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香》 第1章 杀人了 偌大的铜镜里,映着少女的模样。鬓钗半散,衣衫半解,脖颈前大片裸露的肌肤上,沾满点点红痕。 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腥气。 顾柠眼前一阵阵发黑,勉强靠在梳妆台前,握着金簪,狠狠地朝手臂刺去。 尖锐的刺痛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她失手将当朝国舅给杀了。 顾柠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尸体,死死地按着被扎的伤口处,让自己冷静下来。 后宅多阴私,她素来谨慎,从来不曾得罪什么人。 不管是谁设计了她,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里。 她四处巡梭一圈,冷静地将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都抹了去,整理好衣裙鬓发,抬步就要离开。 “啧……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房门被推开,一道懒散嘲讽的声音响起。 顾柠深吸口气,抬眸去看来人。 逆光中,她看到未婚夫的兄长,刚刚回朝的定王萧寒舟向她走来。 四目相对一刹那,顾柠头皮一阵发麻,扶着桌角的手轻轻蜷缩起来。 张了张嘴,“王爷……” 萧寒舟长眉轻挑,背着手踱步进来,“顾九,你杀人了!” 懒散的嗓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好似一个纨绔公子发现有趣的事般。 谁能想到这是刚从北疆回来的杀神? “杀人?王爷莫要开玩笑了,臣女不过是……”她像只受惊的兔儿般,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冷静,怯怯地站在那儿。 “你想说你是过路,是吗?”萧寒舟唇角轻勾,打断她的话,话音染上玩味。 顾柠顿了顿,这的确是她目前的情形下能够想到最好的说辞,毕竟屋内关于她的痕迹已经都被抹去。 可眼下她也不知定王到底看到多少实情。 尤其是那冷淡的掠过自己的眼神,让顾柠心里咯噔一声。 她捏紧掌心,强忍着越来越近的压迫感,鼓起勇气道:“王爷。远舟时常会提及您。说您是一位好兄长。” 萧寒舟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悠然散漫地越过她,往倒在卧榻前的男人走去。 “是吗?本王的弟弟可真会抬举人啊。”他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顾九,不过一些日子不见,你装模作样的本事见长啊。” 他用脚踢了踢地上没有声息的男人。 “想本王帮你瞒下杀人的事吗?” 顾柠听到他的话瞬间像被浇了一盆冰水,背脊生寒。 果然,他看到了。 不可能。 他肯定在诈她。 她想着,抬起头去,只见萧寒舟斜靠在一旁的床栏上,一动不动凝视她。 “王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顾柠紧紧地捏着袖摆,“臣女想进来更衣,没曾想碰到这样的事,臣女还来不及去报信,王爷就来了。” 她动了动喉咙,脑子里想着其他贵女遇事慌张的模样。 怎么想也无法凝出泪光,但她也知道过犹不及,欲说还休比哭哭啼啼更能揪人心弦。 她小心翼翼地:“出了这么大的事,王爷,要不臣女去喊人吧,晚了国舅出事怎么办?” 一边说,她一边支起力量,朝门边挪了过去。 身后的目光犀利而炙热,落在她身上让她不自觉地冒出汗来。 顾柠揪紧衣领子,她敢保证自己没有在这屋里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就在门即将打开的那瞬间,顾寒舟漫不经心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炸得她一个趔趄。 “嗯?本王这是看到什么了?