从不敢问，星耀有次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师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句，“不该问的事别问。”从那以后，两人就再没问过。 第92章 女人的第六感 难怪七楼街的事情，两人一点都不知道，看来就算是身边人，闫大夫也从来都不信任，什么都不说。 星耀和星皓两个，一个是差点冻死被救回来的，一个却是父母送过来的，但奇怪的是送来后父母却从来没来看过孩子，这也不符合常理，楚韵汐也暂时判断不出这闫大夫究竟是好人还是另有所图，索性暂时先不想了。 午饭时间已经过了，萧慕北，楚韵汐和李景鸿三人来到馄饨摊的时候，已经过了人最多的时候，只剩下了两桌人，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人，正在边吃边聊。 “老板，三碗馄饨，再来两笼包子。” 楚韵汐要了吃食，趁等着的间隙，又跑去买了一包糖炒栗子，顺带买了些瓜子，回来准备聊案子的时候吃点，可惜没有咖啡，否则再来杯冰美式，别提多爽了。 刚坐下，馄饨和包子就都上来了，三人刚拿起筷子，就听到旁边一个人道：“最近这闫大夫出事了，杜大夫的医馆怎么也没开门，昨日偶感风寒，害我跑了几道街才抓到药。” 旁边的人道：“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呢，杜大夫的医馆好几日都没开门了，好像自从闫大夫出事了之后就没开了吧，原本内子怀有身孕，都是在她那里安胎的，最近去了几次都吃了闭门羹。” 楚韵汐三人对视了一眼，都留意上了，楚韵汐夹了个包子，压低声音道：“我记得上次听到过，杜大夫是在街东头开的医馆，诊金便宜，医者仁心，附近的百姓都去她那里看病，对吧？” 萧慕北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老板说的。” “那再问问他。” 李景鸿会意，当下将老板叫了过来，道：“听说西四街还有个杜大夫，医术也不错，我这几日正好有些头疼，不知道老板方不方便指个路？” “方便，当然方便，几位客官，杜大夫就在街东头第一家，从这里往东走，走到头左手边的同心堂，就是杜大夫的店，只不过，这几日杜大夫好像没有开店，也不知是为何。” “杜大夫平日经常不开店吗？”楚韵汐顺势问道。 老板摇头：“那倒没有，杜大夫平日里经常早早的就开了店，晚上一直等到最后一个病人走了才关门，如果有急诊的病人，她的同心堂忙通宵也是有的，第二日还是照常营业。” 如此说来，倒是个敬业的好大夫。 “不知杜大夫是男是女，听你这么说，我也有些病想要让杜大夫帮忙看看。”楚韵汐假装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老板倒是很热情，道：“那姑娘你可找对人了，杜大夫不仅是女子，还是妇科圣手，我夫人的病就是她看好的，方圆十里的女子，几乎都知道她，只是不知今日同心堂开没开门，如果开门，姑娘正好可以去求医。” 竟是个女大夫。 “好，不知那杜大夫平日里和闫大夫可有来往？”楚韵汐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只怕这杜大夫和闫大夫有渊源。 老板却摇了摇头，“没见他们有来往，都是开的医馆，他们应该属于竞争关系，去对方店里都不太好吧。” “好，谢谢老板，等会儿我们去看看杜大夫有没有开门。”楚韵汐打发走老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萧慕北和李景鸿。 “我觉得我们必须得找到这个杜大夫，我有种直觉，恐怕杜大夫和闫大夫关系匪浅。” “为什么？”李景鸿不解，“老板不是说他们两个从来没有来往吗？” 楚韵汐道：“不知道，第六感吧，咱们快吃，吃完去找杜大夫。” 第六感是个什么鬼？李景鸿不理解，看王爷也不问，他也不好意思问，怕显得自己很无知。 其实萧慕北也不知道第六感是什么，但他相信楚韵汐。 匆匆吃完饭，楚韵汐带上她的小零食，和萧慕北李景鸿一起往街东头走，果然并不远，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 只是果然没开门，门上贴着一张纸，“家中有事，暂停营业。” 楚韵汐上前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李景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也没声音。 楚韵汐道：“王爷，派人盯一下吧。” 萧慕北召来白羽，让他安排人手盯着同心堂，一旦杜大夫回来，立刻来报。 刚安排好，只见一个大理寺的捕快飞快的骑马而来，见到三人，立刻下马行礼道：“王爷，李少卿，有人报案，在城外一条河里，发现了好几具尸体。” 楚韵汐头皮一炸，“好几具？是几具？” 来人道：“还不清楚，兄弟们正在往那里赶，报案的人吓坏了，也没看清楚，属下就赶紧来通知王爷和李少卿了。” 萧慕北也脸色凝重，道：“前面带路。” 捕快立刻带着三人出城，楚韵汐依然和萧慕北共骑一匹马，路上她还在想，抽时间真的要赶紧去学骑马了，不然出行太不方便了，总不能一直和萧慕北共骑吧，这也太不像话了。 主要共骑的姿势，也太暧昧了点… 但很快楚韵汐就没空想什么暧昧不暧昧了，出事的地方就在西城外十里处的一个树林旁，一条宽敞的河流从城中流出，蜿蜒向东一路而去，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报案的人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名叫二胖，一个名叫小禹，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住，平日里他们经常在这条河里洗澡抓鱼，水性都很好，不过往常他们都在河边，离岸比较近，河水也比较浅，今日游泳的时候两个人几个猛子扎下去，跑到了河中央的深水区。 正准备游回来的时候，二胖先看到河底似乎有个黑影，他想莫不是什么宝贝，于是招呼了小禹一起过去看看，两人慢慢游近，却陡然看到一张惨白的脸，两人吓坏了，立刻往回游，小禹却又一脚踹到了一个人，一扭头，只见几个人影都在水里飘荡，这一下两人只觉得魂都没了，拼了命的往上游，游到水面找到方向，回到岸上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跑去大理寺报案。 第93章 巨人观 楚韵汐和萧慕北他们到的时候，尸体正在打捞，已经打捞出来两具了，远远的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未下马，楚韵汐就拿出一包口罩分给同行的人，说道：“温馨提示，大家最好多戴两层啊，那味道实在是不大好闻。” 李景鸿也是比较有经验的，立刻接过来戴了三个，萧慕北也听话的戴了三层，唯有跑在最前面的那名捕快耿乐没听到楚韵汐说，直接纵马跑到了尸体旁边，一停下来，刺鼻的气味直冲而来，再加上视觉刺激，他直接下马狂吐了起来。 楚韵汐戴好口罩和手套，来到尸体旁边，蹲下身子开始检查。 两个报案的小伙子远远的站着，看到一个姑娘径直去到尸体旁边，虽然看不到脸，但竟然敢上手去触碰尸体，都惊讶的张大了嘴。 二胖忍不住问旁边的捕快王梓淇，“官爷，那位姑娘是谁？” 王梓淇看了一眼，道：“那位啊，是我们大理寺的楚仵作啊。” “女仵作？”二胖和小禹再次被惊到。 “是啊，这有什么稀奇的，”王梓淇暗暗鄙视两个人的少见多怪，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得知大理寺来了个女仵作的时候，比面前的两个人还要惊讶，“楚仵作厉害着呢，不仅验尸厉害，查案也厉害，大理寺的很多命案都是她破的。” 二胖和小禹肃然起敬，想起自己二人看到尸体时吓得魂都差点没了，不由得羞愧万分。 楚韵汐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议论，而且还成了同僚的骄傲，她正认认真真的检查尸体。 虽然戴了三层口罩，但还是无法完全隔绝气味，李景鸿和萧慕北站在楚韵汐的旁边都蹙着眉，尸体已经被泡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全身肿大，眼球突出，胸腹高高的隆起，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看出两个都是女子，压根分辨不出男女。 楚韵汐小心翼翼的检查，同时对身边的人说道：“大家都不要触碰到尸体，如果不小心，尸体可能会爆炸。” 萧慕北和李景鸿一听会爆炸，头皮都发麻了，忙退后两步，让离得近的捕快也都退后。 楚韵汐先给尸体抽吸减压，让膨胀的地方慢慢的平复了下去，看起来没那么骇人了，两具尸体都弄完，岸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捕快耿乐吐的腿都软了，总算走了过来，李景鸿递给他几个口罩，他忙不迭的戴起来，才总算敢长舒一口气。 “姑娘，这尸体为什么会肿这么大，是被水泡的了吗？”耿乐不懂就问，他来大理寺的时间还不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吓人又恶心的尸体。 楚韵汐一边整理尸体一边道：“这叫巨人观，是因为人死之后，肠道内的腐败细菌作用产生的气体，这些气体在尸体内部积累，导致尸体膨胀，你没看到尸体的舌头和眼珠刚刚都突出来了吗？就是因为这些气体的原因。” 耿乐听的似懂非懂，这些专业上的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懂的。 萧慕北道：“还能还原出原来的模样吗？” 楚韵汐摇头，“基本不能了，泡的时间太久了，死亡时间在半个月以上了，但可以试试从其他的方向查找身份。” 尸体上的线索有很多，但需要回去详细检查才可以，楚韵汐现在能做的，就是确定死亡时间，把尸体的肿胀先消一下，再让人把尸体送回大理寺做详细尸检。 现在虽然已经夏末了，但天气还不算凉快，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必须尽快尸检完成，找出身份，把尸体处理掉。 刚刚把这两具尸体安排好，水边又传来一阵骚动，又打捞上来两具尸体。 打捞尸体的并不是大理寺的捕快，而是专业的捞尸人，大理寺属于办理刑案的，和捞尸人经常会有合作。 捞尸人把尸体捞出来，再由捕快抬过来岸上，又是两具巨人观的尸体。 饶是楚韵汐是专业的法医，一下子见到几具呈巨人观的尸体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只是这两具看上去明显比前两具肿胀更厉害，她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此时正是午后，一天当中天气最热的时候，今日乌云压顶，眼看马上要下雨了，空气异常闷热，楚韵汐戴几层口罩，额头上早就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汗珠。 “一定要当心，轻轻放下，其他人后退。”楚韵汐连声音都不敢大了，指挥抬尸体的四个捕快轻轻的放。 两具尸体，四个人抬，每个人脸都用布捂的只剩下一双眼睛，但就是这样，依然被熏的头晕眼花。 有个捕快实在忍不住恶心，在尸体距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呕”的一声，手不由自主的松了，尸体半边身子重重落地，随即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恶臭瞬间遍布方圆几里。 两具尸体全炸了！ 天地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呕声一片，尤其是离尸体近的这些人，四个抬尸体的捕快首当其冲，被炸了满头满脸的红白之物，其次就是楚韵汐，幸好她反应够快，一瞬间背转过了身抱住了头，那些脏污都落在了后背。 再稍微远一点的，就是萧慕北，李景鸿以及刚刚止吐的耿乐。 他们也被溅了一身，就算是定力最好的萧慕北，这次也没有忍住，跑去一边吐了起来。 楚韵汐这身经百战的法医这次也失效了，感受到脖子上的黏腻，又闻到那股恶臭，她也实在忍不住了，扶着一棵树把中午饭吐了个干净！ 所有的人都吐的停不下来，耿乐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李景鸿也好不到哪里，最惨的是那四个抬尸体的捕快，一个人直接被熏晕了过去，另外三个一边吐一边往河边跑，直接跳进了水里去洗，实在太恶心了！ 场面一片混乱，两个报案人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跟着大理寺的捕快吐了个昏天黑地，觉得这一次的经历真的是终身难忘了。 第94章 恋人未满 一炷香后，现场的人才陆续直起头，每个人都已经有气无力了。 大理寺还从来没有办个案办到几乎全军覆没的地步，捕快王梓淇刚刚离得比较远，没怎么受到波及，但也吐了一波，他和晕倒的捕快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看他还倒在尸体旁边，大家也都顾不上他，无奈之下一咬牙，拿出块帕子蒙着脸，快速冲到他身边，把他拉到水边扔进去，让河里的那三个捕快接着人，他又跑到一边去吐了！ 萧慕北吐完，立刻回头去找楚韵汐，看到她扶着一棵树还直不起来腰，忙过去问道，“你怎么样？” 楚韵汐摇了摇头，一张脸已经惨白，她也不能像其他人，不管不顾的跳到河里去洗，现在也没有衣服可以换，浑身臭到令人发指，真是难受到了极点。 萧慕北拿出帕子替她擦了脖子上的脏污，招呼刚刚离得远没怎么受波及的捕快过来，吩咐道：“再去大理寺调派人手，顺便带些干净衣服过来。” 大家的衣服上都或多或少的溅上了尸体爆炸的脏物，已经有不少人跑的远远的去河里洗澡了，实在是太臭了，外衣直接都扔了。 到处都弥漫着恶臭，萧慕北看了看天，“马上就有一场大雨要来，下了雨可能味道会散掉一些，走，我带你去换衣服。” “可是这些尸体…”楚韵汐不放心。 “等下我安排人将这四具尸体先运回大理寺，剩下的还没捞出来，这里离别院不远，你过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也来得及。” 楚韵汐点点头，的确是太难受了，萧慕北找到河里洗澡的李景鸿，跟他交代了一下，便带着楚韵汐骑马离开。 两人刚走，天空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两人冒雨跑到别院，被雨冲洗了一路，楚韵汐反而感觉舒服了点，最起码身上的脏物被冲掉了不少。 青溪开门看到两个人的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就捂住了鼻子，“殿下，王妃，你们这是干嘛去了？” “别问那么多了，快准备干净的衣物，等下把这衣服全部拿出去丢了。”萧慕北带着楚韵汐一边急往温泉汤池那边走，一边吩咐着青溪。 李伯也迎了上来，立刻又捂着鼻子退下，王爷和王妃也太臭了！ 到了温泉，楚韵汐迫不及待的脱了衣服跳了下去，幸好这温泉是活水，楚韵汐把头发都浸入到水里使劲的洗了好久，皮肤更是都搓红了，才恋恋不舍的从水里出来。 “青溪，你闻闻还臭吗？怎么我觉得鼻子里还有这个味？” 楚韵汐左右闻了闻自己，又叫着青溪来闻，直到确实没有一点味道了，这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长出一口气，活过来了。 青溪和李伯已经把他们之前穿的衣服丢掉了，新衣服上面熏了熏香，楚韵汐和萧慕北不敢多留，换好衣服后就要走。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人出来时已经雨过天晴，天边挂着一道彩虹。 李伯抱怨道：“殿下你这么久也不带王妃来，好不容易来了又这么着急走，怎么，是嫌弃老奴做的东西不好吃？还是这别院住着不舒服？” 李伯是从小看着萧慕北长大的，他无儿无女，早就把萧慕北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自是盼着他经常来。 萧慕北也明白，只是他也实在是忙的分不开身，只得安慰李伯，“等忙完这个案子，一定带韵汐过来住几日。” 李伯这才满意的放他们走，青溪也拉着楚韵汐叮嘱她一定要常来。 走在路上，楚韵汐问道：“在你心里，李伯和青溪是不是已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了？” 萧慕北沉默了一下，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从来没有安慰过凌管家，”楚韵汐拉着缰绳，尽量将身子往前伏，“我觉得比起凌管家，你和李伯要更亲近许多。” 萧慕北轻笑，“你观察的很仔细，没错，李伯和青溪都是我母亲身边的老人，李伯是看着我长大的，而青溪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他们与我而言，就是家人般的存在，从来就不是下人。” 果然如此，楚韵汐道：“那下次再过来，我要和李伯以及青溪好好聊聊。” “聊什么？” “秘密。”楚韵汐笑了，不再说话，萧慕北，其实，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童年，我也想了解一下你的母亲，娴妃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只是这些，她不想告诉他，两人现在的关系，楚韵汐觉得，就像是恋人未满，暧昧升级，两人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可是彼此心中都清楚，他们之间是有感觉的，只是，横在他们中间的阻碍有很多，前路如何，充满未知，楚韵汐反正随时做好了撤出的准备。 恋爱太耽误事，她还是更喜欢工作，赚钱！ 她不说，萧慕北也不再问，两人很快就重新回到了河边。 一场大雨过后，味道果然被冲散了不少，去大理寺叫增援的捕快已经回来了，给其他人也带了衣服，大家都已经洗好了澡换了衣服，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李景鸿已经安排人把那四具尸体运走了，捞尸人又捞上来了两具尸体，这两具死亡时间较短，尸体只是被泡的发白发皱，却还没有太大改变，辨认得出尸体的面容，可以看出两个人年龄都不超过二十，楚韵汐检查后判断，这两人死亡不超过两日。 六具尸体全是女性，死亡最长的时间是一个月左右，最短的两日，捞尸人又在水中扩大了搜索范围，直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才上来，说下面已经没有尸体了。 六人被害，这在哪里都算是大案子了，而且据捞尸人说，这六人脚上都是被绑上了大石头扔下水的，所以可以断定是谋杀，扔的位置一致，作案手法也一致，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所为，究竟是谁如此丧心病狂，不断的杀害妙龄少女，这些少女的家人又知不知道自家女儿被害？ 至少目前为止，大理寺并未收到人口失踪的报案，当然也有可能并没有报到大理寺，毕竟大理寺主要接收的是刑案。 第95章 汇总线索 尸体已经都捞上来了，大理寺的人把现场清理了一下，最后两具尸体也运走了，李景鸿给两个报案人二胖和小禹记录了口供，叮嘱他们最近不要离家太远，随时可能会找他们问话。 萧慕北和楚韵汐待现场尸体都运走后，楚韵汐和捞尸人聊了聊，这是一对父子，个头都不高，此刻正从衣服上往下拧水。 “害人的人可真恶毒，把每个尸体脚上都绑上硕大的石块，”二十多岁的儿子郑远比划了一下大小，“这是想让尸体永远沉在河底永不见天日啊。” 五十多岁的父亲郑承风看起来话就不多，此刻就说了四个字，“老天有眼。” 楚韵汐打量这父子俩，据说捞尸人这一行向来是父传子子传孙，一辈一辈干下去的，他们信奉这是件积德的事，所以才能一直干下去。 捞尸人平日里只和两种人打交道，官府和受害者家属。 大理寺和他们合作久了，虽然第一次和萧慕北以及楚韵汐打交道，但父子俩已经很习惯了。 楚韵汐接口道：“没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们总能等到沉冤昭雪的一日，不知二位在下面还有什么发现？” 郑远心直口快，“能有什么发现？尸体都泡成那样了，戴的首饰也早就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郑承风瞪了儿子一眼，道：“王爷，小人倒是有一点疑惑。” 萧慕北立刻问道：“什么疑惑？” “刚刚小儿我们俩在水底给尸体解石头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石头都特别大，而且边缘平整光滑，颜色也发深，我们这岸边根本就没有这种石头，这些石头似乎，”他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怎么说，过了一会儿才道：“似乎是大户人家那种景观石。” 景观石？这倒是个重要的线索。 郑承风一说，郑远也想起来了，“对对，父亲不说我还没注意，这么一说，的确是这样，难怪我当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楚韵汐双眼放光，立刻道：“那不知可不可以麻烦二位再下一次水，把那石头捞一块上来？” “没问题。”郑承风答应的很利索，拉着儿子又一次“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楚韵汐和萧慕北上了船，在河中间等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水面哗啦一声分开了，父子两个抬着一块大石头从水里露出了头。 楚韵汐忙让船夫把船靠过去，萧慕北先将石头接上来，然后将父子两人都拉了上来，船往岸边划去。 楚韵汐仔细的看那块石头，石头很大，一个成年男人想抱起来都有点费劲，两个人抬着会好点，这么大一块石头绑在脚上把人沉下去，是怎么也别想浮起来的。 就像郑承风说的那样，这块石头看起来就像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景观石，并不是外面随随便便能找到的石头，而且石头光滑平整，分明是打磨过的。 萧慕北谢了郑家父子，吩咐李景鸿要多付他们银子，又安排人把石头也搬回了大理寺。 楚韵汐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停尸房，六具尸体，又将是一个通宵。 白羽这次很争气，跟着楚韵汐去做尸检，虽然中间又出来吐了两次，但总算没有再打退堂鼓。 萧慕北安排一波人去京城各司以及顺天府等衙门查找近两个月内的人口失踪案，又安排一波人去卖景观石的商贩处去打探近五年京城有多少大户人家用的是这种景观石。 夜里，陆陆续续的消息开始传了回来。 近两个月的失踪案中，并没有二十岁上下的少女。 近五年来，家中购买这种石头布置景观的人家共有一百一十八户，购置数量比较大的有三十七家，都是达官显贵，因为这种石头的价格不算低，能大量购买的人家都是非富即贵。 清晨，天空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楚韵汐将最后一针缝上。 虽然屋子里放了足够多的冰，但楚韵汐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放下针，她才觉得自己连脖子都直不起来了。 昨天吐的天昏地暗，回来后饭也没顾上吃就忙了通宵，楚韵汐觉得自己快成仙了。 按着自己的脖子，楚韵汐疲惫的对白羽说道：“把验尸报告给王爷，我去眯会儿。” 白羽看楚韵汐脸色实在不好，忙打开房门送她出去，结果一开门，萧慕北就在门口站着。 楚韵汐脚步虚浮的走出来，摆摆手道：“王爷，我这会儿没办法跟你汇报了，让我先睡会儿。” 萧慕北心疼的看着楚韵汐，觉得她似乎又瘦了，最近得让红玉弄点好的给她补补，不然以后生孩子估计都是问题。 萧慕北突然一愣，怎么就想到生孩子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走吧，我正好要回书房。”萧慕北和她一起往回走，“我让厨房熬了点冰糖燕窝羹，等下喝一碗再睡。” 他不说还好，一说，楚韵汐立刻觉得饿的前心贴后背的，但她闻了闻自己身上，决定还是得先沐浴一下才吃得下。 回到小院，以最快的速度沐浴完，又吃了东西，楚韵汐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萧慕北在书房看验尸报告，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就越来越严肃起来。 楚韵汐在验尸报告中说，这六名女子的确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龄，虽然有四个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了，但通过骨龄还是可以很轻易的判断出年龄的。 六人都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被人勒死的，尤其最后两名死了不足两天的女子，可以清楚的看到她们脖子上的勒痕，勒痕很粗，楚韵汐预测，凶手用的是类似于皮鞭之类的凶器，不同于萧慕北的软鞭，这种皮鞭又硬又粗，像是市面上常见的赶马的鞭子。 从六名女子身上穿的衣服来看，她们身材都是很好的，因为巨人观现象，有几个人的衣服都撑破了，但拼凑到一起，还是可以看得出尺寸的。 另外楚韵汐检查了这些女子的身体，发现她们都已经有过房事，并非少女了，并且在其中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身上，发现此女子生前曾患了花柳病。 第96章 同心堂 花柳病，萧慕北心里已经有数了，失踪了六个人，却没有人报案，说明她们并非良家女子，那哪里会聚集这么多女子呢？还都是失了身的女子，答案不言而喻。 女子们衣服的布料都是上等的料子，而且根据那两名还能看得出样貌的女子推断，这几名女子的容貌都不差，这说明几人身价都不低，在青楼里，这种女子通常伺候的都是有钱人。 这就对上了，购买景观石的人家非富即贵，这些女子接待的人也都是富贵人家的，说明这个凶手定然是家世比较显赫，最起码家中也是很有钱的。 楚韵汐还在验尸报告中写了，其中一名女子手腕处有个鸢尾花的纹身，她让白羽比照着画了下来，这样找起人来也会更方便。 另有一名女子腿骨曾经骨折过，愈合的时候没有对齐，走路走得快时应该是略微会有些跛脚，这也是个很明显的特征。 其他四人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只能从失踪人口上调查了，顺藤摸瓜也说不定可以查到身份。 萧慕北叫来了李景鸿，让他拿着纹身图案，安排人开始走访京城各大青楼。 楚韵汐这一觉也没敢睡太久，上午还要给李母治病，她惦记着这件事，睡的也不踏实，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 好在现在有红玉，她只需要过去扎个针就行了，红玉这两日拿着茄子在苦练扎针技术，只要一有空就在扎扎扎，她想快点练好了可以帮楚韵汐分忧，可是也没有那么快练好。 楚韵汐给李母开完药忙完，想起有两三天没见到岳嫣然了，于是问红玉，“嫣然最近在干嘛？” 红玉手上还练着扎针，嘴里说道：“看书呀，她可用功了，每天起早贪黑的在看，你不在，她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到处找人问，府里的下人认得字的也不多，所以她就缠上了凌管家。” 果然，楚韵汐心中暗喜，她就觉得岳嫣然是能够教的，想了想，她道：“以后你带着她在我身边吧，我打算治治她的脑袋。” 红玉愕然抬头，“她的脑袋还能治好吗？” “不知道，试试吧，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红玉忙不迭的点头，“好，那奴婢以后就带着她，如果能治好就最好了。” 岳嫣然软糯可爱，红玉还蛮喜欢她的，心里也希望她能好起来。 这里也没楚韵汐什么事了，于是她就先回了大理寺，刚进门，正好碰上黑木，黑木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道：“姑娘，王爷找你，说是杜大夫有消息了。” 楚韵汐立刻加快了脚步，萧慕北在书房，看到楚韵汐他就站了起来道：“盯着同心堂的人来报，半个时辰前，杜大夫回了同心堂。”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吧。” 说走就走，楚韵汐直接扭头离开，萧慕北也习惯了她的雷厉风行，跟着离开。 两人直奔西四街的同心堂，同心堂果然开门了，可能是因为刚刚开门的缘故，此刻还没有客人上门，一个女子正在洒扫，看到他们来说道：“客官稍等，待我洒扫完就去请杜大夫。”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是大理寺的，来找杜大夫有事询问。”楚韵汐开门见山亮出了身份。 女子一愣，说道：“原来是官爷，我去通报一下师傅。” 楚韵汐拦住了她，“直接带我们去见杜大夫吧，这些事也不适合在这里谈。” 女子不敢拒绝，只得带着他们往后院去，楚韵汐边走边打量着同心堂，这里的布局结构和金玉堂不同，后面有个小小的院子，也是个两层小楼，不过这个楼和前面的厅分开了，感觉把热闹喧嚣也隔绝到了外面，后院十分的幽静。 女子走到右首边的厢房门口道：“师傅，有贵客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略显沧桑的女声才传了出来，“进来吧。” 女子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楚韵汐微微欠身还礼，随后就走进了房间，萧慕北也朝女子微微颔首，跟在楚韵汐后面走进去。 一进门，楚韵汐就闻到一股烧香的味道，她定睛一看，这个房间竟然不是卧房，而是一间小小的佛堂，此刻一个女子正跪在蒲团上 ，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嘴里轻轻念着经文，正在虔诚的烧香礼佛！ “您是杜大夫吗？”楚韵汐率先开口。 杜大夫这才睁开眼睛，上下打量了楚韵汐一眼，才点头道：“我是，姑娘是？” “我们是大理寺的，想来向杜大夫打听点事，不知道杜大夫方不方便？” 杜大夫看着有四十六七岁的模样，保养的挺不错，除了眼角有一些细纹，整张脸倒是没什么皱纹，而且从脸庞上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必定也是个美人。 不过她整个人气质非常清冷，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点笑脸都没有，就那么冷冷淡淡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也没有让楚韵汐和萧慕北坐，两人只能很自觉的坐了下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楚韵汐喝了一口后才开口道：“杜大夫，你认不认识金玉堂的闫大夫？” 杜大夫眼睛一眯，手中的佛珠转动了半圈，才从鼻子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楚韵汐心头一松，猜对了，果然。 “你和闫大夫，是什么关系？” 杜大夫沉默了半晌，忽然一笑，“我和他在一条街上开医馆，自然是竞争关系。” 楚韵汐看着她的眼睛，她却又闭上了，嘴里又开始念起了经。 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萧慕北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香案上看，楚韵汐顺着萧慕北的目光看过去，头皮突然一跳。 只见香案上，三支清香后面，赫然放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闫浩松之灵位”。 楚韵汐了解过闫大夫的全部事，她记得清清楚楚，闫大夫的名字，就叫做闫浩松！ 杜大夫在明目张胆的撒谎！不对，她也不算撒谎，两人的确是在一条街上开医馆，说是竞争关系，倒也不错，但她明显是在避重就轻。 第97章 渊源 “既然是竞争关系，那他死了，杜大夫岂不是应该高兴才对？”楚韵汐声音一冷，指着牌位道：“又何必专门为他立牌位，为他上香呢？” 杜大夫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牌位，又闭上了眼睛，淡淡的道：“同为医者，祭奠一下而已。” 只是如此吗？楚韵汐肯定是不信的，她站起身，四处打量了起来，佛堂小小的，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香案前有两个蒲团，已经掉色了，香案上，除了闫浩松的牌位，还有一个牌位，上面写着：“恩师罗恩久之灵位”。 萧慕北忽然开口道：“你是罗太医的弟子？” 罗恩久，居然是太医？ 杜大夫闻言，倏然睁开眼睛，看向萧慕北，“你认识我师傅？” 萧慕北笑了笑，“不仅认识，我就是罗太医亲手救回来的。” 杜大夫疑惑的站起身，走到萧慕北面前，仔细的打量着他，萧慕北不躲不避，始终面带微笑，任由她打量。 楚韵汐也没想到，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种渊源，太医？那岂不是应该在宫里，怎么他的弟子却在这民间开起了医馆？ 佛堂里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空气中有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滋生，就在楚韵汐觉得过了很久，而实际上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后，杜大夫突然道：“你是八皇子萧慕北？” “正是。”萧慕北道，“我懂事之后，罗太医已经离开了太医院，是母妃告诉我，当年如果不是罗太医妙手回春，恐怕我出生就已经死掉了，让我一定记得罗太医，如若将来有机缘见到，就报答一下救命之恩。” “娴妃娘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可惜啊…”杜大夫叹了口气，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萧慕北和楚韵汐都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可惜，好人不长命。 萧慕北沉默了一下，道：“杜大夫，我听母妃说，当年罗太医是因为徒弟用错了一味药，导致了宫里的贵人病情加重，所以才受到了牵连，被逐出了太医院，我记得未曾听母妃说过，那徒弟是女医，所以，是令师的另一位徒弟吗？” 说到此，楚韵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果然，杜大夫也叹了一口气，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道：“没错，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了，那个用错了药的徒弟，就是闫浩松，也是我的师兄。” 楚韵汐虽然猜到了闫大夫和杜大夫必有渊源，但也没猜到两人竟然是师兄妹的关系，既如此，为何这么多年，两人在同一条街上开医馆，却从来没有来往呢？ 杜大夫喝了一口茶水，眼神透过氤氲的雾气，不知看向何方，缓缓的道：“我和闫浩松，都是打小就被师傅带在身边，不同的是，他因为天资聪颖，又是男儿身，所以早早的，就被师傅带入了太医院，而我学医的资质却是平平，就跟在师傅身边，做了药童。” 楚韵汐在萧慕北的下首坐了下来，盯着杜大夫，听她用略为沧桑的嗓音，讲述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杜大夫本名杜若莹，比闫浩松小五岁，虽然她没进太医院，但反而她跟在师傅罗太医身边的时间却最久，因为老太医不管去哪里出诊，都会带着她，皇宫内院，她转的比自己家都熟。 当年娴妃娘娘因为气血不足而早产，足足生了两天两夜才生出了八皇子，谁知孩子出生后，却不哭不闹，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没有一丝生气！ 当时的罗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之人，若非他淡泊名利，太医院院正之位非他莫属，娴妃娘娘产子乃宫中大事，罗太医便带着当时的药童杜若莹守在芳华宫里，两日两夜，如果不是罗太医的药吊着娴妃的一口气，只怕她已经坚持不到萧慕北出世。 谁知八皇子生出来却又是这般，奶娘当时急匆匆的从寝宫中抱出小皇子，径直抱到了罗太医面前，请他救命！ 罗太医看了看小皇子，二话不说拿出金针开始施针，刚刚出生的孩子，还是早产，小的跟猫儿一样，杜若莹轻手轻脚的扶着，一点力都不敢用，生怕一不小心把小皇子捏坏了。 罗太医施了八针，身上的官服已经被汗完全浸湿，杜若莹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冷的天，衣服一层一层湿透，终于在第八针的时候，小皇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罗太医一抬头，才看到遂明帝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看着他施针。 他要跪，遂明帝制止了他，只说了一句，“他日若有事，朕免你死罪。” 这是给了他一块免死金牌啊，杜若莹知道，师傅素来谨小慎微，医术又高超，犯事的可能性不大，但自己那个师兄，却是贪功冒进，虽然医术精湛，可向来眼高于顶，师傅说他缺乏医者仁心，一直告诫他不要只亲近权贵，他却只当耳旁风。 终于有一日，师兄给柔妃娘娘看诊的时候，因为一时贪图药效快，用了一剂猛药，导致柔妃病情加重，昏迷了五日，最后还是罗太医力挽狂澜，救回了柔妃。 事发后，遂明帝大怒，要斩了闫浩松，罗太医苦苦求情，并说出愿把皇帝赐下的免死金牌给徒弟使用，遂明帝更怒，觉得罗太医太不重视他赐的这块免死金牌，只是君无戏言，最终闫浩松虽然被赦免了死罪，却被打了五十大板，连带罗太医一起，统统被赶出了太医院。 经此一事，罗太医万念俱灰，大病不起，闫浩松也有了愧疚之心，罗太医趁机要求他以后要多做善事，每隔三日去七楼街义诊一次，闫浩松看师傅已病入膏肓，不忍拂他的意，勉强应下，没想到这一应，就是二十年。 因为闫浩松的错，让罗太医缠绵病榻三年，直至撒手离去，所以杜若莹对闫浩松是有恨的，师傅临终时，让他们两个要互帮互助，杜若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三人自从离开皇宫，就住在这西四街，师傅离去后，杜若莹不愿和闫浩松一起，于是把房子留给闫浩松，自己在这西四街又买了一个铺子，开了这同心堂。 第98章 死胡同 同心堂开了之后，杜若莹就甚少再往金玉堂而去了，这些年，闫浩松依然还是只给权贵和有钱人看病，要的诊金是普通医馆的几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奈何他的确有几分真本事，要的诊金越高，反而来求他的人越多。 为了自己的名声，他碰到疑难杂症，没有把握治好的病，就用天价诊金来回绝，杜若莹特看不起他这做派，但也没有办法，师傅不在了，自己也管不了他呀。 她只能自己的医馆价格尽量压的低一些，让那些在金玉堂看不起病的人，还能来她这里看，但因为天分实在没有闫浩松高，所以也挡不住有源源不断的人上赶着去金玉堂送钱。 好在闫浩松总算一直坚守着对师傅的承诺，每隔三日就去七楼街义诊一次，杜若莹有时候想想，如果闫浩松赚不了那么多银子，也支撑不起他义诊的消费，心里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这么些年，杜若莹只去见了闫浩松一次，是那一年冬天，她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冻晕过去的男孩，这些年她只和一个女弟子素梅一起生活，如果再收个男弟子恐多有不便，所以就把男孩送到了闫浩松那里。 闫浩松毕竟也就只有师妹这一个亲人了，虽说师妹平时不怎么爱理他，他也知道是因为什么，对师妹也是有一份愧疚的，所以师妹有事找他，他还是答应的很利索。 从此星耀就留在了金玉堂，成了闫浩松的徒弟。 杜若莹讲完了，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光，这才看着萧慕北道：“王爷，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萧慕北对楚韵汐道：“你来问吧。” 楚韵汐点了点头道：“闫浩松平日里有什么仇人你知道吗？” 杜若莹冷哼一声，“就他那个性子，仇人多了去了，得罪人而不自知，早晚出事。” 星耀和星皓也是说被他拒之门外的病人不计其数，除此之外倒是也没什么别的仇人。 案件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名册上的病人已经全部排查过了，都没有问题，其他的仇人也没有，那究竟是谁杀了闫浩松呢？ “杜大夫，冒昧问一下，五天前，也就是八月十六晚上子时前后，你在哪里？” 杜若莹目光如刀，射向楚韵汐，冷笑道：“姑娘这么问，是怀疑是我杀了闫浩松？” 楚韵汐无视她的眼刀，面不改色的道：“杜大夫别误会，我只是例行询问而已。” 杜若莹并非没有一点动机的，虽然她和闫浩松是师兄妹关系，但罗太医是因为闫浩松的缘故才病倒的，保不齐杜若莹会把这笔账算在闫浩松的头上。 不过楚韵汐倒不觉得是杜若莹干的，第一她是女子，那目击者更夫明明白白看到凶手是个男人，第二如果杜若莹想杀他，不会等这么多年。 杜若莹很不满，但还是回道：“八月十六晚上，我在救治一名大出血的孕妇，忙到了凌晨，总算母子平安，素梅和病人家属都可以作证。” 那就是有不在场证明，楚韵汐点头，“杜大夫医者仁心，佩服，不过听说八月十六之后，这同心堂便关门了几日，直到今日才重新开门，杜大夫是去了哪里？” 杜若莹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去给师傅他老人家上坟，告诉他师兄去陪他了，是被人杀的，让师傅在下面好好教训教训他，下辈子听点话，不要再一意孤行，害人害己了。” “令师葬在何处？” “在师傅的老家金陵城，距离京城两日的车程。” 一来一回四日，在金陵待一日，刚好五日，应该没有撒谎。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王爷，我没什么问的了。” 萧慕北闻言起身，“杜大夫，可否将罗太医埋骨之地的具体位置给我，我想抽空去给他老人家上一炷香。” 杜若莹见萧慕北的确是惦记着师傅，刚刚那点不快也就消散了，她很快将地址写好给了萧慕北，又道：“王爷，闫浩松的尸体什么时候可以领回来？” 萧慕北道：“已经通知星耀和星皓今日去领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就在金玉堂了。” 杜若莹点头，“好，那我晚上过去，师兄和我都是孤儿，师傅的家就是我们的家，他既然去找师傅了，我就不能让他的灵魂孤苦伶仃的留在京城飘荡，我要把他带回金陵，葬在师傅身边，让师傅好好教诲他。” 萧慕北和楚韵汐都看得出来，虽然她嘴上说着闫浩松的不好，但他出事，她其实也是挺难过的。 萧慕北再次安慰了杜若莹一番，便和楚韵汐告辞了。 西四街离大理寺不远，萧慕北和楚韵汐走路回大理寺，楚韵汐一直在回想杜若莹的话，一路都没有出声，萧慕北也不打扰她。 快到大理寺的时候，楚韵汐道：“王爷，派人去金陵府查探一下吧，看看杜大夫这几日是不是回去了，另外，柔妃娘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柔妃？”萧慕北顿了下，“她是五哥的生母，如今已经是皇贵妃了，你怀疑…”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楚韵汐看向萧慕北。 萧慕北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毕竟已经过了二十年，那件事对柔妃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因为那件事，父皇反而对她更加怜惜，没多久就晋升她为贵妃，现在更是平步青云，成为了皇贵妃，后宫除了皇后，就她品阶最高了，所以她没必要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也有道理，楚韵汐叹口气，这闫浩松究竟有什么仇人，会恨他恨到要他的命呢？ 或者，不是恨？是别的原因？ 楚韵汐觉得有点头大，摇了摇头，先不想了，这两天事情太多了，脑子都不够用了。 “对了，那天晚上白羽跟着林海富，最后跟去了哪里？有没有查到他背后的人？” 楚韵汐忽然想到这两日都忘了问这件事了，于是问了一句，萧慕北道：“查到了，他是我五哥安阳王的人，醉春风的晚棠，应该是五哥的眼线。” 楚韵汐忽然停下了脚步，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她却没有抓住。 第99章 试探 萧慕北见她停下，也跟着停住脚步，问道：“你怎么了？” “别吵，我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是一下子就跑了。”楚韵汐歪了歪头，闭着眼睛想把脑海中的想法抓出来，可是却始终抓不住。 萧慕北果然不说话了，楚韵汐苦苦思索了一会儿，道：“王爷，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林海富是我五哥安阳王的人，醉春风的晚棠，应该是我五哥的眼线。” “安阳王。”楚韵汐一拍脑袋，“我刚刚正在想，这京城中哪些人身边会有高手，轻功和武功都不错的，像你们这样的王爷，是不是每个人身边都会有这种人？” “没错，所有王爷身边都有暗卫，轻功对于暗卫来讲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武功，如果武功太差，也是没有办法成为暗卫的。再者就是侍卫，不仅仅是王爷，便是那些朝廷重臣身边，通常也都会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就像白羽黑木一样，所以，杀闫浩松的凶手，极有可能是这些侍卫或者暗卫，而他们，背后定然是有人的。” 楚韵汐赞同，“王爷，今天我听到最多的就是安阳王，闫浩松当年在宫里用错了药，害的安阳王的母亲柔妃昏迷五天，闫浩松被高手所杀，林海富轻功武功都很好，林海富背后是安阳王。” 楚韵汐用手画了个圆，“王爷你有没有觉得，如果林海富就是那个凶手，这件事就闭环了？” 萧慕北一想，还真是这样，“但目前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先调查调查林海富吧。”楚韵汐目光灼灼，这个人，早晚得查。 这日晚上，白羽在距离醉春风一道街的地方“偶遇”了林海富。 同为琅琊军的人，在京城相见，白羽显得万分惊喜，“林副将，真的是你。” 林海富却是脸色一变，随即立刻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白羽，好久不见了。” 白羽一把拍在他肩膀上，“好小子，回来了怎么也没去王府找我们？” 林海富露出黯然的神色，“兄弟们都不在了，我只要一想起来就心痛难当，听说王爷也受了重伤，我…实在是愧对王爷，没保护好他。” 白羽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如果论错，我是王爷的侍卫，王爷受伤，我更是难辞其咎。” “也不能这么说…” 林海富话还没说完，白羽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别这么说那么说了，今儿正好我休沐，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去一醉方休去。” “不是，白羽，我还有事，改天…” “改什么天，既然碰到了，就是老天有眼，让我们兄弟聚首，啥事也没有和兄弟喝酒重要，是不是怕嫂子数落你？放心，晚上我去跟嫂子赔不是。” 林海富没办法，被白羽生拉硬拽的拉到了兴盛楼，来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白羽打开窗户，道：“这是兴盛楼最好的位置，可以边喝酒边看风景，今日我们运气不错。” 说着，白羽就点了几个兴盛楼的招牌菜，要了两坛好酒，真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王爷，我这可是拼了小命了，这个月的月银是不是得涨涨？ 对面正对着窗子的位置，是潇湘居的雅间，萧慕北和楚韵汐隐在暗处，将对面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就连林海富的表情，两人都不想错过。 酒过三巡，林海富和白羽都有了醉意，林海富也不想着走了，和白羽一起回忆往昔，聊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聊军营里兄弟们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回京后的生活。 白羽叹道：“王爷伤好了之后，就领了大理寺卿的差事，整天需要查案，这可苦了我跟黑木了，兄弟，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行军打仗的，哪会什么查案呀，王爷也不会呀，这不，前几日一个大夫大半夜的死了，被人杀了，案子报到了大理寺，昨天城外河里发现了几具尸体，又报到了大理寺，这么多案子堆过来，这整日里也不知道忙的啥，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羽说完，仰头又喝了一杯酒，他看似在抱怨，实则眼睛一直盯着林海富，发现他说到闫浩松的案子时，原本正在夹菜的他手突然停了下来，菜也被他夹到了半空中停在那里，而说到河里发现尸体时，他的面色也变了几变。 果然不对劲！ 白羽不由得在心里佩服楚韵汐，这竟然也被她猜到了，看来这次酒总算没白喝。 林海富愣了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但他看白羽只在抱怨，又喝闷酒，也没注意到自己，于是放下了心，把菜夹到了面前的盘子里。 殊不知他的一切不对劲，不仅白羽看的一清二楚，对面的萧慕北和楚韵汐也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林海富果然有问题，那也就是说，安阳王有问题，”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王爷，你说他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突然要杀闫浩松呢？是之前没找到他？还是另有内情？” 萧慕北也不知道，但他觉得，他们兄弟该联络感情了。 “我这两日也该去看看五哥了。”萧慕北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白羽和林海富酒足饭饱后，肩勾着肩走出了兴盛楼，白羽执意要送林海富回家，说要给嫂子赔罪。 林海富也喝的有点多了，大着舌头道：“赔，赔什么罪，男人，在外面，吃个饭，喝个酒，她们女人还，还管不着，我天天，天天在外面，出生入死的，她干了什么，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晚回来一会儿就，就问东问西，有些事情，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懂的吗？” 白羽伸出一个大拇指，赞道：“说得好，兄弟，咱们男人的事情，女人怎么能懂？不过话说回来，兄弟，你经常晚回来吗？是不是外面有了…” 白羽意有所指，林海富拍了一下他的手，笑道：“胡说，兄弟我，嗝，不好那口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最近有点事，冷落了那婆娘而已，无妨，无妨，回头哄哄就好。” 白羽害怕说太多露出破绽，当下也就不再说，两人在兴盛楼门口分了手，各奔东西。 第100章 安阳王 白羽这边厢刚和林海富分开，黑木就跟了上去，萧慕北和楚韵汐等在暗巷中，白羽脚步踉跄的走了过来，扶着墙在萧慕北身前站定。 楚韵汐先递过去一粒药，道：“吃了，解酒。” 白羽胃里正翻腾的难受，闻言忙不迭的接过吞了，一股暖意很快从胃里升起，人果然舒服了很多。 “多谢王妃。”白羽觉得自己心里的天平又朝王妃这边倾斜了一点。 不过事情还是得向王爷汇报，白羽道：“殿下，林海富最近果然是在为安阳王办事，他刚刚亲口承认，最近冷落了夫人，晚上经常晚归，还有我说到那两个案子的时候，林海富的反应都不太对。” 萧慕北背着手，点头道：“没错，我们也都看到他的反应了，确实不对，白羽，明日你想办法让那个更夫见见林海富，让他看看，和那日他看到的杀手身形像不像。” 白羽应声，萧慕北看他实在有点站不住，虽然脑子还清醒，但身体显然有些不受控制了，于是拍了拍白羽的肩膀，沉声道：“今晚辛苦了，这个月月银翻倍。” 白羽瞬间觉得，这顿酒喝的值了。 回到大理寺，红玉果然把岳嫣然接了过来，跟她住在一起，看到楚韵汐回来，岳嫣然特别开心，上前便拉着她的手摇晃。 “姐姐姐姐，我已经会背了很多页了，姐姐要给嫣然什么奖励？” 楚韵汐反握着她的手，笑道：“那嫣然想要什么奖励呢？” “我想要好吃的，嫣然最喜欢吃金丝蜜枣，姐姐可以给嫣然金丝蜜枣吗？” “当然可以，”楚韵汐刮了下岳嫣然的小鼻子，然后吩咐红玉去做金丝蜜枣，岳嫣然欢呼，道：“爹爹和哥哥都不让我吃，姐姐让吃，姐姐好。” 楚韵汐失笑，她摸了摸嫣然的头，道：“金丝蜜枣不能吃多，吃多了会有蛀牙，爹爹和哥哥是为你好。” “蛀牙是什么？”岳嫣然不懂就问。 楚韵汐带着她进到卧房，让她坐好，自己拿出金针，消好毒，开始给她头上扎针，“蛀牙呀，就是有很多的小虫子，它们知道你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所以就在你的牙齿里藏着，等着吃你吃的好东西，如果等不到，它们就会啃你的牙齿，把你的牙齿啃的一个洞一个洞的…” 岳嫣然一下子捂着自己的嘴巴，声音闷闷的传出来，“我不要小虫子吃我的牙齿，嫣然不吃金丝蜜枣了还不行吗？” 她的大眼睛很快蓄满了泪水，眼泪汪汪的扭头看楚韵汐，扎着满头的针，样子看起来很有几分滑稽。 楚韵汐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姐姐是大夫，大夫说，这位小朋友很乖，只要乖乖的不动，就可以少吃一点，姐姐负责把虫子赶走可以吗？” “真的可以赶走吗？”岳嫣然眼泪汪汪的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坚定的点了点头，“真的可以。” 岳嫣然这才放心，晃动着满头的针，眼巴巴的看着门外，等着红玉过来，嘴里还喃喃的道：“我不动我不动。” 红玉很快就把金丝蜜枣端了上来，岳嫣然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楚韵汐，楚韵汐拿着钢笔在写线索，把人物关系都画了下来，仔细推敲。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把岳嫣然头上的金针都取了下来，告诉她以后每日都要在这个点到这里来扎针，反正这个金针扎着也不疼，岳嫣然惦记着金丝蜜枣，自是答应的很爽快。 忙完这些，楚韵汐就睡觉了，难得晚上不熬夜，她得珍惜呀。 再说黑木跟着林海富离开兴盛楼之后，林海富并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地方自己把自己催吐了一遍，意识没那么混沌之后，还是去了安阳王府。 黑木原本打算冒险跟进去，但一抬头便发现安阳王府上方至少有十个以上的暗卫在守着，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在没多久林海富就出来了，他是出来迎接安阳王的，安阳王萧子杰竟然也刚刚从外面回来。 萧子杰一下车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见是林海富，他皱眉道：“你喝酒了？” 林海富单膝跪地，道：“王爷恕罪，属下遇到了之前的同袍，定北王手下的白羽，打探到了一些消息，所以特地在此等候王爷。” 萧子杰身材修长，个头不低，长相也很清秀，只是脸上却始终挂着一抹阴鹜般的笑，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戾气很重。 八月的天气，还很闷热，但此刻的萧子杰却穿了一件长长的披风，把浑身上下都遮挡的严严实实，连手都没有露出来。 他语气淡淡的道：“是吗？起来说说，都打探到了什么。” 林海富站了起来，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八王爷萧慕北正通过大理寺在调查闫大夫的案子以及城外那件案子，据说从水里打捞上来好几具尸体了。” 萧子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怎么那件也被翻出来了？这帮人怎么办事的？” 林海富不敢吭声，萧子杰冷静了下来，又道：“别慌，先别自乱阵脚，我这个八弟，自幼在军营中历练，对于破案没什么经验，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林海富点头，“白羽也是这么说的，说整日里都没什么头绪，那些人其实手脚挺利索的，把那些女人的首饰都扔了，衣服也都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所以就算尸体被打捞上来，身上也没有任何线索。” 萧子杰点头，“那就好，我那个八弟，根本就没破过案，他没有证据是找不到我们头上的，再说了，就算找来，他是王爷，我难道不是王爷吗？杀个把青楼女子算什么，她们贱命一条，能死在我手里，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萧子杰冷冷一笑，“我怎么说也是他亲哥哥，他总不能为了那些贱人，来找自己亲哥哥的麻烦吧，依我看，干脆我们帮帮他，送给他一个凶手，他把案子一结，不就皆大欢喜了？” 黑木隐在暗处，支起耳朵想听两人在说什么，无奈两人声音压的太低，他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什么那件事被翻出来，什么贱人，贱命的，具体的，也没听太清楚。 第101章 查明身份 新的一天，楚韵汐起床，只觉得神清气爽，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伸了懒腰起床，红玉端了水进来伺候她洗漱，楚韵汐一扭头，看到岳嫣然正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埋头苦读。 “她什么时辰起的床？”楚韵汐一边洗脸一边问红玉。 红玉回头看了一眼岳嫣然，“这丫头啊，天刚亮就起来了，大概刚卯时吧。” 倒真是挺刻苦的，楚韵汐心中满意，洗完后就来到岳嫣然身后，岳嫣然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依然很认真的在看书。 一本厚厚的书，不过短短几日，她竟然已经看了一大半。 楚韵汐决定还是不打扰她了，一抬头，萧慕北正站在书房门口，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楚韵汐眯了眯眼睛，这个男人还真是好看呢。 “王爷，今日在哪里用早饭？”红玉将早饭端了出来，两边看看，不知道两位主子今天要不要一起用。 萧慕北指了一下凉亭，就在那边吧，今天早上天气凉爽，就不闷在屋子里了。 红玉摆好饭，楚韵汐和萧慕北坐下，萧慕北一挥手，白羽和黑木瞬间出现在凉亭里。 “坐下吃饭吧，黑木把昨晚的事再跟姑娘汇报一遍。” 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在大理寺，所有人依旧叫楚韵汐“姑娘”，回王府了或者有必要的时候再叫“王妃”，所以大理寺的人都不知道楚韵汐就是定北王侧妃。 黑木坐下，就把昨晚听到的一些断断续续的话说给楚韵汐，他听到的不多，主要是不敢离太近。 萧慕北昨晚已经听黑木说过了，此刻他就静静的用饭，楚韵汐也边听边吃饭，黑木说完也默默吃起了饭，一时间凉亭里安静了下来。 直到都吃完，楚韵汐才开口道：“王爷，安阳王说那件事也被翻了出来，还有贱人贱命的，王爷第一时间想到了什么？” 萧慕北缓缓的道：“那些青楼女子被杀案。” 楚韵汐抚掌，“没错，我也是这个想法，那个案子，我们目前为止，只知道受害者都是青楼女子，但昨日白羽跟林海富说了闫大夫被杀的案子和城外捞出了女尸这两个案子，如果闫大夫真的是林海富杀的，那他一定会去跟安阳王汇报，可安阳王却说，那件事怎么也被翻出来了？说明除了闫大夫的案子，另一个案子，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而且是他们自以为做的很隐秘的事，我猜，十有八九就是青楼女子被杀一案。” 如果真的是，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不过不管是不是，现在都可以往这个方向查了，在楚韵汐前世有句话，嫌疑人要么不要进入警方视线，一旦进入，就绝对跑不了，警方不把他查个底朝天都属于不敬业。 现在当然也一样。 正说着话，李景鸿匆匆而来，萧慕北命红玉将饭菜撤走，让白羽黑木去做事，就让李景鸿也在凉亭坐了下来。 红玉很快沏了茶端上来，李景鸿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六名女子的身份都查了出来。” 还是那朵鸢尾花立了大功，因为知道醉春风有安阳王的眼线，所以李景鸿特意先避开了醉春风，去了京城另一家有名的青楼，凤来楼。 凤来楼不比醉春风小多少，每日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李景鸿挑了最热闹的时间去的。 想要不打草惊蛇，就只能暗访，而暗访就不能大白天没人的时候去，太扎眼了，还不能问老鸨，只有人最多的时候，穿一身便衣，点一个姑娘，点一桌酒菜，和所有去青楼的男人一模一样，就没人会注意。 大理寺除了李景鸿，还有十多个捕快在同一时间段散布在京城的各个青楼里。 进了房间，不谈风花雪月，直接亮明身份，从鸢尾花问起，再问跛脚的姑娘，再问最近失踪的姑娘，最后威慑一下，这件事涉及朝廷机密，如若泄露出去，与杀人同罪。 民不与官斗，这些姑娘们自然会把嘴巴闭的紧紧的，就这样，六名女子的身份一晚上的时间全部水落石出，果然全部都是青楼的。 身上有鸢尾花的女子是醉春风的头牌，名字就叫鸢尾，这是李景鸿从凤来楼姑娘的口中打听到的，也是这鸢尾之前太红了，不仅凤来楼的姑娘知道，其他青楼里的姑娘也都知道，好几个捕快都打探到了。 据说鸢尾从前些日子开始就称病不见客了，也是凤来楼那姑娘听客人说的，有人听闻鸢尾的艳名，大老远跑去醉春风，却被拦在外面，出再多的银子也见不到人，老鸨只赔着笑说鸢尾姑娘病了，实在抱歉。 鸢尾是死亡时间最短的姑娘，只有两日，那为何却已经多日不接客了？楚韵汐思考着这个问题，随手把疑点记录了下来。 至于那个跛腿的姑娘，就是凤来楼的晴儿姑娘，她虽然不是头牌，容貌却不输给楼里的任何一个头牌，只是因为腿的缘故，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但她却素有才名，一手琵琶弹的出神入化，再加上谈吐不俗，慕名而来的也是不少。 另外的四位，也都是各个青楼里的头牌，最近都前前后后失踪了，李景鸿根据服饰和年龄推断，最终一一对上了号，之所以查的比较快，是因为这些女子都太出众了，哪怕老鸨都把失踪一事压下了，但终归堵不住那么多人的悠悠之口，大家多多少少总会有各种猜测。 李景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端起水杯咕嘟咕嘟把茶喝完，才道：“有一个疑点，这些女子失踪前都已经不怎么接客了，和鸢尾一样，称病不出，但楼中的人都知道，她们并非生病，而是被一位大人物包了。” 楚韵汐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都是被包下不接客了，都是被勒死了，都是被绑了大石头扔河里了，毫无疑问，她们是遇到了同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只是这人既然好这口，又找的都是头牌，那到底为了什么把这些女子都残忍的杀死了？ 第102章 分头行动 楚韵汐把这几个共通处写了下来，又把疑点写了下来，给萧慕北看，“王爷，我觉得，不管是青楼女子被杀案，还是闫浩松被杀案，这中间一定有条线，把这些事情串联在了一起，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这条线。”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去找这条线吧。”萧慕北拍板，既然有了方向，现在就是找证据了。 于是当日上午，楚韵汐去给李母挂上水，随后就又去了西四街金玉堂。 黑木跟着楚韵汐一起去的，因为闫浩松今日头七，尸首又是刚刚回到金玉堂，所以今日停灵一天，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 楚韵汐为闫浩松上了三柱清香，算是为七楼街的百姓而上，闫浩松被杀的事七楼街的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甚至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闫浩松是从何而来，闫浩松从来不透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今日来吊唁的都是附近的人，闫浩松被杀，有人叹息京城失去了一位好大夫，也有人拍手称快，认为走了一个黑心大夫。 是非对错已经没那么重要，他这一生，救人不少，贪财也不少，如今全部尘归尘土归土，将会随着时间被永远埋藏。 星耀和星皓为闫浩松戴孝，一一给来吊唁的宾客回礼，杜若莹也在，不过她只是在后堂帮帮忙，并不想去前面让街坊邻居看到。 她已经和星耀以及星皓说好了，明日一早就会带着灵柩回金陵，将闫浩松葬在师傅身边。 楚韵汐上完香，并没有急着走，和星耀星皓打了招呼后，就在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了，她想看看能不能从来吊唁的宾客中再找到什么线索。 来的人并不多，闫浩松的人缘一般，而且他的病人大多是高门大户，这种人家自持身份，也不会来吊唁一个普通的大夫，反倒是一些街坊邻居，念着邻居一场，来的比较多一点。 隔壁馄饨摊的老板也来了，吊唁完后看到了楚韵汐，他已经认识她了，便过来打招呼，“姑娘也来吊唁闫大夫吗？” 楚韵汐点点头，随口道：“同僚在这里看过病，他太忙了，托我过来吊唁一下。” 老板叹息一声，“真是世事无常啊，那天闫大夫出门出诊的时候我还看到他，挎着药箱，我还跟他打了招呼问他去哪里，他还说让我不要乱打听，当心掉脑袋，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时辰，他就遭遇了不测，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 楚韵汐心中一动，道：“他说你如果乱打听可能会掉脑袋？” “可不是，我当时还在想这人也太会危言耸听了，不过他平日里就那样，板着一张棺材脸，也不怎么跟我们开玩笑，我只当他随便说说的，哪想到居然真的就掉了脑袋。” 馄饨摊老板一脸沮丧。 楚韵汐脑子却转了起来，闫浩松这个人，平常很少开玩笑，属于比较古板的，他说当心掉脑袋，证明他去的地方可能搞不好真的会掉脑袋，一个大夫出诊，去哪里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呢？ 答案不唯一，但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皇宫，以及从皇宫出来的人，比如，皇子府邸。 难道那日，闫浩松是从安阳王府出来后被杀了？ 楚韵汐立刻对黑木道：“去安阳王府周围打探一下，八月十六晚上，有没有人见到过闫浩松。” 黑木把楚韵汐送回大理寺，立刻就去了安阳王府附近，与此同时，萧慕北也在安阳王府做客。 他一早就给萧子杰下了拜帖，说自己回京后还没顾上来府上探望五哥，今日刚好有空，就想来看看五哥，多年不见，十分想念。 萧子杰接到拜帖，直觉觉得萧慕北醉翁之意不在酒，据他所知，其他几位兄长，萧慕北也并没有刻意去拜见，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来了自己府中，说没有图谋他都不信。 但他也不好拒绝，如果一拒绝，更显得心虚了，于是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于是，萧慕北带着一块白狐皮，来到了安阳王府。 安阳王府比定北王府要大，毕竟是皇贵妃的儿子，比起萧慕北的母亲娴妃品级要高，所以他的王府自是比萧慕北的王府大。 不过萧慕北也不在意这个，那么大的房子又怎样，他不还是整日住在大理寺的小院里，有什么区别？ 萧子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脖子上还贴了一块纱布，一看到萧慕北，立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拍着萧慕北的肩膀道：“小八，长这么高了。” “五哥，你脖子怎么了？”萧慕北看着萧子杰，觉得有点奇怪，他全身上下好像除了脸，哪里都没有露出来，唯一露出来的脖子也被贴上了。 萧子杰摸了摸脖子上的纱布，轻描淡写的道：“不小心碰到了，府医大惊小怪，非要包起来。” 萧慕北了然的点头，随后拿出狐皮道：“五哥，这是弟弟在北地的时候亲手猎的白狐，它的皮毛最是柔软不过，马上冬天了，给五哥做个狐裘穿。” “有心了八弟。”萧子杰命下人收了狐皮，带着萧慕北往前厅走，萧慕北一路暗暗留心，尤其是看到假山之类的含有景观石的，就上前看个仔细清楚。 “五哥，你府里的景致不错，是出自哪个师傅之手？最近定北王府正准备修缮，回头我请他，把我府里也整整，五哥，我可以去你的后花园转转吗？我想看看布局，五哥这府里的装修太合我的胃口了。” 萧慕北彩虹屁拍了一堆，总算是把安阳王府前前后后都走了一圈，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和河底捞出来的石头一样的石头。 难道方向错了？ “五哥，五嫂在哪里？弟弟才回京城，理应拜见一下五嫂。”萧慕北又出言试探。 萧子杰笑道：“哪里有五嫂，父皇还未指婚呢。” “还未指婚？”萧慕北惊讶，“五哥也到年龄了吧，该娶个王妃暖暖床了。” 萧子杰嘿嘿一笑，“暖床的人本王倒是不缺，不过都上不得台面，让八弟见笑了。” 第103章 互相打探 萧慕北笑了，“能够入的了五哥的眼，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也都足够上得了台面了，五哥你说对吗？” 萧子杰哈哈大笑，“多年不见，八弟的嘴是越发的会说了，走，为兄最近正好刚得了一些好茶，咱们兄弟好好的喝茶叙旧。” 两人一起走到前厅，下人很快泡了茶端上来，萧慕北掀开杯盖，一股馥郁芬芳冲入鼻端，轻啜一口，清香沁人，果然是好茶。 萧子杰得意的道：“这是大睿国进贡的大红袍，父皇赏赐了母妃一些，我又在母妃那里软磨硬泡要来的，便宜你小子了。” “那我可得多喝点，”萧慕北又喝了一口，盖上杯盖道：“对了，皇贵妃娘娘身体可还好？我小时候，她经常给我糖吃，如今却是这么多年没见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母妃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念叨你呢，说你回来了也不去看看她。” “下次进宫，一定去看看娘娘，”萧慕北道：“五哥也知道，我这如今领了大理寺卿的职位，每天都是焦头烂额，就连今日来五哥府中，都是忙里偷闲，其他皇兄府中，小弟还一个都没去呢。” 萧子杰顺着他的话道：“八弟你就别抱怨了，你在大理寺，总比我在这户部领个闲差，无所事事的强吧，听说大理寺有很多命案是吧？” “可不是，”萧慕北叹了口气，心道来了，果然他一提大理寺，萧子杰自己就把话题扯到了命案上，如果他真的是幕后之人的话，他必定是想要打探案子的进展的。 “最近命案有点多，我如果早知道是这样，说什么也不接这大理寺卿一职，原以为破案很容易，没想到手下都是一帮饭桶，一个案子多少天了，一点头绪都没有。” 萧慕北一口将剩下的茶水都干了，将杯子重重的放在八仙桌上。 下人忙又倒了一杯，萧子杰朝下人一使眼色，他立刻走了出去，并掩上了门。 萧子杰压低声音道：“什么案子这么棘手？八弟不妨跟为兄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萧慕北左右看了看，眼见没人了，这才道：“前几日，从城外的河里，捞出了几具女尸。” 萧子杰一脸震惊，“几具？天子脚下，什么人敢如此张狂？” 萧慕北几乎可以确定萧子杰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了，看他还在演戏，心中冷笑，面上却仍是一副焦虑的样子，“是呀，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残忍，五哥你不知道，那几具尸体，实在是太瘆人了，我好歹也打了这么多年仗，见过的死人也不少，却从来没见过哪具尸体有这几具尸体这么恶心的，不仅被泡的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原本的面貌，还臭气熏天，最离谱的是，有一具居然还炸了…” 想到那日的情形，萧慕北依然忍不住胃里有些翻涌，他忙又喝了一口茶压一压。 不过他这番话却说的很有技巧，真假掺半，那天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萧子杰一定也已经派人打听过了，他这么一说，和萧子杰打听的一模一样，他两相一印证，立刻深信不疑。 “那岂不是很难查这些尸体的身份了？”萧子杰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萧慕北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到现在也没查出这几具尸体的身份，还有之前一个大夫，大晚上的当街被杀了，也是毫无头绪，五哥呀，我现在倒是宁可领个户部的闲差，也好过这一天天的，焦头烂额。” 萧慕北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角从杯子边缘看出去，把萧子杰嘴角的一抹笑看的清清楚楚。 杯子放下，萧子杰又恢复了担忧的表情，道：“如果有什么需要皇兄帮忙的，尽管开口。” 萧慕北点头，“还是五哥心疼弟弟，放心，肯定不会跟五哥客气的。” 茶过三巡，萧慕北起身告辞，萧子杰送了出来，出大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没站稳还是绊到了门槛，萧慕北一个没站稳，脚下一踉跄，手下意识一抓，一把抓住了萧子杰胸前的衣襟，将他的领子拉了下来。 萧慕北目光一闪，扫向萧子杰露出来的肩膀，只见上面好几个铜红色的结节，有的已经有溃疡的趋势。 他眼睫一压，假装没看到，“哎呀”一声，手臂已经被萧子杰托住了，萧子杰迅速把衣服拉上，看萧慕北没往上看，心里才放心，道：“八弟当心。” 萧慕北站稳，回头看了一眼门槛，笑道：“五哥府里哪儿都好，就是门槛有点高，弟弟下次来可得小心了。” 萧子杰眼光一闪，道：“八弟玩笑了，下次皇兄让人把门槛修低，迎接八弟大驾光临。” 兄弟俩相视一笑，眼中各有深意，萧慕北告辞离开。 萧子杰看着萧慕北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成冷笑，身后，林海富从门内转出，轻声道：“定北王此次来，怕是有所怀疑。” “怕什么，”萧子杰冷哼，“怀疑终归是怀疑，定案还需要证据，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很快，大理寺的视线就会被转移。”林海富躬身回复。 “做的干净点，别再留下尾巴让人揪住。”萧子杰阴沉沉的说完，转身回府。 留下林海富站在原地，一身的冷汗。 大理寺。 萧慕北回去的时候，黑木刚好也刚刚回去，正在跟楚韵汐汇报，“属下找了安阳王府附近的摊贩打听，都说没注意八月十六那天是不是有大夫进王府，最后还是街头一家成衣铺的老板娘，说那日晚上她出来倒水，差点把水倒在一个男人身上，看那男人的装扮，好像是个大夫，背着个药箱，骂了她一句后就匆匆走了，那婆娘不甘被骂，在他身后追着骂了几句，远远的看着他进了王府，属下让她看了闫浩松的画像，她立刻表示，就是闫浩松。” 楚韵汐一抬头，看到萧慕北回来了，于是道：“王爷，你听到了吗？闫浩松那天晚上果然是去了安阳王府。” 第104章 串线 萧慕北走进书房坐下，“听到了，我今日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两起案件，都是五哥的手笔，只是目前还缺乏证据，我今日在安阳王府，并没有找到那些景观石，不过倒有一处假山看起来是刚修葺过的。” 楚韵汐沉吟了一会儿，道：“城外女尸被发现，如果我是凶手，也会立刻把家中可能会暴露的证据销毁掉，所以王爷找不到是正常的。”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楚韵汐不答反问，“王爷，假如是你，发现自己做的坏事被发现了，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我？”萧慕北把自己代入想了一下，“我会想怎么做才能让人不怀疑到我头上。” “那怎么做才能一劳永逸呢？”楚韵汐接着问。 黑木不知为何，突然回答了一句，“除非案子告破。” “说得好黑木，”楚韵汐一拍桌子，“我想现在安阳王想的就是让我们把案子破了，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追查了，他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会把证据送到我们手上？”萧慕北恍然大悟。 “对了，今天我还有个发现，我五哥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身上一块一块的溃烂，看起来很瘆人。”萧慕北想到自己看到的皮肤，身上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楚韵汐闻言怔愣了一下，喃喃的道：“我可能知道他为什么要杀闫浩松了。” 当夜，楚韵汐拖着萧慕北去吃面。 他们去的是西四街口的那家，卖面的是一个年近花甲的大爷，楚韵汐跟他聊天，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这里卖到子时三刻以后才回家，那个时候基本上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楚韵汐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闫浩松被杀那日，她就看到他当时还在街口卖面。 他每晚收摊最晚，或者，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楚韵汐要了两碗牛肉面，坐着等面的过程中，她和大爷就聊上了，“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收摊那么晚？” 大爷年纪虽然大，但除了背有些驼之外，倒是耳不聋眼不花，“家里孙子要上学堂，儿子儿媳几年前出事了，没了，我也没别的手艺，只能做个面，赚点银子，供孙子上学堂。”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爷，白天我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在那里。”楚韵汐指了指不远处的金玉堂。 这位大爷今日也去吊唁闫浩松了，楚韵汐当时就坐在角落里，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她看得出，大爷实实在在是有点伤心的。 大爷愣了一下，“姑娘今天也去吊唁闫大夫了？” “去了。”楚韵汐言简意赅，“冒昧问一下，您和闫大夫，是朋友？” “倒也谈不上朋友吧，”大爷将面捞出来，放上牛肉，淋上麻油，又放了一把葱花，端了上来，“闫大夫也好这口牛肉面，每次晚上回来的晚，都会到我这里来上一碗，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的确是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楚韵汐吃了一口，点头称赞，“果然好吃，不过大爷，闫大夫平时不是不爱跟人说话吗？怎么我看你们两个还挺熟络？” 大爷一边忙一边道：“开始的时候，他是不怎么说话，但是有一日，他突然说我长得像他的师傅，我说是吗？那下次让你师傅过来尝尝我的面，我给他打折，结果他说他师傅已经不在了。”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他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听着大爷讲他和闫浩松的事，楚韵汐心想，这个男人怎么什么时候吃饭都这么斯文，军营出来的男人，不都应该吃饭的时候如狼似虎的吗？ 大爷还在继续说，“我当时看他有点失落，于心不忍，于是就说，我们也算有缘分，今晚的面算我的，以后你想师傅了，就来我这里吧。” “后来他果然经常来，他经常晚上回来很晚，走到这里就会吃碗面再回去，他会跟我讲今天遇到一个病人怎么怎么样，虽然我听不懂，但我也会一直听着，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说给他的师傅听。” 楚韵汐知道，闫浩松的师傅罗太医，是因为闫浩松而被赶出太医院，从而郁郁而终，看来，这件事也是闫浩松的心结。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有个病人，得了花柳病，全身都溃烂了？”楚韵汐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出这句话，萧慕北即将送入口中的牛肉面瞬间吃不下了。 大爷一听，眼睛都睁大了，“姑娘，你怎么知道？这正是他最后一次来跟我说的话。” 楚韵汐淡淡一笑，道：“你把他说的话都告诉我吧，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大爷想了想，道：“我记得，应该是八月十五晚上，他最后一次来我这里吃面，当时他看起来有点发愁，跟我说，今天碰到的病人很棘手，花柳病，已经很严重了，他完全没有把握，我当时说，没有把握就尽力而为吧，你是医生，又不是神仙，有治不好的病人也很正常。” 楚韵汐迫不及待的道：“他怎么说？” 大爷道：“他说如果是别的人，治不好也就罢了，这个人必须得治好。说完，他就匆匆吃了面回去，说是要查医书。” 仅仅只隔了一日，闫浩松就被杀了，是因为最终没有找到治花柳病的方法吗？楚韵汐默默吃起了面。 大爷见楚韵汐不问了，于是就去忙了，等他忙完回头，哪里还有人在吃面？只有桌上一锭金子闪着金光留在那里。 “好人呐。”大爷捧着金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月光下，萧慕北和楚韵汐缓步走在路上，萧慕北道：“你怎么知道我五哥，他得的是花柳病？” 楚韵汐笑了，“你忘了我也是大夫了吗？你今日一说症状，我就知道了，再联想到其中一具尸体患有花柳病，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王爷，这两个案子，都可以收网了。” 萧慕北点头，“今天白羽已经去问过林海富的夫人了，确定八月十六晚上林海富是丑时以后才回家的，看来，我们可以先请林海富回大理寺喝茶了。” 第105章 案件告破 林海富是后半夜在家中被抓的，白羽黑木亲自带人去的，林海富在睡梦中就感觉到了有人，穿上衣服就打算逃，没想到白羽黑木在房顶等着他。 “林海富，你逃不掉了，束手就擒吧。”白羽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海富，冷冷的开口。 林海富心头一惊，这还是前两日和他把酒言欢的白羽吗？不过短短两日，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说不出的陌生呢？ “上次，你是特意来试探我的？”林海富声音都抖了。 白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说呢？” 林海富脸上的表情慢慢裂开，突然，他低吼一声，身形暴起，朝着白羽而去，却被白羽轻巧躲开，黑木也不废话，直接攻过去。 白羽黑木联手，林海富怎么可能是对手，很快就被生擒，带回了大理寺。 进了大牢里，萧慕北和楚韵汐已经等在审讯室了，林海富看到萧慕北，心头一凛，愣了半晌，突然声嘶力竭的道：“你们不能抓我，我犯了什么律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人证，物证，你想要哪个？”萧慕北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剑，左右挥舞了一下，“是把好剑，这是你的剑，林海富，你用顺手的剑，轻易不会换，你用的还是你在琅琊军时的佩剑，这把剑，琅琊军中人人皆知，它和别的剑不一样，白羽还在它上面吃过亏，你还记得吗？” 林海富脸色一变，他记起来了，在军中时，有次他和白羽比试，那时他刚得了这把剑，有心炫耀，所以下手一点没留情，他的剑上有个小机关，剑头中空，里面还有一把小剑，当时白羽以为躲过了剑的攻击范围，不曾想小剑弹出，在他手臂上轻轻划了一下，这还是林海富手下留情，若非如此，哪怕实力相当之人，出其不意之下，也极有可能躲避不过。 “林海富，闫浩松被一剑穿心，仵作验出，他的伤口比平常的剑要宽，可后背穿出来的地方却比平常的剑要窄，仵作百思不得其解，我当时也没想到你的剑，可当我们锁定你是凶手之后，我却想起了你的剑，你现在出门不怎么佩剑了，几日前，我趁你不在，让白羽到贵府将剑取了回来，和闫浩松的尸体伤口做了对比，完全吻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林海富脸色发白，半晌说不出话，过了会儿他说道：“就算剑是我的，你们可以盗出去，为什么不能是被别人盗了呢？凭什么就一定是我杀的人？” “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楚韵汐朝白羽点点头，白羽立刻上前，拿块蒙面巾把林海富的脸蒙了起来，与此同时，黑木从外面带进来了当晚的目击证人，那个更夫。 “你仔细看看，这个人可是你当晚看到的人？”楚韵汐问更夫，“看仔细了。” 更夫又往前走了几步，仔仔细细的看了半晌，林海富不耐烦起来，眼神一厉，瞪向更夫。 就这一眼，立刻让更夫毛骨悚然，他跳起来大声道：“是他，就是他，他当时就是这么瞪我的，我死也忘不了这双眼睛和这个眼神。” “你胡说。”林海富也大喊一声。 “你闭嘴。”楚韵汐瞪向林海富，林海富一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被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吓住。 萧慕北和白羽黑木也很少见到如此浑身都是戾气的楚韵汐，其实萧慕北也恨林海富，当初如果不是他在军营中给他和忠勇侯下毒，琅琊军也不会遭遇败仗，忠勇侯父子也不会死，更不会死后还背上叛国投敌的污名。 楚韵汐问更夫，“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如果上了公堂，你敢不敢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更夫用力点头，他也不傻，他此刻已经把对面的人咬了出来，如果不能咬到底，让他逃脱，接下来倒霉的就该是自己了。 很好，楚韵汐挥手让黑木将人带出去，人证物证齐全，林海富还是不甘心，咬牙道：“他只看到了凶手的眼睛，他的话不足为凭，我和那闫浩松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并非你想杀他，而是你的主子想杀他，”楚韵汐冷冷一笑，“你不过就是一条会咬人的狗，主子让你咬谁你就咬谁，就像你主子让你给定北王下毒，你毫不犹豫就下了，我说的对吗？” 林海富脸色巨变，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了害怕，他看向萧慕北，萧慕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他，可是他却从心底生出了无边的寒意。 “你…你怎么知道…” 萧慕北接口，“怎么知道是你下的毒？”他的唇角缓缓勾起，“林副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初如果给我下的是见血封喉的毒，可能暴露的不会这么快，可惜，你们需要时间布局，不能让我立刻死掉，所以，我既然活了下来，你就必须死了。” 毒害皇子，当诛三族，林海富知道萧慕北被救活的时候其实就忐忑不已了，但他又觉得事情做的很隐秘，知情的人又都死了，萧慕北不可能知道事情是他做的。 再加上过了这么久了，一直没什么事，安阳王又说了会保他，他才彻底把心放下。 没想到，萧慕北不是不知道，而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如今，就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安阳王自己还惹了一身腥，能自保就不错了，又如何会保他？ “林海富，诛三族和自己死，选一个吧。”楚韵汐幽幽的说道，声音不大，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一下一下劈在林海富心里。 他颓然的垂下脑袋，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安阳王，属下只能对不起你了，你好歹是皇子，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属下已经没了，属下只能为我的家人做最后的考虑了。 “我都说，闫浩松，的确是我杀的。”林海富整个人看起来好像突然老了下去，背也直不起来了，声音也充满了沧桑。 第106章 林海富的口供 林海富说的极慢极慢，萧慕北和楚韵汐也不催他，甚至让白羽沏了茶来，两人坐下来边听边喝。 从军中回来后，林海富在靖渊王的授意下，当做人证面圣，坐实了忠勇侯叛国投敌的罪名。 忠勇侯府被抄家灭族后，事情尘埃落定，林海富就找到了五皇子安阳王萧子杰，小时候，他是萧子杰的伴读，两人关系很好，他一直是替萧子杰做事的，也是萧子杰举荐他去的琅琊军。 如今他回了京城，自是还跟在萧子杰身后。 萧子杰此人，依附于靖渊王，别的爱好没有，唯一的爱好就是，女人。 他常说，老天既然赐他富贵，就是要让他玩遍人间绝色，他不喜欢高门大户里养出的那些个闺阁千金，偏偏喜欢沦落风尘的绝代佳人，他觉得这样的女子更有味道，玩腻了也不黏人，银子一给，甩甩袖子走人，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京城各大青楼楚馆的花魁头牌，都是他的胯下玩物。 林海富不好女色，回来后每次跟着萧子杰去青楼，都是坐在外面喝酒，一宿一宿的喝，萧子杰常笑他不是男人，面对着这么多风情万种的女人都不动心，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夫人，他都以为林海富是想当和尚。 前不久，萧子杰察觉不对劲，他的下半身开始起那种结节，之后慢慢溃烂，刚开始他还不在意，以为擦点药就好了，没想到这里好，那里起，慢慢的，好的速度跟不上起的速度，甚至开始脱离了下半身，往全身蔓延起来。 萧子杰这才害怕了，忙叫了太医来看，太医一看，战战兢兢的说，王爷这是得了花柳病啊。 萧子杰一下子懵了，砸了一个美人瓶，骂那个太医是庸医，把他赶走，赶走后又怕他乱说话，把自己的病传出去，于是命林海富去灭口，伪装成意外。 说到这里，楚韵汐和萧慕北对望一眼，原来闫大夫并不是第一个死的大夫。 虽然萧子杰不相信自己是得了花柳病，但也不敢再找太医了，太医毕竟是宫里的人，也不能看一个杀一个，于是他开始找外面的大夫。 外面的大夫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不会乱说话，只是萧子杰找了很多名医，都说这病他们治不了。 萧子杰越来越绝望，心里开始恨那些曾经喜欢的死去活来的女人，他对林海富道：“定是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得了这种脏病，又传染给了本王，实在该死，林海富，把她们都杀了。” 林海富当时吓一跳，犹豫道：“都杀吗？” 安阳王犹豫了一会儿，咬牙切齿的道：“先杀两个，其余的，慢慢杀，这些贱女人，都该死。” 杀个把女人，林海富还犯不着动手，他把这件事交给了王府的一个暗卫，暗卫扮成车夫，假称王爷有约，把女子骗出青楼，用马车拉到城外，再用赶车的马鞭把人活活勒死，最后从马车里搬出自己带的石头，绑在尸体脚上，扔进了河中央。 杀了两人后，他们等了几天，发现并没有一点动静，不仅尸体没被发现，甚至青楼也没报失踪案，这两个女人的失踪就像是投了一颗极小极小的石子到大海中，连一点浪头都翻不起来。 这下安阳王他们安心了，每次寻医问药失败，萧子杰就下令杀一人，前前后后，一共杀了六个。 看了很多大夫，都对萧子杰的病束手无策，他越发着急了，这日恰好打探到，昔日罗太医的大徒弟，曾经给母妃用错药的那位太医闫浩松，就在西四街开医馆，名气还挺大，据说能跟阎王抢人。 当时萧子杰就冷笑一声，道：“如果他治不好本王，本王就送他去见阎王。” 他立刻就安排林海富去把人接过来，开始闫浩松并不愿意来，可当林海富拿出柔妃娘娘的信物，他妥协了。 闫浩松去了安阳王府，他当时并不知道，他已经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认认真真的帮萧子杰看完，闫浩松也皱起了眉，“王爷这病，有些棘手啊。” “棘手是什么意思？你就说能治，还是不能治？” 萧子杰的眉眼全是阴郁，声音森冷，可惜当时闫浩松全心全意在想病情，并没有发现。 “待我回去再查查医书，明日再给王爷答复。” 这是八月十五，从安阳王府回去的路上，闫浩松去吃了一碗牛肉面，把萧子杰的病情说给了酷似他师傅的卖面大爷。 他不知道的是，萧子杰在他走出王府的那一刻，就吩咐了林海富，“如果明日他依然束手无策，就…” 他用手在脖子上横划了一下，林海富立刻懂了，并且做好了准备。 闫浩松查了一夜的医书，依然一无所获，这个病有个发展过程，如果萧子杰得病时间短，病情没有蔓延到全身，那还比较好治，可现在，病情已经发展到了全身，自古至今很少有治好的病例。 第二日晚，闫浩松再次来到安阳王府，对萧子杰说，“王爷的病，如今已经不好治了，只能治治看，能治到哪种程度，草民也说不准，只能尽力而为。” 好一个尽力而为！萧子杰压根不信他，想当初他给母妃治病的时候，信誓旦旦自己很有把握但却还用错了药，如今他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定是在拖延时间！ 萧子杰下定了决心，不能留这个老头了，闫浩松走后，他立刻让林海富跟了上去，想像上次解决太医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闫大夫。 可惜，杀完闫浩松后，一时不慎被更夫看到，如果仅仅只有个更夫，杀了也就罢了，可谁知那晚，定北王居然在附近！ 林海富不得不快速撤离现场，也没来得及处理尸体，闫浩松的尸体这才第一时间被发现。 回去后跟安阳王说，安阳王当时脸就沉了下来，骂他办事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后来又安慰他，说更夫也没看清楚你的脸，应该没事，这几日暂时先躲躲，过了这个风头再出来。 第107章 反转 林海富苦笑了一下，“我这几日其实每天都忐忑不安，那日碰到白羽，我差点转身就跑，人真的是不能做亏心事，想当初在军营，每天虽然条件艰苦一点，但心里是敞亮的，能睡得着觉啊，自从回来京城，我天天睡不着，睡着了也会做噩梦，梦到琅琊军的兄弟们来找我索命…” 林海富头低了下去，咽喉深处传出呜咽声，楚韵汐，萧慕北和白羽黑木都静静的看着，没有人出声。 迟来的忏悔没有任何意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人总是会抱着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可以逃过律法的制裁，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良久，林海富才抬起头，脸上是未干的泪痕，他的双手被铁链锁着没办法擦，只能这样继续。 闫浩松的案子已经彻底清楚了，现在剩下的就是青楼女子的案子，看他情绪稳定了，楚韵汐才开口，“那些景观石是从哪里弄的？” 林海富低低的开口，“我不知道，那件事我没有插手，都是暗卫胡天煜做的。” “那之前被你们杀了的太医尸首在哪儿？” 林海富头又垂下去，声音像是从胸膛里出来的一般，闷闷的，“我把他埋到了京城西郊一处废弃的园子里。” “安阳王知道我们怀疑到他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林海富嘴巴哆嗦了一下，没有说话，楚韵汐冷笑一声，“怎么，这会儿还想着忠心呢？” 林海富的心思被楚韵汐说中，头低垂下去，声音如同蚊子一般道：“他打算放弃胡天煜，让他把这件事扛了。” 卸磨杀驴啊，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眼神在说，又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子。 萧慕北泰然自若，他是他我是我，不能混为一谈。 两人正眼神交流的时候，捕快王梓淇进来禀报，“在城外的河边抓到了一个人，拉了一车的景观石，正准备往河里倒，被我们抓了个正着，经过检查，这些景观石和我们从河里捞起来的一样。” 这纯粹就是送上门的凶手，明知那条河边有人盯梢，却还要故意往那边去，且还带上证据，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四个字，我是凶手。 楚韵汐扶额，这安阳王真的是觉得大理寺全都是酒囊饭袋吗？把凶手送上门，让他们欢天喜地的结案，从此高枕无忧，继续过他逍遥王爷的日子？ 不过人送来了，不能不要，楚韵汐让王梓淇把人带过来，对萧慕北眨眨眼，有好戏看了。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黑巾蒙面的人被带了过来，不过此刻他的蒙面黑巾已经被拉下来了，露出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原本耷拉着脑袋走进来的，进来后一抬头，先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等人，眼光顺着这些人看过去，他忽然一怔，接下来突然甩开王梓淇的手，一阵风似的到了林海富面前。 白羽立刻上前，手扣在了胡天煜的琵琶骨上，一旦他有异动，白羽手下不会留情。 胡天煜却没有乱动，而是看着林海富，诧异的道：“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林海富垂首看了看自己，苦笑道：“这还用问吗？” 胡天煜一步一步后退，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问问王爷知不知道林海富被抓了，却又怕暴露出王爷，但他又担心，也不知道林海富有没有招出什么。 原本他是打算用自己这条命来转移大理寺的注意力，为王爷解决麻烦，他原本就是死士，为王爷而死本就是他的宿命，可若死的不值，那他也不是那么愿意豁出命去。 “你说了什么？”胡天煜的声音低沉下来，眼睛死死的盯着林海富。 萧慕北在身后淡淡的开口，“他说了什么，不是你该想的事情，你该想的是，你要说什么。” “我没什么好说的。”胡天煜口气很冲，“我不过是去扔点石头，大遂哪条律法规定不能往河里扔石头了？” 楚韵汐笑了，这人真有意思，她慢慢的走上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胡天煜，“你不是来认罪的吗？你不认罪，你家王爷要怎么脱罪呢？” 胡天煜一愣，怒气慢慢爬上他的脸，他的头一寸一寸挪向林海富，脖子咯咯作响，阴沉沉的道：“林海富，你背叛王爷，我杀了你。” 话音落，他的身子不知怎么一滑，竟从白羽的手下滑走，一掌凌厉的掌风拍向林海富。 这一下变故起的猝不及防，白羽手下一空，心中立刻一紧，下意识的就去抓，却没想到胡天煜的轻功极好，身子一动人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白羽再次抓了个空。 楚韵汐原本正站在胡天煜和林海富之间，面朝着胡天煜，所以当她看到胡天煜变了的脸色时，她下意识的全身戒备了起来。 胡天煜一掌拍出，速度极快，电光火石间，楚韵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居然猛的后退一大步，挡在了林海富的身前。 “韵汐！” “姑娘！” “姑娘！” 萧慕北，白羽和黑木同时惊呼出声，却都来不及救楚韵汐了，眼看她就要命丧在强大的内力之下，萧慕北目眦欲裂，手中软鞭奋力挥向胡天煜。 胡天煜却掌势不减，他这是拼着受伤也要将楚韵汐和林海富毙于掌下。 千钧一发之际，楚韵汐突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黑漆漆的圆棍，对着胡天煜的掌心戳了一下。 圆棍冒出一阵火花，胡天煜突然浑身抽搐起来，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的乱摆，他的手掌好像黏在了那根棍子上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掌风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看胡天煜眼睛都翻白了，楚韵汐才收回圆棍，他整个人立刻倒下，身子依旧在微微的抽搐。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看呆了，不明白这反转究竟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轻功武功都如此厉害的暗卫胡天煜倒在了地上，柔柔弱弱的姑娘却好好的站在那里？那根棍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108章 流放 好半天，白羽才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姑娘，他快死了吗？” “死不了，”楚韵汐走了过来，踢了踢地上的人，“他一会儿就会恢复过来，废了他的武功，绑起来吧。” 白羽立刻去做，捕快王梓淇这会儿才如梦初醒，立刻跪在了萧慕北面前，“王爷，属下办事不力，抓这厮时，他根本没有反抗，我们也不知道他的武功竟如此厉害，请王爷责罚。” 萧慕北冷哼一声，“的确该罚，若是楚仵作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拿什么来赔？” 王梓淇低着头不敢说话，楚韵汐过来打圆场，圆棍也放了起来，“别怪他了，是这胡天煜处心积虑隐藏武功的，换了谁都有可能被他蒙蔽，我这不是没事吗？王捕快今晚立了功，该奖。” “功是功过是过，他今晚犯的错不可原谅，放到战场上可能就变成了内应，当斩！王梓淇，念在你今晚抓捕凶手也算有功的份上，本王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可服？” 王梓淇冷汗顺着后背流下，身子跪俯于地，他大声道：“谢王爷体恤。” 楚韵汐松了一口气，她刚刚真有点害怕萧慕北一怒之下严惩王梓淇，萧慕北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慈不掌兵，这个道理她懂。 王梓淇离开，楚韵汐让黑木将林海富也带走，去他说的京城西郊去找被害太医的尸体。 林海富离开前，犹豫了一会儿，来到楚韵汐面前道：“多谢姑娘刚刚的救命之恩。” 刚刚他被绑着，胡天煜要杀他的时候，如果不是楚韵汐挡在他前面，他无法抵抗，就只能等死了。 这半晌他就在想，为什么楚韵汐甘冒大险也要救他呢？ 楚韵汐很快就给了他答案，她口气淡淡的，“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的这么容易罢了，你，该受千刀万剐之刑。” 林海富怔住了，直到黑木拉着他走，他都身体僵硬，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她…她姓楚，她是谁？” 胡天煜被白羽绑上扔进了监牢，审讯室里空了下来，萧慕北问道：“胡天煜多久能醒？” 楚韵汐打了个哈欠，道：“可能还得一会儿，我们可以去补个觉再来审讯也不迟。” 萧慕北看楚韵汐眼睛都熬红了，于是点头，“好，那我们回去补觉，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弄晕胡天煜的，是什么东西？” “那个啊，”楚韵汐展颜一笑，“那是电击棍，你们这里没这个武器，它碰到人，就可以让人昏迷几个小时甚至一天。” “这么厉害，”萧慕北惊叹，“韵汐，你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秘密，”楚韵汐嘿嘿一笑，“走了，睡觉去了。” 萧慕北知道她不愿意说，他也答应过她不问，所以只得压下好奇心，跟着楚韵汐回了小院补觉。 黑木跟着林海富去了京城西郊，果然在那个废弃的园子里挖出了一具骸骨，黑木将骸骨带回，让楚韵汐检查了一遍，骨龄和太医的年龄对上了，身高也一致，可惜这个年代不认dna检测，否则楚韵汐真想做个dna检测来确认一下，身上的衣服也请了家属来辨认，确定是太医失踪那天穿的衣服。 两个案件，林海富都供认不讳，胡天煜醒来后就闭口不言，不过有景观石的证物，再加上那些青楼女子的丫鬟们的证词，证明被害人最后一日走时，就是跟着这个人。 当晚王梓淇还缴获了胡天煜赶马时的马鞭，楚韵汐拿去和那些女尸脖子上的伤口做了对比，完全一致。 至此，太医失踪案，闫浩松被杀案，青楼女子沉尸案全部告破，大理寺主簿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三个案件的卷宗都整理了出来。 翌日清晨，萧慕北带着卷宗进了宫。 楚韵汐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了中午，红玉已经会扎针了，李景鸿母亲的病也好了很多，楚韵汐终于有了个难得的休闲上午。 感觉这是来到这里之后睡的最好的一觉，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叫她，如果不是肚子太饿，估计楚韵汐还能睡。 起床后走出院子，楚韵汐没看到一个人，红玉去李家了她知道，怎么今天岳嫣然也不在了呢？ 抬了抬头，楚韵汐也没看到白羽黑木，也不知道他俩在不在树上，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没想到萧慕北竟然端端正正的坐着，正在看书。 看到她进来，萧慕北勾唇笑了，楚韵汐愣了愣，她很少见过萧慕北露出这么明媚的笑容，真是…好看。 “饿了吧，过来吃饭。”萧慕北招呼楚韵汐坐下，桌上早已备上了丰盛的饭菜，刚坐下，楚韵汐肚子适时的咕噜声，看到萧慕北投来的目光，她一本正经的道：“这是肚子在抗议，说我太长时间不给它吃东西了，如若再不给，它就要罢工。” 萧慕北再次失笑，把筷子递到楚韵汐手上，“为了不让它罢工，赶快吃。” 一顿风卷残云，楚韵汐满足的放下筷子，萧慕北缓缓的道：“安阳王被判了流放。” 楚韵汐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他毕竟是皇子，又没有亲手杀人，最多也就判个流放，林海富和胡天煜呢？” 萧慕北摇了摇头，“今日我并非在朝堂上揭露的五哥，而是去了御书房面见了父皇，五哥患了那种病，毕竟不适合让更多人知晓。” 楚韵汐明白，为了皇家颜面，萧子杰的病，该瞒还是得瞒。 “父皇震怒，将御书房的砚台砸到五哥头上，他的头血流如注，却一声不吭，皇贵妃跑来哭闹，求父皇赦免五哥，我当时说了一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父皇无奈，就判了五哥流放极北苦寒之地，估计皇贵妃此刻恨死了我。” 萧慕北苦笑，安阳王萧子杰和靖渊王是一伙的，他必须一点一点剪除靖渊王的羽翼，才能把他拉下去，否则，以靖渊王的野心，恐怕最终和他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109章 太上皇病危 楚韵汐说道：“是安阳王自己犯了错，皇贵妃怪不到任何人，要怪，只能怪她对安阳王从小管教不严，让他成了今日这般。” “可是皇贵妃不会这样想，”萧慕北摇了摇头，“父皇说胡天煜和林海富交给我，按律法处置。” 萧慕北顿了顿，道：“韵汐，这两人按律都当斩，只是林海富如果就这么斩了，实在太便宜他了，既然是因为他而导致的忠勇侯府被抄，我想暂时留他一命，等侯府案真相大白之日，用他来祭奠侯爷，祭奠我琅琊军因他而牺牲的将士们。” 楚韵汐重重点头，想起自己刚来时忠勇侯府满门的惨烈，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萧慕北正要再说点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慕北脸色一变，楚韵汐还没听到，看到萧慕北变了脸色，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脚步声已经在门外顿住，白羽的声音响起，“王爷，宫中急召！” 萧慕北猛然站了起来，楚韵汐也跟着起来，萧慕北几步跨到门口，“宫中出什么事了？” “说是…”白羽犹豫了一下，“太上皇不好了。” 萧慕北身子一晃，楚韵汐急忙在身后扶了一把，问道：“太上皇得了什么病？” “太医说…是喘鸣症，这些年一直都有，也没什么事啊，怎么就突然…”萧慕北心神激荡，说不下去了，他从小跟着太上皇长大，和这个祖父比和父亲亲太多了。 祖父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自小就亲自教萧慕北武艺，跟他讲战场上的故事，跟他讲为君者的道理，也是祖父把他送进了琅琊军，送到了忠勇侯的手上，并且亲自把忠勇侯府的小女儿楚韵汐指给了他！ 若不是祖父，只怕楚韵汐的命也很难保下，正因为是祖父指的婚，遂明帝才考虑再三，同意了留楚韵汐一命，让她入定北王府为侧妃。 楚韵汐听说过这件事，也知道太上皇在萧慕北心中的位置有多重，此刻见萧慕北有些六神无主，知道他是关心则乱，于是当机立断道：“白羽备车，我陪着王爷立刻进宫！” 白羽立刻应声而去，楚韵汐坚定的道：“王爷，咱们快去，如果运气好，我也许还可以救太上皇，如果晚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萧慕北却懂得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醍醐灌顶，立刻揽起楚韵汐的腰身，施展轻功到大理寺门口。 白羽速度也够快，已经赶着马车到了门口，萧慕北直接带着楚韵汐飞进马车，白羽一刻不停的扬鞭而去。 马车里，楚韵汐拿出药箱和治疗哮喘病的药物，把需要用的东西归拢到了一起，做好了急救的准备。 马车到了宫门口，萧慕北不等马车停稳，就拉着楚韵汐下车飞奔，太上皇住在皇宫最南边的永寿宫，距离宫门有一段距离，萧慕北跑一会儿着急，再次揽起楚韵汐的腰施展起了轻功。 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永寿宫，宫门口已经跪了一地宫女嬷嬷，宫里隐隐传出哭声，萧慕北更是心惊，顾不得规矩，不等通传就直接闯了进去。 宫里也跪着嫔妃和皇子，最前面站着两个明黄色的身影，正是遂明帝和皇后元氏。 元皇后正在抹泪，听到声音回过头来，这是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有着最尊贵的身份，长的也是珠圆玉润，虽然年龄不小了，但保养得宜，气质更是出众。 她看是萧慕北，于是哽咽着招呼，“老八，快过来看看你皇祖父，他平日里最是疼你，你来送送他。” 萧慕北置若罔闻，只是拉着楚韵汐往前走，元氏又抹起了泪，低声道：“这孩子，不枉太上皇疼他一场，都伤心成什么样了。” 遂明帝看着楚韵汐也跟着萧慕北往前去，皱起了眉，呵斥道：“老八！” 萧慕北脚步一顿，回头跪下道：“父皇，韵汐精通医术，让她给皇祖父看看，没准还有救。” “胡闹，这么多太医都在，有她一个女子什么事？”遂明帝不悦的道。 此时太上皇的床前，围着一群太医，不过此刻大部分都跪在地上，隔着纱帘，可以看到有一位老者躺在床上，呼吸微弱，有一位太医跪在床前在诊着脉，不停的摇头叹气。 萧慕北还在和遂明帝争执，“父皇，就让韵汐试试吧，您忘了当初儿臣回来时，连鲁神医都说儿臣没救了，是韵汐不顾一切救回了儿臣，儿臣相信她的医术，求父皇让韵汐试试吧。” 楚韵汐也跪在地上，抬头看向遂明帝，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已经老了，眼角的皱纹都耷拉了下来，身上倒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过楚韵汐一想到他不辨是非，将忠勇侯府抄家，就对他敬不起来。 遂明帝还是不相信一个女子，医术能强过宫里的太医，不过萧慕北说的也是事实，他看了看眼前跪了一地的太医们，想到他们刚刚对他说，太上皇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的话，如果此刻硬是不让楚韵汐看的话，怕是有人会以为他不愿意救太上皇。 于是他冷声道：“楚韵汐，你可有把握？” 楚韵汐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没有。” “你…”遂明帝没想到她居然回答的这么干脆利索，脸一下子冷了下来，“放肆！” 萧慕北握着楚韵汐的手一紧，他也没想到，楚韵汐竟然会如此跟父皇说话，虽然他知道楚韵汐对父皇没有好感，但此时此地，可不能节外生枝啊。 楚韵汐自是感受到了萧慕北的心情，她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安心，抬起头道：“陛下，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对于太上皇来说，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我的确没有把握，但我会拼尽全力来救太上皇，可是如果陛下再不做决断，那就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你是说朕在耽误时间？”遂明帝不可思议的看着楚韵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宫殿此刻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大家都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第110章 治病 楚韵汐不卑不亢的道：“臣媳不敢，只想请陛下早做决断。” 遂明帝气的脸都红了，指着楚韵汐道：“好，好，朕就准你去为太上皇诊治，若你治不好…” “臣媳本来就没把握，如若治不好也是人之常情，相信陛下圣明，定不会责怪我，但如若治好了，还希望陛下能够饶恕臣媳不敬之罪，给儿媳一个赏赐。” 居然还敢要赏赐？遂明帝简直要气笑了，他大声道：“好，朕答应你，拿出你的本事来，朕倒想看看，你究竟有多厉害。” “谢陛下。”楚韵汐磕了一个头，道：“请陛下，皇后娘娘，以及诸位娘娘皇子们殿外等候，我这人治病，不喜欢别人在旁边看着。” 遂明帝还没说话，一个女子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尖酸的讽刺意味，“我们都出去，留你一个人，万一你对太上皇不利怎么办？你可是乱臣贼子之后。” 楚韵汐看到说话的女子衣着华丽，仅次于元皇后，猜到她恐怕就是刚刚被萧慕北得罪了的皇贵妃。 果然，萧慕北开了口，淡淡的道：“贵妃娘娘，皇祖父此刻还需要人对他不利吗？” 换句话说，只要不去救治太上皇，他就必死无疑了，还需要动手吗？ 皇贵妃一滞，看向遂明帝，遂明帝狠狠瞪了她一眼，愚蠢的女人！ 皇贵妃呐呐的不敢再吭声，她原本看楚韵汐顶撞了遂明帝，想谴责楚韵汐一句，讨好遂明帝，她现在恨萧慕北入骨，连带着看第一次见面的楚韵汐也不顺眼。 “都出去。”遂明帝发了话，跪着的人纷纷站起来，如潮水般退出了寝殿，很快，殿里只剩下了萧慕北，楚韵汐和一个公公。 楚韵汐朝萧慕北点点头，萧慕北道：“和公公，咱们也出去吧。” 和公公抹了一把眼泪，道：“王妃娘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太上皇呀。” 楚韵汐虽然不认识和公公，不过来的时候萧慕北跟她说了一下，和公公是打小就在太上皇身边伺候的，和太上皇一起长大的，皇祖母陪皇祖父的时间，都没和公公陪的时间久，和公公对皇祖父忠心耿耿，对萧慕北也像亲孙子一样照顾。 “公公放心。”楚韵汐脸上露出一抹笑，和公公不知为何，一看到这抹笑，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 萧慕北走到楚韵汐身侧，低声道：“怎么样，有把握吗？” 楚韵汐点点头，“放心。”她刚才来的时候，一靠近床边，听到太上皇的呼吸和喘鸣声，就大致心里有数了，太上皇还有足够的救治时间，在古代可能已经没救了，但在现代药物的作用下，救回来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九十，否则她也不敢跟遂明帝讨价还价。 得到了楚韵汐肯定的回答，萧慕北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纱帘后的皇祖父，随后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寝殿，并且把门掩上了。 偌大的寝殿里就只剩下了楚韵汐和躺着的太上皇，楚韵汐背着药箱进入纱帘，开始急救。 做了一系列检查后，楚韵汐有条不紊的静脉注射，补液，吸氧，同时上了心电监护，监测心跳血压，一通忙乎下来，她累的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一头的汗也懒得擦一下。 直到此刻，她才顾得上去仔细看看太上皇，这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满头银发梳的一丝不乱，在头顶用一个金色的发箍束着，脸上的皱纹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慈祥，让楚韵汐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她的爷爷是心内科的专家，一生救人无数，退休后又被返聘，如今七十多岁了，还整日在医院手术室忙碌，楚韵汐都很少能见到他，也就逢年过节能跟家人吃顿团圆饭。 但是他特别疼爱楚韵汐，从小到大，只要有空，他就会带着楚韵汐出去玩，给她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每天晚上回的再晚，都要去楚韵汐的房间，看一眼熟睡中的孙女，这个习惯十几年都没改。 自己这一失踪，不知道爷爷会不会伤心过度，身体也不知道怎么样，好想回去看看他，在他怀里撒撒娇，跟他说一句“我没事”，可惜，这个愿望估计实现不了了。 正呆呆的看着太上皇，想着爷爷，以至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她都没反应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一个在发愣，看似在看着，实则什么也没看到，另一个双眼带着探究，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看楚韵汐没有反应，太上皇萧仲渊慢慢抬起了手，看看扎在手上的针，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嘴巴上的氧气罩，最后扭过头，看着心电监护仪。 楚韵汐在太上皇抬手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忙道：“皇祖父，可不能乱动啊。” 说完，她自己愣住了，怎么自己喊皇祖父喊这么顺口？ 萧仲渊又回过头看向她，楚韵汐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行礼了，忙跪下道：“孙媳楚韵汐拜见皇祖父。” 萧仲渊一听她是楚韵汐，立刻有些激动了，挣扎了一下，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氧气罩里传出，“你是…韵汐？” 楚韵汐轻轻握住太上皇扎针的手，防止他乱动，柔声道：“是的皇祖父，我是韵汐，您别着急说话，先安心把病养好，有什么话，等您病好了再说不迟，放心，有我在，您一定会好起来，现在，您就安心休息，不要乱动，不然，孙媳可是会往您身上扎针的哦。” 萧仲渊听她说完，刚刚激动浮躁的心慢慢安静了下来，他想起早些时候，他觉得特别难受，喘不上来气，也咳不出来，意识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太医说，回天乏术，他以为自己的路这次恐怕要走到头了，没想到此刻竟然还能醒过来，而且，呼吸很顺畅，胸口很舒服，是前所未有的顺畅，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舒服了… 是眼前这个丫头救了自己吗？楚修尧这小子，什么时候让女儿学了医？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别说，比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强得多，学的还不错… 萧仲渊想着想着，慢慢的睡着了。 第111章 太上皇 永寿宫外。 宝蝉公公指挥小太监给遂明帝抬了一张黄梨木的椅子过来，让遂明帝坐着等，元皇后和皇贵妃站在旁边，萧慕北和太医们跪在一旁，其余的嫔妃和皇子们都在台阶下跪着。 八月底的天，还是燥热的，嫔妃皇子们跪一会儿便是一身的汗，有人开始受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怎的这么久？这楚韵汐行不行啊，莫不是束手无策不敢出来？却让我们在这大太阳底下受罪。” “这楚韵汐不是忠勇侯府的小姐吗？怎么还会医术？” “会医术也就罢了，怎么不敢让人看？没见过哪个太医治病还把人都赶出去的。” “莫不是什么歪门邪道？” “竟然连陛下都赶出来了，简直胆大包天，若是治不好太上皇，陛下岂会饶过她？” 皇贵妃也心情烦躁，安阳王今日刚刚被判了流放，三日后便要启程，她还想去安阳王府好好叮嘱几句，帮他打点打点，如今倒好，被拘在这永寿宫门都出不去，她不敢抱怨，只好把这笔账都算在萧慕北和楚韵汐身上。 “陛下，这定北王侧妃怎么这么久都没出来？她一个乱臣贼子之后，臣妾始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里面诊治太上皇。” 遂明帝沉着脸没有出声，皇贵妃不甘心，又道：“让我们出来也就罢了，她怎么能让陛下也出来？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一个永寿宫还进不了了？还有老八，一个侧妃，就让她这么骑在头上…” 元皇后看遂明帝脸色越来越阴沉，不得不出声打断皇贵妃，“贵妃慎言。” 皇贵妃一滞，看遂明帝脸色不善，当下也不敢再说，她原本也没那么多话，不然也不可能一路往上爬，今日实是因为安阳王的事乱了方寸，才忍不住口出恶言。 遂明帝没有理会皇贵妃，却对萧慕北道：“老八，你这个侧妃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能不能治也要有个话，让这么多人跪在这里，成何体统？” 萧慕北从容的道：“父皇，时间长才是好事，时间长证明人还能治，如果不能治，韵汐早就出来了。” 遂明帝无从反驳，只得道：“那你也不能去看看吗？” 萧慕北摇头，“不能。” “你…”遂明帝气的手都抖了，却也无奈，事关太上皇的安危，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正僵持着，寝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楚韵汐神色从容的从里面走出来，扫了一眼满地黑压压的人，淡淡的道：“太上皇口谕，陛下，元皇后和定北王进来，其余人都散了吧。” 台阶下一下子炸开了锅，虽然没人敢大声说话，但也都小声在说。 “什么？是太上皇的口谕？” “这怎么可能？太上皇就算好，也不能这么快就能下口谕了吧？刚刚明明看着…” “慎言，定北王侧妃总不敢假传口谕。” “我们等这么久，就这么…散了？” “不然还想怎么样？” 窃窃私语声中，遂明帝也不太相信，但想想楚韵汐应该不敢假传口谕，于是一挥手，不悦的道：“都散了，还跪着干嘛？” 皇贵妃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道：“陛下，我…” 她堂堂皇贵妃，耗在这里这么久，却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就这么被撵回去了？ 遂明帝却不理她，匆匆往殿内走去，元皇后忙紧跟在后，留下皇贵妃一个人站在那儿，半晌，气的一跺脚，走了。 偌大的永寿宫，一会儿的功夫，走的干干净净，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遂明帝，元皇后和萧慕北一进门，便看到床前的纱帘已经打了起来，太上皇坐在床边，虽然也不是特别有精神，但比起这段时日始终病恹恹的状态，简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遂明帝疾步上前，握住了太上皇萧仲渊的手，激动的道：“父皇，您真的没事了？” “一时半刻应该死不了了，”萧仲渊微微一笑，拍了拍遂明帝的手，“让皇帝担心了。” 楚韵汐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俩看起来关系还不错，都说天家无父子，看来也不是绝对的，原主的记忆告诉她，太上皇萧仲渊在位三十七年，把大遂国治理的井井有条，萧仲渊重武将，却绝不是嗜杀好战的性子，他主张和其他国家和平共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也绝不忍让，大遂国兵强马壮，打起仗来也少有败绩。 所以其他国家轻易也不敢动大遂。 萧仲渊五十七岁的时候突然禅位给了当今圣上，自己退居永寿宫当起了太上皇，不再插手朝政，这让他那几个蠢蠢欲动想要争一争这个位置的儿子们措手不及，谁都没想到，身体强壮的父皇，竟会自己退位，等他们再想做什么，已经彻底晚了。 楚韵汐觉得这个太上皇很是通透，把兄弟自相残杀的戏码扼杀在了萌芽当中，自己也能开开心心的安享晚年，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不是累死的，像太上皇这样高龄的，着实少见。 权利这个东西，已经拿起了，又能果断放下的，都不是一般人。 只是，太上皇这选人的眼光一般啊，怎么就选了遂明帝呢？听信奸佞，枉杀忠臣，实在是昏庸。 遂明帝不知楚韵汐在想什么，他上上下下看了太上皇几遍，确认他真的好起来了，忍不住热泪盈眶，“父皇，您吓死儿子了。” 萧仲渊脸上笑意更甚，道：“瞧瞧，都当皇帝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也不怕你儿子笑话。” 萧慕北闻言，上前两步，跪在太上皇和遂明帝身前，哽咽道：“皇祖父，别说父皇了，孙儿也要被您吓死了。” “好了好了，倒是我的不是了，你们父子俩啊，真拿你们没法子。” 元皇后也上前一步，笑着道：“父皇福德深厚，定是能长命百岁的，真真是老天保佑，让韵汐能够及时赶来，否则真是…” 遂明帝冷哼一声，“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只知道拿俸禄，真正用他们的时候，没一个顶用的，回头朕定要好好罚他们。” 第112章 决定重审侯府案 楚韵汐眼皮一跳，完了，又得罪了一帮太医。 遂明帝抬头，对楚韵汐道：“你过来。” 楚韵汐不太愿意过去，但也没有办法，往前走了两步，远远的站定跪了下去，“陛下。” 遂明帝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只道：“你今日立了大功，朕答应过你，会给你奖赏，说吧，想要什么？” 楚韵汐问道：“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遂明帝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君无戏言，尤其又当着太上皇和皇后的面，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只要朕给的了，都可以。” 楚韵汐看了太上皇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对她点了一下头，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朗的道：“我想让陛下下旨，重新调查忠勇侯府通敌叛国一案，若查明是冤案，恳请陛下下罪己诏，为忠勇侯府平反！” “大胆！”遂明帝腾的一下站起身，气的脸都红了，萧慕北跪着默默膝行后退了两步，伏在地上。 元皇后也吓得帕子都掉在了地上，后退两步，大气也不敢喘，和公公在一旁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不存在一样，太上皇端起一杯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慢慢喝了起来。 遂明帝指着楚韵汐，手抖的跟筛子一样，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楚韵汐，你别得寸进尺，朕饶了你的性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忠勇侯府的案子，证据确凿，已经定案，岂能说重新查就重新查？” 楚韵汐不卑不亢的道：“陛下，忠勇侯府有冤情，臣媳不相信臣媳的父亲会通敌叛国，陛下想必也不想寒了遂国万千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的心，如若真的是忠臣错杀，今日陛下不查明，他日若真相大白于天下，工笔史书，又该如何记录这一笔，如何记录陛下？” “你放肆！”遂明帝气的胸膛起伏不定，楚韵汐居然敢威胁他，堂堂天子，何时被人如此威胁过？ 元皇后眼看情形不对，赶紧上前搀扶着遂明帝，对着楚韵汐道：“韵汐，这件事容后再说，今日你皇祖父身体不舒服，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烦他老人家了。” 太上皇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的道：“我现在舒坦的很，小韵汐的医术不错。” 元皇后一滞，正不知道怎么接话，萧慕北已经开了口，“父皇，儿臣已经查明，通敌叛国的另有其人，儿臣当时也在战场，儿臣可以确定，忠勇侯府确有冤情。” 遂明帝大怒，“老八，连你也要忤逆朕吗？” 萧慕北跪伏在地，声音听起来却没有一丝犹疑，“父皇，儿臣绝不敢忤逆，但若此事真有冤情，恐有损父皇英明，父皇此次怕是被有心之人算计了，如果不能拨乱反正，岂不是会让小人得志？” 遂明帝气的大口喘气，抬手挥开元皇后，一屁股又在太上皇旁边坐了下来。 太上皇萧仲渊递上来一杯茶，不紧不慢的道：“楚修尧那小子，跟了我多年，怕是没那胆子通敌叛国。” 遂明帝原本去接茶，听到太上皇的话，手顿在那里，半晌，才颤抖着接过茶杯，道：“父皇也觉得这案子需要重审？” “朝堂的事，我不管，要不要重审，皇帝自己做决断便好，我只是说一下我认识的楚修尧而已。” 太上皇说完又去喝茶了，遂明帝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太上皇禅位给他之后，就再没插手过朝中之事，开始时，他还总怕自己做的不好，凡事都喜欢来问太上皇的意见，可太上皇每次都让他自己做决定，不管对错他从不插言，如此反复多次之后，他才确定太上皇是真的放手了，慢慢的才敢自己做主。 这些年，他也已经习惯了凡事都自己做决定，再没想过问太上皇的意见，包括动忠勇侯府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下了圣旨，根本没有想过太上皇会反对。 证据确凿，他相信就算跟太上皇说了，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 可如今，太上皇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虽说不管朝堂之事，可话里的意思，也是认为忠勇侯是被冤枉的，太上皇既如此说了，那这个案子就必定是需要重审了。 遂明帝端着茶杯，目光沉沉，楚韵汐和萧慕北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感觉。 终于，遂明帝一口饮尽杯中的茶，将杯子重重放在八仙桌上，沉声道：“通知刑部和都察院，加上你大理寺，三日后三司会审，重审忠勇侯府案。” 楚韵汐松了一口气，头磕在地上，朗声道：“谢主隆恩！” “谢父皇。”萧慕北也磕下头去。 遂明帝冷哼一声，扔给楚韵汐一个腰牌，道：“朕准你随时进宫，从今日起太上皇的龙体就交给你来调理。” “臣媳遵旨。”楚韵汐毫不推辞，捡起腰牌放入怀中，看她答应的这么利索，遂明帝脸色总算好了一点，不再理会地上跪的两个人，回头去给太上皇告辞。 走出太上皇的寝宫，遂明帝面沉如水，对元皇后道：“今日之事，不许往外传半句。” 元皇后赔着笑，“臣妾自是分的出轻重的，陛下放心。” 忠勇侯府的案子重审，可能翻案，也可能不翻案，可不管怎么说，楚韵汐胆敢威胁天子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存？ 永寿宫，遂明帝一走，萧仲渊就道：“都起来吧，还跪给谁看呢？和公公，给这两个人泡茶，看看，嘴巴都干成什么样了？” 和公公慌忙应了，萧慕北起来到了太上皇身边，楚韵汐却没起，依然伏在地上道：“孙媳谢过皇祖父。” 太上皇道：“谢什么？若要谢，你刚刚救了老头子的命，我是不是该跪下给你磕头谢恩啊？还不快起来。” 楚韵汐抬头，莞尔一笑，终于站了起来，来到床前，在萧慕北身边站定，道：“皇祖父，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好。” 第113章 太上皇是被人谋害的 萧仲渊闻言失笑，“真是个傻孩子，”他拉着楚韵汐坐下，叹了口气道：“修尧跟了我那么多年，他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了，哪怕南狄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的，怎么可能做出投敌叛国的事呢？” 楚韵汐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原主关于父亲的记忆又萦绕在了心头，她哽咽道：“如果陛下能够像您这般相信父亲，忠勇侯府也不会被灭族了。” 萧仲渊沉默半晌，才道：“皇帝，他可能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件事，终归是他对不起你们楚家。” 苦衷？有苦衷就可以制造冤案了吗？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楚韵汐默然不语，和公公泡了上好的茉莉花茶过来，道：“王妃，喝茶。” 楚韵汐接了过来，对和公公道了谢，又对萧仲渊道：“皇祖父，不管怎么说，刚才您帮我说话，让忠勇侯府有了沉冤昭雪的机会，就冲这点，您放心，您的病，包在我身上了，我虽然不能完全治好您，但最起码减少痛苦，延长寿命，我还是做得到的。” 萧仲渊哈哈大笑，“这就足够了，我老头子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要能让我接下来活的舒服，活多久都是赚的。” “但是~”楚韵汐话锋一转，“您也必须遵医嘱，那个旱烟袋子扔了吧。” 她手一指，正是八仙桌上一个汉白玉做的旱烟袋，萧仲渊大惊失色，忙把旱烟袋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可扔不得，这是我的命啊。” 楚韵汐俏脸一板，“和公公，皇祖父以后不能再抽烟，对他的病有百害而无一利。” 和公公立刻如临大敌般上前，开始劝太上皇，楚韵汐悠哉的在一旁喝花茶，萧慕北目瞪口呆的看着和公公声泪俱下的规劝皇祖父，最后硬生生的从皇祖父怀里夺走旱烟袋，高高的放了起来。 真是叹为观止，楚韵汐怎么知道和公公能劝的动皇祖父？ 萧仲渊被夺走了旱烟袋，气呼呼的对楚韵汐道：“你这丫头，刚夸过你，帮过你，你翻脸就不认人，楚修尧这小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老八，你也不管管她。” 萧慕北苦笑，“我也管不了啊。” 楚韵汐笑眯眯的放下茶盏，道：“皇祖父，别演了，您要不想听我的，只需要一道皇命下来，我就束手无策了，哪儿还轮得到和公公在这儿寻死觅活的？还有，不止旱烟袋，以后像什么猫啊狗啊的，凡是带毛的，都不能进这永寿宫，知道吗？您看到了也要离得远远的。” 和公公道：“这点王妃放心，之前太医也有交代过，所以永寿宫从不养这些畜牲的。” 楚韵汐挠了挠头，“交代过吗？那怎么刚才我在这寝殿床后面看到了一只猫？还是我把它赶出去的。” 和公公闻言，脸色瞬间白了，“王妃当真看到了？” “那还有假？”楚韵汐看萧慕北脸色也变了，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怎么？是不是大家都知道，皇祖父碰不得这些畜牲？” 萧慕北点点头，“没错，父皇早就下过严令，所有猫狗类的宠物，都不得带到永寿宫附近。” “这就奇怪了，”楚韵汐想了想，“刚刚那只黑猫，也不像野猫，皮毛发亮，一看就是有人养的，胖乎乎的，因为太胖了，所以很懒，如果不是我过去赶它，它就趴在床后面一动不动。” 和公公气道：“难怪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我还说嘛，太上皇这两日虽然是不太舒服，但也没有那么严重，怎么突然就发作的这么厉害？究竟是谁要害太上皇？” 萧慕北问楚韵汐，“你从哪里把它赶跑的？” 楚韵汐指了指床后面的窗子，“它从那里跑掉的。” 萧慕北身子一跃，已经从窗子飞身而出，太上皇萧仲渊叹道：“想不到老头子还是碍到了别人，有人已经等不及了。” 楚韵汐道：“皇祖父可有猜到是谁？” 萧仲渊摇了摇头，和公公道：“王妃不知，太上皇平日里很少出永寿宫，更是从不插手朝政，这么些年，除了皇上偶尔过来坐坐，太医经常过来为太上皇调理身体外，其他人太上皇都免了他们的晨昏定省，吩咐他们无事不要来打扰。” “所以，和公公的意思是，平日里这永寿宫基本是没人来的。” 和公公点头，“没错，今日若非是出了这事，永寿宫也不会来这么多人。” 楚韵汐想了想，道：“这永寿宫可有暗卫？” “有，”和公公抬头招呼了一下，瞬间从窗口跳进来一个人，楚韵汐定睛一看，是一个黑衣老者，此人年龄也已经有六十上下，但身手依然很利索，他进来后就站在萧仲渊身旁，一言不发。 萧仲渊道：“萧山，见过八王妃。” 萧山躬身朝楚韵汐行礼，楚韵汐点了点头，道：“整个永寿宫只有你一个暗卫吗？” 萧山再次点头，和公公道：“萧山说不了话，八王妃见谅，其余暗卫都被太上皇遣出宫了，太上皇就是为了让有些人安心，谁知道还是有人要下手。” 和公公很生气，反倒是太上皇萧仲渊没有当回事，淡淡的道：“和顺，气大伤身，别忘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 和公公道：“差点就被他们得逞了，老奴怎么能不生气？” 窗口一声轻响，萧慕北回来了，摇了摇头，“没找到。” 看来是有预谋的，只怕黑猫出去之后就被有心人带走了，楚韵汐问萧山，“你今日有发现可疑的人靠近永寿宫吗？” 萧山摇了摇头，他如果发现了，是一定会制止的，楚韵汐皱眉，“如果没有可疑的人，那就只能是平日里常来的人，你们不会防备的人。” 楚韵汐再次走到床后面，蹲下身仔细查看，少顷，她从地上捏起来一根鱼刺，道：“看来就是这个东西把黑猫引过来的，和公公，平日里永寿宫的吃食都是谁送的？” 第114章 入宫调查 和公公道：“都是御膳房的人送来的，一直都是那几个人，也没有别的陌生人来，再者他们也不会把膳食送到寝宫的，都是送到外面，然后由老奴接了拿进来的。” “那昨晚和今早，永寿宫的吃食里面有鱼吗？” 和公公摇头道：“没有，太上皇不爱吃鱼，所以永寿宫的吃食里通常不会有鱼。” 楚韵汐看向萧山，他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没有吃鱼。 这就奇怪了，这鱼刺到底是哪里来的？猫又是从哪里来的？ 楚韵汐百思不得其解，萧仲渊道：“不用想那么多了，能查出来就查，查不出来就不用查了，左右我也没事，以后注意着点就成。” 萧慕北正色道：“那可不行，皇祖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您没事，是您命大，万一那人一计不成再出一计，阴谋手段层出不穷的对付您，我们在明，终归是防不胜防，这件事必须得查出来，才能永绝后患。” 楚韵汐赞同，这件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和公公犹豫道：“要不，咱们禀报皇上？让他圣裁？” “禀报是肯定要禀报的，不过，这件事我既然遇上了，皇祖父，你可信我？”萧慕北眼神坚定的看着萧仲渊，“这件事，我想亲自查。” 萧仲渊淡淡的道：“我当然相信你，但你可想好了，这件事追查下去的后果会很严重，宫里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查到最后，也许牵涉会很大，你确定要卷进来吗？”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他恰好也朝她看了过来，两人一对视，楚韵汐立刻读懂了他的深意。 他必须得卷进来了，不入宫，又如何能够找出当年娴妃被害的真相？更何况太上皇对萧慕北疼爱有加，凭这点，萧慕北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任由幕后之人想方设法毒害太上皇。 楚韵汐心头微微一跳，开口道：“皇祖父，您疼他，不想让他卷进来，但他又何尝不是疼您，也不想让您置身险境呢，您就答应他吧。” 萧仲渊看着楚韵汐，目光灼灼，楚韵汐被他看的有些心虚。 萧仲渊笑了，对萧慕北道：“老八，你娶了个好王妃啊，好，既然你的王妃都不怕，那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萧慕北也勾唇，“那还不是皇祖父眼光好，为我指了一门好婚事。” 楚韵汐咳嗽了一声，你俩这样好吗？我脸皮再厚，也架不住你俩这么毫不避讳的夸呀。 萧仲渊低低笑了一声，转头吩咐和公公，“去给皇帝送个信，就说今日之事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而为，我已经让老八着手调查了，让他下个旨，宫里所有人务必配合，这些时日，老八和老八媳妇随时可以进宫。” “是。”和公公领命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皇宫都收到了皇上的圣旨，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人要谋害太上皇，八皇子定北王萧慕北负责调查此次事件，宫中所有人务必配合八皇子，势必要揪出谋害太上皇的小人。 圣旨一下，整个皇宫立刻充满了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永寿宫反而一片宁静，楚韵汐正在教太上皇如何用特效药，“张开嘴，这个喷头对准嘴巴，按！” 萧仲渊前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前所未见，还真是挺方便，之前太医只会让他吃苦药，每次不舒服了，等半天都等不来药，吃了药又得半天才有药效，哪像楚韵汐给的药，既方便快捷，又见效快，真是天壤之别。 “楚修尧把你送哪里学的医啊，这小子口风挺严啊，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厉害的神医，你都如此厉害了，你师傅定然更厉害吧？” “我师傅？”楚韵汐愣了愣，“哦，他老人家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 她没撒谎啊，她的老师，的确在另一个世界教书育人，可是这话听在萧仲渊和萧慕北的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萧仲渊：糟糕，问到别人痛处了。 萧慕北：难怪她从来不说在哪里学的医，原来是怕提起伤心事。 萧仲渊愣了一会儿，才道：“你这医术，比太医院的太医都要好，你的师傅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什么跟什么呀？她哪里说她老师死了？可是貌似也只能默认了，老师呀老师，对不起了。 楚韵汐一边在心里给老师默默道歉，一边又给萧仲渊开了药，细细交代了和公公应该怎么吃，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应该如何处置，全部交代完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萧慕北道：“明日一早，我和韵汐会在五更时分过来，和公公今晚先好好想想，这几日都有谁来过永寿宫，有哪里不对劲，任何一件不对劲的事，都要跟我们说，也许就是破案的关键。” 和公公笑道：“八王爷现在做了大理寺卿，说话做事都不一样了，老奴还记得，您小时候天天缠着太上皇讲故事，如今都能独当一面了。” 萧慕北笑道：“和公公，您之前都多久没见过我了？这么久如果都不变，您就该着急了。” 和公公嘿嘿笑了，萧慕北拉着楚韵汐给萧仲渊告辞，两人一同离开了皇宫。 马车上，楚韵汐道：“皇宫里的人和事，都非常复杂，我们既然卷进来了，以后就得万分小心，今日之事，让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谁把那个猫引到了永寿宫，又是如何控制它不动不叫的呢？” 萧慕北没有接话案子，反而说道：“抱歉，把你也卷进来了。” 楚韵汐挥了挥手，“咱们之间，就没必要道歉了，你帮我调查忠勇侯府的案子，我帮你调查永寿宫以及娴妃娘娘的案子，咱们互帮互助，通力合作，一定可以把这些事都查个水落石出，让背后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萧慕北看着楚韵汐坚定的眼神，思绪万千，什么时候开始，他竟是觉得离不开她了呢？眼前之人，总会给他莫大的鼓励和信心，让他觉得这世上，根本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115章 梦中预警 回到王府，天色已经全黑了，岳嫣然等着楚韵汐，等的头一点一点的，只差一点就睡着了。 红玉看到楚韵汐回来，忙端上来了一盏热茶，道：“王妃，这几日李家伯母的病有了不少起色，也不怎么咳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她说等她再好一点，让王妃一定要过去尝尝她的手艺。” “好，只是这几日我不得空，红玉，你多上点心，有什么情况及时跟我汇报。” 楚韵汐说着，开始准备给岳嫣然扎针，岳嫣然刚刚醒了便急着说话，只是看红玉和楚韵汐在说话，不得不忍住，此刻见她们两个终于说完了，忙献宝似的捧起那本《医学基础与临床实践》，说道：“姐姐姐姐，我背完了，奖励呢？” 这么快吗？楚韵汐接过书，随便翻了一页提问，岳嫣然脱口而出，红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楚韵汐又往后翻了提问，岳嫣然也是对答如流，这下就连楚韵汐都惊讶了，这本书里有很多晦涩难懂的医学知识，当年她学的时候也学了整整一学期，也不敢说如岳嫣然这般倒背如流，没想到岳嫣然居然短短的十来天就背完了，还如此熟练。 看来自己这步真的走对了，岳嫣然虽然智力不如常人，但在专注力方面，她真的是天才。 楚韵汐合上书，让岳嫣然坐下给她扎针，同时吩咐红玉，“明日带嫣然去集市，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不论价格。” 岳嫣然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如果不是顾及着头上的针，恐怕就要跳起来欢呼了。 红玉应了，宠溺的看着岳嫣然，她这些天和楚韵汐相处的倒不多，天天和岳嫣然在一起，经常被她的天真烂漫感染，人也变得开心很多。 楚韵汐扎完针，又从璃月镯里拿出一本《中医基础理论》，放到岳嫣然手里，“嫣然，继续努力啊，背完依然有奖励的。” 岳嫣然更开心了，捧过书立刻开始读了。 红玉叹息，“太佩服她了，这么厚的书都能看的进去，王妃，热水已经备好了，您快去沐浴吧，等下我来给嫣然拔针就好。” 楚韵汐确实也累了，于是就去了净房沐浴，沐浴后直接去休息了。 半夜里，突然雷声大作，电闪雷鸣，楚韵汐又陷入了梦魇中，梦里，依然是黑狱，她慢慢的走出来，四下看看，奇怪，这个地方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皇宫？前面有个箱子，她慢慢打开，一只黑猫倏然窜出来，吓了她一跳，她拍了拍心口，再次看向箱子里，闪着倒计时的爆炸装置赫然出现在眼前，3，2，1…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楚韵汐惊叫一声醒了过来，一道闪电从天边划过，伴随着一声炸雷。 楚韵汐再次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浑身瑟瑟发抖，门被一下子推开了，随后楚韵汐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萧慕北一下一下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不停的说着，“不怕了，我在，没事了，别怕别怕。” 楚韵汐鼻端传来好闻的味道，是沐浴过后的清新味道，带点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身子终于不再颤抖，人也清醒了过来。 听着萧慕北好像哄孩子一般不停的哄她，楚韵汐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清的情愫，有点眷恋这个怀抱，但理智又告诉她，该起来了。 她慢慢直起身子，脸色酡红，幸好房间里没有点灯，萧慕北也看不到，她低声道：“多谢王爷，我没事了，打扰王爷休息了。” 萧慕北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身影，感觉怀里的温度似乎还在，鼻端萦绕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那么好闻，他有点恋恋不舍的坐直身子，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楚韵汐低低的“嗯”了一声，她好久没再做这个噩梦了，怎么今日进了一趟宫就又做了呢？而且梦里面，从黑狱中出来后的场景却变成了皇宫，还梦到了那只黑猫，这是预示什么吗？皇宫是牢笼？亦或这次查皇宫有危险？ 楚韵汐觉得有些心惊，她不由自主的道：“王爷，只怕这次查皇宫的事，会有危险。” 黑暗中，萧慕北的心一惊，道：“你想到什么了吗？” 楚韵汐摇头，“没有，只是有预感，王爷一定要小心。” 萧慕北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第二日五更，萧慕北就带着楚韵汐再次来到了永寿宫，太上皇已经起床，精神不错，和公公激动的跑来跟楚韵汐说，“八王妃，太上皇这么多年，第一次睡的这么踏实，半夜都没有再醒来，真是太好了，您真是神医妙手啊！” 萧慕北也很开心，这些年，他虽然人在边境，却经常和皇祖父通信，知道他这些年睡眠一直不好，主要是一到晚上，喘鸣的症状就加重，躺下就会觉得胸口发闷，不得已，只能整宿不睡，在永寿宫的庭院里转悠。 白天又睡不好，老年人最怕熬夜，黑白颠倒，所以太上皇的精神才不好，若不是他年轻时练武身体底子好，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楚韵汐对这却是意料之中的，她示意太上皇躺下，对和公公和萧慕北道：“我开始给皇祖父治疗了，你们可以开始着手调查，不过不要过来寝宫这边打扰皇祖父的治疗。” 昨晚她已经和萧慕北沟通好了，由萧慕北主导调查，她主要以给太上皇治疗为名留在永寿宫，这次白羽黑木也跟着来了，现在在上面和萧山在一起，护卫永寿宫的安全，同时也防止有心之人做小动作。 萧慕北自是没意见，和公公现在对楚韵汐也是言听计从，只要能治好太上皇，让他干嘛都可以。 两人一起离开了，楚韵汐从药箱里拿出已经配好的液体，对太上皇萧仲渊道：“皇祖父，孙媳要给您扎针了哦。” 萧仲渊战场上曾受伤无数，扎个针于他而言连蚊子叮的感觉都没有，昨天他也看到过自己手上的针，当下又举起那只手，“来吧丫头。” 第116章 时间线 楚韵汐却握起他另一只手，笑道：“每天换一换，不能逮着一只手一直扎，如果疼了可以喊，我会轻点。” 萧仲渊心神一恍惚，耳边仿佛响起某个人的声音，“我现在给你上药，如果疼了可以喊出来，我会轻点。” 多久远的事情了，他早就忘记了，如今因着楚韵汐一句话，又闯入脑海中。 手上轻微的一疼，楚韵汐已经扎好了，站起身笑道：“皇祖父，您要多吃点好吃的，您太瘦了。” 萧仲渊叹气，“一个人吃饭，太没意思了，就没胃口。” 楚韵汐在萧仲渊身边坐下，看着面前的老者，这是曾经的上位者，如今虽然退了下来，眉间的锐气却依然存在，这个人曾经杀伐决断，从不手软，如今却躺在病床上，孤独的追忆往昔。 “皇祖父，您后悔吗？”鬼使神差的，楚韵汐问出了这句话。 萧仲渊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后悔吗？大抵有吧，曾经驰骋沙场，意气风发，自由的像风一样，那时最大的愿望，便是成为大遂的统治者，坐上最高位，可真的坐上了之后呢？被困于这一方天地，几十年都没有走出去，得到了天下，却失去了自由，真的值得吗？ “或许会有不甘，但不悔，最起码，我让遂国的百姓可以吃饱穿暖，让大家可以过上安稳的生活，以我一人的自由，换取万千百姓的安居乐业，我这一生，也算值了。” 萧仲渊脸上带笑，笑容中却有苦涩，楚韵汐曾听萧慕北说过他这个皇祖父，他在位期间，轻赋税，重民生，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将皇位禅让后，他原本想离开皇宫，恢复自由身，可当今圣上当时皇位不稳，不仅几个兄弟虎视眈眈，便是太上皇的兄弟，遂明帝的皇叔长宁王也贼心不死，太上皇担心他走了，遂明帝压不住，只得又留在宫里几年，后来得了喘鸣症，遂明帝更不放心让他离开了，就拖到了现在。 “皇祖父，现在说一生，还为时尚早，”楚韵汐笑吟吟的，“我听说过一个故事，有位老者，六十六岁才开始创业，八十岁的时候，他的膳食铺子就开遍了整个国家，甚至还开到了其他国家，所以您现在想干什么都还不晚，只要您遵医嘱，调养好身体，想干什么都来得及。” 萧仲渊哈哈大笑，“你这丫头，嘴还挺甜，真会哄皇祖父开心。” “我说的都是实话，”楚韵汐拿出吃的药，把水端过来，喂太上皇把药吃了，“像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年龄根本不是问题，有没有那个心才是最重要的，做事，任何时候开始都不晚，怕的就是永远也不开始。” “哪来的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萧仲渊忍俊不禁，“你这小脑瓜子到底怎么长的。” 门外，和公公听着殿内太上皇传来的一阵一阵爽朗的笑声，忍不住热泪盈眶，抬手抹了抹眼睛，他喃喃的道：“八王妃可真是太上皇的救星啊，太上皇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房顶，萧山的冰川脸也柔和了下来。 永寿宫的大殿里，萧慕北正在看刚刚和公公回忆的这几日来永寿宫的人。 每日三餐，由御膳房的德清公公带着保雨和保瑞两位小公公送来，只送到永寿宫的院子里，由和公公接过后，他们就走了，根本不会踏入寝殿或者大殿的门。 吃完之后，德清公公就不会来了，保雨或者保瑞一人来，这时会进入到大殿中，把残羹冷炙收拾好带走，也不会进入寝殿。 太上皇平日里除了用膳之外，白日里会在寝殿休息，遂明帝平时差不多是两天来一次，来的时候会带着宝蝉公公进入寝殿看望太上皇，说说话，前日午膳后，遂明帝来过一次，进入寝殿，因为当时太上皇有些困倦，所以没坐多大会儿就走了。 前日一下午，太上皇都在寝殿中休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宣了太医过来，来的是太医院的副院正杜太医，带着他的小药童闵乔，杜太医给太上皇诊了脉，又开了药，让闵乔去煎了，扶持太上皇吃完药才离开。 傍晚，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听说了太上皇身子不爽利，都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来探望过太上皇，分别进入寝殿待了一会儿。 后宫其他嫔妃也有过来，但太上皇都以身子不舒服为借口，没让他们进去。 昨日早上，早朝后，太子带着他的贴身侍卫蓝皓来了，说是听母妃说皇祖父不舒服，所以特意赶来探望，他带来了一株人参，说是给太上皇补身子。 萧慕北听到这里，当时便问了一句，“昨日皇祖父发病，怎么没见太子过来？” 和公公道：“听说太子昨日探望完太上皇后，就出城代陛下巡视三军去了，现在不在京城，所以没过来。” 原来如此，萧慕北没了疑问后，和公公又继续说了，太子走后，皇后娘娘又派了贴身的黄嬷嬷过来，送了一些补药，并让黄嬷嬷带着十二皇子来，说十二皇子也想念皇祖父了，非闹着要来看皇祖父。 十二皇子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嫡子，今年刚刚八岁，平时也经常会来永寿宫玩。 十二皇子在寝殿里和太上皇玩了一会儿，太上皇身子还是不舒服，于是就打发黄嬷嬷将十二皇子带走了，之后太上皇就躺在床上休息了。 和公公伺候太上皇躺下之后，想着再宣杜太医过来看看，于是便出去吩咐了小太监去宣太医，谁知回来后，就看到太上皇在床上痛苦的翻滚，喉咙里喘鸣音极重，太上皇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脸都涨红了。 和公公吓坏了，立刻上前帮太上皇顺气，却是无济于事，他忙让萧山快速去请太医，萧山一看情形不对，立刻施展轻功，把杜太医抓着飞了回来，差点没把杜太医吓死。 杜太医来了一看情况，也慌了神，让他们迅速去太医院，把当值的太医全部宣来，而他自己冷汗滚滚而落也顾不得擦，先把自己珍藏的灵丹妙药拿出来给太上皇吃了。 第117章 问话 谁知太上皇吃了药也没见好转，反而人渐渐陷入昏迷，失去了意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很快全都来了，轮番把脉，药煎了一碗又一碗，却都喂不进去。 太医们束手无策，眼见脉搏越来越弱，是下世的征兆，太医无奈，只得派人通知了遂明帝，随后各宫都得到了消息，陆陆续续都来了。 后面的事情萧慕北都已经知道了，他放下记录，走出大殿，正好楚韵汐从寝殿出来。 “皇祖父怎么样？”萧慕北迎上前，十分自然的帮她拭去额上的汗水。 楚韵汐看了眼寝殿，“睡着了，和公公进去守着了，我就出来看看，有什么发现吗？” 萧慕北带她来到大殿，把刚刚的记录递给她看，又递给她一杯茶。 楚韵汐接过茶一口饮尽，便认真的看起了记录，看完后，她指着记录道：“这些人，除了皇上以及根本没进入寝殿的人外，其他的需要一个一个的问一遍，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萧慕北点头，“但是，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麻烦了点，还有太子，现在压根不在京城，其他人都可以直接喊过来问。” “那就先从简单的入手吧，把那些宫女公公以及太医嬷嬷们先叫过来问一遍。”楚韵汐拍板决定。 说干就干，萧慕北当下命人将前日到昨日，凡是进过太上皇寝宫的下人全部又叫到了永寿宫。 宝蝉公公极为不满，尖着嗓子道：“咱家是跟着陛下过来的，八王爷这是何意？难不成还怀疑陛下不成？” 萧慕北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卑不亢的道：“公公息怒，本王奉皇上的旨意彻查永寿宫的事，所有人都要配合，所有这两日来过永寿宫的人都要按例问话，公公是父皇身边的人，更应该遵循父皇的旨意，为其他人做个表率，您说对吗？” 萧慕北搬出了圣旨，宝蝉公公自是无话可说，只得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那就烦请八王爷快点，咱家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呢。” 楚韵汐在旁边亲自做记录，她一言不发，只是听着萧慕北问话，手下笔不停，间或抬头看看说话人的表情。 宝蝉公公：“咱家跟随皇上来探望太上皇，进入寝殿后就在榻边伺候，皇上和太上皇没说几句话，太上皇就说身子乏了，咱家看太上皇脸色不好，手一直捂着胸口，呼吸也不太顺畅的感觉，皇上要宣太医，太上皇说睡一会儿就好了，皇上就带着咱家走了。” 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玉娇：“奴婢是前日晚膳前陪皇后娘娘来探望太上皇的，来的时候太上皇精神看着尚可，应该是吃过药了，皇后娘娘带了一些时令的水果来给太上皇，但太上皇说没胃口，就放着了，娘娘跟太上皇说了十二皇子的事，说十二皇子想皇祖父了，太上皇就说明日让嬷嬷带他过来玩，娘娘应了，又坐了会儿，娘娘就带着奴婢走了。” 皇贵妃的贴身侍女馥郁：“奴婢和贵妃娘娘来的时候，正好碰到皇后娘娘离开，进入太上皇的寝殿时，太上皇手捂着胸口，满头是汗，和公公正在帮太上皇擦汗，贵妃娘娘急忙上前请安，问太上皇如何，要不要宣太医，太上皇摆了摆手说不用，喝了一盏茶，后来看着好些了，贵妃娘娘没坐多久就离开了。” 杜太医：“下官前日下午过来给太上皇看诊，太上皇呼吸不太顺畅，胸口发闷，于是下官开了药，让闵乔直接在永寿宫的小厨房熬了，给太上皇服下，这中间下官给太上皇扎了扎针，又陪他说了会儿话，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来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太上皇已经好了很多，第二日上午，永寿宫又派人来宣，这次到的时候，太上皇情况就很严重了，几乎上不来气，大口呼吸，他说胸口闷的仿佛要爆炸一样，下官吓坏了，急忙诊脉，发现太上皇脉搏极为微弱，下官做了急救也无济于事，于是又让宣了其他的几位太医来，大家也都束手无策，最后眼看不行了，才…才去通知了皇上。” 皇后身边的黄嬷嬷，十二皇子的乳娘：“老奴是昨日一早带着十二皇子来永寿宫的，十二皇子调皮贪玩，在太上皇的寝殿来回的跑，老奴只能一直跟着，太上皇那会儿看着精神不错，还抱着十二皇子，逗了他几句，老奴怕累着太上皇，玩了一会儿，就带着十二皇子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发现太上皇有什么不对的。” 根据和公公的记忆，太上皇就是在十二皇子和黄嬷嬷走了之后发病的，于是萧慕北又问了一句，“你们在寝殿时，可有看到一只黑猫？” “黑猫？”黄嬷嬷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永寿宫不是不让养猫狗的吗？怎么会有猫？” 果然所有的人都知道太上皇碰不得这些宠物，萧慕北又问了其他人，也都纷纷说没有看到黑猫。 话问完了，萧慕北让他们都回去，楚韵汐这才站了起来，拿着刚刚记录的口供，“走吧，我们去见皇祖父。” 太上皇萧仲渊已经睡醒了，液体也输完了，午膳用了不少，还喝了两碗汤，又用了一些小点心，把和公公高兴坏了，自己也多喝了两碗汤。 楚韵汐和萧慕北这会儿才得空用点午膳，和公公早就给他们备好了，楚韵汐将口供交给太上皇看，边吃边道：“皇祖父，您看看这些人有没有撒谎，可有什么地方不对？” 太上皇接过口供认真看了一遍，又交给和公公看了一遍，两人都认为没有问题，事实就是这样。 楚韵汐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嘴边，却一直没放入口中，而是思索道：“没人撒谎，而这些口供，又都说没有看到黑猫，尤其十二皇子，满寝殿乱跑，却也没看到那只黑猫，说明当时黑猫还不在，皇祖父的发作又的确是黑猫的出现诱发的，那就说明，十二皇子前脚刚走，黑猫后脚就来了，”楚韵汐眼神一定，一口把鸡肉吃掉，对萧慕北道：“王爷，我要见十二皇子！” 第118章 芳华宫 十二皇子可不是萧慕北一叫就能来的，得太上皇叫才行，和公公亲自去的，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回来，还是一个人。 “八王妃，十二皇子睡着了，皇后娘娘说他平日里用完午膳就会睡午觉，通常要睡一个时辰左右。” 小孩子一般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楚韵汐倒也没有怀疑，于是站起身道：“吃的有点多，王爷，陪我出去走走？” 萧慕北自是没有意见，太上皇萧仲渊笑道：“去吧，韵汐昨儿还是第一次进宫吧，老八，你带着她在宫里转转。” 楚韵汐把药递给太上皇，和公公立刻递上水，等萧仲渊吃完药，楚韵汐道：“皇祖父，您也要多出去运动运动，不能老闷在这寝殿中，还有，寝殿平日里一定要多开门窗通风，否则空气会变浑浊，对您的病不利。” 和公公现如今就听不得“对您的病不利”这句话，闻言立刻把所有的窗子都打开，随后搀扶起萧仲渊，“太上皇，走，老奴也陪您去外面走走。” 萧仲渊埋怨道：“这中午这么大太阳，你这老东西是想热死我吗？要走也等傍晚太阳落山了再走。” 和公公委屈的看向楚韵汐，楚韵汐笑道：“和公公，太上皇说得对，以后一早一晚的，您多陪太上皇出去转转。” 她又拿出一包口罩，递给和公公，“太上皇出去的时候，戴着这个，御花园也可以转，碰到猫猫狗狗的也会好很多。” 和公公疑惑的接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萧慕北非常自觉的拿出一个做示范，“这个叫口罩，是一次性的，戴完了回来就扔掉，下次再用新的，如果皇祖父用完了，可以差人去找韵汐拿。” 楚韵汐心甚慰，孺子可教啊。 萧仲渊也拿出一个戴上，奇道：“韵汐，你哪里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别说，都还挺好用。” 楚韵汐笑道：“皇祖父，忘记我昨天说的了吗？保密。我们走了，一会儿回来。” 说完，楚韵汐就拉着萧慕北离开了永寿宫，一出门，她就压低声音道：“王爷，娴妃娘娘先前住在哪里？” 萧慕北眼皮一跳，刚刚的轻松心情完全没了，沉声道：“是芳华宫，我带你去。” 皇宫很大，里面的路也是九曲十八弯的，芳华宫和永寿宫的距离不算近，走了大概两刻钟才到。 芳华宫如今已经没人住了，但遂明帝每隔两日就会让宫女太监过来打扫，所以倒也没有荒废，还保持着娴妃离开时的样子。 楚韵汐一推开门，看到里面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就道：“看来你父皇还是挺喜欢你母妃的，这么久了，还一直派人打理她住过的宫殿。” 萧慕北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母妃曾经是他最宠爱的人。” “猜到了。”楚韵汐低低叹息一声，帝王的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不是什么好事，后宫之中，波谲云诡，宫中那些女人手段层出不穷，为了争宠，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大中午的，芳华宫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负责打扫的宫女太监也不会这个时间过来的，楚韵汐和萧慕北走了进去。 进门就是一个大大的庭院，正中间种着一棵银杏树，现在这个季节，树叶已经变黄了，地上掉落的叶子仿佛是金色的，就像一块块金色的地砖。 银杏树下，一个秋千架正在随风轻轻摇摆，庭院的四周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一团一团的绣球花，典雅脱俗的君子兰，洁白的茉莉，红似火的美人蕉… 萧慕北盯着秋千架，声音低低的道：“小时候，母妃总是会和我一起玩秋千，她推我一会儿，就会让我也推她一会儿，我力气小，总是只能推起来一点点，母妃就自己把秋千带起来，然后骗我说，小北好厉害，推的好高。” 楚韵汐心里有点发酸，这里到处都承载着萧慕北小时候的记忆，哪里都是娴妃的痕迹，要查娴妃的案子，就等于把他心里的伤痕一下子翻了出来。 她把手放在萧慕北的肩头，坚定的道：“你放心，我们一定可以查出真相，若娴妃娘娘真的是生病逝去，那我们以后就多去看望她，但如若她是被人所害，我们定要揪出真凶，还娘娘一个公道。” 萧慕北重重点头。 两人穿过庭院，来到芳华宫的内室，萧慕北指着中间的寝宫道：“这是母妃的住处，我小时候就住在旁边的寝殿内，北边是宫女和嬷嬷的住处，南边是小太监的住处，芳华宫里共两个掌事宫女，也是母妃的贴身侍女，两个嬷嬷，四个负责宫里杂事的宫女，还有四个太监。” 楚韵汐对皇宫里这些人事一窍不通，如今听了不由得咋舌，“一个宫里只有一个主子，竟然有这么多伺候的人？” “我母妃只是妃位，如果是皇贵妃或者皇后，宫里的人手会更多。”萧慕北带着楚韵汐先进入了娴妃的寝宫，楚韵汐先四处打量了一番，才慢慢走进去细看。 娴妃寝宫里的所用家具倒并不奢华，看起来和永寿宫的差不多，这里面和外面一样，虽然久不住人了，但因为经常打扫，所以依然是一尘不染。 萧慕北道：“听说父皇经常没事会过来这里坐坐，所以那些宫女太监不敢偷懒，都尽心尽力的打扫，这里的一切看起来和母妃在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遂明帝常来这里睹物思人吗？既然如此宠爱娴妃，为何又会让她出宫？这不是很矛盾？ “娴妃娘娘有没有告诉你，她后来为何会出宫住到别院？” 萧慕北摇头，“那年我在军中历练，又要准备奔赴战场，平日里已经很少回芳华宫了，母妃是去别院后才派人通知我，当时只说她在宫里住的太闷了，所以求了皇上恩典，离开皇宫，住进别院，呼吸点自由的空气，我不疑有他，心说住别院也好，没那么多规矩了，也就没再想这件事，后来便上了战场，母妃最后那四年，我几乎没见过她的面，如今想来，我实在太不孝了。” 第119章 娴妃的身世 楚韵汐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如果娴妃娘娘想让你知道，自会告诉你，她不告诉你，应该是不想让你分心。” 萧慕北点头，“母妃是对我寄予厚望的，应该是不希望我分心，自小她就对我说，男儿当去疆场，为国杀敌，建功立业，不应该困于后宫，眼界只局限于这一方天地…” 楚韵汐边听边看，这间寝殿与一般的寝殿不同，除了一张黄花梨木的雕花大床外，也就仅仅只有一个梳妆台，其他的地方就像男子的书房一般，有一个书架，上面堆满了各色书籍，还有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镇纸下压着一张临帖，临的是陈陶的陇西行四首中的第二首。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楚韵汐看着这首诗，虽然字迹娟秀，但墨迹饱满，力透纸背，可以看得出临帖的人是下了功夫的。 “这是娴妃娘娘的字迹吧。” “是的，母妃离开皇宫前临的最后一幅字，后来便一直放在这里。” 楚韵汐赞道：“好字，还没问过王爷，你外祖家是哪里的？” “我外祖父乃是皇祖父亲封的明睿将军，在我母亲十五岁时战死沙场，家中五子在那一战中全部战死，外祖母得知噩耗后，深受打击，当夜便悬梁自尽，将军府一夜散尽，只留母妃一人，父皇怜母妃孤苦，便将她纳入后宫，三年后有了我。” 萧慕北叹息一声，母妃的一生，也太苦了。 楚韵汐却听愣了，一门忠勇，只留一个孤女，似乎…和原主楚韵汐的身世有些像，也难怪，萧慕北对她好像总有一种责任感，为她奔走，求遂明帝赐婚，只怕遂明帝留她一命，也有这其中的原因也未可知。 也难怪，娴妃娘娘会临摹这首诗，还鼓励萧慕北上战场，她对武将，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在里边的。 楚韵汐又去看了书架上的书，也多是一些兵书策论之类的，萧慕北道：“母妃闲暇无事时便会看书，看完就会教我，我的兵法启蒙于母妃，得益于皇祖父，跟随你父亲学的都是实战经验，是这三个人成就了如今的定北王。” 楚韵汐赞道：“娴妃娘娘是个有大智慧的女子，只可惜困在了深宫里。” “没错，所以她后来自请出宫，应该也是实在适应不了宫中的生活。” “对，”楚韵汐合上手中的兵书，“她这样的女子，是不屑于玩弄后宫中那种尔虞我诈的腌臜手段的，只是在这里，你不犯人，不代表人不犯你，她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这后宫中本身就是罪过了。” 萧慕北不语，以前他不懂这个道理，在军营里尔虞我诈会少很多，可是经历了林海富的背叛，如今又到了大理寺，接触的恶性案件多了，他逐渐明白了很多人性，后宫里，这种人性会体现的更加淋漓尽致。 “好了，我们再去别的房间看看，时间就差不多了。”楚韵汐率先走出了娴妃的寝殿，直接转入了萧慕北小时候住的寝殿。 这里的布局就和定北王府萧慕北的卧房有些相像了，应该是后来萧慕北照着这里布置的，只是这里萧慕北十三岁之后就没再住过了，楚韵汐转了一圈，见没什么特别的，就出去了。 后面的房间转的更快，主要是下人的房间也不会有太多对案件有用的东西。 “那些之前在芳华宫伺候的宫女太监嬷嬷呢？如今都在哪里？”楚韵汐走出下人们的房间前问萧慕北。 “青溪你见过了，在别院，她是从小在芳华宫长大的，是母妃从将军府带过来的，她的母亲是我外祖母院中的人，外祖母自尽后，她母亲也殉了主，留下了刚满周岁的青溪，是母妃抚养她长大。” 都是苦命的人，难怪后来娴妃把青溪也带去了别院，其他的人都没带。 “其他的人都是宫里的人，母妃离开后宫之后，他们就被重新分配到其他宫中了，我也不怎么进宫，不知道他们如今都在何处。” 萧慕北把芳华宫的门关好，带着楚韵汐又回去了永寿宫。 这一来一去，正好差不多一个时辰，回去的时候，十二皇子还没过来，又等了一会儿，黄嬷嬷才带着他过来。 十二皇子的确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还揉着眼睛问道：“皇祖父，孙儿还没睡够呢，有什么事非得让孙儿现在过来。” 太上皇拉着十二皇子的手道：“十二，那是你八嫂，她有些话要问你，你要乖乖的回答知道吗？” 十二皇子一扭头，“我不，我不认识她。” 楚韵汐早就有所准备，拿出一盒乐高，道：“十二弟，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前世的楚韵汐可是个资深乐高迷，璃月镯里被她放了很多她从各个渠道淘来的乐高，闲暇时，这可是她放松精神的神器，只可惜现在太忙了，她都好久没玩了。 十二皇子面带戒备，但目光却被五颜六色的乐高吸引，不由自主的问道：“这是什么？” 楚韵汐三两下就拼出了一只小鸟，才说道：“这个叫乐高，可以拼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你想拼什么，就可以拼什么，想不想要？” 十二皇子已经完全被吸引了，他离开太上皇噔噔噔的跑过去，拿起小鸟爱不释手，“想要。” 楚韵汐眼尖的看到，黄嬷嬷似乎在十二皇子跑向她的时候伸了一下手想拦，可又生生忍住了。 她暂时没想那么多，只是对十二皇子道：“想要的话，就回答八嫂几个问题好不好？回答完，八嫂就把这个乐高送给你。” “好。”十二皇子回答的毫不犹豫。 “黄嬷嬷，你先出去。”楚韵汐淡淡的道，黄嬷嬷想抗议，被太上皇瞪了一眼，立刻不敢说话了，乖乖的去外面等着了。 楚韵汐这才拉着十二皇子道：“十二弟，你好好想想，昨日你来皇祖父这里玩的时候，可有看到一只黑猫在皇祖父的床边？” 第120章 找到疑点 “黑猫？”十二皇子想了想，摇了摇头，“没看见。” “那你平常爱不爱跟小猫咪玩耍？” 十二皇子点头，随即又摇头，“我只见过一次猫咪，毛绒绒的好可爱，可是母后不让我碰，后来就再没见过了。” 楚韵汐想了想，“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猫咪？” 十二皇子挠了挠头，“什么时候，不知道，就在凤仪宫见的呀，有人拿过来的，后来又拿走了。” 有人带了猫去凤仪宫，后来又带走了？楚韵汐有点想不通，难道是因为怕十二皇子把猫毛带到永寿宫，所以才不让他和猫咪玩吗？ 楚韵汐脑海中把这点打了个问号，随即又问道：“你平时爱来跟皇祖父玩吗？” 十二皇子点点头，“皇祖父这里有好吃的，皇祖父还会讲很多打仗的故事给我听，我喜欢来皇祖父这里玩。” 太上皇听了十二皇子童真的话，打心眼里开心，脸上都挂满了笑，“和顺，快去给十二拿点心吃，这孩子，小嘴可真甜，跟老八小时候一模一样。” 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笑道：“王爷小时候也爱来跟皇祖父玩吗？” “何止爱来玩，天天恨不得住在永寿宫不走，”太上皇回想起萧慕北小时候，忍不住笑意更盛，“很小的时候，是缠着我给他讲故事，再往后，是缠着我给他讲兵法，让萧山教他功夫，总之就赖在永寿宫，赶都赶不走，娴妃也不来叫他，就任由他日日消磨在这儿。” “娴妃娘娘那是知道，王爷跟着皇祖父能学到更多。”楚韵汐也笑着说，把手上的乐高递给眼巴巴看了半天的十二皇子，“喏，拿去玩吧。” 耶！十二皇子一蹦三尺高，开心的跑到太上皇身边炫耀。 太上皇接过来乐高看着，顺口道：“你今天脚上的铃铛怎么没戴？跑着也不响了。” 十二皇子一边玩着乐高一边道：“来之前母后给我去掉了，说皇祖父需要静养，别吵着皇祖父了。” 太上皇看着竟然对乐高也很有兴趣，问完后也没在意十二皇子说了什么，两人兴高采烈的讨论起了要拼什么。 楚韵汐失笑，没想到太上皇也跟孩子一样，难怪萧慕北，还有十二皇子都喜欢来永寿宫玩。 笑着笑着，楚韵汐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她仔细想了想，上前两步问道：“皇祖父，您是说十二以前脚上都戴的有铃铛吗？戴了多久了？” 太上皇拿着乐高想了想，“约莫有一年多了吧，怎么了？” 楚韵汐觉得好像不太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道：“没事，我可能还需要查证些东西，皇祖父，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我和八王爷就先出宫了。” 太上皇听到她说没事，立刻就又低下头去玩乐高了，头也没抬的说道：“好，你们先回去吧，一时查不出来也没什么，不用着急。” 萧慕北和楚韵汐齐声应了，又跟和公公告个别就离开了，走出寝宫，便看到黄嬷嬷伸长了脖子正在往里看，神色焦急，眉头紧锁。 楚韵汐道：“黄嬷嬷，您怎么了？” 黄嬷嬷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出来，立刻恢复了正常脸色，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八王妃，老奴没事，老奴只是怕十二皇子没睡好闹到太上皇他老人家。” 萧慕北淡淡的道：“十二弟很乖，现在跟皇祖父在里边玩，你可以进去了。” 黄嬷嬷立刻应了声进去，萧慕北和楚韵汐往外走，楚韵汐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黄嬷嬷心里有鬼？” “我也觉得她不太对劲，”萧慕北回想起她刚刚的神色，的确是有点可疑，“对了，你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还不知道，王爷，等会儿回大理寺，你帮我找一个懂宠物的人过来，我有点问题需要请教。” “好。” 回到大理寺，萧慕北便命人去找懂宠物的人来，又叫了李景鸿来，安排三司会审的事情。 李景鸿一听要重审忠勇侯府的案子，都惊呆了，小声的道：“所以说，忠勇侯府的案子，真的是冤案？” “铁证如山，的确是冤案。”萧慕北沉声说着，“本王当时就在战场，和忠勇侯就在一起，本王也是人证，可以证明忠勇侯并未投敌，那些所谓的投敌证据，都是有心人编造的。” 李景鸿惊呆了，楚韵汐将证据一一拿出，呈在他的面前，他看完后怒道：“靖渊王简直无法无天了，为了上位，竟然如此不择手段，通敌叛国，陷害忠良的事竟然也敢做！” “李少卿可敢将这些呈给陛下看？”楚韵汐目光灼灼。 李景鸿明白，这些事不适合萧慕北去做，如若是他将证据拿出，就会被有心人诟病，被冠上兄弟相残的恶名。 既如此，他这个大理寺少卿自是义不容辞，为国锄奸，哪有退缩的道理？ “敢，哪怕将命搭上，只要能替忠勇侯翻案，还无数英魂清白，也算值了。”李景鸿豪气干云。 萧慕北笑了，他拍了拍李景鸿的肩膀，“放心，不会把命搭上，你只管放心去三司会审，呈上证据，剩下的，本王自会安排。”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懂宠物的人来了，楚韵汐让把人带到书房，等萧慕北给李景鸿交代完，两人便一起回去书房见那人。 这是个中年男人，名叫谢非，据捕快说他是在市集做宠物生意的，这里是京城，自是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闲来无事养个猫啊狗啊，所以这一行生意倒也不错。 谢非干这个行当差不多十年了，自小就和这些个宠物一起长大。 楚韵汐开门见山的道：“谢老板，我想知道，如果训练一只猫，想让它去哪里，它就能去哪里，可有什么办法？” 谢非第一次被叫到大理寺，明显有些紧张，他咽了咽口水道：“办法很多的，最简单的比如用猫咪最喜欢的食物来吸引它，或者用它喜欢的玩具，再或者使用它喜欢的声音，不管用哪种方法，只要猫咪及时过来，就给它奖励，这样反复训练，猫咪就能够掌握规律，知道主人想让它去哪里了。” 第121章 绑架 楚韵汐听到“使用猫咪喜欢的声音”时，眼睛中精光一闪，脑海中一个想法逐渐成形。 “那一般这种训练要多久会有成效呢？” 谢非想了想，“如果是有经验的人训练的话，约莫需要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两个月前，正是靖渊王开始布局设计萧慕北和忠勇侯的时候，也许同一时间，宫里也动了手，开始设计针对太上皇的绝杀计策，这两件事的时间点重合，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关联呢？ 谢非走了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楚韵汐还要给岳嫣然扎针，就要回王府，而萧慕北这两天一直在宫里，积攒了一些公务要处理，于是便让白羽送楚韵汐回去。 今日时间略微早了点，楚韵汐就琢磨着去买点东西，来到这里将近两个月了，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天都是忙不完的事情，京城这么繁华，她都没好好逛过。 过几日还要去李景鸿家里探望李母的病情，楚韵汐觉得空手去也不合适，得给李母买点礼物才是。 于是路过繁华的京贸街时，楚韵汐让马车停了下来，自己下车逛回去。 京贸街距离定北王府，也就两道街的距离，这条街可以称得上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了，酒楼商铺，钱庄首饰行，成衣铺酒肆，应有尽有，晚上一般到戌时三刻才会打烊。 楚韵汐抓住这难得的空闲，预备再给自己做两身衣服，买点擦脸的凝脂膏，王府里虽然一应俱全，但毕竟是别人准备的，并不是很合楚韵汐的心意。 逛了胭脂铺，首饰行，又给李母买了一套上等的紫砂茶具，精心选了一些适合她的药茶，好让她每日里没事泡茶喝，慢慢调理身体，循序渐进的养生。 白羽跟在楚韵汐后面，手上已经抱了一堆了。 女人买起东西来，不管有钱没钱，都是很可怕的。 楚韵汐现在在大理寺干仵作有月银，如今又是定北王侧妃，按律也是有月例银子的，所以手头也没有那么拮据了，花起银子来也没那么小心翼翼的了，最关键的是她也没什么时间可以花银子。 楚韵汐最后进到成衣铺里，成衣铺的掌柜并不认识楚韵汐，但看她穿的衣服虽然款式并不复杂，但料子却是极好的，知道这也是贵客，于是忙迎了出来介绍。 楚韵汐不懂布料，只看得出好不好看，她看了一些成衣的款式，挑了两款出来，问道：“掌柜的，有哪匹布料又便宜质量还不错的，可以拿出来看看，我想做这两个款式。” 掌柜一愣，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通常这种贵客不都是应该说，把你们这儿最好的布料拿出来的吗？ 楚韵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没有吗？” “有有有。”掌柜的在这一瞬间脑子里转了八百个心思，看眼前的人还带着侍卫，侍卫穿的也不差，消费能力应该不差的，掌柜的相信自己的眼光。 趁着掌柜进去拿布料，楚韵汐问白羽，“你缺衣服吗？要不你也挑一件，我送你？” 白羽也一愣，慌忙摇头，“不用的王妃，府里每个季度都会给属下做新衣，属下不缺衣服。” “那好吧。”楚韵汐不强求，之前和同事一起逛街，大家也都是各买各的，这在她眼里很正常。 她想着要不要给萧慕北也做一件，后来再一想，他可是定北王，不知道在穿衣方面有没有什么规矩和讲究，自己也不懂，还是下次跟他一起时再问吧，免得做了他不能穿，浪费银子。 白羽是了解楚韵汐的情况的，王妃从不花王爷的银子，花的都是自己的月银，还想着他，感动呀，回去得跟王爷说说，想办法补贴王妃一些月银才是。 掌柜的在帘后听到白羽的称呼，脚下差点没站稳，王妃？外面这个居然是个王妃？可为何堂堂王妃买个衣服还要便宜的料子？ 不过他也庆幸，自己果然有眼光，这也许是官场新兴的什么规矩？省银子？国库莫非空虚了？天呢，是不是又要打仗了呀？ 短短几步路，掌柜的就从一个称呼想到了国家大事上。 楚韵汐挑了两个合眼的颜色，觉得价格也合适，就定了下来，掌柜的见这王妃果然不选贵的，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贵人请移步内堂，让内子帮贵人量下尺寸，这位兄台堂外稍等。” 楚韵汐走了进去，白羽将东西一股脑的堆在桌子上，坐了下来，掌柜的端上来一杯茶，白羽甩了甩手臂，别说，虽然都是小东西，抱时间久了也挺累的。 一杯茶还没喝完，内堂传来“咚”的一声，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羽脸色一变，茶杯直接一扔，身子一闪已经进了内堂。 那掌柜的也听到声音跑了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一个妇人倒在地上，其他人已经都不见了踪影，掌柜的立刻哭喊，“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白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一抹身影极快的闪了出去，肩头还扛着一个人，看衣服颜色正是楚韵汐，她软软的趴在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声息。 白羽心头剧震，如果楚韵汐出事，先不说王爷会如何，便是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 来人闯入后院后，身子一纵一跃，人已经上了房顶，轻功甚是卓绝，白羽紧跟在后面，到了房顶后才看清楚，前面的人个头很高，偏瘦，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脸都蒙着，楚韵汐被他扛在肩头，手脚都垂着，明显是没有意识的。 白羽提气急冲，突然一阵凌厉的破空声从面前传来，他脚下急刹，身子往后仰，两枚铁蒺藜擦着脸庞飞了过去，再直起身子时，面前已经多了两个人，而远处扛着楚韵汐的人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白羽心急如焚，二话不说直接攻了上去，同时不忘发出信号召唤黑木，这两人武功都不弱，而且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是阻止白羽追上去，所以并不和他硬碰硬，只是一味躲闪，拖着白羽。 第122章 过慧易夭 白羽几次试图摆脱这两人，却都没有成功，也不知道楚韵汐被带哪里去了，此刻有没有危险，这么一想，他杀心顿起，手下的招式也凌厉起来。 那两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白羽，电光火石间，三人已经拆了几十招，那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也受了内伤。 其实那两人功夫不差，合力攻击白羽的话，撑到几百招应该没有问题，但白羽的武功比他们高，此刻又在急怒间拼了命，几十招内，两人就开始节节败退。 眼看再打下去只怕就要丧命在白羽手中，这两人同时拍出一掌，把白羽逼退一步，两人立刻转身就飞走了。 白羽也不追他们，而是立刻朝着掳走楚韵汐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只是此刻哪里还有楚韵汐的身影？ 白羽追到城门口，城门已经关了，问了守城门的人，说是并没看到有可疑的人，也没有马车出城，人应该还在京城，可是京城这么大，找一个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白羽犹如无头苍蝇般施展轻功来来回回的飞，萧慕北拦住他的时候，他都几乎哭出来了。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把王妃弄丢了，您罚我吧。”白羽跪在萧慕北的面前，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萧慕北把他拉起来，沉声道：“你的罚先记下，现在你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一遍，任何一点细节都不能漏。” 黑木和紫涵已经都赶过来了，李景鸿也带着大理寺的捕快们过来了，大家都听白羽把整件事又说了一遍。 萧慕北的脸色沉的十分吓人，此刻他的心头萦绕着无尽的恐惧，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害怕，面对千军万马，面对自己中毒无法站起来，面对众多杀手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恐惧过。 楚韵汐，你千万不要有事！ 李景鸿道：“王爷，属下觉得，这帮人的目的并不是杀了楚姑娘，如果那样的话，直接一刀毙命就完事了，不必再费这么大劲把人掳走，还专门派了两个人来拦截白羽，所以属下认为，楚姑娘目前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道理是这样没错的，但不代表楚韵汐就没有危险了，如果对方是想从她嘴里得到什么消息，或者想用她来威胁他，恐怕也会给她苦头吃，萧慕北心情没有一点放松，道：“走，去成衣铺看看。” 成衣铺距此地不远，萧慕北到的时候，掌柜的正请了大夫给夫人看诊，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被劈晕了而已，掌柜的这才放下心，刚把大夫送到门口，就看到一堆人来到门前。 这堆人里有官府的人，有劲装的女子，有刚刚的侍卫，还有一个面如冠玉，此刻却浑身气压极低的男人。 想到刚刚听到那女人是王妃，这男子岂不应该是王爷？ 掌柜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萧慕北也不理会掌柜的，径直走进成衣铺的内堂，仔细看了起来。 尺子还在地上掉着，桌上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和一张纸，上面记着一些数字，应该是楚韵汐的身材尺寸，这也证明掌柜的夫人和楚韵汐遇袭的时候，的确是正在量尺寸。 萧慕北在地上仔细的看，李景鸿也跟着蹲了下来，道：“王爷，您想找什么？” “不知道，但我觉得韵汐那么机灵，应该会留点什么线索给我的。” 萧慕北说着，突然往前两步，在桌角处又蹲了下来，李景鸿也跟着过去，眼皮一跳，这里是一滴血迹！ 萧慕北用手指蘸了一下，放到鼻尖处闻了闻，回头道：“白羽，你说姑娘刚刚都买了什么？” 白羽忙道：“胭脂水粉，耳环发簪，紫砂茶壶，养生药材…” “停！”萧慕北抬起头，“药材，韵汐身上今日沾染了药材，她在用这滴血提醒我们，可以借助味道找人，黑木，立刻去找一只擅长追踪的狗来。” 黑木立刻去办了，李景鸿道：“王爷，您觉得会是谁绑了楚姑娘？” 萧慕北看着屋顶，目光灼灼，没有说话，是谁对他们的行踪掌握的如此清晰？平日里他都和楚韵汐在一起，唯有今晚分开了，对方就立刻动手了，说明他们已经盯很久了，就在等这个机会，而且三人配合默契，显然是提前制定过方案的。 种种迹象表明，对方是处心积虑的要对付楚韵汐，而楚韵汐这么久一直跟他在一起，为他办事，所以对付楚韵汐，有极大的可能性是为了对付他，而他的敌人，要么就是靖渊王，要么，就是皇宫里，毒害太上皇那人！ —— 楚韵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前没有一丝光亮，双眼被蒙住了，手脚也被绑着动弹不得，她只能感受得到自己是靠在一堵墙上的，墙很硬，背很疼，还有后颈疼，是被那一记手刀劈的。 她记得自己正在量尺寸，突然有人闯进来，速度极快，一掌就劈晕了对面的掌柜夫人，她想拿针弩，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好把手指往旁边的剪刀上划了一下，血流了下来，人已经被劈晕了。 楚韵汐只动了一下就没再动了，她想理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只动了一下，也瞒不过旁边的人，立刻有人说话了，“醒了？倒是挺快。” 听声音是个年纪三四十岁的男人，楚韵汐问道：“你是谁？” 男人笑了，“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倒是小瞧了你，定北王这些年驰骋沙场，还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没想到对你如此与众不同，我们等这个机会，等的可真辛苦啊。” 楚韵汐静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靖渊王的人。” 男人依然笑着，既不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往前走两步，弯下腰，几乎在楚韵汐的耳边道：“女人，还是蠢点好，过慧易夭，你没听过吗？” 楚韵汐冷笑一声，“我只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告诉靖渊王，想要什么，就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去抢，总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123章 一个人 男人哈哈大笑，“楚韵汐，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只用阳谋，否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对吗？” 楚韵汐知道他说的是忠勇侯楚修尧，父亲一生光明磊落，却被宵小手段所害，死后还落得一身污名。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阴谋诡计纵然能得逞一时，却不能得逞一世，真相终有大白的一天。” “啧啧，大道理知道的倒是挺多，是不是就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让定北王对你另眼相看呢？不然以你的姿色，也不至于让他整日把你护的跟眼珠子一样。”男人伸手捏住了楚韵汐的下巴，仔细相看。 楚韵汐听他说话下流，手也不老实，狠狠的一扭头，把下巴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从璃月镯里取出的锋利匕首。 “你有什么目的，直说吧。”楚韵汐一边说话，一边翻转刀柄，无声的割起了手腕上的绳子。 男人道：“果然好胆色，说说吧，你们都查到了什么？定北王手里都有什么证据？” 楚韵汐冷笑，“有什么证据，你们不清楚吗？” “啪”！ 楚韵汐的脸扭向一边，嘴角缓缓流出一丝血迹，嘴里都是腥甜，耳朵嗡嗡作响。 男人冷哼一声，“别挑战我的耐心，我不是萧慕北，会对你怜香惜玉，你如果乖乖配合，就少吃点苦头，要是不配合，那就别怪我。” 楚韵汐一口吐掉嘴巴里的血，抬起头，眼睛虽然蒙着，但依然能够感受得到她眼睛里的轻蔑之色，“你指的哪件事呢？陷害忠良？投敌叛国，或者是…谋杀太上皇？” 那人呼吸明显一滞，随即厉声道：“楚韵汐，你不要什么屎盆子都往王爷身上扣，王爷在禁足，和太上皇的事没有一点关系。” 这就是承认他是靖渊王的人了，楚韵汐淡淡的道：“那就是说，陷害忠良，投敌叛国没有冤枉你们王爷了？” “你…”男人这才意识到被楚韵汐套了话，恼羞成怒的道：“楚韵汐，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吗？你如果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最好不要再耍你的小聪明，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楚韵汐轻笑，“不老实又怎样，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看看我死了，你家王爷还能不能活。” 男人气极反笑，“好，很好，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行了，来人。” 开门的声音，有人落地无声的走了进来，男人说道：“把她给我吊起来打，打到她说为止。” 楚韵汐手上一用力，绳子断开，匕首收起，针弩落入手中，有人来扯她的肩膀，她倏然发难，一针近距离的没入来人胸腹，一手已经扯开了蒙眼的黑布。 眼前一亮，正好面前的人悄无声息滑落在地，露出背后一张诧异的面孔，这是一个中年文士，看穿着打扮也是个儒雅的人，不知为何此刻却显得很暴戾，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倒下的人，不敢相信在自己这么严密的看管下，楚韵汐究竟是怎么挣脱的绳子，更难以置信的是，她明明不会武功，又是如何放倒了武艺卓绝的暗卫的？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探究了，楚韵汐在他的脸露出来的时候，已经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针弩，按下了发射器，只不过短短一秒钟的时间，中年文士便无声无息的躺下了。 楚韵汐急喘了一口气，心依然提的高高的，她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什么也听不到，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守，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应该还有个高手在附近。 她打量了一下如今身处的环境，这里似乎是一间地下室，室内温度比正常的温度要低，屋里除了点着一盏灯，就是一个刑架，其他的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靖渊王府，不过她觉得不太可能，靖渊王不会那么傻，把人藏在王府中，因为她失踪，萧慕北第一个怀疑的，一定是靖渊王。 也不知道萧慕北有没有领会到她的意图，她到现在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草药味。 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如果萧慕北一直找不到她，一定会在全京城布满人手，她必须出去才能更快被发现，待在这里，只会让靖渊王的人察觉到不对。 想到这里，楚韵汐握紧了针弩，慢慢拉开了门，没有声音，她轻轻的走了出去，外面是一条甬道，尽头处是楼梯，这里果然是在地下。 楚韵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刚走到楼梯处，她便听到上面有声音，于是她立刻闪身躲在暗处。 又一个黑衣人下来，手里端着食物，甬道里并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那人只要下来就一定会发现楚韵汐，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楚韵汐举起针弩，毫不犹豫的发射，针的破空声极小，去势又快，等那人察觉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针入肉，人昏迷，强效麻醉剂就是这么立竿见影，楚韵汐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接着那人手中的食物，却终究是没来得及，一声脆响，托盘落地，盘子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地下室尤为刺耳。 不好！ 楚韵汐来不及多想，快步便往楼梯上冲，刚刚上去，面前便飘落下来一个人。 楚韵汐认得此人正是在成衣铺劫持自己的人，楚韵汐认识他的眼睛，他的轻功很厉害，武功估计也不差，她快速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旧的庙中，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是在一个高大的神像背后。 跑不过，打不过，难道再次被抓回去？再回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逃出来了，这个地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的，可她也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面前的人没有急着动手，他看了看楚韵汐，她半边脸肿的好像馒头一般，他皱眉，问道：“里面的人呢？” 他的声音有点嘶哑，听不出年龄，楚韵汐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能老实的道：“被我放倒了。” 那人一挑眉，“你一个人？” “对，我一个人。”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道：“你走吧。” 第124章 获救 楚韵汐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那人又如来时那般飘了上去，嘶哑的声音传了下来，“在我没有改变主意前。” 楚韵汐自然不迟疑，虽然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她知道珍惜自己的命。 跑出破庙，外面一片漆黑，楚韵汐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正犹豫间，一粒石子擦着她的耳朵往左前方飞去，远远的落了下来。 楚韵汐知道这是那个绑她来的人在给她指路，既然费功夫绑了她，却又放了她，还给她指路，这人到底是什么毛病？她实在想不通，但此刻也不是想的时候，她朝石子飞来的方向说了声，多谢，然后朝着左前方飞奔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传来了人声，一只白色的大狗突然从前面冲了过来，绕着她转圈，大声的叫了起来，楚韵汐吓了一跳，随即却反应了过来，蹲下身子对大狗说道：“你是带人来找我的，对吗？” 大狗停下吠叫，呜呜了两声，在楚韵汐面前坐了下来，好像听懂了她的话。 楚韵汐慢慢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也没有反抗，又摇了摇尾巴。 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在那些脚步声到达楚韵汐身边之前，一道修长的身影率先飞了过来，楚韵汐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已经被人一把拉了起来拥入怀中。 楚韵汐大脑宕机了一瞬，鼻端涌入熟悉的味道，她身体放松下来，心里有股热热的暖流，她轻声道：“王爷，我没事。”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萧慕北舍不得放开怀里的人，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后面还有很多人，得放开了，他依依不舍的松手，这才看到楚韵汐的半边脸肿的快要看不到眼睛了，唇角还有残留的血迹。 怒火顿时冲上头顶，他咬牙切齿的道：“掳你的人在哪里？” 楚韵汐摸了摸脸，笑道：“我已经给自己报了仇了，他打我一巴掌，我给了他一针，现在回去估计也找不到人了，我们先回去吧。” 破庙那边毕竟还有一个高手在，他不可能任由那些人还留在那里，既然那个地方已经暴露了，此刻肯定已经成为一个废弃的据点了。 萧慕北轻轻触碰了一下楚韵汐的脸，轻声道：“疼吗？” 楚韵汐摇摇头，是真的感觉不到疼了，已经麻木了，回去得冷敷冷敷才行。 白羽黑木和紫涵赶了过来，白羽径直在楚韵汐面前跪下，“王妃，属下办事不力，致使王妃受惊又受伤，请王爷王妃责罚。” 萧慕北没出声，看着楚韵汐，楚韵汐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拿主意，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说道：“白羽，你护主不力，的确该罚，不过，我罚你什么好呢？” 她想了想，道：“就罚你以后教我练功吧，把我的身体练的棒棒的，再遇到人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如何？” 白羽目瞪口呆，“练…练功？” 楚韵汐眼一瞪，不过此刻一个眼大一个眼小，没什么威慑力，“怎么，看不起我是吗？好歹我之前也是特…特别训练过的，身体素质也没有那么差的好吧。” 差点脱口而出之前的身份，幸好反应及时。 “不敢，王妃，您想练的话，属下定随时奉陪。” 这还差不多，楚韵汐满意的点头，她老早就想重新开始训练了，只是太忙了，一直抽不出时间。 “紫涵，从这里一直往东走，有个破庙，庙里面的神像后面有一个暗门，里面是一个地下室，我被掳走后就被关在那里，你派人过去看看，不过我估计应该是没人了。” 紫涵立刻带着紫衣卫去了，萧慕北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楚韵汐道：“说来话长，先回去吧，我慢慢跟你说。” 已经子时过了，京城里静悄悄的，萧慕北下令各队人马撤退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动，以免扰民。 “假如再找不到你，我就准备去靖渊王府要人了。”回到大理寺，萧慕北灌了一杯冷茶下肚，开始给楚韵汐处理脸上的肿胀，抹了药，又让白羽煮了热鸡蛋，剥了壳，在肿的那边脸上滚啊滚的，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 楚韵汐一边滚着鸡蛋，一边奇道：“你怎么知道是靖渊王掳走我的？” “我不确定，但我知道，如果不是靖渊王，就只剩下宫里谋害皇祖父的那人了。” “没错，就是靖渊王干的，”楚韵汐叹息一声，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靖渊王是听到要三司会审，重审忠勇侯府的案子，心里没底，所以掳了我，一为了解我们手里究竟有什么不利于他的证据，二为威胁你，想让你投鼠忌器，不敢把那些证据拿出来，太上皇的事情，他压根不知情。” 萧慕北一拍桌子，“萧子睿是不是疯了？简直无法无天了，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还能瞒一辈子吗？” “能瞒得一时是一时吧，他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已经晚了，当初跟吴狄合作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我现在只是想不明白，那个带走我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又会把我放了？”楚韵汐这一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萧慕北也不明白，他道：“看来是个明白人，也许他是觉得靖渊王府这次在劫难逃？所以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像，”楚韵汐摇头，“他如果是这么想的，根本就不会掳我，这个变故发生在我去了那间地下室之后，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有那个人心里清楚。” “算了，先不管他怎么想的，他卖如此大一个人情给你，只怕还是会来找你的，对了，关于皇祖父那个案子，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思路了？” 楚韵汐点点头，“我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是谁做的了，但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始终想不明白，按理说她不应该冒这个险，因为这件事一旦败露，她的地位，她所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不值得。” “你觉得，是皇后？”萧慕北看着楚韵汐的眼睛，慢慢的问道。 楚韵汐点头，“原来，你也猜到了。” 第125章 暂时搁置 楚韵汐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萧慕北叫起来进宫了，脸经过昨晚的紧急处理后好了一点，但依然肿着，两边脸明显大小不一样。 坐在马车上，楚韵汐还困的睁不开眼，头一点一点的，马车中间停了一下，她差点一头栽下去。 萧慕北实在看不下去了，伸手把她的头揽到他的肩上，道：“肩膀借你，睡吧。” 楚韵汐的确是困，她喃喃的道：“谢了啊。”说完，很快意识便迷糊了起来。 可惜大理寺距离皇宫太近了，不过两刻钟就到了，萧慕北十分不忍心把楚韵汐叫醒，但也没办法。 太上皇萧仲渊看到楚韵汐的脸，怔了一下，随即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得罪了人？” “嗯，”楚韵汐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认认真真的配药，输液，询问这两日的身体状况，记录。 给太上皇做完治疗，楚韵汐又把萧山叫了下来，了解出事那天，永寿宫附近周围的情况，问完后，楚韵汐心中有数了。 太上皇萧仲渊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楚韵汐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皇祖父，我现在还不清楚她的动机，但是她用的手段和方法我已经清楚了。” 萧仲渊点点头，“丫头，这件事，如果牵扯的太多，就先到此为止吧，皇帝如果问起来，我会帮你们圆过去的。” “可是皇祖父，我只担心，她这次没有达到目的，还会再想别的办法，这对您，终究是个隐患。” 萧仲渊笑了，“我这把老骨头，活多久是个头啊，不要再因为我让这宫里起风波了，百姓当中有句话，家和万事兴，这后宫也是一样，虽然不可能永远平静，但能多一日安稳就多一日吧，毕竟，谁活的都不容易。” 通透如太上皇，怕是已经心里有数了，楚韵汐默然，不管因为什么，这大遂易后，甚至有可能影响储位，这怎么都不可能是件小事。 “皇祖父，这件事您可以暂时压下，但您的安危也是顶顶重要的事，最近我可以经常进宫照看着您的身体，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不知您…有没有考虑过出宫？” 楚韵汐这话在心头盘桓了两日了，她看得出来，太上皇是个热爱自由的人，只是他被困在这宫里大半辈子了，因为各种原因无法离开，可现在，或许到了离去的时间了。 萧仲渊沉默了，他又何尝不想出宫呢？可是他出去，会让有些人坐立难安，也会让有些人蠢蠢欲动。 “丫头，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 “皇祖父，我也知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有很多困难，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萧仲渊再次沉默了，真的是这样吗？他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活吗？ 接下来的两日，楚韵汐每日晨起进宫，为太上皇治疗，治疗完就出宫，没有再提起让太上皇出宫的事，遂明帝也没有再问过萧慕北关于有人谋害太上皇的事情，这件事情仿佛暂时搁置了。 三司会审如期举行，楚韵汐没有资格参加，她这天带着给李母买的药茶和茶具，还有红玉和岳嫣然，来到了李景鸿的家中看望李母。 李母已经不用再戴口罩了，她看到楚韵汐来了特别开心，张罗着要做好吃的招待她，红玉这些日子和李母已经特别熟络了，来了之后就帮李母打下手，楚韵汐闲来无事，就考较岳嫣然的学问。 岳嫣然近段时间每日扎针，智力明显有所提高，说话做事日益稳重，不再像几岁的孩子一般的，仿佛突然之间就长大了好几岁，虽然想法依然幼稚，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不变的是她的专注力始终很好，看书很投入，有不懂的就会记录下来，等楚韵汐回来了问她，只是她的字写的着实不行，歪歪扭扭，好像鬼画符。 楚韵汐第一次见的时候，辨认了好久也没辨认出来，只能虚心请教岳嫣然，她写的什么，岳嫣然当时还羞羞她，“姐姐，你这么大的人却不识字，羞不羞？” 楚韵汐差点气吐血，是她不识字吗？ 所以她立刻给岳嫣然下了第二项学习任务，临帖！每日不临五张帖子不许睡觉，岳嫣然看书没问题，临帖却不行，每次临一会儿就撂挑子，红玉总得哄半天才能让她把五张帖子临完。 但她的记忆力是真的好，楚韵汐考了她半天，她居然全部都对答如流，第二本书已经又快看完了，这次甚至比上次还要快。 天才啊，楚韵汐还没感叹完，红玉来喊她们两个吃饭了，岳嫣然蹦蹦跳跳的拉着楚韵汐来到院中，饭桌就放在了花圃的旁边，很多菜都是李母亲手种的，虽然没有什么名贵的菜，但李母的手艺不错。 炒的喷香的豆角炒肉沫，西红柿鸡蛋，李母杀了一只鸡，配土豆炖了汤，红烧鱼，加上一道鱼头豆腐汤，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 李母有些局促的搓着手道：“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家乡菜，姑娘别嫌弃。” 楚韵汐率先坐下，道：“伯母，您知道吗？您让我想念我娘了，她从前，也特别爱给我做这些菜。” 李母这才放下心，红玉让她坐下，道：“伯母您看，我就说了我们姑娘不会嫌弃的，我们姑娘是最好的。” “是是是，姑娘确实是特别好的人，红玉最近也辛苦了，快坐下吃吧。”李母给楚韵汐夹了一块鸡肉，又给红玉一块，还给了岳嫣然一块，岳嫣然居然会清脆的说了一声，“谢谢大娘。” 楚韵汐和红玉都很惊喜，岳嫣然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饭，楚韵汐又给李母开了一些药，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药，多出去走走，不要老闷在屋子里，保持愉快的心情，李母一一应下。 从李家出来后，楚韵汐又带着红玉和岳嫣然逛了会儿街，给岳嫣然买了些东西，就回了大理寺，一问，萧慕北和李景鸿还没回来。 第126章 翻案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楚韵汐有些着急，今日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萧慕北能够替忠勇侯府翻案吗？皇上会下罪己诏吗？ 虽然证据已经很充足了，可是楚韵汐心里还是没底，那是皇帝，一句话可以决定一群人生死的皇帝，如果他不想承认自己错了，萧慕北也是没办法的吧？ 毕竟，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是需要记录在史书上的。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楚韵汐站在大理寺的门口，看着刑部的方向。 经过楚韵汐被掳走一事，大理寺的捕快们终于知道了，原来那个整日里和尸体打交道的楚仵作，居然就是定北王侧妃，也就是忠勇侯府最小的女儿，唯一幸存的人，这个认知，让大理寺的人对楚韵汐更加的敬佩，不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堂王妃，要来大理寺干仵作？ “或者，是太无聊，想找个事情做？” “你妹妹也在家无聊，你让她干个仵作试试？” “或许，想着人多热闹？不愿意困于内宅？” “是想借机查忠勇侯府的案子吧？” “听说王爷和李少卿今日去为忠勇侯府翻案了，如果不小心惹的龙颜大怒，会不会牵连到大理寺？” “忠勇侯义薄云天，如果真的是被冤枉的，就算被牵连，我也认了。” “我也是，我之前曾经在忠勇侯麾下效力，后来父亲重病，忠勇侯体谅我，特意为我谋得这大理寺的差事，可以照顾父亲，忠勇侯是大好人啊，他不可能谋反的。” 楚韵汐等的太无聊了，就想在前院转转，却无意中听到同僚们的交谈。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支持父亲，楚韵汐心中感动，恰好之前青楼女子被杀案中给她报信的马超回头看到了她，喊道：“是王妃。” 所有捕快都回头，周围安静了一瞬，马超率先单膝跪下，抱拳道：“参见王妃！” 霎时间，所有的捕快都跪了下来，“参见王妃。” 楚韵汐没想到他们会跪，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忙上前扶起马超，“各位快快请起，在大理寺，只有楚仵作，没有什么王妃，我跟大家一样，拿俸禄，断冤案，以后万万不可再拜我，可以吗？” 众人面面相觑，捕快王梓淇问道：“楚仵作，这却是为何？” 楚韵汐道：“此种原因，不足为外人道，只希望各位兄弟能够把我当成同僚，我们还可以像之前一样，携手断案，为民请命，至于身份，我只是大理寺的一个仵作而已，大家记住了吗？” 大家见楚韵汐执意不愿用定北王侧妃的身份，也就不再问那么多，纷纷应了，这时萧慕北和李景鸿从外面一起回来，见大家都聚在一起，李景鸿奇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楚韵汐笑道：“没事，跟兄弟们聊聊天，大家都散了吧。” 众捕快纷纷告辞，很快只剩下了萧慕北和李景鸿三人，楚韵汐急切的看着萧慕北，萧慕北点头，“案子重审的很顺利，证据确凿，靖渊王被判流放，永世不得入京，林海富被判凌迟，明日行刑，父皇下了罪己诏，明日早朝会连同忠勇侯府案件真相一起，公诸于众，昭告天下。” 楚韵汐喜极而泣，她在心里默默的道：“我总算没有辜负你，韵汐。” 占据了这个楚韵汐的身体，帮她做这么一件事都做了这么久，楚韵汐着实是有些抱歉的，但总算圆满解决，忠勇侯府满门，终于可以安息了。 “王爷，我想将家人的遗骨都收敛一下，葬入祖坟，还有父亲，我想找到他的遗骨，将他带回来，让他入土为安，可以吗？” “应该的，”萧慕北帮她擦掉眼泪，李景鸿默默的离开了，萧慕北道：“你母亲和家人的遗骨，就葬在南山宝光寺的后面，和我母亲的陵墓相距甚近，每日被佛音沐浴，你想什么时候迁入祖坟都可以。” 他竟然将她母亲和他的母亲葬在了同一个地方？楚韵汐记得当时是拜托了凌管家去收殓的尸首，凌管家不可能擅自做主将忠勇侯夫人和娴妃娘娘葬在一处的，何况那时，忠勇侯夫人还是罪人的身份，那一定是后来萧慕北授意的。 “谢谢你，王爷。”楚韵汐是由衷的感谢。 萧慕北勾唇，“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楚韵汐想了想，道：“如今宫中的事，我们不方便插手，靖渊王的事也告一段落，等过两日，太上皇的病情稳定了之后，我们就启程去宝光寺如何？我也想去给娴妃娘娘上炷香。” “好。”萧慕北回答的毫不犹豫。 “明日出宫后，我想去别院住住，可以让李伯给我做好吃的吗？”楚韵汐仰头看着萧慕北，满眼都是期待，甚至还咽了咽口水，妥妥的一个小馋猫形象。 萧慕北失笑，“好。” 说完，他立刻召唤了白羽前来，“去别院告诉李伯，明天我和王妃会过去住，让他准备一只烤全羊，其他的吃食他看着准备，务必让王妃吃尽兴了。” “是。”白羽去传话，楚韵汐已经连连吞咽口水了，烤全羊啊，好久没吃了。 第二日一早，白羽果然开始叫着楚韵汐练武了，从体能训练开始，先扎马步，这对楚韵汐没难度，但对这具身体有点难度，原主楚韵汐原来从来没有锻炼过，身体柔柔弱弱，细皮嫩肉的。 扎了两刻钟，楚韵汐感觉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实在太没用了，想当初楚韵汐跑马拉松向来都是前两名的，如今却连个马步都扎不住，实在是太有挫败感。 但这个东西欲速则不达，楚韵汐明白这个道理，倒也不着急，让白羽教了她一套拳法，自己练了很多遍，直到满头大汗。 九月的天，已经微微有了凉意，练完功后，红玉已经给楚韵汐烧好了水，让她去冲了个凉，换了身衣服才去皇宫，萧慕北特意牵了两匹马，跟楚韵汐说要教她骑马，等下从皇宫出来，就直接骑马去别院。 第127章 宫中女尸 进入皇宫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萧慕北去上朝，楚韵汐则前往永寿宫。 白羽现在是时刻不离的跟着楚韵汐，萧慕北交代了，不能再让楚韵汐出事，所以即便是进宫，白羽也寸步不离。 去永寿宫需要穿过御花园，楚韵汐今日不着急，索性想要逛逛御花园，平日里可没这个机会。 她闲庭漫步一般，悠悠闲闲的逛着，御花园果然不负其名，姹紫嫣红，芳香扑鼻，各种在外面很少可以看到的名贵花株在这里都看得到，楚韵汐很少赏花，此刻难得有雅兴，慢慢的边看边走。 一片红白相间的山茶花吸引到了楚韵汐的注意力，这种品种十分罕见，这里却种了一大片，每株都是枝繁叶茂，上面的花有的刚刚盛开，有的还将开未开，长势十分的好。 正看的入神，突然一个童音颤颤的问道：“你是谁？” 楚韵汐没留神什么时候山茶花旁边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倒是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男孩蹲在那里，满脸愁容，身上的衣服虽然华贵，但和宫里的皇子比还是比不上的，应该不是皇子。 她蹲下身，饶有兴致的看着小男孩，反问道：“你又是谁呢？” “我是十三皇子的伴读万柏聿。” “你为什么这么早一个人在这里呢？是不是迷路了？” “才没有，我对御花园熟的很。”万柏聿扬了扬头，可随即就又缩了回去，“我…我，早上没事，来御花园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看都不敢看楚韵汐，楚韵汐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你撒谎。” 万柏聿一滞，随即恼羞成怒的道：“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你，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定北王侧妃楚韵汐，我既然碰到了你，自然管的了你，”楚韵汐假装严厉的说道，“你一大早鬼鬼祟祟的，肯定在干坏事，如果不说，我就去告诉丽妃娘娘，让她把你送回家，免得带坏了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生母乃是丽妃。 万柏聿小脸气鼓鼓的，大眼睛里含着两汪泪水，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赌气般说道：“我才没有做坏事，前两日，我和十三在这里玩，不知从哪儿过来一只黑猫，我们刚好看到假山那边有条做好的鱼，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藏的，就拿过来喂了猫，结果那只猫吃完了还不走，就在这里扒啊扒的，就扒出来了这个…” 他颤巍巍的从山茶花丛里拿出一根骨头，楚韵汐一看到，脸色立刻变了，道：“白羽，通知禁卫军，把这里先封锁起来。” 白羽立刻去了，楚韵汐拿起那根骨头，仔细看了看，这是一根人的小腿骨，此刻上面布满了泥土，但楚韵汐依然可以一眼分辨出来，毕竟这是她的专业。 万柏聿吓得瑟瑟发抖，楚韵汐放缓了语气，问道：“既然前两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告诉丽妃娘娘或者禁卫军呢？” 万柏聿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我不敢说，那日回去太上皇就出事了，我和十三吓坏了，什么都不敢说，可这两日我越想越害怕，今天早上我睡不着，就想着再来看看。” “那只黑猫呢？扒出这个之后就走了？” “嗯，”万柏聿想了想，“猫正想啃骨头，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听了一会儿就走了，我和十三原本以为是谁偷偷啃完骨头扔在了这里，可…可我们看到了那个，”他手颤巍巍的指着花丛里边，“我们吓坏了，就跑了。” 楚韵汐往里一看，里面隐蔽处，赫然是一只手掌的骨头。 禁卫军很快来了，路过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开始对这边指指点点，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儿，丽妃娘娘带着十三皇子匆匆赶来，再过会儿，皇后也来了，最后是刚刚下朝的遂明帝和萧慕北。 遂明帝刚刚在朝堂上下了罪己诏，心情正不爽，听说后宫又出了事，很是烦躁，一到这里先对皇后道：“最近后宫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皇后力不从心的话，可以跟朕说，朕找人替你分担。” 这话很重了，既责怪皇后管理后宫不力，又有卸她后宫管理职权之意，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点面子也没有给皇后留。 皇后元氏心里恨极，面上却依然是一副谦恭温顺的模样，“是臣妾管理不善，让歹人有机可乘，臣妾必定加强管理，不让陛下再为后宫之事烦忧。” 真是贼喊捉贼啊，楚韵汐和萧慕北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了这个意思。 遂明帝来到楚韵汐面前，“听说是你发现的人骨？” 楚韵汐低眉顺目，“回陛下的话，并非臣媳发现的，是这位万小公子发现的，据他说当时一同发现的还有十三皇子。” 遂明帝看了看万柏聿和十三皇子，一个跪在地上，一个趴在丽妃怀里瑟瑟发抖。 遂明帝大手一挥，“把这里挖开。” 禁卫军立刻动手，遂明帝去问了万柏聿和十三皇子，得到的说法和刚刚万柏聿给楚韵汐说的一样。 他听到是黑猫挖出来的，眉皱的更紧，半晌没有说话。 山茶花被挖开，楚韵汐暗道难怪这些山茶花长势如此之好，以人为肥，长的能不好吗？ 不一会儿，一架白骨就呈现在众人面前，胆小的如丽妃和两个孩子早就躲得远远的，皇后虽然没躲，但也用帕子捂住口鼻，眼神不敢往这边看。 楚韵汐面不改色的蹲下检查，道：“这是一具女性的骸骨，死亡时间约在九年左右，头骨上有凹陷，是被重物砸中后脑致死，身高约为五尺，身材偏瘦。” 萧慕北脸色微变，九年，那岂不是和母妃出宫的时间差不多？ 遂明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想不到侧王妃不但医术好，还会验尸，既如此，这件事还是交给老八来查吧，务必查出这具尸体的死因，可别再辜负朕的信任了。” 萧慕北跪下领命，遂明帝走到元皇后身边，淡淡的道：“皇后协助，及时将案件进展报给朕。” “臣妾领命。”皇后福下身子。 第128章 排查 萧慕北知道遂明帝说的辜负他的信任，指的是查谋害太上皇的那件事，不知道太上皇是如何跟遂明帝说的，他虽然没再问，但明显不满意。 萧慕北决定还是先去永寿宫，他命黑木将尸骨带出宫，暂时放在大理寺的停尸房，方便楚韵汐回去再详细检查。 元皇后让所有人都散了之后，上前拉着楚韵汐的手，对她道：“韵汐，最近真是辛苦你了。” 楚韵汐不露痕迹的抽出手道：“母后，儿媳刚刚验过尸，莫要弄脏了母后的手，这些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楚韵汐原本对元皇后印象很好，可是自从知道是她谋害的太上皇，她就实在亲近不起来了，一个人，怎么能一边杀着人，一边做出温顺无害的模样？ 这后宫中，还有能信之人吗？难怪别人都说，后宫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元皇后见楚韵汐冷淡，眉眼中立刻也冷淡了下来，她微微一笑，道：“韵汐真是懂事，既然如此，那以后每日都将你们查到的事汇报到本宫这里吧，本宫乏了，先回去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楚韵汐对萧慕北道：“你父皇让皇后汇报案子进展，万一这又是皇后的手笔，那该如何查下去？” 萧慕北沉吟道：“父皇应该是想敲打皇后娘娘，但他应该也确实没想到堂堂皇后居然会如此不计后果，善用手段。” “先查吧，希望这件事不是皇后干的。”楚韵汐和萧慕北并排走着，“只是尸体时间太久了，不是那么好查的，王爷可以先跟皇后娘娘说，这几日要先确定尸体的身份，待确认身份后，才能有下一步进展。” “好，我会派人去说的。”萧慕北应了。 到了永寿宫，楚韵汐去给太上皇治疗，萧慕北命内务府拿来了九年前的宫女名册，仔细核查。 宫女名册每半年更新一次，除去出宫的，自然死亡的，意外死亡的，剩下一部分失踪的，就是萧慕北重点查的对象。 不可能是嫔妃，嫔妃如果失踪，当时就会引起轩然大波，能悄无声息消失的，只可能是无足轻重的宫女，也许有熟悉的人会问一句，某某某怎么几天不见人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忘的无影无踪。 九年前的失踪名单整理出来，总共一十三人，萧慕北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绿娥。 绿娥是当年芳华宫里的掌事宫女，娴妃娘娘近前伺候的人，萧慕北小的时候，绿娥没少带着他玩，后来萧慕北常去军营，不怎么回芳华宫了，才见绿娥少了。 娴妃娘娘出宫后，芳华宫的宫女们就被重新做了分配，具体分配到了哪里萧慕北就不知道了，也再没见过绿娥。 如今想想，绿娥的身形身量都和那具女尸很相似。 但如此并不能确定那具女尸就是绿娥，还需要排查，萧慕北叫来了内务府的掌事太监曹公公。 曹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掌管内务府差不多已经二十年了，宫里的宫女太监没有他不认识的，将失踪名单拿给曹公公看，他一个一个的回想起来。 “翠竹，这丫头个矮，不会是她。” “湘湘，这丫头以前是御膳房的，偷吃的多，膀大腰圆的，也不会是她。” “芙蓉，和翠竹的个头差不多，也不对。” 一通筛选下来，还有五个高矮胖瘦和女尸差不多的。 绿娥就在其中。 萧慕北指着其余的四个名字，问道：“这四人分别是哪个宫里的？” 曹公公边想边道：“这个琴心，应该是浣衣局的浣衣宫女，依依，是…丽妃还是文嫔宫里的，老奴有些记不清了，明月，是尚衣局的绣娘，还有玲珑，玲珑是在哪个宫来着，哦，是赵妃娘娘宫里的。” 萧慕北一一记下，这才道：“辛苦曹公公了，难为曹公公这么多年了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曹公公笑道：“谁让老奴干的就是这活呢？王爷若是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随时都可以找老奴。” “好，曹公公慢走。” 萧慕北送走曹公公，一回头楚韵汐正好出来，楚韵汐问道：“怎么样？有进展吗？” 萧慕北把名单拿给她看，除了绿娥只剩下四个人，范围缩小了很多，楚韵汐道：“走吧，今日就先到此，我们回大理寺，我还要再去看看那具白骨。” “白骨有什么好看的？”萧慕北不解，楚韵汐解释道：“事实上，白骨也可以复原，看到受害者的本来面目，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五名失踪者的所在，如果能够复原出那具白骨的七八分，基本就能通过画像找到人了。” 萧慕北还从未听说过颅骨复原术，如今听楚韵汐说，只觉得世界之大，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那谁能做到这种复原？” 楚韵汐轻笑，“那就要看王爷了呀，高手都在民间，大理寺经常承办刑案，认识的定然是有这种手艺人的，回去问李景鸿，保准一问一个准。” 萧慕北将信将疑，回到大理寺一问李景鸿，他果然知道。 于是李景鸿立刻去找人过来做复原，这种高难度的事情，通常不会那么快，于是萧慕北和楚韵汐按照原定计划，骑马去别院吃烤全羊。 楚韵汐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是萧慕北特意去马场找的，性格温驯，跑的也快，萧慕北刚开始帮她牵着，教她如何控马，如何保持平衡，渐渐的，楚韵汐敢纵马小跑了，萧慕北也上马，手里还牵着楚韵汐的马的缰绳。 一起跑了一会儿，楚韵汐已经逐渐适应了马背，这也得益于之前经常跟随萧慕北出去，不得已只能跟萧慕北共乘一骑，所以也已经适应了不少，楚韵汐又是个胆子大的，如今自己骑一会儿，很快就掌握到了骑马的技巧。 刚刚学会的事物总是新鲜感十足，楚韵汐一拉缰绳，笑道：“王爷，赛赛马如何？” 萧慕北自是没有意见，只是略微有些担心她刚刚学会，跑的快了会不会控制不住，楚韵汐却已经率先跑了出去，萧慕北只得追了上去，跟在她后面提高了防备。 第129章 故人重逢 楚韵汐兴致很高，小马跑起来也不慢，不过萧慕北追起来还是游刃有余的。 出了城，楚韵汐便不知道路了，虽然去了别院两次了，但都是坐马车，楚韵汐也看不到路。 于是变成萧慕北在前，楚韵汐在后，两人两骑一起在城外的官道上策马狂奔。 九月的天不冷不热，微风拂面，树叶半黄，别有一番意境，楚韵汐觉得心中的压力减少了很多，心情也舒畅起来，尤其想到等会儿有烤全羊，更是迫不及待想快点到别院。 人烟越来越稀少，树木也越来越茂盛，两人正跑着，树上突然降下一个黑衣人，堪堪落在楚韵汐的马前。 楚韵汐心里一惊，慌忙勒马止步，小马一声嘶鸣，前蹄立起，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而楚韵汐因为技术不够纯熟，在小马立起来时，人惊呼一声，从马背上掉了下来。 萧慕北并未感觉到杀气，所以也是在来人落下时才发现的，他紧急停下，转身再想去救楚韵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楚韵汐以为这下肯定要和大地亲密接触了，闭上眼睛等着疼痛来袭，谁知腰上突然贴上一个大掌，推着她转了一个圈，然后稳稳落地。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一个浑厚的声音道：“还是这么毛毛躁躁。” 楚韵汐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但又不那么熟悉，回头去看，那双眼睛里都是笑意，她迟疑道：“你是…靖渊王的暗卫？” 萧慕北也已经过来了，闻言立刻把楚韵汐护在身后，戒备起来。 那人耸了耸肩，“曾经，算是吧。” 楚韵汐对萧慕北道：“王爷，那天就是他放了我，他应该没有恶意。” 萧慕北确实也没有感觉到威胁，习武之人通常都会有对危险的敏感性，眼前之人的确没有散发危险的气息。 楚韵汐想不明白这人那句还是这么毛毛躁躁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还有，那晚这人的声音分明很嘶哑，怎么现在却变得浑厚了？ 她走上前两步，问道：“你究竟是谁？” 今日这人并没有黑巾蒙面，他的长相属于刚毅的那种，不算帅，但五官深邃，也是很吸引人的。 此刻他面带轻笑，神情慵懒，还有刚刚那耸肩的小动作，他说话的口吻，都让楚韵汐觉得特别熟悉，可是相貌不同，她又难以相信会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那人看了看他，缓缓的道：“小楚楚，两个多月不见，师兄都不认识了？” 楚韵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了起来，真的是他？ “师…师兄？温师兄？” 那人缓缓点头，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心头，楚韵汐突然大叫一声，把萧慕北吓了一跳，却见楚韵汐一阵风一般冲了上去，一把搂住了那个温师兄的脖子，又笑又跳。 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天呐，我不敢相信，师兄真的是你，我的天，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师兄你怎么也会来到这里，你居然还找到了我…我…”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温如岚，特情医局神探组组长，楚韵汐大学时期的师兄，也是她的好兄弟，在特情医局时，他负责探案，她负责法医，很多探案上的知识，楚韵汐都是跟着温如岚学的。 温如岚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们要去哪里？” 楚韵汐这时才想起萧慕北来，忙回头拖过他，介绍道：“王爷，这是我的师兄，温如岚，他是神探，以后再有疑难案件，问他准没错，师兄，这是定北王萧慕北，当今圣上的第八子，如今是大理寺卿。” 萧慕北刚刚看到楚韵汐搂着温如岚的脖子，心里不太舒服，就算是师兄，也该注意一下男女有别吧。 此时听楚韵汐介绍，他不情愿的抱拳，“温兄。” 从来没听楚韵汐说过她的师门，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兄？会不会有所图谋？ 温如岚探案多年，此刻又没有楚韵汐那般激动，自是一眼就看出萧慕北的冷漠，原因他心中有数，但也没准备解释，对萧慕北行礼，“王爷。” 只有楚韵汐太过于激动了，一点也没发现不对劲，她拉着温如岚道：“走，你跟着我们去别院，我们今晚一定要好好聊聊，要彻夜长谈。” 萧慕北脸色又变了，温如岚心中好笑，脸上不动声色的道：“好。” 问题来了，只有两匹马，怎么骑？ 楚韵汐大方的将枣红小马的缰绳递给温如岚，“师兄，你骑我的马，我和王爷骑一匹马就行。” 温如岚也不推辞，接过了缰绳，对萧慕北道：“如此，就劳烦王爷带小妹一程。” 萧慕北原本听到楚韵汐说要和他共乘一骑，心里开心了点，又听温如岚如此说，好像他才是和楚韵汐更熟的人，心里立刻又不舒服了，硬邦邦的道：“本王的王妃，本王自会照顾，不牢温兄费心。” 温如岚笑了笑，没说话，楚韵汐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歪着头看萧慕北，“王爷，你是在生气吗？” “没有，本王为什么要生气？”萧慕北翻身上马，手一伸，“还不走？” 楚韵汐朝温如岚摊了摊手，示意她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平常他也不这样的。 温如岚心知肚明，用眼神示意楚韵汐他没事，楚韵汐这才拉着萧慕北的手上马。 两人这番眉来眼去的自然都被萧慕北看在眼里，他心中很是不爽，楚韵汐一上来，他立刻拍马急行，楚韵汐毫无防备，一下子倒在他怀里，挣扎半天才坐好，想开口问一句，一张口灌了满嘴风，只得作罢，到别院再问吧。 温如岚骑着小马居然也在后面跟着，一路都没有被甩掉。 终于在天黑前到了别院，青溪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别院门口，一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顿时眼前一亮，开心的迎了上去，“王爷，王妃，你们终于来了，李伯已经把烤全羊准备好了。” 第130章 一夫一妻 说完，青溪才看到两人后面还跟着一骑，不是白羽黑木，也不是紫涵，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于是迟疑道：“这位是？” 楚韵汐道：“这是我师兄温如岚，青溪，劳烦你帮我师兄准备一间厢房。” “王妃放心。”