杀人的凶器?” 顾柠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摸发髻,又快速地缩回到衣袖里。 只是,在抬手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暴露了。 不等她回头,一只有力的胳臂撑在门边,人被拢在门后,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在心头不断地让自己冷静。 脖颈上,粗糙的手指,轻轻地圈住。 他想杀她。 也是。国舅可是他的亲舅舅。 顾柠几乎难以呼吸,却也不想等死。 不知那儿来的勇气,在顾寒舟的逼视下,“臣女也是无辜被卷入到这场祸事里的无辜之人。” “王爷……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逼仄的空间里,彼此身上的气息勾缠在一起,顾柠轻易地就能感受到贴着她的火热胸膛。 眼前的俊美郎君,闻言回以一声轻笑。 “无辜之人吗?你觉着本王是个睁眼瞎吗?” 不等她回答,萧寒舟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九,你若再装模作样,本王就让整座靖远侯府来填舅舅的命。” 他离得太近了,吐出的气息灼热,落在顾柠的心上却是冰冷。 萧寒舟想用她来拿捏顾家,若是让她承认杀了国舅,几乎等于将把柄送到他手上。 不承认就有用吗? 眼下可谓是进退两难。 顾柠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该如何才能从眼下境地里脱身? “王爷。今日之事绝对与臣女无关。还请您看在顾家忠心朝廷的份上高抬贵手。” 顾家满门忠烈,多少白骨堆积出来的声名。顾柠不能让顾家的名声毁于她这。 萧寒舟轻笑一声,“顾九,你想本王放你走,顺便保住靖远侯府的名声,是吗?” 顾柠太着急于让萧寒舟高抬贵手,以至于忘了要继续做戏,飞快点头。 萧寒舟松开手,淡淡道:“那你是不是欠本王一个人情?” 顾柠脖颈蓦然一空,她大口地喘着气,又怕回答慢了,萧寒舟改变主意。 欠个人情就欠个人情吧。 从这里脱身后,总会有法子还人情。 她冷静地点头:“只要在臣女的范围之内,定会重重地酬谢王爷。” 下一刻,她的尾音还未落下,就被人又重重地摁在门后。 粗粝的手指,抚上她的柔软的唇瓣。 另外一只手,移到她的腰间,紧紧地攥着她半边,“酬谢?金银珠宝?本王不缺那点阿堵物。本王要你来还这个人情。” “只要你成为本人的人,你的秘密,靖远侯府都能全然身退。” 柔软的唇瓣被他轻轻地抚着,好似情人间的亲昵,苍白也染成嫣红。 顾拧只觉头皮发麻,极度震惊中,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生,不可置信地望着萧寒舟。 “你,你说什么?” 第3章 多情自扰 顾柠规规矩矩活了十六年,从没干过出格罪恶的事。这一刻她好恨。 她做什么了,为什么要遭受如此羞辱和痛苦? 像是嫌她还不够恨一般。 身前的人没有放过她,捏着她的下巴残忍地说:“你若是忍不下这口气,本王不介意再来一次。” 顾柠面色微白,失去挣扎的力气,喘着气在他怀里嗤笑一声道:“我曾记得王爷可是说过让我离你远一点的。” “刚才怎么不将我赶走?” 犹记得那是她与萧远舟定亲的第五年,这个魔头从军营回来,应是训练时受了伤,她好心地递了帕子给他,却被呵斥一番,让她滚远一些。 如今他这般地占有自己弟弟的未婚妻,难道不感到羞耻吗? 萧寒舟:“那是那年那日,本王对你别无想法。” 他竟然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备受刺激的顾柠对上他深沉凛冽的目光,挤出一抹笑:“如今王爷该拿的拿走了。可否放开小女,前头还在宴请,若是离开太久……” 这一刻萧寒舟倒是好脾气地放开她,“谁说本王只要这一次酬金了?这事如此重大,难道不值得多几次么?” 顾柠终于恼怒了,她狠狠地抬起腿朝萧寒舟踹了过去,脚脚踹向人之死穴:“够了。王爷若是有证据,那就直接将我扔到刑部大牢去吧。何必一而再地羞辱于我。” 萧寒舟捂着胸口,闷哼一声,冰冷的看着她。 