青溪一听是王妃的师兄，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温公子，这边请。” 温如岚一点头，对楚韵汐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楚韵汐点头，萧慕北将脸扭到一边，温如岚也不在意，跟着青溪进去了。 他一走，楚韵汐就站在了萧慕北面前，“王爷今天是怎么了？为何对我师兄这般态度？让我多没面子。” 萧慕北硬邦邦的道：“他是你师兄，又不是我师兄，为何我要对他不一般？我这样你便没面子了？他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吗？” 这几连问炮弹一般甩过来，楚韵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萧慕北，下意识的回答道：“师兄当然重…” 话说一半，她感觉不太对，咂摸了一下萧慕北的话，她问道：“王爷，你是在…吃醋？” “………” 陡然被说中心事，萧慕北一下子接不上话了，只能冷哼一声，拂袖往里走。 楚韵汐原地站了一会儿，怎么心里还有点小窃喜呢？ 萧慕北走了几步，没听到人跟上来，有心想回头叫一声，却又觉得心里别扭，索性继续往前走，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一路小跑的脚步声。 脚步声来到身后就放慢了，楚韵汐的声音传来，“温师兄是我的好兄弟，我当他亲哥哥一般，而且人家之前是有未婚妻的。” 说完，不等萧慕北说话，她就又一溜烟的从他身边跑过，大声喊着，“李伯，烤全羊好了吗？我饿了。” 萧慕北只觉得心里好像一片一片的花儿在慢慢盛开，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突然觉得，等会儿应该跟师兄喝两杯。 烤全羊的架子支在别院后院的空地上，香味已经溢满了整个院子，李伯一边转着木架，一边看着直吞咽口水的楚韵汐，笑道：“王妃莫急，马上就好了。” 除了烤全羊，旁边桌子上还放着很多点心以及已经做好的菜品，李伯的手艺真是绝，做的菜不输给京城那些酒楼大厨。 萧慕北走上前，接替了李伯的工作，吩咐道：“将别院最好的酒拿出来招待贵客。” 李伯应声去了，楚韵汐托着腮坐在旁边，道：“贵客是哪位？” “自然是你，”眼看楚韵汐拉下了脸，萧慕北才接着说，“师兄了。” 楚韵汐这才笑了，道：“王爷你知道吗？师兄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而且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见不到他的未婚妻，也见不到他的爹娘了，以后，他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所以，你也要对他好一点，好吗？” 萧慕北心中一动，轻轻的问，“你也和他一样，对吗？” 和他一样，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而来，而且，再也回不去，可是，你不是只有他一个亲人了，你还有我。 楚韵汐被萧慕北这一句话勾的红了眼眶，想起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丧女之痛恐怕还需要很久才能平复，也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平复，可自己却无法告诉他们，我很好，你们不要牵挂。 萧慕北见楚韵汐不说话了，情绪也明显低落了下去，有些后悔刚刚的话，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也没办法收回。 于是他从羊腿上切下最嫩的一块肉，撒上香料，递给楚韵汐，“喏，你先吃。” 楚韵汐的思绪很快被美食拉回，她迫不及待的接过来尝了一口，味蕾瞬间被香味包裹的满满的，太过瘾了，她含糊不清的道：“太好吃了，李伯不去开酒楼实在浪费了。” 萧慕北笑道：“你如果喜欢，要不我让李伯跟我们去王府？” 楚韵汐摇头，她还记得，李伯当初是自请来别院的，她不想强人所难。 青溪带着温如岚回来了，楚韵汐一回头，眼前一亮，温如岚换了一身白色直缀，搭配黑金色的腰带，头发束了起来，也用黑金色的发箍束在头顶，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有精气神。 “还是这么爱臭美。”楚韵汐满眼笑意。 “没办法，谁让我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呢？”温如岚笑道。 “温兄，”萧慕北此刻脸上也挂着笑意，“李伯去拿酒了，你先来吃一些烤全羊，等会儿我敬温兄一杯，为我下午的无礼赔罪。” 他说着，递上了一盘羊肉，温如岚接过，道了谢道：“王爷客气了，不必赔罪，不知者不罪。” 他看萧慕北的态度，就知道楚韵汐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接着道：“听说师妹是定北王侧妃，不知定北王预备什么时候让她成为正妃？” 楚韵汐没想到温如岚第一句话就是这，忙道：“师兄，我们不是…” “楚楚，”温如岚打断了她，“纵然他身份再高，你也不可让自己委屈，咱们那里可不允许女子为妾的。” 楚韵汐当然知道，一夫一妻，互相忠贞，这才是婚姻，不过她只是为了生存，担了个虚名而已，虽然现在和萧慕北互有好感，但现在谈成为正妃还是为时过早。 萧慕北脸色变了变，说道：“韵汐早晚会是定北王妃，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到。” 忠勇侯府才刚刚平反，父皇被迫下了罪己诏，他如今心中正有气，这个时候再去提扶楚韵汐为王妃，只怕父皇不会同意，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李伯拿着酒回来了，给两人都斟上，温如岚抿了一口，道：“这件事可以迟，但必须要办，还有，在我们那边，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夫人，否则女子宁可不嫁，定北王，你可以吗？” 这下，连楚韵汐也吃不下了，李伯和青溪都诧异的张大了嘴巴，哪里有这样的规定？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更何况，这可是堂堂定北王，怎么能连个侧妃都没有？ 第131章 温如岚 楚韵汐实在听不下去了，扯了扯温如岚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和他是假夫妻，我为保命不得已而为的。” “是吗？”温如岚蹙眉，“可我看他待你不似假的。” “那也才认识两个多月而已，不着急。” 两人嘀嘀咕咕，萧慕北有内力，自是听的一清二楚，他低低一笑，一口将杯中酒咽下，“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楚韵汐愣了，他是皇子，未来会有多少身不由己他不知道吗？怎可轻易许诺？ 但他的话说的又很有技巧，这个一心人，究竟是不是她，这也不确定，反过来说，如果两人真的心意相通，他这也算是对她的承诺了。 人生啊，还是糊涂点好。 温如岚自是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再逼问萧慕北了，端起酒杯，“王爷，来，喝酒。” 李伯将烤全羊一盘一盘分好，萧慕北，温如岚和楚韵汐三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不再讨论两人的感情之事后，楚韵汐问起了温如岚，为何会在靖渊王府里当起了暗卫？ 温如岚皱眉，“我来的时候，已经是靖渊王府的暗卫，当时受伤很重，是苏墨尘救了我一命，我答应帮他做三件事，当还救命之恩，掳你，是第三件事。” 萧慕北不太理解，什么是我来的时候已经是靖渊王府的暗卫？ 楚韵汐却是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都是灵魂穿越，身体还是这里的人，估计温如岚身体的主人在那次重伤的时候已经死掉了，所以温如岚才有机可乘。 楚韵汐有很多问题想问，但萧慕北在，她也不太方便问，萧慕北和温如岚不熟，自然也不会问太多。 酒足饭饱之后，楚韵汐对萧慕北说有好久没见到师兄了，所以要和师兄好好聊聊，就拉着温如岚回了房间。 一回去，她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穿越过来了？” 温如岚叹息一声，“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楚韵汐从黑狱越狱而出遭遇爆炸，尸骨无存，特情医局的所有人都震惊了，然而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神探组组长温如岚也在那次爆炸中殉职，同样的尸骨无存。 当初楚韵汐出任务，潜入黑帮内部，探出机密情报后，在送情报的途中被发现，她拼死送出情报，人却被捉了回去关入黑狱。 特情医局一直在组织营救，营救队伍就是温如岚带领，无奈对方防范太严密，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 温如岚费尽心机，最后终于探出对方防范当中的漏洞，在那天晚上，成功将守卫全部引出，其他同事分散各处和那帮人周旋，他独自一人赶往黑狱去营救楚韵汐。 谁知楚韵汐也在狱中开展自救，因为温如岚在外面的布置，她终于成功走出黑狱，而温如岚也在那时赶到了黑狱，于是，爆炸声中，两人连面都没见着，就一同灰飞烟灭，来到了这里。 楚韵汐实在没想到，温如岚竟然是和自己同一时间被炸死的，还一同来到了这个时空，只是一个落在了忠勇侯府千金，楚韵汐身上，一个落在了靖渊王府暗卫温如岚身上。 “我过来的时候重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没多久，好了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功夫很好，而且我可以直接用，还发现了靖渊王此人走的不是正途，我打算走，苏墨尘，也就是那天审你的那个人，拿救命之恩来道德绑架我，要求我再为他做三件事，承诺三件事做完，就还我自由。” 温如岚苦笑，“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我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竟然不知道定北王侧妃就叫楚韵汐，还是那日，掳了你之后，我在外面隐约听到你的名字，我当时心里还在想，不会那么巧吧，后来你出来，我看你和之前长相有相似，但不同，当时脸还肿着，我还不敢肯定，你说你一个人把里面的三个人都放倒了，我就怀疑了，等你走后，我进去检查了他们三个身上，发现了你的针弩里射出的针，我就肯定了，一定是你。” 楚韵汐终于解了疑惑，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你也来了，否则岂不是我害死了你。” “跟你没关系，”温如岚笑了，摸了摸楚韵汐的头，“以后你在这里，就不是孤苦无依了，这几日我一直在暗处观察你，除了皇宫没进去，其他时候我基本都在，定北王对你不错。” “你这几日都在，白羽黑木居然也没有发现你？”楚韵汐惊讶，白羽黑木功夫已经极好了，这么说温如岚岂不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具身体的武功是不错的，内力也强，不过之前有些不辨是非，帮着靖渊王暗中干了不少坏事，白费了这一身功夫。” 靖渊王居然暗中笼络了如此高手，幸好被温如岚占据了，否则留在靖渊王身边，怕是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楚韵汐把自己这两个月的事也跟温如岚说了，最后道：“靖渊王现在已经没办法再蹦跶了，你也完成了对那个人的承诺，以后就跟着我留在定北王府吧，或者我让王爷在大理寺给你谋个职位，跟我一样，干回老本行。” 温如岚失笑，不过他摇了摇头，“楚楚，我不能留在定北王府，我这具身体毕竟曾经是靖渊王的人，定北王不会放心，我们也无法解释的清楚，而我，也不愿意活在别人怀疑的目光中。” 楚韵汐知道他说的是事实，骄傲的神探组组长，做了两个月暗卫已经很委屈了，如何还能再天天被人防贼似的防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楚韵汐有些忐忑，有种好不容易找到亲人，却又马上要失去的感觉。 温如岚笑了，“你放心，我不走，我在这里也只有你一个亲人，我不会离你太远的，你忘了，除了探案，我还有绝技？” “烹饪！”楚韵汐眼睛一亮，她差点忘了，上班的时候，她最爱去师兄家里蹭饭，师兄做的饭，一点不比大饭店的差。 第132章 相信你 温如岚笑了，“我已经看好了铺子，以后你在大理寺或者王府吃腻了，就来师兄这里吃。” “那太好了，”楚韵汐很开心，他们这种人，走到哪里都习惯自力更生，她从怀里拿出自己的荷包，一股脑的丢给温如岚，“这是我两个月的月银，不多，以后再发了我再给，算我五百两入股，分期付款。” “入股还带分期付款的？”温如岚银子也不多，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以后赚钱了给你分红。” “那必须呀，”楚韵汐道：“等你开业，我带大理寺的捕快们去捧场，熟人的银子，不赚白不赚，就是你这一身武艺有点浪费了。” 温如岚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做人不能既要又要，我这身武艺，最起码能保证我的店没人找麻烦。” 两人又畅想了很多关于店铺的运营以及主打产品等等，楚韵汐回自己房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屋里还亮着灯，楚韵汐进去便看到，青溪趴在八仙桌上睡着了，萧慕北拿着卷宗坐在桌边在看，她一进门，他立刻抬头，唇角勾起，道：“回来了。” 楚韵汐退出去看了看，问道：“你一夜未眠，在这里等我？” 青溪醒了，揉着眼睛接话，“是啊，我劝王爷去睡，可他说什么也不去，执意要等在这里。” 楚韵汐也打了个哈欠，“王爷放心，只是我跟师兄太久没见了，多说了会儿话而已，王爷快去补会儿觉吧。” 她说着便往床边走，倒在床上就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疲累都涌了上来，听到萧慕北淡淡的道：“如此相信你师兄？” “相信。” “绝无怀疑？” “绝无怀疑。” 萧慕北沉默，半晌，就在楚韵汐快要睡着时，听到他轻声道：“我相信你。” 楚韵汐松了口气，很快便陷入混沌。 萧慕北看着她的睡颜，无声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她盖好被子，才和青溪一起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已经有了一丝微凉，青溪低声道：“王爷真的信他了？他以前可是靖渊王府的人。” 萧慕北面不改色，“本王只是相信自己的王妃。” 青溪低笑，“别说，王妃这人还真是很有魔力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就莫名的相信她，喜欢她。” 听到别人如此夸楚韵汐，萧慕北竟也觉得与有荣焉，于是他心情颇好的回房补觉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楚韵汐是被饿醒的，青溪已经准备好了吃食，端到了房中，笑道：“王爷说王妃醒了肯定饿，让我一直备着饭菜呢。” 萧慕北是越来越懂她了，楚韵汐洗漱了坐下，桌上都是她爱吃的菜，清炒虾仁，东坡豆腐，八宝南瓜，蟹粉狮子头，珍珠翡翠汤圆，外加一碗薏仁粥。 “这也太奢侈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青溪你吃了吗？” 青溪笑道：“奴婢等着王妃呢，就知道王妃要叫着奴婢一起吃。” “懂我。”楚韵汐越来越喜欢青溪，她比红玉年长几岁，果然说话做事更能贴合心意。 青溪也不忸怩，直接坐下陪着楚韵汐一起吃了起来，楚韵汐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狮子头，又问道：“王爷和我师兄呢？” “在前厅说话呢，等下王妃吃完饭可以过去。” “哦，不急。” 楚韵汐先要填饱肚子，吃完后，她叫住要收拾东西的青溪，“有些事，我想问问姐姐。” 青溪重新坐下，“可不能叫姐姐，叫青溪就行，您是王妃，毕竟尊卑有别。” 楚韵汐知道这个年代的规矩多，青溪算好的了，但完全从思想上接受人人平等还是不可能的，于是也不纠结这件事，又唤回了青溪。 “我想知道，王爷小时候和娴妃娘娘的事，还有王爷从军走后，娴妃娘娘或者芳华宫有没有什么你觉得不对的地方？” 青溪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王妃是想查娘娘的死因？” 她居然猜到了！ “所以说娴妃娘娘的死因果然有问题？” 青溪停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半晌才重新开口，“娘娘临终前吩咐了奴婢，不要跟任何人说，尤其是王爷，不要让他察觉，娘娘的死有蹊跷，她不希望他去查这件事，惹祸上身。” “可是王爷已经察觉了，”楚韵汐缓缓的道：“如果不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王爷明知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却什么都不做，你觉得，他可能安心？或者娴妃娘娘有自己的考量，可任何事，都不可能永远埋在地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如果查这件事，王爷会有危险呢？”青溪紧紧盯着楚韵汐的眼睛，“是王妃能护住王爷，还是别人能护住？” 楚韵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的道：“他不需要任何人护，他自己可以护住他自己。” “王妃说得对！”萧慕北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温如岚。 萧慕北面沉如水，在楚韵汐旁边坐下，“青溪，这件事不要瞒我，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我自有判断，母妃已经不在了，我不能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青溪叹息一声，站起身朝外面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喃喃的道：“娘娘，不是奴婢不信守承诺，只是奴婢也不想您就这么遭人毒害而无动于衷呀，这么多年，奴婢一直守口如瓶，可事实上，奴婢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 另外三个人看着她，都没有说话，青溪拜完天，才站了起来，重新坐下，端起一杯茶一口气喝完，看了看楚韵汐，又看了看萧慕北，一咬牙，开口道：“娴妃娘娘，应该是中了慢性毒药。” 虽然已经知道，但楚韵汐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有证据吗？” “没有，所有太医都查不出来，”青溪摇头，“娘娘所有的吃食里都测不出毒，可娘娘一开始日渐憔悴，精神不振，后来就是身体所有的地方都开始萎缩，先是四肢，后是身体，最后是脸，娘娘发现了问题，搬出了宫，来到别院，宫里的人除了我一个都没带出来，身体慢慢的才有所好转。” 第133章 合理推断 青溪停了一会儿，低低的道：“可还是发现的太晚了，虽然没再继续中毒，可终究是伤了根本，撑了四年，娘娘还是仙去了。” 萧慕北握紧了拳，隐忍着情绪，楚韵汐担忧的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拳头，拳稍微松了一点。 “娘娘是不是知道下毒的人是谁？”楚韵汐猜测道，否则她不可能不让青溪告诉萧慕北。 青溪点头，“我猜娘娘是知道的，但她不肯告诉我，她怕我守不住秘密。” “那你在宫里，可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青溪道：“这些年我反复回想，娘娘的膳食是有专门的人负责的，娘娘吃之前，也会由掌事宫女先试毒，确认无误后才会送到娘娘面前，就算中毒，也应该掌事宫女先中毒才对，没有理由她没事，娘娘却有事啊。” “等等！”楚韵汐突然叫停，“你说的掌事宫女，可是叫绿娥的？” 青溪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王妃也知道绿娥？” 楚韵汐没有回答她，而是追问道：“你是说，绿娥在每次用膳前，都会先试吃，确认无毒才会送到娴妃娘娘面前，但娘娘中了毒，她却没事，对吗？” “对。” 楚韵汐缓缓的道：“那如果，这毒就是绿娥下的呢？” “绿娥？怎么可能？”青溪惊呆了，“她跟了娘娘十六年啊，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她为什么要毒害娘娘呢？”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绿娥平时都负责什么？”楚韵汐将刚刚的疑点都记了下来，她边问边记，就显得有点慢，旁边温如岚见状，自然而然的接过纸笔接着写了起来。 萧慕北见温如岚用起钢笔来得心应手，一手小楷比楚韵汐写的还好，绝对不是第一次用，心中更是确信两人的确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还有待考证。 青溪回忆着，“绿娥是芳华宫的掌事宫女，负责的主要是娘娘平日里的衣食起居，贴身伺候，有时候，娘娘在院子里带八皇子时，她也会带着八皇子玩。” 萧慕北低低开口，“没错，但她从不单独带我，只有我和母妃在一起时才带。” “也就是说，绿娥几乎是一直跟娘娘在一起的，那她不当值的时候呢？” 青溪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谁也不可能一直跟着另一个人。 楚韵汐呼出一口气，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温如岚放下钢笔，“具体什么事我了解的不多，单单从我刚刚听到的，如果那个叫绿娥的宫女想下毒的话，机会太多了。” 的确，贴身的人如果出了问题，想要命简直易如反掌！ 温如岚继续说，“不一定非要从膳食入手，熏香，衣服，床铺等等所有的地方都可以下毒，前提是只要毒是绿娥下的。” 没错，现在所有的推测，都是基于是绿娥下的毒这个前提下，楚韵汐越发觉得，宫中发现的女尸，只怕就是绿娥，娴妃娘娘出宫后，她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 一切都解释的通。 “王爷，颅骨复原应该后日才可以出结果，如果复原出来果真是绿娥的话，那就有可能是被杀人灭口，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要再确定一下，娴妃娘娘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中了毒？” 虽然青溪说的肯定，但空口无凭，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如何确定？”萧慕北看着楚韵汐，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 楚韵汐手指敲着桌子，缓缓说出四个字，“开棺验尸！” 萧慕北一下子站起身来，震惊的无以复加，青溪也张大了嘴巴，房间里一下子安静的有点吓人。 温如岚看了看楚韵汐，用眼神询问需不需要他帮忙，楚韵汐摇了摇头，随即也站了起来，手放在萧慕北的肩头，微微用力。 “王爷，听我说，娘娘必定也不愿意含冤而死，但她是为你考虑，才决定把这件事瞒下，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追查到底，就该告诉娘娘你的决心，我相信，她会理解你，支持你的，也不会怪罪你打扰她的安宁的。” 萧慕北没有说话，青溪忍不住问道：“王妃，没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萧慕北颓然坐下，手抱着了头，痛苦的道：“让我想想。” 楚韵汐招手让青溪和温如岚都出去，她也跟着出去，掩上了房门。 这件事，得给他一个接受的时间。 夜幕很快降临，萧慕北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灯也没有亮，楚韵汐端着饭菜推开房门的时候，发现萧慕北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王爷，吃饭吧。”楚韵汐轻轻开口，将饭菜放下，点亮了灯。 萧慕北抬起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了，“韵汐，我觉得我实在太不孝了，母妃被人迫害我不知道，母妃身体抱恙我不知道，母妃临终前我都没能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如今我还要开她的棺，打扰她死后的清静，你说母妃下辈子会不会连见都不想见我了？” “王爷，你知道娴妃娘娘为何宁可孤独的死去，死前都不愿意让你回来，见你最后一面吗？” 楚韵汐坐了下来，“王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不等萧慕北回答，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从前有个临海的村子，村民经常用水煮活鱼吃，有一次，一个村民钓了几条活鱼回来，照例放在大锅里烧水煮活鱼，眼看鱼在沸水中狂蹦乱跳，绝望的探出头，想要离开滚烫的水，然而有一条鱼却与众不同，它没有挣扎，也没有本能的探头出水，而是将头和尾贴在烧热的锅底，极力的把腹部露出水面，村民很好奇，于是用筷子把这条鱼的脑袋露出了水面，可是很快它就又恢复了原状，水慢慢烧滚了，那条鱼的头和尾巴都已经被烫的焦糊了，可是它的肚子基本上没变样。” 楚韵汐看萧慕北已经被她的故事吸引了，于是将饭菜一盘一盘慢慢的端出来，嘴里继续在讲着。 第134章 靖渊王死了 “鱼煮好了之后，村民迫不及待的先把那条笨鱼剖开，想看看它到底什么毛病，雪白的肚皮打开，里面露出一团团大米粒一般透明的鱼籽。” 楚韵汐叹息一声，“村民一家当时都傻眼了，据说那锅鱼他们一口都没敢吃，而是像出殡一样送进大海，事情传出去，其他村民有的啧啧称奇，有的唏嘘不已，但从那儿以后，煮活鱼的做法在那里就绝迹了。” 故事讲完了，楚韵汐话没说完，“王爷，正是因为母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那些为保护孩子而牺牲的母亲，尚且不会怪罪自己的孩子，更何况娘娘呢？你什么都不做，她不会怪你，因为她希望你保护好自己，但如果你既能保护好自己，又能为她抓到凶手，甚至可能还解除了自己的危机，这难道不是她更想看到的吗？骨肉分离她都忍得，死后安宁，在娘娘心中会重过你吗？” 萧慕北动容，楚韵汐说的句句在理，现在他在明，敌在暗，如果不揪出这个人，不但娴妃的仇报不了，他也如芒在背，难以安心。 “韵汐，就按你说的，开棺验尸。”萧慕北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能让母妃死的不明不白，哪怕对方有三头六臂，我也要斩了他的头，断了他的臂！” “王爷霸气！”楚韵汐展露笑颜，“王爷放心，有我帮你，还有我师兄，虽然他现在只想开酒楼，但有我在，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萧慕北被她逗笑了，竟然有人利用自己师兄利用的如此光明正大，而此刻就在屋顶待着的温如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觉得自己似乎交友不慎。 最近似乎屋顶待习惯了，居然不想在房间待，总觉得没有屋顶敞亮，最关键的是能听到很多该听到的和不该听到的。 比如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正直奔别院而来。 温如岚只是扭了扭头，看到是定北王身边那两个功夫还行的小侍卫，就又抬头看月亮了，左右事情跟他无关，还是想想酒楼怎么开，银子怎么赚比较重要，现在资金似乎还有点缺口，要不要让楚韵汐找找那个冤大头王爷先补贴点，反正他人傻钱多。 白羽黑木到了别院，直奔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王爷的房间，这次原本萧慕北不让他们跟着，让他们监督颅骨复原的事，最重要的是定北王想来别院跟王妃躲躲清静，没想到清静没躲上，碰到一个温如岚不说，京里还出了大事。 萧慕北听到白羽黑木的脚步声就坐直了身体，这两个人还很少这么焦急过。 楚韵汐总是比他晚一步听到，她听到时两人已经在门口，萧慕北直接道：“进来说话。” 白羽推门进来，道：“王爷，靖渊王率军朝着京城疾行而来，行至天水关的时候，被太子率军拦在天水关，两军对阵，太子兵力数倍于靖渊王，将靖渊王斩于马下。” 萧慕北和楚韵汐同时一惊，萧慕北难以置信的道：“太子杀了三哥？” “是的，靖渊王带的那些谋逆之军被太子尽数剿灭，说是靖渊王狼子野心，不甘被流放，提前召集了叛军，做好了反杀回京的准备，谁知太子恰好代陛下巡视三军，得到消息后迅速应对，将叛军堵在了天水关，这一仗大获全胜，太子上书，痛心疾首，称没想到靖渊王竟鬼迷心窍至此，他不得已残害手足，大义灭亲，请陛下降罪，待他整顿完三军，就回京领罚。” 楚韵汐不解的道：“靖渊王明面上不是太子的人吗？” “你也知道是明面上，”萧慕北苦笑，“三哥的野心，几乎人尽皆知，太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只是太子一直营造出温和憨厚的形象，我也实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下得去手。” 楚韵汐低声道：“他是被按着储君的标准培养的，定然是被教导过，做帝王，不能仁慈，该狠的时候一定要狠，天家无父子，更没有兄弟，他所表现出的所有的表象，都只是用来迷惑诸如靖渊王这样有野心的人的。” 萧慕北知道楚韵汐说的是实话，靖渊王早就派人追杀过他，什么兄弟，在他的心里都没用，碍到他的路他就要杀，可笑的是，靖渊王一直以为他是阻碍，却没想到，太子早已容不下他了。 “看来太子也已经开始铲除异己了，以后你也要小心他了。” 萧慕北勾唇，“我又不想跟他争那个位置，我干嘛要小心。” “只怕他不那么认为，”楚韵汐招手让白羽黑木也坐下一起吃饭，他俩一定一路奔波顾不上吃东西，个个灰头土脸的。 “靖渊王当初为什么要杀你，恐怕太子就会为什么想杀你，也许他们觉得你战功赫赫，会是他们的威胁吧。”楚韵汐夹了一口菜，抬头道：“师兄，要不你也下来吃点？” 温如岚：“好。” 话音落，人也落了下来，白羽黑木都吓了一跳，“唰”的一下齐齐站起来，他们竟然一直没发现房顶有人。 楚韵汐朝他俩压了压手，“坐下，这是我师兄，自己人，对了，他要开酒楼，你们如果有余钱，都可以入股，将来赚钱了可以分钱。” 温如岚又觉得真没白交楚韵汐这个朋友，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白羽黑木还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一日不见，王妃就多出一个武功这么厉害的师兄？关键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干嘛还要开酒楼？ 只是两个脑子还没想明白，萧慕北已经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一万两，算我一份。” 一万…楚韵汐幽幽看了萧慕北一眼，你这是在红果果的炫富是吧？ 温如岚毫不客气的收下，“王爷大气，以后王爷就是小店最大的股东了。” 果然是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王爷。 王爷都出了，白羽黑木觉得自己不出似乎说不过去，白羽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锭银子，看了看，又拿出一锭，揣到怀里，将荷包递过去，“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一共一百二十两，都给你。” 第135章 宝光寺见太子 黑木也直接拿出荷包推出去，言简意赅，“我的。” 温如岚毫不客气的都揣到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各位股东放心，明日我便回京筹备，最多一个月，如韵楼就会在京城名声大噪。” “如韵楼？”萧慕北看向楚韵汐，“这名字不错。” 这名字从温如岚和楚韵汐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倒也雅致。 楚韵汐不在意细节，只要赚钱就成，眼下她还是要忙她的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明日师兄先回京，我们从别院直接去宝光寺，对外就说是去为我母亲迁坟，我们趁机打开娴妃娘娘的墓看看。” 众人都没有异议。 第二日一早，楚韵汐起床的时候，温如岚已经走了，留给她一张纸条，“赚钱不能等。” 楚韵汐失笑，这个师兄做事向来注重效率，之前办案也是，没有线索的时候，他就会没日没夜的调查，连熬几个通宵都是常事，现在打算开酒楼了还是这样。 萧慕北他们也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事关娴妃，李伯和青溪也都跟着一起，白羽又连夜调派了定北王府的人手一起去，说是为忠勇侯夫人迁坟。 有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一行人浩浩荡荡，毫不避讳的来到了南山宝光寺。 到达宝光寺的时候已近正午，一到宝光寺外面，萧慕北就看到了熟人，寺外居然站着百十号手持兵器的士兵，带头的正是南城外千机营的将军，郝鹏。 “郝将军，好久不见！”萧慕北下了马车先打招呼。 “原来是定北王，好久不见，王爷今日是来祭拜娴妃娘娘吗？” 郝鹏年约四十，长相粗犷，驻守南城千机营已有十几年时间，武艺高强，为人豪爽，萧慕北进琅琊军之前，曾在千机营历练，和郝鹏相处的不错，当初郝鹏也曾教过萧慕北几招。 萧慕北将楚韵汐从马车里扶了出来，道：“忠勇侯府的案子确定为冤案，今日本王是陪王妃来，将忠勇侯夫人的遗骨迁回楚家祖坟。” “原来如此，末将也听说了忠勇侯楚将军的事，唉，甚是可惜，好在如今靖渊王已经伏诛，也算大仇得报，王妃节哀。”郝鹏朝楚韵汐拱手行礼。 楚韵汐还礼，“还要多谢郝将军。” 此次跟随太子剿灭靖渊王叛军，千机营也在其中，郝鹏也斩杀了不少叛军，白羽黑木已经详细汇报过了。 郝鹏又谦虚一番，萧慕北才问道：“今日郝将军在此，想必太子殿下如今也在宝光寺？” 郝鹏点头，目光看向寺内，“末将送太子殿下回朝，路过宝光寺，太子殿下说靖渊王虽然罪孽深重，但毕竟也是他的亲弟弟，所以来这里为他供奉一盏长明灯，只希望他能够醒悟自己的错误，来世做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太子殿下这个人啊，还是心太善了。” 郝鹏一声叹息，眼神中却满是对太子的赞赏之情，楚韵汐将郝鹏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太子此人好生厉害，收人收心，做的天衣无缝。 虽然还没有见过太子，但从各种渠道听到的消息来看，楚韵汐对太子有两个判断，第一，就是心机深沉，演技精湛，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第二，就是太子果真是个如传言中的人，善良，仁慈，忠厚，重情义。 楚韵汐更偏重第一种判断，无他，直觉，当然，见了之后会不会改变印象，不知道。 萧慕北在宝光寺供奉的也有娴妃娘娘的长明灯，告别了郝鹏后，萧慕北和楚韵汐，白羽黑木一起，先去给娴妃娘娘上香。 进入大殿，正好碰到太子萧子墨出来，萧慕北带着楚韵汐上前行礼，楚韵汐隐晦的打量了萧子墨几眼，萧子墨身材修长，年龄已有四十上下，面容虽然依旧俊朗，但比起萧慕北来，多了几分沧桑。 听说萧子墨已经做了二十年太子了。 自古都说，帝王最怕迟暮登基，太子最怕多年来只是太子。 萧子墨是遂明帝长子，也是嫡子，身份正统无可诟病，为人谦逊忠厚老实，所以这么多年储君之位坐的稳稳当当，但也仅仅是个储君，不是君。 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萧子墨脸上立刻挂上一副温和的笑容，“老八，你也来了，这便是八王妃吧？” 楚韵汐规矩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你家中之事，本王也听说了，楚将军为国尽忠，只是可惜被我那不成器的三弟陷害，唉！我这做哥哥的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萧子墨朝楚韵汐作揖，楚韵汐忙跪下，“怎敢当太子殿下赔罪。” 不管萧子墨此人真心还是假意，他的功夫做的是真的到家，楚韵汐在心中再次加深了这个印象。 萧慕北扶起楚韵汐，“大哥，我们今日来给岳母迁坟，大哥日理万机，我们就不耽误大哥的时间了。” 萧子墨的确是急着回京，于是道：“刚刚我给老三点了一盏长明灯，又顺便祭拜了一下娴妃娘娘，这便回京了，就不等你们了，等忙过这阵，你我兄弟再聚。” “恭送太子殿下。” 萧子墨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楚韵汐站起身，低低的道：“太子殿下，果然不简单。” “大哥自小和我不亲，可能年龄差距也大吧，但小时候他每次见我也都会抱抱我，仅此而已。” 萧慕北和楚韵汐给娴妃上了香，这是楚韵汐第一次来祭拜娴妃，她诚心诚意的磕了八个响头，低声道：“娴妃娘娘，等下韵汐要大不敬，给您开棺验尸了，您有什么冤屈，都可以告诉我，我和王爷都在，我们定能帮您查出真凶，也请您不要怪王爷，他这些年，愧疚的很。” 萧慕北就跪在楚韵汐的旁边，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一酸，这么多年，没人知道他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就是没有早点发现娴妃娘娘生病，没有陪在她身边，更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第136章 开棺验尸 母妃，这是韵汐，也是您的儿媳妇，她很能干，也善解人意，也很聪明，您一定要保佑我们，尽快查出真相，还您一个公道！ 萧慕北这些话只在心中默默的说，他不善于情感外露，尤其楚韵汐还在身边，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楚韵汐拜完起身，对萧慕北道：“走吧，去后山。” 萧慕北对宝光寺很熟悉了，每年从军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来这里，所以也不需要僧人指路，带着人就到了后山。 黑木带着暗卫在外围警戒，防止有人潜入，白羽指挥其他暗卫把坟一座一座挖开。 来的人都是暗卫扮做下人的模样。 将忠勇侯夫人以及忠勇侯府的那些忠仆的棺木都抬了出来，楚韵汐一一拜过，最后才挖开了娴妃娘娘的坟。 白羽亲自下去，将棺材上的泥土清扫干净，娴妃娘娘已经葬在此处五年了，她的棺木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木，五年了也没有丝毫损伤之处，挖坟的时候，萧慕北一直跪在旁边，直到楚韵汐低低说了一声，“开棺，”他一个响头磕了下去，半晌没起。 白羽带着暗卫将钉子一一起出，随后六人合力，将沉重的棺盖抬了起来。 楚韵汐已经给每个人都发了口罩，但棺材打开，里面倒并没有什么异味，一具骨架，身上穿着繁复的衣物，静静的躺在棺木中。 白羽和几个暗卫上来，萧慕北才带着楚韵汐下去，看着眼前的骨架，饶是定北王再坚强，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妃，我来了！ 楚韵汐拍了拍萧慕北的肩膀，随后戴上手套，拿出工具，先检查了头骨，没有什么异常，她才开始动手解尸骨身上的衣服。 她解的很小心，不仅仅因为这是萧慕北的母亲，更重要的是对待尸体，她一向有敬畏之心。 衣服一层一层解开，最后一层打开，萧慕北惊呼一声，抓着棺木边的手立马收紧，眼中也喷出无尽的怒火。 楚韵汐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只见娴妃娘娘的尸骨几乎全是黑的，根根骨头漆黑如墨，除了头骨没变色之外，身上其他地方的骨头没有一根不是黑的！ 竟然剧毒至此！这究竟是什么毒？ 楚韵汐两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毒，能够让人的尸骨都完全变成黑色，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青溪直接在挖开的坟边跪了下来，怔怔的说不出话，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娘娘在最后的日子，该有多难受，可她却从来不跟她说，只说等自己死后，让她找个好人嫁了，千万不要再跟皇宫有任何牵扯，那座皇宫，吃人不吐骨头！ “娘娘这还是最后四年没有再持续中毒了，竟然还是这样，如果她还在皇宫，只怕…” 楚韵汐话没说完，但萧慕北也已经明白，如果再在皇宫待着，只怕娴妃连四年也撑不到。 “这个人，竟如此恶毒…” 萧慕北说不下去了，没看到娴妃的尸骨前，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也许母妃真的是因病而亡，可现如今，再也没有任何疑问。 楚韵汐仔细检查了娴妃娘娘的尸骨，突然，她“咦”了一声，萧慕北忙问，“如何？” 楚韵汐自尸骨的下面用镊子镊出来一只死掉的小虫，道：“娴妃娘娘尸骨中为何会有一只虫？” 萧慕北却脸色大变，低声道：“这不是虫，而是…蛊！” 楚韵汐镊子一松，那只蛊虫重新掉了回去，她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蛊这种东西？ “你确定？” 萧慕北点头，“之前行军，在苗疆待过，那边的人都擅长养蛊，在那边听说了不少，也亲眼见过那些人带蛊虫，所以认得。” “那…每个蛊虫的功效都相同吗？” 这真的是涉及到楚韵汐的知识盲区了。 萧慕北摇头，“都不相同，有的蛊虫对人身体有益，有的则有剧毒，有的能控制人生死，而有的能控制人的思想。” “这么可怕，”楚韵汐傻眼，“那苗疆的人岂不是无敌了，怎么也没见他们发展壮大起来？” “因为蛊并不好养，能操控蛊去害人更难，且蛊虫都听母蛊的，母蛊很难养，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养成一只，所以怎么发展壮大？” 楚韵汐重新忍着恶心镊出那只蛊虫，招呼白羽拿密封袋装起来，道：“看来，娴妃娘娘并非中毒，而是中蛊，难怪虽然出宫了，身体好了点，却最终也没有扛过去，想来只是因为蛊虫离母蛊远了，所以蚕食娴妃娘娘身体的速度变慢了。” 但终究还是蚕食完了。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楚韵汐才将娴妃的衣服又一件一件扣上，整理整齐，才被萧慕北搂着腰飞上地面，白羽带人重新钉好棺木，将坟恢复原样。 暗卫们又将其他的坟地整理了一番，才抬着忠勇侯夫人和忠仆的棺木，吹吹打打的下了山。 去楚家祖坟，重新下葬，祭拜，告慰亡魂，一整套忙下来，夜已深。 回程的马车上，楚韵汐就撑不住睡着了，萧慕北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他坐的笔直，动也不动，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楚韵汐的话。 “凶手既然给娴妃下了蛊，为什么娴妃娘娘死后，他没有把蛊虫收回去，而是任由它跟着娴妃娘娘陪葬？蛊虫不是很珍贵的吗？是无法出宫收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还有，这蛊虫并非想一下子要娴妃娘娘的命，而是慢慢蚕食娘娘的身体，他应该是怕被别人发现吧，娘娘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对方要用这么隐蔽的手段来害娘娘？不会是争风吃醋吧？” “这个会下蛊的人是在宫里的吧？是谁的人？他有没有害过别人？这个人现在还在吗？” 一连串的问题，想的萧慕北脑子快炸了，这件事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原以为只是中毒，没想到却又扯出蛊虫来，这里面，究竟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母妃当年，又隐瞒了自己什么？ 第137章 不是绿娥 楚韵汐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她眨了眨眼，是在王府自己的房间里。 红玉听到响动，端着水走了进来。 “王妃，你醒了，快来洗漱吃饭吧。” 楚韵汐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的真沉，她连怎么回的房间都不知道，不过不用问也猜得到，定是被萧慕北抱回来的。 “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已经巳时了，王爷先去了大理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王妃用完早餐就可以过去了。” 今日是颅骨复原出结果的日子，萧慕北一早就去了大理寺等着。 昨晚一夜未眠，萧慕北依旧没有丝毫睡意，昨天开棺的一幕如同印在了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他迫切的想要快点揭开谜底，到底是谁害死了母妃？如果揪不出这个人，萧慕北觉得自己一辈子良心都会不安。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楚韵汐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声细语，“王爷，做颅骨复原的王师傅来了。” 萧慕北如梦初醒，“好，那我们去看看。” 楚韵汐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的背影，王爷这两日状态不好，这件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王师傅在前厅等着，楚韵汐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又听说王爷自从来了就在书房一直没出来，她就先去喊他。 两人一同到前厅，便看到一个个头不高，衣服破了几个洞还穿着的男人坐在那里，五十多岁的年纪，其貌不扬，身旁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还盖着一块黑布。 李景鸿也在，见萧慕北过来两人便起身行礼，萧慕北摆了摆手，“免礼，颅骨复原的结果如何？” 王师傅也不废话，直接将黑布揭开，一具泥塑的头颅呈现在几人面前，做的栩栩如生，面貌清晰可见。 萧慕北一看，立刻脱口而出，“可人？” 楚韵汐诧异的看向他，“这不是绿娥？” “不是，”萧慕北有些心烦意乱的摇头，“这是芳华宫中负责洒扫的宫女，可人。” 楚韵汐也乱了，竟然不是绿娥，那之前的推断就要全盘推翻重来了，关键问题是，绿娥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在娴妃搬出宫后就失踪了？这个可人又为什么会死在御花园？ 李景鸿见两人看到复原的头颅后都神不守舍的，只能先将王师傅送走，回来后，楚韵汐不死心的问道：“这王师傅手艺如何？有没有弄错过？” “从来没有，王师傅的手艺在这一行里是数一数二的，其他地方的官府经常遇到这种案件，也会命人快马送到王师傅这里做复原。” 那就毋庸置疑了。 楚韵汐想了好久，才道：“王爷，这件案子恐怕要重新调查了，现在方向错了，之前对绿娥的怀疑，不能说全盘被否定，但在找到这个人之前，我们还要查查其他的可能性，就先从这个可人入手吧。” “那我们现在就进宫。” 萧慕北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当下命人准备快马，和楚韵汐再次进宫。 依旧在永寿宫，依旧叫来了曹公公，失踪名单上次已经看过了，并没有可人，这次看的是死亡名单和出宫名单。 楚韵汐陪着萧慕北一起看，太上皇也过来了，他最近精神很好，坐在一边悠闲的喝茶，和公公陪在一边，茶没了就给太上皇添上。 楚韵汐看了半个时辰后，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九年来宫里因为各种原因死掉的宫女里并没有可人这个名字，到年龄放出宫的名字里也没有，既没失踪，又没死亡，也没出宫，那人会在哪里呢？ 太上皇慢悠悠的开口，“排除掉一切可能，剩下的，哪怕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 楚韵汐心中一动，没有失踪，没有死亡，没有出宫，那是不是意味着，人还在宫里？ “曹公公，把现在各宫宫女的名册拿过来吧。” 萧慕北也揉着脖子，听到楚韵汐这么说，有点意外。 等名册的间隙，楚韵汐又给太上皇检查了一遍身体，可能是古代并没有西药，太上皇对于药品的吸收非常好，如今身体控制的很好，按时吃药就可以。 和公公十分开心，对楚韵汐道：“太上皇近日胃口非常好，每顿都比之前要多吃半碗饭，人看着气色也好了很多，每天早上还能在永寿宫走两圈，感觉身体都硬朗了不少。” 萧慕北听着，烦闷的心情也消散了不少，坐在太上皇对面道：“皇祖父，您身体好了，我们才能更放心的去做其他的事，您一定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臭小子，放心，老头子身体好得很呢，有楚丫头在，轮得到你操心吗？” 萧慕北看着楚韵汐，“自从你来了，我就失宠了。” 怎么还学会撒娇了？ 曹公公很快取来了名册，楚韵汐先接过了一本，一页一页翻了起来，萧慕北也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楚韵汐突然道：“找到了。” 萧慕北忙过来，楚韵汐指着可人的名字，“你看，人在浣衣局。” “走，去浣衣局。” 浣衣局是宫里最下等的宫女们待的地方，在这里，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就要起床干活，深夜才能回去休息，夏天还好点，冬天，水刺骨的冰，宫女们却还得不停劳作，许多人的手上常年都有冻疮。 萧慕北和楚韵汐到浣衣局的时候，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部分宫女去用膳了，浣衣局的掌事嬷嬷点头哈腰的迎了两人，派人去叫可人。 不一会儿，可人就被带了过来，楚韵汐看着和上午那个泥塑的头颅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感叹王师傅的手艺果然是极好的。 “嬷嬷，你先下去吧，我有些问题需要问可人。” 楚韵汐支走了掌事嬷嬷，左右打量着可人，只见她身材消瘦，几乎是皮包骨头了，脸色苍白，手上伤痕累累，自从进门，她就始终低着头。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他点点头，开口道：“可人，你可还认识本王？” 可人依然没有抬头，可是身子却开始一抖一抖的，楚韵汐蹙眉，怎么就哭上了？难道是想卖惨，让萧慕北将她调出浣衣局？ 第138章 当年之事 “可人，抬起头，回答本王。”萧慕北也皱起眉头。 可人却突然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八皇子，自从可人的尸体被发现，奴婢就知道，你快来了。” 萧慕北听到这声音，脸色大变，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只是道：“你…你是…” 地上跪着的可人慢慢抬起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庞流了下来，她缓缓伸出满是伤痕的手，当着萧慕北和楚韵汐的面，从脸上慢慢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一张同样苍白消瘦的脸露了出来，萧慕北长长吐出一口气，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楚韵汐看看地上跪着的人，又看着萧慕北，心中也已经有了猜测。 “你是绿娥。” 楚韵汐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绿娥转而向她磕头，“参见八王妃。” 看来这又是一个离奇的故事，一个深宫的宫女，居然会易容之术，这本身就足够令人诧异了。 “绿娥，起来说话。”萧慕北已经恢复了冷静，如今绿娥活着，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当年的许多事情，绿娥身为娴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应该知道的不少。 绿娥站了起来，她如今已经三十多岁了，自从娴妃入宫，就是她跟在娴妃身边，十六年，一个女子最好的青春年华，都是在芳华宫度过。 “绿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又为什么要假扮可人待在这浣衣局？” 萧慕北紧紧的盯着绿娥的眼睛，似乎想看到她的心里去。 绿娥一字一句的道：“可人，是我杀的，也是我埋的。” 楚韵汐倏然一惊，飞快的看了萧慕北一眼，却见他沉着脸，眼睛一眨也不眨，盯着绿娥，等着她说下去。 芳华宫，原本上下和睦，主子和善，下人的日子就好过，娴妃娘娘从来不会亏待了下面的人，所以芳华宫里和其他宫每日勾心斗角完全不同，大家过的都很开心。 遂明帝那时几乎日日都会来芳华宫，有时会留宿，有时不能留宿，也都会来坐坐，因为他说娴妃这里从来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事，他一到这里，心情就会很放松。 所以他下旨，允许娴妃娘娘独居一隅，可以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去给皇后请安。 他不希望宫中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扰乱娴妃娘娘的纯净，在他心里，娘娘就犹如一道清风，可以荡平一切污浊。 说到这些的时候，绿娥是很骄傲的，但楚韵汐却忍不住叹息，身在污浊的环境中，却想要一片净土，这怎么可能呢？有很多时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所以芳华宫就好像皇宫里的世外桃源一般，娴妃娘娘也很少出去，也不怎么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绿娥却需要出去，领各种月例，吃穿用度，自是也听到宫里对娘娘的议论，什么狐媚子，勾引陛下，目中无人，从不给皇后娘娘请安，清高，自负等等等等，各种难听的话一箩筐。 绿娥刚开始还和人争辩，还被气哭，回去跟娴妃说，娴妃只是淡淡一笑，“傻丫头，理会旁人做什么，我们自己开心最重要。” 后来绿娥也就不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后来娴妃娘娘有孕，芳华宫里上上下下都高兴坏了，大家都忙乎着，每日保胎药，各种营养膳食变着法的做，娴妃娘娘也很开心，每日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话。 萧慕北听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酸。 娘娘快生产时，有一日突然身体不适，恰好那日娘娘想吃芋泥饼，小厨房里没了香芋，绿娥就去了御膳房拿食材，回来时便见到娘娘肚子疼的在床上打滚，脸色煞白。 绿娥吓坏了，立刻命人去宣太医，又问刚刚谁进了娘娘寝宫，可人立刻跪下了，说刚刚她去了娘娘寝宫打扫卫生。 可人是宫里的洒扫宫女，每日的确会去帮娴妃娘娘打扫寝宫，而且也在芳华宫多年了，绿娥并没有怀疑她，问了几句后就忙着去照顾娘娘了。 后来太医来了，说娴妃是贪凉吃坏了肚子，做了针灸，又开了几服药，娴妃吃过后就好了，绿娥也就更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八皇子出生，芳华宫更是喜气洋洋，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小小的萧慕北身上，也没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只是慢慢的，娴妃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刚开始以为是带孩子操劳的，可直到萧慕北十二岁，她的身体却一天都没好过，期间看了不少太医，吃了不少的名贵药材，却都无济于事。 这个时候，娴妃就有些怀疑自己的身体恐怕不是病了。 遂明帝见娴妃身体越来越差，也是忧心，还从宫外找了名医，来给娴妃诊脉，却都诊不出来是什么问题，只能推说什么气血不足，身体亏空，让多补补。 而娴妃此时却已经让绿娥开始留意宫中，她怀疑自己身边出了内鬼。 绿娥开始暗中调查，渐渐的，果真发现了，宫中的可人每隔几日晚上都会偷偷的外出，鬼鬼祟祟的，甚是可疑。 于是她这天就偷偷跟着可人，一路来到了御花园。 可人一到那里，就躲在了假山后面，那边还有一片山茶花，藏在那里很难被人发现，绿娥躲在假山的另一边，屏住呼吸。 没一会儿，一个男人就来了，两人一见面就先抱在了一起，随后喘息声越来越重，听的绿娥面红耳赤，心说这可人真是不要脸，可她那会儿也不敢走，她一动，只怕就会被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终于平息了，绿娥轻轻无声的呼出一口气，听到男人终于开了口，道：“太子殿下让你做的事，什么时候能成？” 可人说道：“别急嘛，最近娘娘将八皇子看的紧，我没有机会进他的房间，等我找到机会进去，定会种上，娘娘这么多年都毫无察觉，八皇子就更察觉不了。” “别让太子殿下等太久。”男人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可人也穿好衣服回了芳华宫。 绿娥只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果然，娘娘就是被可人害的，他们如今还想害八皇子，而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居然是太子！ 第139章 安排 绿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芳华宫的，回去之后，娴妃娘娘看她面色不好，于是追问发生了什么事。 绿娥就将今晚所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娴妃娘娘，娴妃听完后沉默了许久，她猜到了有人动了手脚，却没猜到这个人居然会是太子！ 绿娥擦了擦眼泪，道：“娘娘说，我以为是宫里有些人为了争宠，使了些下作手段，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太子，他为什么会对我下手，我明明都没怎么见过他呀？” 萧慕北握紧了拳，他也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母妃是因为过于受宠，所以惹了后宫那些女人不满，可是太子是为什么？为皇后？ 绿娥继续讲了下去，娴妃一夜未眠，第二日跟她说，让她不可声张，毕竟太子是储君，上面是皇后，这都是动一动就会动摇国本的人，而且他们手段狠毒，她现在有八皇子了，不能轻易涉险，让八皇子身处险境！ 可是就算他们不动，对方显然也不打算放过八皇子，娴妃思前想后，决定离开皇宫。 她想的很明白，以她的身份，也动摇不到皇后的地位，皇后犯不着对付她，还让太子出手，这件事，极有可能是涉及到八皇子，属于权利之争。 可八皇子还那么小，也威胁不到太子之位呀，为何太子放着上面几个兄弟不动，偏偏第一个动萧慕北呢？ 娴妃想不明白，可她知道，太子既然出手了，不管因为什么，都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只有他们母子离开，尤其萧慕北，必须要远离京城这个权力争斗中心！ 萧慕北听到这里才明白，为何母妃会鼓励他去琅琊军中，让他远离京城，远离朝堂，他以前还以为，是因为他的哀求，母妃才让他去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母妃早就想让他离开了。 让他离开，是为了保护他！ 娴妃求了遂明帝，说是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身子一直不好，可能是无法适应宫中的水土，希望能够出宫，去京郊的别院静养，等身体好些了再回来，遂明帝拗不过她，虽然不舍，但看她实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咬牙松了口。 娴妃一个侍女都没带，只把她从宫外带来的青溪带在了身边，对外只说她进宫的时候就没有带人，出宫的时候自然也不能把宫里的人带走，恳求遂明帝妥善安置她宫里的人。 而实际上，她交给了绿娥一个艰巨的任务！ 绿娥伴在娴妃身边十六载，早已是彼此最信任的人，娴妃娘娘当时将她拉到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绿娥，我没有办法原谅可人，她毒害我没关系，可是她还想对八皇子下手，我忍不了，我想让你留在宫中，把她解决掉，代替她跟太子的人周旋，如若太子还想对八皇子下手，我就算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跟他同归于尽。” 说这话时，娴妃的眼中都是恨，太子毁了她一生，说不恨是假的。 绿娥也恨，如果不是太子，不是可人，她还可以跟娘娘在这芳华宫里，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娘娘这么好的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谁也没招惹啊！ 可是下一刻，娴妃就转为愧疚的眼神，“只是，要委屈你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可绿娥，我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活着，你要等着小北长大，想办法见到他，告诉他，母妃爱他，是母妃对不起他，没有办法陪着他长大，还有，不要轻易动手报仇，如果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出手，出手就不要留余地。” 听绿娥说到这里，萧慕北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原来母妃并不是不让他报仇，她是在给他争取时间成长！ 绿娥说了这么多，因为情绪激动，已经有些虚脱，楚韵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了润润喉，又拿了一支葡萄糖给她喝了，补充能量，休息一下再说。 绿娥喝完，喘息了一下，把脸上残留的眼泪用袖子一抹，道：“娘娘出宫后，联系了她在江湖中的朋友，想办法进宫教了奴婢易容之术，以便奴婢在宫中可以更好的自保，奴婢一直想办法跟着可人，逐渐了解了她是如何跟太子的人联络，娘娘出宫后不久，太子的人来把她狠狠训斥了一番，说她办事能力不足，让娴妃察觉了，可人辩解说娘娘绝对不知道，只是在宫中一直治不好才想要出宫，那人当时冷哼一声，只说要不是看在她还有用的份上，一定不会让她活着，让她最近老老实实待着，等需要她时再来找她。” 可人对那人是有情的，没想到对方却只是利用她，她当时颓然坐在那里，那人走了好久她都没动，绿娥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于是找了块大石头，悄无声息的走到可人身后，举起石头狠狠的砸了下去！ 直到可人再无气息，绿娥才趁夜就近挖了个坑，将可人埋在了山茶花下，她一个女子，做这些时心里怕的要命，好在当时夜深，那个地方又偏僻，竟是无人发现。 第二日，绿娥就易容成了可人，代替可人在宫中生活，绿娥反而成了失踪的人，中间太子的人来找过她两次，一次告诉她娴妃的死讯，还有一次，是前些日子，告诉她萧慕北最近会经常进宫，让她想办法接近他！ 事情讲完了，绿娥的眼泪还在不停的流，她哭着说，“娘娘中毒怎么会那么深，出宫了还没办法解，我以为，她认识的那些江湖能人定然能救她，可谁知…” 萧慕北咬牙道：“母妃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蛊。” “什么？蛊…” 绿娥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眼泪流的更凶了，“错了，都错了，那时我听到可人说种上，还以为她说的是中毒，如果我能知道是蛊，告诉娘娘，娘娘定能找人解蛊，那娘娘就不会死，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娘娘…” 第140章 夜闯东宫 绿娥压抑了这许久，今日终于说出了这一切，又被打击，这一哭，竟是停不下来。 萧慕北扶着她的肩头摇了好几下，她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向萧慕北。 “绿娥，母妃她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太子，怪可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听我说，如今我回来了，我会为母妃讨回公道的。” “真的吗？” “当然，不过眼下，你还需要暂时做回可人，我们来找你的事，太子那边肯定瞒不住，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刻意瞒下，如果太子的人再来找你，你就说我们是来问绿娥的事的，我们怀疑宫中发现的那具尸体是绿娥。” 绿娥愣愣的点头，她此刻思绪有些乱，还需要回去好好整理整理。 楚韵汐上前，将一瓶药膏塞到绿娥手里，“这是预防冻疮的药，马上天就要凉了，每天晚上忙完用温水泡泡手，擦干后涂抹上药膏，这个冬天手便不会冻。” “谢谢王妃。”绿娥刚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自从娴妃娘娘走后，她好久没被人关心过了。 绿娥又戴上可人的人皮面具回去了，萧慕北将浣衣局的掌事嬷嬷叫来，吩咐她，可人是宫中女尸案的重要人证，最近可能会经常被传唤，另外她在浣衣局的时候，不得出任何差错，否则影响了案件的进度，就判她一个阻挠办案的罪名。 掌事嬷嬷自是忙不迭的答应，回去的路上，楚韵汐问萧慕北，“你相信她吗？” 萧慕北沉吟了一会儿，“韵汐，虽然办案需要怀疑一切，但是我觉得绿娥可信，这并不是基于感情用事，而是她还没有那个胆量既栽赃太子，又欺骗我这个王爷，这样她等于同时竖了我们两个敌人，在这宫里，敢同时跟两个皇子树敌的人，不多。” 楚韵汐点头，她承认萧慕北说的有道理。 绿娥说话的时候，楚韵汐也一直在观察她的细微动作，心理学她也有所涉猎，一些下意识的反应最能看出人的内心，刚刚绿娥的动作表情没有出现丝毫问题，如果她是撒谎，那只能说她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小金人。 “现在我们知道可人是绿娥，真正的可人已经被杀，如今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宫中女尸的案子要如何结案？还有太子究竟为何那么早就开始对芳华宫动手，如果是权利之争，那要对付的也应该是你，而不是娴妃娘娘啊？如今皇后娘娘又对太上皇动了手，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关联？”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萧慕北和楚韵汐都沉默了，怎么查来查去，问题反倒越查越多了呢？ 两人无意识的随意逛着，脑子里东西太多，一时也没注意路，已经深夜了，宫中已经下钥，两人刚刚跟绿娥聊的太投入，忘记了时间，如今也出不去了。 看来晚上只能住在太上皇的永寿宫了，楚韵汐还是第一次留宿在宫里，不由得想多逛逛皇宫的夜景。 皇宫中即便到了晚上，每个廊下也都挂着灯笼，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幽光中，楚韵汐看那廊下的灯笼好看，于是走近了几步，凑上去想仔细看看，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名侍卫，厉声喝问，“什么人，胆敢夜闯东宫？” 楚韵汐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一看，“东宫”两个大字正正在头顶，萧慕北忙长臂一伸，将楚韵汐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是本王。” 侍卫仔细一看，忙拱手行礼，“不知是八王爷驾到，小的失礼，不过此时太晚了，可还需要小的去通传太子殿下？” 萧慕北摆了摆手，刚想说不用了，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太子和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出现在门口。 看到萧慕北，太子明显一愣，随即快步迎了过来，“八弟，弟妹，怎么来了也不进去？” 那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脸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出是男是女，他一言不发的朝太子萧子墨躬身行礼，又朝萧慕北行了一礼，随即就转身离开，萧子墨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萧慕北看着那人，嘴上应付着萧子墨，“只是刚好路过，韵汐看这灯笼好看，所以凑上来看看，倒是让侍卫们误会了。” “无妨，这灯笼是太子妃亲手做的，要是八弟妹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你大嫂给你也做几个。” “如此，就多谢太子，太子妃了。” 萧子墨哈哈大笑，“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老八，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 萧慕北含笑，“既然大哥如此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两人跟着萧子墨往里走，萧慕北状似无意的道：“方才那是什么人，怎么打扮的那么神秘，吓了弟弟一跳。” “你在军营历练这么久，怎么胆子还这么小？你这定北王的名头咋来的？” 萧慕北嘿嘿一笑，“都是虚名，大哥你也知道我从小胆子就小，哪是练练就能练好的？” “你呀，”萧子墨点了点萧慕北的眉心，极尽宠溺，“刚刚那个是暗卫，我让他去办点事，不宜露脸。” 萧慕北点点头，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明白。” 每个皇子手里都会有暗卫，有很多事，侍卫不方便出面的，暗卫就会出手，这也是皇室里公开的秘密。 东宫里灯火通明，楚韵汐边走边看，萧子墨和萧慕北一路闲聊，楚韵汐觉得真是难为萧慕北了，刚刚得知太子是谋害母亲的凶手，转眼就得笑脸相迎，如果是自己，她自问做不到这样。 快到前厅时，一个保养得宜的女人从里面出来，一抬头笑道：“哟，这是吹了什么风，竟然把八弟吹来了，这是韵汐吧，早就听说了，一直无缘得见，果然是个美人呢。” 萧慕北拉着楚韵汐，笑道：“参见太子妃。” 楚韵汐也行礼参见，被太子妃一把拉住，佯怒道：“都是一家人，又没有外人，这么见外干嘛？来，都叫大嫂。” 两人只得齐齐改口，“大嫂。” 第141章 攻心为上 太子妃名安如馨，闻言这才笑道：“这就对了嘛，来，进来坐。” 萧慕北和楚韵汐跟着进去，分宾主坐定，宫女端了茶上来，萧子墨道：“八弟，弟妹，快尝尝，这是御赐的碧螺春，苏州进献的贡品，平日里可是极难喝到的。” 萧慕北端起茶盅，打开盖子便有扑鼻清香，“果然好茶。” 楚韵汐知道萧子墨就算有心要杀萧慕北，也绝不会选在东宫下手，于是也端起茶盅喝了一口。 安如馨和楚韵汐坐在一处聊天，安如馨对楚韵汐道：“弟妹，听你们大哥说，昨日在宝光寺遇到你们了，可将忠勇侯夫人的坟迁好了？” 楚韵汐点头，“昨日一直忙到半夜才回京，爹娘死的冤，好在总算沉冤昭雪。” 安如馨叹了口气，“弟妹呀，你也别怪父皇，他终归是，受人蒙蔽，如今罪己诏也下了，你也可以释然了。” 楚韵汐浅笑，“我明白的大嫂。” “那…忠勇侯和两位少将军…”安如馨欲言又止。 楚韵汐垂下头，“他们现如今也不知埋骨何处，恐怕想找到也是难事。” 安如馨又是一声叹息，拍了拍楚韵汐的肩膀，引了别的话题去聊了。 萧子墨和萧慕北也在聊，萧子墨道：“八弟好久没在宫中留宿了，今日却是为何？” 萧慕北喝了一口茶，做出无奈的表情，“父皇将宫中女尸一案交给我，这两日大理寺找了做颅骨复原的大师恢复了尸体的容貌，大哥可知这女尸是谁？” “是谁？” 萧子墨漫不经心的问，萧慕北面色不忍，半晌才道：“竟是我母妃之前的贴身侍女，绿娥。” “哦？”萧子墨自然知道绿娥，但也并不熟悉，毕竟他要对付的，只是娴妃和萧慕北，侍女什么的，并不放在心里。 萧慕北长叹一声，“绿娥自小带我长大，虽然多年不见，但终归是有些感情的，我怎么也没想到，她竟已死了那么多年，难怪名册上显示她失踪了。” 他顿了顿，看萧子墨听的漫不经心，于是又道：“所以今日，我和韵汐又来找了宫女名册，想找一下当年芳华宫里的人，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这一找，还真找到了，时间当时有点晚了，我们就去见了一个当年芳华宫的洒扫宫女，名叫可人的。” 可人的名字一出来，萧慕北看到萧子墨端茶的手顿了一下，神情也有一瞬间的紧张，不过转瞬即逝，他喝完茶再抬头，已经面色自如了。 “不过是个洒扫宫女，能知道些什么？” 真是好演技，萧慕北附和，“没错，大哥猜的太对了，这个可人，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说了一些绿娥的事，都是平日里怎么指挥她们做事之类的，一点有用的都没有，还耽误的我们也出不了宫了。” 萧慕北一脸懊恼，眼光却一刻都没有离开萧子墨，见他轻轻松了口气，又不露痕迹的喝了口茶。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萧慕北起身告辞，萧子墨留宿他们，二人拒绝了，只说已经派人知会了太上皇，说晚上会回永寿宫。 东宫，他们还是离远点的好。 太子和太子妃将人送出门，临走前，萧慕北突然说道：“大哥可曾听说过，蛊术？” 萧子墨脸色大变，安如馨忙扶了他一下，萧子墨稳了一下心神，强装镇定的道：“八弟为何问这个？” 萧慕北好像没看出萧子墨的不妥之处，微微一笑道：“近日大理寺有个案子，死者是死于中蛊，李少卿从未听说过此术，愁的不行，找到我这里，我也不懂，今日正好碰到大哥，想着大哥宫中奇人异士该多些，就顺口问了一句。” 萧子墨已经稳住了心绪，笑道：“这种阴邪之术，宫中是严禁的，本宫又怎会懂得？八弟说笑了。” 萧慕北失望般的叹了口气，“那只能让李少卿去江湖上找人请教了，我也尽力了，大哥，不打扰您和大嫂了，告辞。” “慢走。” 萧子墨含笑看着萧慕北二人走远，脸上的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安如馨奇怪的道：“这世上居然真的有蛊术？” 萧子墨淡淡的道：“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他也不等安如馨，转身拂袖离开，安如馨觉得太子好像不太高兴，但也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 萧子墨没有回寝宫，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刚坐下，一个暗卫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去问问可人，今日萧慕北都问了她什么，她有没有露出马脚。” “是。” 暗卫离去，萧子墨枯坐半晌，眼神慢慢狠厉起来，拨了拨灯芯，他也没叫人，自己研了墨，写了一封信装在竹筒里，密封好后，招手又叫来一个暗卫，低声道：“送去钦天监。” 暗卫领命而去，萧子墨起身吹熄了灯，回了太子妃的房中。 萧慕北和楚韵汐回到永寿宫，太上皇已经休息了，和公公在等着他们，一见到人就说道：“八王爷，王妃，偏殿已经收拾出来了，老奴带你们过去。” “好。” 楚韵汐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她明白萧慕北故意说了可人，又问了蛊术，是想让太子自乱阵脚，他一慌乱，自然就会露出马脚。 那么他们最近就要更加小心，太子的目标从九年前就是萧慕北，之所以这些年没再动手，是因为萧慕北远离了京城，去了南疆，他觉得萧慕北威胁不到他了，所以才放慢了脚步。 但三个月前，靖渊王派人去南疆追杀萧慕北，究竟为何还不清楚，难保这中间没有太子的手笔，靖渊王空有一腔野心，奈何没有脑子，身边虽然有个谋士，但也是个不顶用的，怕是被太子当枪使也不自知。 一路想着，直到进了偏殿，和公公告辞关门出去，她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准备了一间房？而且还就一张床？ “哎不是…” 楚韵汐下意识就想喊和公公，却被萧慕北叫住，他无辜的看着她，看了一眼房顶，附在她耳边道：“你想让皇祖父知道我们是假夫妻？” 第142章 钦天监 “知道又怎么…样…”楚韵汐说的有点底气不足。 萧慕北施施然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你可知道，皇家子弟，不管纳正妃还是侧妃，都是需要有一方鸳鸯落红帕要交到宫中的？” “啊？”楚韵汐真不知道。 “如若没有，则代表女子不贞洁，是可以直接休出门的，为何你安安稳稳做了这么久的定北王侧妃，也从来没人提过这件事？” 萧慕北既然这么说了，楚韵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爷你交了假的呗。” “所以如果此刻让和公公知道你我还未圆房，这属于欺君之罪，懂吗？” “………” 楚韵汐无语的捂着脸，这古代可真烦，别人家的私事还管那么多，不一起睡觉居然还犯了死罪，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慕北跟楚韵汐聊这些，本以为她会害羞，没想到她却一脸无语，倒是让萧慕北有些尴尬。 他轻咳一声，道：“不过你别担心，今晚你睡床，我在那个软榻上睡就行。” 楚韵汐看了看软榻，小的可怜，萧慕北接近一米九的个头，睡那个着实有些委屈了。 “你睡床，我睡软榻。” 楚韵汐个头也不矮，虽然没量过，但她估摸着也得有一米六八到一米七左右，但比起萧慕北，还是她睡会舒服点。 萧慕北还想争一下，楚韵汐已经抱了枕头被子过去，直接倒了下去，她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好的，这怎么也比睡树林强吧？ 萧慕北听她的呼吸很快就均匀了下来，不由得苦笑，她怎么能睡着这么快？ 招了招手，白羽很快出现，萧慕北问道：“我走后，太子有什么动作？” “他派了暗卫去钦天监秘密送了一封信给监正。” 太子竟然和钦天监监正有勾结？ 萧慕北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自古钦天监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如今太子和钦天监勾搭上了，事情怕是大大不妙。 要知道，钦天监掌握天相，测问凶吉，监正品阶虽然不高，可他说的话皇帝却是深信不疑，分量极重。 “让黑木继续盯紧东宫，紫涵盯紧可人，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白羽离开，萧慕北站起身，走到软榻旁，看着楚韵汐的睡颜，恬静甜美，这张脸，看起来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是她的做派，可不是一个大小姐的做派。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姑娘吗？那么突然的出现，就陪着他出生入死，生死与共，会不会有一天，又突然的离去呢？ 只是这么一想，萧慕北突然觉得心都揪了一下。 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吗？ 这一刻，萧慕北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了。 翌日。 楚韵汐和萧慕北象征性的又见了几个芳华宫之前的老人，问了几个问题，就回到了永寿宫。 两人陪着太上皇用午膳，萧慕北状似无意的道：“皇祖父，听说钦天监的监正，可以测国运，问吉凶，还能测出打仗是不是能赢，是真的吗？” 太上皇乜了萧慕北一眼，淡淡的道：“自然是真的。” “那上次和南狄一战，钦天监没测出来会败吗？为什么还要派那么多士兵去送命？” “出征前，钦天监从不测成败，因为不论成败，兵士们都要去，那又何必测了乱军心呢？难道任由敌人打入我们的疆土，而我们因为钦天监一句话，就坐以待毙吗？” 太上皇摇了摇头，“听说过一句话吗？叫人定胜天。” 楚韵汐插话，“既然人定胜天，还要钦天监干嘛？” 太上皇笑了，“傻丫头，因为还有句话，叫天命难违。” “矛盾。”楚韵汐嘟囔了一句，接着吃饭了，萧慕北却吃不下，又问道：“听说现在的钦天监监正是皇后娘娘的表兄？” 太上皇吃的差不多了，和公公端上来一杯润喉茶，太上皇喝了两口，才道：“你今日怎么对钦天监如此感兴趣？” 萧慕北面不改色，“今天远远看到钦天监了，就想起来了这些问题，就问问皇祖父您，钦天监向来只效忠皇帝一人，我这问别人不也没人知道吗？” “狡辩。” 太上皇知道萧慕北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不过他也不问那么多，只道：“如今的钦天监监正名叫元如柏，是皇后的亲堂兄，不过听闻他们甚少来往，元如柏很少出钦天监。” “甚少来往，”萧慕北笑了，明面上的确是这样，但暗中呢？如果让父皇知道，太子和钦天监监正暗中来往，以父皇多疑的性格，他会怎么想？ 沉默了半天的楚韵汐这时突然问道：“钦天监可负责预测未来帝王？”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人都看向楚韵汐，萧慕北道：“韵汐，不可乱说。” 太上皇挥手制止了萧慕北，道：“无妨，丫头，你为何这么问？是有何不妥吗？”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道：“不瞒皇祖父，王爷此次从南疆回来，差一点就见不到皇祖父了，是我拼了命才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这件事您知道吧？” “有所耳闻。” 和公公道：“何止是有所耳闻啊，当时太上皇快要急疯了，要出宫去看王爷您，可是奈何他的身体也不好，实在是出不了宫，可也派人日日打探，直到听到王爷您转危为安，才算放下心。” 萧慕北动容，握着太上皇的手，道：“皇祖父，孙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太上皇一指头点在他眉心，“知道我担心，以后就给我小心着点，把小命攥在自己手里。” “知道了。”萧慕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楚韵汐含笑看着，只觉得温馨，于是接着道：“后来查出，一切都是靖渊王干的，是他投敌叛国，还派了杀手去杀王爷，我就一直想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理由，非要治王爷于死地呢？明明王爷待在边疆，也影响不到他们什么呀，刚刚你们说到钦天监，我就突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听到了什么子虚乌有的话，比如，八王爷是真命天子之类的？” 第143章 设局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萧慕北和楚韵汐一起问。 太上皇看了两人一眼，慢吞吞的道：“我曾经，跟你父皇提过，立你为储！”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炸响在耳边，震得萧慕北半晌回不过神。 好一会儿，他才颤声道：“皇祖父，您想让父皇，废太子？” “其实子墨那孩子，我有点看不透，”太上皇叹息一声，“总觉得他不像表面表现出的那般温和憨厚，如果他真的是那样，那他不适合当皇帝，太过仁慈，可如若不是，那他就隐藏的太深了，善于伪装，也不是什么好事，江山落到他手里，还不知道会怎样，所以我才跟你父皇提了这个想法。” “可是，我也不适合呀，我这性子，太过懒散，父皇怎么说？” “你父皇说要考虑。”太上皇挥了挥手，“最终还是他决定，我是不会干涉的，但你比子墨更合适为储，这点我老头子不会看错。” “原来如此。”楚韵汐恍然大悟，之前关于皇后娘娘要杀太上皇的原因，她始终想不明白，如今总算明白了。 萧慕北也想到了，太上皇并不知道刺杀他的人是谁，如今还不知道楚韵汐这话是什么意思，听楚韵汐问道：“那日您说这话的时候，有没有其他人在场？” “当时没有，”太上皇思索了一会儿，“但过了会儿后，皇后就来请安了。” “怕不是过会儿才来的。” 太上皇明白了，他冷哼一声，“元氏为他儿子谋算，我也可以理解她，她一个妇人，想上位，想让儿子上位，这无可厚非，但过于狠毒，拦路者不分青红皂白一律杀之，这样的行径，就不合适了。” 后宫不可干政，身为皇后更当以身作则，元氏如此，不配为后。 “皇祖父要如何做？”萧慕北给太上皇添了一杯茶。 太上皇喝了一口，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楚韵汐莫名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上位者杀伐果断的个性，“她既不配母仪天下，那就换有德者居之吧。” 楚韵汐松了口气，太上皇可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之前为顾全大局本想忍着，但如今，扯上了钦天监，虽然楚韵汐没有明说，他心中也已经清楚了，姑息不得了。 当晚，禁卫军撞到了有侍卫和宫女私会，那侍卫负隅顽抗，禁卫军被他杀了三人，伤了十几人，后来恰好定北王路过，他的侍卫白羽黑木联手将此人擒下，连同那名宫女一起，押入了天牢。 遂明帝听说此事后大怒，竟然有人敢在皇宫公然杀人行凶，是可忍孰不可忍，因为最近定北王在宫中调查女尸案，人又是他抓到的，所以此案也交给他一并审理，就在天牢直接审，遂明帝下旨，务必审出幕后主使。 萧慕北接到圣旨后就开始分开审侍卫和宫女，据说动了大刑。 第二日早朝后，萧慕北在御书房求见了遂明帝。 遂明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萧慕北，道：“起来回话吧。” 萧慕北谢恩站起来，道：“父皇，昨晚儿臣连夜审了那侍卫和宫女，发现那侍卫根本不是宫中的侍卫，应该是某个宫里的暗卫扮的，他嘴硬的很，儿臣动了大刑，他也一声不吭。” 遂明帝冷哼一声，“倒是忠心，那个宫女呢？” “那个宫女…倒是儿臣的熟人。” “熟人？”遂明帝有些奇怪。 萧慕北深吸一口气，道：“那个宫女，乃是以前芳华宫的洒扫宫女，可人，她受不过刑，招认了一些事，她说，前些日子发现的那名女尸，正是以前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绿娥，而绿娥，就是那侍卫所杀。” “什么？”遂明帝勃然变色。 萧慕北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人招认，她多年前就和那个侍卫勾搭上了，母妃离开皇宫后，有次他们媾和的时候，被绿娥撞破，那侍卫一不做二不休，就把绿娥杀了埋在山茶花下做了花肥，至于那侍卫的身份，她不肯说。” “岂有此理！” 遂明帝一拍桌子，道：“这后宫竟如此淫乱，皇后是如何管理的？宝蝉！” 宝蝉公公一个激灵，忙应声，“老奴在。” “传皇后，随朕一同去天牢审那两个犯人，朕倒要看看，这两人的嘴到底有多硬。” “老奴遵旨。” 半个时辰后，萧慕北，楚韵汐，遂明帝和皇后在天牢的审讯室，见到了浑身是血的两个人。 皇后脸色苍白，看起来好似身体抱恙，她紧紧的盯着那侍卫，一言不发，楚韵汐坐在下首，将皇后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可人”一见到遂明帝就瑟瑟发抖，看起来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倒是那侍卫一身是血，还倔强的跪的直直的。 萧慕北得到遂明帝暗示，于是道：“可人，你可是亲眼见到，是你面前这人，杀了绿娥？” “可人”点头，牙齿打颤，说不出话。 那侍卫却猛然睁大了眼睛，厉声道：“你撒谎。” 先前萧慕北是将两人分开审的，所以侍卫并不知道可人招了什么，此刻乍一听到可人推到他头上一个杀人罪名，顿时不淡定了。 萧慕北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前这人一直死死咬着牙不开口，他的目的就是扰乱他的心神，让他开口。 “安静，本王还没有问你。”萧慕北气场全开，沉声说道。 侍卫看了遂明帝一眼，没敢再说，萧慕北接着道：“可人，你把那晚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可人”战战兢兢的道：“那日，我和他照例在假山那里私…私会，刚开始我们都太投入，没听到其他声音，完…完事后，他问我有没有给定北王种…种蛊，我还没回答，就听到假山后有倒抽凉气的声音，他就立刻过去把人揪了出来，当着我的面，拿块石头把人拍…拍死了。” 遂明帝倏然站了起来，脸色大变，“你说什么？种蛊？” 皇后的身子晃了一晃，脸色更白了，好像随时要晕过去一般，楚韵汐确定了，太子做的事，她是清楚的。 第144章 替罪 “可人”见遂明帝站起来，吓得更狠了，匍匐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是不停的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遂明帝道：“你会种蛊？” “可人”瑟瑟发抖，不敢说话，遂明帝厉声道：“回答朕。” “可人”哆哆嗦嗦的道：“奴婢，奴婢是苗疆人。” 遂明帝咬牙，“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皇子种蛊？” “奴婢没…没种，是他，他逼奴婢给定北王种蛊，说如果奴婢不种的话，就把娴妃娘娘的事宣扬出去，奴婢被逼无奈，正想给王爷种的时候，娴妃娘娘和王爷就都离宫了，奴婢，奴婢真的没给王爷种蛊，冤枉啊…” “可人！” 两声厉喝同时响起，一声来自那个侍卫，另一声，是来自萧慕北！ 萧慕北也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双目赤红，他一字一句的道：“他要宣扬我母妃什么事？” 遂明帝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萧慕北问出了他想问的话，他就也紧紧盯着地上跪的人。 除了楚韵汐，没人看到皇后的脸色也白的跟鬼一样。 “可人”跪在地上，浑身抖的打摆子，牙齿咯咯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萧慕北没了耐心，他下去一把揪住那侍卫的衣领，赤红着眼睛问道：“你说，我母妃怎么了？” 那侍卫突然笑了，他轻蔑的看着萧慕北，道：“你母妃不过是你的替罪羊，我们要杀的，从来都只有你，定~北~王！” 这下，连楚韵汐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萧慕北更是连手指的骨节都泛了白，他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为什么，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侍卫冷笑，“我们只是在她怀孕的时候就下了蛊，想让你无法出生，没想到你命大，那么折腾居然还是生了下来，那蛊害不到你，不就只能养在娴妃身体里了？说到底，是你害死了你母妃。” “你…你们…” 萧慕北拳头握的死死的，如果不是残存的理智让他控制住自己，他恐怕已经一拳打死了面前的人。 “你胡说！”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仿佛一道清泉突然融入了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让这气氛缓和了下来。 楚韵汐缓步走到萧慕北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拳头，让他松开了揪着侍卫衣领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才转身面对那人，清晰的道：“不管王爷能不能顺利出生，在你们的计划里，娴妃娘娘都必定要死，因为蛊在娘娘体内，如果王爷胎死腹中，那就是一尸两命，王爷顺利出生，娘娘反而多活了十几年，这么说，还是王爷救了娘娘才对。” 侍卫咬牙道：“你是谁？” 楚韵汐笑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主子是谁？谁给他的胆子，残害皇子，杀害后妃，莫不是他手中有天大的权力，大到可以让他无视宫规律法，随意使用阴邪蛊术害人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严厉，遂明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侍卫竟也被她的气势压的想后退，若非是在跪着，他恐怕已经后退好几步了。 见那侍卫还是不肯说，楚韵汐冷笑一声，“就算你嘴硬，你觉得我们就查不出来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陛下一定会追查到底，你的身份，我们也会查的一清二楚，因为你的罪，足以抄家灭族了，宫中严禁巫蛊之术，你若坦白，或许陛下开恩，还会赐你个痛快，否则，任你主子本事通天，也定然难逃律法宫规的制裁。” 侍卫脸色惨白，眼睛不由自主看向皇后，却见她如失了魂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楚韵汐见他不开口，也不废话，走到“可人”面前，道：“你呢？也要如他那般，宁可被抄家灭族吗？” “不…不要，我说，我说，他的主子是…” “可人！” “是我。” 又是两声同时响起，侍卫呵斥完可人，一抬头，人愣住了。 遂明帝诧异的回头，只见身边的皇后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色白的像鬼，眼神却无比坚定，她再次说了一遍，“陛下，指使他们的人，是我。” “你…” 遂明帝跌坐在椅子上，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痛心疾首，“你…你已经是皇后了，母仪天下，你为什么？” 皇后艰难的笑了一下，轻声道：“陛下，您记不记得，您登基的时候，我们的墨儿，已经十岁了，那时候，我们只有墨儿一个孩子，您跟我说，墨儿将来就是皇帝，我就是皇太后，您的一切，将来都是墨儿的。” “难道不是吗？墨儿一直是太子啊？” 遂明帝急的声音都变了，皇后却是惨然一笑，“可是你后来女人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多，我怕呀，我怕有人后来者居上，我怕有人抢了原本属于我和墨儿的东西，所以你每多一个孩子，我就会找人算一算，这孩子将来会不会和墨儿抢，算了六个都没事，我的心也渐渐放下，可是到第七个的时候，他，”皇后指着萧慕北，“他还没出生，算命的就说，他是真命天子！” 遂明帝脸色大变，他颤声道：“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要杀了老八和娴妃？” “当然！”皇后突然狠厉了起来，状似疯癫“真命天子是墨儿，太子是墨儿的，皇位也是墨儿的，谁也不能抢，她娴妃算什么东西，她的儿子，凭什么和我的儿子抢？” “啪！” 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的可怕，皇后被遂明帝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打的跌坐在地，她捂着脸，终于哭了出来。 “你是疯了吗？朕要立谁为太子，是他一个算命的可以决定的吗？” 遂明帝犹如困兽一般来回走了几圈，回来后站在皇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找的哪里的算命的？” 皇后垂首道：“臣妾出宫礼佛时，在寺庙中遇到的算命的。” “那种人的话你也能信？”遂明帝觉得她蠢的无可救药。 这时，楚韵汐的声音冷冷的传来，“除了杀害娴妃娘娘和意图谋害皇子外，皇后娘娘还做过别的大逆不道的事吧？” 第145章 扳倒皇后 楚韵汐话落，立刻两道目光紧紧的盯了过来，一道，是遂明帝，诧异的目光，另一道，则是皇后，犹如淬了毒的目光！ 遂明帝握紧了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她还做了什么？” “设计谋害太上皇！” 楚韵汐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遂明帝再也稳不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语不成调的道：“这…这件事也是…也是你做的？” 皇后慌乱的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楚韵汐，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冤枉我？” 楚韵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皇后娘娘，你我无冤无仇，只是王爷是大理寺卿，我身为他的侧王妃，协助他查明了真相，禀明陛下而已，都是公事，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在里面。” 皇后此刻哪里还有一丝母仪天下的端庄，她跌坐在地上，双手扯着遂明帝的衣角，只是慌乱的道：“陛下，不是臣妾，您相信我。” 遂明帝咬牙拉出衣角，压下万马奔腾的思绪，沉声道：“你们都查到了什么，说吧。” 楚韵汐道：“宫中人人都知道，太上皇要远离猫狗之类的宠物，以免诱发喘鸣之症，可那日，有人故意将黑猫远远的放在御花园，用一条做好的鱼的香味将猫引诱过去，这件事十三皇子和万柏聿都可以作证。 那条鱼，被人下了软筋散，黑猫吃完后，药效并没有马上发作，而此时，十二皇子去了永寿宫，他的脚上戴着铃铛，因为他是孩子，脚上带铃铛谁也不会疑心，谁知那只黑猫却是被训练过的，只要听到铃铛响，就会跑过去，到了永寿宫，进到太上皇的寝宫，软筋散的药效也发作了，猫畏人，到了陌生的地方都会躲起来，所以黑猫卧在了太上皇的床后，不动不叫，无人知晓。 直到我去了，发现了黑猫，它也缓的差不多了，我将它赶走后，有人故技重施把猫弄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太上皇发病，命在旦夕，如果驾崩，也是因为喘鸣症，根本不会有任何人会怀疑，等回去后，皇后娘娘就命十二皇子解下脚上的铃铛，此事完美落幕。” 楚韵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皇后已经瘫软在地，遂明帝手紧紧握着椅背，强自镇定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可有证据？” “回陛下，十二皇子前些时日在凤仪宫曾见皇后娘娘召见了养猫人，您可以问问十二皇子，至于那养猫人，想来也不难找，问一问便知娘娘有没有让他帮忙训猫，十二皇子脚上的铃铛是第二日去见太上皇的时候去掉的，儿媳也专门请教了民间的养猫人，证实用铃铛是可以将猫训练到随叫随到的，还有当日出现在御花园以及永寿宫附近的人，带着一只猫，也不至于没一个人看到，陛下都可以派人去找，这些人审下来，想必儿媳的话都可以得到证实。” 遂明帝气的捂着心口，道：“皇后，你怎么说？” 皇后惨白着一张脸，只是摇头，“不是我，不是我…” “娘娘，”楚韵汐提高了声音，“您说韵汐冤枉了您，那是不是谋害娴妃娘娘和定北王也是冤枉的？” 皇后身子一震，眼眸终于动了，看向楚韵汐，嘴唇蠕动了几下，眼神里尽是恨，终于，她开口道：“没错，都是我做的。” “你…你…”遂明帝捂着胸口，气到说不出话。 皇后眼中迸出凶光，恨恨的道：“谁让那老头子竟然起了废太子的心思呢？我自然不能让他活着。” “可朕不是没答应吗？”遂明帝痛心疾首，对于皇后，他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少年夫妻，相伴多年，即使感情不多，亲情也在。 皇后元氏凄楚一笑，“陛下，是臣妾不够相信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这些事，都是因为臣妾的一己之私，才会一错再错，希望陛下看在你我夫妻多年的份上，不要迁怒到墨儿身上，好吗？” 遂明帝怒气更炽，“现在想到不牵连墨儿了吗？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有想到墨儿？” 楚韵汐还想说什么，萧慕北拉住了她，摇了摇头，楚韵汐便咽下了其他的话，凡事过犹不及，今日扳倒皇后已是不易，至于太子，只能再另寻其他机会。 其实今日这计策，萧慕北和楚韵汐也是在赌，赌皇后不会让太子出事，赌皇后会将此事担下来，保太子。 只是如此一来，太子只怕会更加疯狂的报复萧慕北，不过也无所谓了，就算没事，太子也照样不会放过萧慕北，如今利用皇后逼疯他，他才能露出更多马脚。 萧慕北让白羽黑木押那侍卫和假扮可人的绿娥出去，他和楚韵汐也退了出去，接下来是遂明帝和皇后的事了，他们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谋害太上皇，谋害后妃，谋害皇子，三罪并罚，皇后此次已经没有活路了。 萧慕北和楚韵汐等在天牢外，等遂明帝出来，萧慕北道：“父皇，那两个罪犯，儿臣便一并带回大理寺了，判千刀万剐之刑，明日便行刑，您看如何？” “准奏。” 遂明帝根本没心思想那两个人的事，应了一声后就匆匆离开，萧慕北得了令，便让白羽黑木去安排，将人从天牢提到大理寺狱。 两人回永寿宫拜别了太上皇，便也离开了皇宫，这次在皇宫待了几日没回，楚韵汐已经好几日没睡过床了。 还是先回了大理寺，萧慕北和楚韵汐直接去了牢房，提审“可人”。 审讯室里，绿娥已经坐了下来，咕噜咕噜灌了几杯茶水，才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王爷，奴婢真的快吓死了。” “你做的很好，”萧慕北和楚韵汐也坐了下来，“明日我会找个死囚把你换出来，从此以后，你改名换姓，就留在别院里和青溪作伴吧，只是可能还得换张脸。” “王爷放心，绿娥和可人已经都死了，奴婢是王爷从南疆救回来的丫头，还请王爷王妃赐名。” 第146章 幽禁太子 萧慕北看向楚韵汐，“你来取个名字吧。” 楚韵汐沉吟了一下，“就叫青玥吧，玥意神珠，你这些年受苦了，愿你余生如宝如珠，富贵顺遂。” 绿娥被楚韵汐的话说的湿了眼眶，她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青玥，谢王妃赐名。” 解决完绿娥的事情，剩下的事就交给萧慕北了，楚韵汐回了王府，为岳嫣然扎了针，就早早休息了，这几日真的是太累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红玉就来禀报，“宫里出了大事，听说皇后娘娘得了急病，昨晚人就没了，她的侍女悲痛欲绝，也吊死了自己，去陪皇后了，太子到现在都不吃不喝，难以接受，十二皇子一直哭闹，被皇贵妃接去了流云宫，皇上下旨，说皇后生前遗愿，死后想看看万里山河，故想尸骨化灰，洒入大海，皇上体恤皇后娘娘，特恩准遵遗愿，停灵三日，三日后，火葬。” 楚韵汐怔了怔，这是不入皇陵的意思吗？皇后犯如此大错，死罪定是难逃，没想到竟然连皇陵都进不了，从此魂魄只能游荡在这世间。 对外称得了急病，保了皇室的颜面，这是宫里一贯的做法，皇后是绝不能被曝出德行有亏的。 只是楚韵汐不免唏嘘，人心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即使已经坐上了那个凤位，却还是想要更多，一步一步，最终葬送了自己。 太子府。 萧子墨又摔了一只玉碗，安如馨指挥下人收拾，这是萧子墨从昨天到今天摔的第十只杯盏碗碟了，从前日暗卫传来消息说承言和可人被定北王抓了开始，一件一件的，再没好消息传来。 承言和可人被押入了天牢。 萧子墨匆匆去找母后想办法，办法还没想出来，皇上便传召母后一起去天牢。 承言和可人被押送到大理寺狱。 承言和可人被判千刀万剐之刑。 母后被皇帝近卫送回凤仪宫。 凤仪宫被围，所有人不得进出。 母后得急病病逝，贴身侍女吊死，凤仪宫的人全部被押入天牢。 皇上下旨火葬。 ………… 一桩一件的消息传来，萧子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事情暴露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天牢守卫森严，他的人也没探出究竟里面发生了什么，母后也没来得及送出消息。 如今母后死了，父皇还没派人来传他，不知道承言有没有供出他，母后自己都没保住自己，能保住他吗？他不敢确定，这两日，他就一直活在恐惧中，会不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这个太子？ 萧慕北，他果然是自己的克星，难怪堂舅说自己最大的阻碍就是他，果然，母后已经被他害死了，如果这次自己能逃脱，必须要尽快除掉他才行。 “圣旨到，太子殿下接旨！” 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宣旨声，萧子墨一个激灵，面如死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安如馨见太子坐着不动，拉起他，“殿下，接旨啊。” 萧子墨如梦初醒，忙站起身，起的太快，脚下一个踉跄，安如馨忙扶着他，两人快步出去，跪在宝蝉公公面前。 宝蝉公公打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娘娘病急汹汹，来势难挡，不幸仙去，朕深感悲痛，皇后生前，最疼太子，着太子在东宫为皇后守孝三年，以尽孝道，钦此！” 太子一下子瘫坐在地，守孝三年，这就是要在东宫幽禁他三年啊。 宝蝉公公道：“请太子殿下接旨。” 萧子墨毫无反应，安如馨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忙替他接了旨，宝蝉公公也不多话，直接转身离开。 安如馨上前去扶太子，却听太子咬牙切齿道：“萧慕北，你如此害我，我定不会饶你！” 安如馨看萧子墨眼底怨毒的光芒，生生打了个寒颤，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太子！ 她直觉觉得，只怕这次萧子墨和萧慕北，是不死不休了。 —— 皇后新丧，定北王府自是也得服丧，楚韵汐挑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简单绾了头发，便去了京城最繁华的京贸街。 这次，她可不是去买东西的，她是来巡查她投资的生意的。 温如岚在京贸街最好的位置盘下了一个三层楼的铺子，如今正在紧锣密鼓的装修，楚韵汐去的时候，他正在门口房檐处挂牌匾，如韵楼三个大字十分醒目。 “喂，师兄，你到底是老板还是杂工？怎么这活都要自己干？” 温如岚看到她来，欣喜的道：“楚楚，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牌匾挂的可正？” 楚韵汐往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头，“正着呢，可以了。” 温如岚闻言就飘了下来，这才回答楚韵汐的问题，“没办法，资金有限，能省则省，谁让某些人入股还要分期付款呢？不像人家王爷出手那么大方。” 楚韵汐摸了摸鼻子，无辜的道：“那我能跟王爷比吗？人家可是皇亲国戚。” “他是王爷，你还是王妃呢，怎么就不能比。”温如岚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开始拎着漆桶走了进去刷墙。 楚韵汐跟在温如岚身后，“人家是真王爷，我是假王妃，能比什么？师兄，你这可不能有了银子就忘了妹子啊。” “那是肯定的，你师兄我是那种人吗？来来，稍微站远点。” 楚韵汐退后了几步，环视了一圈，这个三层小楼地方挺大，如今家具都还没摆上，有三个小工正在刷墙，加上温如岚，一共就四个人干活。 “这么少的人，装修期你预备搞多久？” “一周啊，七日后开业，已经定好了。” “七天？”楚韵汐差点惊掉下巴，“就凭你们四个？” “谁说就我们四个？”温如岚头也没回，“其他人这不是回来了？” 楚韵汐疑惑的一扭头，正好看到一身紫衣的紫涵大步走入，问道：“温老板，这些家具和绿植要怎么摆？” “紫涵？”楚韵汐诧异的看着她，紫涵朝她微微一笑，道：“参见王妃。” 楚韵汐忙到门口一看，只见两名紫衣卫抬一件家具，有桌椅板凳，柜子， 八仙桌，太师椅，柜台，绿植，应季花株… 队伍已经排到了街口，楚韵汐张大了嘴巴，萧慕北这是把紫衣卫全部派来了吗？ 第147章 加班体质 真不愧是王爷，出钱大方，出人也大方，楚韵汐酸溜溜的道：“看来师兄你是把人脉关系用到了极致。” “那是自然，”温如岚一边指挥紫衣卫放家具，一边说道，“我在这里只有你这一个人脉，再不好好用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了？我又不想当皇帝。” “你也知道，你用的是我的人脉。”楚韵汐幽怨的说完，坐在刚买回来的太师椅上，往那儿一靠，闭上眼睛，“那就让我享受享受当老板娘的感觉。” “老板娘？” 楚韵汐睁眼，萧慕北站在面前。 “你怎么来了，绿…可人的事情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太子被幽禁三年，以守孝为名。”萧慕北也拖过一张太师椅坐下，“今日一早，一半以上文臣上书称守孝不必要禁足，我朝从无此例，说太子乃是储君，还有政事，禁足三年无法为父皇分忧，不能尽太子本分，希望可以解除太子禁足。” “那你父皇只会更怒。” “说的没错，”萧慕北觉得楚韵汐实在聪明，“父皇只冷冷说了一句，你们的意思是让朕换个太子？” “那些文臣便都噤了声，如今朝野上下纷纷猜测是皇后和太子做了什么惹怒了父皇，无人再敢乱说话。” “太子必不甘心东宫变成牢笼，怕是会有所动作。”楚韵汐觉得口渴，环顾了一圈，一口水都没有。 “今日一早，太子已经又往钦天监送了一封信。” “看来就算我们想放过他，他自己也不肯放过自己。”楚韵汐勾唇一笑，人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真如此。 “我们暂时静观其变就好。”萧慕北招手叫过来一个紫衣卫，附耳交代了他一句什么，紫衣卫便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个紫衣卫便拿了很多竹筒回来，在门口大声道：“王爷请大家喝冰梅汤了。” “砰”的一声，在那名紫衣卫身后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那个紫衣卫举着竹筒僵在那里，一寸一寸回头，身后，一个人身体扭曲着躺在地上，还在一抽一抽的。 温如岚喃喃的道：“楚楚，你的加班体质到这里也没变啊。” 楚韵汐捂脸，她实在想假装不在，但现实不允许她躲避，仅仅无语了一秒钟，楚韵汐就脚下生风跑了出去。 先检查人还有没有救，温如岚也出来了，一看就奇道：“楼三，他不是在楼上干活吗？失足掉下来了？” 楚韵汐翻了翻眼睛，又听了听心脏，摇了摇头，“救不回来了。” 温如岚脚尖一点，轻飘飘的上了三楼，看了一圈，又飞身下来，对楚韵汐道：“不会失足，栏杆都还好好的，自己跳下来的。” “自杀？” “没错，楼上没有其他人，我确定。” 楚韵汐自然相信温如岚，他这个级别的高手，没有人能避过他的耳朵无声杀了人再无声离开。 楚韵汐又蹲下仔细检查了死者楼三，他是因为头部着地，所以才导致没救了，但楚韵汐看他的脸，却觉得他有其他问题。 面黄肌瘦，眼窝凹陷，整个人透着不健康的模样。 “你找人干活的时候，没觉得这个人面色太差吗？”楚韵汐问温如岚。 温如岚习惯性耸肩，“他便宜啊。” ……… 万能的理由。 “好吧，通知他的家人吧，你这店，还没开张先死人，大吉大利啊，装修完先请和尚作作法吧，是不是风水不好。” 楚韵汐接过紫衣卫手中的冰梅汤，一饮而尽，还挺好喝，于是又拿过来一筒慢慢喝。 温如岚也接过一筒喝，“你还信风水？” 楚韵汐学他耸肩，“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信啊，你想开张就没人，也可以不作。” 温如岚无奈，这都什么事，又得多花一笔银子。 萧慕北安排人将尸体先抬进来，以免在外面引起恐慌，又命人去叫了李景鸿带人来封锁街道，刚刚已经有很多人围观了，只怕一会儿就会传遍京城。 最后才命人去通知楼三的家人。 李景鸿来的很快，大理寺的人来了之后就把围在如韵楼外面的百姓都劝走了，不一会儿，一个女人来了。 来人正是楼三的夫人罗氏，她一见到自己男人的惨状，立刻呼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天杀的楼三，你怎么这么狠心，就抛下我们母子走了，你让我们娘俩儿怎么活呀？” 她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满脸泪的问道：“谁是这里的老板？” 温如岚感觉不妙，硬着头皮站出来，“我。” “我们家男人是在给你干活的时候死的，你得赔银子。” “夫人，他是自己跳楼自杀，与我何干。”温如岚最怕跟女人打交道，之前在神探组的时候，碰到死者女家属来哭闹，他都躲得远远的，交给其他女同事解决。 “你说他是自杀就是自杀了？我不管，反正他是在你们这如韵楼出的事，你得赔银子。” “大姐，做人得讲理…” 萧慕北看了李景鸿一眼，李景鸿立刻上前，“夫人，我是大理寺少卿，刚刚这里有很多人都可以证明你丈夫是自己跳楼自杀，如果严格追究的话，他跑到这位老板这里自杀，老板是可以追究责任的，毕竟影响了人家的生意。” 温如岚连连点头。 罗氏一看官府的人也在，还有那么多证人，证据确凿，的确讹不出银子，于是又往地上一坐，哭了起来。 “楼三你这个王八蛋，你倒好，一了百了了，你留下一屁股债，让我们母子可怎么活呀，都说不让你去醉春风鬼混，你非得日日去，日日送银子给那些狐媚子，搞的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家也被你败光了，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你这么个男人呀，天杀的呀…” 楚韵汐被他哭的头皮发麻，只觉得聒噪的很，看看其他的大男人们也没招，紫涵虽是女人，但抱着剑站在旁边，显然也不大靠得住，无奈之下，只得自己上前，拍了拍女人，“夫人节哀，咱可以把尸体领走了回家哭吗？” 第148章 亲人重逢 罗氏哭的正起劲，理都不理会楚韵汐，只是一个劲的道：“家里连下锅的米都没了，你这会儿死了，你让我怎么办，我连一口薄棺都置办不起，难道让我把你扔乱葬岗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啊…” 楚韵汐无语的看看温如岚，他立刻去刷墙了，别看我，我还得装修，还得请和尚作法，还得请伙计，我没钱。 无奈之下，楚韵汐又去看李景鸿，李景鸿忙去跟下属探讨如何善后了，别看我，我欠你和王爷的银子还没还，还有一套院子的银子得还给王爷呢。 楚韵汐只得又把目光投向萧慕北，王爷，我也没钱，我刚把钱都投到如韵楼了。 萧慕北沉默了一下，拿出一张银票递给李景鸿。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上司做的不合格，怎么手下一个比一个穷？ 李景鸿拿银票终于打发走了罗氏，楚韵汐总算松了一口气，在太师椅上重重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透着疲惫，“王爷，我今天告假，我想休息。” “同意。”萧慕北对温如岚道，“我再投一万两，再去请些人来装修吧，还有紫衣卫，这几日留一批人在这里听你差遣，你就负责给韵汐做点好吃的吧。” 温如岚眼睛一亮，“谨遵王爷令！” 楚韵汐没眼看，自己之前坚持自己赚银子，在师兄出现后彻底成了笑话。 “那我先回大理寺处理公务了。”萧慕北跟楚韵汐打完招呼，就带着李景鸿和大理寺的人先走了，如韵楼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温如岚让紫涵带人去再找几个工人，顺便买些厨房用品以及菜，他也在楚韵汐身边坐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开口道：“我看定北王对你挺不错的，要不就他吧，只要他承诺不纳妾。” 楚韵汐点点头，“他对我是挺不错的，但，我还想再观察观察，总觉得太快，闪婚的总离不开闪离的后果。” “有道理，那就再考察考察，我们家楚楚总要配最好的人。” “没错，师兄，咱不着急。” 这一日楚韵汐都待在如韵楼，温如岚先把厨房简单的收拾了出来，给楚韵汐做了一顿河南的名吃羊肉烩面，放了自己秘制的辣油，楚韵汐来这里快三个月了，第一次吃到了熟悉的味道，激动的差点掉泪。 紫涵和紫衣卫也都吃的赞不绝口，温如岚偷偷的对楚韵汐道：“我这是不是也算弘扬了中华美食？只不过从现代弘扬到了古代，也没人能够表彰我。” “我表彰，”楚韵汐从璃月镯里翻出来一块空白的奖牌，拿马克笔写上“弘扬大使”几个字递过去，“喏，恭喜你。” 温如岚哭笑不得，接过奖牌，“等装修好了，我就把它挂在前台，让每个来往的客人都能看到。” 楚韵汐暗笑。 这一日便在这轻松的氛围中消磨掉了，天黑之后，楚韵汐酒足饭饱，慢慢踱着步子回王府。 温如岚要送她，恰好萧慕北派了白羽来接她，于是温如岚又省了一趟。 走到王府门口，楚韵汐便看到凌管家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满脸焦急，一看到她，凌管家立刻喜上眉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楚韵汐吓一跳，以为出什么事了，忙扶着凌管家，问道：“怎么了跑这么快？” 凌管家结结巴巴道：“王妃，你…你兄长回来了。” “我兄长？”楚韵汐惊呆了。 “是，忠勇侯府的二少爷，您的嫡亲兄长，楚仲熙。” 楚韵汐也是跌跌撞撞跑进门的，前厅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身穿灰色短打，好像乡下人的装扮，但一身气质却很是出众，听到脚步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刚好和楚韵汐面对面，正是原主记忆深处二哥的模样。 “二哥，你真的还活着。”楚韵汐眼里很快蓄满了泪水，伸手去抓楚仲熙的手臂想要抱抱他，一只手却陡然抓了个空。 楚韵汐大惊失色，拉着楚仲熙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哪里有手臂？ “二哥，你的手臂呢？”她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许是原主的兄妹情感传给了楚韵汐，她只觉得自己也心痛无比，心中真的把楚仲熙当做了自己的哥哥。 楚仲熙用左手搂住了她，用力的抱住，声音也哽咽，“小妹，我还活着，少一只手臂，不打紧的。” “二哥，你受苦了。”楚韵汐将头埋在楚仲熙肩头，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这只手臂，定是在战场上丢的，不过二哥说得对，人还活着，这比什么都强。 “韵汐，听说你二哥还活…”萧慕北的声音在门口戛然而止，看着相拥落泪的两个人，不由得也湿了眼眶。 楚仲熙拍了拍楚韵汐的后背，站直了身子，楚韵汐往旁边挪了一步去擦泪，楚仲熙弯腰行礼，“参见王爷！” “仲熙，你回来了，太好了。”萧慕北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他朝着楚仲熙的肩膀轻轻捶了一捶，这才看到楚仲熙空荡荡的袖子。 “这是…最后那次战场上丢的？”萧慕北轻声问。 楚仲熙也轻轻“嗯”了一声。 萧慕北猛然转过身，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最后那次，元熙和仲熙都是为了护他… “王爷，可有我大哥的消息？”楚仲熙问道。 萧慕北转过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派去的人还没完全回来，刚刚回来那个也是刚打探到你的消息，估计和你在路上错过了，我正准备回来带韵汐去找你，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楚仲熙道：“我是被一对砍柴的老夫妻给救了，他们说当时现场除了我，再没有一个活人，我不信，我身体稍微好点以后，我就跑去最后打斗的地方，已经有人把尸首都埋在了一个大坑里，我…就挖开了大坑，一具一具的检查那些已经腐烂的尸体。” 想到那个画面，白羽和黑木又偷偷出去吐了，萧慕北胃里也有点翻腾，不过好在忍住了，只有楚韵汐面不改色，只是焦急的问道：“结果呢？” 楚仲熙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发现大哥。” 第149章 偶遇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楚韵汐提着的心还是稍微放下一点，“没有就好。” 没有，就还有希望。 三人坐下，互相说着分别后的情况，原来楚仲熙当时已经完全昏迷了，昏迷前，大哥楚元熙还在奋战，醒来后，人已经在砍柴的老夫妻家里了，他急着去找大哥，但无奈伤势太重，只得休养了十日，十日后他就执意拜别了老夫妻，在附近寻找起大哥来。 一连找了一个多月，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楚仲熙实在没有办法，只得买了一匹马，回到了京城。 回来后却听说侯府被抄，小妹楚韵汐幸免于难，嫁到了隔壁定北王府成了定北王的侧妃，好在侯府已平反，皇帝下了罪己诏，他的满腔怒火才算稍微平复。 于是立刻来到定北王府看小妹。 楚韵汐也将这两个多月的情况捡重要的说了说，开心过后，她才开始有些心虚，楚韵汐的二哥回来了，他一定对自己的小妹十分了解，时间长了肯定能看出端倪，只怕自己的身份没办法保密了。 “小妹，小妹？” 楚韵汐如梦初醒，刚刚自己想着事竟然走神了，她忙应声，“二哥你说什么？” “明日你带我去祭拜母亲吧，我回来了，该跟母亲说一声，让她安心。”楚仲熙说到忠勇侯夫人，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好。” 萧慕北叫来凌管家，让他收拾客房，对楚仲熙道：“今晚你暂且在王府住下，忠勇侯府久不住人，明日我让凌管家带人去打扫打扫，所查抄的财物这两日户部就会清点清楚送回侯府，以后，侯府就靠你撑着了。” 楚仲熙终是忍不住落了泪，这次出征，鬼门关里走一遭，家里遭逢大变，亲人阴阳两隔，仿佛什么都变了，就连小妹，似乎也变了很多。 但楚仲熙只以为是自己太久没见过小妹了，也没有多想。 第二日上午，萧慕北陪着楚韵汐和楚仲熙兄妹两个去祭拜忠勇侯夫人。 楚仲熙七尺男儿，在忠勇侯夫人墓前嚎啕大哭了一场，楚韵汐也陪着掉了很多眼泪，最后楚仲熙在忠勇侯夫人墓前发誓，定要找回大哥，还有父亲的尸骨，也要找到，带回来和忠勇侯夫人合葬。 祭拜过后，已近正午，三人往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白羽从前面折回来，道：“有家出殡的上山来了，抬着棺木，王爷您看要避吗？” 京城这边出殡都选正午，据说这个时辰是一天当中阳气最盛的时候，可以压制一切妖魔鬼怪，当然其他各地也有不同的风俗，大家都习惯了。 不过民间有说法，碰到出殡的不吉利，一天都要倒霉，所以老百姓一般远远看到都会躲开。 萧慕北倒是没什么忌讳，但他怕楚家兄妹忌讳，于是看向楚韵汐，楚韵汐却已经开口道：“见棺发财，有什么好避的，你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吗？” 她头一扬，似乎在说我一个仵作会怕棺木和死人？开什么玩笑，神态傲娇，莫名有喜感，萧慕北忍不住笑道：“是是，楚仵作厉害，鬼怪见了都得躲。” 楚韵汐刚想自夸一句，却听到楚仲熙道：“仵作？” 楚韵汐心里一沉，完了，怎么把二哥给忘了？不过这事他早晚也得知道，昨晚楚韵汐已经想到了，于是堆出满脸笑意，将昨晚想好的说辞搬出。 “是啊二哥，我现在是大理寺的女仵作，十分厉害呢，王爷做了大理寺卿，我也不愿待在王府，恰好大理寺仵作一职空缺，我就走了个后门。” “干个仵作还要走后门？” 楚仲熙一脸不可思议，“还有，你以前不是最胆小的吗？我记得有次家里的一个老嬷嬷去世，你都不敢自己睡，硬是在娘亲的房里睡了一个月。” 竟然还有这事？ 楚韵汐冷汗淋漓，干巴巴的笑道：“我这不是，长大了嘛。” “还有，你怎么懂得验尸？” 楚韵汐哼啊哈的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这时萧慕北淡淡的开口，“大理寺的老仵作退休之前，我让他带了韵汐两个月。” 楚韵汐诧异的抬头，只见萧慕北一脸淡然，仿佛说的真的一样。 白羽黑木眼观鼻鼻观心，脸色毫无变化，也仿佛萧慕北说的是真的一样。 要不是楚韵汐知道自己这一身本事的来历，几乎都要相信自己的确是跟着老仵作两个月成才了。 他为什么帮她圆谎？他知道了什么？ 楚仲熙也愣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萧慕北是王爷，尊卑有别，他几乎要怼回去了，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道：“王爷，这不合适吧，小妹毕竟是女子，怎么能当仵作呢。” “我喜欢呀。”楚韵汐接的很快，“是我求着王爷要学的，我觉得能为死者申冤，替死者说出他没来得及说的话，是一件很有功德的事。” “你…” 楚仲熙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小妹一下子变了这么多呢？ 这时，那队出殡的人吹吹打打的也已经走到了他们旁边，几人往边上挪了挪，让棺木过去。 楚韵汐忽然“咦”了一声，“熟人呢。” 原来跟在棺木后披麻戴孝的，正是昨日如韵楼跳楼的楼三的夫人，罗氏。 不用说，前面棺木里躺着的，定是那楼三了。 “楼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殡了？不需要停灵三日吗？”楚韵汐奇怪的问。 罗氏看到楚韵汐，还认得是昨日跟官府的人在一起的那姑娘，于是苦笑一声，“姑娘，我这男人，活着的时候对我们娘俩不闻不问的，日日往那青楼跑，还欠了一屁股债留给我们娘俩，我没把他扔乱葬岗，已经算是仁慈了，还停什么灵，赶紧埋了了事，我还得做活养活孩子呢。” 昨日楚韵汐已经听她说过这事了，知道这楼三也是个混账，家里有妻儿，还天天跑出去鬼混，不由得也对罗氏生出同情，附和道：“说的也对，的确没有必要守灵了，那你们快去忙吧。” 罗氏还记得昨日就是萧慕北给她的银子，虽不知萧慕北的身份，但看穿着也知道身份非富即贵，当下又谢过萧慕北，这才又让棺木继续往上抬。 第150章 丢心 楚韵汐看着罗氏的背影，叹息一声，“这罗氏也是可怜，遇到了渣男，一辈子受苦。” “渣男，是什么？”萧慕北不耻下问。 “额，渣男，就是不负责任，花心，欺负女人，对媳妇不好的男人的统称吧。” 萧慕北忙道：“我不是渣男。” “我也不是。” “我也不是。” 白羽黑木也忙着澄清，只有楚仲熙没有出声，审视般的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有些心虚的扭过脸，假装又去看罗氏，嘴上说着，“知道你们都不是，我们走…咦？” 她又“咦”了一声，萧慕北看过去，见她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萧慕北几人都围了上来。 楚韵汐指着地上的一滴血道：“这滴血是刚刚滴在这里的，还没有干，我记得刚才，是楼三的棺木停在这里等着罗氏的。” “没错。” 除了楚韵汐，其他四人也都记得清楚，刚刚抬棺木的人就是站在这里的。 楚韵汐道：“楼三是昨天摔死的，按理说血早就应该凝固了，放到棺材里之后，不可能会再流血，更没道理流的这么多，顺着棺材的缝隙都滴了出来。” “那会是什么情况才会再出血？”白羽问道。 “原因可能很多，但我觉得与其猜测，不如去看看，一探究竟。” 萧慕北点头，白羽黑木立刻施展轻功上前去拦，萧慕北和楚仲熙陪着楚韵汐慢慢走了上去。 罗氏正在跟白羽辩论，“为什么要开棺？不是都已经说了吗，楼三是自己跳楼死的，你们都是亲眼所见，还有什么必要开棺？我还要赶着吉时下葬，晚上还要做工，没有时间耽误了。” 白羽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拦着不让走。 楚韵汐上前，“楼夫人，现在大理寺对楼三的死又有一些疑点，还请你配合，我们就开棺看一眼，如果没有问题，你继续让人抬走就是，绝不会误了你的吉时，但如果有问题，恐怕今日，楼三就下不了葬了。” 最后一句话一出，罗氏立刻炸了毛，“姑娘，刚刚我也跟你说清楚了，我要赶紧葬了我男人，做活养活我儿子，我以为你很通情达理，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要来难为我们母子了呢？当官的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楚韵汐还想开口，萧慕北一锭银子扔过去，“误的工钱。” 罗氏接着银子，立刻变脸，“姑娘，官爷，民妇怎么能耽误你们查案呢？您请。” 楚韵汐无语，这脸变得未免太快了点。 抬棺的人将棺材放在树下，遮挡住阳光，随后拿出工具起出钉子，白羽黑木合力，将棺盖一起抬了起来。 楚韵汐就站在旁边，棺盖打开的瞬间，她的脸色立刻变了，萧慕北和楚仲熙都一直看着她，一看到她变了脸色，两人立刻齐齐走上来，一看棺材里，也是勃然变色。 “一个个的，都怎么了，我昨日还给这死鬼擦了身子换了衣服，也没那么恐怖吧。” 罗氏将银子放入怀中，也走上前来，往棺木里一探头，立刻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色惊恐，双目呆滞，仿佛魂都吓没了，嘴里喃喃的道：“昨天还好好的啊，怎么会这样？” 只见棺材内的楼三，胸口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已经没了。 楼三胸前的衣服已经满是血渍，棺材底部也都是血，正在往下渗，但渗的不多，很久才会滴下去一滴，所以罗氏走这么远也没有发现。 楚韵汐检查了一下，道：“是昨天夜里被挖的，那会儿楼三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所以才会出这么多血，如果是这会儿挖，就不会出多少血了。” 罗氏还没回过神，楚韵汐看她一眼，对萧慕北道：“王爷，看来得把人抬回大理寺做个详细的尸检了，还有她，也得带回去问话。” “好，白羽黑木，都带走。” 萧慕北吩咐完，对楚仲熙道：“仲熙，我们还有公务，要先回大理寺了，你先自己回王府吧，凌管家今日已经安排人去收拾忠勇侯府了，等收拾完你再搬回去。” 楚仲熙道：“左右我也无事，便随你们回大理寺吧。” “也好。” 萧慕北没有坚持，白羽黑木盖好棺盖，抬棺的人又重新抬起棺材下山，他们也都吓坏了，下山的步伐走的沉重了许多。 楚韵汐拉着罗氏跟在后面，罗氏腿都软了，楚韵汐边走边跟她聊天。 “你昨日回去什么时候把楼三装入棺材里的？” “我…我从如韵楼走，直接就去了棺材铺，买了一口最便宜的棺材，还有寿衣香烛纸钱之类的，让人送回家，随后我又去找了几个帮忙的人回去，回去后就给他擦身子，换衣服，他…他的头都扁了，看着很吓人，我也不敢多看，换好衣服就让人把他装进棺材里了，可…可是我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的心口还是好好的呀。” “后来呢？你一直守着棺材吗？” “没有，那怎么可能？我还要照顾四岁的儿子吃饭睡觉，直到将近子时才忙完去了灵堂，灵堂当时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异样，那些帮忙的人也都是按时辰收费的，我就让他们都先走了，今天才又重新来的，来了后就直接把棺材钉了钉子抬走了。” “今天怎么没见你儿子？” 罗氏叹了口气，“他太小了，带着他我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今天我托付给了邻居大娘帮我照看着，所以我才急着赶紧把人埋了，没想到…姑娘，我是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韵汐拍拍她的手，“别慌，让你去大理寺只是协助调查，只要你什么都没做，我们大人就肯定不会冤枉你。” 罗氏稍稍放下了心，不过心里还是忐忑，她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事，究竟是谁，大半夜的跑来偷死人的心脏？ 一想到当时自己和儿子就在隔壁，而歹人也和他们一墙之隔，偷偷掀开棺材，举起刀，将楼三的心脏挖了去，血瞬间流了出来…… 罗氏就不由得浑身哆嗦！ 第151章 新发现 到了大理寺，楼三被送入了停尸房，罗氏和几个抬棺以及送葬的人被带到偏厅，由萧慕北，李景鸿带领捕快分开询问。 楚仲熙跟着楚韵汐和白羽进了停尸房。 楚韵汐脚步一顿，挂上笑脸，“二哥，验尸不怎么好看，要不你先去书房休息？” “无妨，我是上过战场的人，尸体见多了。”楚仲熙毫不在意，他就是想看看小妹是如何验尸的，她是不是真的不怕。 白羽真诚的劝诫，“楚二将军，这和见过尸体不一样。” 王爷也上过战场，他和黑木都上过战场，不照样是吐过来的。 可惜楚仲熙不能理解，大手一挥，“你们只管忙，就当我不存在就行。” 楚韵汐和白羽对视一眼，尽力了。 楼三被摆在停尸台上，穿着厚重的寿衣，头是扁的，胸前一个大洞，看起来是有些渗人，但这对于见惯了尸体的人来说的确不算什么。 楚韵汐指挥白羽，“把他的衣服脱了吧。” 白羽动手，脱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剩… “等等！”楚仲熙实在忍不住了，“这是要…脱光？” “是呀，”白羽见怪不怪了，“验尸就是要脱光的，不然要怎么验？” “可是，你一个女子，”楚仲熙指着楚韵汐，“王爷都不管吗？” “二哥，”楚韵汐耐心解释，“仵作和大夫是一样的，在我们眼里，不分男女，只查病症或者死因，如果顾及这顾及那，尸检就没办法进行了，王爷也是明白的。” “但…总之不妥。” 楚韵汐无奈，只好说道：“二哥，这里是大理寺，我在当值，你如果想留下，就不要出声，在旁边看着，如果不想的话，可以先去书房，我让黑木给你泡一壶好茶。” 楚仲熙很想拂袖而去，但眼前的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又不忍心和她闹别扭，想想小妹从小做什么事都执拗，劝是劝不动的，也只能随她去了。 见二哥妥协不再阻拦，楚韵汐对白羽点了点头，白羽三下五除二就把楼三的衣服全部脱光了。 楚韵汐戴好口罩手套开始认真工作，胸前已经有个大洞了，楚韵汐俯身仔细检查。 “切口平滑，入刀稳准狠，凶手使用的是一把很尖利的刀，不像是一般的匕首，像是剔骨的那种尖刀，凶手很有经验，完美的避开了心脏，在周边剜了一个洞，把心脏毫无损伤的拿了出去。” 白羽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凶手不是第一次剜心了？” “不是。” “以前也没接到过类似的报案呀？” 楚韵汐拿手术刀利落的划开尸体胸前的皮肤，“那可能是其他人家也没有发现，今日若不是我们看到，恐怕楼三已经下葬了，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被人剜了心。” 说着话，楚韵汐已经将尸体胸腔打开，将里面的脏器一件一件拿出来检查。 楚韵汐和白羽面不改色的边检查边说话记录，旁边盘子里各种脏器堆放着，楚仲熙在旁边看着看着，实在是忍不住了，突然扭头走了出去，很快，院子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屋内两人停顿了一下，楚韵汐叹了口气，白羽道：“这不怪王妃，是楚二将军不听劝。” “还是有点过意不去，二哥也是因为担心我。” 刚说完，楚仲熙居然又回来了，楚韵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挥了挥手，“无妨，你们忙你们的。” 楚韵汐苦笑，白羽默默给楚仲熙点了个赞。 检查完之后，已经下午了，萧慕北那边也问完了，几人就在小院的凉亭中摆了饭，边吃边共享信息。 楚仲熙一点都吃不下，只是喝了不少茶压下胃里的翻滚，其他人也不劝他吃饭，大家都很理解这种感觉，毕竟都这么过来的。 楚韵汐先说，“楼三的死因的确是从高处坠落导致的，并没有其他的致命之处，心脏是死后被人用利刃剜出去的，时间大概是在前半夜，那时血液还没完全凝固，身体其他器官并没有减少，不过，我从他的血液中检出来一种毒，应该是一种…可以致幻的毒，服用后，人应该会神思恍惚，产生幻觉，欲仙欲死…” 楚韵汐不知道古代毒品是叫什么名字，只能描述，估摸着在座的人应该会有知道的，她刚刚验尸的时候，看楼三形销骨立，实在不正常，好像吸毒的人那种模样，于是偷偷取了他的血在璃月镯里检验了一下毒品成分，果然验出有曼陀罗提取物等致幻成分。 此刻她一说，萧慕北立刻道：“五石散！” “对，就是五石散。”楚韵汐肯定的说道，“楼三在死前有吸食五石散，而且他吸食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不然不会散尽家财，瘦骨嶙峋，分明中毒已深。” 萧慕北道：“我记得罗氏曾经说过，他日日往醉春风去，她以为他是去会那些娼妓，如今看来只怕并非如此。” “没错，”楚韵汐一口气喝了一小碗银耳莲子羹，才道：“只怕醉春风里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对了，罗氏和那些送葬的人怎么说？” “都说昨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些送葬的人在楼三落棺后就都走了，罗氏也回去照顾孩子了，灵堂里并没有人，她也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不过她说在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她不小心睡着了一小会儿，后来醒来看到孩子已经睡着了，就收拾收拾去了灵堂，给楼三烧了会儿纸钱，又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天亮。” “如此说来，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在罗氏不在的那段时间潜入进去的，时间就在前半夜，这和尸检的时间也吻合，不过，凶手是如何知道那会儿灵堂没人的？还是说，他一直潜伏在暗处，寻找时机？” 这些现在都还是未知之谜，萧慕北道：“李景鸿已经带人赶去楼三家中，查看灵堂了，等下我们吃过饭也过去，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楼三的心脏，让人可以全尸下葬，至于五石散和醉春风，可以稍微缓一下。” 第152章 有靠山了 萧慕北的思路没有错，几人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吃完之后也赶去了楼三家里。 路上，楚韵汐偷偷问萧慕北，“今天为什么帮我掩饰？” 萧慕北知道她说的是跟楚仲熙说是他让老仵作带她的事，于是淡淡一笑，“不为什么，想这么做，就做了。” 楚韵汐有点郁闷，“你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萧慕北老老实实摇头，他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不允许他问，只让他无条件相信。 很邪门，他居然真的相信了这个疑点重重的人，还一心想着怎么帮她掩饰她的疑点，想想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都要谈个因为所以。 楼三家住在距离大理寺有三道街的秋容街，此刻已经被大理寺的人封锁了，李景鸿正在里面勘验，萧慕北和楚韵汐亮明身份进去了，白羽黑木以及楚仲熙都等在外面。 李景鸿已经勘验的差不多了，见萧慕北二人来，就迎上前道：“王爷，王妃，现场脚印太过混杂，已经无法辨认出什么了，不过属下在放置棺木的条凳中间也发现了几滴血迹，还在罗氏的房里发现了这个。” 他呈上证物袋，里面有一小截残香。 萧慕北打开闻了一下，立刻合上了，低声道：“迷魂香。” “看来罗氏并非哄孩子睡着了，而是被迷魂香迷晕了，凶手果然是有备而来。” 萧慕北蹙眉，“可是凶手如此大费周章，并没有伤害任何人，而是只为了偷一个死人的心脏？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偷楼三的心脏？” 楚韵汐也思索着，“或许，他并不只是为了偷楼三的心脏。” “嗯？”萧慕北不太明白。 楚韵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或许凶手，只是为了要一个刚死之人的心脏，并不局限是谁。” “也有道理。” “一个死人的心脏，能干什么呢？”楚韵汐揉了揉太阳穴，就算贩卖器官，难道不应该是卖活的器官吗？再说了，古代的医术能达到那种器官移植的程度吗？ 想不明白，楚韵汐和萧慕北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现场，确实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楼家外面，楚仲熙和白羽黑木一起靠在门槛上等着，楚仲熙问道：“白羽，我记得当初，王爷伤的也很重，腿还不良于行，没想到鲁神医的医术果然了得，如今竟是半分也看不出了。” 白羽道：“哪里是鲁神医的功劳，鲁神医当时都让给王爷准备后事了，多亏了王妃，医术高明，坚持王爷还有救，关在房间里几日几夜，硬生生的把王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王爷的腿也是王妃冒着生命危险找到解药给治好的。” “是小妹治好的？”楚仲熙吃惊不小。 “是啊，就因为王妃治好了王爷的伤，皇上才总算开恩，留了王妃一命，并准许她嫁入王府为侧妃，否则只怕…” 黑木踩了白羽一脚，示意他别说了。 白羽一看楚仲熙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提起忠勇侯府的事惹他不快，忙住了口。 楚仲熙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小妹什么时候学过医？而且今日看她验尸，手法娴熟，思路清晰，面不改色，拿刀的手特别稳，显然不是干一两个月仵作就能达到的程度。 这到底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妹妹吗？怎么觉得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的人？ 萧慕北和楚韵汐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气氛有些尴尬。 楚韵汐奇怪的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羽还没说话，楚仲熙已经忍不住了，拉起楚韵汐的手臂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问你。” 楚韵汐不由自主的被他拉走，心里有些忐忑和心虚，“二哥，怎么了？” 楚仲熙将人拉的远远的，直到确定说话没人听到了，才拉过楚韵汐的手臂，撩开她的袖子开口问道：“楚韵汐，你这个疤是怎么留的？” 楚韵汐右手的小手臂上，有个月牙形状的伤疤，她看了看，搜寻了原主的记忆，“八岁那年，二哥爬树，我也想上去，二哥不肯拉我，说想学会爬树，就要靠自己的本事，我一赌气，就一个人往上爬，结果爬到一半摔了下来，手臂划到地上的石头，流了好多血，好了之后就留下了这个疤。” 楚仲熙一直皱着眉看她，楚韵汐知道他怀疑了，在试探她，于是假装不解的道：“怎么了二哥，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疤了？” 楚仲熙不答，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了医术？” 楚韵汐早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你跟随父亲去了边关五年，母亲身体不好，常年需要看病吃药，我就想着要学医，自己帮母亲治病，于是找了位名医，学了五年，只是师傅脾气古怪，不喜欢我们提他的名头，所以我们在外都很少提起，你和大哥父亲也总是不回家，我也就没告诉你们，也不知道母亲给父亲写信有没有提过。” “我们？” “是呀，我还有位师兄，如今准备在京贸街开家酒楼，正在装修，我师兄名叫温如岚，他武功很好，有机会二哥可以和师兄切磋切磋。” 反正温如岚和楚仲熙早晚也得见面，一起解释了，省得麻烦。 楚仲熙果然没找出什么破绽，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疑神疑鬼了，毕竟五年没回家，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小妹如今成长的这么优秀，自己做哥哥的，应该开心才是。 这么一想，楚仲熙才总算释然，拍了拍楚韵汐的肩膀，“小妹，你长大了，变得这么好，二哥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你了。” 楚韵汐暗中松了一口气，知道这关总算是过了，于是假装撒娇道：“二哥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难道还怕有人假扮你妹妹不成？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永远都是你妹妹。” 楚仲熙哈哈大笑，“没错，你永远都是我妹妹，以后有谁欺负你了，跟二哥说，二哥替你收拾他。” 说着，他瞥了萧慕北一眼，楚韵汐心中暗笑，以后有靠山了，一个亲哥，一个堪比亲哥的师兄，她突然觉得自己腰杆都直了。 第15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腰杆直了的楚韵汐果然走路都自信了，回到萧慕北身边的时候，头都不自觉的昂了起来，萧慕北奇怪的看着她，莫名觉得她怎么有点挑衅的意味。 不过也没想那么多，继续吩咐白羽黑木，“记得搜索范围大一些，左邻右舍多问几家，看看有没有睡得晚的，说不定就有看到凶手的。” 两人应声去了，他又吩咐李景鸿，“昨日过来帮忙的那些人，要一个一个调查清楚，从这里离开后的行踪，有没有人可以证明，都要一清二楚，不能遗漏。” 李景鸿带人走后，楚韵汐勾唇，“王爷现在对于办案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我感觉你已经快成为神探了，不过我觉得有个地方我们需要走一趟。” “哪里？” “棺材铺。” 棺材铺就在秋容街上，离得很近，旁边是家打铁铺子，楚韵汐刚走到棺材铺门口，还没进门，旁边就有个大嗓门喊她，“神医姑娘，真的是你？” 楚韵汐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男的从打铁铺子里跑了过来，一脸喜色。 “你是…梁茂？” “对对，姑娘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梁茂喜滋滋的，看到楚韵汐要去棺材铺，于是又忙收起喜色，“姑娘这是去…” “公事。” “那就好那就好，姑娘，这片我熟，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吗？” 楚仲熙在旁边小声问萧慕北，“这人是谁？” 萧慕北低声道：“以前大理寺监牢里的，韵汐救过他的命。” “原来如此。”楚仲熙放心了。 楚韵汐还在和梁茂说话，“那边住的那个楼三你认识吗？” “认识啊，昨天不是摔死了吗？” “他生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梁茂绞尽脑汁的想了起来，“经常夜不归宿算吗？” “你知道他经常夜不归宿？” “知道啊，他总是早上的时候喝的醉醺醺的回来，他夫人就会跟他大吵一架，有好几次吵的都动了菜刀，说他男人被狐媚子给迷住了，阳气都快被吸干了。” 楚韵汐无语，楼三那哪是快被吸干阳气了，分明是毒瘾成性，把身体都给搞坏了，黄赌毒，自古都害人不浅。 “后来呢？” “后来，照旧呗，”梁茂嗤之以鼻，“偷过了腥的猫，哪里还能停的下来？有一日，我还看到楼三站在街口跟人借银子，苦苦哀求，就差给那人跪下了，这楼三也真是的，都把家里的钱财败光了，还不知收敛，也难怪罗氏要跟他闹。” “他跟谁借银子？” 梁茂四下看了看，附在楚韵汐耳边压低声音道：“是一家地下钱庄的老板，名叫卢昊天，做的就是高利贷的生意，姑娘，这事大家都不敢往外说，这卢昊天在附近势力挺大，大家都不敢得罪。” 言外之意，若不是姑娘你，我也不会说的。 楚韵汐了然，点了点头，“梁大哥，多谢你跟我说这么多，等我空闲了来请你吃饭啊。” 梁茂笑了，“姑娘说哪里话，我梁茂欠姑娘一条命呢，改天姑娘来了，我请姑娘吃饭。” 楚韵汐也不客气，应了一声好，打发他回打铁铺子，这才拉上萧慕北和楚仲熙进了棺材铺。 棺材铺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正在算账，听到有客人上门，头也没抬，“本店有上好的紫檀木棺，还有松木，柏木等等材质的，客官想要哪种？” “楼三用的哪种？” 掌柜的手下一顿，抬头看了过来，蹙眉道：“几位不是来买棺材的？” 楚韵汐上前，亮了萧慕北的腰牌，“大理寺办案，掌柜的，回答我的问题。” 掌柜的一看是大理寺的人，立刻堆上笑容，从柜台后小跑出来，“不知道各位大人驾临，怠慢了，回姑娘的话，楼三用的是小店的薄皮棺材，是价位最低的，就是这种。” 掌柜的指着其中一口棺材说道。 楚韵汐绕着棺材走了一圈，突然厉声道：“大胆，大理寺办案，你竟敢撒谎。” 掌柜的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冤枉啊，大人问话，小人怎么敢撒谎？”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看楼三家穷，买不起好的棺材，只买了这最便宜的薄皮棺材，所以便心生怨恨，派人去挖了楼三的心来泄愤？” 掌柜的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大人，小人怎么可能派人去挖了楼三的心？再说，小人这小本生意，哪里有人可派？客人买贵买贱，都是小店的生意，又怎么可能因为买了薄皮棺材就心生怨恨呢？冤枉啊大人。” 楚韵汐面不改色，“你说不是你，那你可有泄露楼三的死讯给别人？” “绝对没有。”掌柜的信誓旦旦。 “我奉劝你再好好想想，或者，去大理寺想？” 她话音刚落，萧慕北就做势要上前抓人，掌柜的忙道：“大人大人，我想起来了，我每做成一笔生意，就会给房东报一次账，还要写明是哪户人家，死了什么人，买的什么东西，他说要掌握我的经营状况，以便掌握行情，如果我不报，他就不把房子租给我了。” 还有这种事？ 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不可思议来，谁家房东会提这种荒谬的要求？ “你的房东是谁？” 掌柜的摇头，“我不知道，每次都是一个黑巾蒙面的姑娘来收租的，从来没见过房东。”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 “那你消息怎么送？” “飞鸽传书。”掌柜的指了指后院，“鸽子自己飞来的，我只需要把消息绑在鸽子腿上，放飞鸽子，它自然会把消息送出去。” 竟然如此缜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房东行事如此谨慎，只怕所谋非小。 “你们店里是不是也有账本？”楚韵汐看向柜台。 掌柜的忙道：“有的。”说着便跑进去把账本递了出来。 楚韵汐翻了几页，让掌柜的把最近三个月的誊抄了一份带走，临走前道：“大理寺办案，需要绝对保密，不可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你那个房东，明白吗？如若出了什么岔子，治你一个泄露机密之罪，你这铺子也不用开了。” 掌柜的连连应声。 第154章 挖坟开棺 走出棺材铺，萧慕北朝楚韵汐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楚仵作也会威逼恐吓啊。” “我这不是近墨者黑嘛，”楚韵汐毫不心虚，“大理寺的名声反正就那样了。” 萧慕北扶额，好吧，大理寺凶神恶煞的名头是洗刷不清了。 “你怎么知道棺材铺老板有问题？” “猜的，”楚韵汐挥手跟梁茂远远打了招呼，示意自己先走了，接着道：“如果罗氏和那些送葬的人都没有问题的话，那有谁会那么快得知楼三死了的消息？应该只有棺材铺了，所以我就来诈一诈他，果然诈出了问题。” “但如果那房东的确就是为了了解经营情况才让他报的呢？” “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所以我才要了他的名册，做进一步核实。” 楚仲熙一直听着没有插话，听到这里萧慕北不再问了，他又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核实，好奇心爆棚，他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核实？” 楚韵汐回头冲二哥甜甜一笑，“挖坟开棺。” 楚仲熙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到大理寺，白羽黑木李景鸿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异常，周边没有人在昨晚看到可疑的人，那几个帮忙的人昨晚从楼三家走了之后就都各自回家了，家里的人都可以作证。 楚韵汐在回来的途中又去了一趟如韵楼，温如岚果然又多找了几个人帮忙装修，问起他当时在哪里找的楼三，他说是他自己找上门的，要的工钱很低，就生怕温如岚不要他。 原本温如岚是不想用他的，因为他一看就不健康，奈何楼三苦苦哀求，说自己只要其他人一半的工钱，只要管他三餐就行，温如岚看他可怜，最终留下了他，没想到，却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果然贪小便宜吃大亏。 这楼三，看来真是山穷水尽了，罗氏也不愿管他了，只能自己出来找份工作糊口了。 楚韵汐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天，说道：“既然有了疑点，就要一个一个去查证，如今天黑了，趁着月黑风高，正好干一件事。” “干嘛？”众人齐齐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嘿嘿一笑，把众人都笑出了一身冷汗。 漆黑的夜， 伸手不见五指，一片坟地前，站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个个拎着铁锹，中间站着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照照手里的名册，再照照墓碑上的名字，再去看看坟地的土，确定是新坟，才总算开口道：“这个，挖。” 一群苦力无语的上前干活，果然，楚仵作一阴险的笑，他们就没好日子过。 楚仲熙靠近楚韵汐，压低了声音，“小妹，真的不跟家属说一声吗？” 楚韵汐声音也很低，“我们现在有证据吗？怎么跟家属说？说了如果不同意怎么办？还挖不挖，查不查？” 楚韵汐拍了拍二哥的后背，“二哥，安心吧，我们也是为了帮他们，如果他们没被挖心，那就太好了，我明日就多拿些纸钱来烧给他们，再给他们念一百遍往生经，但万一被挖了呢？他们能入土为安吗？只怕怨气冲天，难入轮回，我们这是在做好事呢。” 她说的振振有词，头头是道，楚仲熙发现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萧慕北在旁边帮腔，“仲熙，韵汐做事，向来都是有理有据的，在大理寺人人都听她的。” 楚仲熙忍俊不禁，“包括你这个王爷吗？” 萧慕北认真点头，“包括我。” 楚韵汐得意的朝楚仲熙仰头，你妹妹我可是很厉害的。 干活的捕快们已经把棺材挖出来了，人多力量大，这是才下葬五日的一个人，是突发疾病走的一个书生，三十多岁，年龄不大，也挺可惜的。 楚韵汐走到坑边，低声道：“开棺。” 两个捕快将钉子撬开，几个人一起使力将棺盖抬开，楚韵汐手里的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棺材里的方寸之地。 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棺材里的尸体胸前，亦是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 楚韵汐面色凝重起来，示意捕快们将棺盖盖上，新坟还原原状，她又开始找了起来。 京城的坟墓集中地差不多都在东西两座山上，如今他们所在之地正是京城东郊的锦屏山。 很快，楚韵汐就又找到了一座下葬仅有三日的新坟，捕快们马不停蹄的堆好那座坟，又来挖这座，挖开的结果，依然是丢了心！ 一晚上的时间，楚韵汐带着捕快们挖了七座坟，都是近期死亡的人，有老有少，其中五座五十岁以下的，全部都是胸前被挖了大洞，心脏被人偷走了，只有两座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并没有异常。 楚韵汐得出结论，凶手只要年轻的心脏。 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捕快们都累的快走不动路了，楚韵汐对萧慕北说道：“王爷，今夜一定要好好犒劳兄弟们，加班费要给，奖励也要给。” 萧慕北点头，“没问题，所有人这个月工钱翻倍，等案子破了，我请大家去吃顿好的。” 捕快们一起欢呼起来，觉得这一晚累也值了。 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楚仲熙这一天一夜跟下来，只觉得大理寺这活比在战场上还累，体力劳动加脑力劳动，整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众人这一觉都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后凌管家就来报，忠勇侯府已经收拾好了，户部一会儿要把查抄的财物送回来。 萧慕北通知了楚仲熙，让他先回忠勇侯府清点东西，见楚韵汐还在睡，楚仲熙就没有打扰他，先行回了忠勇侯府。 楚韵汐起床后，萧慕北已经在书房等着她了，照例一边吃饭一边探讨，楚韵汐道：“如今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有这么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团伙，在干偷窃初亡者心脏的事，因为京城风俗，死者死后当日就要落棺落盖，意味着让死者得到安宁，所以给了这些人可乘之机，偷走心脏后，棺盖一盖，神不知鬼不觉，之后尸首下葬，入土，谁也不知道，棺材里的人已经没了心脏，魂魄难安！” 第155章 引蛇出洞 萧慕北开口道：“而这伙人，里面肯定有棺材铺老板那个所谓房东，这是条重要的线索。” “可是这个房东这么谨慎，全都用信鸽传信，不知道白羽和黑木的轻功…能不能追上信鸽？” 树上的白羽黑木闻言脚下一个没站稳，齐齐落了下来，他们一起幽怨的看了楚韵汐一眼，又飞身上树，王妃，你真当我们长了翅膀啊？ 我们是会轻功，不是会飞！ 萧慕北接收到两个属下幽怨的眼神，假装没看到，继续跟楚韵汐探讨，“追不上，引蛇出洞如何？” 楚韵汐皱眉，“可以是可以，但昨天我们去楼三家搜查只怕已经打草惊蛇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警惕，如果他们近段时间不再作案，那我们想抓他们，只怕就难了。” “也对。” 正商讨着，李景鸿匆匆走了进来，“王爷，城东门又出现了一起自杀事件，死者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是正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发足奔跑起来，一头撞死在了城墙上，守城门的士兵紧赶着去拦也没拦住。” 楚韵汐倏然站起，“走，去看看。” 城东门已经围了很多人，虽然士兵及时封锁了现场，可人还是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 楚韵汐和萧慕北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亮明身份见到了用白布盖着的死者，楚韵汐掀开白布，看到死者的一瞬间，她就几乎可以肯定，这也是个瘾君子。 因为这个人的外貌特征和楼三太像了，形销骨立，眼窝深陷，虽然满脸的血迹，也掩盖不住那蜡黄的脸色。 头上撞破了一个大洞，血流了一地，楚韵汐粗略检查了一下，身上暂时没有别的伤。 “你们亲眼看到他撞死的吗？”楚韵汐问身边的城门校尉。 校尉见定北王已经亲自过来了，自然不敢懈怠，毕恭毕敬的道：“是的姑娘，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他正走的好好的，就突然跑很快撞到了城墙上，我们发现不对想去拦已经来不及了，等我们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知道他的身份吗？” “已经知道了，是云山街的张秀才，家中只有一个老母亲，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楚韵汐的心往下一沉，母子相依为命，唯一的儿子死了，这对老母亲来说怕是致命的打击。 果然，不一会儿，派去送信的人独自跑了回来，对校尉说道：“张秀才的母亲一听说儿子死了，立刻晕了过去，怎么也叫不醒。” 校尉为难的看向萧慕北，萧慕北沉吟了一下，说道：“先将尸体带回大理寺。” 校尉自然没有异议，李景鸿正指挥大理寺的人准备将尸体抬走，楚韵汐忽然道：“且慢！” 李景鸿忙让人退下，萧慕北不明白楚韵汐的意思，楚韵汐附耳道：“不是要引蛇出洞吗？” 对，这不是现成的饵吗？ 楚韵汐和萧慕北又耳语了一番，萧慕北大声道：“再去一趟张家请家属。” 这次是大理寺的人去的，外面围观的人都在传着张母晕倒的事，有的扼腕叹息，有的等着想看个热闹。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高大的男人跟着捕快一起回来了，边走边嚷嚷着，“都让一让，我是死者的堂兄，麻烦大家都让让。” 他一挤进去，就大声嚎了起来，“阿生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楚韵汐一脸惨不忍睹的扭过头，师兄，戏过了啊。 嚎了一会儿，温如岚抬头，脸上一滴泪没有，但他还是抽噎着道：“官爷，可不可以劳烦一下，将我堂弟抬到那边的马车上，我要带他回家。” 大理寺的兄弟们自然义不容辞，疏散人群的疏散人群，抬人的抬人，还顺便博了一波好感。 不少人在说，“大理寺还蛮有人情味的。” “大理寺的人也没有那么难说话嘛。” “大理寺的捕快们还是挺好的，乐于助人，该帮忙的时候也都很友善的。” 一群友善的捕快帮着一个演技夸张的堂兄一起把人送回了张家，张母依然昏迷不醒，楚韵汐去把了脉，听了心肺功能，摇了摇头，“受刺激太大，年龄也大了，心肺都有受损，恐怕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了。” 唯一的家人醒不了，尸体又不能久放，“堂兄”便只能挑起重任，开始着手操办张秀才的后事。 大理寺的人将尸体送回来就撤走了，温如岚去订了棺材，找人布置了灵堂，当然，这些花费都要算在大理寺的头上，谁让大理寺想以人为饵呢？自然得帮人办后事了。 一切都布置妥当，张秀才也入了棺，盖了棺盖，温如岚这个堂兄也总算可以歇口气了，他自言自语，“还未跟娘子说一声，还是回去一趟吧。” 说走就走，很快，张宅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灵堂，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张母了。 当然，温如岚很快就出现在了院中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闭上眼睛，院中一片叶子掉落的声音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一夜很快过去。 天边亮起第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楚韵汐就勉强撑着眼皮出现在了萧慕北的书房中。 “怎么样，有消息吗？” 萧慕北从卷宗中抬头，“没有，一夜无事。” “难道凶手真的有所察觉了？”楚韵汐支着腮坐着，满脸失望。 “有可能，过了昨晚，是不是凶手就不会再去挖张秀才的心脏了？” 楚韵汐点点头，“从之前那些被挖了心脏的尸体来看，都是死亡当天被挖的，基本不超过六个时辰，如果超过一天的话，这个心脏应该就没有太大的用处了。” 萧慕北道：“那如此看来，可能凶手就是有所察觉，起了警惕之心，暂时不会动手了。” “未必。” 门外传来温如岚的声音，紧接着他人已经进来了，楚韵汐惊喜道：“师兄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了吗？” “倒是没有，”温如岚坐下，毫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你看到过贩毒的会因为场子被端而收手的吗？” 第156章 毒窝 楚韵汐灵光一闪，“没有，他们会想方设法避开警方的追踪，想别的办法出货。” “答对了，所以，这帮人这次没出手，不代表下次不出手，也不代表没在其他地方出手，只是我们可能不知道而已。” 萧慕北听的似懂非懂，“什么警方，什么场子…” “王爷，让兄弟们辛苦点，再调动一些其他的势力，这两日在京城暗中排查一下，重点关注家里刚刚有人死掉，比较年轻的死者，发现了不要声张，暗中埋伏人手守株待兔，我们多个地方撒网，定然会有所收获。” 楚韵汐看向门外，这次，一定要让这些人无处可逃。 当日，萧慕北便向遂明帝借调了一千禁卫军，分派到京城各处去巡查，对外只说京城最近有一个流窜作案的江洋大盗，所以加强了戒备。 皇宫，御书房。 遂明帝正在批阅奏章，宝蝉公公来通传，说是钦天监监正元如柏求见。 遂明帝放下笔道：“传。” 元如柏看起来四十上下，实际上五十有余，保养得宜，他一进来立刻朝遂明帝行礼，“参见陛下！” “平身，爱卿见朕有何事？” 元如柏道：“臣夜观天象，发现北方有异象，北极星忽明忽暗，隐有红光闪烁，怕是不吉之兆。” 遂明帝心里一紧，“依爱卿观测，会有何事发生？” “京城恐有阴邪之事发生，若处理不当，这皇宫里怕是要有天翻地覆之变。” 遂明帝大惊，“皇宫里？” 元如柏面色沉重，“臣的卦象便是如此显示，陛下可再找人打探，看看现如今京城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之事。” “不寻常之事。”遂明帝喃喃的说着，凝眉思索，突然，他一拍桌子，“快传定北王进宫。” 萧慕北刚安排好巡防之事，便接到圣旨让他入宫，他匆匆和楚韵汐交代了一声就随宝蝉公公走了。 楚韵汐奇怪的道：“王爷不是刚去见过陛下，借了禁卫军回来？为何又被叫去宫里了？” 白羽也不知道，没人知道，楚韵汐也只是好奇一问，没打算知道答案，见温如岚准备走，忙道：“师兄，别忙回去，陪我去个地方吧。” 温如岚道：“如韵楼还要不要装修了？” “交给工人就行了。”楚韵汐拖着他往外走，她今日也一身男装打扮，“去一个你们男人都爱去的地方。” “青楼吗？” 温如岚可不傻，见楚韵汐这一身装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正好他也没去过这京城的销金窟，索性就顺水推舟了。 楚韵汐直奔醉春风，她记得罗氏说过，楼三日日去的，就是醉春风。 这是她第二次来醉春风了，这次来，她轻车熟路的带着温如岚上了二楼的包间，要了茶和点心。 温如岚跟着她当背景板一声不吭，直到小厮离开，他才开口道：“你这操作熟练的很呀，看来在京城，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哪里哪里，都是工作需要。”楚韵汐脸不红气不喘，“这里可以将一楼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楼三既然是在这里吸毒的，这里一定有猫腻。” “找毒贩呗，”温如岚眼光已经在楼下扫视了起来，“这里鱼龙混杂，毒贩向来隐蔽，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在一楼兜售，不过不排除使用一些阴暗的手段。” “比如？” “比如，那里。” 楚韵汐随着温如岚的眼光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厮端着托盘在给一个桌子上茶，桌上的客人是两个公子哥，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此刻他们的眼神快要钉在舞台上的姑娘身上了，压根没看到小厮过来送茶水。 小厮把旧的水壶收回来，新的水壶放过去，放的同时，手腕轻轻一弹，楚韵汐眼力不够，没看清楚，但温如岚却看的清清楚楚，一颗小小的药丸被弹入了其中一个客人的茶杯里！ “他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楚韵汐激动的抓住温如岚的手腕。 温如岚点头，“没错，那个人杯子里已经被下了药。” “太可恶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如此害人，师兄，怎么办？” “现在那一颗小小的药丸还证明不了什么，而且也不会让人上瘾，最多只会让人更加兴奋，蠢蠢欲动，兴致高涨，留下来多消费一晚罢了，如果想达到楼三那种程度，只怕就不需要那些美人了，只要有药，就能让他们整晚留下享受，而留下，就需要银子，他们就是这样被榨干了家财，搞坏了身体。” 温如岚推断的合情合理，但想抓着这些人的证据有些难，现在楚韵汐知道，这里确实是有毒品，如果不想办法禁止，只怕像楼三和张秀才那样的事情还会不断发生。 “想不想上楼看看？”温如岚看楚韵汐气鼓鼓的模样，有些好笑，这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看不得犯罪分子猖狂。 三楼楚韵汐还真没上过，闻言立刻点头，外面天已经黑了，温如岚避开其他人带她来到二楼偏僻的角落里，四下看看无人，便推开旁边的窗子，揽着楚韵汐的纤腰，脚尖一点，两人已经到了屋顶。 楚韵汐差点没站稳，不过随即，温如岚便稳稳的扶住了她，带着她蹲下身，慢慢揭开屋顶的一块瓦片。 楚韵汐低头一看，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手还在无意识的挥着，看起来超级诡异，屋里除了他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 “他…吃了药？” 温如岚点了点头，放下瓦片，换到另一间屋子，这里，一个女子正在拼命灌一个男人喝酒，女子身上的衣衫少的和没穿也没啥区别，男子明显已经喝的出现幻觉了，女子明明在他身边，他却伸手拼命的往前抓，一把一把的抓着空气，女人在旁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三楼竟然就是毒品交易的地方，真是明目张胆，难怪醉春风的生意这么好，是京城青楼的佼佼者，原来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黑幕。 第157章 限时破案 温如岚又带着楚韵汐回到了包房，楚韵汐气愤的道：“醉春风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贩毒，都没有官府来管管吗？” 温如岚慢条斯理的嗑着瓜子，“谁来管？吸毒犯法吗？贩毒犯法吗？” 楚韵汐一滞，是啊，这里是古代，是大遂国，这里并没有律法规定贩卖毒品是违法的，也没有人说不允许吸毒，虽然大家都知道五石散害人，会上瘾，可律法并没有严令禁止！ “可是，就算不违法，大家也都知道毒品的危害，醉春风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人家也并没有明目张胆啊，你没看到上三楼的楼梯都有人把守吗？你是没走寻常路才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其他人没那么容易看到接触到。” 温如岚一口茶一口瓜子，惬意的很，还不时点评着楼下的舞姬，“太柔了，看得人昏昏欲睡，真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风格。” 楚韵汐皱着眉，思索着如何才能端了这里的毒窝，不要再害人。 正想着，帘子一掀，萧慕北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来了醉春风，我就也过来了，怎么样，有发现吗？”萧慕北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有。”楚韵汐将刚刚看到的跟萧慕北说了，萧慕北直接摔了杯子。 小厮听到动静忙进来，被萧慕北一声厉喝，又吓得一溜烟跑了出去，楚韵汐也从没见过生这么大气的萧慕北，只有温如岚坐的稳稳当当，继续嗑着瓜子。 “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卖这种害人的东西，你说吃了这些药的人会越来越上瘾，无法摆脱，最终经常陷入幻觉，行为不可控，要么被毒死，要么被幻觉控制而自残自杀，对吗？” “没错，”楚韵汐点头，“所以这种毒品必须要强令禁止，否则如果大面积扩散起来，只怕大遂危矣。” 萧慕北蹙眉，这件事，想要律法明令禁止，必须要让遂明帝认识到这个危害性，如何让遂明帝看到，这也是一个难题。 “陛下找你何事？” 楚韵汐换了话题，她在他面前从来不叫遂明帝为父皇，萧慕北也理解，也并不强求。 提起这件事，萧慕北也是头疼，“钦天监算出最近京城发生的阴邪之事，会危及皇宫，刚好今日我借了一千禁卫军，向父皇禀明了挖心一事，父皇召我前去详细问了此事，并下令十日内破案，若不能破案，大理寺的人都要问罪。” “十日？”楚韵汐站了起来，“如果这十日那凶手都不出现呢？” 萧慕北揉了揉太阳穴，“这分明是钦天监监正元如柏专门针对我设的圈套，就是想让父皇责罚我，这次太子栽了跟头，只怕这是他们的报复。” 温如岚悠悠的道：“如果是圈套就好了，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楚韵汐立刻也反应过来了，她坐了下来，理了一下思路，“我们设想一下，如果这是圈套，太子的目的仅仅是让陛下责罚你吗？假设十日内破不了案，你是皇子，就算责罚也不会太重，钦天监费这么大劲，结果却不痛不痒，这可能吗？” “不可能，太子只想让我死。”萧慕北心里很清楚。 “对，所以这件事只怕绝不简单，限时破案应该只是第一步，他们只怕还有后招。” 萧慕北沉吟道：“眼下也只有先破案了，如今禁卫军和大理寺的人都已经出动了，就看有没有收获了。” 气氛有些凝重，楚韵汐道：“师兄，你说这些人挖了死人的心，有什么用处呢？” 温如岚站起身，拍了拍刚刚沾染的灰尘道：“有什么用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是挖心的人，现在这个阶段，要么我避开禁卫军和大理寺的人作案，证明大理寺的无能，要么，我就想办法迷惑大理寺的视线，让他们找不到真正的方向。” 楚韵汐点头，“没错，如果是圈套，对方肯定会有所动作，不会按兵不动只为让王爷受责罚，走吧王爷，我们回去等消息吧。” “回去继续装修了，等你们破了案，记得庆功酒要在如韵楼办啊。”温如岚说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楚韵汐无语，现在师兄有了武功，比以前更来无影去无踪了，以前在神探组他就爱搞消失。 萧慕北和楚韵汐也出来醉春风，两人没有坐马车，慢慢的走在路上。 旁边青楼楚馆的姑娘们招呼声不绝于耳，调笑娇嗔，故作娇羞的比比皆是，而楼里，丝竹管乐靡靡之音，这条街真的是京城的销金窟，男人的温柔乡。 “难怪染上毒瘾的都是男子，黄赌毒，从古至今都是不分家的，王爷，是不是你们有钱的男人，都喜欢追求个刺激呢？” 萧慕北无语，“我和那些人能一样吗？” 楚韵汐笑了，“确实不一样，那王爷喜欢什么呢？权势你有，银子你有，那应该只剩美人了。” “我说过，只愿得一人心，今朝共白头。”萧慕北看着楚韵汐，认真的说着。 楚韵汐脸一红，心突然慌了，忙扭过头接着往前走，慌乱的声音传了过来，“王爷果然是与众不同呢。” 萧慕北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 一路无话，快到大理寺门口时，一个捕快跑了过来，“王爷，抓到偷心的凶手了。” 楚韵汐上前一步，惊喜的道：“真的？” 捕快点头，“真的，人已经在大理寺了，李少卿正在审，王爷和王妃快去看看吧。” 萧慕北和楚韵汐对视了一眼，同时加快了脚步，不应该这么快吧？这就抓到了？难道之前的推测都是错的，对方并没有防备？ 一进入审讯室，楚韵汐立刻看到地上跪着一个人，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吓得瑟瑟发抖，走近了才看出来，原来是个年近六十的老者，头发已经全白了，此刻正声泪俱下的辩解着，“官爷，我真的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没偷到呢就被发现了，我发誓，我只是想帮我家老婆子偷一颗心治病，我还给那家留了银子，官爷，饶了我吧，我家老婆子还病着，等着我照顾呢。” 第158章 谣言 这老头是偷心的贼？ 楚韵汐觉得自己凌乱了，这怎么可能？她虽然不会犯罪心理画像，但根据她验尸来看，楼三胸口的洞切口平滑，下手利索，绝对不可能是这么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可以做到的。 除非这是个高手，此刻是易了容，或者在装。 萧慕北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大步上前，捏着老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又抓起他的手腕探了探，并没有内力，不是装的，他的确不会武功，且身体很虚弱。 萧慕北朝楚韵汐摇了摇头，楚韵汐走到李景鸿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景鸿看了看老人，道：“他不知听谁说的，以刚死之人的心脏入药，可以治疗心疾，他老伴心疾严重，时日无多，所以他才想冒险去偷一颗心。” 楚韵汐的心一沉，觉得只怕事情不妙，居然有人放出这样的风声，有心疾之人良多，难保不会有人像这位老爷子一样，想要死马当成活马医的。 “派人查证了吗？” 李景鸿点头，“已经派人去了，现在应该也快回来了。” 正说着，有捕快回来回禀，“已经核实过了，老秦头的老伴的确是患有心疾，平日都在床上躺着，老秦头伺候她，周边的邻居也都问了，证实确有此事，老秦头在猫眼胡同住了已经有三十年了。” 地上跪的老秦头一听，立刻又磕起了头，“各位官爷开开恩吧，如果我不回去，我家老婆子肯定会担心的，她可不敢受刺激啊，会出人命的啊。” 楚韵汐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疾的确不敢受刺激。 传播谣言的人简直该受千刀万剐。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萧慕北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上前道：“老秦头是吧，本王是大理寺卿萧慕北，根据大遂律法，盗窃是要被收监关押的，本王念你是初犯，又情有可原，特网开一面，望你以后谨言慎行，不要轻信谣言，你老伴的病，抓紧看大夫，别想那些歪门邪道，如有再犯，本王定不轻饶，明白吗？” 老秦头感激涕零，忙朝萧慕北跪着，不停的磕头，“多谢定北王殿下，王爷的大恩大德，小老儿没齿难忘，定然不会再胡乱听信旁人所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他不停的磕头，萧慕北扶住了他，道：“回去好好照顾你老伴，走吧。” 老秦头再次谢了萧慕北，才站起身蹒跚着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楚韵汐开口道：“你是听谁说的用刚死之人的心脏入药，可以治疗心疾的？” 老秦头脚步一顿，回过身，“最近街头巷尾都在传，说是有人已经吃好了，我也是那日去买菜，偶然听到卖菜的乔老大说的，我就多问了几句。” 楚韵汐点了点头，走上前给了他几瓶药，道：“让你老伴每日早晚各一次，一次一粒，温水冲服，如果有效，以后可以来大理寺找我拿药，我叫楚韵汐。” 老秦头愣愣的看着手里没见过的药，好半晌才想起感谢，他又要跪下磕头，被楚韵汐拉住了，“有效果了再来谢我不迟，走吧。” 老秦头没想到会因祸得福，只觉得定北王身边的人给的药，定然十分珍贵，再次千恩万谢之后，他才捧着药，如同捧着宝贝一般的离开。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跟着就又进来一个捕快，禀报道：“启禀王爷，又抓到了一个偷心脏的盗贼。” “带进来。” 捕快很快带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进来，她一边走一边哭，一边说着，“官爷，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相信我，我只是想去看看，朝那户人家买一颗心脏，反正人也已经死了，还不如卖给我救人一命，谁知他们死活不同意，我被逼无奈，只能铤而走险试一试看能不能偷出来，结果也没成功，我真的向那户人家提出要买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们。” “你要死人的心脏干什么？”楚韵汐问道。 女人抬起泪眼模糊的脸，凄楚的道：“我相公患了心疾，现在一走路就心口疼的喘不上来气，大夫说治不好了，让准备后事，可是他才二十多岁呀，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们成亲才三年，孩子还小，他如果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呀？” 女人放声大哭，楚韵汐默默的没说话，萧慕北沉声道：“把你的姓名，家住哪里报上来。” 女人抽噎着道：“小女子林婉儿，家住采薇巷，巷口进去右手边第二家就是。” 萧慕北示意捕快去核实，楚韵汐无奈叹气，只怕这就是对方的迷惑手段了，放出谣言，让普通的老百姓也去想方设法偷盗心脏，增加大理寺和禁卫军的工作量，逐渐麻木到放松警惕。 “王爷，通知大家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这是对方的迷惑之计，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提高警惕，对方随时有可能出手。” 萧慕北立刻吩咐下去。 楚韵汐又对李景鸿道：“李少卿，所有带回来的嫌犯，都要仔细询问，认真核实，初犯者，如果不会造成严重后果的，就处以收监关押三日之刑，让他们长长记性，家人都赠些治疗心疾的药，如果像刚刚那种情况，可能引发人命后果的，就教育一番放走吧，但尤其需要注意的，就是辨别真假，千万要谨慎核实，别把真正的凶手放走了。” 李景鸿也应了。 楚韵汐和萧慕北将审讯工作交给了李景鸿，就离开了大牢回了书房，萧慕北问道：“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要先辟谣，”楚韵汐叹息一声，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明日先张贴告示，说明以心入药可治疗心疾的说法乃是无中生有，如果家中有心疾的人，都可以来大理寺领一瓶特效药，并登记姓名住址，这样的话，我们首先可以将有可能成为替罪羊的老百姓给掌控住，让这个凶手无人可用。” “好主意。”萧慕北一拍桌子，“如此一来，我看这帮人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第159章 又有挖心案 第二日，告示一贴，大理寺门前很快排起了长队，萧慕北派了主簿登记造册，将领了药物的百姓姓名和住址都登记了下来。 李景鸿一晚上审了七个预备偷窃心脏的嫌犯，全部都是被谣言蒙蔽的百姓，放了三个，关押了四个，从大牢里走出来时，李少卿的眼眶也黑黑的，忍不住想火大。 “这些凶手，让我抓到他们，定不轻饶。” 好脾气的李少卿也被磨的有了脾气。 楚韵汐安慰他，“总会抓到的，别着急，先去休息吧。” 李景鸿走后不久，捕快耿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王…王爷，有人报案，说…说儿子的心脏被人剜走了。” “什么？” 萧慕北和楚韵汐齐齐站了起来。 卓天霖家住京城附近的卓家村，他的小儿子卓少川，年方十八，昨日在城外的护城河里，为救一个落水的孩子，不幸溺亡，卓家共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都在京城谋的有职位，听闻噩耗，昨日全部都赶回了家中。 卓少川是为救人而死，全村的人都很惋惜，这孩子平日里是远近闻名的才子，正在家中备考科举，平时他都很少出门，但昨天不知为何，他去了护城河边散步，然后就遇到了那个落水的孩子！ 卓天霖叹息，“一切都是命，少川原本水性很好，可偏偏昨天天气变凉，他又是直接跳入冰凉的水中，救了孩子后，腿就抽筋了，再也没有办法游上来了。” 同行的人都不禁唏嘘，天妒英才啊！ 楚韵汐和萧慕北此刻带着人往卓天霖家中赶，在路上，卓天霖将儿子的死因和被剜心的过程说了一遍。 卓少川被打捞上来后，家里人都悲痛不已，但事已至此，也得为儿子办后事，卓少川的母亲伤心过度，卧床不起，卓天霖通知了其他两个儿子回来，就收拾起悲痛的心情，开始给小儿子准备后事。 直到晚上，灵堂终于收拾妥当，老大老二一家子也都回来了，卓天霖也觉得疲惫至极，加上记挂老伴，就也回屋躺着了，留老大卓谨川和老二卓怀川轮流守灵。 到了早上，老伴挣扎着起来，说想要再看看小儿子，为他再擦把脸，让他干干净净的走，两个儿子拗不过老太太，只得合力将棺盖推开，这一推开，全家都惊呆了，卓少川的胸前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老太太当场晕了过去，两个媳妇吓得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灵堂，卓谨川和卓怀川面面相觑，卓天霖老爷子怒发冲冠，直接赶了马车去大理寺报案，绝不能让儿子死无全尸！ 卓老爷子说完，也差不多到了卓家村了，刚进村，就有个女子拉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跪在了马车前哭了起来。 “官爷，求你们一定要抓到那偷心的贼，少川这么好的孩子，可绝不能死无全尸啊。” “这是谁？”楚韵汐问卓天霖。 卓老爷子抹了抹眼泪，叹道：“这就是少川救的那个孩子，小名乐乐。” 楚韵汐上前扶起女子和乐乐，道：“你们放心，大理寺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乐乐脆生生的道：“姐姐，你是官差吗？” “姐姐是。” “那姐姐你一定要抓住坏人，找到少川哥哥的心好吗？” “好，姐姐一定抓住坏人，把少川哥哥的心找回来。” 回到马车上，楚韵汐的心情更加沉重，相比起楼三，卓少川的案子更加让她坚定了要赶紧抓到凶手的决心，虽然丢的都是死人的心，但造成的伤害是活人的，而且，对方把心拿走，究竟是要做什么他们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卓天霖家里，院中站着两男两女，卓天霖介绍说是自己的大儿子儿媳和二儿子儿媳，萧慕北点了下头，就和楚韵汐先到了灵堂。 楚韵汐先看了地上，脚印杂乱，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凶手的脚印了，她直接来到了棺材旁。 棺盖斜向一边，一半在棺木上，一半悬空，应该是早上推开后就没有再动，楚韵汐看向棺内，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里面，胸前一个大洞。 楚韵汐戴上手套口罩，弯腰认真检查，切口平滑，手法娴熟，棺内流了不少的血，但因为卓老爷子给儿子准备的棺木是上等的松木棺，所以这次并没有血液流出去。 萧慕北从进门开始就认真勘察地面，查找痕迹，很快，他就从窗子下面找到了一小截迷魂香。 两人一起抬头，看向对方，同时点头，没错，就是那个凶手，他又出手了。 只是凶手太狡猾了，萧慕北在京城布置了天罗地网，他却跑到了京郊犯案，避过了大理寺的眼睛，还散布了谣言，让大理寺白忙了一个晚上，此刻看着这具尸体，楚韵汐只觉得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我依然在作案，可是你奈我何？ 实在欺人太甚！ 将院中的两兄弟叫了进来，楚韵汐问道：“你们昨晚谁在这里守灵？” 老大卓谨川道：“昨晚我们两个刚开始都在，将近子时，我看怀川实在太困了，我就让他去睡两个时辰，我独自守在这里。” 卓怀川道：“没错，大哥让我去睡了，我醒的时候已经寅时了，我慌忙起来赶过来，让大哥去睡会儿，但大哥说他刚刚在这里也不小心睡着了，那会儿也不困了，我们兄弟俩就跟老三聊天说话，就这样到天亮。” 卓谨川点头，“怀川走后不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的时候也快寅时了，没一会儿怀川就来了，真奇怪呢，我平时也有熬过夜，从没有像这样不知不觉睡着的，我怀疑是着了道了。” 萧慕北拿出那截迷魂香，“的确是着了道了，凶手就是先把你迷晕之后才动手的。” 卓谨川一掌拍在墙上，“这凶手实在太可恶了，居然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让我抓到他，我一定让他好看。” “说狠话没有用，”楚韵汐说话丝毫不留情面，“不如想想，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160章 忠勇侯府 卓谨川倒也不在意楚韵汐说的话，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摇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卓怀川也摇头。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韵汐看向卓天霖，“卓少川的棺木是你置办的？” 卓天霖道：“没错，昨日我去了京城置办的，连同香烛纸钱一起。” “店家可问了你家中何人去世，家住何处吗？” “问了，问的很详细，说是户部要求他们登记的。”卓天霖当时不疑有他，就都报了上去。 看来还是从棺材铺中流出的消息，只是卓天霖去的那家棺材铺和上次罗氏去的并不是同一家，莫非那人和所有棺材铺老板都有关系？ “你刚才说，棺材铺老板说，是户部要求他们登记的？”楚韵汐问的详细。 卓天霖点点头，“是的，那老板就是这么说的，所以我才会说的。”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王爷可知，户部可有这样的要求？” “这个真不知，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里是一个疑点，楚韵汐在脑海中打了个问号，她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眼看确实问不出什么了，于是安抚了卓家，承诺定会尽快破案，两人带着人便离开了卓家村。 回到大理寺，白羽来报，“罗氏买棺材的那家铺子，在衙门里登记的户主是林思妍，而林思妍，乃户部尚书孙世澈的嫡子孙绍元的夫人。” “又是户部？” 楚韵汐今日接连两次听到户部，觉得似乎有些巧合，“白羽，走一遍京城的棺材铺，查一下看他们都是如何让人留下地址和死者信息的。” 白羽应声而去，楚韵汐问萧慕北，“户部尚书这个人，你可了解？” 萧慕北摇头，“点头之交而已。” “可以让人查一下他，我觉得这次的事，恐怕和他脱不了关系。” 萧慕北也有这种感觉，他立刻吩咐黑木，安排人去查孙世澈。 将这些都安排好，楚韵汐才想起有两日都没见到二哥了，于是跟萧慕北告了假，回了一趟忠勇侯府。 一进忠勇侯府的门，楚韵汐就张大了眼睛，原主的记忆又从脑海中蹦了出来，眼前的一切都是无比的熟悉，她记得，忠勇侯府在她穿越来的那天已经被抄家了，可是如今，这里好像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有丫鬟和小厮在忙碌，有花匠在整理花圃，还有下人在给房子损坏的地方修补，整个院子忙的热火朝天。 楚仲熙刚好从里面出来，看到楚韵汐便扬起了笑容，“小妹，你回来了？” “二哥，你这两日一直在家里整理吗？”楚韵汐每个房间都走了一遍，基本上都和记忆中的吻合，楚仲熙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能够还原成这样，真的是用了心。 “是啊，”楚仲熙摸着手边的梨花木太师椅，道：“以前，父亲总是坐在这里会客，他有腰伤，坐的久了腰就会疼，母亲就亲手绣了这个靠垫给他放这儿，里面塞了厚厚的棉花，父亲每次坐这儿都会对母亲赞不绝口，夸她手巧，说娶了她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楚韵汐唇角绽放出一抹笑，“想不到父亲居然嘴这么甜，难怪父亲母亲到老了还那么恩爱。” 楚仲熙也笑了，“父亲常说，一个家幸不幸福，要看家里的女人是不是幸福，女人就是风水，如果一个家里的女人日日怨气冲天，那这个家怎么可能幸福呢？所以父亲从不纳妾，一生都只有母亲一个女人。” 楚韵汐叹道：“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惜了。” 楚仲熙在太师椅上坐下，丫鬟送上茶，楚仲熙挥手让丫鬟退下，说道：“其实，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就是战死沙场，父亲也曾经说过，他不怕死，将军百战死，他这一生，征战沙场，铁骑所过之处，敌人无不闻风丧胆，值了，如若将来能死在战场上，让我们都不要悲伤，因为他死得其所。” 楚韵汐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一脸慈爱的笑容，摸着小楚韵汐的头，笑眯眯的说着，“汐儿真乖。” 原主楚韵汐还是很幸福的。 “二哥，等一切都安稳了，我们一起去南疆找父亲，找大哥，带他们回家。” “嗯！” 兄妹俩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将眼底的泪逼回去，楚仲熙才借喝茶平复了情绪，问道：“定北王对你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封你为正妃？” 楚韵汐愕然，怎么这么快话题就转到她身上了？ “二哥，我那是权宜之计，当初为了活命不得不做了定北王的侧妃，王爷他很尊重我，答应两年后会放我自由，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什么？”楚仲熙茶杯重重一放，吓得楚韵汐心底一颤。 “放你自由？小妹，你怎么能这么傻？世人皆知你已经是定北王的侧妃，如果以后你们和离，哪怕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的名声也毁了，谁还敢娶你？” 楚仲熙气急败坏，“不行，这样不行，萧慕北必须要对你负责，我的小妹，必须要当定北王的正妃才行。” 楚韵汐无语，“二哥，真不用…” “怎么不用？如若和离，他定北王随时可以再娶，可你呢？小妹，你都没为自己想过吗？” 楚韵汐没想到楚仲熙这么大的反应，她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嫁人也挺好的啊，永远陪着哥哥不好吗？” 楚仲熙看着楚韵汐，看的她心虚的垂下眼睛，楚仲熙认真的道：“小妹，你告诉我，萧慕北是不是对你不好？” “没有的事，”楚韵汐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王爷他对我很好，只是我们认识时间还短，彼此之间还需要了解与磨合，如果以后觉得合适的话，也许也会在一起，二哥，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楚仲熙看着自己的妹妹，似乎在判断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半晌，才叹了口气，“小妹，我是担心你将来不幸福，二哥不可能时时陪着你，如果你有什么事，千万别自己闷在心里，一定要告诉二哥，知道吗？二哥永远在你身后。” “我知道了哥哥。” 第161章 不醉不归 楚韵汐自然知道楚仲熙是为她好，又安抚了他，说自己一定会慎重考虑。 晚上就在侯府吃了晚饭，楚仲熙安排厨娘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说这是他回来后在自家和家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一定要隆重。 萧慕北不请自到，居然还让白羽带了一大堆的礼物来，顺便带来一个消息，遂明帝下旨，让楚仲熙明日一早去上早朝。 楚仲熙听到这个消息微微一滞，楚韵汐看得出他并不是很想去上朝，忠勇侯府如今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遂明帝偏听偏信是最主要的原因，他们很难毫无芥蒂。 但圣命难违，楚仲熙不得不答应。 萧慕北也明白他的心情，他拿出带来的一坛好酒，说道：“前尘往事，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侯府，对不起侯爷，也是我父王对不起楚家，我代父王向你们赔罪，有什么怨气，都可以冲我来，咱们今日不醉不归，但明日到了早朝上，还烦请二哥一定忍耐，为自己，为韵汐，也为侯府的将来考虑一下。” 萧慕北这么说，楚仲熙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端起酒杯，“我明白，这件事跟王爷无关，也是我忠勇侯府的命，说不怨太虚伪了，但我尽量克制，顾全大局。” 说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楚韵汐忙给两人又斟满，两人你来我往，一会儿一坛酒已经见底。 楚韵汐在旁边听白羽汇报，“已经命人查了城中所有的棺材铺，都说是接到了户部的通知，要求所有来买棺材的人家，都要登记逝者的姓名，年龄以及住址，登记后就要用信鸽传信，至于信鸽传到了哪里，他们一概不知。” 能让全京城的棺材铺都听命，说没有官府的力量她都不信。 看来户部果然有问题。 萧慕北和楚仲熙已经都口齿不清了，两人此刻勾肩搭背的说着战场上的事情，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楚韵汐无奈的看着两人，她上前拍了拍楚仲熙，“二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 楚仲熙摇摇晃晃的道：“小…小妹，你扶王爷去…去你房间休息吧，你房间我已经…已经收拾好了，我…我自己回去就行，嗝！” 楚韵汐道：“王府就在隔壁，没必要……” “听话！”楚仲熙一声厉喝，把楚韵汐的话吓了回去，楚仲熙指着门外道：“外面…天黑，有危险，让…王爷歇在侯府。” 萧慕北拍着楚仲熙的手臂，“二哥说得对，还是住在侯府…安全，韵汐，我住你房间，不介意吧？” 楚韵汐无语，“那我住哪儿？”难不成我自己回王府住？ 好像不合适吧。 萧慕北和楚仲熙好像都没听到她的问话，两个站都站不稳的人互相告别着，楚仲熙扶着小厮走了，萧慕北脚下一个踉跄，就在他身边的楚韵汐急忙扶着。 萧慕北有气无力的道：“抱歉啊韵汐，我头晕，你的房间在哪里？” 楚韵汐严重怀疑他是装的，但她的确没见过萧慕北喝酒，也不知道他酒量到底如何，看他垂着头，浑身软的泥一样，只好将他手臂搭在自己肩头，喊道：“白羽？” 白羽的声音远远传来，“我回王府帮王爷拿朝服。” 最后一个字落下，人已经飞远了。 楚韵汐咬牙，白羽这小子，白对他那么好，可惜黑木亲自去查户部尚书了，这忠勇侯府的下人又都是新来的，此刻竟是一个人都找不到。 听着萧慕北呼吸都变轻了，似乎已经睡着了，楚韵汐无奈，只得咬牙揽住他的腰，拖着他慢慢往前走。 萧慕北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在楚韵汐身上，他个子又高，虽然人很瘦，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重量也是不可小觑，终于将他弄到房间床上之后，楚韵汐也累到脱力。 几乎是将他扔到了床上，楚韵汐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喘着粗气，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决定明日待萧慕北酒醒了，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歇了好一会儿，楚韵汐才总算缓过来一些，站起身想走，看他穿着衣服鞋子，睡的极不舒服，想了想还是俯下身，帮他脱鞋。 脱掉鞋子后，楚韵汐又去帮萧慕北脱外衣，一只袖子脱掉，她爬上床，去脱另一只袖子，腰上突然一紧，人已经不受控的趴在了萧慕北的胸膛上。 楚韵汐低呼一声，慌乱间抬起头，正正对上了萧慕北一双染了情-欲的眸子。 “你…你没睡着吗？”楚韵汐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脸也有点烫，这么近距离的看萧慕北的脸，感觉比平日里更帅。 屋里没有点灯，但今晚月色很好，洒在房内，倒也能视物，再加上两人的距离极近，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气氛极度暧昧。 萧慕北声音暗哑，“本来睡着了，但被你扔在床上，又摔醒了。” 楚韵汐想到自己刚刚力道的确有点大，脸不由得红了，“抱歉啊，刚刚我实在弄不动你了，我下次注意。” 她挣扎着想要起来，揽在她腰上的手一紧，她又跌了下去，眼看就要亲到萧慕北唇上，慌乱中一扭头，唇擦着萧慕北的脸过去。 她不由得有点恼羞成怒，俯在他耳边道：“你干嘛，快放开我。” 萧慕北感觉到脸上一擦而过的温热，还有耳边的吹气如兰，心也越跳越快，他说道：“韵汐，我今日是特意来侯府的，你知道吗？” 楚韵汐觉得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一门心思想要起来，根本没心思听萧慕北说什么，只是道：“有什么话，让我起来了咱们再说。” 萧慕北手没有动，话也停了下来，就在楚韵汐又想挣扎着起来时，他突然扭过头，在她的侧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楚韵汐却愣住了，也不敢再挣扎，上辈子加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吻！ 上辈子是个法医，这辈子是个仵作，以前也不是没相过亲，可对方一听她的工作，立刻就落荒而逃，这辈子虽然做了定北王侧妃，可是她从来没当过真，就算想过，也不敢深想，堂堂王爷，怎么可能真心想娶一个仵作？ 第162章 表白 萧慕北轻轻扶着她坐了起来，眼神里已经一片清明。 楚韵汐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她慌乱的咳嗽一声，“王爷喝醉了。” 萧慕北却低沉的开口，“不，我清醒的很，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韵汐，我刚刚说了，我今日是特意来侯府的，我想来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想在这里，重新跟你…求婚！” 楚韵汐睁大了眼睛看着萧慕北，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萧慕北有些尴尬，“那日我跟温师兄聊天，他说在你们那里，都是男子要单膝跪地，手捧鲜花和信物，向心爱的女子求婚，女子同意了，两人才会成婚，从此鸳鸯双飞，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应该在哪里跟你求婚？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在忠勇侯府，因为这里是你的家，以后，要变成你的娘家，你同意了，我才能把你从这里带走，所以，韵汐，你愿意嫁给我吗？” 萧慕北真的从床上下来，慢慢的单膝跪地，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对白玉红玛瑙的戒指，“这是我娘亲留下的，名为同心戒，是外祖父传给她的，本是让她和她的夫君一起戴的，可是娘没有给父皇，而是留给了我，她说如果将来，我遇到了心动的姑娘，我认定了她，此生非她不娶，那就可以送给她，送了，就是一生的承诺，如今，我想送给你，韵汐，你愿意接受它吗？” 月光下，萧慕北一身白衣，墨发高束，目光深情无限，楚韵汐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无措的自己，两辈子都没被人求过婚，这实在有些猝不及防了。 她沉默不语，萧慕北也不催她，就稳稳的跪着，举着那对戒指。 楚韵汐慌乱了一瞬，很快稳定了下来，她没有去接戒指，盯着萧慕北的眼睛，缓缓开口。 “王爷，你是王爷，我是仵作，哪怕我们有婚约，我也明白你是真的不在意我的身份，可我还想问你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吗？” “早想好了。”萧慕北回答的毫不犹豫。 “王爷先别急着回答，先听听我的要求再回答，我的夫君，第一不能纳妾，哪怕我无所出，也不能，你可能做到？” “我能。” 萧慕北回答的毫不犹豫。 楚韵汐惊了，“你是皇子，是堂堂定北王，你可想过，我若无所出，一道赐婚圣旨下来，你难道要抗旨吗？” 萧慕北勾唇，“抗旨，大不了我去父皇御书房门前跪着，跪到父皇收回成命为止，父皇那么多儿子，就算我没有子嗣，还有别人。” 楚韵汐无语，半晌才道：“傻子，你娶回来不碰她们不就行了？” “那你也会心里不舒服，我不愿意，第二条呢？” 楚韵汐原以为第一条他就一定做不到，没想到他坚定的给了自己答案，她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第二，我不喜欢应酬，只喜欢工作，仵作这件事，我要继续干下去，可能会影响你的名声。” “你现在不就是仵作吗？大家也都知道了你是定北王的侧妃，也没有人说什么呀？” “那不一样，侧妃可以，正妃怎么行？” “别人说什么与我无关，韵汐，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一切有我。” “真的？”楚韵汐自嘲一笑，“如若你的父皇，你的皇祖父以后反对，你也可以置之不理吗？” 前世，她刚刚开始做法医的时候，妈妈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总觉得一个女孩子做这个工作，还怎么嫁人？而她的确相了好几次亲都以失败而告终，妈妈整日在耳边念叨，让她换份工作，她明白亲人的不认可和威逼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萧慕北这次想了想，“皇祖父不会反对，我了解他，他只会赞叹你认可你，至于父皇，我还是那句话，不行我就跪，他想要循规蹈矩的儿媳，我几个哥哥那里多的是。” 楚韵汐捂脸，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同情遂明帝，如果自己儿子以后这么不听话，那她定是要被活活气死的。 但此刻却是很受用。 “还有第三吗？”萧慕北看着她。 “第三，”楚韵汐顿了一下，才道：“我的夫君，必须永远相信我，一辈子都不背弃我，不欺骗我，哪怕善意的谎言也不行，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依然回答的毫不犹豫。 “如果做不到呢？” 萧慕北想了想，突然转了个身，面对着月亮，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举起三指道：“我萧慕北对月发誓，一辈子相信楚韵汐，绝不背弃她，欺骗她，如若违背誓言，此生此世，我想得到的，都将永远失去，我所喜欢的，都会离我而去。” 楚韵汐再次被震撼，萧慕北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可是，他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那么久啊？ 房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萧慕北反应奇快，一下子跳起来将楚韵汐护在身后。 却听到温如岚的声音悠悠的道：“楚楚，我都听不下去了，你还要怎么为难他？” “师兄，你…怎么还听起墙角了？”楚韵汐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一样。 温如岚哈哈大笑，“是我不对，我本来只是想来忠勇侯府参观一下，没想到却看了一场表白大戏，萧慕北，孺子可教，我看好你哟，先走了，你们继续。” 他说完，房顶便再无声息，萧慕北松了口气，刚刚那声轻笑，他竟没听出是温如岚的声音。 转过身，萧慕北看到楚韵汐低垂着头，露出雪白的脖颈，两只手拼命绞着衣角，他不由得怜爱之心大起，轻轻的将人拥入怀中，道：“韵汐，我过关了吗？” 楚韵汐将脸埋入他怀中，没再挣扎，闻着他身上的酒香，觉得自己可能也醉了，居然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 萧慕北大喜，扶着楚韵汐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拉起来，再次确认，“你同意嫁给我了？做我真正的王妃？” 第163章 户部尚书有问题 楚韵汐无奈的道：“我再不同意能行吗？别人都觉得我是在为难你了。” 说完，她自己也忍不住勾唇。 萧慕北大喜，执起楚韵汐的左手，将白玉红玛瑙的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楚韵汐抿唇，笑意藏都藏不住，觉得一切好的都有点不真实。 穿越，捡个帅王爷做夫婿，这么好的事居然真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了。 她正准备接过另一只戒指帮萧慕北戴上，他却已经飞快的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楚韵汐一愣，忍俊不禁的道：“在我们那儿，是要互相帮对方戴戒指的。” 萧慕北也愣住了，忙又取下来递给楚韵汐，连带着将自己的手也递了上去，也忍不住笑了。 楚韵汐认认真真的为萧慕北戴上戒指，顺势和他五指紧扣，道：“不过王爷，册立正妃的事不着急，我们今日就先把关系确定下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跟陛下提就行，不必专门去找陛下说这个事。” 萧慕北知道楚韵汐是为他考虑，遂明帝最近因为钦天监的话寝食难安，这个时间去的确不是好时机。 “好，只是委屈你了。” 楚韵汐搂着他的腰给了一个爱的抱抱，心里却在想，谈恋爱不都得谈两三年才结婚嘛，她第一次交男朋友，才不想那么早步入婚姻的坟墓呢。 夜已深，月亮好像更亮了，萧慕北执意让楚韵汐睡在床上，他那高大的身材委委屈屈的蜷缩在软榻上，没办法，地位变了，不是领导与下属的关系了，怎么能委屈了未来王妃呢？ 楚韵汐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做梦都很开心。 第二日醒来时，萧慕北已经和楚仲熙一起去上朝了，红玉被白羽叫了过来，服侍楚韵汐起床。 看楚韵汐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红玉笑道：“王妃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秘密。”楚韵汐莞尔一笑，拿起面前的板栗酥饼咬了一口，随口问道：“嫣然最近怎么样？” “最近好像长大了许多，也懂事了许多，更爱看书了，每日都抱着医书不撒手。” 楚韵汐点头，“最近忙的也没空给她做针灸了，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等我空闲了就继续给她做，你好好照顾她。” 红玉应了，又给楚韵汐盛了一碗糯米红枣粥，楚韵汐将板栗酥饼吃完，吃了点小菜，喝了粥就饱了，带着白羽去了大理寺。 主簿将昨日来领药的名单送来，李景鸿也过来汇报，昨晚没有再发生偷心的案件，一切好像都暂停了下来，整个京城昨晚都变得安安静静的。 黑木也回来了，汇报着调查来的户部尚书孙世澈的消息。 孙世澈上位户部尚书已有五年之久，这五年间，户部管理的井井有条，跟南狄大战那两年，户部筹备粮草也很及时，是个有能力的官员，他明面上并没有站队，平时也没见他和哪位皇子走得近。 孙世澈家中共有一妻两妾，有一个嫡子孙绍元，一个庶子和一个庶女，孙绍元目前是翰林院学士，庶子管理着家中的铺子，并未在官场。 楚韵汐翻看着昨日领药的名单，京城有心疾的人还不少，名册登记了整整五页。 一个名字突然闯进了楚韵汐的视线，她问黑木：“孙世澈的嫡子叫孙绍元是吧？” “是。” “那你可有查出来他的庶子以及庶女的名字？” 黑木点头，“有，庶子名为孙绍宸，庶女名为孙少珍。” “孙绍宸。”楚韵汐点了点名册，他昨日竟也来领了药。 “黑木，去查一下，孙家何人患有心疾。” 黑木立刻去了，李景鸿一直在旁边听着，此刻道：“王妃是觉得，户部尚书这里有问题？” “是一定有问题。”楚韵汐手指一扣一扣的敲着桌子，“哪有这么巧的事，棺材铺的事牵涉上户部，领药的人又有孙家的人，楼三家买棺材的铺子铺主还是孙绍元的夫人，巧合太多就一定不是巧合，这件事，定然和孙家脱不了关系。” 正说着，萧慕北和楚仲熙一起下朝回来了，楚韵汐迎上前，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问道：“怎么样，今日在朝堂上，陛下可有为难二哥？” 楚仲熙摇了摇头，“陛下下旨，让我承袭忠勇侯爵位，还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 遂明帝最近所作所为，倒还像是一个帝王所为，楚韵汐对他的印象稍稍改观。 萧慕北看到桌子上的名册，问道：“可是昨日派药的名单有问题？” 楚韵汐将刚刚的发现跟两人说了，“孙家定有人患了心疾，我已经让黑木去查了，如果确实是这样，那这一切就都串起来了。” 少顷，黑木回来，回禀道：“孙家最小的女儿，孙少珍患有先天性心疾，太医曾断言活不过十五。” “那她今年多大？” “十五。” 楚韵汐叹了口气，问萧慕北，“王爷可曾听闻这户部尚书孙世澈是不是极为宠女？” “这倒未曾听闻，不过我不关注这些事，如果想知道的话，怕是得从那些女眷那里打听，这件事…” 楚韵汐明白了，京城的女眷们自有一个圈子，她们平日里聚在一起都会谈一些八卦，想打探官员后宅的事，只能从这些人当中下手。 楚韵汐也为难了，那些后宅命妇，她一个也不认识… 萧慕北突然想起一个人，“韵汐，收拾一下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楚仲熙也起身，“我也回忠勇侯府了，你们忙吧，小妹，得空了记得回家。” “好的二哥。” 楚韵汐今日出门依然是头发高高束起，做男子装扮，她平日里在大理寺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方便工作，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看了看自己，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于是道：“就这样去吧。” 萧慕北宠溺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你穿什么都好看，怎么舒服怎么来。” 楚韵汐对于身份的转变感觉有些不习惯，有男朋友就是这种感觉吗？ 第164章 长宁王夫妻 萧慕北也不告诉楚韵汐要去哪里，下了马车，楚韵汐一抬头，长宁王府。 “长宁王？六皇子？” “没错，是我六哥，但我今天想带你见的却是六嫂，我六嫂是竖沙国的公主，性格开朗，为人仗义，广交好友，那些命妇，她很少有不认识的，所以这大遂官员家里家外的事情，没有比她更清楚的。” 萧慕北说的楚韵汐好奇心都上来了，一个异国的公主，嫁到大遂，却能在这里的贵妇圈混的如鱼得水，这人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门房去通报后，不一会儿，长宁王萧子离和王妃哈丝娜迎了出来，萧子离长相也是俊美的，看得出来遂明帝基因不错，但萧子离比萧慕北看起来更有书卷气，因为不经常出门，他的皮肤看起来有一些苍白。 楚韵汐还眼尖的看到，他的腿似乎是有些隐疾，走得快时有一点跛。 王妃哈斯娜是典型的异族人长相，肤白貌美，金发碧眼，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洋娃娃一样，楚韵汐有点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受欢迎了，因为不管谁一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喜欢。 哈斯娜先迎了出来，笑意盈盈的，她的大遂话说的很好，“八弟，你这个大忙人，终于舍得来看看六哥六嫂了？” 随即就看到了楚韵汐，她没等萧慕北说话，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大，上前抓着楚韵汐的手道：“让我猜猜，这就是八弟妹韵汐吧？瞧这小脸长的，太美了，穿男装都这么惊艳，要是换回女装，还不得迷死多少男人？” 楚韵汐其实长的属于清秀型，好看肯定是好看，但要说倾国倾城，倒也谈不上，楚韵汐在心中暗叹，难怪哈斯娜人缘好，长的可爱，又会说话，怎么可能人缘不好呢？ 她勾唇笑了，“六嫂谬赞了，六嫂才是人见人爱呢，我看到了都忍不住想亲近。” “呀，真会说话呢，”哈斯娜回头对萧子离道：“子离，你也是第一次见韵汐吧？” 萧子离唇角一抹淡淡的笑，看向哈斯娜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宠溺，闻言他朝楚韵汐点头，“八弟妹，幸会。” 楚韵汐朝着萧子离作揖，“见过六哥。” 她记得萧慕北说过，他六哥从来不参与这些皇子之争，甚至很少出王府，但事实上他才智过人，胸怀坦荡，是最适合为君的人。 能让萧慕北如此夸赞的，定然不是普通人，楚韵汐自然也不能怠慢。 萧子离回了一礼，萧慕北笑道：“你们两个这么客气，让六嫂我们两个怎么办？” 哈斯娜笑道：“我才不跟你们客气，都是自家兄弟，还是随意点好，韵汐，”她又握住了楚韵汐的手，“你也不要拘束，咱们都是一家人，别一见面就行礼。” 楚韵汐笑着点头，几人这才进门。 这几个皇子的王府大小都差不多，但里面的风格却都迥异，长宁王府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打造的特别有诗意，一看主人家就是读书人。 萧子离引着萧慕北二人到了一个凉亭里，十月的天气，稍微有些凉意，但空气清冽，坐外面确实比坐房间里舒服。 哈斯娜拎起石桌上的铜壶，给萧慕北和楚韵汐一人倒了一杯果茶，“八弟，韵汐，尝尝我们竖沙国特有的果茶。” 楚韵汐喝了一口，笑道：“清香甘甜，回味无穷，六嫂，这是柠檬蜂蜜水吗？” 哈斯娜张大了蓝色的眼眸，看向了萧子离，“天呐，子离，这是第二次有人一口喝出了这是什么茶，第一个是你，你记得吗？” 萧子离笑了，“我当然记得，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对我另眼相看？” 哈斯娜娇嗔的拍了他一下，萧慕北捂眼，“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点，这里还有人呢。” “韵汐才不会在意呢。”哈斯娜看向楚韵汐，“你之前去过竖沙国吗？” 楚韵汐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能够喝出柠檬蜂蜜水？柠檬可是我们竖沙国特有的珍稀水果。”哈斯娜不解的问道。 楚韵汐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她的那个时代，柠檬已经随处可见了，柠檬蜂蜜水更是到处都有，哪家茶饮店会少了这个呢？ 她早就对这个味道烂熟于心了，只是没想到来到古代还能喝到，虽然这里的做法更直接，也没有什么冰块之类的，但味道却相差不大。 “曾经有幸喝到过一次，一直念念不忘。”楚韵汐主动又倒了一杯，“六嫂，你做的太好喝了。” 哈斯娜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整个竖沙做柠檬蜂蜜水最好的人就是我。” 楚韵汐再次把水一饮而尽，才道：“改日还得向六嫂请教请教做这果茶的秘诀，六嫂可愿教我？” “自然没问题。”哈斯娜已经真心喜欢上了楚韵汐。 萧慕北看闲话聊的差不多了，于是道：“六嫂，今日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韵汐其实找你，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尽管说。” 楚韵汐开口道：“想向六嫂打听一下关于户部尚书孙世澈家中之事，六嫂可跟孙家有相熟之人？” “有啊，我跟孙绍元的夫人林思妍相熟，韵汐你想打探什么？我看看我知不知道。” 林思妍正是那家棺材铺的户主，看来找对人了，楚韵汐心中一喜，问道：“六嫂可知道，孙家的家主，户部尚书孙世澈，是否特别宠爱他的小女儿孙少珍？还有孙家的两个儿子，关系如何，对妹妹又如何？” 哈斯娜闻言道：“你问这个，我还真知道，那孙少珍患有严重的心疾，你们可知道？” 楚韵汐忙点头，哈斯娜说起这事，又坐的直了些，“听林思妍跟我说，孙家这个小女儿，好像是胎里带出的病，据说是因为当初她的亲娘，也就是孙世澈的妾，在怀着她的时候，为救孙世澈受了重伤，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孙少珍出生就有心疾，很难治好，这种情况，你们说，孙世澈怎么可能不对这母女两个心有愧疚？自然对孙少珍是极好的。” 第165章 诱敌上钩 果然！ 楚韵汐思忖，打出娘胎就有了心疾，应该是先天性心脏病了，孙世澈对这母女俩有亏欠，女儿又出生就有病，对孙少珍好也是理所应当。 “那孙少珍的两个哥哥呢？” 哈斯娜道：“两个哥哥也都很疼妹妹，孙家不似别家，妻妾矛盾多，孙世澈的正室通情达理，两个妾室都是她亲自找的，三人处的姐妹一样，林思妍都说，从来没见过相处如此和谐的妻妾，所以受她们影响，三个孩子从小感情就很好，两个哥哥将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 难怪孙绍宸会去给孙少珍领药。 “六嫂可知道，那孙少珍如今是什么情况？” 哈斯娜摇头，“她从来不出门，我也只是知道她，却从来没见过人，听说应该是比较严重的，思妍说她身体很虚弱。” 或许，应该去见见孙少珍，顺便进到孙府内部打探一下。 楚韵汐问完了她想问的事情，萧慕北又和萧子离聊了会儿，两人就告辞了，哈斯娜留两人用午膳，萧慕北也婉拒了，说大理寺目前还有案子要办。 萧子离知道萧慕北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又见他来专门是为了问孙少珍的事情，心知肚明这一趟萧慕北的确是为案子而来，当下将两人送到门口，道：“八弟放心，今日你来我府上只是探望兄长，别的什么也没说，你六嫂知轻重的。” 萧慕北笑了，看着哈斯娜道：“六嫂，你回去得教训一下六哥了，我若对六嫂都不放心，就不会来这一趟了。” 哈斯娜脸上露出明艳的笑容，“你六哥就是爱多想，都是自家兄弟，八弟自是信得过我才会专门来找我，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楚韵汐真是喜欢哈斯娜这种直爽的性子，闻言不由得抿唇笑了，“六嫂，说得好。” “韵汐，以后不忙了就来找六嫂玩，六嫂还会做很多种果茶的。” 楚韵汐眼睛一亮，“一定来。” 回去的路上，楚韵汐对萧慕北说道：“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了，这件事定然和孙家有关，因为孙少珍患有先天性心疾，而孙世澈和两个儿子又都特别疼爱孙少珍，他们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以刚刚死去之人的心脏入药，可以治疗心疾，所以利用孙世澈的职权，以及孙绍元的夫人林思妍的铺子，从全城的棺材铺获取新丧名单，选取合适的逝者偷盗心脏来治疗孙少珍，事发后，孙世澈不得不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让其他人做掩护，来迷惑我们的眼睛，而他在避开我们的耳目后，选择京郊继续作案，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是推断，没有证据，要怎么找证据呢？” 楚韵汐眼睛微微眯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萧慕北神情顿时紧张起来，抓住楚韵汐的手道：“不行，我不同意。” 楚韵汐反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我也不是要孤身去涉险，我让师兄跟着我。” 有温如岚在，大概率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萧慕北稍稍放松了一点，紧紧握着楚韵汐的手道：“韵汐，对不起，总是让你涉险。” 楚韵汐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我们之间，不用道歉，这也是我喜欢干的职业。” 下午的时候，楚韵汐按照名单走访了几家心疾的病人，并出手替他们做了治疗，给了药。 第二日，京城中街头巷尾便传开了，说是定北王的侧妃医术高明，有几个有心疾的病人都下不了床了，被王妃一治，当天就好了很多，王妃人美心善，不但医术高超，还菩萨心肠，治病送药都不收费，真的是大善人。 一连三天，楚韵汐都按照名单，一个一个上门去帮病人治疗，温如岚一直跟着她，对外说是她的侍卫，堂堂王妃，出门带侍卫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萧慕北派了凌管家和李伯一起去盯如韵楼的装修，让温如岚这几天放心跟着楚韵汐跑，有这两个管家盯着，如韵楼的装修保证出不了问题，甚至比温如岚自己盯还要好。 温如岚乐得轻松，每天就负责楚韵汐的安全就行，这几天也没什么危险，真正的危险是在后面。 京城关于楚韵汐的医术越传越神，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楚韵汐知道背后有萧慕北在推波助澜，不过这也是她要的效果，让自己在京城名声大噪，传到孙世澈的耳中。 三天后，孙世澈终于来了定北王府。 白羽兴奋的来告诉楚韵汐这个消息的时候，楚韵汐正在考察岳嫣然的学问，书本上的东西，岳嫣然对答如流，但一离开书本，稍微变换一点，她就不会了，楚韵汐正拿戒尺敲着她的脑袋，“举一反三，举一反三懂不懂？” 岳嫣然缩着脑袋摇了摇，可怜兮兮的道：“姐姐，再打就更傻了。” 楚韵汐气笑了，“谁说你傻了，你不知道多聪明，谁能像你这样，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看完了三本医书，一本比一本厚？但是嫣然，知识要活学活用才行，不能拘泥于书本…” 看岳嫣然一脸茫然，楚韵汐发觉自己可能是有点苛求了，她本身智力就有问题，只是最近她学医的天赋让她忽略了她智力的问题，现在才想起，很多常人很容易理解的东西，她可能理解不了。 “好嫣然，是姐姐着急了，你去让红玉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去吧。” 岳嫣然立刻开心起来，一蹦一跳的去找红玉了。 楚韵汐这才顾上和白羽说话，“孙世澈来了？” 白羽忙点头，“来了，正在前厅见王爷，我以为大理寺这么大张旗鼓的抓偷心的贼，他一定不敢来呢，王妃真是料事如神。” 楚韵汐勾唇一笑，“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打蛇要打三寸，既然我知道了孙世澈的软肋就是孙少珍，而如今孙少珍又已经到了太医断言活不过的年龄，孙世澈已是病急乱投医了，否则也不可能连挖死人心脏这种事都干得出来，所以，当有一个人人称颂的神医出现时，他无论如何也会抓住这唯一能救女儿的机会。” 第166章 进入孙府 白羽双手竖起大拇指给楚韵汐点赞，“王妃厉害。” “你去回复王爷，就说我这两日过于劳累，身子不大舒服，就不过去了，让孙大人去请太医吧。” 白羽迷茫，“人好不容易来了，王妃你不去见他？” “如果上赶着去见，又怎么体现出我的价值？”楚韵汐端起茶杯，悠哉的喝起了茶。 白羽不是很明白，不过王妃说的一定是对的，他照做就是。 过了一会儿，萧慕北来了，楚韵汐道：“打发走了？” “走了，不过说明日还会来。”萧慕北坐下，眉宇紧锁，“已经七日了，距离父皇给的时限还剩三日，韵汐，我们还要拖吗？” “必须拖一拖才不会引起孙世澈的怀疑，他是户部尚书，从一品的官，以他的身份，请宫里的太医易如反掌，如果这种情况下，我一请就去，而不顾及太医院的面子，那他就会觉得我是不是有所图谋，再加上你的身份，他会怀疑我们所做这一切就是在等着他，那我去孙府就会一无所获，但如果我是他再三请才请去的，首先他从心理上就不敢怠慢我，也会打消疑虑，经过我的治疗，孙少珍再有好转，那他就会对我言听计从了。” 萧慕北明白楚韵汐说的都是事实，欲速则不达，于是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明日我还拒了他。” 第二日，孙世澈果然一大早就又来了，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孙绍元，两人还带了一堆礼物过来。 萧慕北一早下朝后去了大理寺，楚韵汐也去了如韵楼，父子俩在王府等到中午，萧慕北才总算回来，一进门就道歉，“抱歉啊孙尚书，今日大理寺事务繁忙，一直脱不开身，让孙尚书和孙公子久等了。” 孙世澈五十来岁，头发已经花白了，看得出来平日里没少操心，他受了冷落也不生气，依然笑眯眯的道：“王爷说哪里话，是老夫叨扰了。” 两人客气几句后，孙世澈直入正题，“不知王妃可愿去寒舍帮小女看看？老夫感激不尽。” 萧慕北一脸为难，“孙尚书，真不是韵汐不想去，昨日本王也跟她说了，可她说如果她去了，岂不是在打太医们的脸？她给百姓治病，可以不想任何问题，但孙尚书毕竟位高权重，韵汐有所顾虑，也是正常。” 孙世澈急道：“正是因为太医治不了小女的病，老夫才不得不另寻他法，老夫已经在民间遍寻名医，要打脸早已打了无数次了，让王妃不必有所顾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任何问题，老夫一力承担便是。” “既然孙尚书如此说了，那本王会再跟韵汐说一说，不过今日她不知如何面对孙尚书，所以躲了出去，估计晚上才会回来，孙尚书明日再来吧。” 萧慕北一脸歉意的将孙世澈父子两个送走，这才松了口气，他故意将话说到明处，就是为了打消孙世澈的疑心。 第三日，孙世澈来的更早，这次连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孙绍元和孙绍宸都来了。 这次楚韵汐倒没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就出来了。 她今日穿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衬得整个人明眸皓齿，孙世澈父子三人一见到楚韵汐，就有点怀疑，觉得如此年轻的王妃，医术真的会比太医院的太医还高吗？ 但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经王妃的手调理过的心疾病人，的确都有了很大的起色，他们还亲自走访了几家，见到了病人，果然跟之前不一样。 所以才不得不信楚韵汐真的是医术精湛。 三人一起给楚韵汐行礼，“参见王妃。” 楚韵汐袅袅婷婷的走到几人面前，微微一笑道：“孙尚书和两位孙公子不必多礼，听闻孙尚书已经连着往定北王府跑了三天了，韵汐实在是过意不去，给孙尚书赔个不是。” 孙世澈忙道：“王妃言重了，您的顾虑老夫都理解，只要王妃肯去给小女治病，老夫定会重谢王妃。” “重谢倒不必了，王府什么都有，”楚韵汐淡淡的道，“不过本妃向来喜欢攻克疑难杂症，听说孙尚书家的小姐从出生就有心疾，这倒是挺让人好奇的，我就跟你去看看吧。” “多谢王妃。” 孙世澈父子三人忙道谢。 楚韵汐淡淡的道：“只是看看，能不能治要看病情，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王妃肯去看看小妹的病情，我们父子三人就感激不尽了。”孙绍元替父亲说话。 楚韵汐点头，随意的喊了一声，“阿岚，我们走。” 孙世澈父子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楚韵汐背后已经站了一个人，手中提着药箱。 楚韵汐依然淡淡的道：“带个侍卫，孙尚书不介意吧？” 孙世澈忙道：“自然不介意。” 一行五人离开了王府，白羽和萧慕北出现在院中，看着门口，白羽道：“王爷，就让王妃跟着他们走了？” 萧慕北道：“王妃谋划多日，就是为了今日，我们怎么能阻挠？我相信韵汐，她一定可以的。” 心中却暗暗的道：“韵汐，你一定要小心。” 孙府。 楚韵汐从一进门就感觉到压抑，温如岚跟在她背后轻声道：“这里有很多武功高强的暗卫。” “感受到了。”楚韵汐也低声道，“一个文官，却养这么多暗卫，说没有猫腻谁能相信。” 两人不敢多说，只跟着孙世澈在府中七拐八绕的，来到孙府最深处的一个小庭院中。 庭院外面种满了竹子，风一吹就沙沙作响，还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将院中罩出一大片阴凉之地，这里环境清幽，空气清新，果然是个好地方。 此刻那树下的躺椅上，正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女。 这少女面色苍白，是那种病入膏肓的白，连嘴唇都是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正对着面前的一个妇人哽咽道：“娘亲，我难受。” 那妇人姿容不凡，虽然年龄已经不小了，却依然风韵犹存，她轻轻的给女孩揉着胸口，道：“珍儿乖，爹爹和哥哥都去给你请大夫了，很快就回来了，你再忍忍。” 第167章 另辟蹊径 小姑娘乖乖的点头，孙世澈走快了几步，道：“芸娘，珍儿，大夫来了。” 芸娘听到孙世澈的声音，飞快的抬头，楚韵汐这才看清，这芸娘的双鬓竟已斑白，和秀丽的脸庞搭配，竟有一种违和感。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芸娘急促的站起身，脸上露出仓促的笑容，“老爷，这位便是八王妃吗？” “正是。” 芸娘忙朝楚韵汐跪下磕头，“求王妃救救珍儿。” 楚韵汐忙托住她，“夫人请起，本妃自会尽力而为。” 孙世澈扶着芸娘站起来，楚韵汐走到孙少珍面前，小姑娘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道：“姐姐，你真好看。” 楚韵汐微微一笑，“你也好看。” 孙少珍轻轻咧嘴，“可是我快死了，姐姐，你能救救我吗？我死了，我娘会伤心的。” 楚韵汐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姐姐会尽力的，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知道吗？” 孙少珍乖乖的点头，这小姑娘许是从小受的苦痛比较多，乖的让人心疼，芸娘扭过脸去，悄悄的抹了抹泪。 楚韵汐拿出听诊器，放在孙少珍的心脏处认真的听了起来，孙少珍从来没见过听诊器，好奇的低头看着，孙家其他人一看楚韵汐的诊断方式也和其他大夫不同，并非诊脉，心里也不由得升起更多的希望。 楚韵汐听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眉宇越锁越紧，孙世澈和芸娘等人的心也越提越高，终于等到楚韵汐收起了听诊器，孙世澈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 楚韵汐拿出一颗药先让孙少珍吞下，笑眯眯的对她道：“你先睡一会儿，等会儿药效起来了，你就会好受一点了。” 孙少珍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道：“好。”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楚韵汐站起身来，面上已经恢复了清冷，不复刚刚的和颜悦色，声音也冷冷的道：“孙大人，借一步说话。” 孙世澈忙跟着楚韵汐往外走，孙绍元想跟着，楚韵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脚步就再也迈不动了。 温如岚亦步亦趋的跟着，孙世澈看了看楚韵汐，看她没有要避着自己侍卫的意思，只好独自跟着楚韵汐走到了外面竹林里。 楚韵汐看温如岚，他轻点了下头，意思是周围并没有其他人，楚韵汐才冷冷开口道：“孙大人，孙小姐的病，原本是可以治的，先天性心疾，在我这里并非大病。” 孙世澈眼中立刻露出喜色，可随即又转变为不安，“还请王妃明言，现在是有什么变数吗？” 楚韵汐紧紧盯着孙世澈，“可现在，她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乱窜，像是服用了不该服用的东西，而且浑身都被一团团黑气环绕，周身都被怨气包围，我一靠近，这些怨气就对我敌意很重，阻碍我的药效，我也无能为力。” “气流？黑气？怨气？”孙世澈的声音有点颤抖，浑身激起一层冷汗，神情是将信将疑。 鬼怪之说，向来都是让人无法断定真假的，信之，荒谬，不信，心不安。 楚韵汐却是言之凿凿，“孙大人，孙小姐服用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不瞒你说，本妃向来是跟阎王抢命，之所以其他医者治不好的病，我能治好，就是因为我可以看到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上次太上皇病重，太医宣布准备后事，是本妃将太上皇的命抢了回来，这件事，孙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孙世澈这几日专门打探了楚韵汐，自是有所听闻。 见他点头，楚韵汐才又淡淡的道：“太上皇原本寿元未尽，只是有小人用了阴招，宫里太医不懂，自是无法救治，本妃将源头找出，又对症下药，太上皇自然就好了。” 宫中前些时日的大事，朝堂上虽然不知缘由，但流言蜚语却是不少的，最多的说法，便是皇后娘娘联合太子谋害太上皇，太上皇被救，皇后事败被杀。 如今孙世澈听楚韵汐的意思，竟是她将整件事情扭转乾坤的。 “那…小女如今可还有救？” 楚韵汐眼神看向远方的高处，似乎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孙世澈不由自主的顺着楚韵汐的眼光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病不难治，难的是让那些怨气消散，事都有因果，怨气从弱势入手，如今孙府中最弱之人便是孙小姐，所以怨气便围绕着她不肯散去，除非，找到怨气的源头，解了怨，我再对症下药，孙小姐再多活三十年是不成问题。” “王妃所说可真？”孙世澈颤抖着声音。 楚韵汐收回目光，“你可以不信，阿岚，我们走吧。” 温如岚应声，两人便朝来路走去，走了几步，孙世澈在后面喊，“王妃留步。” 楚韵汐停下脚步，却没回头，“我刚刚的药，药效是十二时辰，药效到了，孙小姐还是会恢复原状，我也只能帮孙大人到这里了，至于孙小姐的寿数，看造化吧。” 