那凶狠的模样,顾柠几乎要以为下一刻这个魔头就要扑过来将她撕了。 可眼前高大的男人只表情深沉难测地看着她。 正僵持着,前方院门前传来脚步声,伴随的是男女说话声。 声音格外熟悉,以至于顾柠不用仔细去辨,就听出里头有未婚夫萧远舟的声音。 顾柠一下被刺激的脊背挺直,仓皇地看向门边。难道是远舟在前头宴客厅没见着她,来寻她了? 可眼下她衣衫不整的样子,实在不适合见人。 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顾柠心头更加着急,手忙脚乱地想要去将衣裳整理好。 这时身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打掉她整理的手,顾柠冷不丁吃痛,“你……” 萧寒舟竟是霸道地直接将她手中的腰带给抽走了。 本已经快要整理好的衣裳瞬间半开,露出没有小衣支撑的雪白。 顾柠手忙脚乱地拢着衣裳,“你……你……” 害怕声音传到外面,她闭了嘴,眼眶发红,羞怒交加。 “快将腰带给我,你这样,我怎么将衣裳穿好。” 卑鄙的大魔头,是想让她在远舟面前丢脸,好遂了他的愿吗? 萧寒舟好似从她脸上的表情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冷道:“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还是劝你不要去萧远舟面前自取其辱了。” 顾柠面上火辣,也不要腰带了,背过身去整理衣裳。她不过是想保有最后一点颜面,让自己好看些。 这人也要拆穿,让她无地自容吗? 只盼着门前的人莫要推门进来。 可越抗拒什么越来什么,门前的人已经扣上门环,叮当的声音让顾柠一个激灵,差点要朝前栽去。 “远舟哥哥,可以帮我把头上的珠花扶正吗?” 娇嫩不陌生的女声,透着不言而喻的亲昵。 第5章 帮大忙了 萧寒舟奇妙地看着顾柠:“你为了顾家,把自己卖给我,本就是一桩买卖交易。而且这门婚事存续十来年,贸然退婚损害的岂止你的面子?” “皇家的脸面你放到哪里了?” 顾柠更加无法理解萧寒舟的行为。她的面子?她连清白都没了,难道他还要她去与萧远舟成亲吗?待到新婚夜,一切都将现原形。 “王爷这是什么话?难道说殿下还能保全我在九皇子府主母的身份?” 萧寒舟一派沉稳淡然,并没有因为顾柠的质问而不悦,反而是戏谑地看着她。 “本王不仅会保你主母的身份,还会包庇九弟媳的……不轨……” 他慢慢压低身子,眼神极具侵略地落在她身上。 顾柠的肩膀不自然地缩了缩,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脸色通红。 萧寒舟今日摆明了要折辱她到底。 “顾九。你难道不想报复萧远舟他们吗?” “难道你乐意被他们欺瞒蒙骗,当个傻子吗?” “只要你答应和本王往来,本王必竭尽所能帮你报复回去。” 萧寒舟的声音变得柔和,却好似地狱来的使者,勾着人的魂魄,让人不得不跟着他走。 顾柠不敌他的厚颜无耻与下流。他已经在她这里尝了新鲜。还要继续纠缠不清吗? 一个视伦理道德为无物的人,哪怕他再有什么能耐,她怎么会信? 她以为和萧远舟成婚后会安安稳稳,可事实上,根本等不到成婚了。 顾柠闭了闭眼,“臣女已经没有清白可给,可若是要和个外室一样与王爷厮混,万万不可能,王爷要杀要毁,随便吧。” “大不了到九泉之下之下找先祖们赔罪。” 萧寒舟狠狠皱眉,盯着对他不耐烦的顾柠,谁知她好似不想见到他般,整个人转过身去。 他短而轻地笑了一声:“顾九,你有点小聪明,不过放在本王这里,太拙劣了。” 没等顾柠回答的意思,只是抬手碰上她的耳垂,搓了几下,随后道: “为了你这么点小聪明,本王愿意等一等,等你来求我。” 萧寒舟放开手,语气很淡地:“处理掉吧。” 院内寂静空荡,却有人不知从哪儿钻出来,越过两人,将屋内的尸体往外扛。 萧寒舟好似上仙般慈悲地点了点顾柠受伤的手,“你的伤口若不处理,都是血腥味,很容易败露。” 目光又暧昧不明地往下挪,垫在斗柜上的披风上,梅花点点。 顾柠双眼红红地瞪着他,扶着桌沿下地,没有了支撑,双腿差点瘫软在地。 一旁萧寒舟低低地哼笑着,伸出手来搀扶,被顾柠甩开。 他倒是好脾气,也不恼,只闲适地靠在一旁。 