她再次抬步离开，孙世澈忙追了上来拦在楚韵汐身前，满头是汗，神情惶恐，他艰难的道：“王妃可容我考虑两日？” “孙大人想考虑多久都不是问题，此事跟我也无关。” “王妃真的能救小女？”孙世澈咬牙再次问道。 “我说了，病不难治。” 楚韵汐的神情始终冷淡，没什么变化，黑眸炯炯有神，看的孙世澈冷汗淋漓。 楚韵汐微微勾唇，又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看在孙大人爱女心切的份上，本妃再好心提醒孙大人一句，若孙小姐身死，怨气还未消散，下一个最弱的是谁，孙大人可要提前有所准备，若还是不信，找个高僧来一看便知。” 孙世澈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楚韵汐直起身子，“孙大人还是回去看看令爱吧，我能不能治，你一回去就知道了，等孙大人解决了怨气的事再来找我吧，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人，也不是那么冷血的。” 说完，她绕过孙世澈，带着温如岚离开了孙府。 第168章 孙家 一上了马车，楚韵汐总算松了一口气，端着的身子也垮了下来，对温如岚道：“我这么正直的人，就不能干骗子的事，忽悠人也是挺累的一件事啊。” 温如岚忍俊不禁，“我看你说的挺顺溜的呀，得到我的真传了。” “你做侍卫不也有模有样的，”楚韵汐瞪了他一眼。 “孙少珍的病怎么样？你可以治吗？”温如岚不担心别的，就怕孙少珍的病太过棘手，毕竟先天性心脏病在他们那个年代，也不是很好治的。 楚韵汐道：“的确棘手，棘手的原因在于现在这个时代没办法做介入手术，如果能做手术的话，其实问题很简单。” “那就是要终身吃药？”温如岚虽然医术不如楚韵汐，但毕竟也是特情医局的人，医学常识都有。 “对，”楚韵汐点头，“她的情况其实并不是特别严重那种，但这个年代没有特效药，所以就没办法医治，只能不断恶化，用特效药控制住，她其实完全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情绪不能大起大落罢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回到了王府，萧慕北正在门口翘首以盼，这两个时辰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如果楚韵汐再不回来，他怕是就要冲去孙府找人了。 如今看到马车回来，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楚韵汐刚出来马车，人就被拦腰抱了下来。 楚韵汐吓了一跳，看清是萧慕北才放下心，脸有点红，低声道：“我没那么娇弱，师兄还在呢。” 她上辈子可是特工，在同事面前展现的都是身姿矫健的一面，如今虽然不如温如岚的武功好，但也没到下个马车都得被人抱下来的地步。 温如岚出来马车，看到这一幕，立刻脚尖一点，人已经飞到了树上，几个纵越就不见了人影，声音远远传来，“我不在，你们继续撒狗粮吧，我不吃了。” 萧慕北奇怪的道：“他在说什么？” 楚韵汐有些尴尬，“这是我们那边的话，把秀恩爱称为撒狗粮。” 萧慕北恍然大悟，“那我们以后多撒点狗粮。” 楚韵汐无语了。 孙府。 孙世澈脚步虚浮的走回了孙少珍的院子，远远的就听到儿子女儿的笑声，孙绍元先看到父亲，他立刻笑容满面的跑过来道：“父亲，小妹说她这会儿一点都不难受了，脸色也红润了，精神也好了，我从来没见过小妹如此健康的模样，定北王妃真的是神了。” 孙世澈闻言，暂时把心头的重担抛下，难以置信的快步走到女儿身边，孙少珍仰起头，甜甜的笑着，“父亲，那位姐姐真的没骗我，她可以治好我，我现在感觉浑身都很舒服，从来没有过的舒服，我应该是好了吧，父亲，我好了是吗？姐姐呢？” “珍儿，你真的，真的感觉舒服吗？” 孙少珍重重点头，“真的，父亲。” 孙世澈忍不住老泪纵横，“好，好，芸娘，你看，珍儿是可以被治好的。” 芸娘早就哭成了泪人，她早就做好了女儿只能活到十五岁的准备，如今陡然看到希望，自是激动的无以复加。 几人都开心了一会儿，孙世澈慢慢冷静了下来，又想起了楚韵汐的话，于是道：“芸娘，你先给珍儿做点好吃的，珍儿，姐姐交代了，你暂时还不敢乱动，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父亲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点再过来看你。” 芸娘和孙少珍都答应了，孙少珍又问了一句，“父亲，那位姐姐呢？她还会来给珍儿治病吧？” “会的珍儿，姐姐会来的。”孙世澈安抚了孙少珍，便给孙绍元和孙绍宸打了个眼色，父子三人一起去了书房。 一进门，孙世澈便让暗卫守住屋子的四周，又让孙绍宸把门关上，这才开口道：“咱们做的事，只怕瞒不下去了。” 孙绍元和孙绍宸都是一惊，孙绍元道：“父亲，可是那定北王妃看出了什么端倪？” 孙世澈将楚韵汐的话说了一遍，道：“什么黑气怨气的，我是不信这些，只怕这些都是定北王的计策，目的就是逼我承认，那些偷心的案件都是我做的，但这定北王妃医术精湛却是真的，她是珍儿唯一的希望，她如今不肯出手救珍儿，我们要怎么办？” 孙绍元脸色狠厉起来，“不然我去把她绑来，如果她不肯救，就把她关起来折磨，要是珍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休想活着离开。” “不可。”孙世澈皱眉，“你没看到她身边那个侍卫，是个绝顶高手，你未必能一击得手，如果暴露，她更加不肯救珍儿。” “那怎么办？”孙绍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总不能真的去大理寺，承认偷心的案子是我们做的吧，要是大理寺追查下来，再发现那件事，咱们孙家真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孙世澈沉默了一会儿，孙绍宸此时开口道：“我倒觉得，承认了也无妨。” 看父兄都看向他，孙绍宸道：“前些时日，咱们把消息散播出去，不是也有很多百姓想要去偷心吗？大理寺也只是小惩大诫，因为拿的毕竟只是死人的心，虽然有错，但如果我们承认错误，再给那些人家拿些赔偿，看在我们也是救人心切的份上，未必会有多重的判罚，如此一来，那定北王妃应该就愿意来给小妹治病了。” “可若大理寺顺藤摸瓜呢？”孙绍元不放心。 “大理寺如今的压力，只是因为圣上让限期侦破偷心一案，案子告破，大理寺还有什么理由顺藤摸瓜？他们开心还来不及呢，可以不负圣恩了。” 孙世澈缓缓点头，“我觉得老二说得对，只要偷心案告破，大理寺应该就不会再追究了，我们偷的心已经给珍儿入药了，还去哪里查？只要我们赔偿给的多，那些丢心的人家也不会再说什么。” 父亲英明。”孙绍元和孙绍宸一起说道。 孙绍元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去大理寺投案，这件事我顶下来，父亲和二弟就好好照顾小妹。” 第169章 孙世澈认罪 孙世澈端着一杯茶一口一口喝着，一直没有说话，孙绍元和孙绍宸也不敢多说，房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好一会儿，孙世澈才道：“这件事，只能我去顶下来，珍儿才有可能得救。” “为何？”孙绍元急了，“父亲您是家中的顶梁柱，您若出事，孙家可就完了。” “就算你去，我也是有罪，子不教父之过，朝堂之上，陛下面前，我照样脱不了身，又何必多搭一个你进去？这件事为父会处理，你们两个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孙家以后就靠你们了。” “父亲…” 孙绍元和孙绍宸齐齐跪下。 “都起来，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你们一定要稳住，如果有人来查，你们一定咬死了毫不知情，明白吗？” 孙世澈放下茶杯，站起身，长叹一声，只怪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江湖术士之言，不但没能救了珍儿，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但只要珍儿能好，一切也都值了。 孙世澈脚步蹒跚的走了出去，一下子仿佛老了很多。 —— 定北王府。 楚韵汐又换上了舒服的衣服，把头上那些繁复的首饰都去掉了，恢复了干练的模样。 “王爷，兄弟们这几日可有统计上来近一个月丢失的心脏总数？” “有，”萧慕北拿出卷宗，“李少卿这几日安排大理寺和禁卫军拿着官府的手谕将一个月内逝世之人的墓全部开了一遍，这一个月京城共计死掉一千一百六十九人，被挖走心脏的有八百三十一人，剩余的都是年龄太大了，才免遭毒手。” “这么多？”楚韵汐咋舌，“他们要这么多心脏究竟要干什么？孙少珍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就看孙世澈这次打算怎么应对了。”萧慕北将卷宗整理好，“这几日来王府求医的人越来越多了，你打算怎么办？” “让鲁神医去应付啊，”楚韵汐拿起一块翠玉豆糕咬了一口，“我把我的药给了他，已经详细讲过了用法用量以及功效，顺便让他带着嫣然，给嫣然增加点实践经验，不然嫣然只有书本理论知识，永远也不能治病救人。” 萧慕北笑道：“为了破案，你生生把我定北王府变成了医馆。” “我有个想法，”楚韵汐突发奇想，“如韵楼不是快开张了？我想在如韵楼留出来一个房间，专门做医馆用，平日里就让鲁神医带着嫣然红玉在那里，我如果大理寺休沐时也可以偶尔过去，如果是有钱人，我们就照收诊金，如果是穷人，我们就义诊，你觉得如何？” “我自然没有意见，只要师兄同意。” 楚韵汐又咬了一口翠玉豆糕，“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谁让我们都是股东呢？出银子少的人没有话语权。” 没有话语权的温如岚莫名其妙的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那丫头定然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罢了，谁让她是唯一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呢？让着她吧。 温如岚认命的继续打扫卫生了，马上如韵楼就可以开张啦。 第二日，孙世澈没有上朝，他身穿白衣，跪在御书房门口等着遂明帝下朝。 萧慕北刚刚下朝，还未走到定北王府就又被传召了回去，直到下午才回到大理寺，还带回了面容憔悴的孙世澈。 将孙世澈投入大牢，萧慕北才回到书房，楚韵汐已经等在书房里，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孙世澈是不是招了？” 萧慕北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只把官帽取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嘟咕嘟全喝了下去。 楚韵汐见状，忙让白羽去拿些吃的过来，她又亲自给萧慕北续上一杯水，才坐在他对面，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萧慕北看她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开口道：“孙世澈是承认了挖心偷窃的行为，但他说一切都是因为他听信了江湖骗子的话，说以死人之心入药可治疗心疾，他是因为爱女心切才一时糊涂，他愿意拿出孙家全部家财来赔偿受害者家属，求陛下处罚他，饶过孙家，说孙家其他人都不知情。” “这人真是老奸巨猾，他直接求到陛下那里，又以爱女为名博取陛下同情，虽然看似认了罪，但却也不是什么大罪，再加上愿意散尽家财，维护家人，陛下那边就算再生气，也只能气他糊涂，其他地方也挑不出毛病，而陛下一旦发话，大理寺就没有办法再查，这人，太精明了。” 楚韵汐不得不佩服朝堂上这些老狐狸，个个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萧慕北道：“的确如此，父皇大骂了他一顿，却又无可奈何，只说让我先把人关入大理寺狱，听候发落，我估计接下来，父皇要去询问钦天监，危机是否解除。” “此事揪出了孙世澈，却并没有伤到你，恐怕元如柏也不会善罢甘休，现在虽然明面上看，案子似乎是破了，但实际上，丢掉的那么多心脏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总觉得，还有什么危机在等着你。” 萧慕北握住了楚韵汐的手，“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定可以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让钦天监的阴谋落空。” 楚韵汐点头。 红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王妃，孙家的大公子孙绍元在定北王府求见王妃。” “定然是让我去孙府给孙少珍治病，”楚韵汐勾唇，“也好，我就再去孙府探探，看看他们究竟还有什么猫腻。” “孙世澈的两个儿子必定也参与了这件事，孙世澈今日进了大理寺狱，只怕兄弟俩对你有怨，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有我在，这兄弟俩不敢造次。” “王爷，你还要应付钦天监，那边才是最大的危机，孙家没事，有师兄陪着我，而且他们还指望我给孙少珍治病，不会得罪我，王爷你就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楚韵汐安抚了萧慕北，让白羽去找温如岚，她便跟着红玉先回王府去见孙绍元了。 第170章 狗急跳墙 孙绍元果然是来找楚韵汐去给孙少珍去治病的，他说昨天孙少珍吃了楚韵汐给的药之后，十二个时辰内没有犯过一次病，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好了一样，可今日上午，她便又开始犯病，和之前症状一样，十分难受，躺在床上起不来床。 如果没有健康过，就不知道健康的可贵，楚韵汐让孙少珍尝到了健康的滋味，又被打回原形，如今孙少珍比以前更难受，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孙绍元姿态放的很低，“父亲已经投案，我们也是今日才知道，此事的确是父亲一时糊涂，但他也是爱女心切才会犯下大错，求王妃看在他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上，救救小妹吧。” 楚韵汐叹息一声，“不是本妃不肯救，只是我需得看看，缠绕着令妹的怨气可曾散掉，若是散了，我自是尽力救治，但如若未曾散去，恕我无能为力。” 孙绍元躬身道：“既如此，就劳烦王妃再走一趟孙家看看吧。” 楚韵汐点头，借口要换身衣服让孙绍元稍等，她回到房间，问红玉，“去看看师兄来了没。” 红玉跑了出去，半晌后回来道：“白羽说温公子去西城买开业用的烟火去了，他已经跟凌管家交代了，温公子一回来就会赶过来。” “来不及了，时间久了孙绍元一定会起疑心的，让白羽跟着我去吧，如果师兄来了，让他去孙家接应，孙绍元想让我救孙少珍，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楚韵汐交代完红玉，换了身衣服，出去时白羽已经等着了，楚韵汐对孙绍元淡淡的道：“劳烦孙公子久等了，走吧。” 到了孙家，还是上次的院子，只是这次，孙少珍并没有在树下，而是卧床不起，芸娘也不在，楚韵汐进到屋里，看到床上躺着的人儿，眼眶似乎又深了些。 “姐姐，你来了。”孙少珍声音虚弱，挣扎着想起床，被楚韵汐按住。 孙少珍问道：“姐姐，我到底还能治吗？” 楚韵汐柔声道：“当然能治，姐姐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想那么多，安心休养。” 孙少珍点头，“姐姐，我相信你。” 安抚完孙少珍，楚韵汐走到院子中，对等在院中的孙绍元道：“令妹周身围绕的黑气还未消散，本妃也没有办法，还是想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或者…孙大人，并非唯一的凶手？” 孙绍元脸色一变，还未说话，便听到门响，两人回头，就看到孙少珍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 “大哥，姐姐，你们在说什么？父亲呢？我…是不是没救了？” 孙绍元急忙上前，“小妹，你听错了，父亲今日有应酬，不能回来，你安心养着，什么都不要想。” “不对，不对，”孙少珍摇头，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刚刚听到了，姐姐说她没办法救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 她身子扶着门框慢慢的往下滑，孙绍元大惊，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接住了孙少珍的身子。 楚韵汐也急忙过来，急声道：“把她放床上。” 孙绍元急忙照做，将孙少珍平放在床上，楚韵汐拿出银针，扎入孙少珍的神门，少海，曲泽和内关几个穴位，又塞了一颗药到孙少珍嘴里，对她道：“压在舌下，含化，不要想任何事，平静下来。” 孙少珍努力平复自己，慢慢的总算安静下来，闭上眼睛，渐渐的呼吸平稳下来，人也睡着了。 楚韵汐松了口气，心脏病人最怕情绪大起大落，在这条件极度落后的古代，这可真是棘手的病。 楚韵汐站起身慢慢走出去，孙绍元紧跟着她出来，这次两人一直走到院子外面才开口。 孙绍元道：“王妃，那件事肯定没错，父亲都已经投案了，也愿意接受惩罚了，那所谓的怨气为什么还不肯消散？会不会是怨气弄错了？” 楚韵汐冷笑，“你如果被杀，会记错杀你的人吗？” 孙绍元一滞，觉得这句话似乎哪里逻辑不对，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楚韵汐不欲多说，只道：“令妹不可再受刺激，否则只怕危矣，我不可能日日在她身边，随时处置突发情况，还是要从源头解决问题，我才好着手为令妹治病，孙公子，你们再好好想想吧，本妃先告辞了。” 楚韵汐说完，带着白羽准备离开，孙绍元脸色青白交加，似乎在天人交战，眼见楚韵汐越走越远，他突然一咬牙，挥了挥手，大步跑过去拦在了楚韵汐的身前。 “王妃真的不肯救珍儿？” 孙绍元眼睛都红了。 楚韵汐脑海中警铃大作，心中觉得不妙，白羽自是也察觉到了异样，闪身挡在楚韵汐身前。 楚韵汐飞快的用只有白羽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道：“等会儿不必管我，你找机会先离开，通知王爷和师兄，他们还想让我救孙少珍，不会杀我。” 说完，不等白羽回答，又大声对孙绍元道：“并非本妃不想救，是真救不了，孙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孙绍元红着眼睛说完，手一挥，天上立刻罩下一个大网，白羽大喝一声，朝着孙绍元飞身而去，他速度极快，孙绍元极速后退，白羽意不在他，而是在网落下前飞身出了网的范围。 立刻有人上来缠斗，白羽一人对五六个人，百忙中回头一看，楚韵汐已经被罩在了网中，他知道王妃是有自己的武器的，正奇怪她为何不拿出来，却见她朝自己使眼色，让他离开，接着一个人到她身后，一记手刀，楚韵汐软软的倒了下去。 白羽一咬牙，内力散出，将周围的人都逼退了几步，他飞身而起，脱离了包围圈，朝着孙府外的方向飞走，很快便没了踪迹。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问孙绍元，“大少爷，追不追？” 孙绍元看着网中昏倒在地的楚韵汐，脸色在树影下晦暗不明，“追不上了，好在总算留下了想留的人，带去暗室，就算定北王找来，他找不到人，我们来个死不承认，他能奈我何？” 第171章 各有盘算 楚韵汐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昏暗，她好大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光线，看了看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屋内只有一张石床，就是她现在睡的这张，屋子中间放了一张方桌，上面点着一盏油灯，是房间里唯一的光线。 有点像黑狱，只要油灯一灭就没有一丝光线。 楚韵汐其实是很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前世被关了很久，每天看着那一丁点的光线，就好像是看着心中那一丁点活着的希望，如果是心理素质稍微差点的人，被这样关几天必然得疯。 好在楚韵汐心理素质被训练的不错，也坚信自己是能够出去的，所以才能一直保持冷静的头脑，果然后来被她找到机会出去了。 更何况这次她是自愿想进来的。 她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也是她当时让白羽先走的原因。 楚韵汐起身，绕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敲了敲墙壁，发现墙壁都是精钢所铸，没有什么可突破的地方，唯一的出入口就是门，如今也被从外面锁着，毫无疑问肯定还有人把守。 楚韵汐在石床上重新躺下，既然不能出去，就好好养精蓄锐吧，孙绍元把自己留下，肯定不是只想关着自己的，再说了，萧慕北和温如岚，还有楚仲熙，都不会任由她失踪而不管的。 只是一个户部尚书家中，却有着这样的暗室，绝对有猫腻。 不知过了多久，楚韵汐躺的都又睡着了，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孙绍元走了进来。 楚韵汐看了看他，又闭上了眼睛，孙绍元道：“王妃恕罪，在下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要王妃愿意给小妹治病，在下立刻摆酒给王妃赔礼道歉，并恭送王妃回府。” 楚韵汐也没睁眼，淡淡的道：“孙公子，我说过了，并非我不愿意给令妹治，实在是有心无力，我也很抱歉，如果孙公子现在放了本妃，本妃念在你救妹心切的份上，可以既往不咎。” 孙绍元道：“既然如此，那就只好得罪了，在下只能将王妃和小妹关在一起，如果小妹有个三长两短，请王妃恕在下不敬之罪。” 楚韵汐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孙绍元等了一会儿，看楚韵汐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长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楚韵汐睁开眼睛，看着门从眼前关上，隐约看到，外面光线也很昏暗，似乎是一个甬道。 —— 定北王府。 萧慕北摔了一个杯子，白羽跪在地上，道：“是属下无能，没能护住王妃，请王爷责罚。” 萧慕北等了一会儿，道：“你说王妃没有拿武器反抗，还让你先走？” “是的王爷，并非属下想推卸责任，属下觉得，王妃好像是故意想被抓的一样，以属下对王妃的了解，她并非是坐以待毙之人。” 萧慕北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真的像白羽所说，楚韵汐是故意被抓，那她肯定是想要深入孙家内部去找线索，那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如何配合她呢？ 在孙家人眼里，楚韵汐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定然没有将她放在眼中，看守会严密，但也达不到严阵以待的程度，只怕大部分精力，还得防着自己。 想到此，萧慕北问道：“可知道温师兄如今在何处？” 白羽垂首道：“属下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碰到了温公子，他听说了此事后，已经赶往孙家了。” 温如岚去了，萧慕北就稍微放心了点，于是站起身道：“召集紫衣卫，带上府兵，再叫上二哥，我们去孙家要人。” “是。” 萧慕北带人刚出门，楚仲熙便从隔壁忠勇侯府冲了出来，单手提着在战场上用的红缨长枪，怒气冲冲的飞身来到萧慕北身边，“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掳掠我小妹？” 萧慕北让白羽牵过马，“二哥上马，我们边走边说。” —— 孙家。 孙绍宸回府便听说了孙绍元扣下定北王侧妃的事，他立刻火冲到头顶，气急败坏的找到孙绍元，“大哥，你怎么这么糊涂？” 孙绍元不服气，“小妹今天都昏倒了，她却还不愿意出手相救，说什么医者仁心，让我说，这就是个蛇蝎毒妇，我就把她和小妹放在一起，小妹活，她也活，要是小妹死了，就让她陪葬。” 孙绍元的眼中闪着怨毒的光芒。 孙绍宸恨铁不成钢，“大哥，你忘了，父亲还在大理寺，那可是定北王的地盘，你如今将定北王妃扣下，就不怕定北王把气撒在父亲身上吗？” “父亲是朝廷重臣，陛下没有下旨降罪，谁敢动他？” “大哥，”孙绍宸觉得头都大了，耐着性子道：“父亲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是什么重臣？你明目张胆的扣下定北王侧妃，定北王定是要上门要人问罪的，你要如何应对？” “死不承认，反正他也找不到人，大不了，等小妹好了，来个毁尸灭迹，再说了，若我们的事成，太子殿下上位，我们还怕什么定北王？爹爹也能安然无恙。” “大哥！” 孙绍宸气的脑壳疼，觉得跟他无法沟通，只能道：“这事不妥，我去把王妃放出来，再赔礼道歉，现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孙绍元拦着他，“二弟，如今已经这样了，就算你放了王妃，定北王就会放过我们，放过爹了吗？王妃还会给小妹治病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小妹去死？” “你…” 孙绍宸进退两难，长叹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想了半晌，眼中露出决绝的光，“既然如此，那就绝不能让定北王侧妃活着离开孙家了。” “这就对了。”孙绍元也松口气，自己这个弟弟，脑子是比自己好使，但就是做事太优柔寡断，不逼他一把，他就没有办法下定决心。 孙绍元觉得自己这步棋总算走对了。 正洋洋得意间，管家飞快的跑了过来，急道：“大少爷，二少爷，定北王带人将孙府给围了。” 第172章 探密室有发现 孙绍元不满的道：“慌什么？他带了多少人？” 管家满头是汗，“大概几百人吧，个个凶神恶煞的，在门口叫嚷着，让我们把王妃放了。” “胡说八道，我们这里哪有什么王妃？走，随我一起去会会这位八王爷，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一个王爷，还能不讲道理，闯我孙家不成？” 孙绍元带着管家出去了，孙绍宸坐着没动，府中的事情，他甚少出面。 孙绍元到府门前，先行行礼，“不知王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只是不知王爷带这么多人来我孙府，是有什么事吗？” 萧慕北面沉如水，冷声道：“现下将本王的王妃放了，本王饶你满门性命。” 孙绍元露出疑惑的表情，“王爷找不到王妃了吗？那怎么来我孙府要人了？王妃今日的确是来给小妹看病了，但看完就离开了，府中下人皆可作证。” 白羽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指使暗卫强行留下了王妃，这事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想抵赖？” 孙绍元也沉下脸，“我孙府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可也不是任由人空口白牙就可以诬陷的，莫不是王爷仗着身份尊贵，便想寻个由头来污蔑我们孙家不成？” 说着，他便对着门外看热闹的百姓道：“大家评评理，王爷就能随意围了别人家吗？王爷就可以随意污蔑人吗？” 周围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王爷了不起吗？孙大人和孙公子向来乐善好施，怎么会扣下定北王妃？” “定是孙大人得罪了这什么王爷，所以故意来找事的。” “孙家请定北王妃是治病，怎敢得罪？” 孙绍元听着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心中得意，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这么多人看着，萧慕北总不能强闯孙府。 楚仲熙听不下去了，长枪一挺，怒道：“孙绍元，少废话，快放了我小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孙绍元沉着脸，“我说了，我不知道王妃在哪里，你们如果再这么胡搅蛮缠，休怪我去告御状，拼上我这条命，也不能让孙家如此蒙受冤屈。” 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一流，白羽气的脸通红，楚仲熙单臂一震就想冲上去，被萧慕北拦了下来。 萧慕北冷冷的道：“孙绍元，本王的王妃有没有在你手里，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果再胡搅蛮缠，本王便去请旨搜查。” “搜，随便搜，”孙绍元冷笑一声，“我孙家身正不怕影子斜，王妃不在就是不在，就算陛下来了，我依然还是这句话，不在！” —— 楚韵汐在暗室里，不知道外面的剑拔弩张，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了好一会儿，却没一点声音。 不应该呀，加上自己昏迷的时间，这时间也不短了，师兄也该来了。 她拿出自己身上的追踪器，自从第一次来孙家，为了以防万一，她就带了追踪器，她和师兄都有，前世特情医局人手一个，就是以防万一，当初也是靠它，温如岚他们才能找到黑狱的位置。 正想着，门上“咔哒”一声，传来落锁的声音，门慢慢开了，温如岚的笑脸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 “你怎么这么慢？”楚韵汐站起身，嘴上抱怨着，脸上却笑开了花。 “你还说，你下次把追踪器的电充满行不行？信号那么弱，这地方又这么隐蔽，我来来回回找了半天，要不是刚刚看到孙绍元上去，只怕我就得从上面挖坑找你了。” “入口那么隐蔽？”楚韵汐疑惑，“究竟是在哪里？” “一棵树上。”温如岚开始往里走，“先别说那么多了，王爷和你二哥在外面拖着孙绍元，我们快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楚韵汐也忙跟上，一出来就看到门两边地上各躺着一个人，“你把他们弄晕了？” “当然，总不能杀了他们，放心，我用的麻药针，针我已经收回来了，等会儿他们只会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 楚韵汐朝温如岚竖起大拇指。 这里是在地下，外面确实是一条甬道，墙壁上隔不远便点着一盏油灯，甬道的光线也很昏暗。 楚韵汐被关的那间屋子在甬道的最前面，再往里还有两间和关楚韵汐的房间一样的房间，温如岚都打开看了，里面并没有人，之后便是甬道的尽头，有一间看起来比前面的屋子都要大的房间。 房间用一把大锁锁着，这难不倒楚韵汐，她拿出一把簪子，捣鼓了几下，锁就开了，一推开门，屋里就传出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入目全是一片红色，门里，高高的挂着一个一个的帘布，遮挡住了里面的视线，这里处处透着一股诡异。 楚韵汐和温如岚对视了一眼，两人小心翼翼的踏入这个房间，挥手掀开布帘，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里走，空气似乎都变凉了几分，楚韵汐手心里出了一层粘腻的冷汗。 最后一块帘布掀开，楚韵汐倒吸了一口凉气，温如岚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满目震惊。 只见靠着里面整面墙，是一个巨大的祭台，祭台横贯整个房间，上面密密麻麻堆放着一个又一个的透明方盒子，每个盒子里，都是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这些方盒子一个摞一个，足足堆的有一人高，横着几乎摆满了一面墙，而正中间的地方，则是一块高大的牌位，牌位上面写着：万圣之尊，萧子墨！ “太子？万圣之尊？这是什么意思？”楚韵汐喃喃的道，眼睛还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着。 “会不会，是要献祭一万颗心脏，才能达到什么目的？万圣之尊，听起来，像是想要篡位的感觉，难道是太子又听信了什么神神鬼鬼的事，做什么阵法，想达到什么目的？” 温如岚也不是很理解，对于这种巫蛊邪术，他向来不懂，但他也知道，宫里是严禁巫蛊之术的，如果让上面那位知道，不但孙家这次完了，太子估计也要完了。 第173章 推波助澜 楚韵汐摇了摇头，“太子莫不是疯了？万一被发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古代皇室中人的疯狂我们不懂。”温如岚也叹息。 楚韵汐却在想，原来孙家是太子党，既然在家中布下这个阵法，想必是深受太子信任的。 这下那些丢失的心脏都找到了，太子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又是用蛊害人，又是弄这什么万圣之尊，如果安安分分的，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事。 “什么人？”温如岚低喝一声，身子已经如同离弦之箭，飞快的追了出去。 楚韵汐也跟着跑了出去，却见温如岚面色不善，站在甬道的尽头。 “出什么事了？”楚韵汐走上前。 “我刚刚追出来，看到一个人影飞快的跑了出去，我赶过来，他已经跑了出去，唯一的通道被他锁死了。” “那怎么办，以你的内力也打不开吗？” 温如岚摇头，“这个地牢不管出入口还是房间，全部是用精钢铸成，坚固非常，非人力所能为，不过你不用担心，来的时候我带着黑木潜进来的，他如今就在上面，他会想办法的。” 楚韵汐放了心，四处看了看，“你刚刚说，这个出入口是在树上？” “没错，一棵百年大树，最上面挖了树洞，从树干中延伸下来，从外面看，就是一棵普通的大树，谁能想到里面竟然别有洞天。” 楚韵汐也不由得赞叹制造这个地牢暗室的人心思之巧妙，的确常人不可及，尤其挖了树洞却还能让大树正常活着，这才是最难的。 “所以这里不需要太多的人看守，门一锁，无论是多么绝顶的高手，也无法逃出去，我想这也是太子放心把那个阵法设在这里的原因。”温如岚说道。 楚韵汐点头，如此一个绝密的地方，确实适合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两人正说着，便听到头顶传来了动静，两人一起抬头，头顶的钢板缓缓缩了进去，露出来的，竟然不是黑木的脸。 外面天已经黑了，楚韵汐只看得出是个女子，却看不清楚是谁，听到黑木的声音道：“王妃，温公子，你们快出来。” 温如岚打头飞身向上，楚韵汐跟在后面，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楚韵汐长舒一口气，这才看到黑木将长剑架在一个妇人的脖子上，而那个妇人，竟是孙少珍的母亲，芸娘。 “芸娘，你怎么在这里？” 楚韵汐还以为是黑木将她绑来的，却听芸娘道：“我偷听到大公子和二公子说话，才知道他们将王妃您关在了这里，我怕他们伤害王妃，所以就趁夜过来，想要偷偷把王妃放走，没想到一过来就碰到了这位…这位大侠。” 她指的是黑木，黑木道：“我看到孙绍宸匆匆将地牢的门锁上就走了，我就过来想要打开，却不知道机关在哪里，正在找的时候看到她走了过来，想着她应该也是孙家的人，就挟持了她让她打开地牢，她也没反抗，直接就开了。” 楚韵汐明白芸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自己出了问题，孙少珍等于也判了死刑，所以她才会不顾孙绍元和孙绍宸的意愿，跑来救自己。 “放了她吧。” 楚韵汐发了话，黑木自是遵从，将剑拿开，芸娘立刻跪了下来，哭道：“求王妃救救小女，她两个哥哥也是救妹心切才会对王妃不敬，王妃您千万别生气。” 楚韵汐扶起她，道：“地牢里的事情，你可知情？” “地牢，什么事？”芸娘睁大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看她的模样，应该是不知道的，于是也不说什么，拿出一瓶药道：“让令爱毎日吃一粒，可以控制她的病情，现在孙家这种情况，如果不想她受到更大的刺激，你最好带着她出去住。” 但估计也没太大用了，孙家犯的，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芸娘如获珍宝般接过那瓶药，又要跪下给楚韵汐磕头，楚韵汐托着她没让她再跪。 “今日多谢了，我们要走了，后会有期。”楚韵汐不敢再耽误，跟芸娘说完，就让温如岚带着她走了。 三人离开后，谁也没看到芸娘慢慢直起的背脊，脸上的楚楚可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 皇宫，御书房。 遂明帝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钦天监监正元如柏的话。 “陛下，微臣算了一下，危机并未解除，北极星红光更盛，隐隐有要吞噬其他命星之势，如若再不遏制，只怕宫里将有大事发生，不过今日户部尚书出事，北极星红光略有收敛，据微臣推测，这件大凶之事怕还是和户部尚书有关，陛下可一定要赶紧找出源头，否则怕是江山都有动摇的危险。” 血光之灾，宫中大事，江山动摇，这一切不都指向自己吗？ 遂明帝身上气压更低。 “宝蝉，着人问一下，定北王如今在何处？” 宝蝉公公匆匆出去了，片刻后回来回禀，“陛下，定北王如今在户部尚书家门口，听说今日户部尚书之子扣下了定北王妃，王爷正在要人呢。” “什么？扣下王妃？户部尚书之子怎么有如此大胆？” “听说孙家拒不承认，而王爷坚持王妃就是被孙家扣下了，如今双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快要打起来了。” “荒唐！天子脚下，堂堂王爷和户部尚书之子当街对峙，成何体统？摆驾孙府！” “是。” 孙府门口此刻灯火通明，萧慕北带的人举着火把，将孙府门口照的亮如白昼。 双方僵持不下，萧慕北坚持要进去搜，孙绍元寸步不让，双方都剑拔弩张，围观的百姓这么晚了也不肯散去，都想看个结果。 楚韵汐和温如岚以及黑木躲过孙府的重重暗卫，终于潜了出来，楚韵汐正准备让黑木去跟萧慕北说一声，让他先撤退，她要把地牢里的情况先跟萧慕北说一下，两人得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做。 黑木还没过去，只见一队禁卫军护送着一架金碧辉煌的马车过来，宝蝉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无关人等速速离去。” 第174章 圈套 遂明帝怎么来孙府了？楚韵汐忙拦住黑木，看向温如岚。 温如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觉得恐怕是跟地牢里的东西有关，心思急转间，他道：“楚楚，只怕我现在还得把你送回地牢，黑木，你去跟着王爷，将陛下和王爷往地牢那里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今天要出大事，我们得先把自己摘出来，如果你现在不在地牢，王爷只怕说不清楚。” 楚韵汐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刻点头，“好，我们回地牢，之后师兄你先躲起来，黑木将人引过去。” 说行动就行动，温如岚立刻带着楚韵汐又原路返回，黑木从定北王府的府兵后面靠近萧慕北。 孙绍元等人还跪在地上，萧慕北上前，“参见父皇，父皇怎么出宫了？” “还不是听说你丢了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孙绍元，你也起来，都跟朕说说。” 萧慕北先将缘由说了一遍，孙绍元立刻开始喊冤，他也没想到遂明帝会来，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祈祷暗室的入口足够隐蔽，不会被人发现。 遂明帝听完，说道：“这还不简单，进府搜一遍就好了。” 孙绍元还想说，“陛下…” 宝蝉公公尖着嗓子道：“孙大公子，你莫不是想抗旨不成？” 孙绍元忙跪下，“微臣不敢。” 遂明帝淡淡的道：“如若没有在孙府搜出定北王侧妃，也算是还了你孙府的清白，禁卫军，进孙府搜查。” 禁卫军立刻进了孙府，孙绍元跪着没敢动，萧慕北道：“父皇，请允许儿臣一起去找。” “都一起进去吧，全都在这外面，成何体统，孙卿也起来吧。”遂明帝说完，扶着宝蝉公公的手率先进去了。 孙绍宸才刚刚得到消息匆匆往外赶，走到半路就碰到了遂明帝等人，他慌忙跪下，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萧慕北跟在遂明帝后面，黑木刚刚已经跟他汇报了情况，他让黑木想办法引禁卫军过去，他跟着遂明帝往孙府前厅而去。 孙绍元和孙绍宸怎么也没想到遂明帝会来孙府，他们心中有鬼，虽然自信自家的暗室隐蔽，不是那么容易被找到，可是总是担心会有万一，万一被发现，孙家就完了。 两人站在遂明帝的下首，管家战战兢兢来奉了茶，遂明帝和萧慕北都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 只是萧慕北有些着急，刚才他想跟着禁卫军去找，遂明帝没有让他去，他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情况，楚韵汐是否已经安全回到那地牢暗室中。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时间过得特别慢，直到萧慕北喝了第三盅茶，才有禁卫军过来汇报，“启奏陛下，找到定北王侧妃了，只是……” 孙绍元和孙绍宸一听，冷汗同时下来了，只是最后一丝侥幸支撑着他们还能站着。 遂明帝看了两人一眼，道：“吞吞吐吐的干嘛？讲。” 那名禁卫军冷汗也下来了，他咬咬牙，叩下头去，“奴才叩请陛下移驾。” 看来是不能说的事了，遂明帝放下茶杯，扭了扭脖子，“正好朕也坐乏了，去走走也好，老八，随朕一起。” 萧慕北恭敬应声，所有人都随着那名禁卫军离开，只有孙绍元和孙绍宸仿佛被钉到了原地，一直没动。 遂明帝走了几步，回头道：“两位孙卿，走，一起去看看。” 孙绍元和孙绍宸腿已经软了，最终孙绍宸应声道：“是，陛下。” 随即他拉着孙绍元，踉踉跄跄的跟着遂明帝走。 一直走到竹林后面，所有人都看到一棵参天大树，树下有禁卫军举着火把，照亮了一片空地，楚韵汐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见到遂明帝，她跪下行礼，“参见父皇。” “免礼。” 遂明帝话音刚落，萧慕北已经迫不及待的上前扶起楚韵汐，焦急的道：“韵汐，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楚韵汐压低声音快速道：“里面有不利于太子的东西，”随即声音大了些，“王爷，我没事。” 遂明帝对那禁卫军道：“你让朕来此，就为了看定北王侧妃？” 那禁卫军垂首道：“陛下，请随奴才来。”说完看了萧慕北一眼，脸色有些奇怪，萧慕北和楚韵汐感觉莫名其妙，便看到那禁卫军飞身上树。 早有其他禁卫军搬来了梯子，遂明帝看了看上面，一言不发的往上爬，宝蝉公公在下面担心的道：“陛下小心点。” 萧慕北等遂明帝上去了，揽着楚韵汐的腰也飞身而上，跟在遂明帝身后下到了地牢里，孙绍元和孙绍宸对视一眼，偷偷后退，想要离开，却被宝蝉公公看个正着，只好停下脚步，讪讪的站在原地。 禁卫军带着遂明帝直接越过甬道里前面那几间房，来到最后面一间。 遂明帝直接走了进去，他越过几道帘布，掀开最后一道后，他的脸色巨变！ 看着密密麻麻的装着心脏的盒子，遂明帝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勉强压下后，他才朝中间的牌子看去，这一看之下，犹如五雷轰顶，他瞬间握紧了拳头。 萧慕北和楚韵汐刚刚进去，一掀开帘布，楚韵汐假装惊呼一声，却见遂明帝猛的回头，眼神中几乎要喷火，狠狠的盯着萧慕北。 楚韵汐有点奇怪，遂明帝会震怒她想到了，但总不至于把这怒火发在萧慕北身上吧，跟萧慕北有什么关系？ 萧慕北也不明白，遂明帝的目光太狠，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一下子扑面而来，让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不由自主的问道：“父皇，怎么了？” 遂明帝的目光缓缓移到房间中间的牌子上，萧慕北和楚韵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一看，楚韵汐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子炸开了，让她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到了，眼睛里只有那块牌子，心里只有一句话，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块牌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字，“万圣之尊，萧慕北！” 第175章 奉旨查案 遂明帝冷笑一声，“北极星，定北王，萧慕北，好啊，老八，你怎么解释？” 萧慕北忙跪下，悍然无惧的盯着遂明帝道：“父皇，儿臣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东西，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遂明帝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别人为了拥戴你当皇帝，特意帮你设了这些，不惜到处偷盗心脏，却连正主都不告诉？呵，如此忠贞不二的奴才，朕怎么都没碰到？” 萧慕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可父皇也甚少出宫，对方设的如此隐蔽，却还是有人把父皇引到了这里，如果是儿臣做的，儿臣怎么敢把父皇带进来？必会千方百计阻挠父皇过来才是，父皇难道就没有疑心过，这是有人在陷害儿臣？” 遂明帝沉默不语，自己到孙府，是因为元如柏的话，可元如柏是钦天监监正，自古以来，钦天监只效忠皇帝一人，如若是钦天监出了问题，那让他以后还能信谁？ 一边是自己儿子，一边是钦天监，遂明帝只觉得心力交瘁，不管是谁，总有人为了这个位置盼着自己死。 “你最近就不要去大理寺当值了，先留在定北王府吧，这件事，朕会派人去查的。” 遂明帝说完就要走，半晌没出声的楚韵汐突然拦在他面前跪下，“父皇，儿媳想求个恩赐。” 遂明帝皱眉，他此刻一点也不想理萧慕北和楚韵汐，但如果直接甩袖走人又有失身份，只能忍着不悦道：“这次你又没有立功，准备拿什么求恩赐？” 上次楚韵汐治好了太上皇，逼着他重审忠勇侯府的案子，下罪己诏，他就不喜欢她咄咄逼人的性格。 楚韵汐也知道遂明帝不喜欢她，只是碍于面子才会听她说话，她也不怕，抬起头道：“父皇，儿媳想亲自查这次的案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父皇，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如若儿媳查不出来，愿和王爷同罪，但如若儿媳查明了此案…” 遂明帝直觉她又要狮子大开口，蹙眉道：“你待如何？” 楚韵汐微微一笑，叩下头去，“如若儿媳查明此案确是王爷所做，自然无话可说，只能陪他获罪，要杀要剐都听父皇的，但如果并非王爷所做，儿媳侥幸活了下来，儿媳愿去宫里帮陛下调理身体，延年益寿，以感念父皇今日之恩，儿媳的医术，父皇您应该是清楚的吧？” 遂明帝没想到楚韵汐会这样说，愣了一愣，才开口道：“准了，朕派刑部尚书协助你，速速查明，朕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内如果还没查出，朕就也将你禁足，将此事交由其他人，摆驾回宫。” “谢父皇，恭送父皇。” 待遂明帝走后，楚韵汐才直起身子，扶起了萧慕北，道：“王爷，我们着了别人的道了。” 萧慕北点头，“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楚韵汐勾唇，“王爷，咱们之间就不说这些了，你我本是一体，帮你就是帮我自己，王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出来，还你清白。” 萧慕北捏了捏楚韵汐的鼻子，笑道：“我从来没有不放心啊，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数了。” 楚韵汐也笑了，“王爷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往外走，倒把留下看管萧慕北的禁卫军看懵了，这定北王夫妻两个，哪像摊上大事的模样？ 出了地牢，孙家兄弟俩已经获罪，不管这事罪魁祸首是谁，孙家都跑不掉一个抄家灭族的大罪了，兄弟俩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上成了一摊烂泥。 宝蝉公公还没走，看到楚韵汐出来，他上前道：“王妃，陛下命我送王爷回府，另外孙家的人先投入大理寺狱，王妃可随时问话，刑部尚书稍后便到，劳烦王妃稍候片刻再开始查案。” 楚韵汐自是明白，遂明帝虽然同意案子由她查，但必须也要在刑部尚书的陪同下，一为监视她，二为眼线，刑部尚书定是得了圣谕，要时时汇报案件进展。 “如此就辛苦公公了。” 萧慕北被禁卫军和宝蝉公公带走，楚韵汐在大树旁坐了下来，开始复盘今日所发生的事。 她和温如岚是亲眼看到里边的牌子是萧子墨的名字的，然后出来，当时外面只有芸娘一个人，随后他们潜出去，又潜回来，前后不超过两刻钟，对方便是在这两刻钟内将牌子换了的。 如此可见，对手将一切都算计的十分精确，算计到遂明帝会来，算计到他们会将遂明帝引到地牢暗室，算计到禁卫军会发现那间屋子，孙家兄弟或许还不知道牌子被换的事，说不定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太子可以救他们，殊不知他们也只是被算计的一环。 两刻钟的时间，那个牌子那般大，这府中又一直有人，只怕牌子此刻还在这孙府中，自己走了之后，芸娘还在这里，或者她会看到什么人？ 只是此刻禁卫军正将孙府的人统统带出来准备押往大理寺狱，孙少珍的身体… 想到这里，楚韵汐站起身，对禁卫军道：“大哥，府中的三小姐有先天性心疾，病的很严重，如果投入狱中，只怕活不过一天，大哥可否容我先去看看她？” 那禁卫军也不敢得罪楚韵汐，只是道：“王妃如此好心肠，这孙府中人反正也都逃不过一死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陛下还未下旨赐死，且现在孙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关键证人，如若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庶女，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你说对吧？” 禁卫军想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道：“那好吧，我喊两个兄弟跟王妃一起过去看看。” 楚韵汐微微一笑，“多谢大哥。”说完，她有意无意的往上面看了一眼。 那名禁卫军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点了两个人后跟着楚韵汐来到了芸娘母子住的小院当中。 小院偏僻，奉旨清点人数的禁卫军还没到这里，屋内一灯如豆，已经子时了，这母子二人竟是穿的整整齐齐的在说话。 第176章 勘查现场 楚韵汐进去的时候，两人都是一惊，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府中发生的事了，正在等着禁卫军上门。 看到是楚韵汐，芸娘先站了起来，未语泪先流，“王妃，这么晚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珍儿。”楚韵汐说着便走了过去，孙少珍此刻精神还行，应该是吃过药了，她坐在床上，怯怯的道：“姐姐。” 楚韵汐看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心中也有些不忍，这孩子，命也够苦的，一辈子都在和病魔作斗争，如今遇到了自己，刚刚看到一点希望，家中却又出了如此大事，不得不跟着家族被处死，这短暂的人生里，就没有一刻不是在恐惧死亡中度过的。 “躺下吧，我再帮你检查一下。”楚韵汐扶着孙少珍躺下，伸手准备去解她的衣衫，手一顿，抬头对两名禁卫军道：“劳烦两位大哥到外间等候，这毕竟是姑娘，不太方便。” 两名禁卫军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楚韵汐拿出听诊器，帮孙少珍听了听心脏，取下来道：“目前没什么事，按时吃药不可间断，就算去大牢，也要按时吃，保住命才有可能迎来转机，懂吗？” 孙少珍似懂非懂的点头，楚韵汐往外看了一眼，示意芸娘在她身边坐下，压低声音问道：“芸娘，刚刚在那边，我走了之后，你可看到有什么人过去？” 芸娘眼中露出迷茫，摇了摇头，也低声道：“王妃走了之后，我惦记珍儿，就也赶紧回来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过去。” “那你回来的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吗？” 芸娘又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并没有，我心中忐忑，走路时很小心，所幸什么人也没碰到。” 楚韵汐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芸娘又没有武功，如果是会武功的暗卫过去，她也不会知道。 芸娘担心的道：“王妃，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位会来，为什么孙家所有人都要被关入大牢，孙家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楚韵汐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们那么多了，以免心理负担太重，于是道：“是出了点事，我在奉旨调查，你们且安心待在牢里，我会关照狱卒多照顾珍儿的。” 芸娘眼泪又流了出来，“多谢王妃，其实我倒没什么，只是珍儿命太苦了，唉！” 楚韵汐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道：“都是命，你好好照顾珍儿，我先走了。” “谢王妃专门来看我们母女。” 楚韵汐挥了挥手，已经走出了房间，叫上两名禁卫军离开了。 芸娘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孙少珍叫她，她才如梦初醒。 楚韵汐回到地牢外边时，刑部尚书已经来了，黑木也等在了那里，见到楚韵汐，黑木上前行礼，“王妃！” 楚韵汐点头，对禁卫军道：“这是我的侍卫，一直都跟着我查案的。” 禁卫军想陛下并没有说王妃查案不准带人，再说王妃身边没一个人也不像话，于是也就默许了。 刑部尚书名叫张辰穆，年约五十，留着络腮胡，身形高大，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此时的他站在那里，气质还是比普通人更为出众。 他来到楚韵汐面前行礼，“参见王妃。” 楚韵汐点头，“张大人免礼，让张大人这么晚过来，实在过意不去。” “王妃客气了，王妃想先从哪里查起呢？” “自然是从那间暗室查起了，走吧张大人，我们一起进去吧。” 楚韵汐率先往树上去，张辰穆接到的圣旨就是协助楚韵汐，由她主导，他在旁协助即可，当下也跟着楚韵汐上去了。 除了楚韵汐和张辰穆，随行而来的还有黑木和另外两名禁卫军，黑木附在楚韵汐耳边轻声道：“温公子已经去寻找那块牌子了。” 楚韵汐轻轻颔首，她刚刚坐在树下的时候，故意拿个树枝在地上乱画，看似画的毫无章法，事实上却是特情医局的暗语，如今温如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明白该往哪个方向查。 两名禁卫军举着火把，进入那间暗室，楚韵汐吩咐他们小心，那些布帘都极易着火。 在火把的照耀下，暗室终于明亮了起来，楚韵汐从进门开始就看的很仔细，今晚来这里的人太多了，地上的脚印纷繁复杂，已经没有勘查的价值了。 楚韵汐着重去看那些装着心脏的盒子，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这里约莫有将近一千颗心脏，看来这一切也就是这个月开始的，这个局，究竟是一开始就为了设计萧慕北，还是萧子墨一开始是为自己而设的什么阵法，后面才改为设计萧慕北的呢？ 楚韵汐最后看向中间的那个牌子，和她之前见的那个外观一模一样，她让禁卫军拿着火把靠近，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突然，她喊张辰穆，“张大人，你过来看。” 张辰穆过来，楚韵汐指着牌子的边缘道：“张大人请看，这里是不是有一层尘土？” 张辰穆伸手摸了一下，果然，牌子上有一层浮土，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 楚韵汐道：“这牌子是嵌在这墙壁上的，可是这边缘却有新近移动过的痕迹，而且张大人你看，这牌子是不是还放歪了？” 张辰穆抬头一看，果然，因为牌子并不是一般的牌子，而是足有一人高，嵌在墙壁上，虽然是檀木的，但并不是很重，如果放不好，很容易和墙上的卡槽卡不严密。 此刻最上面，便出现了约莫一指的缝隙，远看看不出来，但若细看就看得出来了。 “王妃有何高见？” 楚韵汐也摸了一下牌子上的浮土，道：“这些是土，并非放时间久的浮灰，我怀疑，这块牌子，先前是被埋在哪里，最近，甚至是今日才刚刚被挖出来放在这里的，这周边，定然还有另一块同样的牌子！” 张辰穆脸色一变，“王妃怀疑，这是栽赃嫁祸？” 第177章 找到证物 “并非怀疑，而是确定。”楚韵汐捂脸，“张大人莫忘了，这上面写的是我家王爷，我来，原本就是要找栽赃嫁祸的证据的。” 张辰穆也有点讪讪的，“是我疏忽了，那依王妃之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要找出另外那块牌子。”楚韵汐往外边走，“吩咐禁卫军，围绕这棵大树方圆三里内，掘地三尺的找。” 牌子大，时间又短，那人必定来不及将萧子墨的那块牌子放很远，又来不及转移，所以一定就在这附近。 楚韵汐来到外面，并没有下树，而是在高处往四面看，下面依然是灯火通明，张辰穆下去吩咐了禁卫军找。 楚韵汐正在往下面看，黑木在她身后低声道：“王妃，看对面。” 楚韵汐抬眼往对面看过去，便看到温如岚在对面的树上，隐蔽在枝繁叶茂里，只露出一张脸，对着她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树洞，示意她去那里。 楚韵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外面并没有找到牌子，让她去里边再找找。 莫非对方根本没将牌子拿出来？而是依然藏在这地牢暗室中？ 如此想着，楚韵汐立刻又走了下去，张辰穆一抬头不见了楚韵汐，忙又爬了上来跟着下去。 楚韵汐在地牢暗室中把每个房间都仔细搜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可以藏牌子的地方，她走在放牌子的房间，一点一点摸着墙壁，心思急转。 牌子必定没有藏多远，这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时间根本来不及，外面那么多人，带走也不可能，所以必定就在附近，温如岚办事向来细密，他说牌子不在外面，也一定是不在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个地牢中。 倘若是自己，会将牌子藏在哪里呢？楚韵汐闭上眼睛，把自己想象成谋划这一切的人，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黑木和张辰穆还有两名禁卫军跟在楚韵汐旁边，看她闭目沉思，也不敢发出声音打扰她，突然看她睁开眼睛，在这间屋子里仔细打量，之后便走到那些装心脏的透明盒子旁，一个一个的摸了起来。 黑木走上前，楚韵汐道：“你也找找，看这些盒子有没有异常。” 黑木立刻从另一边也一个一个摸了起来，摸了约莫一大半的时候，只听到“咔哒”一声，一个盒子被按了下去，另一面墙壁有块墙慢慢往后退，露出一个隐蔽的暗室出来。 楚韵汐心中一喜，忙走过去，张辰穆也跟着过去，这是一个很小的暗室，只有一张床的大小，里面堆放着一些空的装心脏那种盒子，最上面放的，便是另一块牌子。 楚韵汐拿出来给张辰穆和两个禁卫军看，张辰穆一看立马大惊，道：“王妃今日也辛苦了，请王妃先回去休息，臣要进宫向陛下禀奏此事，先行告退。” 楚韵汐回礼，张辰穆匆匆离开，楚韵汐才总算松了一口气，找到这块牌子，萧慕北身上的嫌疑至少洗掉了一半，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再查。 直到此刻，楚韵汐才感觉到身子疲累至极，将牌子交给禁卫军，她带着黑木回了定北王府。 萧慕北还在书房看书，他没有一丝睡意，看看外面即将破晓的天，想到楚韵汐直到此刻还在为他奔波，他就忍不住心疼她。 似乎自从认识了他，她就没有安生过，不是案子，就是各种阴谋手段层出不穷，萧慕北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都不一定受得了，偏偏楚韵汐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正想着，白羽在门外道：“王爷，王妃回来了。” 萧慕北一下子站了起来，放下书就往外走。 楚韵汐刚进府门，就看到萧慕北施展轻功飞了出来，她笑道：“在自己府里还用轻功，至于嘛。” 萧慕北握住她微凉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掌心中给她捂着，笑道：“急着见你，就用了。” 白羽和黑木默契的一起上树，跟着回来的温如岚早就自觉的府门都没进，就直接回如韵楼了。 “我又不会跑。”楚韵汐也觉得心头暖暖的，拉着他回屋，“你怎么也不睡觉？” “你不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感觉掌心中的手已经热了，他才放开，将半夜就温在红泥小炉上的银耳羹端了下来，“怕你回来饿，我让红玉半夜就做好了，一直温着，先喝点暖暖身子。” 十月的天气，的确是有些凉了，楚韵汐喝了一碗热汤，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这才将这半夜发生的事情跟萧慕北说了。 萧慕北道：“韵汐，你怎么会想到那些盒子中间可能会有机关的？” 楚韵汐道：“我当时就想，如果是我，我会将东西藏在哪里，又有哪里是所有人都不会细看的地方？想来想去，只有那些心脏，可能任谁只要看一眼立刻就不会想看第二眼，可不正是藏机关绝好的地方？” 萧慕北竖起大拇指，“用冰雪聪明都不足以形容你万分之一。” “都被你夸的飘起来了。”楚韵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萧慕北知道楚韵汐不比他，她熬一个通宵会很累，于是叫来红玉，对楚韵汐道：“让红玉先服侍你洗漱睡会儿，等会儿起来了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楚韵汐的确累的有点撑不住，于是便跟着红玉回去休息了，萧慕北坐在书房沉思，如今找到了另一块牌子，最起码他和太子平分了嫌疑，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太子和钦天监所为，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们不应该如此疏忽，把那么大个把柄留在现场，如今看来，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孙绍元私自抓楚韵汐坏事，打乱了太子和钦天监的计划，迫使他们不得不提前实施计划，第二，就是幕后之人另有其人，太子和他都落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中。 不管是哪种可能，找到偷换牌子的人至关重要，孙家的暗卫也都被抓，和孙家人一起全部关在大理寺狱，这个人必定就在这些人当中，如何才能找出他呢？ 第178章 再访宝光寺 楚韵汐一觉睡到了午时，是被饿醒的，从昨日到现在，就喝了一碗银耳羹。 起床洗漱，顺便问红玉，“怎么也没见嫣然？” “跟着鲁神医在侧门出诊，”红玉一边给楚韵汐准备衣服，一边道：“王妃你不知道，这几日王府快成医馆了，上门问诊的数不胜数，凌管家让人在侧门那里搭了一个简易的棚架，鲁神医和嫣然就在那里接诊，除了王妃你给的特效药，府中库房的药材已经被用光了，每日还需要从外面再购进药材。” 楚韵汐想起准备在如韵楼留一间诊室的事，于是问道：“现在如韵楼收拾的如何了？” “已经定了明日开张，”红玉给楚韵汐穿衣服，“谁曾想王爷竟然出了事，被禁足府中，怕是明日也没办法到场了。” “那倒无妨，”反正他是大股东，出不出场无所谓，赚的银子有分红就可以了。 将楚韵汐的衣服收拾妥当，红玉道：“王爷已经备好午膳在前厅等着王妃了。” 楚韵汐到了前厅，一眼看到八仙桌上放的竟然是烤全羊，她惊喜的道：“李伯来了吗？” 萧慕北笑着扶着她坐下，现在萧慕北脸上的笑容多了很多，再也不像楚韵汐刚刚见到时冷若冰霜的模样，那时候甚至连白羽黑木都每天一张冰块脸，一点也没有如今鲜活。 萧慕北道：“李伯最近一直在如韵楼帮忙，明日如韵楼开张，李伯要过去做大厨，所以今日我就让他过来给你再做一次烤全羊，下次想吃还要去如韵楼吃了。” “李伯去做大厨？”楚韵汐又惊又喜，“我师兄呢？” “他恐怕一时腾不出手安稳做大厨，我不在，他护着你我才安心。” 楚韵汐有些哭笑不得，想象着温如岚抱怨的样子，“开个饭店都没办法安稳的开，你呀，这加班体质真是无敌了。” 没办法，谁让他是师兄呢？抱怨也得干活。 楚韵汐饱餐了一顿，看她吃的香甜，萧慕北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吃完后，下人收拾了桌子，红玉立刻端上来一壶茶，给两人一人倒一杯，随后就退下了。 萧慕北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要去审孙家人，找出是谁换的牌子？” 楚韵汐端着茶杯想了一会儿，“我想先去一趟宝光寺，见一见宝光寺的方丈，我想弄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阵法。” 萧慕北点头，“那我修书一封给宝光寺的慧海禅师，我与他是多年至交，他对这些通玄阵法之类知之甚多，可以请教请教他。” “好。” 白羽适时过来禀报，“刑部尚书张大人来了。” “正好，不用请进来了，这就出发宝光寺吧，黑木随行，白羽，你去如韵楼通知师兄，让他随后跟上来。” 楚韵汐安排好，起身拍了拍萧慕北的肩膀，“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哟。” 萧慕北哭笑不得，故作严肃的道：“调皮。” 楚韵汐笑着离开了，萧慕北长舒一口气，心里软软的，又有些无力的感觉，这种不能并肩作战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楚韵汐这次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牵出了她的枣红小马，这些日子她一有空就亲自去喂小马，如今已经比第一次见时长大了一些，也跟她很熟了，她还给小马起了个名字，叫青枣，说是和青溪，青玥都是青字辈的。 当时红玉还有些吃醋，道：“王妃，你起的名字都是以青开头，要不奴婢改名青玉得了。” 楚韵汐笑她，“你怎么什么醋都吃？青玉红玉，都是你，名字只是代号而已，重要的是你，明白吗？” 楚韵汐想起这事还觉得有些好笑，牵着青枣走出来，张辰穆已经等在门口。 楚韵汐道：“时间紧迫，就劳烦张大人受累，随我一起走一趟宝光寺。” “王妃客气，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萧慕北已经将信写好，亲自将楚韵汐送了出来，跟张辰穆互相行了礼，对黑木道：“照顾好王妃。” 除了黑木，萧慕北还派了两个紫衣卫同行，张辰穆也带了两名禁卫军，一行人跟萧慕北告别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往宝光寺。 宝光寺位于京城南，出京城骑马约一个多时辰，到达南山，南山上山的路很平坦，骑马可以一直到达寺门口，几乎不用怎么走路，所以是京城命妇们最喜欢来上香拜佛之地。 不过现在是下午了，很多人已经回去了，楚韵汐他们到的时候，宝光寺的香客已经不太多了。 楚韵汐拿着萧慕北的拜帖直接求见方丈慧海大师，有小和尚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道：“贵客请随小僧去后院禅房，方丈正在等着贵客。” “有劳小师傅。” 楚韵汐一行人随着小和尚进入宝光寺后院，佛门果然是清静之地，后院十分安静，有和尚来来去去也无人大声喧哗，小和尚将他们带到一间禅房门口，合十道：“贵客请进。” 楚韵汐谢过，推开门，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人感觉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张辰穆也跟了进去，其他人都在门外，只见屋内坐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和尚，一身袈裟，宝相庄严，想来就是慧海大师了。 楚韵汐二人行了礼，将萧慕北的信递了过去，慧海大师看了以后道：“原来是定北王妃，老衲有礼。” 楚韵汐还了礼，两人这才坐下，楚韵汐道：“今日冒昧求见方丈，是有一事想请教大师。” 慧海大师道：“王妃但说无妨。” 楚韵汐将孙家地牢里所见的景象跟慧海大师描述了一遍，最后问道：“我猜测那是一个阵法，但不知这阵法有何用途？” 慧海大师脸色微变，“王妃是说，用很多死人的心脏，来供奉一个人？” “是的，”楚韵汐道：“那上面写的是万圣之尊，不知这到底是何邪术？有什么用呢？” 这间禅房一侧，有一个小小的香案，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像，慧海大师缓缓站起，走到佛像前跪下，手上拿着一串佛珠，低头低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第179章 斩帝星 楚韵汐和张辰穆都屏住呼吸看着慧海大师，却见他低声诵了一段不知道是什么经，诵完之后，才直起身，走到楚韵汐面前坐下，问道：“不知王妃可听过，民间曾经有个邪教，名为斩帝星？” 楚韵汐茫然，她到这个世界才多久，怎么可能听过什么民间邪教？她不由得看向张辰穆，张辰穆进到禅房后一直没说话，看楚韵汐看他，于是沉声道：“大师说的，可是太上皇在位时，那个在民间宣称要拨乱反正，还帝位于正统的邪教，斩帝星？” “正是，”慧海大师再次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后才道：“老衲当时，有幸跟在太上皇身边，全程了解了朝廷和斩帝星组织的整个博弈过程。” 张辰穆对楚韵汐道：“当年，将斩帝星组织覆灭颇费了一番功夫，他们声称，太上皇并非大遂正统，另一个皇室旁支的子弟才是，于是组织了斩帝星组织，目的就是将当时的太上皇杀死，扶那个旁支当皇帝，这不是妥妥的造反吗？” “后来呢？”楚韵汐知道慧海大师提这个事，定然是与这次的事情有关，所以必须先了解清楚，慧海大师没有说话，等着张辰穆给楚韵汐讲。 “后来，斩帝星越来越壮大，可朝廷却拿它没办法，因为他们并没有固定的巢穴，也没有特定的特征，可能路边的一个小贩是斩帝星的一员，也可能青楼里的娼妓是其中一员，总之，朝廷知道斩帝星的存在，却不知具体存在于哪里，最关键的是，斩帝星组织里，三教九流都有，各种邪术蛊术层出不穷，我只知道，剿灭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下官那时身份低下，倒是不曾了解。” 张辰穆一口气说这么多，说完后长舒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楚韵汐听的浮想联翩，只觉得这中间定然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想不到太上皇在位期间竟然还有这么刺激的事情发生。 “大师，这斩帝星组织，和这次的事，有何联系？” “阿弥陀佛，”慧海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那斩帝星组织用的最恶毒的一招，便是这万心归一，斩帝星中，权利最大之人，乃是一个巫师，善用巫术和诅咒之术，他布置了一个阵法，叫做万心归一，是用一万颗活人心脏来施诅咒之术，据说这种诅咒之术可在千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将帝星杀死，同时供奉出一位新的万圣之尊，令天下归心，所以名为万心归一。” “活人心脏？”楚韵汐低声惊呼，“这帮人莫不是疯了？” “是疯了，但他们组织里的人却深信不疑，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说古往今来，哪位上位者不是在血流成河当中上位，他们只是需要一万颗心，已经是非常小的代价了，那些被杀挖心之人，是为大业献身，死得其所。” “狗屁不通！”楚韵汐觉得匪夷所思，“这帮人都不长脑子吗？” “阿弥陀佛。”慧海大师也长叹一声，“并非他们没脑子，而是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那巫师每日给他们洗脑，只要集齐一万颗心脏，他们就是王侯将相，从此风光无限，有花不完的银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愚蠢，如此草菅人命，别说实现不了，就算可以实现，这样的人，配坐高位吗？如何能为百姓谋福祉？” “王妃是心系百姓之人，老衲敬佩，当时太上皇也是如此说，原本第一次听说斩帝星时，太上皇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还说，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不骚扰百姓，就随他们而去，直到后来听说了这万心归一之阵，太上皇才真正大怒，说原本还想放他们一条生路，没想到这帮人居然变本加厉，乱杀无辜，这就无法忍了，于是开始派人清剿。” “清剿的好，”楚韵汐为太上皇叫了声好，“后来呢？” 慧海大师接着道：“朝廷加大了清剿力度后，很多斩帝星的成员都被陆陆续续抓到处死，可奇怪的是，太上皇的身子却突然虚弱，一日不如一日，甚至一度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斩帝星的人便在民间大肆宣扬，说太上皇并非天命所归，如今抓捕斩帝星的人，犯了天怒，天要惩罚他，还说万心归一之阵将成，阵成之日，便是天下易主之时，一时间，人心惶惶，奉命清剿斩帝星组织的人更是压力山大，生怕自己慢了，万一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会担个办事不力，间接害死太上皇之罪。” 楚韵汐突然问道：“当时负责督办此案的是谁？” 慧海大师心中暗道此女聪慧，他缓缓的道：“当时负责督办此案的，乃是当时的赵王，现今的陛下！” 楚韵汐心中忽然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慧海大师接着道：“赵王当时有个得力副将，名为秦威，深得赵王器重，他见赵王日夜忧愁，于是也就日夜不分的追查斩帝星，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被他查到了斩帝星的老巢所在，他当时派人通知了赵王，随后两人带人去围剿，却不想这是对方设的圈套，将赵王和秦威等人引入圈套中后火攻，秦威拼死护着赵王，将赵王救出火场，自己却被活活烧死，临死前唯有一愿，希望赵王灭了斩帝星，为兄弟们报仇，赵王悲愤交加，抓出了当时误导秦威的奸细，严刑拷问，最终问出了真正的老巢所在，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人端了斩帝星的老巢，看到了那所谓的万心归一之阵，据说当时已经有九千九百多颗心脏，堆了满满一屋子，阵法即将大成。” 楚韵汐听的几乎屏住了呼吸，张辰穆亦是，此刻两人才敢稍微呼吸，楚韵汐问道：“太上皇呢？太上皇当时怎么样了，后来又是怎么好的？那个巫师临死前说什么了吗？” 第180章 太子自请废储 慧海大师道：“宫中也抓出了奸细，太上皇当时是被下了毒，所幸后来找到了解药，可是太上皇也落下了病根，至于那个巫师，临死前，说他以身祭天，诅咒萧氏天下撑不过五十年，必有后来者承他遗愿，用这万心归一之阵将萧氏拉下那至尊之位。” 楚韵汐觉得不妙，遂明帝是当年负责此案的人，又是如今的天下之主，这件事，只怕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如心头的一根刺，五十年之期越近，越会不断萦绕心头，如今万心归一之阵再次出现，虽然用的不是活人之心，但终归针对的还是他，前车之鉴，多年惶恐，皆源于此，只怕这件事不能善了。 萧慕北牵涉其中，如若一个月之内找不出这件事的真相… 楚韵汐不敢想下去，一旦将这件事交到别人手上，那就是将命运交到了别人手中。 她必须在一个月内查明真相。 —— 东宫，太子萧子墨看着手中的信，面色苍白，手一松，信落地，他颓然坐在太师椅上。 太子妃安如馨端着一盅梨汤进来，一眼看到萧子墨脸色煞白，忙走了过来，将梨汤放下，上前摸了摸他额头，“殿下可是不舒服？” 萧子墨摇了摇头，反手抓住安如馨的手，“我没事，如馨，如果有朝一日，我太子之位被废…” 安如馨脸色一变，道：“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太子惨然一笑，弯腰将信捡了起来，凑近烛火点着，扔进铜盆中，“无事，你莫要多想，安心便是。” 安如馨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问什么，将梨汤端过来吹了吹，递给萧子墨，“梨汤快凉了，殿下趁热喝吧。” 萧子墨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先放着吧，孤等下再喝，孤还有事处理，你先出去吧。” 安如馨行礼，“那臣妾告退了。” 安如馨离开后，萧子墨开始提笔写奏折，脸上带着决绝之色。 —— 御书房。 遂明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宝蝉公公进来道：“陛下，元监正求见。” “让他进来。” 钦天监监正元如柏进来，一进门就跪地山呼万岁，“恭喜陛下，天象已恢复正常，北极星红光已逝，帝星明亮，一切重新步入正轨，危机已解除。” “是吗？”遂明帝脸上却毫无喜色，“元卿平身吧，来，陪朕手谈一局。” “是，陛下。” 御书房里有专门的棋盘，当今圣上喜欢下棋，经常抓着大臣们下棋，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真正敢赢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元如柏也不是第一次陪遂明帝下棋了，只是今日明显感觉遂明帝心情不佳，于是下的更加小心翼翼，只觉得恐怕陛下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棋局开始，遂明帝便缓缓开口，“元卿可还记得当年的斩帝星？” 元如柏面色如常，“臣当年年轻，还未入宫，在民间倒也听说过这斩帝星，只是具体是什么情况，却是不甚清楚，陛下为何突然提起这邪教组织？” “朕也是突然想起来，这斩帝星的首领当年曾诅咒我萧氏江山撑不过五十年，如今已过四十年，我大遂如今风调雨顺，元卿能否算出，十年后，江山可会易主？” 元如柏手一顿，苦笑道：“陛下，请恕臣无能，皇室中人，向来无人可算得出，更何况是九五至尊，陛下也太看得起臣了。” 遂明帝微微一笑，道：“那依元卿之见，朕的几个儿子，谁能堪大任，可以守住这大遂江山？” 元如柏落下一子，再次苦笑，“陛下今日怎么总是为难臣？臣日日待在钦天监，对几位皇子脾性都不甚了解，如何能做出这个判断？臣只会看天象，测凶吉，至于储君之选，陛下定然心中有数。” “你个老奸巨猾的，”遂明帝哈哈一笑，“将军！” “唉，陛下，您这…让微臣分神，原来是留着杀招呢？”元如柏手忙脚乱，手中拿着一颗棋子，感觉往哪里下都不对。 好不容易落定，他才道：“陛下，微臣可真是冤枉，微臣向来有什么说什么，怎么就老奸巨猾了。” 遂明帝但笑不语，又落下一子，笑道：“元卿，你输了。” “哎…”元如柏长叹一声，“陛下棋艺高超，微臣甘拜下风。” “朕今日的确扰乱你心神了，胜之不武，下次，朕再与你好好下一局。” “是，陛下，下次微臣必定不会输的这么惨。” 元如柏告退后，宝蝉公公奉上热茶，低声道：“陛下，元监正可有不妥？” 遂明帝摇头，他并没有发现不妥，但他心中却还是不安，太子，定北王，钦天监，究竟是谁包藏祸心，他不得而知，他看着都不像，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尤其是皇家，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实在太正常了，他谁也不敢相信。 “派人盯着元如柏，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 “是，陛下！对了陛下，刚刚太子派人送了一封奏折过来，陛下可要看？” 太子被禁足多日，一直安安分分的待在东宫，每日练练字，侍弄侍弄花草，如今突然递了奏折来，怕是跟孙家那件事有关。 遂明帝看了宝蝉公公一眼，道：“拿来吧。” 宝蝉公公立刻递上奏折，随即就偷眼打量着遂明帝的脸色，遂明帝打开看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了好一会儿才冷冷的道：“他反应倒是快。” 说完，随手将奏折扔了出去，身上气压极低，宝蝉公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的去将奏折捡了回来，一眼瞥见奏折内容，也是大吃一惊，脱口道：“太子殿下自请废储？” 遂明帝冷冷道：“他消息倒是灵通，昨日出事，他今日便得知了，此时就自请废储，以证清白，他这是以退为进，想看看朕是不是真的怀疑了他，但这件事牵涉当年斩帝星，朕怀疑，是有斩帝星的余孽在作祟，所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才能安心，太子，太心急了。” 第181章 开始审讯 宝蝉公公不敢说话，遂明帝思绪却回到了当年，秦威在他怀里断气之前，断断续续说道：“王爷…斩帝星的人，诡计多端…王爷以后一定…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放过…任何一个余孽，请…王爷一定…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说完，秦威就咽了气，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遂明帝当时悲痛欲绝，发誓定要将斩帝星的人千刀万剐，连根拔起！ 如今，四十年了，斩帝星所有人的尸骨都已经成灰，万心归一之阵却再次出现，难道当年，真的有斩帝星的余孽残留至今，依然想着要颠覆大遂江山吗？ “宝蝉，传朕的旨意，着刑部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刑部尚书明面协助定北王侧妃查案，一旦发现此事和定北王有牵涉，可立刻幽禁定北王侧妃，届时定北王府所有人等，都不得擅自离开王府，再派禁卫军严密监视东宫和钦天监，发现异常，立刻禀报朕，不得拖延！” “是！”宝蝉公公匆匆去传旨，心头恐慌不已，这次遂明帝是下了决心要严办了，怕是又要死一大批人了。 —— 楚韵汐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子时了，张辰穆将楚韵汐送到王府门口就告辞了，温如岚根本就没出现，但楚韵汐知道他一直跟着的，回到王府安全之地，他就会自己离开回如韵楼。 萧慕北早已得到消息，到门口迎接楚韵汐，他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毛绒大氅，一见面就给楚韵汐披上，楚韵汐手确实有些凉，但也没那么冷，毕竟还没到天寒地冻的时候。 不过萧慕北的好意她也不能拂了，于是也就拉着了大氅，的确暖和。 萧慕北让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直接送到了楚韵汐的房里，楚韵汐顾不上吃，一到房里先把今日之事跟萧慕北说了。 萧慕北也从未听说过斩帝星的事，毕竟事情发生在他出生前，而且他多数时间都在战场上，自是无人跟他说起这邪教组织。 “难怪父皇会大怒，原来竟是有这般内情在里面。” 楚韵汐点头，“恐怕接下来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了，陛下对这件事定然万分上心，他眼下定是谁也不信，能让我去查此事，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只怕一旦有一点蛛丝马迹证实此事跟你有关，我就会立刻被关起来，到那个时候，我们可就任人宰割了。” 萧慕北也想到了这一层，先前他还觉得这件事只要查明就可以了，现在看来，稍有不慎，牵扯在内的人就有可能掉脑袋。 “如今我被禁足，太子亦被禁足，钦天监恐怕也会被监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钦天监的手笔，想要查明，恐怕很难，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楚韵汐思索了一会儿，“明日如韵楼开张，我恐怕也不能去了，现下这个阶段，不能把师兄和我们的关系暴露出来，凌管家和李伯他们也要尽量少露面，暂时不会有人把一个酒楼的掌柜和定北王府联系到一起，这样师兄可以在暗处调查，我们双管齐下，看看能不能尽快找出幕后真凶。” “也只能如此了。” 翌日，在一片热闹欢腾声中，如韵楼正式开业酬宾，所有到场宾客都可以半价消费，整个酒楼人山人海，轰动半个京城，再加上价位本身就不贵，菜色又新颖，吃过的宾客都赞不绝口。 楚韵汐远远看着，有些遗憾今日不能到场，不过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忍了，明日寻个机会再去吃一顿便是。 楚韵汐带着黑木来到大理寺，张辰穆已经等在那里了，两人约好了，今日会去审讯孙家的人。 楚韵汐到大牢，先去看了孙少珍，看她精神状态尚可，想必是有按时吃药。 看到楚韵汐来，芸娘立刻站了起来，楚韵汐事先跟狱卒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她们娘俩，所以狱卒给她们安排了一间比较干燥的囚室，离孙家其他人也比较远，但挨着孙世澈的囚室。 所以这两日孙府发生的事情，孙世澈也知道了，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进了大理寺，后脚家里就出了事，他悔不当初，又恨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却还是一时冲动，害了孙家满门。 此时他看到楚韵汐，也没有任何反应，倒是芸娘，有些局促的起身，道：“王妃，您怎么来了？” 楚韵汐点头，“我来看看珍儿怎么样了，这两天狱卒没有亏待你们吧？” “没有，多亏王妃照顾，一切都挺好的。” 孙少珍看到楚韵汐，也很开心，道：“姐姐，我这两天感觉好了很多，谢谢姐姐，您对我真好。” 楚韵汐摸了摸她的头，“珍儿不客气，你好了姐姐就开心了。” 芸娘道：“王妃的大恩大德，芸娘无以为报，请王妃受芸娘一拜。” 说完，她就跪了下来，给楚韵汐磕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头。 楚韵汐在囚室外面，拦不住她，只能受了，她交代道：“芸娘，你好好照顾珍儿，等过两日我再来看你们。” 说完楚韵汐看了孙世澈一眼，转身离开了，走出几步，确定后面的人听不到了，张辰穆不解的道：“王妃，不审问孙世澈吗？” “孙世澈最后再审，我想先审那些下人和暗卫们。” 楚韵汐有自己的审问方式，张辰穆只是辅助，自然不能说什么，楚韵汐便一个一个开始审问下人，都问了统一的三个问题，“知道府里的地牢暗室吗？平日里来孙府最多的访客是谁？府里的信鸽是谁养的？” 三十多个下人问下来，楚韵汐已经大致心里有数了，知道府中地牢暗室的下人不多，那里是孙府的禁地，平日里有暗卫把守，寻常下人根本进不去，之所以楚韵汐和温如岚那日没碰上什么暗卫，是孙绍宸怕当时定北王闯入，如果那里暗卫多，把守严密，反而会引起怀疑，所以将人手都撤走了，将那一处伪装成了普通的模样，希望能够不引起搜府之人的怀疑。 第182章 没有幕后之人 至于平日里和孙府来往密切之人，楚韵汐盘点了一下，记下了十几个人名，明日可以一一调查一下。 说到府中的信鸽，这所有人的口径倒是一致，说是府中一个哑巴仆从照料的，那仆从名叫孙六，是府中的家生子，如今年约四十，父母双亡，平日里不和任何人来往，只听孙世澈和两位公子的话。 问完所有下人，楚韵汐命人将孙六带了过来。 孙六是个个头不高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点，看起来却好像五十多岁的人，他佝偻着身子，眼神中带着恐惧，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孙六，抬起头来。” 孙六战战兢兢的抬头，呜呜了两声，黑木上前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对楚韵汐道：“舌头没了。” 楚韵汐猜到了，这孙六的哑不是天生的，而是人为的。 “孙六，你可识字？” 孙六呜呜着摇头。 “可会手语？” 继续摇头，楚韵汐心一沉，不会说话，不识字，不会手语，只能听，这是绝对可以保密的人，难怪孙世澈放心把喂养信鸽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那我问你，如果是，你就点头，如果不是，你就摇头。” 孙六点点头。 “孙府中的机密事件，都是通过信鸽传递的，对吗？” 点头。 “那些来往信件，你可有过留存？” 摇头。 “信鸽都往哪里飞，你都知道，是吗？” 点头。 “平日往哪个方向飞的多？”楚韵汐指了指方向，告诉他东西南北。 孙六想了想，指了南。 南，楚韵汐记了下来，想了想，又问道：“你可知道每封信是给谁的？” 孙六茫然摇头。 楚韵汐想起她当时见过孙家的信鸽，每个上面都有编号，想来每个编号都对应的一个人或者地方，孙世澈不会告诉孙六信是给谁的，他只需要告诉他，几号信鸽就可以。 看来孙六能审的，也就这么多了，楚韵汐让狱卒把他带走，让人把孙绍宸带来。 孙绍宸进来的时候耷拉着脑袋，两天的时间，人看着憔悴了很多，眼睛也没有神采。 他进来看了楚韵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了，自嘲的一笑，“王妃好计谋，好胆量，利用我小妹引我们全家入局，更不惜以身犯险，探得我们地牢所在，孙某实在是佩服。” 楚韵汐勾唇一笑，“若非你们太心急，又何至于此？我原本以为还需要多费些功夫，却没想到你们自己会露了破绽。” 孙绍宸无语，大哥向来莽撞，这次是闯了大祸了，可是他也是救小妹心切，自己又如何能怪他？ 楚韵汐面色一沉，“孙绍宸，事已至此，你们孙家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供出幕后主使，如若立功，本妃可以考虑，在陛下面前，为你们孙家求情，或许，能留孙少珍一命也未可知。” 孙绍宸心中一动，看向楚韵汐，“我小妹，现在如何了？” “她已无事，等会儿本妃可以让你去看她一眼，本妃说过，她的病不难治，可是你孙家所犯之事，却足以连累她丧命。” 孙绍宸闭口不言，他知道孙家已经在劫难逃了，可是心里总是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楚韵汐却生生打碎他最后一丝希望。 “你知不知道，陛下去你们地牢当中，看到的是谁的名字？” 孙绍宸皱眉，不明白楚韵汐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韵汐冷冷一笑，“看到的，是我家王爷的名字，这说明什么？” 孙绍宸惊出一身冷汗，他不笨，在孙家，也是脑力担当，有时候孙世澈也会听他的，此刻他听楚韵汐如此一说，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阴谋。 是有人故意将陛下引到孙家，引到地牢，然后利用孙家的阵法，来诬陷定北王，而孙家在这件事当中，就是一颗被弃的棋子，无论哪个皇子倒台，孙家是必死无疑。 想明白这点，孙绍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他们孙家早就站好了队，这么多年一直为太子办事，视太子为主君，为了太子之位稳固，他们背地里没少努力，就连这个阵法，明知被发现是死罪，可只因那人说，可以加速太子登基的脚步，他们毫不犹豫就设了。 可最终，却只是别人圈套当中的一环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颗会被抛弃的棋子吗？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绍宸问的艰难，其实，刑部尚书也在，楚韵汐不可能说假话，但他还是问了这一句，还是想最终再确定一下。 “绝无虚假。”楚韵汐信誓旦旦的道。 孙绍宸跌坐在地，原本的一丝希望也全部破灭，但随即他就想起一件事，冷汗更是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艰难的道：“这件事，没有幕后主使。” 楚韵汐秀眉一蹙，“孙绍宸，你们都已经沦为弃子了，你还要维护幕后之人吗？” 孙绍宸摇了摇头，“王妃，我并非想要维护幕后之人，只因此事，的确是说来话长。” 原来，两个月之前，孙少珍曾经病危了一次，当时恰逢太子替遂明帝出城巡视三军之时，临走前，太子来孙家，问户部尚书孙世澈关于军粮一事，两人正在交谈之时，孙少珍犯病，下人来报，孙世澈匆匆过去，太子便也一起过去看了孙少珍，当时情况甚为凶险，但想不到太医一剂药下去，孙少珍就转危为安了。 事后，芸娘去了寺庙为孙少珍求平安，回来后告诉孙世澈，有高僧指点她，说孙少珍之所以能有好转，是因为有天子之气护佑了她，只是这天子之气稀薄，只能护她一时，并说如果孙少珍想好，需得到真正的九五至尊身边。 芸娘当时垂泪说，高僧算出孙少珍原本寿元已尽，这次稀薄的天子之气可护她三个月不死，三个月后，若不能到真正的九五至尊身边，她就必死无疑。 孙世澈当时都呆了，高僧的意思，是要将珍儿送给陛下为妃？可当今陛下的年龄比自己都要大，珍儿才十五，怎么能做陛下的妃子呢？ 第183章 巧合太多就不对 孙世澈连续几晚都睡不着觉，愁的头发都白了，孙少珍是他从小宝贝到大的女儿，年方十五，而遂明帝年事已高，就算他狠狠心，将女儿送进宫为妃，但遂明帝又能活多久？如果他一旦驾崩，女儿岂不还是没办法活下去？ 充其量，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年罢了，嫁给皇上，珍儿也不会开心。 如果，太子殿下能登基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孙世澈自己先被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大逆不道，可是很快，这念头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如果，太子成了新皇，以他这么多年支持太子的功劳，想将珍儿嫁进宫为妃不是什么难事，太子正值壮年，在位时间也就会长，那珍儿岂不就一世无忧了？ 可是，只有三个月，太子又怎么可能在三个月的时间内顺利登基？ 孙世澈苦思冥想，却始终没有法子，心中烦闷，孙世澈一日便自己走在大街上，路过一间茶馆，听到里面说书之人正说的热闹，于是临时起意，就走了进去。 说书的讲的正是斩帝星的事，说到万心归一之阵，讲的头头是道，听的人紧张至极，尤其是讲到阵法将成，宫里的太上皇病危，眼看就要准备后事，关键时刻，当时的赵王，如今的陛下势如破竹，如神兵天降，将斩帝星覆灭，万心归一阵破，太上皇的病立刻好转。 茶馆里阵阵叫好声，孙世澈却仿佛被人点了穴，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个万心归一之阵。 如果，他能设这样一个阵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宫里那位杀了，那太子不就顺理成章的继位了吗？ 只是如果用活人之心，杀孽太重，而且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孙世澈恰好认识一位风水大师，自诩通阴阳，会玄术，孙世澈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风水的确看的很准。 于是孙世澈找到他，给了他许多银子，问了他万心归一之阵。 那位大师算了算，说这个阵法的确厉害，阵成之日，确实可以天下易主，而且不需要用活人之心，只需要用刚死不超过十二个时辰之人的心脏就可以，这样更容易成事。 孙世澈大喜，只是他也比较谨慎，对大师说三个月他必会成事，让大师闭关三个月，待事成后再出来，其实是他不放心，将大师幽禁了起来，就关在孙府南边的一处宅子里，有专人看守，以防这件事泄密，毕竟是杀头的事。 大师也不反抗，就住进了那栋宅子，两个月未曾出门，孙世澈但凡有何不懂的，就会用信鸽去问他。 孙绍宸一口气说完，苦笑一声，“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幕后主使，全都是父亲一手操办的，除了我们父子三人和大师，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而大师也不知道我们将阵设在何处。” 孙绍宸说完，审讯室里一阵沉默，半晌，楚韵汐才道：“你所说的，绝对属实？” “句句实话，绝无半句虚言，如今孙府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王妃可以去问我父兄，看看我们所说是否一致。” 楚韵汐道：“好，我暂且信你，那大师所关宅子在何处？” 孙绍宸摇头，“我没去过，只有父亲知道。” “好，黑木，带他去看孙少珍，把孙世澈带过来。” 孙绍宸急道：“王妃，我已经全部都说了，求你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求求情，饶我小妹一命。” 别的不说，这父子三人对孙少珍是真的好，竟然愿意为她冒如此大险，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愿放弃救她。 楚韵汐也不由得动容，道：“我会尽力的。” “谢王妃。”孙绍宸给楚韵汐磕了个头，随着黑木出去了。 楚韵汐看向张辰穆，“张大人怎么看？” “臣觉得，这孙绍宸倒是没有撒谎，他说的话有理有据，而且那茶馆臣也去过，的确是有说书的，常常在讲各种各样的朝中大事，斩帝星之事朝廷大获全胜，也没有封锁消息，说书之人确是会讲起来，听起来没什么异常。” 楚韵汐点头，“难道这件事真的只是孙世澈临时起意？可是你不觉得，这一步步的，好像有人在引导他吗？” “有吗？”张辰穆蹙眉将孙绍宸的话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还是摇摇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好吧，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咱们再问问孙世澈吧。” 说话间，孙世澈已经到了，楚韵汐也不废话，先将孙家的事告诉孙世澈，随后道：“孙绍宸告诉我们，此事没有幕后主使，可如果真的无人知晓此事，又怎么会有人以此设局？不仅将我家王爷算计了进去，也将孙家算计了进去，如今，太子也被牵涉进来，孙世澈，你应该也想找到这设局之人吧？” 孙世澈早就惊呆了，他原本也只是以为事情败露，还在内疚他牵连了太子，可没想到，孙家早就被人算计了。 见孙世澈不说话，楚韵汐又道：“你好好想想，整件事中，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孙世澈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极缓极缓的摇了摇头，“没有，整件事我都极为小心，毕竟是如此大的事，大师我关了起来，暗卫都是死士，孙六不会泄密，心脏都是我和绍元绍宸兄弟两个亲手放的，绝对不会有纰漏。” “那引导你做这万心归一之阵呢？你会不会觉得太巧了？” 楚韵汐循循善诱，“珍儿病危，太子恰好在，高僧指点，珍儿需要天子之气，你想让太子上位，如何上位？恰好听到了万心归一之阵，怕多造杀孽，大师告诉你可以用死人之心，这一步一步，进行的是不是过于顺利了点？” 她说一句，孙世澈的心惊一点，说完最后一句，他已经抱住了头，身子都在颤抖，感觉整个人都快疯了。 “你觉得你很谨慎，可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你再谨慎又有什么用？所以你好好想一想，从头想，到底是哪里不对。”楚韵汐紧紧的盯着孙世澈。 第184章 不放过任何线索 孙世澈紧紧抱着自己的头，闭着眼睛，神情痛苦，楚韵汐也不催他，就等着他自己缓过来。 张辰穆一直听着，此刻也终于觉得不对劲了，就像楚韵汐说的，巧合有点太多了，就一定是有问题，他不禁有点佩服楚韵汐了，想不到这定北王妃，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审案也头头是道，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楚韵汐不知道张辰穆在想些什么，她也还在想着，这幕后之人也是厉害至极，从头到尾，没有出现一次，却制造了这么大的案子，孙家吃了哑巴亏，却还不知道算计自己的是谁，太子，定北王，钦天监如今全被牵扯进来，这件事不知道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但就眼下来看，是绝对小不了。 孙世澈想了好久，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楚韵汐再次引导他，“是哪位高僧告诉芸娘，孙少珍必须有天子之气护佑才能活命？” “是…普济寺的住持，智涵大师，他德高望重，事后我也去核实了，他的确说过这话。” 楚韵汐记了下来，又问道：“去听说书，确实是你临时起意？” “是，我当时就是走到那里，听到里面热闹，才信步走了进去，事先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 楚韵汐将这个疑点记下，又问道：“那大师被你关在何处？” “在城南，桂金巷33号，那里是孙家的别院，这两个月闫大师都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 楚韵汐都记了下来，道：“孙世澈，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会一一核实，你且安心回去待着，如果案子有什么进展，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如此，就多谢王妃了。” 孙世澈也离开了，楚韵汐起身，伸了个懒腰，动了动几乎已经僵硬的脖子，今日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 “张大人，派人去查一下普济寺的智涵大师，孙世澈听说书的那家茶馆，不，沿街所有有说书的酒楼，茶馆都查一遍，还有桂金巷33号，把那个大师抓回来审审。” 张辰穆应了，楚韵汐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回头道：“还有当初太子在孙府那次，给孙少珍看病的太医，也要找到审一审。” 张辰穆很是佩服楚韵汐，她考虑的实在太周全了。 楚韵汐回到了定北王府，楚仲熙正在王府陪萧慕北下棋，看到楚韵汐回来，萧慕北忙站起来，将一旁的手炉递给她，又吩咐红玉立刻传膳。 楚仲熙原本是担心楚韵汐，所以特意一大早来看她，没想到她忙了一夜刚从外面回来，想关心一下，却发现轮不到他。 只能等萧慕北安排完了，才顾上问一句，“小妹，你可还好？” 楚韵汐苦笑，“倒也不怎么好，主要熬夜太累，现在只想睡觉。” 萧慕北心疼不已，“这天天日夜颠倒的，怎么能不累，这张辰穆都不知道体恤一下吗？改日本王非得参他一本。” “倒也不必，”楚韵汐打个哈哈，“张大人比我还累，现在还在忙着不能睡觉，我这也是心急，想赶紧破案。” 楚仲熙看楚韵汐的确是两个黑眼圈太严重了，也是心疼，“那你吃点东西赶紧去睡吧，案情再重要，也要顾及身子。” “嗯呢。” 说话间，红玉已经将饭菜端了上来，萧慕北和楚仲熙陪着楚韵汐吃了点，楚韵汐将案情进展跟两人说了，然后征求两个人的意见。 楚仲熙道：“这一切听起来，的确像是有人设计的，这人一步一步将孙世澈引入局，而且他好像一直在监视着孙家的动向，对孙家之事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在最后关头布局成功。” “等下，”楚韵汐突然叫停，她皱眉思索，“二哥你刚刚说，这人好像一直在监视着孙家？” 楚仲熙点头，“对，你们想想，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楚韵汐沉默不语，她脑子正在飞快的旋转，楚仲熙给了她一个思路，只是她目前还有一些细节想不通。 “韵汐，先吃点东西睡会儿吧，你太累了。” 萧慕北给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很多菜，楚韵汐却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把盘子一推，“我想先休息一下。” 说完，她就回了自己房间，萧慕北和楚仲熙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了。 楚韵汐这一觉辗转反侧睡不着，原本回来的时候，她觉得她倒下就能一秒入睡，但现在明明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很活跃，许多事情都在脑海中反复穿梭，让她睡意全无。 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她就再也睡不着了，起床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又去了大理寺，留下萧慕北一脸担忧。 张辰穆一直在大理寺没有回去，安排人去调查了之后，他就坐在太师椅上假寐，睡着睡着一个趔趄，差点没从太师椅上摔下去，抬起头就看到楚韵汐走到了面前。 “张大人辛苦了，为何不去内室歇息？” 张辰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笑道：“派去调查的人应该快回来了，臣想着就在这里等着吧，没想到不小心睡着了。” “昨夜通宵，张大人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两人客套了一番，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陆续回来了。 “启禀王妃，大人，桂金巷33号已经人去楼空，屋内有四名守卫的尸体，没见那个所谓的大师，尸体已经带回来，安放在停尸房。” 楚韵汐和张辰穆齐齐脸色一变，“杀了人跑了？” 捕快回道：“目前看来，应该是的。” 正说着，又有人回来，“启禀王妃，张大人，普济寺的智涵大师，圆寂了。” “什么？” 张辰穆站了起来，震惊不已，“何时的事？” “约莫一个月前，据普济寺的僧人说，智涵大师安排好了寺中一切事宜，说是要闭关半月参佛，可半月后大家再打开禅房，发现大师已经圆寂，这些时日送的饭他一口没动，水也一口没喝，他是生生把自己给饿死的。” 张辰穆跌坐下来，看向楚韵汐，“这到底是为何？” 第185章 芸娘 楚韵汐脸色也不好看，一个杀了人逃跑，一个畏罪自杀，这背后之人早就有所安排，将痕迹都抹掉了，着实是狡猾。 “这更加说明，一切都是圈套，只针对孙世澈而设的圈套，那名太医找到了吗？”楚韵汐握着椅背的手都爆起了青筋，可见内心也是极为愤怒。 张辰穆定了定神，道：“那是一名老太医，据说月余前已经告老还乡了，我派了人去他老家找人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消息传回来。” “果然。”楚韵汐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只不过需要证实一下。 如今她已经可以肯定，从太子去孙府开始，这一场阴谋已经开始了，她有一个猜测，可是却让她实在难以相信。 最后一名出去打探的捕快此时也回来了，“王妃，张大人，有人那几日给了附近那几条街上所有说书的十两银子，让他们讲当年斩帝星的事。” “给银子的人长什么样？” “说是个头不高，很瘦，眼睛小，其他的就没什么特征了。” 楚韵汐无语，这跟没说一样。 “走吧张大人，去大牢。”楚韵汐站起身，既然这些人都找不到，那只能从内部突破了。 张辰穆看楚韵汐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顿时满怀希望的跟了上去。 楚韵汐再次来到芸娘和孙少珍的囚室，芸娘一看到她，又是慌忙起来，手足无措的道：“王妃其实不必日日都来的。” 楚韵汐微微一笑，“我也是顺便过来看看珍儿，有些话要跟孙大人说。” 孙世澈看了楚韵汐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是没出声。 孙少珍这两日精神状态倒是好，一看到楚韵汐就站起来扑到栏杆上喊她，“姐姐你来了。” 楚韵汐上前摸了摸孙少珍的头，温柔的笑道：“你这两日觉得怎么样？” “我很好姐姐，我觉得我已经完全没事了，特别舒服。”孙少珍笑颜如花，虽然身在囹圄，但丝毫不影响她身体好了的开心，露出了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笑容。 “记得按时吃药。”楚韵汐也被她的笑容感染，有些明白为什么孙世澈和孙绍元孙绍宸父子三人都那么宠她了，因为她的笑容太干净了，如果心里龌龊的人看到，恐怕就会自惭形秽。 孙少珍笑着答应，楚韵汐再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过去看孙世澈，“孙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孙世澈头发比昨晚白了不少，刚刚在囚室中倒还没有看的很分明，他一低头钻出来，楚韵汐不禁心头一惊，不过短短半日，他头发竟是白了一半。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道：“走吧。” 临走前，她有意无意看了芸娘一眼，却见芸娘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来到审讯室，楚韵汐开门见山，“孙大人，之前给珍儿看病的太医告老还乡了，你知道吗？” 孙世澈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智涵大师绝食圆寂，你所谓的那个风水大师将你的四个侍卫杀了，逃走了，还有，孙府附近所有街道说书的那几日都收到了银子，要求讲斩帝星的事？” 孙世澈一下子瘫坐在地，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 “事实如此，孙世澈，你落入了一个天大的圈套中而不自知，究竟是谁要给你设这个圈套，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孙世澈摇头。 楚韵汐叹息一声，看来他是真的没有起过一点疑心，一心只想扶太子上位，救孙少珍性命。 “孙世澈，说说你跟芸娘的事吧，我听说，当年芸娘曾救过你性命，是怎么回事？” 孙世澈一愣，不是在说案子的事吗？怎么说起他跟芸娘的事了？ 但楚韵汐眼神清明的看着他，一点也没有八卦的意思，就等着他说。 孙世澈愣了一会儿，才道：“我跟芸娘是在船上相识的，她是秦淮河上的船娘，平日里靠摆渡为生，水性极好，而我是南方人，生在陆地长在陆地，是个旱鸭子。那日我奉皇命到秦淮筹措军粮，回京途中，走的水路，雇的便是芸娘一家的船，谁知，我们不知何时被劫匪盯上了，船行至河中央，劫匪乘船追了上来，想要抢劫，我带的禁卫军上前抵抗，激战中，有人朝我砍过来，我一躲，脚下没站稳，便一下子掉入了河中，原以为这条命只怕要交代在秦淮河里了，可没想到，当时芸娘在旁边，见我落水，她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将我救上了船，劫匪被禁卫军打跑，可是芸娘的家人却都被劫匪杀了，她一下子成了孤女，我看她可怜，又想着她的家人都是因为被我连累而死，她又救了我，所以就帮她将家人都葬了，把她带回了京，从此就留在了孙府。” 孙世澈顿了顿，才叹息一声，“其实芸娘救我何止一次，我却连累她全家为我而死，如今，更是让她和我们的女儿也不得善终，我真是愧对她们母女啊。” 楚韵汐也记得，当初六王妃曾跟她说过，之所以孙少珍天生就有心疾，是因为芸娘在怀着她的时候为救孙世澈受过重伤，影响了腹中胎儿。 “此话怎讲？”楚韵汐问孙世澈。 孙世澈抹了抹眼角的泪，道：“芸娘怀孕的时候，有一次晚上我在她房里，突然有几个黑衣人冲进了府，见人就砍，很快就冲进了我们的房间，府中侍卫刚刚赶到，有黑衣人要杀我，芸娘扑上来为我挡刀，被砍了两刀，受了重伤和惊吓，后来虽然救了过来，身子却落下了病根，肚子里的孩子也受到了影响，珍儿出生就不会哭，有心疾，太医好不容易才救活，磕磕绊绊才长大，太不容易了，我想救她，我想让芸娘少受点苦，她太难了，自从遇到我，就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王妃，你知道吗？珍儿五岁才会叫爹，她当时对我笑的很甜，芸娘也笑的很开心，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救她，让她可以平平安安的长大，承欢在芸娘膝下，母女俩无灾无难，平安一生。” 第186章 认罪 孙世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楚韵汐从他的眼中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芸娘和孙少珍的，想想也是，芸娘舍命救他两次，任他再铁石心肠，也会动容。 “那后来可曾查明，这两次刺杀，分别是何人所为？” 孙世澈脸色变了，他看着楚韵汐，“王妃究竟何意？” “我问什么，孙大人回答什么便是。”楚韵汐没说那么多，未经证实的猜测，还是不告诉他的好。 孙世澈犹豫了一下，道：“第一次，是流窜秦淮的盗匪所为，第二次，一直未能抓到那几个人，所以无从得知。” 楚韵汐点点头，示意自己问完了，问张辰穆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张辰穆没有楚韵汐心思缜密，自是也没什么要问的。 楚韵汐亲自将孙世澈送回囚室，随后走到芸娘和孙少珍的囚室旁，柔声对孙少珍道：“珍儿，姐姐找你娘有点事，你自己乖乖的待在这里，好吗？” 孙少珍很乖的点头，“姐姐放心吧，我还有爹爹陪着我呢。” “嗯，珍儿真乖。” 楚韵汐跟孙少珍说完，才看向芸娘，“芸娘，你跟我走吧，我有些话要问你。” 芸娘异常平静的起身，道：“王妃，可否容我跟老爷再说句话？” 楚韵汐点了点头，往旁边走了点。 孙世澈看着芸娘，芸娘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老爷，我跟着你这么些年，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想求你一件事，无论如何，保下珍儿，好吗？” 孙世澈眼中露出痛楚，他咬了咬牙，问道：“芸娘，是不是你？” 今日楚韵汐那么详细的问了他关于芸娘的事，孙世澈不傻，他猜到楚韵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问他，尽管他绝不相信这一切跟芸娘有关，可终究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亲耳听芸娘说一句，不是。 可是芸娘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凄楚一笑，道：“老爷，你可愿意答应我？” 孙世澈道：“珍儿也是我的女儿，如果可以，我定会保她性命周全，我不敢答应你一定可以保下，但我答应你，珍儿一定不会比我先死，我会尽全力保她。” “如此，多谢。”芸娘客气疏离的好像是跟陌生人说话一样，说完，再不看孙世澈一眼，而是看向孙少珍，眼神慈爱，“珍儿，你也答应娘，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尽全力活下去，好吗？” 孙少珍懵懂的点头，“娘，我会的，从小到大我都熬过来了，我会听你的话，绝不放弃的。” “好孩子。”芸娘将她搂入怀中，偷偷擦去不受控制的泪水，再松开时，脸上依旧是笑容，“那娘跟姐姐出去一会儿，珍儿睡会儿吧。” “好。” 孙少珍躺下，闭上了眼睛，芸娘给她盖好被子，这才站起，语气平淡的道：“王妃，走吧。” 楚韵汐带着她走进审讯室，还未开口，芸娘便说道：“一切都是我做的。” 张辰穆大吃一惊，他刚刚听楚韵汐问孙世澈关于他和芸娘的事情时还在纳闷，不是要找凶手吗？怎么问起孙大人的家事了？只是碍于楚韵汐的身份，他才忍住没说，刚刚他也没去送孙世澈，这会儿陡然听到芸娘认罪，他还有点难以相信。 但是反观楚韵汐，却极为淡然，显然是早有预料。 “那说说吧，你都做了什么？”楚韵汐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芸娘却是一笑，“王妃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惭愧，”楚韵汐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伪装的实在太好了，我直到今天早上才开始怀疑你，一度甚至还以为怀疑错了，所以刚刚才先带孙世澈过来再确定一下。” “那我真的该感谢王妃对我的信任，和对珍儿的救治，若非你对珍儿真心相待，我是绝对不会认罪的。” “那我也要谢谢你，还留有感恩之心，没有完全泯灭良心。”楚韵汐说话也毫不留情。 芸娘却不在意，微微一笑，道：“王妃想知道什么？” “所有，一切。” 芸娘对这个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她做出思考状，“让我想想，从哪里说起呢？便从，我爹娘被杀开始吧。” 楚韵汐静静的看着她。 孙世澈说的没错，芸娘的确是秦淮河的一名船娘，一家都靠在秦淮河摆渡为生，那次载上户部尚书孙世澈一行人，是芸娘噩梦的开始。 因为跳下去救孙世澈，芸娘当时躲过一劫，爹娘被杀，全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看着船上爹娘冰冷的尸体，芸娘心中恨极，如果不是孙世澈，如果不是因为他把贼匪引上船，爹娘也不会惨死，她也不会成为孤女，从此无依无靠。 虽然知道这也不是孙世澈的错，但这不妨碍她恨他，后来，孙世澈主动提出要帮她安葬爹娘，她同意了，这是他惹的祸，本该他来善后。 安葬完爹娘，她原本打算休整一下继续回秦淮河摆渡，秦淮还有她的情郎在，她准备回去找他，跟他成婚，这样她也不至于无依无靠，有了自己的家，两个人勤快一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可是没想到，孙世澈却在一日醉酒后强了她，嘴里一直嚷嚷着爱她，希望她能留下，事后，孙世澈痛哭流涕，说自己是真的喜欢她，情不自禁，说自己会对她负责的，她恨的想要杀了他，他毁了她一辈子，她还有何面目回秦淮，见情郎。 她把孙世澈赶走，觉得自己救了个白眼狼，后悔不已，自责不已，心灰意冷间，她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人找到了她，问她想不想让孙家也家破人亡，芸娘正是最恨的时候，于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那人让她先想办法留在孙家，站稳脚跟后，再一步一步谋划。 于是，她成了孙世澈的妾。 娶到她，孙世澈很开心，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她却只觉得恶心，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很少出门，过了一阵，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恨的咬牙，多次想要流掉这个孩子，于是用了不少手段自残，没想到孩子却依然顽强的活着。 第187章 萧慕北嫌疑消除 后来，孩子越来越大，有了胎动，芸娘慢慢的对孩子有了感情，才停止了自残，但依然不会主动和孙世澈亲近。 怀孕到六个月的时候，那人又来了，对她说，“我们现在在谋划一个大计划，保证可以让孙家家破人亡，但以孙世澈现在对你的信任度，你做不了什么，必须让他对你完全彻底相信才可以。” 于是，一场刺杀，一场舍命相救的戏码，孙世澈果然对芸娘更好了，只是，因为先前的自残，以及这一场戏，彻底伤到了芸娘肚子里的孩子，孩子一生出来，就有先天残疾。 孩子出生后，和在肚子里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尤其孙少珍长的特别可爱，软软糯糯，让人看到就不由自主的心疼。 芸娘的母性渐渐被激发了出来，对孙少珍越来越疼爱，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任性，孙少珍也不会一出生就经受病痛的折磨，对她越发好起来，心里也越来越期盼能够将她的病治好。 这十五年间，芸娘一直暗中和那人联系，期间，那人没少给孙少珍送名贵药材，芸娘则依照那人的吩咐，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孙世澈，支持太子，建地牢暗室，养暗卫，这些里面都有芸娘的手笔。 两个月前，那人对芸娘说时机已到，让她以孙少珍为饵演一场戏，芸娘万分不愿利用珍儿，但那人说，仅此一次，这次之后，她的多年夙愿就能成真，事成后，他们会救出她们母子二人，从此天高海阔，再不会有任何阻碍。 想到惨死的父母，自己被毁掉的一生幸福，还有此生再无缘的爱人，饱受折磨的女儿，芸娘心中的怨恨占据了上风，她答应了那人再帮他最后一次。 于是，孙少珍“恰好”在太子来那日犯病，芸娘祈福“恰好”碰到了智涵大师，甚至那个风水大师，最早也是经芸娘而认识的孙世澈，只是她这些事谋划的都是很巧妙，再加上孙世澈对她从来都深信不疑，她又一直营造的都是柔弱人设，甚少出门，孙家竟是无一人怀疑过她。 听到这里，楚韵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日，她能够从地牢中出来，不也是因为芸娘吗？自己离开的那段时间，孙绍宸为了营造假象，早就调走了周边所有的暗卫，而那个时候，唯一一个在地牢附近的人，就只有芸娘！ “所以，那个牌子也是你换的。” “没错，”芸娘凄然一笑，“原本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可是王妃，你为何那么关心珍儿，还帮珍儿治病，还每日都去看她，让我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陷害定北王？” 楚韵汐沉默，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芸娘才会这么快的认罪，她只是最基本的关心病患而已，可在芸娘眼里，就觉得愧对自己了。 “那你承认，定北王萧慕北是被你陷害的？” “是，我承认。” “那你身后那人是谁？太子是被陷害的吗？” 芸娘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那人每次来找我都戴着一个鬼面，我看不到他的长相，也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楚韵汐和张辰穆对视一眼，这就麻烦了，这意味着，幕后之人在芸娘这里也很谨慎，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太子的嫌疑，暂时洗不清。 “那之前那阵法中供奉的是何人？” 芸娘深吸一口气，“一直都是太子，定北王的牌子是前些时日刚送过来的，说是关键时刻让换上。” 难道这件事真的是太子在幕后策划的？他们以为她找不到太子的牌子，所以仅仅只是想陷害萧慕北，没想到她那么快找到了牌子，反而把太子也给牵扯了进来。 楚韵汐按下怀疑，让芸娘签字画押。 芸娘按完指印，看着楚韵汐道：“我如此陷害王爷，不知王妃可还愿意救珍儿？” “你是你，珍儿是珍儿，这是两码事，我不会因为你而迁怒珍儿。” “如此，就多谢王妃了。”芸娘唇角流下黑血，楚韵汐大惊，忙冲上去接着芸娘倒下的身子。 张辰穆也吓了一跳，大叫道：“太医，快请太医。” 楚韵汐一到芸娘身边，就闻到了剧毒的味道，她的鼻子异于常人，可以闻毒，刚刚带芸娘过来时，她并没有闻到毒药，看来当时毒药应该是被封在蜡丸中，藏在牙齿里，所以隔绝了味道。 此刻她一闻，就知道芸娘没救了，这毒极为霸道，发作极快，服下后一分钟就可致死。 芸娘抓着她的袖子，嘴里不停涌出黑血，她费力的道：“我…用命偿…偿还定北王，请…王妃…看在…我招供…的份上…救…珍儿…” 她再说不出话，只剩最后一口气，脸色灰暗，泛出一层黑，死死的盯着楚韵汐。 楚韵汐咬牙，点头，她原本也没打算不救孙少珍，她是无辜的。 芸娘唇角露出一丝笑，脸上，身上都是黑血，眼睛却慢慢闭上了，她最想做的事已经做了，孙家完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孙少珍，孙世澈自身难保，未必救得了珍儿，背后的人会不会救珍儿还未可知，她只能用自己的命，换楚韵汐的承诺，这是确保珍儿可以安全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她犯了死罪，早晚得死，早死几日，换珍儿一命，值！ 芸娘的手无力的掉落在地。 楚韵汐半晌没动，张辰穆也沉默半晌，开口道：“臣收押犯人时没有检查仔细，让人犯藏了毒，是臣的失职。” 楚韵汐将芸娘的身子慢慢放下，站起身道：“张大人，此刻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芸娘已死之事暂且保密，不可泄露消息。” “是。”张辰穆匆匆去办。 楚韵汐坐在旁边，心里十分沉重，萧慕北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可是她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这件事的幕后之人还没查出，案子就不算完，她必须一个月之内查出事情真相，还要想想如何保下孙少珍。 现在还没到审判时，就开始死人了，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188章 家乡 处理完芸娘的事，楚韵汐去看了那四具尸体，都是被人一剑割喉，对方武功很厉害。 这会是那个所谓的风水大师杀的人吗？还是有人去救他了？这都不得而知。 张辰穆进宫去见遂明帝了，楚韵汐回到王府时夜已经深了，萧慕北迎了出来，楚韵汐直接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萧慕北果然不动了，过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芸娘死了，她承认偷换牌子的事是她做的，你的嫌弃洗清了。” 楚韵汐从他怀中抬起头，两人一起回去，楚韵汐将芸娘的事告诉了萧慕北，道：“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她用自己的命赎自己的错，临死还在牵挂女儿，我说不出对她的感觉。” 萧慕北拥住了她，“芸娘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只可惜被人利用了，这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帮她完成遗愿已经仁至义尽了。” “嗯。”楚韵汐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我也只是有些感慨，我睡一觉就好了。” “吃点东西再睡吧，红玉做了西湖醋鱼和蟹粉狮子头，给你补补。” “好。”楚韵汐也确实饿了，这几日悬着一颗心，都没怎么好好吃饭，她感觉衣服都松了。 “对了，让红玉准备些礼物，明日你和我一起去如韵楼，给师兄贺开业去。”楚韵汐喝了一杯茶，恰好红玉端了菜进来。 “还不知道父皇明天会不会解除我的禁足，毕竟只有芸娘一个人的证词。” 楚韵汐帮红玉把菜摆好，吩咐她去库房挑一些礼物，才道：“其实你是被人陷害的这件事很明显，陛下也心知肚明，但他需要的是证据，如今证据送上，他没有再囚禁你的理由了，真正比较麻烦的，是太子。” “你说得对。”萧慕北拿起筷子，给楚韵汐备菜，在她面前放了满满一碟子，“那我就静等好消息了，如果明天可以解禁，我就陪你去如韵楼。” “好，”楚韵汐吃了一大口菜，道：“好想念师兄做的西湖牛肉羹，羊肉泡馍，黄河大鲤鱼…” 萧慕北知道她想念的是家乡的味道，于是道：“韵汐，你和师兄的家乡，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相处这么久，萧慕北早就知道，忠勇侯府，并不是楚韵汐真正的家，只是，她不让问，他也就不问，如今旁敲侧击，倒不是想打探什么，而是想要对她多一些了解，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楚韵汐自然也明白，她点了点头，“特别多，我们那里每个城市几乎都有自己的招牌，有的是大酒店的招牌菜，而有的，可能就只是街头的小吃，每到夏天，不工作的时候，晚上我们会和朋友们一起，去撸串，喝酒，唱歌，到了冬天，就会去滑雪，溜冰，吃火锅，那里言论自由，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更没有什么一夫多妻，那里恋爱自由，结婚自由，一夫一妻，互相理解，彼此尊重……” 说到最后，楚韵汐眼神里的光彩黯淡了下来，“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萧慕北听的心向往之，看到楚韵汐黯然神伤，忍不住道：“怎么会，不管多远，只要你想，我就陪你回去。” 楚韵汐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眼眶中迅速蓄满了泪，脑海中出现一句话，“如果你真的能陪我回去，那该多好。” 可是她终究没有说出来，也忍住没让眼泪掉出来，微微一笑，轻轻说了句，“傻子。” 随后就大口的吃起了菜，将眼泪和食物一起咽下，半晌才平复情绪。 这一晚，楚韵汐做了一夜的梦，都是和萧慕北一起回到了现代，一起见了父母亲人，一起游玩，别提有多开心了。 早上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腿，楚韵汐嘟囔着，“怎么做梦而已，好像真的跑了几千米似的。” 红玉敲门，“王妃，宫里来人了，王爷的禁足被解除了。” 意料之中，楚韵汐起床洗漱，问红玉，“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尊碧玉招财貔貅，一棵红珊瑚发财树，还有两对金如意，都是王爷亲自挑选的。” 楚韵汐愣住，好像有些肉疼，“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吧？” “这都是价值连城的，”红玉低呼，“不说别的，就那个红珊瑚发财树，整个京城只怕都找不出第二棵，是用一整块红珊瑚雕刻而成，有的树枝细如丝，却也雕刻的栩栩如生。” “再说那只碧玉招财貔貅，通透碧绿，没有一丝杂色，就连貔貅的根根胡须都看的一清二楚，真可以说是鬼斧神工。” 楚韵汐听的更是肉疼，“这么珍贵的东西，王爷就这么送出去了？” “王爷说，送给王妃的师兄，不能寒碜，必须这些东西才配得上王妃的身份。” 楚韵汐打个哈哈，无话可说，人家冲她的面子才送给温如岚的，又不是她的东西，她肉疼个啥。 洗漱完，萧慕北已经将马车装好，在府门口等着她了，楚韵汐一出来，两人便一起来到如韵楼。 在外人看来，萧慕北今日解禁，于是带着王妃到近两日名声大噪的如韵楼吃饭，没人怀疑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装修好之后，楚韵汐这还是第一次来，自己投资的酒楼，自己居然不是第一个看到，楚韵汐觉得自己这股东当的好像是假的一样。 果然花钱多，整的就是气派，整个如韵楼有三层，装修走的是田园风，一楼大厅虽然不是包间，但每个桌椅间也都用绿植隔开，不隔音，但隔视线，吃饭也自在不少。 楼里很多地方都挂了名家字画，将整个如韵楼装点的儒雅大气，最绝的是，一楼中间挖了一条小小的河，上面是个拱桥，下面一尾尾红色的锦鲤追逐嬉闹，吸引了很多孩子在那里看鱼玩耍。 二层三层都是包房，从楼上可以一览一楼的风景，一楼却看不到楼上，是监视人绝佳的地方。 第189章 主动出击 温如岚已经在三楼的一号包房等着楚韵汐和萧慕北了，一看到他们就道：“恭喜王爷，有惊无险，得喝三杯庆祝一下。” 萧慕北也不客气，三杯酒来者不拒，一饮而尽，喝完才送上贺礼，温如岚一看贺礼就双眼放光。 “正好，柜台那里正觉得少点什么，这貔貅放着刚好，这棵发财树就放在屏风旁，这对金如意我就先收着，太招摇了，就不往外放了。” 楚韵汐捂脸，师兄这财迷！ 坐下之后，温如岚拍拍手，小二开始上菜，楚韵汐看到菜之后，双眼立刻放光，昨晚想吃的都有，除此之外，还做了锅包肉，剁椒鱼头，麻婆豆腐，辣子鸡。 “师兄，你可真是太好了。”楚韵汐早就忘了刚刚还在吐槽师兄是个财迷，此时她的眼里只有美食。 温如岚笑道：“知道你最近辛苦，以后想吃什么让白羽黑木提前给我说，我给你做。” 楚韵汐只觉得太贴心了，此时此刻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刚刚送的贺礼太贵重了，因为师兄对她实在太好了。 “王爷，你尝尝我们的家乡菜。”楚韵汐对萧慕北道。 萧慕北每样都尝了尝，赞不绝口。 酒足饭饱，说起正事，温如岚道：“我从那块牌子的材质入手，查了京城周边的所有木匠，终于找到了牌子的出处，是在距离京城十里外的贾峪镇谭家木匠那里定做的，如今谭家木匠全家都被灭了口，此案在贾峪镇目前还是悬案，据说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楚韵汐一拍桌子，“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如此心狠手辣，谭家，孙家，都是被他们所害，必须尽快抓到他们，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他们而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幕后黑手的目的其实很明确，那个位置，其实如今的嫌疑人也不多，除掉王爷你，就只有太子，四皇子睿王，六皇子长宁王，太子虽然被幽禁，可是此事并不需要他亲自出手，所以嫌疑依然有。” 温如岚分析的很到位，楚韵汐叹口气道：“生在皇家，真的是太可怕了，父子兄弟之情根本没有，如果这样，我倒宁可生在寻常百姓家，最起码不用整日提防身边最亲的人捅刀。” 萧慕北默然不语，兄弟一个一个不得不被自己亲手送走，他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们也是自作孽，自己既然领了这大理寺卿的职位，又是皇子，有些事，也不得不做，身不由己。 气氛有些凝重，楚韵汐道：“师兄，那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从何处入手？” 温如岚思索一会儿，道：“派人，监视睿王和长宁王。” 萧慕北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话，楚韵汐知道他想说什么，他不愿意怀疑长宁王。 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们调查了之后，就能还他清白，甚至不用他知道。” 萧慕北点了点头，楚韵汐对温如岚道：“监视的话会不会太被动了，最近风声这么紧，他们可能不会有任何动作，我想用一招引蛇出洞，将他们引出来。” “如何引？” 楚韵汐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然后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如果对方打定了主意不动，只怕就比较麻烦。” “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温如岚一锤定音。 第二日，大理寺张贴出了告示，户部尚书孙世澈谋逆，判抄家灭族，孙家老少三日后行绞刑。 告示一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户部尚书可是从一品的大官，居然谋逆，百姓议论纷纷，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三日后孙家要被行刑的事。 定北王府，楚韵汐正在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头抬的太高了，再低一点，脸上表情柔和一点，紫涵，她不是侍卫，而是一个内宅女子，柔柔弱弱的，把你刚强的一面收起来，走路再慢一些，好，有点像了，手臂抬起来，你手里拿的是手帕，不是剑…” 不远处，萧慕北和温如岚站在那里在聊天。 “师兄，你见过芸娘，紫涵这易容还有什么破绽吗？” 温如岚摇头，“想不到青玥姑娘的易容术如此出神入化，只是看了尸体，居然出来的效果一模一样，你这定北王府还真是藏龙卧虎。” 青玥就是曾经的绿娥，当年她一个人留在宫里，全靠这一手易容术才活了下来，技艺自是不用说。 萧慕北勾唇，“那到时候，还需要师兄和紫涵好好配合。” “放心吧，除非人不出现，只要出现，就一定跑不掉。” 三日后。 “孙府”的人一早就被押往西城门，刑场上刽子手已经就位，今日是绞刑，刑台中间架起了十几个绞架，每个上面一个绳套。 孙府一共十八口，也许是自知活不成了，到了刑台上之后，都垂着头跪在那里，不发一言，倒是台下来看热闹的人熙熙攘攘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刑台，若不是有官兵挡着，怕是都要挤到刑台边上了。 今日监斩官是大理寺卿萧慕北，他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扫视，又看向不远处的小楼上，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温如岚。 今日楚韵汐没来，萧慕北和温如岚一致不让她来，主要是没时间照顾她。 楚韵汐也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添乱，于是将自己的针弩交给了温如岚。 温如岚本身武功就极高，这针弩里的针上又有强效麻醉剂，在他手里更是如虎添翼。 萧慕北不能在刑场周围布置埋伏，对方高手也不少，如果有埋伏定然是会被发现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围观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萧慕北抬头看了看天，大声道：“时辰到，行刑。” 刑场上的女子们顿时哭了起来，“孙少珍”喊道：“娘，我怕。” “芸娘”将“孙少珍”抱在怀里，哭道：“珍儿不怕，没事的。” 刽子手上前粗暴的将两人拉开，还有其他女眷的哭喊声，现场霎时乱成一片。 第190章 击溃心理防线 眼见所有人脖子都套在绳套里了，依然还是没人出现，萧慕北在心中暗骂，这些人果然视人命为草芥，答应了要救芸娘母子，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看来根本就没打算要救。 为今之计，只能行第二套方案。 刽子手将绳套都收紧，正准备拉，“芸娘”突然大声喊道：“大人，我有幕后之人的线索。” 这一声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虽然现场嘈杂，但这一声也传了很远，很快，现场安静了下来，刽子手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继续。 萧慕北沉声道：“让她过来。” “芸娘”被放开，她急急的冲到监斩台下，抬头对萧慕北道：“王爷，我知道幕后之人的线索，那人…” “叮”的一声，一声暗器破空声传来，“芸娘”头一偏，伸出两指夹住暗器，是一柄小飞刀，正冲着她的太阳穴而来，飞刀上劲力很大，若非这个“芸娘”乃是紫涵所扮，只怕换做任何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这一下都难逃一死。 “有刺客！” 有官兵大喊一声，人群中立刻骚乱起来，紫涵不再装了，立刻长身而起，飞身朝着暗器射来的方向而去。 萧慕北抬头看温如岚，他已经不在高处了，身子如大雁一样扑了下来，朝着人群中的一人而去，紫涵从刑台上扑向同一方向，那附近的百姓高声惊呼，纷纷闪躲，骚乱中，一个身影拔地而起，踩着百姓的肩头飞速往外飞去。 “孙家”的那些人此刻已经全部卸下伪装，拿起武器追了上去，萧慕北也追了上去，顷刻间，刑台上已经空无一人。 百姓们目瞪口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犯人一个个的都去追人了？ 楚韵汐在大理寺等消息，她心神不宁的来回走，现在大理寺只剩下她和李景鸿两个人了，其他的人全部去乔装孙家人了。 楚韵汐几次跑到门口去看，半晌再回来，没坐一炷香的功夫就又跑出去，李景鸿实在忍不住苦笑道：“王妃，王爷他们不会那么快的，至少要到午时三刻之后吧？” “万一那人提前出现了呢？”楚韵汐伸长着脖子往外看。 李景鸿笑道：“那样更好，王爷可以早点抓住人破案。” “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已经为了这件事死了那么多的人，幕后之人很明显在拼命的掩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让他们破案？ 直到未时三刻，萧慕北他们才终于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人，浑身血迹，显然经过了一番恶斗。 楚韵汐迎了上去，先问萧慕北：“大家都没事吧？” “紫涵受了点伤，不严重，已经回去了，其他人都没事。” 楚韵汐这才放了心，看向被抓回来的那个人，个头不高，瘦的跟猴似的，眼睛也很小。 她心里一动，问道：“这不是和那些说书的描述的形象一样吗？” 萧慕北立刻命一个捕快去叫说书的过来认人，同时道：“这人武功很高，紫涵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师兄在，只怕今日大理寺就要有损伤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楚韵汐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怎么都在这人身上看不出绝世高手的样子来。 “治住后已经全部检查了一遍身上，包括牙齿，确定没有藏毒。”张辰穆经过芸娘的事情之后谨慎了许多，遂明帝罚了他半年的俸禄，没有再追究他的失职，但他自己记住了这个教训。 “好，带去审讯室吧。” 萧慕北吩咐完，对楚韵汐和张辰穆道：“此人嘴特别严，等会儿我可能需要用点非常手段。” 楚韵汐知道这个人伤了紫涵，萧慕北心中有气，不会让这人好过，于是点了点头。 张辰穆自然也没有意见。 审讯室里，萧慕北，楚韵汐和张辰穆三人走了进去，白羽黑木站在一旁，那人被绑在刑架上，无法动弹，看到萧慕北进来，他“呸”了一声，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萧慕北冷哼一声，道：“如果你老实交代，本王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但如果你想顽抗到底，本王也不介意让你多吃点苦头再死。” 那人闭着眼睛不说话，萧慕北冷冷的道：“看来你是不打算开口了，很好，本王还怕你交代的太快，没办法对你动大刑呢，不如你说说，是想先试试烙铁，还是拶刑？” 楚韵汐觉得又看到了刚认识时候的萧慕北，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脸上写着生人勿近，这是在战场上久了养成的气质，若非如此，他也担不起定北王这个称呼，这些时日楚韵汐跟他在一起，他已经越来越爱笑了，但今日紫涵受伤，萧慕北护短，这种气质又散发了出来。 那人依然闭目不言，但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看来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么无畏。 萧慕北拿起烫的滚烫的烙铁，放入一旁的水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楚韵汐看到那人咬紧了牙关，心中明白萧慕北想做什么了。 于是她开口道：“王爷，这些大刑都太老套了，我听说，有一种刑罚挺好玩的，将犯人身上割它十几二十个口子，然后在伤口上撒上糖，就会有很多的蚂蚁会爬上去，您想想，密密麻麻的蚂蚁在伤口上啃噬，黑压压的一片，那种情形该多壮观？我还没见过呢，要不王爷咱们试试？” 那人身子抖的更厉害了，他睁开眼狠狠的瞪着楚韵汐，咬牙切齿的道：“毒妇！” 楚韵汐笑道：“这就毒了？我还没说完呢，蚂蚁把糖吃完了以后，就可以再往伤口上撒点盐，那种滋味听说也不错，你要不要也顺便一起试试？” 说着，她扭头看向萧慕北，“王爷，您说刺不刺激？您有匕首吗？我还没给人开过刀呢，要不让我试试？也不知道我的力气怎么样，要是太小了，是不是得多割几下，不然伤口太浅了的话，感觉就没那么强烈了。” 萧慕北一脸宠溺，“既然王妃这么有兴致，本王怎么会扫兴呢，给你。” 他拿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第191章 真假难辨 楚韵汐接过匕首，从头上扯掉一根头发放上去，头发一落上，楚韵汐就吹了一口气，头发断成了两截。 “果然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王爷，这匕首如此锋利，要不然我在他身上写首诗吧？到时候蚂蚁爬上来后，就能形成文字，也是一大奇观，或者，画一幅画？” 萧慕北道：“随王妃开心。” 这两人一唱一和，好像在探讨今天要吃什么饭一样，可说的话却让那人不寒而栗，光是想象那些画面，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痒了起来。 楚韵汐拿着匕首走了过来，那人咬紧了牙关，看着楚韵汐将匕首在他面前挥了两下，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再加上原本就失血不少，此刻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楚韵汐道：“你说我从哪里开始呢？” 匕首往下，在胸膛前停留了下来，楚韵汐盯着面前的人，唇角挂着玩味的笑，“这里？” 那人身子绷紧，楚韵汐又将匕首往下走，在肚子那里又停了下来，道：“这里？” 那人嘴唇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身子绷得更紧。 楚韵汐却依然没动手，好像猫戏老鼠一样，继续将匕首往下，停在了重要的部位，比划了两下，眼神依然在看着那人，笑道：“还是这里？” 男子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嗓音道：“你杀了我吧。” “杀你简单，但你觉得我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吗？”楚韵汐声音冷下来，“你如果乖乖配合，我会让你少受些折磨，但如果不配合，可就别怪我了。” 楚韵汐说着举起匕首，狠狠的刺了下去。 她虽然力气小，但也看得出这一下刺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如果刺中，这人只怕从此就只能当太监了。 “等等，我说。”那人大喊了一声，冷汗涔涔而下，闭紧了眼睛。 匕首堪堪停在距离衣服两指的距离，楚韵汐勾唇一笑，道：“早说嘛，我也不费那么多口舌了，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咬了咬牙，“我叫秦龙。” “很好，秦龙，你是什么人？” “我是太子的人，平日里负责宫外的事宜，太子平时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会派暗卫通知我，由我在宫外行动，这样如果有什么事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楚韵汐皱了皱眉，没说什么，继续问道：“那说说你都做了什么。” 秦龙思索了片刻，说道：“我培养了芸娘做我的暗线，让她帮太子拉拢了孙世澈，待孙世澈彻底归于太子一派后，又策划了万心归一之阵，引孙世澈入局。” “不对，如果好不容易将孙世澈拉拢过去，又为什么要毁掉孙家？户部尚书的身份，可以帮太子做很多事。”楚韵汐提出质疑。 “可是总要有人为这件事牺牲，户部尚书是不容易拉拢，可这件事如果不能在这种高官家中做，更容易败露，两害相权取其轻，大不了，等太子上位了，再扶持一个户部尚书就行了。”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楚韵汐道：“那万心归一之阵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太子真的等不及要上位，还是仅仅只为了陷害定北王呢？” 秦龙道：“刚开始真的是为了太子上位，可是没想到孙家这事居然出了纰漏，让你查上了门，恰好因为皇后的事，太子正对定北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就临时改了主意，陷害定北王。”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他也正在思索，看到楚韵汐看过来，他点了点头，证明他没有在这些供词中找到破绽。 楚韵汐问道：“那个风水大师呢？” “他是太子的暗卫，已经回东宫了。” “他叫什么名字？” 秦龙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暗卫通常都没有名字。” 楚韵汐沉默了一会儿，让白羽先将秦龙带走关起来，对萧慕北道：“王爷能不能根据孙世澈的描述，将那个风水大师的画像画出来？” 萧慕北点头，“可以。” 楚韵汐让黑木将孙世澈带过来，让萧慕北画像，随后对张辰穆道：“劳烦张大人回宫去想办法找找这个人，看看人是否真的在东宫。” 张辰穆应了。 白羽回来禀报，让说书的过来认了人，确是当初给他们银子的人无异。 张辰穆等着萧慕北的画像，百无聊赖之际，看楚韵汐一直在低头思索，于是问道：“这秦龙所说可是有不妥？” 楚韵汐摇头，“目前还没有发现，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是幕后之人的爪牙不错，但我们现在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我们必须要顺藤摸瓜，一个人，既然生活在京城，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查出他的底细，才能找出他背后的人。” 说到这里，楚韵汐又对萧慕北道：“王爷，等下把这秦龙的画像也画出来，让画师仿上几百幅，满城张贴，凡有提供线索的，给予一定的银两奖励，可以吗？” “当然可以。” 楚韵汐的查案能力，萧慕北是绝对信任的，在这方面，她的专业度毋庸置疑，她让做的事，萧慕北从来不会拒绝。 安排好了之后，楚韵汐先带着白羽去了如韵楼，和温如岚碰了碰头，温如岚将针弩还给她，说道：“今日我和那个人交手，觉得他的身法有些熟悉，好像之前的记忆里有见过，但毕竟不是我的记忆，时间又久远，有些想不起来了。” 楚韵汐忙道：“那你再好好想想，你的原主是靖渊王的暗卫，是和靖渊王有关吗？” 温如岚敲了敲脑袋，“记忆很浅，估计就算是曾经见过，也是很短暂，或者交过手，或者联过手，都是人多的时候，一闪而过，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交过手？或者联过手？ 楚韵汐也没办法撬开他的脑子看，只能嘱咐他再好好想想。 回到王府，楚韵汐去看了紫涵，她手臂上挨了一剑，很深，几乎都露出骨头了，如果不处理好，只怕以后都拿不了剑了。 楚韵汐原本以为真的像萧慕北所说不严重，结果一看吓了一跳，立刻按着紫涵躺了下来。 第192章 事在人为 紫涵挣扎着还想起来，“属下真的没事，都是皮外伤，上点金疮药，很快就好了。” 楚韵汐严肃的道：“你如果不想要这条胳膊了，就尽管动，等你这条胳膊废了，我就立刻让王爷罢免了你紫衣卫统领一职，赶出王府，我看你能去哪里。” 紫涵果然不敢动了。 楚韵汐满意的点头，“这才乖。” 楚韵汐给紫涵打了麻药消了毒，稍等了一下，顺便给她挂上一瓶消炎水，之后就开始缝针，边缝边说道：“我给你用的是美容线，过段时间就会自己吸收掉，不用拆线，会有一点疤痕，不过没关系，我还有祛疤的药，效果还不错，坚持涂抹，过个一年半载的，疤就很淡了，不影响你美美的嫁人。” 紫涵前面还认真的听着，突然就听到楚韵汐说嫁人，脸一下子臊红了，轻咳了一声道：“王妃，我们紫衣卫都不嫁人的。” “那怎么行？紫衣卫也是人，怎么能不嫁人呢？等我去跟王爷说，紫衣卫劳苦功高，每日干的都是最危险的事情，得有个年限，到了年限就放你们出去嫁人，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们走了，王府的安全…” “傻姑娘，又不是让你们现在就走，你们都可以收徒啊，让紫衣卫生生不息的运转下去，这样你们即使以后嫁人生子了，还可以指导徒弟，只不过是从台前退居幕后而已，还是在为王府服务的。” 紫涵被楚韵汐说的也心动了，紫衣卫真的也可以嫁人吗？ 她曾经以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个暗卫，每天都要躲起来不能见人，每日生活在刀光剑影中，主子有危险，她们就要冲在前面，虽然义无反顾，但内心深处也渴望过，什么时候才能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如今听楚韵汐一说，紫涵不由得想着，如果可以嫁人，平凡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那个人，会像王爷对王妃这样的对她吗？ “紫涵，紫涵？” 楚韵汐的叫声将紫涵拉回现实，她抬头看楚韵汐，“王妃，怎么了？” “缝好了，等下我给你弄个绷带吊起来，这几日尽量不要碰到它，不可以碰水，更不可以用力，打架，知道吗？” “是，王妃。” 楚韵汐收拾东西，“刚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嫁人的事？” 紫涵刚刚恢复的脸色瞬间又红了，娇嗔道：“王妃，您就别打趣紫涵了。” 楚韵汐哈哈大笑，紫涵总算有点姑娘的样子了，整天把自己活成了男人，别说，逗逗她还挺好玩。 “液体还需要一会儿才能输完，你就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动，这样伤口才能快点恢复，我等下让红玉过来给你拔针。” “是，王妃。” 楚韵汐走了之后，紫涵又在脑海中把她刚说过的话过了一遍，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期待能过平凡的日子了。 第二日，全城都张贴上了秦龙的画像，上面写着，“杀人嫌犯，有能提供真实线索者，赏银一百两。” 楚韵汐和萧慕北一早还在王府没有出门，张辰穆就赶到了，直接在王府求见了萧慕北。 萧慕北和楚韵汐一起出去见他，张辰穆一见面就神秘兮兮的道：“昨晚陛下亲自去了东宫，命禁卫军将东宫的暗卫全部抓了，一个一个对着画像核对，找那个风水先生。” “结果呢？找到了吗？”楚韵汐迫不及待的问道。 张辰穆摇了摇头，“没有，太子跪在陛下面前，赌咒发誓这件事不是他做的，臣昨日才知道，原来太子前几日竟上了奏折，自请废储。” 萧慕北道：“大哥这招以退为进很是厉害，父皇必然没有同意吧？” “是呀，陛下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在朝堂上压根就没提过，只是让人严密监视东宫。” 楚韵汐道：“陛下也不会落人口实，如今证据还不足，若在此刻废储，只怕难堵朝堂上那些太子党的悠悠之口，但是这事又是陛下心中的一根刺，所以他急于要结果，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希望那些画像可以带来一些有用的线索吧。” 话音刚落，白羽过来禀报，“王爷，王妃，大理寺来人，说门口来了很多要提供线索的人，让你们过去看看。” “这么快？” 楚韵汐有些诧异，早上才刚刚贴上去，怎么就有了？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该去看还得去看，两人收拾了一下，和张辰穆一起回了大理寺。 一走到门口，就看到至少二三十个人挤在那里，李景鸿在门口苦口婆心的劝着。 “大家别着急，王爷马上就到，只要你提供的线索是真的有用的，赏银一定会给大家的。” 楚韵汐叹道：“还是银子管用啊。”古往今来，这个事情从未改变。 有人眼尖，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坐的马车，立刻喊道：“定北王的马车在那里。” 人群立刻改变了方向，朝马车拥了过来，楚韵汐附在萧慕北耳边说了一句话，萧慕北点头，钻出马车，气运丹田，大声道：“大家排好队，去门口领号码牌，按照号码牌的顺序一个一个来，如果没有秩序乱糟糟的，谁都领不到赏银。” 黑木已经抢先一步去跟李景鸿交代了，两人进去抬了一张桌子出来，上面笔墨纸砚俱全，萧慕北大步走过去，亲自坐在桌前写号码牌，写好后由李景鸿发放给那些百姓，从1号开始进去，楚韵汐就在门后面现场问话，张辰穆负责记录。 整整一天，大理寺门口几乎没断过人，其实有用的线索不多，大部分都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有的甚至连什么时候见的，见的到底是不是秦龙都不是很确定，就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混一百两银子花。 张辰穆手臂都写麻了，好不容易空闲了一会儿，他一边甩着胳膊一边说道：“王妃，看这些记录，这秦龙几乎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能查出他背后的人吗？” “事在人为。”楚韵汐坚定的道。 第193章 重要线索 到了晚上才总算送走最后一波人，楚韵汐翻看着今日得来的线索，萧慕北命人备了饭菜，大家今天都忙了一天，晚上就在大理寺一起用饭休息。 “秦龙住在梨花巷，距离孙府一墙之隔，难怪能经常人不知鬼不觉的和芸娘接头。” 楚韵汐一边翻看着记录一边说道。 “秦龙经常一个人到附近的面摊吃面，面摊的老板说他很少跟人交谈，左邻右舍也只是见过他，都没跟他说过话，都纷纷议论他是个怪人，也不见出去做工，但出手还挺大方，穿着打扮虽然不高调，但料子却都是好的。” 楚韵汐将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到一起。 “这几乎都是梨花巷的百姓提供的线索，难道除了梨花巷，别的地方就没人见过他吗？”萧慕北提出异议。 “有，他有的时候会去青楼找姑娘过夜，不喝酒，只睡觉，也不怎么说话，过完夜就走。” 这厅中除了楚韵汐全是男子，大家听到这话都觉得有些尴尬，但楚韵汐好像没什么反应。 她还在翻看着，寻找有用的线索，饭菜端了上来，萧慕北喊她，“先用膳吧，明日去秦龙家里看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好。”楚韵汐准备去吃饭，突然“咦”了一声，拿起一份记录，“这是明德街上一个酒楼小二提供的线索，说是在明德街遇到过秦龙好几次，每次他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但因为小二习惯根据路过的人穿着打扮来判断这人是不是潜在的顾客，所以会看的比较仔细，虽然秦龙没去吃过饭，但小二看到几次就有了印象。” 萧慕北心往下一沉，“睿王府就在明德街。” 睿王，遂明帝的第四子，名唤萧子逸，先前依附于靖渊王，靖渊王出事后，他就深居简出，称病不上朝，萧慕北回来后还没见过他。 楚韵汐印象中，父亲忠勇侯曾说过，四皇子此人看似没有什么野心，明里支持太子，暗里支持靖渊王，常说自己只适合做臣，不适合做君，事实上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心思藏的极深。 难道这次的事，跟睿王有关？ 夜，明月高悬，楚韵汐今晚住在大理寺的小院里，躺在床上刚好能看到外面的一轮明月，她躺下半天了，却了无睡意，看着月亮，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隔壁住着萧慕北，楚韵汐听到白羽敲了门，轻声喊了一声“殿下”。 萧慕北开了门，两人进屋去说话了，楚韵汐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脑子里只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声殿下，突然，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不对！ 楚韵汐慌忙穿鞋下床，匆匆来到隔壁，门都没敲就进去了，倒把正在说话的萧慕北和白羽吓了一跳。 白羽以为楚韵汐是做了噩梦来找萧慕北，还有些尴尬，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出去，却见楚韵汐直接问他，“白羽，假如你在跟别人说起王爷时，你会怎么称呼王爷？” 白羽有些迷茫，道：“自然是称呼王爷或者殿下。” “那假如你在跟别人说起太子的时候，你是会说太子还是太子殿下？” “太子又不是我家主子，我肯定会说太子。”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王爷，你可还记得，秦龙在交代的时候，是如何称呼太子的？” 萧慕北刚才还在看卷宗，自然知道，“他称呼的就是太子。” “没错，所以我可以肯定，秦龙并非太子的人，因为如果是，他的习惯会说，太子殿下。” 萧慕北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那这么说的话，秦龙这是在栽赃太子。” “没错，而且在秦龙的供词中，并没有出现钦天监，太子和钦天监是有勾结的，我总觉得，这件事里有钦天监的手笔。” 楚韵汐皱眉，“还有很多问题想不通，但秦龙在栽赃太子却是事实，看来需要查一下睿王了。” “已经派人在盯着睿王府了，目前来看暂时没有什么异常。”萧慕北说道。 楚韵汐道：“如果睿王真的有问题，光靠盯着是不行的，如今正是风口浪尖，睿王如果不傻的话，这段时间就不会有所动作。” 确实是这个道理，萧慕北道：“那我让白羽黑木去探探。” “好，我让师兄跟他们一起，如果有什么事可以互相照应。” 商量好了之后，楚韵汐这才回去休息，这次总算睡踏实了，第二天早上一直睡到巳时才醒，起床后红玉道：“王爷看您睡的香甜，已经带人去秦龙的家里了，没让叫王妃。” 楚韵汐知道萧慕北是体谅她太辛苦，所以能休息就让她多休息，但遂明帝给的期限一日一日临近，却还有很多谜团未解，说没有压力是假的。 既然秦龙家有人去搜查了，楚韵汐就又去了大牢里，他既然骗她，她索性将计就计，再去探探他的口风。 可能是觉得楚韵汐相信了他的话，上次也没对他用刑，这两日也没有再提审他，秦龙有些得意，觉得已经骗过了大理寺，见到楚韵汐也没那么害怕了。 楚韵汐一见他，就说道：“秦龙，你说太子策划了万心归一之阵，那你可知道，是谁帮太子出谋划策的？” 秦龙道：“上面的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何况我平时也不在东宫，怎么可能知道？” 楚韵汐勾唇一笑，换了个问题，“你和太子是如何相识的？” 秦龙怔了怔，楚韵汐道：“怎么，这也要想吗？” 秦龙道：“不是，只是在想王妃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不用管这个，只需要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行了。” 秦龙只得说道：“十几年前，太子有次出巡，我被人追杀，几乎丧命，是太子命人将我的仇人斩杀，又用珍贵的药材救了我的命，我欠太子一条命，自然要为他卖命。” “你倒是知恩图报，只是，你如今出卖恩人，不觉得心有愧疚吗？”楚韵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下却毫不留情。 第194章 猜测是找到证据的前提 秦龙迟疑了一下，才假装不满的道：“还不是王妃手段高明。” “恐怕不是我手段高明，而是你压根就没有出卖恩人，所以才会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吧？” 楚韵汐看着秦龙演戏，冷冷的说道。 秦龙这次脸色是真的变了，“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楚韵汐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说太子是你的主子，那我问你，太子妃姓甚名谁？” “这…”秦龙答不上来，停顿了一下才道：“太子妃的闺名，岂是我这种下人可以打探的？” “既然这你不知道，那我问点你知道的，东宫是如何布局的，太子住在哪个寝殿，太子妃又住在哪个寝殿？太子有几个嫔妃？你身为东宫的人，总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楚韵汐语速很快，根本不给秦龙思考的时间。 秦龙答不上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兀自还在嘴硬，“我平时都在宫外待着，很少进宫，这些事，平时，平时也没怎么在意。” “好一个没怎么在意，秦龙，你觉得我是不是很好糊弄？编了一套说辞，就觉得可以帮到你主子了，所以就算死，也算是报恩了，是吗？” 秦龙眼神已经不敢看楚韵汐了，声音也没什么底气，“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楚韵汐冷冷一笑，“让我来猜猜，你的救命恩人是谁，是长宁王…” 秦龙努力稳住心神，尽量让自己没有异样，但他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这细微的变化都被楚韵汐看在眼里。 她的话没有停，只是放慢了语速，之后接着道：“还是，睿王？” 秦龙的身子立刻紧绷起来，虽然表情稳住了，但是神情明显紧张，他故作淡定的道：“王妃平时都是靠猜测来破案的吗？” 楚韵汐心中已经有数，她勾唇，“破案，讲究的是证据，但猜测，却是找到证据的前提，你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秦龙，听说你的主子心思深沉，如果他知道你出卖了他，你觉得他还会容你好好活着吗？” 秦龙咬牙，“太子殿下宽厚仁慈，他向来体恤下属，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还嘴硬呢，”楚韵汐走到他面前，低声道：“我可是学过心理学的，想糊弄我，没那么容易的，好了，感谢你今天的配合，我去找证据了。” 秦龙心里再也没有来时的笃定和轻松，他还想再挣扎着说点什么，楚韵汐却已经不给他机会了，挥挥手让黑木带他走。 直到回到囚室，秦龙七上八下的心里还在想着，什么是心理学？ 回到小院的书房，萧慕北和张辰穆也刚刚从秦龙的家里回来，见到楚韵汐，萧慕北便问道：“你又去审秦龙了？有什么收获？” 楚韵汐灌了一杯茶下去，歇了口气道：“我已经可以确定了，秦龙是睿王的人，那这一切，就都是睿王策划的，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 “找到了这个。”萧慕北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东宫的令牌。 “戏做的真足，连家里都做了防备。”楚韵汐也不由得佩服睿王的心思，为了祸水东引，他也算是想的很周全了，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是的，如果秦龙真的是太子的人，这块令牌就不会出现在他家里了，如此明晃晃的证据摆在那里，真当大理寺都是傻的。”萧慕北也是很无语。 “那接下来，就要找证据了，睿王这一次原本想来个一箭双雕，一举除了太子和王爷两个障碍，这样他的对手就只剩下一个长宁王了，长宁王与世无争，陛下也未必会选他做太子，如果陛下选了他做太子，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睿王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楚韵汐也是佩服睿王，谋划的如此之深，之前芸娘说，这个计划十五年前就开始了，看来睿王的野心早就有了，布局这么久，就等着最后一击即中。 “那这么说，在这件事上太子就真的是被冤枉的。”萧慕北难掩失望，太子害死娴妃，这笔账萧慕北一直记着的。 楚韵汐却道：“倒也未必全是冤枉。” “怎么说？”萧慕北又来了精神。 楚韵汐习惯性的敲了敲桌面，“你想想，这件事既然谋划了这么久，一开始又是打着为太子做此事的旗号，那睿王怎么可能不让太子承他的情呢？拉拢孙世澈为太子所用，想办法推太子上位，陷害你为皇后报仇，桩桩件件，都是在为太子着想，如果你做这么多事，会瞒着你帮的人吗？” “所以你的意思，太子也不是无辜的，他也知道这件事。” “我是这么认为的，还有，此事涉及巫蛊之术，钦天监最擅长的就是这些，太子和钦天监有勾结，睿王和太子也有勾结，所以他们都知道此事的可能性很大，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是太子指使睿王所做，而睿王见太子也牵扯在内，索性将计就计，让秦龙说自己是太子的人，如果计成，则一举将太子也灭掉，反而让他少了一桩麻烦事。” 楚韵汐分析的句句在理，萧慕北越听越皱眉，“如今还欠缺证据，他们做这些事都万分隐秘，太子又反应迅速，自请废储来自证清白，我们仅凭猜测，很难做什么，父皇也不会相信，可是去哪里找证据？” 楚韵汐想了想，附耳在萧慕北耳边说了一些话，萧慕北道：“这样他会信吗？” “一定会的。”楚韵汐信心满满。 第二日，早朝结束，刑部尚书张辰穆和国安侯李易安走在一处，张辰穆一步一叹息，国安侯奇道：“张大人这是怎么了？” 张辰穆道：“我愁啊，陛下这次将孙府的事交给我和定北王妃来审，限期一个月，眼看时间都快到了，可事情还没个眉目，再说了，”张辰穆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道：“两个嫌疑人都是皇子，我又敢得罪哪个？就算真有罪，陛下万一父子情深，一句话赦免了，那我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195章 鱼儿上钩 国安侯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毕竟父子血缘在那儿，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心软。” “所以我愁啊，有了线索，却又不敢汇报，真是左右为难。” 张辰穆又是一声叹息。 这句话成功把国安侯的好奇心勾了起来，他又凑近了点，小声道：“张大人，这件事如今指向了谁，方便透露点吗？说老实话，这段时间上个奏折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受了牵连，张大人有线索，也提点一下本侯，本侯定然铭记张大人的恩情。” 张辰穆一副为难的模样，“侯爷，不是下官不肯说，实在是牵涉太大，下官这项上人头也悬着呢。” 两人已经走出了宫门，国安侯将张辰穆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塞进张辰穆的袖子里，轻声道：“张大人帮帮忙。” 张辰穆看了一眼银票，数量可观，于是塞进袖子中，压低声音道：“既然如此，侯爷可不能对外说啊。” “张大人放心。”国安侯信誓旦旦的保证。 张辰穆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一跺脚，下定了决心道：“不瞒侯爷，大理寺前两日设计抓了一名嫌犯，据那嫌犯交代，他是太子殿下的人，而这一切，也都是太子殿下指使他做的，现在大理寺卿，定北王正在搜集证据，准备一举扳倒太子。” 国安侯一惊，“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张辰穆抬头看了看时辰，“侯爷，下官还得赶回大理寺监督案情进展，告辞了。” “张大人慢走。”国安侯心不在焉的送走张辰穆，原地站了一会儿，毅然又转身进了宫，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远处，萧慕北看着国安侯进宫，唇角勾起，吩咐白羽，“派人盯紧了。” 东宫。 太子摔了之前视若珍宝的琉璃盏，怒的眼都红了，“那嫌犯是谁孤都不知道，居然敢栽赃孤？难怪前几日父皇来东宫彻查孤的暗卫，原来是此人在背后捣鬼。” 国安侯坐在下首，低声下气的道：“以前老臣以为，靖渊王是支持太子殿下的，所以才和靖渊王走得近，后来得知他谋逆，老臣真是后悔，没有早点看穿他的狼子野心，在老臣心里，从来都视太子为未来天子，还请太子殿下宽恕老臣之前的有眼无珠。” 太子和善的道：“侯爷说哪里话，孤早就知道侯爷的赤胆忠心，日后孤若成事，必定要拜侯爷为相，江山社稷，少不了侯爷这样的人。” 国安侯大喜，忙跪了下来，“臣，谢主隆恩。” 太子扶起了他，道：“今日有劳侯爷，如果再有什么消息，还要劳烦侯爷及时告诉孤，孤才能及时应对。” “老臣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离开东宫，国安侯舒了一口气，只求这步棋能够走对，以后国安侯府才能延续辉煌，否则只怕新皇一登基，就要整治他们这种老臣。 太子妃安如馨进到太子的书房时，就看到太子萧子墨正坐在太师椅上想着什么，一脸怒容。 安如馨将桂圆莲子羹放下，担忧的道：“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知臣妾能否帮太子分忧？” 太子习惯性的一挥手，道：“不…” 话说一半，他突然止住话头，看向安如馨。 安如馨被他看的心里发毛，问道：“是臣妾今日的妆容不妥吗？” 萧子墨却道：“太子妃多久没回娘家了？” 安如馨脸上浮上伤感之色，“已有三年了。” “可想回去探望岳父岳母？” “现在吗？”安如馨诧异的道：“可是太子您还在禁足，我怎么能离开东宫？” “无妨，是孤禁足，又不是你禁足，你已三年没有回娘家了，如今思家心切，孤特批你回家探望双亲，你收拾收拾就回去吧。” 安如馨莫名其妙的回去收拾了。 少倾，一架马车从东宫出去，经过盘问，是太子妃在东宫跟着禁足久了，极为闷气，太医说她郁结于心，如果再这么闷下去恐怕会闷出病来，太子体恤太子妃，特准她回家探亲。 看守东宫的禁卫军不敢做主，飞快跑去请示了遂明帝，遂明帝批了，安如馨的马车得以顺利出宫。 大理寺。 白羽将皇宫的情况汇报过来，楚韵汐笑道：“果然按捺不住了，不过居然利用太子妃，看来太子也真是黔驴技穷了。” “皇嫂是好人，只可惜，嫁错了人。”萧慕北叹息一声。 “别惋惜别人了，你呢？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萧慕北摸了摸楚韵汐的头。 过了午饭的点，明德街上的酒楼生意已经忙完了一阵，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小二坐在门口打起了盹，通常这个时间，街上的人都比较少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酒楼吃饭。 可是今天他刚闭上眼睛，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道：“小二，二楼有包房吗？” 小二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正站在面前，白衣女子眉眼清秀异常，身上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却是极好的料子，身后两个侍卫看起来也气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侍卫。 这样的人非富即贵。 小二忙不迭的站起身，道：“有有有，三位客官楼上请，想吃点什么？” 女子一边上楼一边说道：“今日下午二楼我包了，等下会有人来找我们，除了找我的人，其他任何人不能上楼，给我们上一些你们酒楼的特色菜，菜送到楼梯口就可以了，我的侍卫会端进去的。” 小二自是答应，这样的人有点秘密是很正常的，他也不想知道，都说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当然，如果是可以换钱的消息，比如上次那个神秘人的消息，送去大理寺就赚了一百两银子的那种，他倒是不介意多知道点。 白衣女子进了包间，其中一个侍卫站在了门外，另一个侍卫跟着进了房间，小二好奇的看了一眼外面的侍卫，被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小二吓了一跳，那目光，狠辣异常，小二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走慢一点，他极有可能抹了自己脖子。 第196章 计策成功 小二去厨房安排了酒菜，回到大堂便看到一个男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身后也带了一个侍卫，一进来就问道：“可有一名女子，带两个侍卫的在这里？” 小二心里“咯噔”一声，忙指了指楼上，那人说了声多谢，就上去了，留小二在楼下浮想联翩，老天，这不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的睿王爷吗？ 虽说在同一条街上住，小二却也只是远远的见过睿王，睿王却从来没有来过他们这里，这还是头一次，小二这么近距离的看到睿王，果然比远看更加风流倜傥。 不知和楼上的女子是什么关系？ 小二忙打消自己的八卦心思，这可不是自己能够打探的，搞不好小命都丢了，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工吧。 楼上。 睿王萧子逸一进门，就立刻跪在地上，“参见太子，太子妃。” 原来那白衣女子正是太子妃安如馨，而跟她一起在房间里的侍卫，则是太子萧子墨所扮。 此时见萧子逸行大礼，萧子墨冷哼一声，却没让他起来，安如馨默默走了出去，去了另一间包房，这种事，太子从来都不让她掺合。 萧子逸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今日太子乔装改扮来见他，不惜违抗圣旨，他就已经猜到他的来意了，只怕是不能善了，心中暗骂老八，那么大个大理寺，居然连人犯的口供都能泄密，这大理寺卿到底是怎么当的。 萧子墨盯着萧子逸的背影看了半晌，才冷冷开口，“老四，你这招祸水东引，干的不错呀。” 萧子逸慢慢抬起头，一脸无辜，“大哥在说什么？臣弟听不懂。” “别再装了，秦龙是你的人是吧？”萧子墨脸上恨意十足，“你指使他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想让父皇废了我或者杀了我，你就可以做太子了是吗？” 萧子逸脸上波澜不惊，缓缓开口，“大哥，这怎么能是臣弟将脏水泼你身上呢？难道说这件事你不知情吗？你不能事情有利于你的时候，就弟弟长弟弟短，等事情败露了，就想让弟弟去死，大哥不觉得做的不地道吗？” “你…”萧子墨气的脸通红，“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和元如柏的主意，孤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再说，孤最后不是也放弃了，让你们把阵换了用途了，你事情没处理干净，孤被你连累，你居然还算计孤，萧子逸，孤真是错信了你。” 萧子逸慢慢站起身，唇角勾出冷笑，“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臣弟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你做事，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就算最终换了阵法用途，还不是因为你想对付老八，臣弟已经让人将你的牌子藏了起来，但谁能想到，老八那个婆娘那么厉害，居然一下子就找到了我的暗室，大哥，你已经被卷入进去了，又何必再把臣弟也拖进去，臣弟在外面也好帮你周旋。” “帮我周旋？”萧子墨冷笑一声，“落井下石吧？” “大哥如果非这么想，那臣弟也没有办法，大哥今日出宫，父皇不知道吧，如果被父皇知道了，您觉得父皇会怎么做？” 萧子墨身上的气息更冷，“萧子逸，你敢威胁我？”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提醒一下大哥，赶紧回宫吧，如果被父皇发现了，大哥恐怕承担不起这后果。” “萧子逸，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要后悔，也最好祈祷秦龙不会翻供。” 萧子墨说完，开门走了出去，让侍卫叫上安如馨离开了酒楼，出了门，萧子墨抬头看了一眼刚刚待的房间，对身边的侍卫低声道：“制造点动静，让秦龙知道，睿王要杀他灭口。” “是。” 太子走后不久，睿王也离开了，萧慕北和白羽从对面走了出来，萧慕北抬头看了一眼房顶，随后和白羽也离开了明德街。 大理寺，楚韵汐等了一下午，萧慕北和白羽早就回来了，直到晚上，温如岚才出现。 楚韵汐迎上前，接过温如岚手中的录音笔，当着萧慕北的面打开，立刻，萧子墨和萧子逸的声音传了出来，说的正是下午在酒楼的那些话。 萧慕北在今天出发前已经见过了录音笔，所以此刻也不觉得很诧异了，他们听完了两人的对话，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太子，睿王，元如柏都跑不了了，刚刚，我听到太子跟他的侍卫说，让他晚上想办法来杀秦龙，但睿王猜到了他的计划，已经派人阻拦了。” 温如岚下午的时候潜伏在酒楼的房顶，将萧子墨和萧子逸的对话录了下来，他耳力好，听到了太子吩咐侍卫的话，后来他就一直跟着萧子逸，又听到了他的应对之策。 楚韵汐笑道：“王爷，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帮太子一把？” 萧慕北瞬间明白了楚韵汐的意思，他点头，“好，多一个人的供词，对我们有利无害。” 当夜，秦龙遭遇刺杀，因为武功被废，所以受了一点伤，幸好大理寺的人反应迅速，及时赶来救了他一命，但被救后，秦龙一直不说话，神情呆滞，给他包扎伤口也毫无反应。 楚韵汐赶过来看了看他，没多大事，于是又匆匆走了，只说刚刚抓到了行刺的人，要去审问。 秦龙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回到书房，桌子上放着一张人皮面具，温如岚坐在旁边喝茶，楚韵汐回来后说道：“秦龙应该是认出了刺杀他的人是睿王的人，状态很不对，看来你扮的很成功。” 温如岚笑了，“我今日刚见过睿王和他的侍卫，扮起来自然没那么难，我特意露了一下脸，那秦龙一看到就呆了，躲都不知道躲了，我只能出手慢了点，等着你们的人过来，太难了。” 武功差有差的烦恼，好也有好的烦恼。 楚韵汐道：“明日秦龙必定招供，再加上录音，这个案子已经破了，师兄，我终于可以好好去如韵楼吃一顿了，想想就开心。” 温如岚捂脸，这个吃货，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吃。 第197章 进宫 第二日一早起来，萧慕北就来找楚韵汐，说秦龙想要见他们。 “张辰穆呢？来了吗？”楚韵汐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问道。 “已经在等着了。”萧慕北给楚韵汐又夹了一个小笼包，“慢点吃，不着急。” 楚韵汐把包子一整个塞嘴里，口齿不清的道：“走吧，别让张大人等急了。” 来到大牢，秦龙已经在等着了，一晚上的时间不见，他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抽走了，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胡子拉碴的，整个人充满了颓废的气息。 楚韵汐走上前，“听说你要见我，想说什么？” 秦龙抬起头，苦涩一笑，“王妃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楚韵汐明知故问。 秦龙咬了咬牙，“睿王他派人来灭我的口，我已经同意帮他诬陷太子，他竟然还不放心我，还派他的心腹来灭口，既然他不信任我，我又何必再帮他？” “所以，你说的一切口供都是假的，真正在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是睿王对吗？” “是睿王，还有钦天监的监正元如柏，他在背后出谋划策，睿王安排人在外面操作，太子没有参与，我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听睿王的安排做事，孙家的这一切，你是直接主导者，但背后一直都是睿王，而你所说的，救你命的也是睿王，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有没有错？” 秦龙点头，“没错。” “有谁可以为你作证？你的话，真真假假，如何能作为呈堂证供？” 秦龙滞了滞，道：“那个假扮风水大师的，名叫任飞，是睿王的谋士，这件事之后，睿王就将他藏在了别院里，睿王的别院在西城外二十里，你们可以去把他抓住，这样就能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了。”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萧慕北挥挥手，白羽立刻出去了。 楚韵汐道：“秦龙，如果抓到任飞，你的话就得到了证实，这些年你帮着睿王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死罪难逃，临死前，可还有什么遗愿？” 秦龙摇了摇头，“我无父无母，这些年一直都把睿王府当家，把睿王当做亲人，如今家也没了，亲人也没了，我还能有什么愿望？死了之后，劳烦王妃不要把我扔到乱葬岗，一卷草席简单葬了，我就万分感谢了。” 楚韵汐看他落寞的眼神，也有点于心不忍，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她也无能为力。 “你放心，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一副薄棺，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 “如此，就多谢了。” 临近傍晚，白羽果然将任飞抓了回来，孙世澈认了人，正是那风水大师。 萧慕北为防夜长梦多，立刻连夜带着张辰穆进宫汇报案情了。 睿王府。 萧子逸正在想着不知道太子会再出什么招数，有侍卫来报，说是别院遇袭，谋士任飞被人掳走了。 萧子逸一下子站了起来，“对方是什么人？” 他在想着或许这又是太子派人下的手，可是随即就想到，太子怎么可能知道任飞？如今这个节骨眼，恐怕只有秦龙在大理寺开了口，任飞才会暴露。 来报信的侍卫道：“好像听他们说，是大理寺的人。” 萧子逸心头一片冰凉，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完了！ 只是，秦龙怎么可能会突然供出任飞呢？他还说了什么？当初信誓旦旦说会一力承担，绝不连累王爷的人，怎么就突然倒戈了？ 坐了半晌，萧子逸才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站了起来，匆匆的道：“来人，更衣，本王要进宫。” 皇宫，御书房。 遂明帝听着张辰穆的汇报，气的胸口不断起伏，萧慕北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放了录音笔里的录音。 虽然遂明帝从来没有见过还能将人的说话声音记录下来的东西，但此时也顾不上了，录音里的内容已经足够他震怒了。 萧子逸到的时候，遂明帝刚刚摔了一只砚台，宝蝉公公一说睿王求见，他立刻道：“让他跪在外面候着。” 宝蝉公公出去回话，遂明帝叫住他，“让太子也过来跪着。” 宝蝉公公战战兢兢的出去传话了，张辰穆也垂着头，站在一旁，看着震怒的遂明帝，心里直打鼓。 遂明帝好半晌没出声，房间内气压极低，萧慕北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不存在一般。 “老八，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遂明帝没有忽视萧慕北，半晌后开口，声音已恢复了平静。 萧慕北恭敬的道：“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你是大理寺卿，审案本就是你的分内之事，这件事，如果朕让你审判，你会怎么判？”遂明帝看着萧慕北。 张辰穆担忧的看着萧慕北，不知道遂明帝这是什么意思。 萧慕北跪下，朝遂明帝磕了个头，道：“既然父皇问儿臣，那儿臣就直说了。” “说吧，不管说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萧慕北道：“太子和睿王设置万心归一之阵，这是斩帝星组织为颠覆江山而设置的阵法，属于谋逆之罪。” 遂明帝手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等着萧慕北继续说。 “但在最后关头，他们改变了阵法的用途，虽说是为了陷害儿臣，但总算没有危害江山社稷，所以谋逆也算是主动终止了，如果算起来，也算是个残害手足之罪。” 遂明帝的手微微松了一些，道：“继续说。” “为了实施万心归一之阵，孙家偷盗了很多已逝之人的心脏，而睿王又派人灭了制造牌子的木匠一家的口，这是杀人罪，太子明知钦天监监正元如柏策划了这万心归一之阵，睿王在实施，却因自己的私心而放任不管，按律法应该同罪，至于钦天监监正元如柏，儿臣建议父皇再查查他，他唆使睿王做这万心归一之阵，到底是因为听说过此阵，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这个还有待查证，儿臣说完了，还请父皇定夺。” 第198章 结案 遂明帝沉默了一会儿，道：“有理有据，判的不错，你们都先退下吧，来人，让太子和睿王进来。” 萧慕北恭恭敬敬的磕头，“儿臣告退。” 张辰穆也道：“臣告退。” 两人出去时，碰到太子和睿王进来，萧慕北退到一边，两人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他也不抬头，等着他们走了之后，方才离开御书房。 楚韵汐难得睡了个早觉，第二日醒的也早，萧慕北上早朝刚刚回来，见到楚韵汐就说道：“今日早朝，父皇宣布废储，满朝震惊，太子被打入冷宫囚禁，睿王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进京，孙家被判抄家灭族，秦龙任飞被判绞刑，元如柏被带回了大理寺，父皇命我们好好审理，看他背后还有没有什么人。” 楚韵汐道：“陛下还是顾念父子之情，只是他的儿子们都太不争气，当然，王爷除外，出了这么多事，陛下都是判了流放，囚禁，若非当初的靖渊王自己找死，其实你的兄弟们都保住了命。” “是的，父皇这也是受了皇祖父的影响，皇祖父当初为了避免父子兄弟相残，主动让出皇位，避免了血流成河，如今父皇身体尚且康健，可是皇子们就已经开始斗成了这样，确实是让人唏嘘。” “皇家子弟，向来如此。”楚韵汐历史了解的多，知道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数不胜数。 两人收拾完就去了大牢，这是楚韵汐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钦天监监正，钦天监向来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平时也不用上朝，所以朝中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监正。 元如柏人如其名，身姿板正，楚韵汐见到他的时候，他虽然盘膝坐着，却也坐的直直的，闭着眼睛，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楚韵汐问道：“你就是元如柏？” 元如柏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开口，“定北王侧妃，久仰。” “你认识我？”楚韵汐有些奇怪。 “不认识，不过身在大理寺，又会审案，除了定北王侧妃，还能是谁？” 楚韵汐点点头，“元如柏，你为何要让太子和睿王去做万心归一之阵？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当今陛下的大忌吗？万一被发现，就是死罪。” “大忌？”元如柏冷笑一声，“他已经把斩帝星的人都杀了，还忌讳什么？难道还怕他们的鬼魂回来复仇吗？” 这话听着，似乎在为斩帝星的人抱不平，楚韵汐皱眉，“你和斩帝星什么关系？” “小姑娘，你倒是机敏，你对斩帝星了解了多少？” 楚韵汐摇头，“我不了解，只知道是一个反叛组织，想要靠巫术来颠覆天下，取而代之。” “那你可知，如果他们成功，他们打算推上皇位之人是谁？” “听说…是萧氏旁支的人。”楚韵汐不知道元如柏究竟想说什么。 元如柏突然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旁支？哈哈哈…” 楚韵汐皱眉，“你笑什么，莫非你知道什么？” “小姑娘，你想的太天真了，什么萧氏旁支，如果真的只是旁支，如果真的只是用了巫术，萧仲渊那老儿为何如临大敌，派了重兵来剿灭？” “是因为你们滥杀无辜，拿活人心脏来做这万心归一之阵，所以才会被灭，这也怪不得旁人。”楚韵汐不满元如柏的态度，说话也冷冷的，感觉他就好像一个审判者一样，在维护一个反贼组织，审判着当初剿灭反贼的人。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和反贼组织是一伙的。 元如柏并不在意楚韵汐的态度，他继续说道：“你可知道，当初的万心归一之阵，也是用的死人的心脏！” 楚韵汐一惊，蓦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元如柏又笑了起来，“诧异吗？你们所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上面想让你们听到看到的，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如果不把斩帝星说成无恶不作，十恶不赦，又怎么能把自己化身成为正义的一方？” 萧慕北也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元如柏，你到底是什么人？” 元如柏摇头，“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但是斩帝星的确不像你们所听到的那样，如今能为他们发声的，也只有我了，定北王，你也许接受不了你的皇祖父是颠倒是非的人，但是事实如此，也许以后史书上记载，斩帝星就是一个邪教，反贼，但我告诉你们，真正的反贼，是你们的皇祖父，萧仲渊！” “你闭嘴！”萧慕北厉喝一声，上前甩了元如柏一巴掌。 他这一掌力道极大，元如柏的唇角流下一道血迹，他伸手抹了一下，自嘲一笑，“不信吗？你可以去问你皇祖父，问问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的？问问他斩帝星这件事，做的到底是不是无愧于心？甚至你们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父皇，当初他立功心切，为了剿灭斩帝星，他错杀了多少无辜的女子，孩子？” 楚韵汐越听越心惊，见萧慕北脸色极度不好，忙抓住他的手，生怕他一个冲动杀了元如柏。 “白羽，将他带走。” 楚韵汐不敢让他再说下去，在他口中，太上皇和遂明帝才是那个十恶不赦，为了帝位不择手段的人，可是她眼中的太上皇，是个明事理，又有大智慧的人，遂明帝虽然在有些事上糊涂，但总算敢于承担责任，也不算没有人情味，跟元如柏口中说的，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王爷，你别生气了，据我推断，元如柏定然是斩帝星的余孽，为了报仇，潜伏在宫中这么多年，如今功亏一篑，他心中有恨，自然想要扰乱你的心神，自古成王败寇，你不必放在心上。” 萧慕北看向她，“韵汐，他说的，你信吗？” “我不信。”楚韵汐坚定的摇头，“我认识的太上皇，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人。” “我也不信，皇祖父和父皇都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很了解他们，虽然上位者要狠，但他们有原则，他们并非滥杀无辜的人。” 第199章 前因 楚韵汐点头，“没错，我们只需要相信我们的心就好了，我们有判断力，没必要为了别人的话而苦恼，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很多事，其实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萧慕北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你说得对，我不该因为元如柏的话而动怒，他的目的就是激怒我，可他激怒了我，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楚韵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猜，元如柏背后还有人，他激怒你，应该是想求速死，这件事越快结案，他背后的人就越安全。” “如果元如柏是斩帝星的人，那他背后的人会是谁？当年幸存下来的斩帝星余孽？” 萧慕北被这个猜测吓到了，如果斩帝星还有余孽在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谋划，又没有被发现，那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楚韵汐道：“不如我们进宫，找皇祖父问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萧慕北点点头，“也好，正好我心中也有很多疑问，想要找皇祖父证实。” 说走就走，两人进了宫直奔永寿宫，太上皇正戴着口罩在御花园散步，远远看到两人，便让和公公叫住他们，问道：“匆匆忙忙的，干嘛去？” 萧慕北上前扶着太上皇，道：“皇祖父，孙儿最近太忙了，都没顾上进宫看您，您身体怎么样？” “有这丫头的药，我身体好着呢。”太上皇心情不错。 和公公笑着道：“太上皇最近吃得好，睡得好，一次病都没犯过，身子康健了不少，王妃的医术真的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楚韵汐笑道：“不是我医术好，而是皇祖父是有福之人，身在高位，能懂得放下的人，又怎么会被区区病痛打倒？” “这丫头，就是会说话，”太上皇对和公公道：“就这小嘴，谁能不喜欢她呢？老八，你可是捡到宝了。” “可不是，”萧慕北一脸宠溺的看着楚韵汐，“孙儿也觉得自己很幸运，最主要的还是皇祖父您慧眼识人，把韵汐指给了我。” “我指的时候可不知道这是个宝啊。”太上皇哈哈大笑，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回了永寿宫。 正赶上午膳时间，萧慕北和楚韵汐陪着太上皇吃了午膳，萧慕北顺便跟太上皇说了太子和睿王的案子。 太上皇叹息一声，“当年，我就是怕出现这样的局面，才早早的做了禅位的决定，没想到，如今却还是避免不了。” 楚韵汐给太上皇倒了一杯清茶，道：“朝代更迭，这都是必然现象，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皇祖父您一样，有长远的目光和过人的胸襟智慧。” “丫头，你今天不对劲，”太上皇咂摸出不一样的感觉，“今天这马屁一个接一个，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楚韵汐就知道瞒不过太上皇，她看了看萧慕北，萧慕北对和公公道：“劳烦公公在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和公公看太上皇，太上皇点头，他立刻出去了，太上皇笑道：“看来你们两个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皇祖父，您知道钦天监监正元如柏被带回大理寺受审了吗？”楚韵汐开门见山。 太上皇点头，“听说了。” “元如柏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个信息，”楚韵汐顿了顿，“他应该是曾经斩帝星的人，或者，是后人。” 太上皇握着椅背的手倏然收紧，脸色也沉了下来，“他还说了什么？” 萧慕北接过话，“他说，当年皇祖父是因为忌惮斩帝星的人，夺了那人的天下，所以才颠倒黑白，下大力度去剿灭，还说，父皇当年，借着追捕反贼的名义，杀了很多无辜的女子和孩子。” 楚韵汐看太上皇面色不善，于是接着道：“但是我们不信，这元如柏，明显是斩帝星的余孽，我看他的话才是颠倒黑白，皇祖父，我们推断，他说这些话，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目的，是维护他背后之人，皇祖父，斩帝星，或许还有余孽留存于世也未可知。” 太上皇的面色好看了点，他说道：“你这丫头，的确是会说话，实际上，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想问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楚韵汐打个哈哈，“如果皇祖父愿意跟我们说，那我们当然求之不得。” 萧慕北也点头，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不过他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势。 太上皇叹口气，开始说道：“其实斩帝星想推上位的人，是萧氏旁支的人，萧暮雨，而他，是我名义上的兄长。” 兄长？萧慕北和楚韵汐都睁大了眼睛，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太上皇还有兄长？ 太上皇的声音不疾不徐的，响彻在整个大殿中，伴随着他的声音，当年的事情徐徐在萧慕北和楚韵汐的面前展开。 萧氏江山是太上皇的父亲萧然打下的，当年，萧氏是个大家族，萧然有能力，在族中一呼百应，萧然带领着萧氏打下了江山。 然而，萧然却有隐疾，无法生育，和夫人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江山有了，却没有太子，这是大忌，萧然看了很多名医，却始终没有成效，宫中妃嫔无数，却无一人有孕，朝中大臣不停上奏折，让萧然在宗族中挑选一人过继到皇后名下，定为太子，这样方能保萧氏江山永固。 萧然也对自己没了信心，自嘲自己虽然历尽千辛万苦，打下了江山，可却后继无人，真是可笑，无奈之下，就从宗族中选了当时才五岁的萧暮雨出来，册封为太子，养在皇后名下。 此事总算尘埃落定，萧然也没再想过子嗣的事，可无心插柳柳成荫，没多久，后宫就传来喜讯，梁妃有孕，一年后，顺利产下一子，就是太上皇萧仲渊。 萧然大喜，在梁妃产子的第二日，就连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是将梁妃升为皇贵妃，第二道，为正皇室正统，废除萧暮雨太子之位，改立萧仲渊为太子，萧暮雨封为齐王，写入皇室族谱。 第200章 一生的执念 萧暮雨当时年幼，按说这一立一废，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可架不住有心之人的挑拨。 萧暮雨先前一直视萧仲渊为弟弟，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萧暮雨听到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宫中的人只要见到他就会指指点点，有的人同情，有的人幸灾乐祸，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飞进萧暮雨的耳朵，他越来越沉默。 十五岁的时候，萧暮雨请旨，希望萧然赐他一块封地，他想离开皇宫。 萧然自然清楚原因，见他处境的确艰难，又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的，也心有愧疚，当下也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划分了南疆的一座城给萧暮雨作为封地，放他出了宫。 萧暮雨出宫后，十多年都没有回过京城，太上皇也渐渐长大，然而有一日，他却突然回京，找到了当时外出游玩的太上皇萧仲渊。 萧仲渊看到他还很开心，多年没见的兄长回来了，萧仲渊就要去禀报给萧然，让他回宫团聚，萧暮雨却拦住了萧仲渊，将他带到酒楼，开门见山的说，让萧仲渊将皇位还给他。 萧仲渊当时都懵了，萧然的亲子只有他一个，他出生后，再没有妃嫔有过孕，萧暮雨就是利用这一点，说他并非萧然的亲生儿子。 萧暮雨认为他才是萧氏正统，萧仲渊定然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否则为何别的妃嫔都没有受孕，偏就有了他呢？别看现在受宠，可一旦事情曝光，只怕下场就唯有一个字，死。 萧仲渊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不知道是如何回的皇宫，回去后，他就去见了母妃，询问他的身世，梁贵妃立刻将萧然找了来，对萧仲渊说，你以为陛下当初就没有怀疑过吗？陛下已经用各种办法验过，又找了太医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百分百确定你就是陛下的亲生儿子，唯一的。 萧然也证实了梁贵妃的话，萧仲渊这才放了心，如果他真的是私生子，梁贵妃如何会敢找来萧然？ 萧然问了他谁传的这话，萧仲渊不愿让萧暮雨惹祸上身，就没有供出他来，可萧然是一国之君，想知道一件事根本费不了多大功夫。 萧然派人敲打了萧暮雨，让他回了封地，以后无诏不得入京。 此事过后，萧暮雨就离开了京城，萧仲渊直到继位时也没有再见过他。 后来，就出现了斩帝星组织，一开始萧仲渊没有在意，以为只是民间的一些想要当皇帝的人弄的把戏，可没想到，后来越演越烈，居然出现了什么万心归一之阵，还派了人混入了皇宫给他下毒，分明是想置他于死地。 于是，他就派了当时的赵王，现如今的遂明帝，去剿灭斩帝星。 过程就像智涵大师说的一样，但不同的是，赵王在最后斩杀那名巫师的时候，见到了萧暮雨。 萧暮雨当时已经很疯狂了，他当时狠狠的对赵王说，“回去告诉萧仲渊，他抢的，是我的皇位，坐的也是我的江山，就算我死了，你们这一脉也坐不稳这偷来的江山，巫师说五十年，必有后来者承我遗愿，我就等着看，你们是如何被拉下皇位，死无葬身之地的。” 赵王当时也杀红了眼，他发狠道：“既然你说后来人，那我就将你的九族杀光，看还有谁来承你遗愿。” 这些被赵王吩咐所有在场的人都必须严守秘密，他也只禀报给了萧仲渊一人，萧仲渊责骂他不该滥杀无辜，可赵王说这些人都是反贼，理应当诛，事已至此，萧仲渊也只能将这件事翻页，没有其他人知道萧暮雨的存在，只有萧仲渊，在午夜梦回时，唏嘘萧暮雨，被一个执念控制了一生。 故事讲完了，萧慕北和楚韵汐同时舒了一口气，楚韵汐道：“我就知道，元如柏的话不能信，看来萧暮雨给斩帝星的人洗脑洗的挺成功的，他们所有人都觉得，萧暮雨才是正统，皇祖父您是窃来的江山。” 萧仲渊笑了，“别人怎么想，我们管不着，只要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庶，不论谁在那个皇位上，都是一样的。” 萧慕北站起身，“皇祖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都了解了，对了，元如柏说当初他们布置的万心归一之阵，用的也是死人的心脏，可是真的？” “这件事，可能需要问问你们的父皇，我没有出宫，很多事情都是你父皇去做的。” 萧慕北点头，“那我们没什么要问的了，皇祖父，您好好休息，我和韵汐就先走了。” 萧仲渊命和公公送送两人，而他自己则看着房间里的一幅水墨丹青入了神。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两个孩子在一起玩耍，一个大点的孩子，一个小不点，仿佛跟屁虫一样跟在大孩子的后面。 “皇兄，皇兄，你画的画真好看，可以送给我吗？我想挂在房间里每天看。” “好，看在你诚实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送你吧。” 小不点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央求母妃将画挂在房间，小小的脑袋想着，皇兄为什么这么有才？ 那个时候，皇宫里没有同龄的孩子一起玩，他只能天天跟在皇兄身后，看他学琴棋书画，看他将看到的风景都付诸于纸上，在他小小的心里，皇兄就是最厉害的人。 可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毁了一个人的一生。 萧慕北和楚韵汐出了皇宫，天已经完全黑了，楚韵汐提议叫上二哥一起去如韵楼吃饭，今晚难得的空闲，二哥还没尝过师兄的手艺呢。 萧慕北自然没什么意见，命白羽去叫人，他们二人直接去了如韵楼，路上，楚韵汐道：“明日孙府的人就要被行刑了，王爷，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萧慕北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帮忙？” 楚韵汐笑了，握住了萧慕北的手，道：“我想再收一个婢女，不知道王爷同意吗？” 萧慕北不需要楚韵汐说太多，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孙少珍交给我，她毕竟是无辜的，你既然答应了芸娘，我自然会帮你救下她。” 第201章 如韵楼救人 楚韵汐笑魇如花，“王爷你可真好。” “就你嘴甜，难怪皇祖父一直说你会说话。”萧慕北也十分受用。 “实话实说嘛。” 马车一顿，到了如韵楼门口，楚韵汐掀开车帘，便看到如韵楼人来人往，生意极其兴隆。 “师兄这经营的可以呀。对了，听说鲁神医和嫣然也已经来了这边坐诊是吗？” “没错，借王妃的名气，鲁神医生意也很好，每天都很充实。” 萧慕北跳下马车，揽着楚韵汐的腰将她抱了下来，最近他似乎很习惯这样接她下马车，楚韵汐说过好几次她可以自己下，他都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现在楚韵汐也习惯了。 楚韵汐进到店里，小二自是认识她，上来招呼，楚韵汐让他去忙，自己到处逛逛。 先去后厨见了温如岚，他此刻没有一点武林高手的模样，穿着白色的厨师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如韵楼的厨师都是如此装扮，温如岚定做了一批厨师服，要求厨师们都要穿的干干净净，必要时也去大堂露个脸，让顾客们吃的更安心。 看到楚韵汐和萧慕北来了，温如岚将手中的勺子交给另一个厨子，自己迎了过来。 “你们来了，楚楚，想吃什么？” 楚韵汐上下看了看他，笑道：“师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既不像个神探，也不像个武林高手。” “干什么就要像什么才行，这样才能给别人一个专业的印象。”温如岚叹口气，“谁让我太优秀了呢？” 楚韵汐捂脸，虽然这是实话，但咱能不能谦虚点？ “师兄，我想吃火锅。” “简单，我让厨子准备，你们先去一号包房等着吧。” “鲁神医他们在哪里？我先去看看。”楚韵汐问道。 “也在三楼，最东边的那一间就是。”温如岚去指挥厨师准备了，萧慕北和楚韵汐一起上了楼。 直奔最东边的房间，只见门口挂着一块牌子，济世堂，悬壶济世，挺好。 楚韵汐走到房门口，恰好听到鲁神医为难的道：“姑娘，关于妇科上的问题，你还是去专门看妇科的大夫那里吧，老夫毕竟不太方便。” 一个听起来还很年轻的声音哭道：“可是我没有银子，我才从南疆流落到这京城，身无长物还患了重病，别的大夫都不给我看，我也是听人说这里可以救济穷人，才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过来的，如果大夫也不肯救治，那我只能等死了。” 鲁神医为难的道：“可是老夫…”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看，神医在外指点可好？” 正是岳嫣然的声音。 鲁神医眼睛一亮，问那女子，“我这女徒弟略懂医术，可以帮姑娘看看是何症状，老夫在外判断，给姑娘开药如何？” 女子忙点头，“谢谢大夫。” 岳嫣然带着女子进了里间，楚韵汐和萧慕北走了进来，鲁神医看到她，刚想打招呼，楚韵汐伸出食指“嘘”了一下，然后轻轻走到里间，看着岳嫣然做检查。 岳嫣然没有察觉到楚韵汐进来，认认真真的在检查，边检查边说症状，鲁神医在外面记录。 等岳嫣然说完，楚韵汐才上前，岳嫣然一抬头，开心的道：“姐姐你来了。” “嗯，你很棒。”楚韵汐拍了拍她的头，道：“不过你漏掉了一些细节。” 楚韵汐又把女子的问题详细问了一遍，跟岳嫣然说了她忽略的问题，岳嫣然看了那么多书，楚韵汐一说，她立刻就懂了。 那女子的情况的确挺严重了，出血不止且量大，整个人都虚弱不堪，脸色苍白，走个路都捂着心口，不能走快，典型的严重贫血症状。 如果再这么流血，她恐怕真的要失血而死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止血。 楚韵汐出去跟萧慕北和鲁神医说了情况，随后道：“她现在这种情况，怕是走不了了，如果离开，随时有可能因为贫血而晕倒，继而造成严重后果。” “那怎么办？”鲁神医有些为难，“总不能让她住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楚韵汐知道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住院的概念，但这名女子的情况，如果出去，真的随时可能没命。 楚韵汐去问女子住在哪里，结果没想到女子又哭了起来，“小女子刚刚到京城，还没有住处，姑娘可否行行好，让我在此休整一两日，待我好点，我立刻就会离开。”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和鲁神医，鲁神医道：“王妃做主即可。” 楚韵汐点头，问那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韩真儿，南疆人士，来京城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路上盘缠用光了，不想又身染恶疾，听说如韵楼里的济世堂扶贫济弱，无奈只好厚着脸皮过来了。” 楚韵汐听这韩真儿说话条理清楚，想来也是读过书的，只是不知为何落魄。 但这是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打探，于是楚韵汐道：“这样吧，你暂且在这里住下，我给你定个治疗方案，帮你把血止住，随后再给你开些补血调理的药吃，等你身体好些，就赶紧去办事吧。” 韩真儿一听，就要跪下给楚韵汐磕头，楚韵汐拦住了她，对萧慕北道：“王爷，你去跟师兄说，我可能要忙半个时辰，等下再过去吃饭，你们都在外面等我吧，嫣然留下来帮我就行。” 萧慕北知道她是要救人，于是和鲁神医一起出去了，楚韵汐拿出消毒液，酒精，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手术床，让韩真儿躺下。 一个简单的清宫手术，她还是可以做的。 楚韵汐没打麻药，韩真儿贫血太严重，用麻药风险太大，不过她很勇敢，整个过程中咬着牙一声没吭。 手术很快结束，楚韵汐让她休息，又去开了药，让小二拿去熬上，这才顾上对岳嫣然道：“小嫣然，最近不错呀，都会给病人看病了。” 岳嫣然嘿嘿笑了起来，“我看了很多书，又看鲁神医给人治病，就学会了一些。” 她最近在楚韵汐的治疗下，心智长进了不少，虽然不能和正常这个年龄的人比，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也懂事了许多。 第202章 元如柏 “很棒了，不过还需要继续努力，医学博大精深，你现在接触的只不过是皮毛而已，书看完了就找我要新的，每天跟着鲁神医，他是怎么看病开方的最好也记录下来，和书中的进行印证比对，哪里不懂要随时问。” 楚韵汐一边交代着岳嫣然，一边带着她去了一号包房。 萧慕北，楚仲熙，温如岚和鲁神医已经都等在那里了，桌上摆着一个炭炉，锅里煮着温如岚自制的火锅底料，现在已经香飘四溢了。 满桌的菜，都是楚韵汐喜欢吃的，更贴心的是居然还有蘸料，温如岚准备的太周全了。 “太香了，”楚韵汐迫不及待的坐下，“耽误大家的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开始吃吧？” 楚仲熙笑了，“你这个馋猫，从小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快吃吧。” 楚韵汐道：“民以食为天，二哥不也爱吃吗？” “行，说不过你。”楚仲熙宠溺的给妹妹夹了羊肉，又去和萧慕北温如岚说话了。 楚韵汐则边吃边和鲁神医探讨医术，同时说起岳嫣然的治疗，鲁神医也给了很多很好的建议。 酒足饭饱，已经快子时了，楚韵汐不想坐马车，说吃太多了，需要走动走动消消食，萧慕北和楚仲熙就陪着她一起往回走。 月光如洗，照在京城空荡的大街上，路边的房屋里都已经熄了灯，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楚仲熙突然开口道：“如果大哥也在该多好。” 楚韵汐问道：“最近大哥有消息吗？” 楚仲熙摇头，看向萧慕北，萧慕北也摇了摇头，“并没有消息传回来，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楚韵汐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消息，也许也是好消息。” 这样最起码，他们还会有一丝希望，也许楚元熙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个角落，等待时机，回归故里。 “什么人？”萧慕北突然厉喝一声，话音刚落，白羽黑木身影已经闪现，一个落在三人身边，一个追着一个人影飞去。 萧慕北，楚仲熙和白羽三人警惕的看着周围，过了半晌，白羽道：“没人了。” 黑木过了一会儿也回来了，回禀道：“属下快追上那人时，他射过来一枚暗器，属下闪避时，他就跑掉了，这是暗器。” 黑木手中拿着一枚闪着银光的袖剑，楚仲熙接了过来一看，道：“这是南疆万剑宗的暗器，先前在与南狄打仗时曾在南疆见过，王爷应该也有印象。” 萧慕北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没错，南疆万剑宗的确用的是这种袖剑，只是万剑宗的人怎么来了京城？” 南疆，这两日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高，楚韵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王爷可记得，太上皇说的那萧暮雨的封地，是否就在南疆？” “没错，你是怀疑…”萧慕北看着楚韵汐，话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没错。”楚韵汐点点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楚仲熙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个人。 楚韵汐道：“没事，二哥，我们说的案子的事，走吧。” 第二日，萧慕北和楚韵汐没有去大理寺，而是来到了元家。 元如柏被捕的事是保密的，元家毕竟是皇后的娘家，虽然皇后也已经被赐死，但终究没有被废后，遂明帝也放过了元家，对外只说皇后是得了急病。 元如柏是皇后的堂兄，也算是遂明帝的家人，所以元如柏入了大理寺狱的事也没什么人知道。 元家此刻也都还蒙在鼓里，对于定北王和定北王侧妃突然到访一事，元家人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太子被废，被打入冷宫的事，元家倒是都知道，原本元家有皇后和太子撑腰，先前也是极为荣耀的，可一下子，皇后暴毙，太子被废，元家的后台一下子全部倾倒，这怎么不让元家的气焰瞬间消下去。 此刻看到萧慕北和楚韵汐，元家的当家人，先皇后娘娘的亲兄长元宝庄立刻行了大礼，“参见王爷，王妃。” 萧慕北道：“元伯父不必多礼，今日本王来，是有事想要问一下元伯父。” 先皇后并非萧慕北的生母，但却算是嫡母，元皇后的兄长，自然也算是萧慕北的长辈。 元宝庄道：“王爷请问。” “钦天监监正元如柏，是令堂兄吧？我想知道关于他的事。” “元如柏？他很少在家，关于他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元宝庄打着哈哈，明显不想说。 萧慕北脸色一沉，“元伯父，本王问什么，希望你都能配合，好好回答，本王会考虑向父皇求情，再饶你们元家一次。” 元宝庄脸色巨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萧慕北淡淡的道：“皇后，太子，元如柏，元伯父是聪明人，当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元宝庄脸色白了，好半晌才道：“王爷想知道什么？” “关于元如柏的一切，还有元家如此富贵之家，他为何却去学了这占卜星象？” 元宝庄道：“其实老夫真的没有骗王爷，元如柏从小就很少在家族中露面，大家都对他不甚了解，但我听说他出生时就有恶疾，遍访名医却见效甚微，于是他的父母，也是我的大伯父大伯母就将他送到一个巫医那里去治疗，这一去就是五年，再见时，他已经是个五岁的孩子了，身体健康，所有的恶疾都已经痊愈了，当时大伯父很是高兴，宴请宾客，介绍他给亲族们认识，后来，元如柏说巫医说他要接着修行才行，于是就走上了这条路。” 楚韵汐立刻找到了问题，“也就是说，元如柏出生后，有五年的时间是不在元家的，而是在巫医那里？” “是的。” 巫医，巫师，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一个刚出生的孩子送去，五岁才回来，孩子相貌变化之大，又如何才能认定这个孩子就是原来的那个孩子呢？ 楚韵汐将疑问问出来，元宝庄迟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想来是因为元如柏身上有什么记号吧？” 第203章 大嫂 楚韵汐想了想，问道：“元如柏的家人还有在的吗？” 元如柏毕竟年龄不小了，家人还在的可能性不大。 果然元宝庄说道：“他们家的老人已经都不在了，我大伯一家人丁单薄，只有元如柏一个孩子，他也没有成婚，我大伯父和大伯母走了之后，他们家就逐渐人越来越少了，元如柏总是在钦天监，也不怎么回来，原本家中还有个老管家看家，前几年也走了，家中已经无人了。” “他平日里和你们也不怎么往来是吗？” “是的，”元宝庄说道，“他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也不怎么出宫，怎么会和我们往来呢？” “那他当初是怎么进的钦天监？” 楚韵汐不太明白朝廷对于钦天监的管理，萧慕北代为解释，“朝廷每三年会在民间举行一次选拔，由钦天监监正主持，为钦天监补充人才，所有民间的能人异士都可以报名参加，选拔通过就可以进入钦天监，从五官司晨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 元宝庄点头，“没错，元如柏就是这样通过选拔进入的钦天监，刚开始只是一个从九品的五官司晨，用了五年的时间，爬到了监正的位置。” “五年？”爬的好快，楚韵汐知道监正是正五品，从九品到正五品，只用了五年，要么是皇后从中帮衬了，要么就是元如柏有真才实学，或者高明手段。 再问元宝庄什么，他也不知道了，从元家出来，楚韵汐对萧慕北道：“如果这个元如柏真的是冒牌的，那现在他的家中找不到人就是正常的，他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身份有任何闪失的。” “没错，想要揪出躲在他背后的人，目前还有一个方向，就是万剑宗。”萧慕北点了点放在马车上的袖剑。 楚韵汐皱眉，“可是万剑宗在南疆，我们要怎么查？” “万剑宗应该是有人在京城里的，恐怕如今正在伺机救出元如柏，看来最近要对元如柏严加看管了。” 萧慕北将楚韵汐送到了如韵楼就去忙了，孙家的人明日就要被行绞刑了，他还要安排救孙少珍的事。 楚韵汐到了如韵楼就去看了韩真儿，韩真儿一见到她就又跪下了，“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楚韵汐扶起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韩真儿坐下，“今天血基本上已经止住了，嫣然姑娘给我熬了药，我吃了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其实韩真儿最主要的就是失血过多，止血，补血，只要把血补上来，病自然就好了，当然，还要调理妇科方面的问题，这都难不住楚韵汐，就是岳嫣然也能看出对症的药方来。 “那就好，你安心在这里休养，再吃几天药你就会好了。” 可是韩真儿却摇头，“王妃，我不能一直在这里，我还有要事去办，王妃的救命之恩，真儿以后一定报答。” 楚韵汐皱眉，“可是你的身体，还经不起折腾，你有什么事，不妨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她可不想费劲救回来的人再出问题。 韩真儿欲言又止，好半晌才终于试探着问，“那不知道王妃认不认识忠勇侯府的人？” 楚韵汐心下一惊，面上不动声色，“你要找忠勇侯府的什么人？” “听说，忠勇侯只剩下夫人和小姐了，我找谁都可以，王妃可以帮我引荐吗？” 她不知道忠勇侯府的事，楚韵汐道：“引荐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你找她们有什么事才可以，否则若是有什么不妥，我岂不是愧对她们？” 韩真儿忙摇头，“绝不会有不妥，我发誓，我只是来报信的，但是恕我不能透露给王妃，我答应了别人，只有见到忠勇侯夫人或者小姐才能说。” 楚韵汐看她不像是在撒谎，于是道：“我就是楚韵汐，你可以跟我说。” 韩真儿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是…侯府小姐？” “是我。”楚韵汐勾唇，“你既受人所托，不会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但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成为了定北王侧妃是吗？此事说来话长，但这京城中人人都知道，楚韵汐就是定北王侧妃，你若不信，可以随便出去打探。” 韩真儿迟疑了一下，坚定的点头，“王妃，我信你。” 她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递给了楚韵汐。 楚韵汐看到玉佩的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接了过来，这是一块羊脂温玉，雕刻的极为精致，玉的正面，是篆体的“元”字，温润的触感，熟悉的感觉，她从自己身上拿出了同样的一块玉，这是她来到这具身体上时，就在身上带着的，上面是篆体的“韵”字。 这样的玉佩他们兄妹三人一人一块，是忠勇侯楚修尧在他们兄妹出生时专门找宫中顶级的匠人雕刻的，用的是同一块羊脂温玉，楚仲熙身上那块自然是个“仲”字。 韩真儿看到楚韵汐的这块玉佩，彻底打消了怀疑，立刻泪盈于睫，握住了她的手道：“韵汐，果然是你，我是你的大嫂。” “大嫂？”楚韵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大哥什么时候娶妻了？怎么二哥也没跟她说过？ 韩真儿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和你大哥是私定终身，他还没来得及跟父亲和二弟说就出事了。” “那大哥他…还活着吗？” 楚韵汐着急的反抓住韩真儿的手，充满希冀的看着她。 韩真儿顿了顿，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楚韵汐失望的放手，有了希望又失望的感觉不太好，不过总算有了大哥的消息，她立刻喊了白羽，让他速去通知楚仲熙过来如韵楼，说是有了大哥的消息。 楚仲熙赶来的速度特别快，他几乎是飞奔上楼的，一上来就猛的推开一号包房的门，气息都不稳了，“韵汐，大哥如何了？” 楚韵汐正和韩真儿说话，看到楚仲熙来了，立刻起身迎接，道：“二哥，大哥可能还活着。” 一句话，让楚仲熙这个七尺男儿差点落下泪来。 第204章 决定去南疆 三人坐定，楚韵汐才道：“真儿，跟我二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韩真儿点点头，道：“我是南疆人，和元熙是在南疆认识的，有次元熙带兵进山操练，遇到暴雨，是在我家避雨的，我们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楚仲熙点头，“大哥那时候经常会带兵进山操练，为的就是哪天如果和敌人在山里遭遇了，士兵们可以熟悉山林战，占领先机。” 韩真儿道：“是的，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那次避雨后，我们就没再见过，直到有一日，我上山采蘑菇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崖，把腿摔断了，我躺在地上呼救，被元熙听到了，他把我背回了家，还隔三差五的来看我，渐渐的，我们就…” 韩真儿没说下去，脸却红了，楚仲熙和楚韵汐都明白了，楚仲熙道：“难怪有段时间，大哥天天往山上跑那么勤，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他还瞒着我。” 楚韵汐觉得如果大哥此刻在这儿，定然得被二哥埋怨的满头包。 “后来呢？”楚韵汐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我们就私定了终身，我爹娘是见过他的，也很满意，元熙说，等他打完了仗，就带我去见他爹，可是后来，他有好几日没来，我有些担心，就下山去找他。” 楚韵汐和楚仲熙都提起了心，听韩真儿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刚下山，就看到峡谷处有很多尸体，地上血流成河，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可是却有一股力量支撑着我，让我走到了尸山血海之中，老天保佑，我一眼就看到了元熙。” 楚韵汐的心高高提起，听着韩真儿的叙述，她好像能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仿佛自己也看到了当时的一幕。 而楚仲熙这个当事人更是感同身受，再次想到了自己在那次战斗中牺牲的袍泽，心中大痛。 韩真儿继续道：“我当时什么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的跑到元熙身边，就去探他的鼻息，还好，他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立刻就将他背了起来，带回了家。” 楚韵汐和楚仲熙同时松了口气，这么说来，楚元熙果然没有死在那次战斗中。 韩真儿继续说道：“元熙一直养了一个多月，才能下床走路，能下地了，他就立刻去了当时大战的地方，说要找到弟弟，可是那里早就什么都没了。” 楚仲熙红了眼眶，原来大哥也曾回到那里去找他，可惜他们兄弟却没有碰到。 “后来元熙就每日早出晚归，我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直到一个多月前，有一天他突然回来，就把这个玉佩给了我，说他要出去一段时间，想让我带着这个玉佩到京城，找到忠勇侯府，给到夫人或者小妹，告诉她们，他还活着，但使命还未完成，他还不能回来，他要去办一件大事，还要找侯爷和弟弟的尸骨，带他们回家，他还说，想给我一个名分，因为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能嫁给别人了，正好要来见娘亲，索性就先成婚，于是在我父母的见证下，我们两个…成了婚，成婚后第二日他就走了，我也出发来了京城，不想路上染了恶疾，就寻到了这如韵楼，阴差阳错，碰到了你们。” 韩真儿一口气说完，停了下来，楚韵汐和楚仲熙消化了一会儿，才总算缓了过来。 楚仲熙道：“其实我当时也到处去找他了，但我就没想到他竟然藏身在大山之中，难怪我走遍了附近的村落都没找到他。” 楚韵汐问道：“我大哥没说他去了哪里吗？” 韩真儿道：“他当时说了一句，说他要去南狄。” “去南狄？”楚韵汐和楚仲熙异口同声的惊呼。 韩真儿点头，“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走的很急，只说让我到了京城后，暂时先在忠勇侯府等他，他办完事会接我父母一起回来京城，现在过去一个多月了，他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如今他怎么样了。” 楚元熙为何会让韩真儿一个人进京？真的只是想让她来忠勇侯府报个信吗？楚韵汐觉得只怕没这么简单。 她看了楚仲熙一眼，见他似乎也有话要说，于是道：“真儿，你说了这么多话，需要休息了，我让嫣然把药热好，你最近就在如韵楼将病养好，在这里有嫣然照顾你，我比较放心，等你身体好了之后，到时候再回忠勇侯府安顿。” 韩真儿点点头，“一切都听韵汐安排。” 楚韵汐让岳嫣然过来将韩真儿带去休息，随后问楚仲熙，“二哥，你怎么看？” 楚仲熙道：“这块玉佩在这儿，韩真儿见过大哥必然是真的，但其他的话，也不能仅听她的一面之词，她说大哥去了南狄，又说大哥让她来报信，可是南疆到京城路远千里，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大哥怎么会让她一个人进京？就不怕路上出什么意外吗？而且据她所说，她家中还有爹娘在，就算大哥放心，她的爹娘又如何放心？” “这的确是一个疑点，还有，大哥常去的那座山，是否陡峭？山里住的人多吗？”楚韵汐问道。 楚仲熙摇了摇头，“那座山里人烟稀少，所以大哥才会经常带士兵去操练，但这个我倒不是很确定，因为我不喜欢爬山，那座山的确陡峭，我懒得爬，所以深山里住没住人，我也不是很清楚。” “假如山很陡峭，大哥又身形高大，韩真儿那么瘦弱，如何能一个人将大哥背上山？大哥当时受伤那么重，如果花了很长时间才背上去，大哥还能活命吗？” 两人越说觉得疑点越多，一时竟是不知道该不该信了，理智上，韩真儿的话漏洞太多，但情感上，他们却希望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样大哥就真的还活着。 “不管真假，我去南疆走一趟吧。”楚仲熙下了决心，“这是这么久关于大哥唯一的线索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吧？” 第205章 集结出发 楚韵汐想了想，道：“二哥，你先回侯府收拾东西，等我一天，我去跟王爷商讨一下，我想跟你一起去南疆。” “你也要去？”楚仲熙皱眉，“可是去南疆路途遥远…” “无妨，我扛得住。”楚韵汐已经下定了决心，这几日关于南疆的消息太多了，斩帝星是从南疆那边过来的，元如柏背后有南疆万剑宗的势力，如今大哥再一次在南疆失踪，这一切，恐怕都只有到了南疆才会找到答案。 楚仲熙知道自己也劝不住她，何况自己听到大哥的消息都坐不住了，又怎么能劝小妹留下呢？ “好，我等你的消息。”楚仲熙点头。 楚韵汐也没留在如韵楼吃饭，直接去了大理寺找萧慕北，却被告知萧慕北出去了。 楚韵汐知道萧慕北这两日忙，于是就在大理寺等着他，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萧慕北才带着李景鸿从外面回来。 看到楚韵汐在等他，萧慕北跟李景鸿交代了几句，就走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怎么站在外面，冷吗？” 楚韵汐摇头，笑道：“不冷，王爷，我有事跟你说。” 萧慕北牵着她回房间，吩咐黑木去拿了暖炉过来给她捂手。 楚韵汐将今天的事跟萧慕北说了，末了说道：“我想跟二哥一起去南疆找大哥，同时查一下万剑宗和斩帝星的事，还有萧暮雨当初也一直是在南疆生活的，那里肯定也有什么蛛丝马迹，元如柏的身份必须查出来，才能顺藤摸瓜，他既然想求速死，我们偏让他活着。” 萧慕北点了点头，“今日我已经将元如柏转移到天牢里了，天牢守卫更为森严，元如柏还是关押在密室，那些人必定是找不到的，这样，我们也有时间去南疆查找线索。” “我们？”楚韵汐诧异的道，“你也要去？”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南疆涉险？”萧慕北摸了摸楚韵汐的头，宠溺的笑。 “我也不是一个人，有二哥在，我还准备让师兄也一起…”楚韵汐小声嘟囔着，但心里很开心。 “总之我不在你身边我就不放心，南疆我也熟，我跟你们一起，也方便你们办事，明日一早，我就去向陛下请旨，去南疆查案。” 楚韵汐知道他的身份管用，走到哪里都没人敢怠慢，其实，她也希望萧慕北能和她一起去。 “那好吧，不过孙少珍的事你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死囚已经准备好了，明天行刑前就能把孙少珍换出来，原本我打算先把她放如韵楼，但如果我们去南疆的话，我建带着她，一方面她可以服侍你，另一方面你也可以随时关注她的病情，她也能避避风头，等孙家的事平息了，就没人再记得她了，到时候她再回京城就可以了。” 萧慕北安排的很周到，楚韵汐也挑不出毛病，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东西了，黑木回去和红玉一起准备东西，萧慕北和楚韵汐一起又去了如韵楼安排，让温如岚同行，凌管家和李伯一起先经营如韵楼。 至于韩真儿，就让她先在如韵楼养身体，忠勇侯府暂时没主人，就先不让她过去了。 萧慕北将紫衣卫分成了两队，一队暗中随行去南疆，另一队则留在京城，保护王府和如韵楼的安全。 红玉和孙少珍随侍在楚韵汐身边，萧慕北带着白羽黑木，楚仲熙和温如岚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带随从。 队伍就这么确定好了，温如岚很舍不得他的如韵楼，但他更不放心楚韵汐的安全，虽然答应了同去，但明显不开心，楚韵汐承诺多分给他一成如韵楼的股份，他才又开心起来。 第二日早朝后，萧慕北去御书房跟遂明帝汇报了元如柏的事情，还有京城发现了南疆万剑宗的痕迹，推测斩帝星还有余孽，所以想要去南疆调查一番。 遂明帝同意了，还给了他一枚令牌，允许他紧急情况下可以调动附近的军队。 楚韵汐在王府已经准备妥当，总共有四辆大的马车，一辆是萧慕北和楚韵汐的，一辆是红玉和孙少珍的，还有一辆是给其他人准备的，骑马累了的时候可以进去休息，剩下的一辆放的行李和路上要用到的东西。 这一行人准备扮成镖师，这样一来可以少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能遮掩身份，不至于大张旗鼓，毕竟这个车队人还挺多的。 一切准备就绪，萧慕北也从宫中回来了，对楚韵汐道：“我们去城外等着孙少珍，等下会有人将她送出来。” 楚韵汐点头，岳嫣然还拉着她和红玉眼眶红红的，“姐姐，你们都走了，以后都没人陪嫣然说话了。” 