顾柠此时真是觉得浑身无力,也不去管他,可衣裳早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混账东西。 这时一个做劲装打扮的女卫进来恭敬地道:“姑娘,奴婢帮您打理一下。” 萧寒舟将抢来的腰带绑缚在手腕间,甚是无赖气人地冲她抬起下颌:“顾九,可别忘记本王可是帮了你大忙。” 说罢转身就走了。 在踏出院门时,他往回瞥了一眼,随后长睫半垂,长指抚过手腕间的腰带。 外头萧远舟和许芳菲早就走远不见踪影。 “王爷。国舅死了,皇后娘娘那边必然不肯罢休,您不审问顾九姑娘找些线索吗?怎么……” 贴身侍从很是诧异。 萧寒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眸中全然没有刚刚的冷漠,带着野兽看到猎物的光。 “哪有夫郎审问家中女娘的。” 再说,就算要审问,也该是入了春闺帷帐后……怎可说与旁人知。 第6章 渣男贱女 顾柠在回到花厅前,仔细地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首饰整理了一番,确认看不出异样时这才进门。 落座后,她的侍女碧枝匆匆地进来,凑到她的耳边担忧地问:“姑娘刚刚去哪儿了?奴婢找了许久也没见着你的踪影。” 刚刚与萧寒舟周旋花费了她大半的精力,实在是有点儿身心俱疲,从大脑到全身迫切地需要一场休眠。 她强撑着回道:“刚刚在园子里迷了路,好不容易才找着路回来。” 碧枝闻言,并未起疑,点点头,“国公府的路的确难走。奴婢刚刚也是得了府中的姐姐带路,这才顺畅的来回。” 顾柠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她说自己迷路是掩饰的借口,可碧枝却不是,那个带路的丫鬟究竟是真的带路,还是故意将她引到别处去? 之前不过倏忽间,她们主仆俩就分开了。这怎么可能是巧合呢? “你可问了名姓?下次碰着了,可要好好谢谢她。”顾柠毫不在意般地点点头,也没再继续追问什么。 恰巧在这时,门前进来的一对人引起骚动。 碧枝止住话头,跟着顾柠远远看过去,辨认出来人。 “姑娘……是表姑娘和九皇子。”两人并肩而来。 花厅众人见此景象见怪不怪,只是有几位姑娘窃窃私语。 “许芳菲可真不要脸,仗着自己表妹是九皇子的未婚妻,天天跟在九皇子身后。” “谁知她是什么目的,也就顾九木头似的,以为许芳菲是为她好……” 这位姑娘话音未落,突然被身旁的好友拉了一把,她们对面顾柠正看了过来。 顾柠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心头惨笑。 她可不就是和烂木头般,旁人都看清的事,唯独她的眼睛被糊住了。 几个贵女见顾柠只是看了眼,没有旁的意思,撇撇嘴,转了话题。 九皇子萧远舟温文尔雅,对谁都是彬彬有礼,与他接触过的人都夸赞他温柔敦厚。 因为他身上这种气度,不知迷了京都多少少女心。 要不是他早有婚约,也不知往他身上扑的贵女有多少。 顾柠这个未婚妻被贵女们又羡又妒,惹了多少红眼。 她从未放在心上,倒是许芳菲总是为她打抱不平。 如今再看何其讽刺。顾柠不再去想此事,手腕上的伤虽被处理,依然隐隐作痛。 还有双腿间的不适,总让她想起那个混账的魔头,仿佛还留在她的身体里。 她并不以为是国舅一时对她图谋不轨,背后牵扯也许远比她想象复杂许多。 应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否则国舅身边不至于和她一样,一个侍从都没有,更别说她那样轻易地将他杀了。 分明就是进去园子前就被人下了迷药。 顾柠思绪如同乱麻,想要查也不知从何处下手。 可若是不查清楚,躲过这次的算计,还会有下一次算计。 她不会再给人机会从她身上去算计祖父和兄长。 正当她思索之时,身旁响起一道急切的声音。 “九表妹。刚刚你去哪里了?我们刚才听说你不见了,一直找不到你,担心的不行,怕你有什么危险。” 许芳菲一脸关怀地看着她,一副担心得不行的模样。 若是从前,顾柠可能会愧疚,不该让她如此担忧。 现在,她察觉到来人用意不善,目光在许芳菲身上徘徊,问:“听谁说的?” “是国公府的下人。” “哪个下人?在哪里?” 回花厅后并没有人关注她的动向,除了许芳菲。 如今又问这样的问题,是想把她往哪里引呢? 