红玉拍了拍岳嫣然的头，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道：“嫣然乖，姐姐很快就回来了，你跟着鲁神医好好学医术，下次姐姐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那说定了啊，红玉姐姐回来要给嫣然带好吃的。” “一定。” 楚韵汐拿出几本厚厚的书给岳嫣然，“读书不能停，我不在京城的时间，你要好好读书，我回来前，把这些书读完。” 岳嫣然接过来答应了，读书她还是很喜欢的。 人到齐了，也安抚好了岳嫣然，终于出发了。 四辆马车连同十几匹马一起上路，队伍还是挺浩大的，出了城门往前走了一里地，他们就停了下来，在一个小茶摊喝茶休息，等着萧慕北安排的人将孙少珍送出来。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出了城，也停在了小茶摊旁，赶车的车夫从里面扶出了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跟楚韵汐一行人坐在了一起。 喝了会儿茶，楚韵汐他们起身付了帐，吆喝着各上各的马车离开，那两人也同时起来付账，人多杂乱中，孙少珍被毫无痕迹的送上了楚韵汐的马车。 一行人离开，孙少珍掀开裹在头上的头巾，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王妃姐姐，我从此以后就没有爹爹和娘亲了。” 第206章 青梅 楚韵汐抱住了她，“你爹爹和娘亲所选择的路，都是为了让你能够活下去，你要勇敢，不要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孙少珍哭出了声，自从芸娘死了之后，她就整日里担惊受怕，孙世澈这段时日给她讲了很多从前从没跟她讲过的事情，不断的告诉她以后一个人要勇敢要坚强。 她虽然对这一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到来时，她还是觉得承受不住，哭着哭着人就软了下去。 楚韵汐慌忙将她在马车上放平，因为这次路途比较长，楚韵汐的马车里铺了厚厚的绒毯，暖炉茶具一应俱全，因为想着孙少珍刚来，萧慕北并不在马车上，只有楚韵汐和孙少珍在。 孙少珍因为心情激荡晕了过去，她本身心脏有缺陷，最忌就是心绪波动，此刻一时控制不住心情，原本好久没犯病了，这一下子犯病，竟是十分凶险。 楚韵汐急忙叫停车队，喊了红玉过来帮忙，又是进行心肺复苏，又是进行电击除颤，忙乎了好一阵子，才总算将人救了回来。 只是还没醒，楚韵汐给她挂上吊瓶，车队这才开始缓慢前进。 楚韵汐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孙少珍，叹息了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这一日没走多少路，天黑的时候，才总算到了下一个驿站。 鉴于孙少珍的情况，大家就在驿站休息了一晚，楚韵汐不敢离孙少珍太远，于是红玉和她们两个住在一起，其他人分了几个房间休息了。 第二日，孙少珍总算醒了，不过身体还很虚弱，好在她最近都有按时吃楚韵汐给她的药，身体康健了不少，否则就昨天折腾那一次，只怕就要了她的命。 也是命大，恰好楚韵汐在她身边，可以进行急救，总算又捡回了一条命。 孙少珍虚弱的道：“我拖累王妃了，抱歉。” 楚韵汐笑道：“没有拖累呀，我们这不是也在路上了，只不过怕你受不得颠簸，走的慢了些，正好我也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 孙少珍勉力一笑，“多谢王妃。” 楚韵汐故意板了脸，“不要动不动就谢来谢去的，麻不麻烦，你以后可愿意跟着我？” 孙少珍点了点头，“愿意，王妃和王爷的救命之恩，珍儿无以为报，愿为王妃的侍女，服侍王妃，以报恩情。” “文邹邹的，看来没少读书。”楚韵汐笑了，“以后对外你是我的侍女，对内咱们就是姐妹，还有，你暂时不能再用孙少珍的名字了，毕竟孙少珍已经死了，以后，你就叫青梅吧？” “煮酒青梅寒食过，夕阳庭院锁秋千，好名字，青梅谢王妃赐名。” 楚韵汐觉得经过孙家这事，孙少珍，也是青梅，真的成长了很多，和以前判若两人，而且她居然还是个才女，孙世澈和芸娘在女儿身上真的下了很大功夫。 “青梅，你恨我吗？如果不是我，孙家不会出事。” 楚韵汐觉得还是要把话说开，如果青梅以后真的要跟着她，她就必须要确定，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青梅摇了摇头，“王妃帮了我们家，我怎么会恨王妃呢？是爹爹和兄长做错了，他们那样对王妃，王妃还肯救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爹爹也说是自己错了，说不怪王妃，如果不是您，他还在执迷不悟，那恐怕以后会犯下更大的错，搅得祖宗都难以安宁，况且，我娘相信王妃，所以我也相信。” 楚韵汐松了口气，“既然如此，以后你就安心在我身边待着，我定会护你周全。” “好。”青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闭上眼睛休息了。 楚韵汐掀开车帘看向外面，萧慕北就在马车旁边走着，他刚刚将两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看楚韵汐看出来，他问道：“累吗？累的话我们就休息一会儿。” 楚韵汐摇头，“我坐马车哪里会累？你们骑马累吗？” 温如岚赶了上来，可怜兮兮的道：“累，骑马又慢又颠簸，真怀念高铁呀。” “高铁是什么？”萧慕北好奇的问道。 楚韵汐看着温如岚，让你嘴快，你去解释。 温如岚笑的尴尬，“高铁嘛，就是一种交通工具，跑的贼快。” 萧慕北不以为然，“比我的飓风跑的还快？” 萧慕北的马名叫飓风，跟着他好久了，也是上过战场的马，身经百战，是匹可以日行千里的良驹。 温如岚看了楚韵汐一眼，用眼神询问，要不要打击他一下？ 楚韵汐眨了眨眼，要。 人不能只局限于眼前，眼光要长远，要时刻明白一个道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于是温如岚咳嗽一声，凑近了萧慕北道：“王爷，这么说吧，您的飓风，一日能行八百里，已经很棒了是吧，可是高铁一个时辰不到就可以行八百里，您的飓风…咳咳，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温如岚默默的想着，这还是保守的，按时速两百公里算的，实际上，很多高铁的时速都在三百公里。 “一个时辰就八百里？”萧慕北果然被惊到了，回头去看楚韵汐，楚韵汐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那里，怎么如此多的好东西，说的本王都想去见识见识了。” 萧慕北这是真心话，一个时辰能跑八百里的高铁，岂不是一天之内想去哪里都可以？怎么不令人心向往之？ 温如岚默默后退，这个愿望，他帮不了，楚韵汐也放下车帘，她也无能为力。 马车在官道上行进，一路碰到不少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十分热闹，楚韵汐来到这里后，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一直看着车窗外，看到什么都是新奇的。 这日白羽照例前去探路，不一会儿就飞马疾驰了回来，萧慕北正在马车里和楚韵汐说话，青梅身子好差不多了，去和红玉坐在了另一辆车上，萧慕北便没有再骑马。 白羽飞奔至马车旁，禀报道：“少爷，前边有个婴儿，用个竹篓放在路旁，哭的快没气了，也不知道是谁扔在那里的，我们要捡吗？” 第207章 被讹诈 “婴儿？”楚韵汐掀起车帘，“在哪里？” 白羽一指前面，“就在一里开外。” “去看看吧。”楚韵汐放下车帘，车队往前行进，不一会儿就到了白羽说的地方。 果然路边有个竹篓，里面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红玉俯身从里面抱出来一个襁褓，里面有个看起来刚满月不久的婴儿，还在小小声的哭着。 “多好看啊，哪个当娘的这么狠心。”红玉将手指伸进去摸了摸婴儿的小嘴，他立刻吮吸起来，看来是饿的狠了。 红玉心都融化了，将婴儿抱给楚韵汐看，“王妃，多可爱的孩子，怎么就被扔了呢？” 楚韵汐也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蛋，嫩嫩的软软的，她看了看包裹着孩子的襁褓，道：“看着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啊，这襁褓用的布料还不错，孩子也胖嘟嘟的，不像是没奶吃的样子。” “会不会是有其他隐情？”萧慕北问道。 楚韵汐往四周看了看，也没见到有人，于是道：“先带着吧，天快黑了，这里荒山野岭的，天黑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我们如果不管他，只怕这孩子活不到明日。” 萧慕北他们其他人也没什么异议，毕竟只是个婴儿，让他们放任不管也做不到。 于是红玉抱着孩子上了马车，队伍又开始行进，很快到了下一个城镇，木悦镇。 马车进了城，天也快黑了，最近一直住驿站，好不容易遇到城镇，肯定是要住客栈休整一下。 黑木向人打听了镇上最大的客栈在哪里，随后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过去了，一下马车，楚韵汐抬头，便看到“云来客栈”几个大字。 客栈规模不小，不愧是这木悦镇最大的客栈，便是放在京城也算是中上等的，周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楚韵汐等人正打算抬脚进去，突然一个女子的尖叫声从背后传来，“你们还我的孩子，你们这群偷孩子的贼人，快还我孩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头发蓬乱的女子从后面风一般的跑了过来，一把将红玉手中的孩子抢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道：“你们偷孩子，丧尽天良，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我的孩子，天可怜见，娘终于找到你了。” 周围的人群渐渐围了上来，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红玉急道：“这孩子是我们在山野中捡到的，你这妇人，别信口雌黄。” “分明是你们趁我在外面干活潜入我家偷走的，休想抵赖。”女子大声哭喊。 红玉急的直跺脚，楚韵汐上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孩子是你的？” 她看出来这女子故意大声嚷嚷，就是想吸引人过来，明白可能是遇到讹诈的了。 女子道：“我家邻居都认识我的孩子，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这就是我的孩子，你这个偷孩子的贼人，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三个体型高大的男人，其中一个开口道：“娘子，找到团团了？” 女子泪眼汪汪的点头，指着楚韵汐一行人道：“就是他们偷的团团。” 男子一脸怒容，上前想去拉楚韵汐，温如岚正在旁边，立刻上去挡在楚韵汐面前，“你们想怎么样？” 另一个男子嚷嚷，“你们偷了我妹妹家的孩子，我们当然要讨个公道，跟我们去见官。” 先前那个男子也说道，“对，让县令老爷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谴责声，谩骂声不绝于耳，温如岚也有些招架不住，说什么声音都被淹没，根本听不到，楚仲熙和萧慕北也不胜其烦。 这种情况下，武功多好也没有用，总不能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出手。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一个男子走到萧慕北身边，道：“这位公子，不如我们去里边说话，我妹妹的孩子既然找到了，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我们谈谈？” 萧慕北挑眉看着那人，这人居然看出了自己是这些人里边带头的，直接就来找他。 “好啊。” 萧慕北自然答应，他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于是萧慕北给楚韵汐等人递了眼色，大家都进去了客栈，楚韵汐临转身前，似乎从那女子脸上看到一抹不忍，不过转瞬即逝，她也没看清楚。 萧慕北一进客栈，就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元宝，沉声道：“要五间上房。” 掌柜的虽然也听到了刚刚外面的事，但有生意上门他也不能往外推，立刻吩咐小二带着他们上了楼。 楚韵汐一直观察着那几个人，他们看到萧慕北拿出元宝的时候，眼睛都发光了，楚韵汐心中有了数。 让白羽黑木他们休整，萧慕北，楚韵汐，楚仲熙和温如岚他们四人和对方的四个人一起进了一个房间。 那女子一进房间就到角落里去给孩子喂奶了，看来真的是孩子的母亲，另外三人则摆出一副强横的模样，那个自称是女子丈夫的男人开口就道：“十万两，这件事我们就当过去了，不然就报官。” 楚仲熙气的笑了，“十万两，你们是抢银子吗？” 那个闹的凶的男子冷笑，“十万两，换你们这么多人的牢狱之灾，不值吗？大遂律法，偷盗婴儿是大罪，至少是要判监禁十年的。” “想不到你还懂律法。”温如岚凉凉的说着，心里默默替这些人默哀，想讹诈，却不知道这次碰到了铁板。 楚韵汐坐了下来，接过萧慕北给她递过来的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两口，才对那女子道：“拿刚出生的婴儿做饵，你这当娘的心真是够狠的。” 那女子还在喂奶，闻言脸色变了变，强撑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明人就不说暗话了，你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讹诈吗？既然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你们也没必要再装了。” 楚韵汐看着那个不怎么说话的男人，很明显，那个男人才是这几个人的头目。 第208章 官匪勾结 那个男人长的倒是不像坏人，国字脸，五官算得上俊朗，整个人也显得颇有威严。 他看楚韵汐看向他，于是微微一笑，道：“姑娘好胆色，人也聪明，我看几位也不是缺银子的人，既然碰上了，不出点肯定说不过去，我就做主了，八万两，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位就当花银子买教训，我们哥几个也得养孩子，也不容易，体谅体谅。” 楚韵汐第一次见有人把讹诈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也是佩服。 萧慕北喝着茶，并不出声，楚仲熙道：“如果我们说不呢？” 那男的依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那只怕各位就没那么容易走出木悦镇了。”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起来，楼下传来官兵的声音，男的得意的一笑，“我劝各位还是识相点，毕竟民不与官斗，看得出各位都是身怀绝技的人，但在这木悦镇，是龙你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你也得给我卧着！” 他的语气凌厉了起来，楚韵汐估摸着如果是一般的人，恐怕真就被他吓到了，没想到面前这人居然还和官兵有勾结，看来这木悦镇，恐怕有内情。 萧慕北淡淡开口，“莫非县衙是你家开的？” “县衙不是我家开的，但你们，如果想去县衙做客，就很简单了。” 男人紧紧盯着萧慕北，“两个选择，是给银子，还是我现在就让官兵上来？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告诉你们，我耐心可是有限…” “不用选了，让官兵上来吧。”萧慕北语气依旧淡淡的。 男人话都没说完，就被萧慕北打断，看着萧慕北有恃无恐的模样，这倒让他有些摸不准了，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温如岚抱着手站在一旁，此刻看他们犹疑，忍不住落井下石，“去叫啊，怎么不去呢？” 男人牙一咬，“真的不给银子？” 楚仲熙摇头，“不给，去叫官兵吧。” 这几个人看他们没有要给钱的意思，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暗忖是不是真的碰到硬茬了？怎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呢？ 看来不叫也是不行了，于是男人对那女人的丈夫使了个眼色，那个人便下了楼，不一会儿就带着官兵上来了。 “官爷，就是这几个人，偷了我家孩子，被我们抓到了，楼下好多人刚才都看到了，可以作证。” 一个捕头模样的人上前问道：“你们几个，谁偷的孩子？” 萧慕北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问道：“你是几品官职？” 那捕头一愣，随即怒道：“我是几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几人，偷盗孩子，证据确凿，来人，带回去关入大牢。” 温如岚诧异的道：“这就证据确凿了？请问证据在哪儿呢？” “我说确凿就确凿，有什么话，就到县衙去说。”捕头显然很不满意，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楚韵汐却仿佛没听到，而是对萧慕北道：“公子，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恐怕没有品阶吧，他的上司也就是个九品。” 萧慕北点点头，“没错，他应该是没品的。” 那捕头越听越怒，“我的官职，还轮不到你们妄议，来人，带走。” 上来几个官兵，要去拉他们几人，楚仲熙嫌弃的一甩袖子，“别碰我，自己会走。” 萧慕北站起身，拍了拍衣摆，牵起楚韵汐的手，“走，咱们去县衙玩玩。” 楚韵汐拉着他的手站起来，笑道：“好。” 温如岚也笑道：“还没去过县衙呢，这次开眼界了。” 那三个男人得意的道：“还这么嚣张，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慕北冷冷的目光一扫这几人，他们只觉得心头一震，那股得意之情立刻消散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忐忑起来，不过转念一想，民不与官斗，这几个人可能武功厉害，但终究只是镖局的，怎么能跟王县令叫板呢？ 萧慕北道：“既然各位是苦主，那就一起去县衙说理吧。” 三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也跟着一起走了，楚韵汐注意到那个女人一直只是紧紧的抱着孩子，却始终离那个据说是她丈夫的男人远远的，也没有最开始那股泼辣劲了，只是默不作声的跟着。 捕头将几人带回县衙，公堂上坐着一个体重约莫三百斤的胖子，捕头上前道：“启禀县令大人，人犯已经带到。” 那王县令惊堂木一拍，“大胆人犯，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温如岚笑眯眯的道：“因为怕你折寿。” “大胆，来人，先将此人拿下，重打五十大板。” 衙役上前揪住温如岚的手臂，他也不反抗，只是看着萧慕北。 萧慕北淡淡的道：“慢着，县令大人，你还没审案就要动刑，这不符合律法吧？” “此人出言不逊，本官打他都是轻的，还律法，在这木悦镇，本官就是律法。”王县令中气十足。 衙役拉着温如岚就要往下按，萧慕北道：“住手，王县令，你不顾律法，动用私刑，就不怕上面查下来，摘了你的乌纱帽吗？” “上面？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镇，离京城又远，百姓安居乐业，上面怎么会来我这里？别抱着侥幸心理了，早点给了银子，也能早点上路，还能少受点皮肉之苦，难道不是吗？” 王县令虽然体胖，但这嘴倒是挺溜，劝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也许是这里都是他的人吧，所以他说话没有一点顾忌，让萧慕北和楚韵汐他们也很快可以确定了，王县令也是这讹诈骗局里的一环，还是最重要的一环。 萧慕北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县令一愣，那捕头道：“大胆，县令大人的名讳，岂是你们这些人配知道的？” 楚韵汐简直要被这些人蠢笑了，都已经如此明显了，他们居然还看不出来面前的人身份不一般，真不知道之前是如何搜刮民脂民膏的。 第209章 暂时放过 那王县令多少看出些端倪，姿态也不如刚才强硬了，问萧慕北道：“你是何人？” 萧慕北没出声，看了看楚仲熙，楚仲熙点点头，上前一步道：“大胆木悦镇县令，见到定北王居然不跪，是想造反吗？” 定北王？ 王县令彻底愣住了，那捕头腿也软了，勉力撑着自己没有跪下去，之前讹诈他们的那四个人也呆了。 王县令愣了一会儿，慌忙站了起来，抡着肥胖的腿跑了下来，到萧慕北面前，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定北王？” 萧慕北拿出令牌，扔给王县令，他拿到手里一看，“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将令牌奉上，“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木悦镇，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楚韵汐只觉得这王县令跪下那一下，地面都颤了颤。 其他人一见王县令跪了，立刻一个个都慌乱不堪的跪了下来，那捕头浑身抖的筛糠一样，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那几个讹诈之人也都吓得不轻。 萧慕北拿回令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县令战战兢兢的道：“下官，王有康。” 萧慕北问道：“王有康，你平时就是这么审案的吗？不讲证据，不讲律法？” “下官知错，下官也只是…一时糊涂，还请王爷恕罪，下官以后不敢了。” “一时糊涂？”楚韵汐冷笑，“我看你们流程熟练的很呀，讹了多少人了？” “没有，绝对没有。”王有康赌咒发誓，“真的是第一次，就碰上了王爷，还没有成功，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们这一次，我们以后绝对不敢了。” 那捕头和另外的几个人连忙附和，“绝对不敢了，不敢了。” 萧慕北原本也只是路过，并不想多惹事端，于是道：“王有康，这次幸好是碰到了本王，才没有让你得逞，本王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本王会派人专门盯着这木悦镇，如果再发现你们官匪勾结，有此恶行，本王必摘了你的乌纱帽。” “是是，下官记得了，绝不敢再犯，多谢王爷宽宏大量。”王有康头磕的砰砰直响。 萧慕北拿眼扫过捕头和那四人，厉声道：“你们几人也是一样，如若再被发现，本王定不轻饶。” “是是，小人记得了。”几个人都伏在地上不敢动。 萧慕北冷哼一声，带着楚韵汐三人离开了公堂。 出了县衙的门，楚韵汐道：“这王有康必然不是头一次跟这些人勾结了，王爷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吗？” 萧慕北道：“咱们行程紧，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我先放松他们的警惕心，之后我会派紫衣卫回去通知李景鸿，让他上报父皇，派人来彻查木悦镇，这等朝廷蛀虫，自是不能放任他们在此地鱼肉百姓，这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楚韵汐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另有打算，这些人太可恶了，换了别人，肯定就被讹了。” “对，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萧慕北自是懂得。 回到客栈，掌柜的一看到他们回来，有一瞬间的诧异，可能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这么快就毫发无损的回来。 温如岚道：“掌柜的好像不想看到我们回来？” 掌柜的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闻言忙摆手，“没有没有，客官误会了，客官想吃些什么，我让小二去准备。” “把你们这儿的拿手好菜都上一些。”温如岚提议直接吃完再回房，其他人也没意见，四人就在大堂落座了。 小二跑来跑去的端茶递水，楚韵汐拉着他道：“小二，你们是不是都知道那几个人和官府有勾结？” 小二为难的道：“姑娘，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牵扯到官府了，小的哪敢多嘴。” 楚仲熙塞到他袖子里一锭银子，道：“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告诉别人你说了什么。” 小二偷偷看了眼银子，足足有二两，咽了咽口水，回头看了一眼，掌柜的去后厨了，这会儿时间晚，大堂也没什么人了，于是道：“那几个是陈家的人，陈家在我们木悦镇是有名的恶霸，跟王县令狼狈为奸，专门敲诈外地来的有钱人，那些人，要么拿银子消灾，要么就被关进大牢受刑，最后还得拿银子，而镇上的人如果谁敢坏他们的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下大狱，轻则关十天半个月警告一下，重则被打伤打残，甚至打死的也有，所以镇上无人敢惹他们。” 楚韵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掌柜的从后厨出来了，小二急忙假装倒水，压低声音道：“几位客官慎言。” 萧慕北拍了拍楚韵汐的手，道：“别急，这颗毒瘤总会除了的，小二，去上菜吧，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也想早点休息了。” “好咧客官。”小二如释重负，忙起身走了。 温如岚压低声音道：“这种地头蛇，想要连根拔起不是那么容易的，的确不能急，我们现在时间紧，早一日赶到南疆，楚大哥就能少一份危险，楚楚，就听王爷的安排，且让他们再嚣张几日。” 楚韵汐愤愤的道：“我就是看不得这种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二端了菜上来，这云来客栈厨子的手艺不错，几个招牌菜做的的确美味，浇灭了楚韵汐不少怒火。 楚仲熙喊了红玉他们下来一起吃了饭，大家就抓紧时间沐浴休息了，楚韵汐也觉得浑身酸痛，虽然坐马车已经适应了，但坐久了还是不舒服。 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日所有人满血复活，早早起床收拾准备出发，红玉帮楚韵汐收拾屋子，突然“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东西，“这是什么？” 楚韵汐闻声看过来，见红玉手里拿着一块布，上面似乎还有东西，她接过来一看，脸色就变了。 这是从衣襟上撕下的一块布，灰色的，上面是已经干了的血迹，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救”字！ 这是从哪里来的？楚韵汐皱眉看着手中的布，字迹十分潦草，不认真看就认不出来，她觉得这块布似乎有些眼熟。 第210章 疑点重重 想了半晌，楚韵汐忽然想到，昨日那孩子的母亲似乎穿的就是灰色的衣服，莫非是她在向自己求救？ 楚韵汐仔细回想了昨日的情形，似乎自从进了客栈后，那个女人就没怎么说话，后来去了县衙，她也一直低着头，最后跟那些人一起跪在地上，自己走的时候，好像碰到了她一下。 难道是那个时候，她把这个东西放在了自己身上？ 楚韵汐拿着那块布去找了萧慕北和温如岚楚仲熙他们，几人分析了一下，觉得肯定就是那个女人在求救。 楚仲熙道：“但是她不是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吗？” “会不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温如岚皱眉，“她昨天诬陷我们的时候声音可是挺大的。” 萧慕北也道：“是啊，谁知道这帮人没有讹到银子，会不会怀恨在心，又设了什么陷阱想让我们跳的。” 楚韵汐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女人并不无辜，她诬陷过他们，也不怪他们不相信她。 “那行，那就不管她了，我们走吧。”楚韵汐下定了决心。 于是众人又开始收拾东西，吃过早饭后就再一次上路了。 木悦镇并不大，中午时分，一行人就出了镇，走到了官道上。 官道旁边摆了个小食摊，供过路的行人打尖歇脚，楚韵汐他们也停下来歇会儿，吃点东西。 旁边桌上坐的是一队做丝绸生意的，一旁停着几车货物，几个男人也是在歇脚聊天。 一个男人道：“听说昨天又有人中招了，这帮人真是丧尽天良，天天干这害人的勾当。” 另一人道：“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倒霉蛋，咱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第二次谁也不会再上当了。” “对，不过我昨天在楼上往下看了一眼，那女子好像不是上次诬陷我们那个了，但那三个男人还是他们。” “这些人，都是有组织的，肯定不止几个人，赚这些黑心钱，也不怕报应到孩子身上。” “孩子？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找的，这么些年了，哪儿能天天都有这么小的孩子？” “真是坏良心啊，怎么还没有人管管他们？难道真的是祸害遗千年？” 这人说完，长叹一声，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长的挺美的女子正站在他面前，面容和善，柔声问道：“大哥，你说那些人做这坑人的勾当已经好多年了吗？” 那人有些拘谨的起身，看了看楚韵汐，又看了看萧慕北他们，恍然大悟道：“你们就是昨天…” 楚韵汐笑道：“没错，就是我们。” 那个男人疑惑的道：“你们这么快就摆脱了那些人吗？” 楚韵汐没有回答，只是道：“我听几位大哥聊天，你们是经常在这一路行走吗？是不是曾经也被那些人坑过？” 男人点头，“没错，五年前我们兄弟就被坑过，当时被讹了五万两银子才得以脱身，后来就再没上过当，因为常年在这一路走货，中间也碰到过两三次其他人被坑的。” 楚韵汐点点头，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那我们真是同病相怜了，这群人实在是太可恶了，还有那个县令，官匪勾结，简直可恶。” “姑娘，也别生气了，就当花钱买教训吧。” 楚韵汐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我刚听几位大哥说，昨日那女子，并非上次诬陷你们的女子？” 男人摇头，“不是，我碰到这几次，每次都不一样，这个贼窝里人还不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女子自甘堕落，来做这些人的帮凶。” 楚韵汐脸色一变，问道：“每次都是这么大的孩子？” “是的，都是一两个月的婴儿。” 男子说着，也觉得不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这么多的婴儿。” 楚韵汐和身边的温如岚对视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多谢大哥，我们就先过去了。”楚韵汐告了辞，回到自己那桌，那些丝绸商人已经吃好了，收拾收拾就先离开了。 楚韵汐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爷，我觉得那女子可能是真的有危险，要不然我们再回去看看？” 温如岚也点头，“没错，的确有很多疑点，这些人恐怕不仅仅是讹诈，那些女子和孩子，极有可能也是被胁迫的，之前的那些孩子去了哪里？还有这些孩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楚仲熙也赞同，“如果真是这样，那女子已经向我们求救了，我们却还任由她出事的话，就有点太不应该了，我也赞成再回去一趟，如果没事最好，如果有事，我们救人一命，也算是为大哥积德行善了，一定可以保佑大哥更加平平安安的。” 萧慕北一拍桌子，“好，现在就回去。” “等一下。”楚韵汐起身跑进了厨房，过了半晌出来道：“陈家就在这木悦镇南边的陈家村住，距离此地不远，我们从南门进去，走半里地再转向西，再走五里就到了。” 原来她刚刚进去是找小食摊老板打探陈家的住址去了，也许是因为这是在木悦镇外了，所以老板也没那么害怕陈家了，爽快的就告诉了楚韵汐陈家的住处。 有了方向，一行人就快速的往回走，很快就到了陈家附近。 因为陈家在木悦镇名声不好，又和县令有勾结，所以陈家附近的住户都搬走了，方圆五里就住了他们一家，十分好找。 远远的，楚韵汐就看到一圈栅栏圈住的一个大院子，此刻正值下午，太阳暖洋洋的，照的人昏昏欲睡，四周一片静谧，只有鸟鸣的声音。 他们远远停了下来，马车太多动静太大，温如岚对萧慕北道：“我先过去探探情况，你们先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其他几人都应了，温如岚轻功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过去，如果没有情况的话，他们转头就可以走，也不用惊动陈家的人，如果有情况，他们也可以立刻过去，不用耽误太多时间。 第211章 惨绝人寰 温如岚几个起落，很快就到了栅栏旁边，随即绕到屋后，很快就出现在了房顶上。 他慢慢掀起其中一间屋子的瓦片，只往里看了一眼，立刻脸色一变，朝萧慕北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过去，自己已经犹如大雁一般扑了下去。 “出事了。”楚韵汐低呼一声，萧慕北已经揽起她的腰，施展轻功赶了过去，白羽黑木紧跟在后，楚仲熙和紫衣卫守在原地。 到了陈家，萧慕北一脚踹开院门，朝着温如岚刚刚下去的那间屋子过去，再次踹开门后，就看到地上东倒西歪的躺着两个陈家的男人和两个老妪，正在呼天抢地，昨日那个女子被捆绑在柱子上，歪着头一动不动，口中还塞着布团，脖子上一圈红色勒痕。 而温如岚正在一个小小的婴儿床旁边跪着，给里面的婴儿做心肺复苏。 他一边做一边大叫道：“楚楚，救那个女人。” 楚韵汐不等他说第二遍，已经飞快的来到女人身边，白羽黑木帮着她把绳子解开，让女子平躺在地上，女子脸色青紫，很明显是窒息了。 楚韵汐动作极快的解开女子的外衣，也开始做心肺复苏，做一会儿，做一下人工呼吸，然后再接着做。 萧慕北和白羽黑木将地上的四个人都绑了起来，这两个男子正是昨日冒充那女子丈夫的陈四和那个冒充女子兄长的陈三，并没有看到那个城府最深的陈大。 两个老妪几人都没见过。 “陈大呢？”白羽一拳打在陈三的肚子上，打的他身子都弓了下去，对婴儿都能下毒手，这些人简直灭绝人性。 陈三咬牙道：“我不知道。” 白羽又是一拳打下去，他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身子也躺在了地上，看起来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白羽的拳头，暗含着内力。 眼见陈三已经说不出话了，白羽又把目光转向陈四，陈四看到陈三的模样，已经吓得腿都软了，一看到白羽看过来，立刻道：“老大，去…去县衙了。” 萧慕北皱眉，“去县衙干嘛？” “王…王县令找他…商…商量对策。” 正在这时，楚韵汐那边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她一阵猛咳，人总算活了过来。 楚韵汐累的瘫坐在地，扭头看向温如岚，他依然还在抢救那个婴儿，但看他凝重的表情，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女子慢慢醒了过来，刚睁开眼睛时还一片茫然，慢慢的眼神聚焦，开始四处寻找，“团团，我的团团呢？” 她翻身爬了起来，仿佛没看到屋里的其他人，最终目光定在了那个婴儿床上，她踉踉跄跄的扑了过去，把温如岚推开，小心的抱起了孩子，“团团，团团不怕，娘在。” 楚韵汐看向温如岚，温如岚摇了摇头，脸色悲戚，那么小的孩子，任谁看到都会不忍心。 女子抱着孩子，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柔声道：“团团，你好好睡，不用怕，娘会保护你的，团团真乖，一点都不闹，娘亲等会儿就喂你吃奶好吗？” 她轻轻的摇着手臂，好像哄着孩子睡觉，屋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惨绝人寰。 陈三的惨叫声也没了，人已经晕了过去，陈四和两个老妪吓得哆哆嗦嗦，恨不得缩到地底下。 楚韵汐走到女子身后，柔声道：“团团睡着了，我们先把他放下休息一会儿吧，来，我帮你。” 女子抬头看了看楚韵汐，“嘘”了一声，“团团睡着了，我们小点声，别吵醒他。” 楚韵汐知道她的精神已经出了问题，这是受到强大的刺激造成的精神障碍，短时间内恐怕恢复不了了，只能先安抚，再慢慢治疗，只是以后谁来照顾她，恐怕还得找到她的家人才可以。 安抚着女子将孩子放到婴儿床里，楚韵汐带着她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那女子还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婴儿床，楚韵汐再三保证，孩子醒了立刻叫她，她才乖乖的跟着楚韵汐离开。 屋里的众人都忍得很辛苦，女子一走，温如岚就一拳砸在地上，砸的地都颤了颤。 萧慕北的拳头也早就忍不住了，一拳打在陈四的脸上，他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萧慕北这还是留了力的，否则一拳打死他都有可能。 “说吧，你们都干了什么？”萧慕北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拳头握的紧紧的，极力控制着自己。 陈四小声的道：“我们…也没干什么，就是…就是她们已经没用了…” “没用了？”萧慕北更怒，“她们在你们眼中是什么？就是讹诈别人的工具？” 陈四吓得不敢说话，萧慕北看向那两名老妪，“你们是干什么的？” 一名老妪战战兢兢的道：“我们，我们就是照顾这对母子的。” “照顾？杀人吧。”温如岚开了口，双目赤红，因为没有救回孩子，他现在有严重的挫败感，也就更加恼怒陈家的人。 温如岚对萧慕北道：“王爷，我刚才从上面看的时候，就是这两个老太婆拿被子捂着孩子，把孩子闷死的，陈三和陈四在勒那个孩子的母亲，我就急忙下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萧慕北眼中寒光更甚，“小小的婴儿，你们居然也下得去手，你们到底还是不是人？” 老妪们吓得不敢说话，萧慕北转而问陈四，“老实交代，你们杀了多少母子了？” 陈四急忙叫冤，“没有啊王爷，这真的是第一次，我们也是想着以后不干了，又怕这女人出去乱说话，所以才一时冲动，想着杀了他们，其实刚刚我已经后悔了。” “第一次？你觉得我会信吗？”萧慕北冷笑，“陈四，你如果老实交代，他日定罪，我还能记你一功，让你留个全尸，否则就你们所犯罪行，凌迟两千多刀都是轻的，你放心，身上的肉刮完之前，你是绝对不会死的。” 陈四吓得腿都软了，众人闻到一股尿骚味，他竟是吓得尿裤子了。 第212章 大案 萧慕北不为所动，依然目光冰冷，陈三此时悠悠醒来，一看陈四的状态，立刻忍着疼道：“老四，你不要乱说话，一切等老大回来。” 白羽又是一脚踹上去，“等老大？你觉得你还能等吗？” 陈三闭紧了嘴，一声闷哼，却依然什么也不肯说。 陈四被陈三一提醒，似乎也想起了什么，也不再说话了，黑木也将他揍了一顿，可他反复的只是说这是第一次犯，求王爷饶命。 眼见也问不出什么，几人都看向萧慕北，等着他拿主意。 萧慕北想了想，将自己的令牌给了黑木，让他去邻县杞竹县把县令叫来，杞竹县离木悦镇有半日路程，如果轻骑的话还能再快点，约莫子时可以回来。 黑木接了令牌去了，萧慕北以防万一，又拿出遂明帝赐给他的令牌，让白羽去驻守在二十里外的雍州军营借兵。 温如岚知道他这是打算对王有康下手了，原本还想等遂明帝派人来，可是没想到他们如此草菅人命，绝不可能再姑息。 刚刚安排好，忽然从隔壁传来楚韵汐的一声惊呼，萧慕北和温如岚同时一惊，顾不得这屋里的四个人，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去了隔壁。 一进门，便看到楚韵汐正在拼命拉着那女子，那女子额头上淌下血来，嘴里嚷嚷着，“让我去死，我要去陪团团，让我去死。” 温如岚上前一掌将那女子劈晕，道：“怎么回事？” 楚韵汐道：“她刚刚躺下睡觉也没什么事，突然就起来了，起来就开始寻死，一头撞在了墙上，我急忙去拉，你们就过来了。” 一头撞在了墙上，人居然还是清醒的，看来也没用多大力，并不是真的想死，温如岚把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楚韵汐就想到了疑点，“不对，她用的力绝对很大，按理说不死也该昏迷了，这墙…” 楚韵汐看向刚刚那女子撞的那面墙，觉得不对，怎么看着，墙面好像凹进去了一样？ 楚韵汐走近，一寸一寸摸着这墙，又用手敲了敲，然后确定的道：“这墙是空的。” 萧慕北也上前看了，摸了摸，确实摸出了凹陷，他道：“你往旁边站点。” 楚韵汐退后了几步，萧慕北运起内力，一拳砸在墙上，墙上面簌簌落下来泥块，墙体已经裂了，萧慕北紧接着又是一拳，墙面“哗啦”一声，出现了一个大洞，随即有什么东西随着墙体掉落下来。 楚韵汐定睛一看，眼睛蓦然睁大，温如岚和萧慕北也愣住了，只见地上掉下来的，赫然是两具小小的婴儿尸体！ 尸体上面满是泥块灰尘，还没有完全腐烂，有些地方已经白骨化了，看起来十分骇人。 楚韵汐呆滞的抬起目光，看向墙上的大洞，里面还露出了一截臂骨，显然里面还有尸体或者白骨。 楚韵汐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做法医这么多年，她最不喜欢检验的，就是孩子的尸体，那小小的身子，对应的应该是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可是偏偏有人就躺在了冰冷的停尸台上，被冰冷的器具剖开身体。 楚韵汐慢慢走到两具尸体旁边，蹲下身子，戴上手套开始检验，一边检验，她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但却依然还是有些颤抖。 “死者，两名男婴，刚刚满月或不超过两个月，死亡时间，大约一年左右。” 温如岚已经默默的去到墙体旁边，先将露在外面的尸首都搬了出来，随后他也开始一拳一拳将墙体打掉，遇到尸体就搬出来。 一面墙打完，整整找出了十二具婴儿的尸体。 看着停了一排的尸体，三个人心中都十分沉重，楚韵汐一具一具检查了这些尸体，发现死亡时间有长有短，最长的差不多有五年之久，最短的似乎是这一两个月刚刚埋进去的。 “这帮禽兽。”楚韵汐也忍不住骂了起来。 温如岚皱眉，“不对，这陈家应该不止这些尸体才对，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是想要同时杀了那母子两个的，这些孩子的尸体在这里，那那些母亲的呢？” “应该也在这栋宅子里，”萧慕北道：“我让紫衣卫进来找找，这房子不行拆了它。” 温如岚和楚韵汐都同意。 于是萧慕北出去准备放记号让紫涵带紫衣卫过来，刚放了记号，他回头无意间一瞥屋里，脸色突然一变，立刻三步并作两步的进到刚刚绑着陈三陈四那间屋子。 除了那张婴儿床，哪里还有那四个人的踪迹？ “师兄快过来。”萧慕北喊了一声，温如岚和楚韵汐立刻飞奔了出来，一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也是变了脸色。 楚韵汐环顾一圈，“这里什么都没有，如果人凭空消失了，要么是有人潜进来把人放了，要么就是有密道。” 温如岚摇头，“没有人来。” 他刚刚虽然一直在忙，可是警惕心从来没有放下，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内力强，所以耳力也是惊人，如果有人是从门口那边进来的，他敢保证他一定可以听得到。 既然不是从门口进的，那就只能是密道了，三个人环视了房间，想找到开关打开密道去追人，但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开关在那里。 正在找着，紫涵飞身进来，低声道：“王爷，那王有康带了很多人过来了，我让紫衣卫先躲起来了。” 萧慕北面色沉沉，“看来这王有康也按捺不住了，决定不打算放过本王了。” “怎么办？”楚韵汐看着温如岚和萧慕北。 萧慕北勾唇，“既然他急着送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他了，师兄，劳烦你去屋顶看着，伺机逃出包围圈，和紫衣卫会合，真打起来的话从外边攻破。” 温如岚应声去了。 萧慕北让紫涵也去和紫衣卫一起先躲起来，然后握住了楚韵汐的手，柔声道：“怕吗？” 楚韵汐摇摇头，拿出自己的针弩，在萧慕北面前晃了晃，“王爷可别忘了，我也是会功夫的，等下让我先给你露一手。” 第213章 危机 萧慕北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轻轻点头，“好，等会儿我们就并肩作战。” 说话间，外面已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前后左右都被围了起来，王有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里面的人听着，有人举报你们擅闯民居，杀人藏尸，你们乖乖束手就擒，本官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们死的痛快一点。” 楚韵汐站在窗前，大声骂道：“狗官王有康，你勾结陈家兄弟，讹诈勒索，包庇杀人凶手，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如今事情败露，居然还想杀人灭口，谁给你的狗胆？” 王有康嘿嘿一笑，看起来十分憨厚，可谁能想到这憨厚的外表下居然是一颗狠毒到极致的心肠？ “王妃，谁让你们非要多管闲事呢？你说你们走都走了，干嘛还要回来呢？本官也不想跟王爷作对，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也没办法呀，都是你们逼我的。” 楚韵汐看到陈大站在王有康的后面，再往后就是一排弓箭手，已经搭好了弓蓄势待发了。 她冷冷的道：“是没有选择还是不想选择呢？如果王爷死在这里，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王有康怪笑一声，“那就不劳王妃操心了，弓箭手准备。” “王有康，你敢！”萧慕北沉声厉喝，内力将声音送出去很远。 但这王有康明显狗胆包天，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大声道：“你看我敢不敢。” 萧慕北将楚韵汐拉到身后，王有康手一挥，一排箭雨射了过来，萧慕北推着楚韵汐滚到房间的角落里，又是一排箭雨，房间的墙上，地上，那个婴儿床上，落满了箭。 外面传来呵斥声，是紫衣卫从那些人的背后杀了出来，将那一排弓箭手杀的七零八落，箭雨停了一阵，萧慕北和楚韵汐也从角落里出来，躲到了窗下。 楚韵汐拿出针弩，对准王有康射了出去，那陈大居然立刻发现了，一把将王有康肥胖的身子扯了过去。 楚韵汐没想到这陈大居然也是个高手，之前看陈三陈四那样，还以为陈家兄弟只会坑蒙拐骗。 陈大拉着王有康躲到一边，紫衣卫以及温如岚楚仲熙他们的身影露了出来，和后面的弓箭手正在混战，温如岚身形如魅，在一众弓箭手当中穿梭，所到之处必有人倒下。 萧慕北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不对。” 弓箭手都在对阵紫衣卫，此刻也没有箭射过来了，楚韵汐这会儿也在观战，闻言问道：“怎么了？” 萧慕北道：“你没发现这些弓箭手几乎都是在躲避，并没有真心想和紫衣卫交锋吗？” 楚韵汐认真一看，确实，弓箭手们看似和紫衣卫打的难解难分，但实际上却都是一触即走，并没有真正去打，反而像是带着紫衣卫们往房子这边走。 “不好，有陷阱。” 楚韵汐打开门就要冲出去，却见那些弓箭手同时往后一撤，院中的地上猛然弹起一排锋利的刀尖，逼的紫衣卫和温如岚楚仲熙不得不后退一步。 那王有康哈哈大笑，道：“你们以为我会只带这么一点人来吗？不把你们的人都逼出来，我又怎么能把你们一网打尽？到时候，我再上道折子，定北王一行人路过木悦镇时遇到山匪，本官率兵来救，却终归是迟了一步，没能救回王爷，请陛下降罪，你们说，陛下会真的降罪于我吗？” 楚韵汐听的气愤不已，“王有康你这狗官，你就不怕被五马分尸天打五雷轰吗？” “天打五雷轰？反正你们是看不到了，今日本官就先送你们上路。” 这边楚韵汐和王有康对骂着，那边后面又出现一批弓箭手，箭雨又来，楚韵汐和萧慕北不得不退回房间，而温如岚楚仲熙和紫衣卫们则拿起剑挥舞抵挡。 而刚刚对战的那批弓箭手却纷纷从背上解下一个竹筒，打开盖子，朝着刀尖围成的圈里扔了过来。 温如岚动了动鼻子，叫道：“不好，快闪开，是火油，他们要用火攻。” 紫衣卫纷纷躲避扔过来的竹筒，萧慕北听到周围也有倾倒液体的声音，叫道：“大家都先进屋躲避。” 说话间，那陈大已经点燃了火折子扔了过来，火油一碰到火就腾起一人高的火苗，四周也都同时燃起大火，众人忙退入房中，将房门紧紧关上。 刚关好门，楚韵汐突然道：“呀，那个女子还在隔壁房间，还有那些尸骨，要被烧毁了就没有证据了。” 温如岚道：“我去救人，那些尸骨就没办法了。” 说完他就打开房门，准备冲出去，火虽然还没烧到房子这边，可是那些弓箭手一看到有人出来，立马铺天盖地的箭雨就射了过来。 温如岚只得又关上房门退了回来，“不行，冲不过去，那女子应该暂时醒不过来，等下我们再做打算，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逃出去吧。” 楚韵汐道：“这个房间定然是有密道的，这恐怕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了，只是我一时找不到机关在哪里，大家现在一起来找，只要能找到，我们就还有机会逃出去。” 所有人一起行动起来，但这个屋子并没有放太多东西，几乎是一目了然的，桌子椅子楚韵汐已经都挪开了，墙上也敲打了一遍，没有任何收获。 楚仲熙低着头在看着地面，看了一会儿，他迟疑的道：“你们看，这个地方的缝隙是不是比其他地方大？” 其他人都围了上来，楚韵汐认真看了看，又敲了敲周围的地面，之后她开始用手去搬那块地面。 温如岚让楚韵汐站起来，他伸手抠住那个缝隙的边缘，一使劲，一块地面竟然被抠了起来，露出下面黑黝黝的地道来。 “找到了。”楚韵汐低低欢呼一声。 此刻外面大火的热浪已经近在眼前了，很快就要烧到这个房子。 温如岚道：“你们先躲下去，我想办法把那个女子带过来。” 楚韵汐道：“你要小心点。” 温如岚点头，“放心吧。” 两人刚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那女子的惊呼声，“团团，我的团团。” 糟了！ 第214章 密道 楚韵汐扑到窗前，打开窗子，一股热浪立刻滚滚而来，楚韵汐被逼的退后一步，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趴在窗前大声喊道：“快回去，回去屋里，别出来。 ” 那女子充耳不闻，还是打开了房门，嘴里喃喃的道：“团团，你在哪儿呀，我的团团…” 她的房门一打开，箭雨果然立马又下来了，萧慕北把楚韵汐往旁边一拉，躲开了射过来的箭，温如岚已经拉开门从下面滚了过去。 只是那女子已经拉开了门，温如岚身法再快，也快不过箭，一声痛呼，那女子已经中了两箭，一在胸前，一在手臂。 温如岚从下面滚过去，抱着女子的腿，将女子也拉了下来，说道：“得罪，”随即抱着她又滚了回来，有箭从头顶射落，都被他躲了开。 总算回到了这边的房间，楚韵汐忙去看那女子的伤势，却发现她伤的极重，射中胸口那一箭虽然偏了一点点，没有正中心脏，让她没有立即死掉，可是却也流了很多血，而且刺伤了心脏，如果不立即做手术的话，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楚韵汐忙按住她的伤口，想让血流的慢一点，可那女子却好像不知道痛一样，挣扎着起来，往婴儿床那里爬过去。 楚韵汐道：“你别动，我帮你处理伤口。” 女子充耳不闻，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婴儿床那里爬过去，楚韵汐无奈，只得跟着她移动，总算到了婴儿床那边。 楚仲熙在一旁催促道：“快走吧，大火马上就要烧进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婴儿床上插着几支箭，女子将箭一支一支的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一只手轻轻晃动着婴儿床，“团团乖，团团不怕，娘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楚韵汐蹙眉，现在真的耽误不起时间了，大家都在等着她，女子的伤还严重，如果不能及时治疗的话，怕是凶多吉少了。 于是她迅速做出决断，道：“带她和婴儿一起走。” 温如岚上前拉起那女子，好在只要抱到孩子了，这女子就听话了，只是她实在是伤的太重了，胸口还带着箭，走了两步脚下就踉跄。 紫涵上前帮忙，和温如岚两人一起架着女子进入地道，其他的人这才鱼贯进入，萧慕北走在最后，又将地面恢复原样。 陈家外面。 眼看着火舌将整个房屋都卷入，王有康有些担忧的道：“怎么没有一点声音，他们会不会发现密道了？” 陈大道：“不可能，他们也不知道那屋里有密道的，而且那个密道十分隐秘，基本上很难被找到，因为它根本就没机关。” 王有康这才放了心，又道：“只是可惜，老三老四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不得不一起跟他们陪葬。” 陈大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道：“能够为了大人而牺牲，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老三老四会不会泄露密道的事？”王有康还是不太放心。 陈大摇头，“他们不知道密道的事，放心吧。” 正说着，突然听到陈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哥，大哥？” 陈大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就看到陈三陈四互相搀扶着，远处还跟着那两个老妪，居然全部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陈大抢上前，问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陈三被打的有点狠，此刻捂着肚子，虚弱的道：“是…走密道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密道在哪里？” 陈三有些尴尬的道：“有次你带一个女子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刚才就趁机逃了出来。” 陈大脸色大变，“趴”的一巴掌拍在陈三的脸上，“你怎么敢随意泄露密道的秘密？这次只怕要坏大事了。” 陈三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他恼怒道：“我不走密道，难道就等着不被他们打死，就被你烧死吗？” 陈大没空搭理陈三了，急急跑到王有康身边道：“大人，赶紧派人随我去封锁密道出口，那几个人怕是已经进入密道了，迟了就会被他们逃出来了。” 王有康大惊，暴跳如雷，“你不是说他们找不到密道入口吗？” 陈大额头上的冷汗滚落下来，“大人，此刻不是追责的时候，咱们先去封锁密道出口，待把那些人收拾完，小人再任由大人处置。” 王有康狠狠剜了他一眼，点了十几个人跟着他去了。 密道里。 一行人刚下密道时比较窄，再往前走就越来越宽敞了，居然还有不少房间，不过众人这会儿也不敢进去探究这些房间里究竟是什么，当务之急，还是先出去为好。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那女子已经撑不住了，腿已经完全软了下来，温如岚和紫涵无奈，只得将她放在地上，喊了楚韵汐过来看。 楚韵汐检查了一下，心中一沉，女子受伤本来就重，再加上她几乎没什么求生意志，所以现在已经是弥留了。 楚韵汐轻轻的在她耳边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那女子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微微睁开了眼睛，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寒雪。” “你叫寒雪对吗？”楚韵汐问道，看到女子轻轻点头，楚韵汐将孩子放在她臂弯里，道：“寒雪，你放心吧，你的团团在陪着你，他可乖了，睡的很好，你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寒雪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特别轻，“家里，早就没人了，我丈夫也已经被他们杀了，只剩下我们母子了，也马上就要解脱了，王妃，对不住啊，我诬陷了你。” 楚韵汐没想到此刻她居然清醒了过来，想到也许是回光返照，心里也不由得难过，“没事的，我早就不记得了。” 寒雪道：“王妃，您可真是个好人，那位是王爷是吧？求…求王爷，一定要把陈家…那帮人抓起来，他们，把我们抢回来，让我们帮忙去讹诈过往的商人，如果不帮…就，就要杀了我们的孩子…我们…不得不做…” 萧慕北上前，对她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第215章 罪恶 寒雪低低叹息了一声，“真好，可惜，我们…等不到了，如果，有下辈子…” 她费力的扭过头，将孩子搂紧，最后亲了亲孩子已经冰冷的额头，“下辈子，我们再做母子。” 楚韵汐扭过头，不忍心再看，其他人也都没人说话，密道里安静的针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寒雪说完，手臂一松，慢慢的掉落在地，脸朝着团团，眼睛也闭上了。 楚韵汐久久没动，直到萧慕北拉着她的手，说道：“她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团聚了，你该为她开心才是。” 楚韵汐从地上慢慢起来，冷声道：“王爷，我要王有康拿命来偿。” “放心，寒雪和团团都不会白死的，这木悦镇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惨剧发生，我发誓。”萧慕北握紧了楚韵汐的手。 这时，前去探路的紫涵飞速回来，急促的道：“王爷，前面出口是在一片树林中，属下刚刚出去的时候，看到陈大他们带着人过来了，应该是来封锁密道出口的。” “我们快走吧。”温如岚道，“只有出去了，才能整治王有康和陈家兄弟。” “嗯。”楚韵汐应了一声，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盖在寒雪的脸上，又将她的手臂弯起来，将团团放在她的臂弯中搂紧，把团团的襁褓整理好，才起身道：“我们走吧。” 紫涵道：“紫衣卫随我前去开路。” 一群紫衣卫应声，温如岚道：“我和你们一道。” 紫涵看了温如岚一眼，知道他武功比自己高很多，于是点头，“好，有劳温公子。” 于是紫涵和温如岚带着紫衣卫先行去了出口，萧慕北，楚韵汐和楚仲熙跟在后面。 只是还没跑到出口，就有浓烟过来，那些人又投下来了很多带火的树枝。 “可恶！”紫涵气的跳脚，她刚才原本带了一个紫衣卫出来探路，她回去报讯，让那名紫衣卫守在出口，现在看来，那名紫衣卫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楚韵汐此刻脑子无比的冷静，她对萧慕北道：“王爷，雍州军营的兵是不是快来了？” 雍州军营离此只有二十里，白羽快马加鞭，此时应该是快要到了。 得到萧慕北的答复，楚韵汐于是道：“我们回去，这密道里没有可燃物，那些树枝烧完了就不会再烧了，他们不敢下来的，最多是将出口封了，把我们困在这里，我们在密道中间，两边的火都烧不过来，等陈家那边火烧的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从那边出去了，只要雍州兵士一到，王有康就跑不掉了。” 众人都赞同，于是又回去了密道中央，看到了那么多的房间，左右无事，于是大家分头去各个房间里查探，留紫衣卫在密道中巡逻。 萧慕北和楚韵汐进到其中一间房间，一开门，楚韵汐的眼睛差点被闪瞎。 整整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堆在房间里，连箱子都没装，就那么堆在地上，像一座小山一样。 楚韵汐揉了揉眼睛，问道：“王爷，国库里是不是比这银子还多？你看到这么多金银财宝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萧慕北道：“国库里有多少银子，只有户部知道，反正我是没见过这么多金银财宝的。” “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楚韵汐觉得不是自己少见多怪了，于是就放肆的体验了一把躺在钱堆里的感觉。 “不知道其他房间是不是也这样，如果这里都是金银珠宝，那这里恐怕比国库银子还多，这下陛下又要发一笔横财了。”楚韵汐不无羡慕的道。 这些银子，肯定是要上缴国库的。 “走，我们去其他房间看看。”萧慕北将楚韵汐从钱堆上拉起来，去了其他房间。 刚走出去，就听到楚仲熙喊萧慕北，“王爷，你过来这里，小妹，你先在外面。” “什么啊，还不让我看？” 楚韵汐看到温如岚正在研究其中一个房间的锁，还没打开房门，楚仲熙又不让她过去，好奇心爆棚，楚仲熙越挡她越想进去，趁楚仲熙和萧慕北转身进门的空档，速度极快的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楚韵汐就愣住了，这里不再是满屋子的金银财宝了，而是墙上挂了满满一屋子的器具。 鞭子，绳子，铁链，项圈，白玉棒…，还有一张铁床，床上面四个角是四个锁环，一个人躺上去的话，恰好可以扣在手腕和脚腕上。 一看就知道是干嘛用的，楚韵汐明白楚仲熙为什么不让她进来了，这的确是挺尴尬的，何况萧慕北还在旁边。 于是她讪讪的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了。”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楚仲熙无奈的摇头，“小妹从小被我们惯坏了，王爷别介意。” 萧慕北宠溺一笑，“我觉得韵汐这个性格挺好的，她这段日子没少帮我破案。” 楚仲熙也没纠结这个，指着这些器具道：“看来这陈家兄弟，不仅让那些女子去做诬陷的事情，还不把她们当人看，肆意玩弄凌虐，玩厌烦了或者孩子年龄大了就会杀了，再物色新的目标。” 萧慕北恨恨的道：“这帮禽兽，杀了他们都太便宜他们了，必须活捉了他们，带他们游街示众，凌迟处死，尸首还要挂在城门上示众三个月，否则难以抚慰这些受害者的亡灵。” “没错，真是令人发指。”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没看到楚韵汐，却见紫涵守在一个房间门口，见到萧慕北禀报道：“王爷，王妃带了寒雪的尸体进去做尸检了，吩咐说让王爷和侯爷在外面稍候。” 怎么这会儿又去检查寒雪的尸体了？ 萧慕北不解，不过楚韵汐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他扭头看到温如岚还在捣鼓那把锁，于是走过去道：“很难打开吗？” “是把机巧锁，有些难开，不过快开了。”温如岚又捣鼓了一会儿，“啪”的一声轻响，锁开了。 推开门，温如岚和萧慕北都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屋里的一幕任谁看到了都会震惊不忍。 第216章 问题解决了 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令人闻之欲呕，只见屋子里放了一圈的刑架，每个刑架上都吊着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她们都没有穿衣服，有的已经快成白骨了，有的还是人形，差不多有五六十具，可以看得出死亡的时间都不同。 “你们怎么了？”楚韵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慕北回头，有点不忍心让楚韵汐看到里面的情形，但她是仵作，有命案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仵作呢？ 于是萧慕北和温如岚默默的让开，楚韵汐的视线看向房间内，也是被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原以为墙体内藏着婴儿的尸体已经够惨了，谁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楚韵汐毕竟是专业的仵作，最初的震惊过后，她默默的戴上口罩手套，抬步准备进去。 萧慕北拦住她，道：“给我一个口罩，我陪你进去。” 温如岚和楚仲熙也说道：“我们也去。” 楚韵汐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师兄和二哥留在外面吧，听着上面的动静，我和王爷进去，让王爷给我做记录。” 她又递给萧慕北一个口罩，两人一起进去。 楚韵汐一具一具检查着那些尸体，先从看起来死亡时间最短的检查起。 解下尸体，直接平放在地上，楚韵汐拿出手术刀就开始解剖。 “女性，二十二岁左右，死亡时间，三天，死因…”楚韵汐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了出来，“活活饿死的。” 萧慕北的手一顿，看向楚韵汐，她正看着死者的胃，里面空空如也，身体里的水分也都没了，他又抬头看向刑架上那些尸体，个个骨瘦如柴，干瘪瘦小，看来都是同样的死因。 楚韵汐叹息一声，将尸体缝合，尸体上并没有其他致命伤，只有手腕上被捆的勒痕，和私处被凌虐的血肉模糊的伤，其他并没有什么伤痕。 “看来是没用了之后，被凌虐，再被吊到这里，无人问津，活活饿死，我刚刚检查了寒雪的尸体，并没有被凌虐，看来是她还没走到这一步，因为被我们发现了，所以不得不提前杀人灭口。” 楚韵汐将尸体缝合好，出去找紫衣卫借了一件披风，将她盖了起来，其他的尸体没有办法一一解剖了，楚韵汐就检查了一遍身体表面，都是差不多的状态。 “这里一共五十七具尸体，死亡时间最长的五年，最短的三天，加上寒雪，共有五十八位女子遭了毒手，想来还有五十八个婴儿一起。” 楚韵汐心头沉重，没想到这木悦镇竟隐藏着如此罪恶，这放在她那个年代，就是一起惊天大案了。 正在这时，紫涵跑了过来，对萧慕北和楚韵汐道：“王爷，王妃，外面火基本上灭了，雍州军来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好，我们出去。”萧慕北带头走了出去，楚韵汐走在他的后面。 一推开密道的门，还是一股热浪和烧焦的味道传来，不过已经不是灼烫的温度了，可以站得住人了。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暂时屋内没有其他人，萧慕北率先上去，将楚韵汐拉了上去。 温如岚他们随后也都上来了，大家往外一看，王有康带着他的那些人被雍州军包围了，包围圈中间还在恶斗，但雍州军约莫来了五千人，王有康的那些人压根没有招架之力。 萧慕北走了出来，白羽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跪地复命，“是属下来迟了，让王爷王妃受苦了。” 萧慕北扶起他，“你来的刚刚好，我们这不是没事嘛。” 白羽起身站到萧慕北身后，又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过来跟萧慕北请安，“末将，雍州军统帅，周振和，参见定北王殿下。” “周将军免礼，劳烦周将军亲自带兵过来，辛苦了。” “王爷客气了，这是末将分内之事，能为王爷分忧，末将也倍感荣幸。” “周将军果然爽快。”萧慕北拍了拍周振和的肩膀。 看向场内，王有康和陈家兄弟已经都束手就擒了，那些弓箭手有负隅顽抗的，周振和已经命人就地正法了，剩下的投降的，暂时和王有康押在一起。 萧慕北走到王有康面前，他肥胖的身子已经抖成了筛糠，双膝一软，跪在了萧慕北面前。 “王爷饶命，是小的鬼迷心窍，才会听信了那陈大的花言巧语，做了他的帮凶，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呀，都是陈大，是他怂恿我的，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小人也只是拿了些银子而已。” 他也不敢再自称本官了。 陈大在一旁怒道：“王有康，你这狗官，你是只拿了一点银子吗？哪次弄来的银子，不是一大半都给了你？银子你拿，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兄弟干，你这会儿倒好，几句话就想撇清关系，让我们兄弟去当替罪羊？” “陈大，如果不是你出的这骚主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王有康也不甘示弱。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萧慕北厉声道：“够了，本王不想再听你们狗咬狗，周将军，先将他们关押到县衙大牢，待明日杞竹县县令到了之后再移交给他，今日，就辛苦周将军了。” 周振和应了，命人将王有康和陈家三兄弟并那两名老妪带走，萧慕北让他将兵士留下一千人，先将密室中的金银财宝装箱运出，又将那些女子的尸首全部运了出来，命人去买了几十口棺材，将这些女子全部收敛。 至于那些婴儿的尸骨，一场大火烧的已经所剩无几，楚韵汐将还能辨认的出来的尸骨捡了出来，可惜已经无法拼凑了，只能凑成一堆，和那些女子的尸骨埋在同一处。 忙完这些，一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杞竹县的县令也已经到了。 杞竹县的县令是一名三十多岁的书生，名唤祁阳，是去年的探花郎，杞竹县是他的家乡，他自请回家乡为官，照顾年迈的父母，遂明帝念他一片孝心，所以成全了他，让他做了这杞竹县的县令。 第217章 梦中见面 萧慕北已经连夜写好了折子，命紫衣卫八百里加急送往宫里，此刻他将案子的始末告诉了祁阳，祁阳也气的一掌拍到墙上，“这群人渣！” 萧慕北和祁阳就在陈家外说话，萧慕北指着院落中那一排排的棺材道：“这些就交给你处理了，务必要好好安葬，还有那王有康和陈家兄弟，好好看管，陛下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 祁阳应声，“下官替这木悦镇百姓，多谢王爷为民除害。” 萧慕北看这祁阳知书达理，嫉恶如仇，为人看起来也算是靠谱，于是道：“本王已经禀明了陛下，这木悦镇暂时先交给你管辖，等下去到县衙将官印寻出交给你，直到陛下派来新的县令为止，本王还有要事在身，待此间事了，本王就要离开了。” 祁阳躬身行礼，“下官谨遵王爷令，必不负王爷嘱托。” 于是萧慕北一行人和祁阳一起来到县衙，寻到王有康的官印交给祁阳，便离开了木悦镇。 走出木悦镇，楚韵汐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这两日太压抑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孩子的尸体，我宁可多搬几天砖。” “搬砖？”萧慕北觉得这个词很新鲜。 楚韵汐解释，“搬砖不是真的搬砖，就是工作的意思。” 原来如此，萧慕北体贴的给楚韵汐按按太阳穴，“放松放松，不要再想那些事了，补补觉，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到南疆了，到时候还有的忙。” 楚韵汐轻轻“嗯”了一声，已经昏昏欲睡了，昨晚又是一个通宵，昨天还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此刻一放松下来，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里都透着疲累，说了几句话，就已经支撑不住了，不知不觉倒在萧慕北的肩头睡着了。 萧慕北爱怜的摸了摸楚韵汐的头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只觉得心里十分安宁，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她在身边，他就可以安心了呢？ 这一觉睡的特别沉，晃晃荡荡间，楚韵汐看到一个混沌的空间，她四处看了看，一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是哪里？她不是在去往南疆的路上吗？怎么到了这儿？萧慕北呢？ “王爷？” 试探着喊了一声，却没有任何回应，楚韵汐心里有些慌，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她不由得又想起在黑狱的日子，无边无尽的黑暗，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就在这时，面前慢慢出现了一个身影，楚韵汐凝神看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是谁，她问道：“你是谁？” 对面那人一声轻笑，“我是楚韵汐呀。” 楚韵汐大怒，“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冒充我？” 对面人的轮廓慢慢显现，竟然真的跟她长的一模一样，楚韵汐愣住了，只见对面的自己幽怨的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楚韵汐，楚修尧是我爹，楚仲熙是我二哥，楚元熙是我大哥。” 楚韵汐心中的惊惧越来越大，“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死了，”对面的人盯着楚韵汐，“可是我残留了一丝魂魄在这具身体里，若非如此，就算你及时过来，这具身体也已经是具尸体了，你也无法活过来，而我，待这一丝魂魄散尽，就该走入轮回，投胎转世了。” 楚韵汐听着她说话，心思一动，“你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你真的很聪明，难怪能够这么快的适应这里的生活，你平日里感受不到我，只有极度虚弱的时候才能感知到我，而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楚韵汐蹙眉，“你在等我？” “没错，你现在才是楚韵汐，很多事如今只能你去做，我知道你脑海中留有我的记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想起，在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玩耍，不小心被毒蛇咬了，是一个少年不顾危险，帮我吸毒，帮我包扎，还把我背回了家。” 楚韵汐使劲想了想，似乎有点印象，因为她是被迫接收的记忆，并不知道哪件事在原主心目中占据重要的份量，所以只是有记忆而已。 “有点印象，怎么了？” “当时我就跟那个少年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如果他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都可以来找我，以碧玉簪为信物。” “所以呢？”楚韵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面的人道：“在侯府被抄家的前一天，我收到了他送来的碧玉簪和一封信，信中写了他想让我帮忙的事。” “是什么事？”楚韵汐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 “他说，希望我能够尽快去一趟南疆黎家村，找一个叫卓玛的人，帮他带句话。” “什么话？” “时机已到。” 时机已到？是什么意思？楚韵汐问对面的人，可惜她也不知道，只说因为这是她生前最后的时候在脑海中盘桓的事情，所以就一直放不下，想要弄清楚。 “你能帮帮我吗？我知道你们现在要去南疆找大哥，就顺便去一下黎家村，没准还能有其他的收获。” 楚韵汐想了想，“那假如我去帮你弄清楚了真相，又怎么告诉你呢？”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她，极度虚弱的时候？怎么样才会极度虚弱？几天几夜不睡觉吗？ 对面的人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不需要几天几夜不睡觉，你做的事，我都可以感知得到，毕竟这是我的身体。” 这句话说的楚韵汐老脸一红，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窃贼，占用着别人的身体，还在这儿沾沾自喜一般。 “好，我会去黎家村，找到卓玛，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后，你就可以安心离开了。” 既然无法将身体还给她，那就应该帮助她早入轮回，不要在这混沌中受苦。 对面的人笑魇如花，“谢谢你，韵汐。” 楚韵汐觉得自己对这声谢受之有愧，正想再说些什么，对面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急了，大叫道：“你别走，你去哪里？” 这时，耳边听到了萧慕北急切的呼喊，“韵汐，韵汐，醒醒，你做噩梦了吗？” 第218章 快速赶路 楚韵汐猛然睁开眼睛，看到自己仍然在马车上，马车内的角壁上点着一盏油灯，因为油灯是固定在角壁上的，所以即使马车仍在疾驰，却依然也不会掉下来。 “王爷，天黑了？”楚韵汐坐起身，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萧慕北点头，“你已经睡了五个时辰了，怎么也叫不醒，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楚韵汐也没办法跟他说自己所做的好像不是梦，更没办法说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来找，于是只好摇头，“没事，可能是魇住了，醒了就好了。” 萧慕北看她的确不像有什么事的模样，于是就放了心，道：“刚才你还在大喊别走，是让谁别走？” 楚韵汐想了想，道：“让王爷别走啊，我梦到王爷撇下了我自己走了，我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王爷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对我了。” 萧慕北叫冤，“什么叫再这么对你？我什么时候这么对过你？” 楚韵汐莞尔一笑，“跟你开玩笑呢，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赶路呢？” 萧慕北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尖，“调皮，现在已经子时三刻了，因为走的太晚了，我们还没有赶到下一个驿点。” “好吧。”楚韵汐调整了一下姿势，想到刚刚在梦中那个楚韵汐所说的话，于是赶紧给自己把了个脉，还好，只是疲累过度了，应该是心力交瘁造成的。 “王爷，你怎么样，有没有休息？其他人呢？” 萧慕北听到楚韵汐醒了就关心他，也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入，声音不由得更加温柔，“我刚刚也睡了一会儿，他们都轮流睡觉了，此刻精神还可以，除了红玉和青梅，其他的都是习武之人，这点路途之累算得了什么？” 楚韵汐想想也是，想不到堂堂的特工楚韵汐，如今却成了众人保护的对象，拖后腿的人，换做前世的自己，肯定都要唾弃自己了。 “那我就照顾好我自己吧，毕竟现在是个人就比我厉害。” 楚韵汐唉声叹气，“白羽这小子，说好的每日要教我习武，才教了几日，就天天不见人影，等回到京城，我非得罚他不可。” 白羽跟在马车外面，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觉得冤枉，明明他每日都是按着王爷的吩咐去办事的。 这次直到第二日晚上才住了下来，简短的休整过后，就又接着赶路，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日。 天天在马背上颠簸，武功高强诸如温如岚也有点吃不消了，天天打探距离南疆还有多远，毕竟他也来自现代，对这古代的城市也有诸多不懂。 眼见离南疆只有三日的路程了，大家这股劲慢慢有点松懈了，休息的时间也长了一些。 此刻就都在一条河边休整，白羽黑木挽起了袖子和裤脚，下河去捉鱼，最近越往南疆走，温度越高，此时的温度，穿一件纱衣也不会觉得冷。 白羽黑木捉鱼的技术相当不错，不一会儿就捉了上来好几条肥美的大鱼，楚韵汐和温如岚负责生火烤鱼，萧慕北和楚仲熙在一旁聊天，紫涵和紫衣卫被派出去探路以及去前面市集给大家买当地的服饰去了。 因为南疆连年征战，所以这里的人都比较排斥外来人，萧慕北和楚仲熙都在这里待过很多年，对这一点都十分清楚，所以提前就开始准备南疆的服饰，准备在进入南疆前便改头换面。 楚韵汐烤好了一条鱼，撒上她自带的孜然辣椒，香味扑鼻，简直让人垂涎欲滴，她拿着献宝似的递给萧慕北，“王爷尝尝。” 楚仲熙在旁边酸溜溜的道：“真是女生外向，不先给兄长，反而先给丈夫，这可如何是好？” 萧慕北哈哈大笑，楚韵汐跺脚，“二哥，你再调侃我，我就不理你了，你的不是在那边烤着呢嘛，我想给你烤的焦香一些，所以才多烤了一会儿。” “行行行，你向着二哥的，行了吧？”楚仲熙可不敢真的惹恼了这个妹妹，这可是家里的宝贝，如今爹娘大哥都不在了，只有自己宠了。 萧慕北吃了一口，果然好吃，鱼肉细腻，入口即化，再加上佐料，咸咸的味道让口齿生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很快，一条鱼就被他吃下了大半，楚仲熙的鱼这时也烤好了，楚韵汐拿了过去，刚准备递到楚仲熙手里，只见远处走过来一对南疆的祖孙，奶奶约莫八十多岁，拄着拐棍，脚步虚浮，随时都想摔倒的样子，而孙女才十六七岁，身形瘦削，她扶着老人家，一步一步慢慢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奶奶，好香。”孙女眼馋的盯着楚韵汐手中的烤鱼，咽了咽口水。 “小薇，不可给官人们添麻烦。”奶奶训斥着那孙女，随即赔礼道：“各位抱歉啊，孙女不懂事，我马上带她走。” “婆婆，不碍事的，这条鱼给这位姑娘吃吧，我们还有，再烤就是了。”楚韵汐递上手中的烤鱼。 楚仲熙本来都打算接过来了，结果到手的烤鱼飞了，于是郁闷的看着楚韵汐。 楚韵汐嘿嘿一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哥，你看她们饿的，如果再没有吃的，怕是都要有生命危险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楚仲熙道：“是是是，都是你有理，快些再给我烤一条鱼，我也很饿了。” 楚韵汐笑了，又架起一条鱼烤了起来，看那祖孙二人还在让那一条鱼。 “奶奶，你吃两口，我不饿，你快吃。”那孙女小薇拼命将烤鱼往奶奶嘴边推，却都被奶奶躲开了，让小薇气得直跳脚。 楚韵汐朝温如岚看过去，他手中的那条鱼也烤的差不多了，温如岚自是明白楚韵汐的意思，于是道：“小薇，那条鱼你吃吧，让奶奶吃哥哥手里这一条。” 小薇眼睛一亮，“真的？” “这还有假，拿去。”温如岚将烤鱼往前一递，小薇立刻欢天喜地的接走了，脆生生的道：“多谢哥哥。” 第219章 被抢亲 温如岚温和的一笑，又弄了一条鱼烤上，看小薇吃的香甜，于是问道：“小薇，你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吗？” 小薇吃的嘴边都是油，她也顾不上擦一擦，点了点头，含糊的说道：“我们是附近山上的，今年收成不好，大家都饿肚子，我和奶奶就出来了，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东西。” 但是这一路走来也没看到有什么饥民呀，楚韵汐有些存疑，但转念一想，或许是这祖孙二人没什么手艺，所以才会饿肚子吧，其他人家纵然粮食不够，但应该还不至于什么吃的都没有。 大家都饱餐了一顿，随后就靠着树休息，顺便等着紫涵她们回来，不知不觉中，楚韵汐竟然睡着了。 等到再有意识，楚韵汐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间屋子里，像是一间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靠墙堆着几捆柴，她此刻正靠在柴堆上，身上还搭着萧慕北的外衣，萧慕北正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听到楚韵汐醒来，忙起身回到她身边。 楚韵汐揉了揉后脑勺，一头雾水的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萧慕北压低了声音道：“那祖孙二人，是山匪。” “山匪？”楚韵汐吃惊不小，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而且那祖孙当时那种饥饿的状态也不是装出来的。 萧慕北道：“我们刚开始也没看出来，后来休息的时候，她们迎风偷偷放迷药，我们就发现了，不过想看看她们究竟想做什么，所以就没有动，任由她们把我们带上山来。” 那也就是说，只有她们三个女眷中招了？ 萧慕北点头，“这种迷药没毒，只是会让人晕过去，相当于好好睡了一觉，所以我们就没阻拦。” 楚韵汐捂脸，在这古代，她出门行走的技能真的是差太远了。 “其他人呢？” 这个屋子里目前只有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见温如岚楚仲熙他们，他们也没有被绑，应该是没什么危险。 萧慕北道：“那祖孙俩见我们都昏迷了，就又叫了几个男人出来，把我们都运上山，就分开关押了，也是巧了，恰好把我们两个关在了一起。” 楚韵汐站起身，走到门边，往门缝外看了看，这里是个院子，非常大，不远处的场上放着兵器架，有各种各样的兵器，有人正在练武，看身法，功夫还不错。 房间门口并没有人看守，楚韵汐回头轻声询问萧慕北，“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萧慕北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道：“有人来了。” 楚韵汐忙退后，果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那个少女小薇，她一看到楚韵汐站在那儿，立刻面露喜色，跑到楚韵汐面前道：“姐姐，你醒了。” 楚韵汐俏脸含霜，板着脸道：“别叫我姐姐，我好心请你吃烤鱼，你却下毒害我们，真是恩将仇报。” 小薇小脸耷拉下来，“姐姐，我没有恶意的，只是我看上了那位烤鱼的公子，想让他做我相公，你们都是他的朋友，我们成亲，就想把你们都请上山来观礼了。” 楚韵汐张大了眼睛嘴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说什么？看上了温如岚？成亲？ “我师兄人呢？”楚韵汐急忙问道。 小薇脸上现出红晕，但神态还是落落大方，“他是姐姐的师兄吗？他现在在我房里呢，还没醒，我已经让人下山去置办成亲用的东西了，最迟今晚，我们就可以洞房花烛了。” 她的脸上充满了喜色，说的自然无比，楚韵汐和萧慕北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同时又有点同情温如岚，竟然被抢亲，恐怕他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碰到过这种事。 楚韵汐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道：“小薇，你征求过我师兄同意吗？” 小薇脸上现出迷茫之色，“他会不同意吗？这难道不是他占便宜了吗？” 楚韵汐被气笑了，“成亲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这样成亲才会开心，如果有一方不愿意，那成亲后就会有无穷尽的麻烦，这些你奶奶都没教过你吗？” 小薇摇摇头，“奶奶说，当初她也是和爷爷没见过面就成亲了，后来还不是过得很好？爷爷死了，奶奶还伤心了好久，还一直嚷嚷着要给他报仇。” 报仇？楚韵汐抓住敏感词，“你爷爷是被人害死的吗？” “嗯。”小薇不愿意多说，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好了，既然你们醒了，就不用待在这柴房了，可以出去随意走走，也可以去劝劝你师兄，不过不要想着逃走哦，寨子里的师兄们都很厉害的，如果被他们抓到，我也帮不了你们。” 小薇说完，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楚韵汐，“喏，我和奶奶吃了你们两条烤鱼，这是还给你们的。” 托盘上面是两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两碗饭，楚韵汐闻了闻，对萧慕北道：“没有毒。” 萧慕北道：“入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的好。” 虽然没毒，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陷阱，楚韵汐将东西放下，和萧慕北一起走了出去。 没费什么事就找到了白羽黑木和楚仲熙红玉青梅他们，这寨中之人果然并没有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但是楚韵汐想找个人问句话，却也没人理会他们。 白羽对萧慕北道：“刚刚我已经转了一圈了，山寨的各个角落都潜伏着高手，大概跟我和黑木的实力差不多，约莫有十多个，其他的人虽然略逊一点，但也不容小觑。” 难怪不怕他们随意走动。 楚韵汐问道：“见我师兄了吗？” 黑木道：“属下刚刚看到了，但他那房间门口有人看守，属下进不去，不过属下看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让我们稍安勿躁，他没事。” 楚韵汐点头，“是没事，马上要当新郎官的人了，能有什么事？” “新郎官？”其他人显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都十分惊奇。 于是楚韵汐将小薇刚刚说的告诉了大家，大家一听，都捂住了脸，想不到温如岚竟还有如此艳福，那小薇，虽说瘦了些，但长的却也是明艳动人的。 第220章 误打误撞 楚韵汐说道：“刚刚小薇说了，我们也可以去劝劝师兄，走吧，那我们就去劝劝去。”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小薇的闺房，远远的，就听到温如岚的笑声，众人面面相觑，看来这是相谈甚欢？ 见到楚韵汐他们过来，小薇开心的站起来说道：“姐姐，你还说你师兄会不同意，他可爽快的就同意了呀。” 楚韵汐有些尴尬的笑道：“是吗？可能是我高估了他，小薇，那我给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洞房花烛呢，可不能委屈了你。” “好的姐姐。”小薇开开心心的出去了。 看着小薇走远，楚韵汐一巴掌打到温如岚肩膀上，“干嘛呢，欺骗人家小姑娘的感情？” 温如岚对楚韵汐翻了翻白眼，“我就不能真的喜欢她？” “你骗鬼呢？” 温如岚是什么人，楚韵汐再清楚不过了，前世多少姑娘跑到特情医局跟他表白，都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就不相信，换了具身体，还能把性格给换了？ 温如岚笑了，“行行行，就知道骗不过你，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不是山匪的贼窝吗？”楚韵汐奇怪的道。 温如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什么山匪的贼窝，这里根本就不是山寨，这里是万剑宗。” “万剑宗？” 众人都吃了一惊，虽然看到这里有这么多武功高手，但是谁也没往武林门派上去想，更别说这里就是鼎鼎大名的万剑宗，他们此次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探访万剑宗和元如柏的关系，顺便看看能不能查到关于斩帝星的消息。 没想到这还没进南疆，就先进了万剑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消息无误吧？”楚韵汐有点不敢相信居然会这么顺利。 “是小薇自己说的，”温如岚耸了耸肩，“我原本也是不同意娶她的，但她说，我堂堂万剑宗宗主之女，莫非还配不上你？” 这么看来，这果然是万剑宗没错了，楚韵汐道：“所以你就答应了？你是想留在这里，打探一下他们和斩帝星的关系？” “没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他们把我们抢来的，又不是我们自己来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留在这里，所以我左思右想，只有先同意，吊着他们，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小薇今晚就要跟你圆房了，你还怎么吊？”楚韵汐捂脸，“或者你牺牲一下？” 温如岚急忙抱着胸口警惕的看着楚韵汐，“牺牲色-相的事，我不干。” 楚韵汐也没真打算让他牺牲，调侃一下而已，想了想她说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去和小薇聊聊。” “你要小心，别惹怒了她，反而起到反作用。”萧慕北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有分寸。”楚韵汐说着就出去找小薇了，萧慕北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于是也跟着出去了。 小薇正和那日的老妇人在一起说话，今日老妇人换了衣服，看起来气质尚佳，和她那日的形象大相径庭，小薇依偎在老妇人身侧，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老妇人一脸慈爱，还不时的刮下她的小鼻子。 楚韵汐和萧慕北转了一圈才远远看到这祖孙二人，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分明就是一幅很温馨的祖孙相处图，怎么到了她这儿就变味了，变成了心机颇深，时刻想着怎么害人的祖孙俩了呢？ 她愣了会儿神，小薇已经看到他们了，忙给她挥手，“姐姐，来这边。” 楚韵汐拉回思绪，挂上得体的笑容和萧慕北一起走了过去，给老妇人行了礼，“参见老夫人，那日是我眼拙，居然还在老夫人面前施舍，实在是唐突了。” 老妇人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人没见过，自然明白楚韵汐明面上是道歉，实际上却是责怪自己骗她，于是也微微一笑，“姑娘蕙质兰心，又心地善良，是老婆子对不住了啊，姑娘别往心里去。” “没有，老夫人言重了，我想找小薇聊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但老妇人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是要一起听。 楚韵汐无奈，只得到：“小薇，刚刚我们和师兄聊过了，他说成亲没问题，但总要有个时间，让他也好准备一下，在我们家乡那边，两个人成亲，都是先培养感情，等到两情相悦的时候再成亲，这样成亲后才能长久。” “培养感情？要多久？”小薇皱眉问道。 楚韵汐假装仰头想了想，“我们那边一般要先确定关系，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相处一段时间，如若合得来，再订婚，请双方亲友见证，这两个人就是未婚夫妻了，这个时候成亲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楚韵汐偷偷抬眼看了小薇祖孙二人，两人的眉头都锁的死死的。 楚韵汐不等她们说话，就接着道：“但这些规矩都有些太繁琐了，咱们江湖儿女，不讲那么多繁文缛节。” “对，姐姐说了这么多，就只有这句话最合我的心意。”小薇点点头，“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我万剑宗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能娶我，那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就别再磨磨唧唧的了，直接今晚洞房得了。” “使不得。”楚韵汐摆了摆手，“就算那些繁文缛节都可以省，但是有一项不能省，那就是，合八字，选良辰吉日。” “今日就是良辰吉日呀？”小薇看向老妇人，“我奶奶就是看日子的高手，她说今日宜婚嫁，所以我才想着今晚洞房花烛。” 这老妇人会看日子？ 楚韵汐心思急转，“既然老夫人是个中高手，那总应该知道，如若两人八字不合，命里相克的话，是不适宜成亲的，我师兄曾经算过命，算命的说，他是天煞孤星。” 楚韵汐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四处看了看，道：“我一直不信，但我师兄却信了，这些年他清心寡欲，从来不愿相看女子，如今我看他对小薇姑娘也有意，不如老夫人再帮我师兄算一卦？” 第221章 三阴之人 天煞孤星？小薇简直惊呆了，好半晌她才泫然欲泣的看向老妇人，“奶奶，我就喜欢他，你就帮他再算算吧。” 老妇人显然很是宠爱这个孙女，对她言听计从，此刻她拍了拍小薇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问楚韵汐，“你把你师兄的生辰八字报来，我算算。” 楚韵汐忙道：“我师兄是七月十四子时出生的，老夫人快给他算算。” 一听到这个日子，老妇人的眉就狠狠的皱了起来，小薇看的心惊肉跳，弱弱的道：“奶奶，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妇人没回答小薇，而是看向楚韵汐，“你当真没记错这个生辰？” 楚韵汐坚定的摇头，“不会错的，当时算完命我师父和师兄脸色都很差，我那时候虽然不懂事，但却暗暗记下了师兄的生辰八字，想着等我再寻到好的大师，定要帮师兄再算算。” 老妇人叹口气，对小薇道：“乖孩子，下次奶奶再陪你下山，你再找找其他更好的。” “奶奶为什么？我就喜欢温哥哥，我不要别人。”小薇大哭。 楚韵汐也问，“老夫人，我师兄这生辰究竟有什么不对，为什么您也这么说？莫非他真的是天煞孤星？” 老妇人被缠的没法子，只得说道：“姑娘，你师兄是三阴之体，的确不适合成亲，会给对方带来噩运，原本我想着只要小薇喜欢，他是什么样的人都行，可…” 老妇人没有说下去，楚韵汐也沉默了，当然，她的沉默是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萧慕北也是佩服楚韵汐，这么损的招也能想出来，他虽然不知道温如岚的生辰八字，但他知道楚韵汐从来不信这些。 小薇在一旁苦苦哀求老妇人，“奶奶，我就喜欢他，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老妇人实在没办法，于是对楚韵汐和萧慕北说道：“几位可有要事？可否在门中多住几日，容老身想想？”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为难的道：“我们这趟押镖，原本时间便紧张，相公，对方可能等得？” 萧慕北沉吟半晌，说道：“幸好我们前些日子赶路赶的紧，如今日子还有些宽裕，晚个两三日还成，老夫人不知需要多久？” 那老妇人道：“老身会尽快处理的。”言语之间霸气尽显，一看平时就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显然刚刚的询问也只是出于礼貌。 萧慕北微微一笑，也没有说话，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要留下，如今目的达到，自然不会多说，便和楚韵汐告辞出来，小薇也跟着出来了。 走在路上，楚韵汐问小薇，“我听师兄说，你是万剑宗宗主的女儿？你可是姓万？” 万剑宗宗主名为万洛尘，江湖上人尽皆知，早年他一手碧波十三剑闻名江湖，还有袖剑暗器，更是百发百中，只是近些年万剑宗的门人很少在江湖上现身了，万洛尘更是销声匿迹。 小薇得意的仰头，“我当然是姓万啊，我叫万如薇。” “失敬失敬。”楚韵汐学江湖中人抱拳，“竟不知小薇姑娘是名家之后，那不知我们可不可以去拜访万宗主？” 万如薇面现难色，“父亲这些年都在闭关，不见外客，门中也是奶奶在打理负责，你们有什么事跟奶奶说就可以。” 楚韵汐看了看萧慕北，对方懂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道：“倒是无事，只是在下仰慕万宗主已久，突然得知来了万剑宗，不免期待拜访宗主，还想请小薇姑娘引荐。” 万如薇挠了挠头，道：“哎呀，实话跟你们说了吧，父亲近年来一直不在门中，只偶尔回来看望我和奶奶，你们想见他，我还想见呢。” 竟是如此，萧慕北当下说道：“是在下唐突了，小薇姑娘莫怪。” “无妨。”万如薇现在心乱如麻，也没有想太多，说完就独自一人走了。 萧慕北和楚韵汐回去见到了温如岚和楚仲熙，万老夫人已经命人给他们安排了厢房，温如岚也不用待在万如薇的闺房里了，几人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要留下来，看万剑宗也没有要为难他们的意思，大家总算可以安心吃下人送来的东西了，吃完饭后，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万如薇和万老夫人并没有再出现。 万剑宗看起来的确不富裕，吃的都是自己种的素菜，弟子们穿的也是粗布衣裳，也就万老夫人和万如薇穿的稍微好一点，但也不是最新的款式。 楚韵汐，萧慕北，温如岚和楚仲熙四人凑在一起，萧慕北道：“如今得到的消息就是，万洛尘已经很久不在门派中了，将万剑宗都交给了万老夫人来打理，只偶尔回来，而我们却在京城发现了万剑宗的痕迹，那是不是可以猜测，万洛尘这些年一直带人隐藏在京城，暗中和元如柏来往，在京城秘密的做什么事？假如猜测成立，那究竟又是什么事，可以让万洛尘不惜放弃一手创建的门派，抛下老母亲和年幼的女儿，远赴京城，暗中潜伏这么多年？” 楚韵汐也道：“还有一件事也很可疑，我打探出万老夫人居然擅长卜算之术，这让我不由自主联想到一个人。” 楚仲熙问道：“谁？” 楚韵汐缓缓的道：“当年斩帝星组织里的一个重要人物，那个巫师。” 萧慕北点头，“你的直觉一向很准，我记得小薇说过，她的爷爷是被人害死的，会不会，那个巫师就是她的爷爷？” “不知道，”楚韵汐叹口气，“一切都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些，只知道万剑宗和元如柏有关系，进而觉得万剑宗和斩帝星有关系，这一切猜测，有可能都是错的。” “不管对错，这都是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对错自然就明了了。”温如岚说道，“楚楚，你也真是够损的，居然说我是天煞孤星，还给我乱安了一个阴月阴日阴时的生辰，若我将来真打了光棍，你可得负责我后半辈子的衣食住行了。” 第222章 万剑宗出命案 楚韵汐不服，“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要不然你就娶了小薇好了？再说了，你有如韵楼，还怕后半辈子没有饭吃？” “那不行，我这好好的钻石王老五，被你安上个天煞孤星的名头，以后还有姑娘敢看上我吗？我这牺牲太大了。” 温如岚傲娇的仰起头，大家都好笑的看着这两个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没有一个人帮腔。 楚韵汐觉得有这么个师兄真挺丢人的，于是慢悠悠的道：“好啊，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找万老夫人，就说是我记错了你的生辰，让你今晚就入洞房，这可以吧？” 她说着，就作势要起身，果然温如岚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好吧好吧，看在你是我亲亲师妹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众人都一阵恶寒，抖掉一身鸡皮疙瘩。 夜半，温如岚一身黑衣，躲过巡夜的人，一间一间的搜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其他人都在房间待着没有出去，毕竟这里是万剑宗，高手很多，如果没有完全能避开那些人的本事，还是不要添乱了。 楚韵汐还是和红玉青梅一间，青梅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也渐渐从孙家之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改口叫楚韵汐为“王妃”了，也在跟着红玉做事，近身伺候楚韵汐。 孙少珍这个名字，渐渐只留存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 夜色已深，楚韵汐还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想事情，忽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外面很快便灯火通明，楚韵汐心中一惊，刚坐起身，便有人大力敲门。 红玉睡在门口的软榻上，应声道：“谁呀？这么晚了，我们姑娘已经睡下了。” 门外有人道：“开门，所有人都出来，门中发生了命案，奉老夫人之命前来调查。” 命案？楚韵汐想到温如岚今夜出去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 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便看到萧慕北楚仲熙白羽黑木他们都出来了，唯独不见温如岚，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他们，便是万剑宗的人。 楚韵汐用眼神询问萧慕北，得到他安抚的眼神，于是安心了一些，果然没一会儿，温如岚和万如薇一起出现在了院中。 万老夫人也来了，楚韵汐问道：“老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的把人都叫了起来？” 万老夫人看了一眼温如岚和万如薇，万如薇低下了头，抠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说话，温如岚倒是落落大方的朝万老夫人点了点头。 万老夫人道：“刚刚巡夜的弟子巡到祠堂，听到里面传出打斗的声音，一进门就看到一名弟子倒在血泊中，而一名黑衣蒙面人刚好从窗户中跃了出去跑掉了，寨门有人把守，此人必定跑不出去，所以我就让弟子将人集中起来，查查谁有嫌疑。” 这时有个弟子喊道：“门中之前从来没出过事，这几个人一来就出事了，肯定是他们干的。” 他一喊，立刻有人附和，“没错，一定是他们。” “只有他们是外人，不是他们还有谁？” “把他们抓起来。” 红玉急道：“不是我们，我们都在房里睡觉。” 楚韵汐拦住她，“不用解释，跟他们解释没用。” 果然，万老夫人挥了挥手，众人的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万老夫人道：“我们万剑宗是讲规矩的地方，既然出了事，我们就要调查，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但也不能随意冤枉人。” 楚韵汐点点头，说道：“没错，你们可以怀疑我们，但是如果要定罪，就请拿出证据来。” 她随意扫了一眼那些人，见没人吭声，于是对万老夫人道：“不知道那名死者可否让我看看尸首？” 万老夫人道：“还在祠堂，跟我来。” 楚韵汐跟着万老夫人，萧慕北也跟着来了，其他的人被万剑宗的弟子看守着，没有办法过来。 一进祠堂，里面果然就像万老夫人刚才描述的一样，地上都是血，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躺在血泊里，已经了无生气。 楚韵汐上前蹲在死者旁边，万老夫人道：“这是新拜入门中才三个月的弟子，目前跟着门中的大弟子正在学艺，来了之后还没下过一次山，没想到就…” 她叹息一声，说不下去了。 楚韵汐仔细检查那少年，他手中还握着剑，的确是和人打斗的过程中遇害的，唇边挂着一丝血迹，致命伤是胸口被一剑刺穿，当场毙命。 “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 “是巡夜的颜旭，他巡夜路过这里，刚好听到了这里传出的打斗声，他急忙进来，却也只看到了凶手的一个背影。” 万老夫人十分配合，楚韵汐问了她就回答，楚韵汐走到窗前，看了地面上和窗台上，只有一个浅浅的脚印。 应该不是温如岚，温如岚不会留下脚印，而且他也不会杀这么一个少年，更重要的，以他的武功，这少年根本不可能发现他，还能和他过上几招。 楚韵汐安了心，没有多说什么，她如今的身份不过是镖局的，如果查案不太合适。 回到房间前的空地上，楚韵汐将刚刚发现的跟温如岚他们说了，万老夫人已经安排人开始将人一一带走，分开询问，查找可疑的人。 楚韵汐凑这个空问温如岚，“刚刚你为什么会和小薇在一起？” 温如岚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也看到了凶手。” 楚韵汐心中一惊，温如岚这才将今晚的事悄悄的说给他们听。 原来他今晚出去找线索，原本就是漫无目的，到了哪里就听听动静，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可疑的。 刚好到了祠堂上方的时候，他听到了祠堂当中传来打斗声，于是他便在上面偷偷的往下看，便看到那个死去的少年一剑一剑的朝对面的人攻去，边打还边说，“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师傅？” 对面那人一开始只是闪避，并没有还手，可是后来外面传来了声音，他这才急了，他武功比那少年高很多，只一招就结果了那少年。 第223章 调查案子 楚韵汐道：“这么说来，凶手也是万剑宗的人了？” 温如岚点头，“没错，死者必定是认出了凶手的身份，所以才被杀人灭口的，他说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师傅，我刚刚问了小薇，这万剑宗中，目前所有的弟子都记名在万洛尘名下，只是万洛尘不亲自教授武艺了，都是门中的几个大徒弟代师授艺，所以死者口中的师傅，指的就是万洛尘。” 楚韵汐分析道：“既然如此，那凶手当时定是在祠堂做什么不利于门派的事，被死者看到，所以才会有这么一句质问，而凶手武功高强，在万剑宗中，应该也是排的上号的高手吧，这样的人，范围应该不大。” “没错，那人的武功，据我目测和白羽不相上下，在万剑宗，这样的人不超过十个。”温如岚朝对面看过去，其他人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是万如薇在那边，正在和万老夫人说着什么。 楚韵汐看小薇垂着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于是忍不住又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会跟小薇在一起呢？” 温如岚叹息一声，“你怎么还是这么八卦？我看到出了人命，料想马上这万剑宗就要大乱，于是就想抓紧回来，却在回来的途中看到小薇独自一人在外面散步，我想着多一个时间证人也不错，于是就也假装在散步，和她偶遇了，然后就聊了会儿天，就一起来了这里。” 假装偶遇？楚韵汐捂了脸，“你该不会是看到人家姑娘为你黯然神伤，不忍心了，所以才想去安慰一番的吧？” 温如岚不在意楚韵汐的调侃，他耳力好，听到万老夫人正在问万如薇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跟他待在一起，万如薇垂着头说自己睡不着，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碰到了同样睡不着的他。 万如薇对万老夫人说，她和温公子聊了一会儿天，两人一直在一起，那个地方又距离祠堂甚远，温公子没有作案时间。 万老夫人自然相信孙女的话，只是警告孙女要注意影响，女子名节十分重要，大半夜的不睡觉和一个男子在一起成何体统？ 万如薇垂着头不搭话，显然不愿意答应。 万老夫人虽然生气孙女一头扎到温如岚身上，但也无可奈何，女大不中留，她这个做奶奶的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温如岚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温如岚的轻功，便是在这万剑宗走上一圈也用不了多久，几个起落的事。 楚韵汐没听到祖孙俩的话，她还在想案子的事，她问温如岚，“那把凶器，是原本就在祠堂的吗？” 她当时在祠堂看到地上不远处有个剑鞘，而供台的一边就是一个剑托，上面是空的，楚韵汐推测，杀死那名少年的凶器，就是原本放在剑托上的剑。 温如岚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我看到的时候，那把剑就拿在凶手的手中，杀了人之后，凶手就把剑柄也丢了，只是这凶手很谨慎，手上戴的也有手套，那把剑上应该是查不到什么的。” 凶手到底是去祠堂干什么了？祠堂有什么值得凶手去冒险的？ 这些事恐怕只有问万老夫人才可以。 这时，所有的人都已经问完了，万老夫人又将众人聚集了起来，说道：“如今没有时间证人的共有三十九人，据颜旭所说，可以肯定凶手是男子，在场的女子都可以排除嫌疑，剩下有时间证人的弟子分组，将这三十九人暂时看管起来，为了避免结果有失公允，老身想邀请楚姑娘一起查案，这样不论凶手是本门弟子，还是在场的贵客，我们都不能包庇，不知楚姑娘可愿意？” 楚韵汐看向萧慕北等人，道：“万老夫人的意思，是我兄长他们也有嫌疑，对吗？” 他们几人对万剑宗的人说的他们都是兄妹或师兄妹，兄长出来走镖，恰好小妹也要来南疆探亲，所以就一起来了。 万剑宗的人也没有起疑，至于紫衣卫，温如岚已经递出去消息，让她们暂时按兵不动，如今都潜伏在万剑宗的外围，等候调遣。 万老夫人道：“因为各位都是兄弟仆从，所以互相做不了时间证人，还请各位见谅，委屈你们先在房中待着，待查明真相，老身必定摆酒赔罪。” 萧慕北朝楚韵汐点点头，随后道：“老夫人，我等可以不外出，但我温师兄的嫌疑洗清了吧？可以让他随我小妹一起吗？这样我们也好放心。” 原来他刚才也听到了万老夫人和万如薇说的话。 万老夫人想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转头就对万如薇道：“你回房去，不要掺和这件事。” 万如薇老大不愿意，但也不敢违抗奶奶的命令，只得不情不愿的回去了。 其他弟子也分组将那些有嫌疑的人看了起来。 楚韵汐和温如岚跟万老夫人站在一起，楚韵汐道：“老夫人，既然要查案，不知有几个问题，可不可以问问您？” 万老夫人拄着拐杖，慢慢的往祠堂方向走，背脊似乎都弯了一点，声音中也透着疲惫，“姑娘但问无妨。” 楚韵汐有点于心不忍，于是道：“天色已晚，老夫人要不先回去歇息，派个信得过的弟子跟着我们就行，我先把现场再看一看，再去找刚刚那些人询问一番，如果有什么疑点，我就先记下来，明日再请教老夫人，如何？” 万老夫人确实觉得有些撑不住，年龄大了，熬不得夜，这大半夜下来，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般。 于是也就不推辞了，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姑娘了，让我的贴身丫鬟香茗跟着你们吧，她跟着我时间也长了，很多事情也都可以问她。” 楚韵汐应了，于是万老夫人叫了香茗过来，说是贴身丫鬟，但香茗也已经三十多岁了，因为跟着老夫人一直没有嫁人，所以门中的人都叫她香茗姑姑，此刻她朝楚韵汐端庄行礼，“香茗见过姑娘。” 第224章 黎家村 楚韵汐忙将她扶起来，“香茗姑姑不必多礼，有劳香茗姑姑了。” “是我们要多谢姑娘才是。”香茗极为有礼，可以看得出平日里万老夫人对下人要求应该是很严格的。 万老夫人道：“香茗，楚姑娘需要什么，或者问什么，你都要认真配合，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告诉我，我来解决。” “是，夫人。” 香茗恭敬的应声，楚韵汐催促万老夫人赶紧回去休息，万老夫人这才离开了。 楚韵汐带着香茗又走向祠堂，假装随意的问道：“香茗姑姑，你伺候老夫人很多年了吧？” 香茗跟在她身后一步距离，低着头应声，“奴婢自从十二岁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了，如今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时间的确是不短了，香茗姑姑就没想过嫁人吗？” 香茗仍垂着头，“未曾想过，老夫人待香茗恩重如山，香茗早就发过誓，要一辈子侍奉老夫人，此生都不会嫁人。” 一辈子不嫁人？楚韵汐暗自唏嘘，怎么古代有这么多人都是这种思维呢？甘愿把一生耗在一个地方一个人身上，没有自我，从不为自己而活。 但这是别人的选择，她也没有资格置喙什么。 于是转移了话题，“香茗姑姑对今晚受害的那个少年熟悉吗？” 香茗点头，“还可以吧，老夫人每日都要考教门中弟子的武艺，奴婢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是每日都能见到他。” “那姑姑跟我说说他的情况吧。” 香茗于是道：“那少年名叫黎之皓，是三个月前刚刚拜入门内的弟子，南疆黎家村人。” 楚韵汐心头一跳，黎家村？ “韵汐，你帮我去一趟南疆黎家村，找一个名叫卓玛的人，告诉他一句话，时机已到！” 梦中楚韵汐的话又响在耳边，现在黎家村果然出现了，是巧合吗？ “姑娘，姑娘？” 温如岚看楚韵汐没有反应，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是听到黎家村才走神的，师兄，你忘了我这次也是要去黎家村探亲的吗？” 温如岚从来没听楚韵汐说过黎家村，此刻猛然听到她要去黎家村探亲，有点不明所以，但他俩配合的时间久了，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于是温如岚“哦”了一声，道：“对，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你的姨妈，就是嫁到了黎家村是吧？” “没错。” 两人一唱一和，楚韵汐却看到香茗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怎么了香茗姑姑？” 香茗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南疆人很少和外族通婚，姑娘的姨母，是南疆人吗？” 额，这个倒没想过，楚韵汐滞了一下，才道：“没错，我母亲也是南疆人，说起来，我也有一半的南疆血统。” “原来如此。”香茗没想那么多，楚韵汐也松了口气，温如岚暗暗捂脸，师妹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瞎话张嘴就来。 “姑姑您继续说，那黎之皓是黎家村的人，然后呢？” 香茗道：“黎之皓来了万剑宗后，老夫人就将他交给门中的大师兄童泽生来带，童泽生是宗主的大徒弟，门中很多新弟子都是由他来带的，他很负责任，也很照顾这些新人，教的也很仔细，也是这黎之皓为人聪明，不过短短三个月，这碧波十三剑已经学会了五剑。” “碧波十三剑是不是很难练？” “没错，一剑比一剑难练，普通资质的弟子，练到第五剑，通常需要十个月到一年的时间。” “如此说来，这黎之皓算是个学武天才了。”楚韵汐不觉有点可惜黎之皓了，如此聪明的一个少年，居然还没开始大放异彩就殒命了，着实可惜。 香茗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老夫人听说之皓被杀了，也一直很难过，这孩子，可是被我们寄予了厚望的。” 万剑宗虽然弟子众多，但能有一个天资聪颖的，也是百年难遇的，任谁碰到了，都会想要好好培养的。 楚韵汐也是无奈，说话间，三人已经再次走到了祠堂，祠堂外已经拉起了绳索封锁，还有两名弟子看守，不让任何人进入，看到香茗，两名弟子知道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这才放他们进去。 楚韵汐刚刚已经来过了一次，这次她其实主要是想让温如岚来看看，他当时在上面，会有一些死角遮挡，现在进来才可以一览无余。 祠堂里供奉的牌位并不多，只有三个，毕竟万剑宗是万洛尘一手创建，时间还并不是太长，万洛尘也依然在世，这祠堂里没什么牌位也是正常。 楚韵汐一个一个看过去，正中间的一个写的是“先父万松博之灵位”，旁边两个，一个写的是“长老黎铭杰之灵位”，一个写的是“长老卓涵彬之灵位”。 又一个姓黎的！ 楚韵汐装作不在意的道：“香茗姑姑，贵派黎家村的人挺多的吗？” 香茗站在供桌旁，回道：“也不算很多，有四五个吧，因为这里地处南疆，门中弟子多数都是南疆人，南疆哪里的都有。” 楚韵汐点了点头，将疑惑暗自埋在心底，又去看地上的尸体，因为案发后这里就被封锁了，只有楚韵汐刚才和万老夫人一起过来过，所以此刻这里还保持着刚刚楚韵汐走时的模样，少年黎之皓躺在血泊中。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剑，凶手行凶后并没有带走凶器，而是选择把剑留在了尸体上，楚韵汐四处看了看，和温如岚一起腾空了一张桌子，将尸体抬了上去。 温如岚拿过一个火把照着尸体，将尸体周围照的很亮，楚韵汐剪开尸体伤口周边的衣服，认真检查了黎之皓的伤口，这一剑正中心脏，心脏破裂，他几乎是立刻死亡，血是死后才流出来的，剑也没有拔出来，穿透了身体，从后背出来，可以想象凶手那一下没有打算留活口。 黎之皓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下了死手，只是可惜，他做不了其他任何反应就死了，可能最后时刻，心中也在后悔自己的冲动吧。 第225章 彻夜查案 检查了一遍尸体，并没有其他致命伤，楚韵汐将那柄剑拔了出来，擦干净血迹，捡起地上的剑鞘把剑放进去，果然是同一把剑。 “香茗姑姑，这把剑之前是放在这里的吗？” 楚韵汐将剑放到供桌旁边的剑托上，问香茗，香茗点头，“是的姑娘，这是黎长老的佩剑，黎长老故去后，这柄剑就同他的牌位一起放在了祠堂。” 凶手用黎长老的剑，杀了同为黎家村的黎之皓。 楚韵汐在祠堂转了一圈，问香茗，“这祠堂，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然凶手为什么来到这里？黎之皓又为什么跟他动手？定然是他在做什么不利于门派的事，被黎之皓撞破了，所以才要杀人灭口的。” 香茗愣了一下，说道：“这个我不知道，姑娘还是问老夫人吧。” 楚韵汐点了点头，看向温如岚，温如岚也点了点头，示意他查探完了。 三人离开祠堂，楚韵汐道：“不知香茗姑姑可否随我去关押嫌疑人的地方，我想去问问那些人的口供，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香茗自是应是，三人便离开了祠堂。 温如岚趁香茗关门的时候，轻声对楚韵汐道：“供桌下面有暗格。” 他当时从房顶往下看的时候，看到凶手的确是弯着腰在拿什么，只是随即黎之皓就出现了，两人便打了起来，凶手顺手拿了供桌旁的剑，一切发生的太快，那人有没有拿到东西他也没看清。 刚刚他特意过去看了一下，便发现了供桌下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不知道东西是被凶手拿走了，还是被万老夫人收走了。 楚韵汐点头，心中有了数，三人还未走到厢房，一个人飞快的跑了过来，楚韵汐定睛一看，是先前被万老夫人派去搜查房间的其中一人。 “香茗姑姑，找到凶手穿的衣服了。”他递过来一件黑衣，火把映照下，可以看到上面一团一团的印迹，黑衣虽然显不出血色，但扑鼻的血腥味却说明了上面都是鲜血。 血衣被展开，前襟全是星星点点的印迹，楚韵汐点头，“正是凶手行凶时所穿的衣服，他一剑刺入黎之皓心口，喷溅的血迹恰好喷在了他的前襟，这件衣服是在哪里找到的？” 那名弟子道：“是在通往弟子寝舍的路上，埋在一棵树下，原本不容易被发现的，偏偏小虎走到那里时尿急，跑到树下小解，这才发现。” 香茗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都是天意。” 楚韵汐拿衣服在温如岚身前比划了一下，道：“凶手的个头比我师兄略高一些。” 如此范围便又可以缩小了，三人来到那些尚未洗脱嫌疑的人待的厢房，楚韵汐一个一个的问话。 因为案发时是夜半，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所以有不少人都没有时间证人，还有万剑宗的那些大弟子，都是一人一间寝舍，所以也没有时间证人。 楚韵汐知道凶手就在那些大弟子当中，但她没办法说出来是因为温如岚看到了那人的身手，如今只能判断凶手比黎之皓武功高，但黎之皓虽然是习武天才，毕竟只学了三个月，万剑宗中比他武功高的比比皆是。 楚韵汐首先从衣服的大小排除了一部分人，又把才入门三个月之内的人过滤掉了，嫌犯从三十九人减少到了十六人。 这十六人中，万剑宗的大弟子占了四人，温如岚暗示楚韵汐，凶手就在这四人中，因为其他人的武功达不到那种程度。 楚韵汐对这四人上了心，四人分别是在万剑宗中排行第二的陈文光，排行第六的杜世轩，排行第七的彦松博和排行第九的宁卓明。 因为身高，萧慕北也在嫌疑名单里，不过他们其他人都排除了嫌疑，萧慕北对楚韵汐道：“无妨，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楚韵汐接触到他充满信任的目光，心中底气更足，她暗中观察了四人，只见他们都是气定神闲，并没有人显出慌乱，可见凶手的心理素质相当不错。 如今凶器在被害人身上，行凶时的衣服也被凶手扔掉了，想要找出凶手来，还是得清楚凶手去祠堂做什么了。 眼见外面已经天光大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楚韵汐命人去将万老夫人和万如薇请过来。 休息了一晚上，万老夫人气色恢复了不少，她命人准备好了早餐，先和楚韵汐一起吃了早餐。 香茗已经将楚韵汐这一晚上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万老夫人，老夫人亲自给楚韵汐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辛苦楚姑娘，真是惭愧，我们万剑宗的事，却让楚姑娘来操劳。” “无妨，韵汐乐意效劳。”楚韵汐礼貌的点头。 为了方便探讨案情，此刻桌上只有楚韵汐，万如薇，温如岚和万老夫人四人，香茗侍奉在旁，楚韵汐也不客气，问道：“万老夫人，案子查到现在，恐怕需要先找出凶手的作案动机才能继续下去了，恕韵汐冒昧，不知贵派的祠堂中，可是有什么秘密，值得凶手夜探？” 万老夫人脸色未变，淡淡的道：“姑娘聪慧，昨夜祠堂确实丢了些东西，门派的碧波十三剑剑谱失窃，老身还想拜托姑娘帮忙一起找寻。” 楚韵汐皱眉，“碧波十三剑的剑谱？” 如果是万剑宗的人，不是都在学了碧波十三剑吗？为什么还要去偷剑谱？ 万老夫人点头，“昨晚没有跟姑娘说，是因为碧波十三剑的剑谱是本门立身的关键，如果被门中弟子知道，怕是会引起波澜，所以还请姑娘保密才是。” 楚韵汐道：“老夫人放心，我定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的，但也想请问老夫人，这碧波十三剑的剑谱在祠堂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万老夫人道：“此事只有我和犬子知道，就连小薇都不知道，毕竟这是本门绝技，而且，藏剑谱的地方虽然在祠堂，但机关十分隐秘，如果普通人去找，并不容易找到。” 楚韵汐和温如岚对视一眼，刚刚在祠堂中，那个暗格是开着的，说明凶手来不及去关，机关的确不在暗格旁边。 第226章 嫌疑人问话 万如薇证实了万老夫人的话，她嘟着嘴道：“奶奶，原来碧波十三剑的剑谱就在祠堂，您为什么不让大师兄教我碧波十三剑呢？明明才进入门中的师弟们都可以学，您却偏偏不让我学。” 万老夫人不想当着楚韵汐的面说这件事，于是道：“女孩子家，学什么打打杀杀？那些事让你师兄师弟们做就行了。” 万如薇不满的道：“重男轻女。” 楚韵汐却是心中一动，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老夫人，不知道贵派有几个人已经练成了碧波十三剑？” 万老夫人叹口气，“除了犬子，也就只有他的大徒弟童泽生练成了，其他的弟子都还没练成。” “为何？”楚韵汐不觉有些奇怪，万剑宗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已经有很多年了，这些弟子应该也都习武很久了，为何这么久却只有一个人练成了碧波十三剑呢？ “碧波十三剑，前十二剑都好练，唯有这第十三剑，非机缘巧合不能练成，所以这些年，也就只有童泽生练成了，其他人可能没有这个机缘吧。” 万老夫人的话语听起来也是很无奈，楚韵汐没有再探究需要什么机缘巧合，但她觉得有些奇怪，万洛尘练成了碧波十三剑，他的大徒弟也练成了，这说明也并非不能练成，唯独后来人却怎么也练不成，这不免让人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不过她不懂武功，也不能说什么，于是道：“既然凶手盗走了剑谱，说明他是觊觎这碧波十三剑，或许，是他苦练不成，才想偷盗剑谱核实他练的是否正确，却不小心被黎之皓撞见，对方知道偷盗剑谱如果被捉到，定然要被逐出师门，于是就痛下杀手，杀了黎之皓，不过，为了剑谱杀人…” 楚韵汐总觉得这理由牵强了一些，而且，当时黎之皓说的是，你怎么对得起师傅，如果仅仅只是偷盗剑谱，黎之皓还不至于说这句话吧？ 万老夫人道：“楚姑娘此言，是已经认定杀人的凶手，就是我万剑宗的人了是吗？” 楚韵汐听她语气中似有不满，想到如今萧慕北的嫌疑还未洗脱，万老夫人很明显更倾向于凶手是他们，但楚韵汐却清楚的知道，凶手一定是万剑宗的人。 “老夫人，如今除了我兄长，剩下的疑犯全部都是万剑宗的人，我也只是想找出一个最合理的杀人理由而已，我兄长虽然武功不算高强，但是他对碧波十三剑并不感兴趣。” 万老夫人哼了一声，“感不感兴趣，别人又岂会知晓？总之，嫌疑没有洗清之前，老身希望姑娘能够公平对待所有嫌犯。” “这是自然。” 楚韵汐想了想，问万老夫人，“可不可以把那四位大弟子一个一个叫过来聊聊？” 万老夫人目光一凛，“你怀疑凶手是他们四人中的一个？” 不是怀疑，是必然。 不过楚韵汐没有说，只是道：“真相未查明前，我怀疑所有人，不过他们四人的嫌疑更重一些。” 万老夫人迟疑了一会儿，道：“好吧，我让人去叫他们过来。” 第一个来的是排行第九的宁卓明，他约莫二十来岁，长相俊朗，楚韵汐一上来就问他，“请问你的碧波十三剑练到第几剑了？” 宁卓明以为叫他来是问案子的，没想到问起了武学，愣了一会儿才回答，“第十剑。” “你进万剑宗几年了？” “八年。” “八年才练到第十剑，可有着急？” 宁卓明一挑眉，“着急？什么意思？姑娘定是不懂武功，武学博大精深，穷其一生也无法够到顶，岂是着急就可以的？碧波十三剑如此精妙绝伦的武学，自是要慢慢体会，每一步都学扎实了…” 看来还是个武痴，楚韵汐打断他准备长篇大论说下去的话，打发他离开了。 宁卓明走后，楚韵汐道：“凶手不是他。” 她审问这几个人，并没有打算避着万老夫人，所以老夫人和万如薇都在听着，温如岚也在一旁，看似懒散的坐着，但楚韵汐知道，一旦这些人有什么异动，他立刻就会护住自己。 万如薇道：“你都没问关于案子的事，就确定凶手不是九师兄了？” 楚韵汐微微一笑，“因为他不会杀人。” 一个武痴，天天在研究如何习武，又不着急学下一剑，只想先把眼前的练会学好，这样的人对剑谱也不会感兴趣。 万如薇想想也是，之前不管任何时候，只要碰到九师兄，他就是在反复练习一个动作，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误，这样的人，的确不像是为了剑谱就能杀人的人。 第二个来的是排行第七的彦松博，一进门，他就先给万老夫人行礼，又和万如薇打了招呼，最后才坐了下来，对楚韵汐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彦松博应该是深谙这个道理，对谁都非常有礼貌。 楚韵汐点了点头，问道：“你和死者的关系怎么样？” “皓师弟吗？我们关系还行，皓师弟刚来的时候，是我带他去分的寝舍，他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也就和我熟悉了，所以很长时间，他天天就只跟着我。” “你今晚是什么时候听到黎之皓的死讯的？” 彦松博想了想，道：“当时我刚刚睡下没多久，一开始有人来叫门，说是出了人命，还不知道出事的是谁，等出去了之后，我才听到其他师兄弟说，皓师弟死了，被人杀了，我当时都震惊了，皓师弟今晚当值，是我排的当值表，他负责的正是祠堂附近，我就一直后悔，早知道就多给他派个帮手了，如果有人能跟他一起，或许他就能逃过一劫了。” 他越说越自责，一直唉声叹气，楚韵汐认真观察他的微表情，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 打发彦松博走了之后，楚韵汐问万老夫人，“这位七师兄，武功怎么样？” 万如薇嫌弃的撇了撇嘴，“差劲，他还不如九师兄，他的碧波十三剑，只练到了第八剑。” 第227章 嫌犯 排行第七，武功却还不如师弟，楚韵汐有些奇怪，问道：“他的进境为什么这么慢？是天资不够吗？” 万如薇道：“他聪明的很，就是懒呗，练武的时候，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扭着脚，总之能偷懒就偷懒。” 那看来也不是他了，对学武如此不上心，想来也不会觊觎那剑谱。 楚韵汐暂时将彦松博排除在嫌疑名单之外。 如此，就只剩下排行第二的陈文光和排行第六的杜世轩了。 杜世轩先来到楚韵汐这里，他进来后也跟万老夫人行了礼，却只对万如薇点了下头，对楚韵汐更是没理会，直接坐下等着，看起来性子清冷。 楚韵汐也不在意，问道：“杜世轩，你的碧波十三剑练到第几剑了？” “十二剑。” “第十三剑练了吗？” “还未开始，十二剑还不纯熟。” “你的剑法是谁所传授？” “大师兄。” “你大师兄为人如何？” “大师兄很好。” 惜字如金，楚韵汐问一句他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字。 “那你对今晚的事有什么看法？” 杜世轩皱眉，似乎是在思考，好半晌才道：“有人潜入祠堂杀人。” 楚韵汐捂脸，这不是废话吗？ “你平日里跟死者交集多吗？” 杜世轩摇头，“没有交集。” 楚韵汐奇怪，“你和他都是你们大师兄教的，怎么会没有交集呢？” 杜世轩慢悠悠的看了楚韵汐一眼，道：“他话太多，我不喜欢。” 好吧，看来是性格不合的问题，眼看也问不出什么了，楚韵汐让他出去了，问万如薇，“他平时说话就是这样吗？” 万如薇点头道：“比这还惜字如金，几乎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爱和人交往，一向独来独往，独自一个人练剑，也就只有大师兄指导他武功时和他说话多一些。” 楚韵汐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此清冷的一个人，每天也不跟人交往，只闷头练武，倒是有可能因为剑谱而杀人。 将杜世轩列入嫌疑名单，楚韵汐见了四个人中的最后一人，排行第二的陈文光。 作为万剑宗的二师兄，陈文光在门中的威望也是相当高的，人也很有威严，他一进来，万如薇都老老实实的站起来打招呼，“二师兄。” 陈文光点了点头，给万老夫人行了礼，就在楚韵汐面前坐下，淡淡的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楚韵汐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打量了他一番，陈文光皱了皱眉，道：“姑娘在看什么？” 语气中尽显不悦。 楚韵汐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陈公子的气场很强，想来武功应该十分高强吧？” “还行吧，比不上大师兄，练全了碧波十三剑。” 陈文光的语气中满是不屑，楚韵汐目光中染上一分探究，“陈公子没有练全吗？” 陈文光似乎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 楚韵汐见他不说，于是又换了一个问题，“陈公子的碧波十三剑，不知道是谁传授的？” 陈文光道：“前面八剑是师父所授，后面的由大师兄代师所授。” 楚韵汐微微蹙眉，“那不知你比你大师兄晚入门多久？” “不过三个月而已。” 三个月，可一个是完全由师父教授，且练成了碧波十三剑的大师兄童泽生，另一个，却只得师父传授一大半，另外一部分由只比自己早来三个月的师兄所授的二师兄陈文光，最关键的是，这么久了，陈文光却始终练不成碧波十三剑，这种心里落差，只怕总会不停侵蚀着陈文光的内心吧？ “那你可有问过万宗主，为何你的碧波十三剑总是练不成最后一剑？”楚韵汐盯着陈文光，缓缓的道。 陈文光目光灼灼，“如何会不问？可师父太忙了，每次都没有时间替我解答，只会跟我说一句，去问师兄吧，然后就走了。” “你问了吗？” 陈文光目光缓缓扫过楚韵汐，似乎是在此刻方才真正认识楚韵汐，他不答反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我看姑娘对于问话似乎很有技巧。” 楚韵汐勾唇一笑，“陈公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走镖的，临危受命，帮万老夫人查查案，哪有什么技巧？听到各位武功高强，就忍不住想多打听打听而已，不知陈公子后来去问了你师兄吗？” 好半晌，陈文光才点头，“自然问了。” 楚韵汐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些什么，陈文光以为她问完了，正准备告辞，她突然抬起头来，语速极快的问道：“自你们大师兄往下，再无一人练成碧波十三剑，你有没有觉得，是大师兄教错了？” 陈文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你也这么觉得？” 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话已出口，已经无法收回，万如薇瞪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却被万老夫人拦住了。 楚韵汐却假装没听出什么来，而是顺着陈文光的话点头，“是啊，我就觉得，为什么你师父练成了，你师父教的童泽生也练成了，到了你这里，都是大师兄童泽生所教，却没一人练成，这怎么可能是巧合？肯定是你大师兄教错了。” 陈文光有了警惕，这次没再附和楚韵汐，只是道：“或许是我们都没有机缘吧。” 楚韵汐撇了撇嘴，“怎么可能这么多人都没有机缘，就他童泽生一人有机缘？我才不信呢。” 陈文光没有说话，楚韵汐又转移话题道：“听说今晚受伤的那个黎之皓是个学武天才，你说他将来能不能练成碧波十三剑呢？” 陈文光皱眉，“受伤？不是说黎之皓死了吗？” “没有死，”楚韵汐悄声道：“只是受伤比较重，刚开始我们也都以为他死了，但我师兄，”她朝温如岚扬了扬头，“他医术厉害着呢，他看了黎之皓，说他只是失血过多，一时闭了气，他施了几针，那小家伙就有了微弱的心跳了，不愧年轻啊，这不是已经送回去休养了，明日我师兄再去施几针，再开几副药一吃就没事了。” 第228章 凶手 陈文光脸色巨变，他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不可能，他心脏都被刺穿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救活？” 楚韵汐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万如薇也捂住了嘴巴，万老夫人脸色铁青，握着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楚韵汐冷冷的道：“陈文光，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黎之皓的心脏被刺穿了？” 陈文光这才知道自己急切之间露出了破绽，他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你诈我？” 楚韵汐点头，“没错，就是诈你，你说得对，你下手那么重，把黎之皓的心脏都刺穿了，他的确救不活了。” 陈文光恨的咬牙，“楚韵汐，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女人，不安安分分在家里相夫教子，跑出来抛头露面干什么？还掺合进命案中，你这样的女人，就不怕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吗？” “我若怕，今天就不会在这儿了，陈文光，说说吧，你去祠堂都干什么了。” 陈文光道：“我去祠堂…啊呀！” 陈文光趁说话的空档，慢慢往前挪，突然就对楚韵汐出了手，朝着她的脖子掐过去，但温如岚早就盯着他了，岂容他得手？他刚有异动，就被温如岚甩过来的一柄小飞刀制止了动作。 小飞刀正中手掌心，又从手背穿透飞了出去，可见掷飞刀的人内力有多深厚。 陈文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万如薇心惊肉跳的看向温如岚，却见他依然云淡风轻的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根本不像是刚刚教训了人的模样。 楚韵汐叹息一声，看到陈文光的手流下了一滩血，“啧啧”两声，“你说你图什么呢？就算能杀了我，万老夫人和万如薇也都在这儿呢，你的罪行也遮掩不掉呀。” 陈文光目光仿佛淬了毒，一手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腕，对楚韵汐道：“你多管什么闲事？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今日的多管闲事，或许就有更多无辜的百姓死于非命，也或许就会掀起血雨腥风。” 万老夫人脸色一变，急急的道：“楚姑娘，既然凶手已经找到，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万剑宗自己处理吧，今日多谢姑娘了，快回去休息吧。” 楚韵汐觉得那陈文光还有话要说，而且直觉觉得，他要说的，就是他们要探查的，可是万老夫人却要遮盖这件事，该怎么办呢？ “老夫人，我觉得此事还有很多疑点。应该再审问审问凶手。” “老身明白，我会派人来审问的，姑娘忙了一夜没睡，还是去补补觉吧，今日多亏了姑娘，案子才得以如此顺利找到凶手，以后老身定会加强约束弟子，绝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连哄带撵，万老夫人将楚韵汐和温如岚都送出了出去，两人无奈，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只能先回去和萧慕北他们商讨对策。 将这件事告诉萧慕北，萧慕北道：“看来这陈文光从祠堂里带走的，必然不止碧波十三剑的剑谱，事关重大，如果万老夫人对他动刑，逼问出了东西的下落，再将东西拿走，我们恐怕就前功尽弃了。” “那怎么办？陈文光如今已经被万老夫人控制起来了，我们的人手也不够，也救不出他，该如何是好？”楚韵汐愁的坐不住，来回走动。 “现在只能暂时先等，师兄，劳烦你想办法出去一趟，通知紫涵，紫衣卫全体待命，再让紫衣卫去通知附近守军过来，必要时刻，我们只能硬抢了。” 温如岚应声去了，楚韵汐道：“王爷，如果我们亮明身份，会不会扭转局面？” 萧慕北拉着她坐下，“如果对方真的是和斩帝星一伙的人，那我们亮明身份，相当于是自寻死路，他们可以拿了我们，去跟父皇做交换，在守军未到之前，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知道吗？” 楚韵汐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去补了一觉，楚韵汐也睡得不安稳，等再起来的时候，听到温如岚在外面和万如薇在说话。 “奶奶也不告诉我准备怎么处置二师兄，我看她把二师兄关了起来审了一下午，也不知道审问出剑谱的下落没。” 万如薇叹了口气，“温大哥，我知道我前两天一直缠着你，你挺烦的，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我们要不一起走吧？从此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在乎什么天煞孤星，我在万剑宗待了快二十年了，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温如岚苦笑，“小薇姑娘，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如果真的跟我走了，只怕你爹，你奶奶，整个万剑宗的人，都要天涯海角的追杀我了，我可不想过东躲西藏的日子。” “不会的，奶奶说了，以后只要我过的开心幸福就可以，只要我找的人真心对我好，她就会祝福我，至于我爹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他几次面，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万如薇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父亲万洛尘十分不满。 楚韵汐忽然想起之前，万如薇抱怨奶奶不让她学功夫的时候，万老夫人曾经说，那些事，让你师兄师弟们去做就行了，她说的这话，应该是意有所指的吧？她疼爱万如薇，只希望她开心幸福，不希望她卷入那些打打杀杀当中，是因为她知道，万剑宗，终有一日，是要去做一些事的吧？ 楚韵汐脑中灵光一闪，冲了出去，对万如薇道：“小薇，如果有件事，可以拯救整个万剑宗，你要不要做？” 夜幕降临，万老夫人从地牢出来，疲惫的叹了口气，陈文光的性子一向倔，她跟他耗了一天，用了不知道多少刑，他晕了就泼醒，反反复复多次，他却依然不肯说出剑谱和那东西的下落。 如果那东西落入朝廷手中… 万老夫人不敢想象，回到自己的房间，万如薇正在她的房里等她，一看到她就道：“奶奶，你今天一天去忙什么了？怎么我都没见你，累吗？我让香茗姑姑给你熬了银耳莲子羹，您喝点。” 第229章 招供 万老夫人心里一阵暖意，“乖孩子，真是长大了，奶奶没白疼你，知道心疼奶奶了。” 万如薇噘着嘴道：“就奶奶老是把我当小孩儿，我都可以嫁人了。” 万老夫人叹口气，“是啊，你都可以嫁人了，那个温公子，奶奶看他人确实不错，武功也高，以后应该可以保护你，小薇，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奶奶不拦你。” 万如薇盛汤的手一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奶奶，你不是说，他是三阴之体，不适合成亲吗？” “可谁让我孙女喜欢呢？”万老夫人摸了摸万如薇的头，“奶奶想了，在你们成亲之前，奶奶派人去找几样克制之物，给你做成护身符佩戴，再用秘法来帮温公子改命，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真的吗奶奶？” 万老夫人笑了，“傻孩子，当然是真的，好了，你不是给奶奶盛银耳莲子羹吗？快端过来，奶奶正好饿了，吃点东西睡一觉，你也要早点回去睡觉。” 万如薇有点迟疑，迟迟没有把汤递过去，反而垂着头道：“奶奶，如果我要是做错了事，你会怪我吗？” 万老夫人失笑，“从小到大，你犯错还少吗？奶奶什么时候真的怪过你，不论如何，你都是奶奶的孙女，这点永远不会变，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万如薇摇摇头，扬起笑脸，“没事奶奶，您喝汤，喝完我服侍你休息。” 万老夫人不疑有他，接过银耳莲子羹喝了，随后就在万如薇的服侍下休息了。 当夜，万籁俱静，整个万剑宗静悄悄的，黑夜的掩映下，几道人影悄悄的离开，随即马蹄声逐渐远去，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日直到中午，万剑宗才有了一点声响，首先缓过来的是童泽生，一个四十岁上下，身形高大的男子，他是目前万剑宗实力最强的人。 察觉到不对后，他一件事就是冲入地牢，看到空无一人的地牢，他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忙不迭的跑去万老夫人房间，敲了好半晌，香茗方才揉着太阳穴过来开门。 门还没完全打开，童泽生就猛的推开了门，顾不上被这股大力推的差点摔倒的香茗，冲到万老夫人床前急切的道：“师奶奶，二师弟不见了。” 万老夫人也正在揉着眉心，闻言倏然一惊，急道：“那还不快去找？” “可是师弟们都还没醒，我们…应该是着了师妹的道。” “你说什么？小薇？” 万老夫人一下子抓住床沿，想到了昨晚那碗银耳莲子羹。 万如薇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在房中留下了一封信，上面说自己要随温如岚一起出去闯荡一番，让奶奶别担心，另外，她不想让奶奶和师兄弟们铸成大错，所以带走了二师兄，让奶奶别去找她，过段时间，她会回来找奶奶认错的。 万老夫人叹口气，对童泽生道：“她走了也好，通知你师父，如果要动手就趁早，否则，就放弃吧。” 童泽生双瞳巨震，“放…放弃？师父谋划了这么多年…” “可是，此事成了还好，倘若败了，小薇还这么小，你们师兄弟，还有万剑宗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唉，老身实在是不忍心。” 童泽生咬牙道：“成大事者，怎么可能没有牺牲？我们都不怕，师奶奶，您也要坚定才行，您忘了师公当年死的有多惨吗？” 万老夫人想到自己丈夫当年带着遗憾离开，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咬了咬牙，道：“那就动手吧，通知卓玛，黎家村也要做好准备，一有消息，立刻动身。” “是。” 楚韵汐和萧慕北一行人连夜带着万如薇和陈文光离开了万剑宗，会合了紫衣卫后，就进入了紫衣卫临时找的山洞里，审讯陈文光。 陈文光受了一日刑，整个人伤痕累累，萎靡不堪，和一日前楚韵汐见他时简直判若两人，此刻他盘膝坐在地上似乎都有些坐不住，只能靠着墙才勉强支撑着身子。 楚韵汐和萧慕北安顿好紫衣卫带来的守军，就过来见陈文光。 万如薇已经知道了萧慕北和楚韵汐的真实身份，也告诉了陈文光，听说先前审问自己的姑娘竟是定北王妃，陈文光当时沉默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就决定跟着万如薇走。 此刻见楚韵汐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他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道：“听小薇说，你们是定北王萧慕北和定北王妃？” 萧慕北点头，“没错，我就是萧慕北。” “我听过你，”陈文光盯着萧慕北，“之前率领琅琊军对抗南狄的就是你吧。” “是本王，本王之前一直在南疆，也听说过陈大侠的名字。” 陈文光动容，突然直起身子，跪了下来，“草民陈文光，见过定北王殿下，草民一念之差，杀了师弟，但也是迫不得已，师父谋划造反，草民不想让师父一错再错，让大遂再起战事，草民的全家人都是死于战乱，实在是无法眼睁睁看着百姓再陷入战火之中。” 萧慕北已经预料到万剑宗是和当年的斩帝星有所关联了，所以听到万洛尘准备谋反，倒也不算出乎意料，于是问道：“你从祠堂偷了什么东西出来？” “一本碧波十三剑的剑谱，还有师父和蜀国以及睿国的密信，他们的计划，皆在其中，我偷出来之后，就藏在了树上，刚刚出来时已经取了下来，愿呈给王爷，只是，草民有个请求。” 萧慕北问道：“什么请求？” “如果能成功阻止此次动乱，王爷可不可以看在我举报有功的份上，放小师妹和万剑宗其他弟子一条生路？他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萧慕北道：“如果他们没有谋反之心，且没有真正参与进去，我会跟父皇求情，从轻处罚，至于万如薇，连老夫人都在保她，让她远离了这些事，这次她又有功，我自然也不会为难她。” 陈文光松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剑谱和书信呈上，道：“多谢王爷。” 第230章 进入黎家村 天光大亮，山林中空气十分清新，鸟鸣清脆，斑驳的阳光洒在地上，给落叶镀上一层金黄。 萧慕北靠在一棵树上，将那些书信看完，面色复杂的放下信件，对身旁的楚韵汐道：“没想到万洛尘竟然勾结了睿国和蜀国，想要一东一西夹击大遂，他们到时再趁乱起兵，直取皇宫，再加上皇宫里元如柏的里应外合，三管齐下，一举拿下大遂，推举萧暮雨的后人登基。” 楚韵汐瞪大了眼睛，“如果真的让他们这样做了，大遂真的很危险。” “没错，如果睿国和蜀国同时攻打大遂，父皇必然要从京城派兵支援，到时候京城守卫空虚，他们再在城中起兵，只怕皇宫真的撑不住。” 楚韵汐蹙眉，“幸好我们提前洞察了他们的阴谋，现在要尽快给京城传信，找出万剑宗潜伏在京城的人，还有睿国和蜀国，也要提前防范，最重要的是，我们要走一趟黎家村，万剑宗这么多黎家村的弟子，我总觉得，这个黎家村不简单。” 萧慕北还不知道关于黎家村的一些事，楚韵汐跟他说了，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要把原主楚韵汐的事告诉萧慕北。 只不过她只能说这是自己的经历，听到对方让楚韵汐送信给黎家村的卓玛，说时机已到，萧慕北几乎立刻可以肯定，此人定然也是和万剑宗的人一伙的。 楚韵汐想了想，“只不过当时侯府被抄，你又危在旦夕，所以我才没有给他们送信，如今想来，如果那时候送了信，战事一起，只怕真被他们得逞了呢。” “看来他们果然并非天命所归，各种算计都被破坏，没有办法顺利实施。”萧慕北拉过楚韵汐，将她搂在怀里，笑道：“或者说，你是我的福星，大遂的福星，自从有你，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楚韵汐不提防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瞬间开心了，依偎在萧慕北的怀中，道：“知道我的好了吧？以后可要再对我好一些。” “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萧慕北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道。 背后传来一声咳嗽，温如岚的声音传来，“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别人呢。” 楚韵汐站起身，见温如岚和万如薇一起走了出来，楚韵汐脸不红心不跳的道：“这有什么注意的？我们是夫妻呀，这不是很正常。” 萧慕北微微勾起了唇，万如薇羡慕的道：“王妃姐姐，你们感情可真好。” 温如岚说着风凉话，“既然是夫妻，今晚就不要让王爷跟我们挤了。” 楚韵汐这次红了脸，拍了温如岚一巴掌，“师兄，你能不能正经点。” 万如薇则睁大了眼睛，“王妃，你和王爷还没…” 话没说完，她脸也红了。 “哎呀，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天天想什么呢？还是想想怎么拿下我师兄吧。”楚韵汐有些气急败坏，说完就跑进了山洞，留下万如薇闹了个大红脸。 万如薇看了温如岚一眼，脸也红了，声如蚊蝇的道：“我去看看王妃姐姐。”说完也一溜烟跑掉了。 萧慕北心情不错，对温如岚道：“你打算怎么办？” 他指了指万如薇跑掉的方向。 温如岚叹气，“都是我那好师妹，非要策反她，现在好了，万剑宗她也回不去了，天天赖着我，我能怎么办？” “如果不是她，我们这次也不能顺利走出万剑宗，还能带走陈文光，获得重要的情报，她付出这么多，你就辛苦点，帮我们照顾好她吧。” 萧慕北拍了拍温如岚的肩膀，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温如岚欲哭无泪，昨晚他帮着万如薇给万剑宗的人下迷药，今天他还得陪着她，听萧慕北这话的意思，接下来，只怕被缠的日子还长着呢。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在山洞休整了一晚，第二日，萧慕北他们全部换上了紫涵提前准备好的南疆服饰，正式的进入了南疆。 萧慕北派了几名紫衣卫押送陈文光回京，他杀了人，但也立了功，将功补过，大理寺会酌情轻判，这件事交给李景鸿去办就可以了。 碧波十三剑的剑谱，萧慕北也还给了陈文光，他执着于第十三剑，萧慕北不想他留遗憾，再者，如果平叛之后，万剑宗估计也不复存在，陈文光是万剑宗的二弟子，他留着这碧波十三剑，将来召集能够活下来的弟子，万剑宗也不算覆灭。 进入南疆后，萧慕北他们第一站先去了黎家村，黎家村地处南疆的最北边，所以一进南疆，离黎家村就很近了。 楚韵汐分析万老夫人如果知道陈文光泄露了他们的秘密，一定会跟他们抢时间，如果能抢在他们前面动手，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所以萧慕北他们也不敢耽搁，不仅传信回了京城，他们也马不停蹄的赶往黎家村。 黎家村十分具有南疆特色，一进村，百姓们都是穿着奇装异服，来来往往，人口竟是十分密集。 楚韵汐第一次来到这种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十分好奇，又觉得南疆的服饰好看，自己穿着，感觉和之前的自己也完全不一样了，心境也有了变化，和万如薇，红玉青梅一起叽叽喳喳的，一边逛一边讨论看到的各种稀奇玩意，几个女子很是热闹。 受她们感染，剩下的男子们心情也颇为不错。 买了几个挂饰，楚韵汐挂在身上，随口问卖挂饰的人，“请问卓玛的家在哪里你知道吗？” “卓玛呀，我当然知道，他是我们的村长呀，喏，他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进去后左手边第三家就是。” “多谢大哥。”楚韵汐嘴巴甜甜的给卖挂饰的老板道谢，这卓玛竟然是黎家村的村长？这倒是始料未及的，那他在这黎家村说话岂不是很有分量？ 万剑宗黎家村的人还不少，如果这些人都是这个卓玛派去的，那他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楚韵汐猜测，万剑宗这两日定会给他送信，有所动作。 第231章 将计就计 黎家村规模还挺大，可能是因为处于交通要塞，有些想要抄近路进入南疆腹地的人都会选择穿过黎家村，所以这里不仅有很多卖东西的，居然也有歇脚的客栈，看到外乡人也不稀奇，还很热情，所以萧慕北他们一行人进到村里也没有引起太多人注目。 萧慕北找了个客栈，要了几间房，让红玉他们先休息，他和楚韵汐，楚仲熙以及温如岚来到一个房间关上门，商讨接下来怎么办。 楚韵汐道：“既然那人让我去报信，我觉得我可以去卓玛那里套套话，看看能不能套到什么有用的。” 萧慕北第一个反对，“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楚仲熙也道：“没错，这里危险重重，你不能单独行动。” 温如岚道：“我跟楚楚一起吧，她这次是以忠勇侯府三小姐的身份去的，身边带个侍卫不过分。” 萧慕北还是有顾虑，“万一对方已经知道了忠勇侯府的事情，也知道韵汐嫁入了定北王府，那她依然会很危险。” “只能赌一赌了，”楚韵汐道：“我觉得这里离京城山高皇帝远的，对方未必会知道的那么详细，何况我有那人的信，可信度应该会高很多。” 当初刚穿越过来这具身体的时候，原主身上就放着那根碧玉簪和那封信，当时楚韵汐看不懂，而且那时接收的记忆太多，她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只是随手把当时原主身上的东西放入了璃月镯，后来事情太多，就彻底忘了，那天在梦中见到原主后，她就去璃月镯里找，果然找出了那封信以及碧玉簪。 萧慕北还是不放心，温如岚道：“这是现在接近卓玛唯一的办法了，而且是合情合理的，最不会引起他怀疑的办法，总要去探查一番的，就别犹豫了，有我在。” 对于温如岚的能力，萧慕北自然不会怀疑，也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于是也下定了决心，“那好，我就在客栈等你们，紫衣卫和军队都在附近，如果有什么事，先以安全为主。” 就这么说定了，楚韵汐和温如岚当下就决定立刻动身，萧慕北从身上拿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小管子给楚韵汐，“这是定北王府的传讯筒，会发出只有我们听得懂的声音，遇到危险，拿出来朝天上按一下开关就可以了。” 这还是楚韵汐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讯筒，以前只知道萧慕北联系白羽黑木很方便，她却一直不知道是怎么联系的，如今终于见到了。 她接过来研究了一下，的确很方便，而且不容易被敌人发现，于是放入怀中，对萧慕北和楚仲熙道：“王爷，二哥，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别忘记我也不是吃素的。” 萧慕北失笑，关心则乱，他每次都会忘记，楚韵汐的身手也很利索，而且她还有针弩，威力也不可小觑。 “好，拜托师兄，随时传消息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楚韵汐和温如岚驾了一辆马车，装作长途跋涉的模样，直接在卓玛门前停了车。 立刻有人警惕的出来问，“什么人？” 温如岚跳下马车，他如今又恢复了京城的装扮，对那门房道：“劳烦通报一下卓玛村长，京城忠勇侯府三小姐楚韵汐，受人所托，特来传信。” “忠勇侯府？”那人打量了一下马车，的确是京城的样式，微风将帘子吹起来一点，露出一袭白色的裙角。 “稍等。” 见是京城来的贵人，那门房也不敢无礼，说了一声就进去通传了，温如岚又坐上车轼，压低声音对楚韵汐道：“这宅子暗处隐着不少高手，恐怕不仅仅是卓玛的家那么简单。” 楚韵汐低低“嗯”了一声，“进去后想办法探查一番。” 温如岚颔首，这边门房已经跑着出来了，牵住了马，道：“村长有请贵客。” 温如岚扶着楚韵汐下了马车，将马车交给门房，说了句“有劳”，就和楚韵汐一起进去了。 有丫鬟已经等在门口，礼貌的道：“贵客请跟我来。” 楚韵汐微微点头，跟在丫鬟的后面往里走，这个院子很大，前后有重重的房屋，竟是看不到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还有大片的花园，装饰的竟是十分雅致，楚韵汐觉得定北王府也不过如此。 楚韵汐和温如岚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疑惑，一个村长的家，布置的竟然比京城一些大户人家还要好，甚至可以和亲王的王府相媲美，这着实让人惊叹。 丫鬟将二人带到偏厅，有人已经奉上了茶水，丫鬟礼貌的请二人稍候，说村长马上就出来，随后就退了出去。 楚韵汐刚想开口，被温如岚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朝上边看了一眼，楚韵汐立刻懂了，于是端起茶吹了吹，轻轻抿了一口。 温如岚站在楚韵汐身后并没有坐，两人就安安静静的等着，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个精壮的南疆装扮的男子大笑着过来，道：“让贵客久等，抱歉抱歉。” 楚韵汐含笑站起，道：“卓玛大人客气，是小女子冒昧了。” 楚韵汐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脸上带了白纱，只露出一双美目，顾盼生姿，卓玛微微一呆，随即就反应过来，道：“三小姐快请坐，听下人说，三小姐是受人所托前来传信？” “没错。” “不知是受何人所托？” 楚韵汐垂眸一笑，道：“惭愧，韵汐并不知道所托之人的名字，只是因为欠了人情，答应了要报答这份恩情，但凡有托，不问缘由，所以，还请卓玛大人见谅。” “哦？”卓玛有些惊奇，“三小姐一诺千金，在下佩服，那不知要传的是什么信？” 楚韵汐淡淡的道：“时机已到。” 卓玛神色一凛，楚韵汐自袖中拿出那封信递过去，“这是那人的信，还请卓玛大人过目。” 卓玛接过信，展开看了两遍，神色凝重，对楚韵汐道：“多谢三小姐千里迢迢来传信，我让丫鬟带三小姐去休息，我还有事，暂时失陪。” 第232章 策反 卓玛说完就想走，楚韵汐忙道：“卓玛大人不用麻烦了，韵汐有孝在身，既然信已送到，就不打扰卓玛大人了，告辞。” “有孝在身？”卓玛看楚韵汐一身白衣，头上也没有任何饰品，的确像是守孝的模样。 楚韵汐点头，泫然欲泣，“家父战死沙场，却被安了串通敌寇之名，家母也被赐死，小女子侥幸捡得一命，如今家父被证实是冤枉的，可惜逝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小女子发誓要为亡父亡母守孝三年，若非这次答应了恩公的话，小女子是绝不出京城这一趟的。” “岂有此理！”卓玛一拍桌子，“皇帝竟是如此昏庸吗？忠奸不分，如何治理国家？” 楚韵汐忙“嘘”了一声，四下看了看，轻声道：“卓玛大人慎言，莫要因为我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三小姐无妨，这里是我的地盘，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三小姐孝心可嘉，不过既然已经出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且在寒舍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卓玛说着，便命丫鬟带二人去客房，不容他们拒绝，楚韵汐原本就是以退为进，自然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卓玛匆匆走了，进了客房，房中点着熏香，淡淡的香味闻着很舒适，楚韵汐让丫鬟退下，说自己要休息了，丫鬟走后，温如岚指了指屋顶，示意上面还有人监视。 楚韵汐压低声音，“看来这卓玛并不相信我们，他肯定会派人调查忠勇侯府的事情，现在留下我们，不过是觉得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暂时我们还是安全的。” “是，那今晚我们就住在这里，等会儿我会躲开那些守卫给王爷送个信儿，另外，也可以顺便探查一下，这卓玛的府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温如岚做好安排，就大声道：“三小姐，您好好休息，属下就在隔壁，有事您大声喊我就行。” 楚韵汐淡淡的声音，“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楚韵汐的房间安静了下来。 楚韵汐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这卓玛府中的情况，为何会如此讲究？看那卓玛，身材粗壮，说话也粗声粗气，不像是那种很讲究的人，感觉和这府中的装修不太搭，直觉感觉，这府中应该还有一位主人，翩翩公子，风流雅致那种。 想着想着，楚韵汐感觉困意袭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楚韵汐忽然被大力摇醒，还没睁开眼睛，她的心里就蓦然一惊，身子反射性的就想坐起来，被人按住了，耳边传来温如岚的声音，“不用慌，是我。” 楚韵汐放下心来，也睁开了眼睛，看到外面天已经黑了，桌上放着饭菜，有人来送饭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我怎么睡着了？”楚韵汐揉着脑袋，脑子里好像断片了似的。 “是这屋里点的有安神香，效果很强劲，我那屋也有，不过我很快发觉了，于是就出来了。”温如岚指着香炉里点了一半的香，“我出来后就把你屋里的香掐断了，可惜，你已经睡着了，我也不敢离开，之后丫鬟过来送饭，就一直在那儿放着，等着你醒了吃，没想到你这一觉居然睡得这么沉，我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辛苦师兄了，你说这卓玛给我们用安神香干嘛？怕我们跑掉吗？” 楚韵汐动了动脖子，别说，睡了这一觉，还挺舒服，这几日赶路，她都没有睡好过。 温如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反正对身体也没坏处，索性也就不想了，招呼楚韵汐过去吃饭，刚刚坐下，敲门声响起，卓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三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楚韵汐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请进。” 卓玛推开门一进来，就看到桌上的饭菜还没动，楚韵汐和温如岚坐在桌旁，像是准备吃饭的样子。 “三小姐，饭菜已经凉了，就不要吃了，我让下人重新送热的过来。” 楚韵汐忙道：“不用那么麻烦，我不饿，随便吃点就可以。” “那怎么行？三小姐到了这黎家村，怎么能连饭都吃不饱？更何况，还有这位兄弟。”卓玛执意换了热饭热菜，状似无意看了一眼安神香。 楚韵汐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命人换了热的吃食，等饭菜的间隙，卓玛道：“今日白天太过于匆忙，怠慢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见谅。” “卓玛大人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今日多有叨扰，明日一早我们主仆就离开了，绝不给卓玛大人添麻烦。” “说什么麻烦，三小姐真是太客气了。”卓玛和楚韵汐客套了一番，卓玛才道：“其实让三小姐留下，也是因为在下听了三小姐的遭遇，十分气愤，侯爷之前一直在南疆战场，抵御南狄，战功赫赫，我们南疆的百姓哪个不对侯爷敬仰万分？没想到竟落得个如此下场，三小姐，恕卓玛说句大不敬的话，遂明帝这番所作所为，实在不是明君之举，在下都替侯爷感到不值。” 楚韵汐眼圈红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看在卓玛眼里，心中更是确信，楚韵汐心中是有怨的。 “多谢卓玛大人替为父抱不平，陛下…也已经知道错了，为父亲平了反，也下了罪己诏，想来也是听信了谗言，并非不相信父亲。” 楚韵汐说着，用帕子沾了沾眼角。 “三小姐此言差矣，如若没有最开始的不信任，又怎么会轻信谗言？三小姐不必委屈自己，你重信重义，在下十分钦佩，如果三小姐想要为母报仇，在下也能帮忙。” 他说的是为母报仇，并非为父报仇，楚韵汐记得今天自己说了，母亲是被遂明帝赐死的。 看样子是想策反她了。 楚韵汐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结结巴巴的道：“怎么…报仇？” 卓玛眼中精光一闪，道：“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了，被谁所害，就让谁偿命呗。” 楚韵汐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卓玛，后者毫不畏惧的和她对视，眼中闪着探究。 第233章 萧暮雨后人 见楚韵汐久久没有回应，卓玛站起身，“三小姐好好想想吧，如果三小姐有需要我们协助的地方，我们自当尽全力。” 楚韵汐纠结的道：“你…容我想想。” 卓玛离开后，楚韵汐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她揉了揉脸，轻声嘟囔，“当演员也不容易啊。” 温如岚听到周边的守卫又增加了，低声道：“看来卓玛不打算放你走了。” “他露出了谋反之心，必然不会容我那么轻易离开，于他们而言，我的身份能够对他们有很大的帮助，如果策反了我，就相当于撕开了一个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打探消息的口子，这样的人想必他们也不好找。” “但现下他还不知道你定北王侧妃的身份，如果知道了，怕是就不敢用你了。” “那我们就抓紧现在的时机，多探听一些消息。” 有丫鬟在外面道：“姑娘，卓玛村长吩咐奴婢送些吃食过来。” “进来吧。” 丫鬟端着饭菜进来，一一摆上桌后，又过去将温如岚掐断的香又点了起来，边点边说道：“姑娘，这香是波斯来的安神香，最是能够缓解旅途疲劳，村长特意交代，一定要给姑娘点上，让姑娘可以好好休息。” 楚韵汐心生警惕，为何卓玛一定要让她点这个安神香呢？她笑道：“其实是我对香过敏，不管是什么香，只要闻一夜，第二日必定会起一身疹子，奇痒难耐，这才不得已灭了香，辜负了卓玛大人一番好意，真是抱歉。” 丫鬟点香的手一顿，只得放弃，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去禀了村长就是，姑娘快吃饭吧。” “多谢。” 楚韵汐含着得体的笑，一直目送丫鬟出门，表情才松懈下来，“这香定然有古怪，但是我什么也闻不出来，香没有毒，饭菜也没有毒。” 温如岚随口道：“也许两者混合在一起有毒呢。” 楚韵汐正打算夹菜的手一顿，觉得不无道理，也不敢再吃，从包袱里拿出烧饼分给温如岚吃了。 夜幕降临，温如岚身轻如燕，避过重重守卫，出去给萧慕北送了信，又在卓玛的府中探查了一番，才回去休息。 楚韵汐浅浅睡了一觉，没敢睡死，一大早就起来了，打开门来到院中。 温如岚已经起来练功了，有丫鬟上前服侍楚韵汐，“姑娘可要用早饭？” “不急，我想在府中走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村长大人交代了，姑娘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不离开府里。”丫鬟回答。 这是想软禁她？ 楚韵汐朝温如岚挥手，温如岚便跟着她在卓玛的府中随意逛了起来，他昨晚已经摸清楚了府中的结构，于是引导着楚韵汐朝后面的院子走去。 “今天早上，咱们住的地方周围的暗卫都撤到了院子外面，看来短时间是不打算让你走了，但给你留了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温如岚边走边说。 “卓玛应该知道，如果他时时刻刻派人监督着我，我反而一定不会留下，他想策反我，在我没有答应跟他合作前，我是走不出这院子的，所以也没必要一直盯着我。”楚韵汐缓缓的沿着温如岚给她指的路线走。 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一个男子，一身白衣，面如冠玉，身材颀长，温如岚低声在楚韵汐身后道：“此人住在最后进的院中，晚上他的屋子周围暗卫最多，只怕身份不简单。” 楚韵汐沿着花园边走，不时停下欣赏花园里的花，那男子竟是冲着她过来了，停在她身前，含笑问道：“可是忠勇侯府的三小姐？” 楚韵汐抬头，疑惑的道：“公子是？” “在下，萧君翔。” 姓萧？楚韵汐的眼皮微微一跳，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 面上不动声色，“萧公子，找小女子有何事？” 萧君翔微微一笑，“听卓玛说，三小姐风姿卓绝，重信重义，在下想要结识一番，不知三小姐可愿给在下一个机会？” 楚韵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风度翩翩，长的倒也称得上玉树临风，见楚韵汐打量，他也落落大方。 “公子说笑了，像公子这般人中龙凤，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小女子感兴趣呢？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了，告辞。” 楚韵汐说完，福了福身，带着温如岚转身离去。 萧君翔看着楚韵汐的背影，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有意思。” 楚韵汐和温如岚回到房间，丫鬟已经送来了早饭，楚韵汐打发走丫鬟，对温如岚道：“师兄，你觉得这人是谁？” “和你想的一样。”温如岚看着她点了点头，“他必然是那萧暮雨的后人。” 楚韵汐手指习惯性的敲桌子，“如此说来，这萧君翔才是他们最终要推上位的人，难怪，这里装修的如此奢华，看来萧君翔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卓玛只是掩人耳目的存在，关于这萧君翔的事，京城竟然没收到一点消息，他们的保密性做的太好了。” “也许就是你说的，山高皇帝远，这里的消息，京城不知道，那同样的，京城的消息，这里也不会知道太多，所以你的身份才能暂时保密。” “嗯，师兄，你说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要不，你用用美人计？”温如岚坏笑。 楚韵汐一脸赞同，“英雄所见略同。” 温如岚捂脸，“我只是随便说说，你难道不应该义正言辞的拒绝吗？” 楚韵汐站起来转一圈，“长的漂亮才能用美人计，我有这个资本呀，干嘛拒绝，不过，别告诉王爷哈，不然都是不必要的麻烦。” “你还知道瞒着王爷，”温如岚一脸惨不忍睹，“有没有想过如果被王爷发现会怎么样？” “我这是为了查案献身，他作为领导，难道不应该感激涕零，因为有我这么一个好员工而倍感欣慰吗？” “那作为男朋友呢？看着自己女朋友去勾引另一个男人，他会是什么感受？” 楚韵汐义正言辞的道：“师兄，你的专业度呢？你忘记我们以前也都是需要化妆侦察的吗？局里也不乏情侣，难道他们就不出任务了？” 第234章 接近 温如岚竟是无言以对，只好压了压手，“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不过既然现在他们要策反你，应该暂时不会害你，这早饭是不是可以吃了？” 楚韵汐再次闻了闻，确定没毒，于是道：“可以吃，不过接下来还是要小心，我总觉得，这安神香有问题，这饭菜也有问题，但也不能总不吃饭。” “只要不同时用，应该不会有问题。”温如岚先吃了一口，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问题，才让楚韵汐吃。 吃过早饭，卓玛又来了，开门见山的道：“三小姐，考虑的怎么样了？” “卓玛大人，实不相瞒，在父亲刚刚被污蔑，母亲被赐死的时候，我的确很怨恨，怨上天不公，让好人蒙冤，恨天道无情，父亲明明一心为了大遂，却落得如此下场，至今尸骨无存，可现在，我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我一个小女子，能力有限，又如何可以对抗天道？” “那三小姐的意思是…” “仇，肯定想报，你们的目的，我也大致想明白了，但这是杀头的大罪，卓玛大人，我父亲一生为了大遂，却不得善终，我如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怕的，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卓玛警惕的盯着楚韵汐。 楚韵汐摘掉面纱，喝了一口水，抬起头，清丽的面容上满是遗憾，“自古忠孝难两全，既然无法尽忠了，那就尽个孝吧，我父亲的尸首至今下落不明，其实我这次来南疆，也是想要去找父亲的尸首，既然卓玛大人想要帮忙，那就帮我寻回父亲的尸骨吧，让我带回京城，和母亲合葬，完成我为人女最后的孝心。” 卓玛蹙眉，“那场大战距今已过去了大半年了，想要找到令尊的尸骨，谈何容易？” “如果容易，又何须卓玛大人帮忙呢？南疆是卓玛大人的地盘，想来卓玛大人定然是有办法的，我此次一离开南疆，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来了，所以我必须要趁这次完成这件事，否则，我绝不离开。” 楚韵汐话语坚定，不容置疑，卓玛无奈，只得道：“那在下一定尽力去帮三小姐寻找令尊的尸骨，在找到之前，还烦请三小姐暂时留在这里不要乱走。” “好，多谢卓玛大人。” 三日转瞬即逝，萧慕北在客栈等的心急如焚，偏偏楚韵汐让温如岚传出来的信息是，“有重大发现，需要留下继续探查，稍安勿躁。” 萧慕北度日如年，几次三番想要不顾一切闯到卓玛的家中，看看楚韵汐到底是有什么发现。 但是他知道楚韵汐做事一向有规划，怕自己打乱了她的计划，反而坏事，于是忍住了，只是每日都要派人去和温如岚约好的地方，等待温如岚的消息。 三日间，萧君翔几乎每日都来，楚韵汐却让他日日吃闭门羹，他也毫不在意，被拒绝了之后就走，第二日还接着来，颇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终于这日，楚韵汐打开了门，“萧公子究竟是有何事？” 萧君翔打开扇子，轻轻的摇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心悦姑娘，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 楚韵汐道：“我有孝在身，不想谈风花雪月，萧公子还是请回吧。” 萧君翔道：“只是先交个朋友也不可以吗？既然姑娘如今也在这府中出不去，和我一样，那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就当找个人聊聊天谈谈心，排解一下寂寞吧。” 楚韵汐蹙眉，“萧公子也出不去？” 萧君翔苦笑，“在下已经在这府中困了二十年了，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只能在书中看天下，还想请教请教姑娘，外面的天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楚韵汐没想到这萧君翔竟然如此可怜，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出过这府门，这些人竟是如此谨慎吗？从小关着他，就算身份需要保密，也不至于这样吧？ 温如岚在背后声如蚊蝇，“博取同情，可以将计就计。” 我当然知道，楚韵汐也在心中腹诽，不过她面上却布满了同情，“想不到萧公子竟然如此…既然如此，公子请进，我便同公子说说，外面的天下。” 楚韵汐历史还不错，再加上穿越过来之后的所见所闻，居然也说的头头是道，让萧君翔羡慕不已，又听得津津有味，这一天两人居然相谈甚欢。 第二日，萧君翔拿着几张画卷又来找楚韵汐，“三小姐，我按你说的，将印象深刻的画了出来，想要赠给你，不知道三小姐喜不喜欢？” 楚韵汐惊奇的接过画卷展开，立刻，几幅山水画栩栩如生的呈现在楚韵汐的面前，楚韵汐惊叹道：“栩栩如生，仿佛亲临其境，没想到萧公子你的画功竟然这么好，实在太令人佩服了。” 萧君翔笑道：“三小姐谬赞，只要小姐喜欢就行，下次小姐可要再多给我说一些，这样我也可以多些作画的素材。” “好呀。”楚韵汐兴致很高，两人又聊了起来。 “昨日没顾上问萧公子，为何会被关在这村长府上，二十年不得出？是有什么隐情吗？可有韵汐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萧君翔叹息，“家父和卓玛大哥的父亲是至交，当年因为犯了点事，所以被满门抄斩，卓玛大哥的父亲拼死将我救了回来，怕官府再找到我，对我不利，所以就不让我出门了，其实我知道，伯父是为我好，虽说我出不去，可是他给我请了先生，教我识字礼仪，琴棋书画，别的孩子学了的，我也都学了，别的孩子没学的，我也都学了。” “可是，这些跟你的自由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的。” 楚韵汐道：“我从小就是个野性子，整天跟着两个哥哥一起出去到处跑着玩，爹娘说女孩子，要待在家里，可我偏不，爹娘见管不住我，干脆把我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让我跟着兄长一起出去上学堂，一起去玩，所以，我觉得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自由。” 第235章 离间 萧君翔笑道：“姑娘说的，就是在下心中所想，可惜在下没有姑娘好命，有一双通情达理的父母，可以遵从姑娘的心意。” “可惜如今，我父母也都不在了。”楚韵汐垂下头，额前一缕碎发落了下来。 萧君翔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帮楚韵汐把头发撩上去，楚韵汐条件反射的一躲，萧君翔的手尴尬的落在半空。 “抱歉啊姑娘，是在下唐突了。”萧君翔忙道歉。 楚韵汐也觉得有些尴尬，于是道：“无妨，萧公子也别总是姑娘姑娘的了，叫我韵汐吧。” “好，韵汐。”萧君翔从善如流。 楚韵汐自己将头发撩上去，又喝了一口水，缓解了尴尬，才道：“我看卓玛大人挺好说话的，萧公子没有提出要出府走走吗？” “他不同意，”萧君翔站起身，缓缓踱步，“他说，还不到时机。” “哦？时机不是已经到了吗？”楚韵汐略显疑惑。 萧君翔道：“姑娘为何这么说？” 楚韵汐仿佛想起了什么，忙道：“没什么，我也是瞎猜的。” 萧君翔脸上现出狐疑之色，之后似乎都心不在焉的，没一会儿就告辞了。 温如岚进来，问道：“他今日步履匆匆，是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楚韵汐站起身，“卓玛似乎没有将我带来的消息告诉他，我刚才故意提起又否认，他现在应该是去问卓玛了。” “昨晚万剑宗来了人，我偷听到那人对卓玛说让他做好准备，他们准备动手了，让卓玛也准备动身。” 楚韵汐扶着八仙桌的手一紧，“看来他们的计划是攻下京城后，就带萧君翔上京继位，但据我这两日观察，这萧君翔似乎就是个傀儡，他们需要萧君翔，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位人，可是却什么都不告诉他，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萧君翔身上入手去离间他们。” “好，消息我会传给王爷，让他早做准备，现在东西两边已经严密布防，睿国和蜀国的兵力远不如大遂，只要不是偷袭，问题应该不大，京城应该也已经收到了消息，做好了准备，万洛尘他们人手有限，必定也在京城翻不出什么浪来，元如柏也早就被控制了，我们再控制住萧君翔，这次就能把斩帝星一网打尽了。” 楚韵汐颔首，如今南疆的斩帝星残余势力已经逐渐全部浮出水面了，解决了这个隐患，她就可以赶紧去找大哥了。 客栈里。 白羽正在跟萧慕北汇报，“卓玛的人如今正在帮王妃打探侯爷尸骨的下落，温公子传出消息，府中还有一个人，应该是萧暮雨的后人，名为萧君翔，王妃正在想办法接近，打算从他入手，内部瓦解卓玛的势力。” “萧君翔？”萧慕北蹙眉，“你说，王妃正在接近他？” 白羽有些不敢回答，只能点了点头，忐忑的看着萧慕北阴沉的快要滴出水的脸。 王爷这是吃醋了吧？ “白羽，你想办法潜入卓玛的府中，探探那个萧君翔的情况，别让王妃吃亏了。” “是。”白羽应声，扭头擦了擦额头的汗，王妃向来只让别人吃亏，自己很少吃亏的吧。 但王爷的命令也不敢违抗。 萧慕北拳头握的紧紧的，楚韵汐进入卓玛的府中已经好几天了，自从认识她之后，两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不行，这件事必须速战速决，不能让她再在卓玛府中待下去了。 萧慕北叫了紫涵进来，“派紫衣卫去打探忠勇侯尸骨的消息，一有结果，想办法透露给卓玛的人。” 紫涵应声去了，萧慕北又叫了黑木来，“派人跟着万剑宗的人，务必快速找到万洛尘的下落，联合京城，趁机将他们全部抓捕，速战速决。” 黑木也去安排了，萧慕北这才稍微放松一点，却又开始想念楚韵汐，不知道她在侯府能不能吃饱穿暖？会不会有危险？ 被惦记的人此刻还在听八卦，温如岚道：“听说萧君翔去和卓玛吵了一架，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他，每次都把他当提线木偶一般摆布。” “那卓玛怎么说？”楚韵汐兴致盎然。 “卓玛说，我这是在保护你，你不知道吗？所有的人拼死拼活的，不都是为了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楚韵汐点头，“萧君翔就是一只笼子里的金丝雀，虽然看似无比金贵，可钥匙却在别人手里，别人不打开笼子，他永远都出不去，别人还会觉得，我天天养着你，天天为了你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错，”温如岚鼓掌，“就是这样，所以，从萧君翔身上入手绝对可以，不过…” 温如岚话说一半停了，楚韵汐正在整理她的针弩，见他不说了，于是抬起头，“只是什么？” “今天白羽潜进来了。” “什么？他怎么来了，不怕被发现吗？是王爷有什么事？”楚韵汐站了起来。 “王爷没事，王爷是怕你有事，”温如岚觉得楚韵汐平常挺聪明的，今天怎么就脑子不转圈了，“我让白羽走了，不过你想想，你已经在这里七八日了，王爷能不担心吗？还是要想办法赶紧出去了。” “好，我想办法再从萧君翔那里套点东西出来咱们就撤。” 楚韵汐觉得也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七八日，如果卓玛真的派人去调查她，消息也差不多快该传回来了，再待下去只怕会有危险了。 两人正说着话，萧君翔又来了，一进门就气呼呼的坐在太师椅上，温如岚给楚韵汐使了个眼色，随后就出去了，楚韵汐给萧君翔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萧公子不开心了？” 萧君翔虽然生气，但他并非口无遮拦之人，也没有完全信任楚韵汐，再加上这些事不能随便告诉其他人，于是他只能说道：“没事，只是心里郁闷，想来三小姐这里坐坐，和三小姐说说话，你不介意吧？” 楚韵汐摇头，“当然不介意，能为萧公子解忧，韵汐荣幸之至。” 第236章 承诺 萧君翔从懂事之后，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府，虽然卓玛说府中以他为尊，表面上所有人也都听他的，吃穿用度都紧着他安排，锦衣玉食的确不缺，可是萧君翔知道，真正做主的人还是卓玛，他说不让自己出府，就没有人敢违抗，放他出去。 这么些年，除了不让他出去之外，卓玛倒是对他有求必应，平日也会过来跟他聊天，跟他说话，说他的祖父，萧暮雨，当年是如何遭遇不公，被人抢走皇位，他的父亲，一生想要完成祖父的遗愿，奈何小的时候为了躲避赵王大肆追杀，伤了身子，虽然调养多年，还是留下他这个遗腹子，早早去了。 说起万洛尘的父亲，当年为了帮助萧暮雨达成夙愿，殚精竭虑，布置人手，设置万剑归一阵，却死于赵王之手。 说起万洛尘的兄弟，为了实现大业，冒名顶替，调包进入京城元家，几乎耗费了一生，一步一步爬上了钦天监，接近了遂明帝。 说起卓玛自己和父亲，当年也是斩帝星一员，侥幸逃过一劫，被付以重任，藏好萧家的人。 这一切，卓玛都会反复在他耳边说，让他记得自己肩上的使命，说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请了大儒教他礼义廉耻，治国之道，告诉他有无数的人在为他铺路，时机成熟后，他就等着登基就是。 可是，他们做了什么，卓玛都不告诉他，他只能等，无休止的等。 有无数次，他都在想，做皇帝有什么好？不过是从这个囚笼，到了皇宫那个大囚笼而已，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自由。 “萧公子？萧公子？” 萧君翔从自己的思绪中被唤醒，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楚韵汐的房中，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竟是入了神，连楚韵汐叫他都没发现。 “抱歉三小姐，一时走神了。”萧君翔端起茶水，慢慢喝着，从手和茶杯的缝隙之中看楚韵汐，她是那么美好，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如她这般有趣的人，知书达理，见识渊博，笑语盈盈，真的是一朵解语花，如果能一直在她身边多好。 “萧公子，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无需为难自己，心中不快，车到山前必有路，开心与不开心，日子都会匆匆而过，又何必困于琐事，徒增烦恼呢？” 楚韵汐眼神柔和，唇角挂着浅浅笑意，递过来一盘糕点，“吃块点心吧，听说吃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萧公子试试？” 萧君翔半信半疑的捏起点心，“真的吗？我怎么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试试不就知道了。”楚韵汐也拿起一块点心，一点也不淑女的一口吃掉，点了点头，“嗯，我觉得可以哎。” 萧君翔被她逗笑了，也一口吃掉了手中的点心，笑了起来，“好像真的有效。” 两人相视而笑，果然沉闷的气氛好了很多，萧君翔由衷的道：“如果三小姐可以一直留在在下身边就好了，或许这日子就会有趣很多。” 楚韵汐假装未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而是问道：“萧公子的日子过的很无趣吗？” 萧君翔苦笑，“假如你二十年如一日的待在一个院子里，哪儿都去不了，你的日子会有趣吗？” 楚韵汐点头，随即又道：“他不让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偷偷出去呢？翻墙也好，钻狗洞也好，反正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甘心被永远困在一个地方，外面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离开后，他也未必找得到你。” 萧君翔的眼睛亮了亮，可是随即里面的光就又灭了，“不行，我不能走，我还有重要的事没做。” “什么重要的事，当皇帝吗？”楚韵汐语出惊人。 萧君翔惊的跳了起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果然猜对了，楚韵汐撇了撇嘴，不满的道：“卓玛知道我父亲死后还被冤枉，母亲被赐死，所以一直想让我帮他做事，也跟我透露了不少，我又不傻，怎么还会猜不到你们想做什么？不然卓玛也不会想要困住我了，因为我还没有答应帮他，所以萧公子也不必瞒我了，当今陛下的确昏庸，推翻他原本也大快人心，只是我也不想坐实父亲的叛国之名，所以还在犹豫。” 楚韵汐的话真假掺半，最是难辨，萧君翔信了，他松口气，既然楚韵汐已经跟他交了底，他也不用遮遮掩掩的了，太累，何况，他想着，如果楚韵汐答应帮卓玛，他们不就是一个战线的了吗？那他和楚韵汐… 这么一想，他心中突然升起无限希望。 “那…三小姐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韵汐看着萧君翔，突然一笑，“原本我不愿，但…如果卓玛能帮我找到我父亲的尸骨，而最终上位的人又是你的话…我觉得，帮你们似乎也是可以的。” 萧君翔的心都快飞了，他突然抓住楚韵汐的手，“三小姐，你放心，若我们事成，我定不会亏待你。” “哦？如何不亏待我呀？”楚韵汐忍着没把手抽出来，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萧君翔。 萧君翔心神一荡，承诺脱口而出，“若我君临天下，你必母仪天下。” 楚韵汐脸色一变，萧君翔的心腾腾的跳了起来，看着楚韵汐的脸色，生怕她拒绝。 楚韵汐慢慢抽出手，扭过脸去，“你们男人的话最不可靠了，我不信。” 萧君翔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想了想，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楚韵汐，“这是我祖父传下来的玉佩，据说是先帝所赐，可以证明皇家身份，我今日将玉佩赠予三小姐，以表明我的心意，还请三小姐信我。” 楚韵汐看着手中的玉佩，触手温润，是块极其难得的和田玉，雕成龙形，她又递了回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萧君翔却坚决不肯收回，“就当我先寄存在三小姐这里，还请三小姐信我，我并非一时冲动才说的，在下对三小姐一见倾心，只希望余生相伴，朝朝暮暮。” 第237章 被算计 完了完了，好像玩大了，楚韵汐在心中哀叹，就算她想获取证据，但她绝没有玩弄别人感情的爱好。 不能任由他误会了，楚韵汐下定决心，将玉佩塞到萧君翔手中，正色道：“萧公子，你我相识日短，彼此也不了解，现在谈朝朝暮暮还太早，公子也许一时新鲜，觉得我还不错，但日后公子见了更多女子后，就会发现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我不能给公子错觉，这玉佩我也不能收。” 萧君翔着急想说话，楚韵汐又道：“我对公子，如今只有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我不想欺骗公子，也不想母仪天下，如果公子还想和韵汐做朋友，那我就权当没有听到公子今日所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如若不然…” 楚韵汐没有说下去，萧君翔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这是他第一次心动，也是第一次表白，没想到就以失败告终，此刻他心中的失落感几乎让他坐不住，但却又更觉得楚韵汐难得，她有自己的想法，不攀附权贵，也不随波逐流，他觉得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好歹也是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人，萧君翔虽然难受，但最终还是稳住了，点了点头，“三小姐说的话我懂了，我不会让三小姐为难的。” 楚韵汐笑了，“我知道公子是通情达理之人，多的话就不说了，我与公子投缘，既然以后要一起做事，不如公子跟我讲讲你们的事？” “好。” 萧君翔放下心防，从自己的祖父讲起，说到当初，父亲历尽艰辛，才捡回一条命，一家人躲在这黎家村，才总算慢慢安稳下来，可惜父亲终是伤了身体，英年早逝。 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从小，他就是卓玛的父亲母亲养大的，和卓玛从小就是兄弟一样，一起长大，他从小就羡慕卓玛，可以到处玩，而他，却只能困在这院子里。 楚韵汐从萧君翔这里，终于了解到了这些纷繁复杂的关系，让她没想到的是，元如柏竟然是万洛尘的兄弟，当年元家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回去的就是元如柏，从那时起，他们的势力就渗透到了皇宫当中。 若非这次一连串的事情牵出了元如柏，只怕南疆这边一递消息，元如柏在宫中发难，遂明帝的安危也是问题。 其他多余的，萧君翔也不知道了，他离开楚韵汐的住处后，温如岚进来道：“今日王爷派来的人汇报，说是有了侯爷尸骨的下落。” 楚韵汐猛然站起，道：“真的？” “对，”温如岚道：“已经把消息透露给卓玛的人了，他应该很快就会来找你。” “父亲的尸骨在哪里？”楚韵汐迫不及待的问道。 温如岚摇头，“暂时还不知道，王爷的人没有说，只说让你等卓玛的消息。” 萧慕北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楚韵汐有些着急，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一天又快要过完了。 晚饭后，卓玛果然来了，一进门就开门见山，“三小姐，令尊忠勇侯的尸骨有消息了。” 楚韵汐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在哪里？” 卓玛犹豫了一下，道：“听说当初那场大战，南狄的皇帝御驾亲征，令尊身负重任却依然重创了南狄大军，南狄的皇帝虽然损失惨重，却敬佩不已，下令士兵不许辱尸，好好的将侯爷的尸首带回了南狄，至于带回去要如何处置，我们就打探不到了。” “父亲的尸骨竟然被南狄的皇帝带走了？”楚韵汐难以置信的喃喃说着，“不知道卓玛大人是听谁说的？” “我们找到了当时亲历那场大战的士兵，从他口中得知的，当时残余的士兵都知道这件事，他们想去把忠勇侯的尸骨偷回来，让他可以回家，但却没有成功，反而又折损了好几人，南狄皇帝将侯爷的尸骨看守的很严密，后来南狄退兵，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楚韵汐颓然坐下，“那这么说，想要找到父亲的尸骨，必须要到南狄的皇宫里去问皇帝吗？” 卓玛犹豫了一下，“就算不问皇帝，但也需要进入南狄境内去找，我们的人都不能进了。” 言外之意，他们马上有要事要做，不能再跑去南狄那边给自己找麻烦了。 楚韵汐思索了一会儿，仰起头，目光坚定的道：“卓玛大人，感谢你告诉了我这个消息，作为回报，我原本也该帮助你们，出一份力，可是我接下来要去南狄，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回来，这样吧，我把消息传给我二哥，让他在京城助大人一臂之力，至于我，就借道南疆直奔南狄，这次不找到父亲尸骨，我决不罢休。” “三小姐还是跟我们一起回京城吧，等大业成了，再去南狄打探消息不迟。” “那来来回回太麻烦了，”楚韵汐想趁机脱身，没想到卓玛却寸步不让。 “三小姐已经知道我们太多秘密了，让令兄出面帮我们也不是不可以，但三小姐最好也跟我们一起，不然我怕你还没到南狄，就已经无法走下去了。” 楚韵汐脸色一变，“你对我做了什么？” 卓玛淡淡一笑，“原本我想着，只要三小姐乖乖听话，真心和我们合作，待大业成了以后，我便神不知鬼不觉的解掉你身上的蛊，放你去做你想做之事，但没想到，三小姐对我们只有利用，查到令尊尸骨的下落，立刻就想过河拆桥。” “蛊？”楚韵汐脸色大变，她还记得，娴妃当初就是因为中了蛊，最终才香消玉殒，她如今怎么也被算计了？ 卓玛冷笑一声，“没错，楚三小姐，定北王妃，你很聪明，知道不能点那安神香，可是你总不能不吃饭，既然这混合毒毒不到你，那就换蛊吧，我就不信，你还能不睡觉，时时刻刻防备着？我就知道你的身份有问题，果然，我尽心尽力的去帮你调查，你却把我当猴耍，以为我会一直查不到你的身份吗？” 第238章 离开 楚韵汐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就在刚才，我准备来告诉你忠勇侯尸骨的消息时得知的，楚韵汐，你的演技真的不错，不仅骗了我，还骗了君翔，让他为你伤心，即便如此，我还是将消息告诉了你，你却只想一走了之，你这样，对得起当初洛尘伯父的救命之恩吗？” 原来当初救了八岁的原主楚韵汐的，就是万洛尘，楚韵汐震惊之余，脑子急转。 “他救我，我答应帮他做的事已经做到了，我把消息送到，恩怨两清，此后我再做任何事，也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其他人都无关，但是卓玛，也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清高，你从一开始也没有信我，否则，又为何要给我下毒下蛊？” “哈哈，说得好，难怪能在忠勇侯府被满门抄斩之际搭上定北王保全性命，还能在罪臣身份时嫁入定北王府，是我小瞧了你，若不是为了以防万一，今日只怕还真要栽你手里了。” 卓玛恶狠狠的盯着楚韵汐，“如今既然你不能为我所用，我也定是不能让你走出去了，就拿你的人头先祭奠一下主君吧。” 楚韵汐脸色一变，手腕一抖，针弩已经拿在手中对准了卓玛，却见卓玛吹出一声不知道什么声音，楚韵汐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一口咬住，让她瞬间失去所有力气，痛的一下子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门“砰”的一声被大力踹开，温如岚挟持着萧君翔出现在门口，他脸色狠厉，身上脸上血迹斑斑，仿佛从地狱走出来的一样，显然已经经历过一场恶斗，此刻他用剑抵在萧君翔脖子上，厉声对卓玛道：“放了楚楚，解了她身上的蛊，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他。” 卓玛脸色大变，也厉声道：“你若敢伤君翔，我定将你主仆二人碎尸万段。” 温如岚冷笑一声，手上用力，在萧君翔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萧君翔痛呼一声，咬牙道：“卓玛，让他们走。” “可是她知道的太多了。”卓玛看着萧君翔，犹豫不决。 萧君翔道：“反正她现在人在南疆，也赶不回去京城了，伯父他们应该已经动手，她威胁不了我们的。” 卓玛蹙眉思索，温如岚看楚韵汐疼的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可是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温如岚心疼不已，厉声道：“快点，解了楚楚身上的蛊。” “不行，换人可以，我可以控制她的蛊毒不发作，但还不能解蛊，我要确保她不乱说话，等我们大业成功，她说不说对我们也没有影响了，我自然可以解除了她身上的蛊。” 卓玛说完，又吹了一声那种奇怪的声音，楚韵汐的心痛很快便消失了，她捂着心口，苍白着脸站起身来。 “楚楚，你怎么样？”温如岚手上没松，焦急的问道。 楚韵汐摇了摇头，还没完全缓过来，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但她和温如岚都知道，这些人所谓的大业不可能会成，假如他们败了，难道她就得跟着他们陪葬吗？ 但此刻显然不能这么说，否则只怕会惹怒了他们，或者引起他们的怀疑，那两人恐怕就真的走不掉了。 “师兄，我们走。”楚韵汐忍着疼，脚步虚浮的走到温如岚身边，她抬头，却看到萧君翔眼里满是担心。 楚韵汐一怔，随即就听到他轻声问道：“你…真的是定北王侧妃？” 楚韵汐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抱歉，我说了，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彼此并不了解。” 萧君翔苦涩的一笑，“是我一厢情愿，想的太简单了。” 楚韵汐对温如岚道：“放了他吧，我们走。” 温如岚拿下剑，将萧君翔推过去，随即抓住楚韵汐的手臂，飞身而出。 外面的暗卫倾巢而出，将两人团团围住，萧君翔走出来，沉声道：“让他们走。” 暗卫们没动，看着房中缓缓走出的卓玛，卓玛阴沉着脸，迟迟没有说话，萧君翔道：“反正你可以用蛊控制她，何必还非要把人留下呢？” 卓玛才终于挥了挥手，暗卫们散开，楚韵汐看了萧君翔一眼，后者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想说些什么，身子却被温如岚带着飞起，在房顶上几个起落，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身后。 心口那股难受劲还挥之不去，从卓玛府中出来后，一落地，楚韵汐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温如岚忙拉着她，只感觉一阵风掠过身边，楚韵汐已经被人抱在了怀中。 她心中一惊，刚想反抗，却闻到了熟悉的令她安心的味道，她心头一松，意识渐渐陷入模糊。 萧慕北紧紧的抱着她，心急如焚的问温如岚，“韵汐这是怎么了？” “她中了卓玛的蛊。” 蛊？萧慕北心中大惊，他不会忘记，他的母妃就是死于蛊术，没想到如今，楚韵汐竟然也中了蛊，他的心慌的不行，“她…她现在怎么样？立刻回京，我一定要找人救她。” 温如岚拦住了慌乱不堪的萧慕北，道：“王爷，楚楚暂时没事，只是刚刚发作了一次，她如今太虚弱了而已，但卓玛答应了暂时不会催动蛊术，所以韵汐暂时是安全的，南疆人善蛊，我觉得，与其回京城，倒不如留在南疆，也许希望还能更大一些。” 萧慕北关心则乱，此刻只觉得毫无头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韵汐出事。” 他此刻后悔不已，早知道就该说什么也要拦着楚韵汐的。 可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将楚韵汐抱回客栈，楚仲熙看到昏迷的楚韵汐也吓了一跳，温如岚又跟他解释了一遍，他才稍微放下了心，想了想道：“王爷，我倒是认识一个善蛊的人，是之前在这边打仗时所救的一位老者，当时我曾亲眼看到他给南狄的几十个士兵下蛊，救出了不少俘虏，不如，我们去找找他，让他看看能不能救韵汐。” 第239章 温暖 萧慕北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道：“那位老者在哪里？我们明天就去找他。” 楚仲熙道：“就在距离此地约一百里的莒苜山脚，我们快马加鞭，应该半日可到。” “好，明日一早就出发。”萧慕北看着躺在床上的楚韵汐苍白的脸颊，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 “白羽，你带着军队留下，盯着卓玛他们，一旦有异动，立刻抓捕，绝不能让他离开南疆，紫涵，你带紫衣卫随我一起去莒苜山。” 安排好之后，萧慕北坐在床边，紧紧握着楚韵汐的手，“韵汐，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第二日，天还没亮，萧慕北便带着楚韵汐和紫衣卫，和温如岚楚仲熙一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黎家村。 楚韵汐醒来时，人已经在马车上了，她抬了抬手臂，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人紧紧握着，接着就看到萧慕北坐在她的身边，伏在马车的座位上睡着了，俊朗的眉紧紧的蹙着，仿佛有无尽的烦恼。 楚韵汐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萧慕北的眉间，想要抚平他的眉心，却被萧慕北一下子又抓住了这只手，随即，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便慢慢睁开了。 楚韵汐轻笑着道：“嗨，王爷，好久不见。” 萧慕北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蒙，看到楚韵汐轻笑的脸庞，微微勾起的唇角，想也不想的便俯身，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温热柔软的感觉从唇上传来，楚韵汐的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 直到她有点呼吸不过来，才挣扎了一下，萧慕北这才如梦初醒，直起身来，看到楚韵汐已经双颊酡红，紧紧的闭着眼睛，慢慢把身上的毯子拉高，捂住了脸。 萧慕北这两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微放下一些，轻笑一声道：“你是想要闷死自己吗？” 楚韵汐轻轻的“嗯”了一声，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下面传了出来，“让我再睡会儿。” “你已经睡了好久了，”萧慕北把毯子拉开，楚韵汐又用手捂住了脸，萧慕北拉着她的手，笑道：“好了，不要害羞了，以后总要习惯的，韵汐，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楚韵汐认真感受了一下身体，摇了摇头，“什么感觉都没有，哪里都好好的。” 但是两人都知道，她的身体里潜伏着一只蛊，这只蛊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虽然现在没有感觉，但保不齐哪天就会突然爆炸，这种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很是不好。 “我们现在去哪里？”楚韵汐感觉到马车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在全速前进了。 “莒苜山，你二哥说那里有位老者，精通蛊术，我们去找他看看。” “二哥也在吗？”楚韵汐坐起身，他们两个现在都在马车里的地上坐着，上面铺的厚厚的绒毯，萧慕北将楚韵汐搂入怀中，用自己的手臂挡在她的脑后，以防她碰到座位磕着头。 “二哥当然在，你昨晚那种情况，谁能放心？韵汐，你怎么会被下了蛊？” 楚韵汐叹息一声，“卓玛这个人，小心惯了，不管他刚开始信不信任我，他所想的都是要先可以控制住我，所以我到的第一日，他就通过安神香给我下毒，这安神香本身并不是毒，饭菜里原本也没毒，所以我闻不出来，但两种混合在一起，就可以变成毒，因为我的谨慎，卓玛下毒失败了。” “那后来呢？”萧慕北迫不及待的问。 “后来，一计不成，他就又生出了第二计，开始给我下蛊，我也不知道这蛊是什么时候中的，总之昨天他一吹出那个奇怪的声音，我就立刻心口剧痛难当，难以忍受。” “南疆人善蛊，这话果然不假，这才刚刚走入南疆，就中了招，韵汐，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让你去卓玛的府中独自涉险。” 楚韵汐靠在萧慕北的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萧慕北的长发，“这次也没有白去，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完全洞悉了斩帝星接下来的计划，甚至见到了核心人物萧君翔，知道了元如柏的真实身份，一切都已经明朗了，接下来只要能够派人一举摧毁他们的计划，再想东山再起，只怕就难了，而且我看那萧君翔，似乎也没有多想当皇帝。” “听说，你跟萧君翔，走的挺近的？”萧慕北的话音里充满了醋意，“而且，温师兄还告诉我，昨日他是自愿让温师兄挟持的，目的就是想放你们离开。” “真的吗？”楚韵汐想想昨日的情景，好像萧君翔的确是在帮他们。 “当然，温师兄说，萧君翔向你表白了？” 楚韵汐抬头，看萧慕北一脸醋意，不由得笑出声来，“王爷这是吃醋了吗？” “有人觊觎我的王妃，我难道不该吃醋吗？”萧慕北气鼓鼓的说道。 楚韵汐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慕北，忍不住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没错，他确实跟我表白了，说见我的第一面就被我吸引了，这辈子就只想在我身边，永不离开，宁可不做皇帝，也想和我在一起。” 萧慕北脸都绿了，“他真的这么说？” “当然，我骗你干嘛？”楚韵汐点头，“而且你不知道，他说的有多么的情真意切。” “还情真意切？”萧慕北觉得鼻子都要气歪了，“你是故意气我的是吧？” “当然…是啊。”楚韵汐装不下去了，笑成了一团，萧慕北作势要挠她痒痒，两人乱成了一堆。 好不容易停下来，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楚韵汐看着萧慕北道：“你现在知道，你的王妃有多优秀了吧？以后可要好好珍惜，不然小心哪天我被别人抢走了。” 萧慕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一直都知道你很优秀，你放心，你永远不可能被别人抢走，因为，我不会给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楚韵汐心里甜丝丝的，腻歪在萧慕北的怀中，只觉得哪怕是中了蛊，似乎也并不那么可怕了，因为有一个人，把她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第240章 莒苜村 温如岚和楚仲熙骑马跟在马车外，听到马车里传来的欢声笑语，紧绷的心情都稍微放松了一些。 楚仲熙道：“看样子，小妹此时状态还不错。” 温如岚点了点头，“那蛊不发作时，楚楚就和平常一样，没什么不适，可一旦发作，看起来好像就是生不如死。” 楚仲熙恨恨的道：“这个卓玛，实在太可恶了，小妹去给他报讯，他却下毒手，不讲一点江湖道义。” “是，我们千防万防，却还是没防住，也是因为我们不懂蛊术，所以才吃了亏。” 温如岚也是很郁闷，他跟着楚韵汐进府，却让楚韵汐出了事，他想杀了卓玛的心都有。 “希望何老能解了小妹身上的蛊。”楚仲熙叹息一声。 何老就是他们此行要去找的老者。 莒苜山位于南疆中西部，山脚处有一个村落，名为莒苜村，村里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家中多是老人和女子，年轻的男人要么上了战场，要么去了附近的城镇赚银子，所以平时这里人很少。 萧慕北一下车就感觉这里很熟悉，楚仲熙走到他身边，指着南边的两座山道：“那里，就是我们当初遇袭的地方。” 原来是这里，难怪这么熟悉，萧慕北道：“那二哥后来养伤的地方，可是这个村子？” 楚仲熙点头，“没错，就是村里一对靠砍柴为生的老夫妻救了我，这次回来南疆，我原本就想来看看他们。” 楚韵汐也走了过来，闻言道：“那我们等下就去，我要好好谢谢两位老人家，如果没有他们，我就没有二哥了。” “好。” 楚仲熙也迫不及待的想见见救命恩人，一行人休息了一刻钟就接着赶路，很快就到了莒苜村。 一进村，楚仲熙就直奔村东头的两间柴房，到了门口就大喊，“翁爹，翁婶，我回来了。” 两名老人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一看到楚仲熙，开心的跟个孩子似的，拉着楚仲熙上下看着，翁婶喜极而泣：“你这孩子，怎么走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让我们老两口担心的不得了。” “翁婶，我这不是回来了，你们二老身体怎么样？”楚仲熙扶着翁婶在门口坐下，又让翁爹也坐下。 “好，好，我们都好，”翁婶这时候才看到楚仲熙背后的人，问道：“孩子，这几位是…” 楚仲熙忙拉过楚韵汐，“翁婶，这是我小妹，名叫楚韵汐。” 楚韵汐上前，蹲在翁婶面前，“翁婶，谢谢你们救了我二哥，以后你们就把我和二哥当做儿女，如果有什么事，就给我和二哥送信，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翁婶拉着楚韵汐的手，“瞧这闺女多水灵，韵汐呀，我们老两口一辈子无儿无女，老了能有你们这一双儿女，也值了，以后你们可要多回来呀。” “一定。”楚韵汐又拉过萧慕北介绍给翁爹翁婶，不过没有提他定北王的身份，只说是自己的夫婿，还有温如岚，是她的师兄。 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老两口高兴的合不拢嘴，家里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两人张罗着要把家里好吃的都拿出来，被楚韵汐阻止了，她让红玉和青梅把马车上带的好吃的搬了不少下来，在翁婶的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吃完午餐收拾完，楚仲熙才对翁爹翁婶说道：“今日回来，其实还有一件事，韵汐被人下了蛊，想要找何老解蛊。” 南疆人自然对蛊不陌生，翁婶闻言一惊，忙拉着楚韵汐仔细看了看，问道：“中蛊多久了？” “约莫不到十日。” 具体是什么时间中招的，楚韵汐也不是很清楚，但就是在卓玛那里中的毫无疑问。 翁婶略微松了口气，“还好，中蛊的时间不算长，应该不会太难解，如果时间太长，只怕就会比较麻烦。” “为何时间长就麻烦了？”楚韵汐想多了解一些关于蛊术的消息。 翁婶解释道：“蛊虫入体，也是需要时间和宿主磨合的，刚开始磨合不好，就容易被诱出，如果时间长了，磨合的很好了，那蛊虫和宿主就很难分离了，除非宿主死亡，否则蛊虫轻易是不会出来的。” “原来如此。”楚韵汐有些担忧，都已经将近十日了，每次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虫子，她就觉得浑身发痒，迫不及待的想把它弄出来。 翁婶站起来，对翁爹说道：“老头子，带上你的烧酒，咱们去找老何去，无论如何，得让他把闺女的蛊解了。” 翁爹应一声，进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着个酒葫芦出来了，“就不要去那么多人了，仲熙曾经救过老何，就陪着韵汐吧，其他人在这里等着就行，老何那人不喜欢人多。” 萧慕北抓住楚韵汐的手，“翁爹，让我去吧，我不放心韵汐。” 翁爹看着十指紧扣的两个人，犹豫了一下才道：“那好吧，就你们三个人，其他人就不要去了，老婆子，你在家招呼客人，我带他们去就行。” 翁婶答应了，楚韵汐三人跟着翁爹往村西头走，路上对楚韵汐道：“等会儿你什么也别想，老何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就行。” 楚韵汐点头，看翁爹信心满满的模样，心也安定下来，看来这何老果然在蛊术方面造诣颇高。 何老家里也是两间柴房，不过何老就一个人住，因为喜欢清静，所以他家的房子距离村里其他的房屋都有点距离。 到了门口，翁爹大着嗓门喊，“老何，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屋里很快走出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看到楚仲熙，眼角立刻露出了笑意，看都没看楚韵汐和萧慕北，也没看翁爹，只招呼楚仲熙一个人，“小楚将军，你来了。” 楚仲熙迎上前，道：“何老，您最近身体可好？” “好，挺好的，你从老翁那里走了这么久没回来，我还担心你呢，一切都好吧？” “我都好，何老，只是我小妹不小心中了蛊，所以今天我把小妹带过来了，想让何老帮忙看看，有没有办法解了小妹身上的蛊。” 第241章 解蛊 何老这才把目光投向楚韵汐，楚韵汐行了一礼，道：“见过何老。” 何老也不废话，直接走到楚韵汐面前，让她低下头，撩开头发，仔细看了她的颈后，道：“你中蛊有近十日了吧？” 楚韵汐道：“正是，何老如何看出的？” 何老哼了一声，“我玩了一辈子的蛊，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岂不白活了？跟我进来。” 楚韵汐看了萧慕北一眼，萧慕北朝她鼓励的笑了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楚韵汐点头，又看了看楚仲熙，楚仲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何老很厉害的。” 楚韵汐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了屋，只见里面和普通人家完全不同，只有一床一椅，可是在屋子的墙角处，却放着一个一个的透明盒子，每个里面都有一个小虫子在蠕动，看的楚韵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何老让楚韵汐坐在屋子正中间，他从密密麻麻的盒子中选了四个出来，分别放置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随后拿出一壶酒，围着每个盒子倒了一圈，就打开了四个盒子。 只见里面的蛊虫都爬了出来，可是一爬到酒的旁边，就立刻退了回去，相当于被困在了一个圆圈之中。 做完这些，何老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走向楚韵汐，到她面前停下，“把手伸出来。” 楚韵汐听话的伸出手，何老在她食指指腹上划了一刀，血顿时涌了出来，何老说道：“手垂下去，不要动。” 楚韵汐依言垂下手，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何老拿起匕首，在自己的指腹上也划了一刀，在四个角落的蛊虫圈子里每个里面滴了一滴。 四只蛊虫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围绕着那滴血转着圈，楚韵汐感觉自己的颈后有东西动了动，她一动也不敢动，慢慢的，她看到自己手臂皮肤下有轻微的蠕动感，她忍着恶心，看着皮肤下的活物蠕动着往下而去，爬过手臂，手背，手指，最后从那个伤口处“啪”的一声掉了下去，随即就朝着右前方那个角落的蛊虫爬去。 楚韵汐紧张的大汗淋漓，直到蛊虫离开身体，她才敢轻轻吐出憋了许久的一口气，手指还是不敢动。 “原来是个蚀心蛊。” 何老冷笑一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透明盒子，放在那只蛊虫前面，蛊虫果然上当，直接爬了进去，何老将盖子盖上，放到一边，又将四个角落的四只蛊都收了起来，这才对楚韵汐道：“好了，你已经没事了。” 楚韵汐拿出酒精棉球按住伤口道：“多谢何老，敢问何老，何为蚀心蛊？” “就是侵蚀心脏的蛊，你发作的时候，可是心口剧痛？” “没错，何老刚刚用了四只蛊来引这只蚀心蛊，可是因为不知道这是什么蛊，所以才用了四只不一样的蛊？” 楚韵汐猜测，她刚刚观察了那四只蛊，长的并不一样，应该不是同一品种。 何老淡淡的看了楚韵汐一眼，“女娃子倒是挺聪明，那你可知，那四只，并非普通的蛊，而是每种蛊里面的蛊王？” “蛊王？”楚韵汐大吃一惊，寻常人，能培养出一只蛊王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何老竟然一下子培养出了四只，实在是太厉害了。 “老夫一生都在研究蛊，这四只蛊王几乎耗费了我一生的心血，可以解这世上几乎所有的蛊术，只可惜，后继无人啊。” 何老叹息了一声，对楚韵汐道：“你可以走了。” 楚韵汐心思一动，问道：“何老，你为什么不收一个徒弟呢？” “养蛊，十分耗费心神，而且很多人看到这些蛊就望而却步，连接近都不敢，又如何能养呢？” 的确，就连楚韵汐看到这些小虫子都觉得恶心，像何老这般天天与蛊虫睡在一起，怕是多少人都做不到。 楚韵汐离开了房间，萧慕北正在外面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楚韵汐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楚韵汐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蛊解了吗？” 楚韵汐微笑点头，萧慕北长长松了口气，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看到何老跟在楚韵汐身后出来，忙上前拜谢。 何老挥了挥手道：“不必谢我，当年若不是仲熙率兵将我从南狄那里救回，我恐怕早就死了，今日也无法救你了，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要谢，就谢你二哥吧。” 天道自有轮回，楚韵汐又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人做好事总不会错，如若不是楚仲熙的好心，就不会有今日如此顺利的解蛊。 “二哥，谢谢你。” 楚韵汐挽住了楚仲熙的胳膊，楚仲熙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再去涉险了。” “知道了。”楚韵汐皱了皱鼻子，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盒药，递给何老，说道：“这是治疗腿萎缩的特效药，这是三个月的药量，如果按时吃药，三个月后，何老丢掉拐杖走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何老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真的吗？” 楚仲熙笑道：“何老，我小妹可是京城远近闻名的神医，她的药，可是千金难求。” “真的？那如此，还要多谢姑娘了。”何老也很开心，他的腿，每逢阴天下雨就会疼，平常走路也困难，所以才拄了拐杖，可是疼痛却是没有办法缓解。 楚韵汐仔细交代了用法用量，又把何老拉到一旁，低声道：“何老，倘若我此行顺利，完成了需要做的事，我可不可以过来找你，学习养蛊？” 她刚才左思右想，自己医术方面还可以，可是对蛊术却是一窍不通，如果以后遇到中蛊而死的人，除非是像娴妃娘娘那般，已成白骨，才能看出是中蛊，寻常验尸，只怕还验不出来，那她这仵作可还怎么做？ 蛊虽然恶心，但楚韵汐觉得自己应该克服得了这个问题。 何老诧异的看她，“你想学？” 楚韵汐点头，坚定的道：“想学。” 何老欢喜至极，“那好，我就在这莒苜村，等你来学。” 第242章 去南狄 跟何老商定好，翁爹把一葫芦烧酒递给何老，“老何，今天又浪费你的酒了吧，给，这是青罗城最有名的烧酒，我专门给你带的。” “老小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两个孩子回来了，让他们多来我这里坐坐。” 何老今日也很开心，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也许是终于后继有人了，所以才开心吧。 在莒苜村住了两天，楚韵汐觉得身体的确没什么问题了，就跟翁爹翁婶告别，说是要去找大哥，翁婶突然说道：“对了，之前仲熙走了之后，有一个人曾经来打听过他，当时我记得就是说是仲熙的大哥。” 楚韵汐和楚仲熙同时上前一步，楚韵汐急道：“真的吗？翁婶，后来呢，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翁婶摇了摇头，“他听说仲熙回了京城，好像就放了心，谢过我们老两口就离开了，并没有说要去哪里。” 兄妹俩都有点失望，不过转念一想，楚元熙找到这里，最起码说明他的确也是安全的，也知道了楚仲熙是安全的，那他为什么没回京城呢？ 楚韵汐联合前后探听到的所有消息，仔细想了想，猛然一拍桌子，“我知道大哥在哪里了。” 萧慕北点点头，“我想，我也知道了。”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楚仲熙急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温如岚笑了，“准备准备，去趟南狄吧。” 楚仲熙瞪大了眼睛，“你们是说，大哥在南狄？” 楚韵汐给二哥解释，“大哥既然已经知道你安全了，为什么不回京城呢？你记不记得韩真儿说过，大哥先前给了她玉佩，让她来给我们报信，可是韩真儿当时说的是大哥要找你和父亲的尸骨，后来他知道了你是安全的，那他接下来要干嘛？” 楚仲熙恍然大悟，“大哥去找父亲的尸骨了。” “没错，卓玛说父亲的尸骨被南狄的小皇帝带走了，大哥在南疆这么久了，定然也已经打探到了这个消息，以他的性格，他定然是要去南狄继续找父亲的尸骨的。” 楚仲熙跳了起来，“那我们即刻出发去南狄。” 楚韵汐按住他，“二哥别急，眼下白羽还没回来，我跟王爷原本打算再回一趟黎家村，把斩帝星的事情处理完，但如今既然已经有了大哥的消息了，那边的事情便交给白羽吧，卓玛和萧君翔最近就会有所行动，王爷还需要给白羽交代一些事情。” 楚仲熙明白事有轻重缓急，斩帝星的事已经刻不容缓了，只要卓玛集齐人手准备行动，白羽就可以带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萧慕北给白羽写了一封信，交代了他接下来要如何做，命紫衣卫快马将信送过去。 楚韵汐犹豫了良久，才对萧慕北道：“其实，萧君翔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但他从小被教导要完成父亲和祖父的遗愿，所以身不由己，我们…能不能帮帮他？” 萧慕北沉默，楚韵汐虽然心中坦荡，但不知为何却有点心虚，于是又道：“如果不行…” “好，我会给父皇也写一封奏折，说明情况，让他给萧君翔自由，只要他没有谋反之心，他其实，也是萧氏子弟。” 楚韵汐松了口气，趁着没人在萧慕北脸上亲了一口，笑盈盈的道：“王爷真好。” 萧慕北心神一荡，差点没控制住亲回去，不过这会儿不是时候，楚仲熙和温如岚还在外面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去南狄，他写完信和奏折，他们就要连夜离开了。 楚元熙一个人在南狄，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越早找到他，才能越大程度保护他。 一切都安排好后，一行人向翁爹和翁婶告别，何老也来了，偷偷对楚韵汐道：“我等着你回来学蛊术啊。” 楚韵汐重重点头，“一言为定，师父。” 一声师父，喊的何老合不拢嘴。 马车再次上路，这次，萧慕北和楚韵汐他们扮做了南疆的商人，南疆和南狄向来都是互通有无，中间只隔了一条洛水河，所以码头上每日都是熙熙攘攘的。 温如岚雇了一条大船，连马车一起装上了船，连带着他们在南疆采购的一批粮食，他们此次就装作了贩粮的商人。 船老大是南疆人，五十多岁的年纪，在这洛水河上已经跑了十八年船了，他十分健谈，一路上一边掌舵一边跟萧慕北聊天。 “这南狄呀，也就这两个月才安生下来，之前一直打仗，听说最后被忠勇侯打的元气大伤，南狄原本贫瘠，连年征战，早就国库空虚了，南狄皇帝又年轻，朝中多有不服，好像到如今都没完全平定，时不时还有人想要将皇帝拉下马。” 萧慕北听得兴起，笑道：“老丈，这南狄的事，没想到你也知道的这么清楚？” 船老大得意的道：“我家祖祖辈辈都在这洛水河上讨生活，来来往往的南狄人见的也多了，他们聊，我听着，就是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萧慕北点头，“也是，那你可知道，这南狄的宫里，谁最反对这小皇帝？” “那还用说，自然是那南狄的齐王，小皇帝的叔叔，吴北辰。” 船老大神秘兮兮的凑近萧慕北，“当初老皇帝驾崩的时候，这齐王才刚刚三十，正值壮年，而小皇帝不过十二，还是个半大孩子，朝中拥护齐王继位的有一大半，若非小皇帝的生母拿出了遗诏，力压非议，恐怕这小皇帝还不能如此顺利登基。” “这么说，这皇帝的生母，倒也是个厉害人物。” “是啊，”船老大一脸八卦，“你们是不知道，这蓉太后在进宫前，可是南狄有名的才女，八岁成诗，十三岁就代兄应试，考中了状元，原本老皇帝是要破例让她入朝为官的，可谁知却对她一见惊为天人，纳入了后宫，直接就是贵妃的品级。” 一行人听船老大讲这宫廷秘史听得津津有味，连紫涵都被吸引了，站在船头竖着耳朵听，楚韵汐抬起头看了一圈，不由得失笑，觉得船老大很有当说书人的潜质。 第243章 洛水河救人 楚韵汐对船老大道：“不对呀，按照一般的套路，像蓉太后这样的才女，通常不都应该是比较清高，不喜欢被困深宫，而且应该有个青梅竹马在宫外才对的吗？” 她原本只是调侃之语，没想到船老大却点头了，“姑娘说的没错，听说这蓉太后，心里的确有个白月光。” 连白月光都出来了，这船老大不去当说书的真是太可惜了。 楚韵汐忍着笑，假装一本正经的道：“哦？是吗？那老丈你可知道，她的白月光是谁？” “姑娘，我还真知道，”船老大嘿嘿一笑，“听说，正是咱们大遂的忠勇侯，楚修尧！” “啪！”一声脆响，众人都吓了一跳，却看到楚仲熙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手都被扎出血了。 他愤怒的将碎渣往河里一扔，怒气冲冲的道：“是谁在这儿胡乱造谣，污蔑中伤楚将军？” 船老大也吓一跳，见楚仲熙面色不善，也不敢再说，只小声道：“这洛水河上都这么传的，说是小皇帝御驾亲征，就是奉了母亲之命，要将楚修尧带回去，可谁知这忠勇侯真是倔强，宁可不要性命，也不跟小皇帝回去，最终死在了战场上，小皇帝无奈，只得将楚修尧的尸体带回去给母亲交差。” 众人都惊呆了，也没有了方才的戏谑之心，难道这蓉太后，真的跟楚修尧有渊源？ 楚韵汐疑惑的看向楚仲熙，楚仲熙一看到连小妹都怀疑了，更是生气，道：“这一定是造谣，让我抓到造谣者，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楚韵汐叹口气，拿出药箱，拉过楚仲熙的手，帮他给伤口消毒，“不管真假，我们都需要查证，无风不起浪，哪怕是假的，我们也要知道，这谣言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 楚仲熙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点，船老大也不敢再说话，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惹怒了眼前的人。 船上一时沉默了下来。 正在气氛尴尬的时候，紫涵突然指着河里道：“那是什么？” 只见一个东西随着河水荡漾在浮浮沉沉，众人都站起身看过去，温如岚率先看清楚，沉声道：“是一个人。” 众人心头都是一惊，忙让船老大将船靠过去，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拉上来。 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看身上的衣着布料，应该非富即贵，但衣服却是脏兮兮的，仿佛很久没洗过了，而且还破了很多地方，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河里。 楚韵汐探了探他的鼻息，又伏在他胸前听了听心跳，说道：“还活着。” 她立刻指挥萧慕北和温如岚将人扶起来，头朝下，她帮那人清理了口腔和鼻腔内的杂物，随后半跪在地上，用膝盖顶住那人的腹部，拍着后背，将他呼吸道内的积水倒了出来。 随后楚韵汐让他们把人平放在地上，开始做心肺复苏，同时吩咐温如岚，“师兄给他做人工呼吸。” 温如岚二话不说，俯身开始给那人做人工呼吸，楚韵汐按压三十下，他做一次人工呼吸，循环几次后，那人终于咳了出来，人也总算慢慢睁开了眼睛。 楚韵汐累的满头大汗，船老大已经看呆了，他在河里行船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急救方法，没想到溺水的人居然还能被救回来。 楚韵汐擦了擦额头的汗，萧慕北扶着那人坐了起来，靠在船舷上，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那人脸色还很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人也清醒，只是眼中的恐惧很重，也不说话。 楚仲熙端来一碗热水递给他道：“喝点热水漱漱口吧。” 他怯怯的看着楚仲熙，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想给他水，见楚仲熙的手一直伸在他面前，他才犹豫着慢慢伸手，接过水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楚韵汐见他脸颊凹陷，似乎是饿了很久的样子，于是让红玉拿了些点心过来，那人一看到吃的，立刻两眼放光，接过来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楚韵汐道：“慢点，没人跟你抢，喝口水再吃，当心噎着。” 那人充耳不闻，一直吃了七八个桂花糕，五六个金丝椰蓉枣糕才停了下来，又喝了几口水，整个人看起来才活了过来。 楚韵汐蹲在他面前，再次问道：“你觉得好点了吗？” 那人看着楚韵汐，终于慢慢的点了点头，只是眼神中的恐惧还是很重，楚韵汐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刚刚掉在了水里，是我们救了你。” 那人回头看了看洛水河湍急的水流，突然崩溃的抱住了头，浑身颤抖，嘴里呜呜啦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韵汐忙道：“别怕别怕，你现在在船上很安全的，不会再掉到河里了，你不用害怕。” 那人却始终抱着头不敢抬起来，楚韵汐无奈，只得让温如岚将他带到马车里先睡会儿，说道：“他这是受惊吓过度了，应该是有人把他扔下了河，让他对河产生了无尽的恐惧。” 萧慕北道：“谁会把一个大活人扔河里呢？” 楚韵汐道：“这条河属于南疆和南狄的分界点，我估计很多人想害人都会选择这里，因为这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里属于公域，就像楚韵汐他们那个年代，海盗通常都在公海地带活动，在那里，杀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里也是一样的，在这种交界处犯事，两边的官府恐怕都会互相推诿，毕竟如果嫌犯是对方国家的人，也不方便过去抓，这无形中，也助长了犯罪分子的气焰。 萧慕北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也没有办法，除非吞掉南狄，将南狄扩张成为大遂的版图，将这所有的地方都划归到一个国家，但这些都需要打仗，打仗又要生灵涂炭，实在是个难题。 楚韵汐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天下一统是早晚的事，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都是自然规律，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