不过顾柠现在不想和她周旋,直接堵住了她的话。 许芳菲被噎了下,秀气的眉蹙了蹙,随即一副为她好的关切模样,柔柔地说: “是姐姐关心则乱。你没事就好。” 不仅如此,原本与旁人说话的萧远舟也来到跟前,眉眼含情,声音温柔:“刚刚没看到你,我心中惴惴,好在你无事,可曾吓着?” 第7章 密语惊魂 顾柠坐着,仰着头,见萧远舟眼中溢满了关切之情。 没有撞破他和许芳菲腌臜事之前,顾柠或许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问询。 但现在她只感觉好笑和讽刺。 她强忍着心头的厌恶,温声回道:“多谢九皇子关心,臣女很好。” 冷淡的态度让萧远舟眉心轻轻皱起,古怪的情绪在心中弥漫开。 从前顾柠从不会在他面前自称“臣女”。 看看四周,萧远舟又觉着顾柠可能是在外人面前无法放开,毕竟她这会脸颊上泛着潮红,分明就是动情了。 他心头不禁有些好笑,重新拾起微笑:“国公府园中的景致不错,我陪你去逛逛?” 顾柠未有表示,只是垂首道:“不必劳烦九皇子,臣女想歇一下,九皇子自便吧。” 从前少女那双含情的双眸,写满了疏离和抗拒。 明明今日接她赴宴时还好好的,怎短短功夫,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萧远舟眉峰渐渐拢起,发生何事?他隐晦地审视着顾柠明丽泛红的脸庞。不应该啊。 总归是自己未来的妻子。 说不定就是想要在外人面前拿乔,以此显出自己的特别。 于是带着些戏谑的语气:“柠柠,你我关系非同一般,是我未来妻子,无需如此客气害羞。” 顾柠这会并不想同萧远舟纠缠,否则心里容易反胃,于是不顾酸软地腿,站起身躲开萧远舟:“九殿下,臣女有些不适先回府了。” “表姐就交给您了。” 接二连三的态度不好,惹来萧远舟的不悦,觉着顾柠有些不知好歹了。要不是……他怎么会忍她的拿乔? 语气有些不好地:“这么着急做什么?晚上国公府准备了烟火班表演。你不是……” 他还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只见一人跨过门槛。 “九弟。”声音沉凝,一双漆黑的眼眸扫了过来,就见萧寒舟背着手正面无表情地朝他这边走来,停在他和顾柠两人跟前。 高大修长的身影瞬间引走萧远舟看向顾柠的目光。 萧远舟面色微变,对于这个兄长,他从小到大都莫名地发憷。 每次想要和他一较高下时,总会失败得很彻底。 “三哥。”萧远舟挺了挺脊背,不想在气势上落于下乘。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也没落下气势。 只是萧寒舟将他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眼也不眨地逼视他,悠悠道:“跟我走吧。前头出事了。” 他语气不烈,倒叫萧远舟听的心悸一瞬,下意识地问了句。 “出了什么事?” 萧寒舟似乎并没有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回答一般,他甚至淡淡地觑了顾柠一眼,眼里闪烁着恶劣的光。 没有让两人面前的顾柠听见,倾身过去,用耳语的方式同萧远舟说话。 顾柠看到萧远舟的脸色从开始称得上大惊失色,再由难看到痛心。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自己身上。 再配上萧寒舟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种种境况都仿佛在暗示顾柠。 萧寒舟应该是变卦了,把之前的事说给萧远舟知道了。 顾柠脑中嗡嗡作响,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狠攥双拳,指甲刺痛手心,该落荒而逃,还是面对…… 第8章 古怪父母 顾柠脑海里的念头像云层里的闪电,誓要把她炸得体无完肤。 仿佛过了几个光阴那么久,不怀好意的萧寒舟终于站直身子,很是体贴地慢悠悠开口:“事情太过重大。九弟安置好这边就过去吧。” 萧远舟魂不守舍地看了眼顾柠,胡乱地点头:“三哥先去稳住外祖他们,我一会就带着人过去请罪。” 顾柠呆呆地看着两人,只见萧寒舟离去前对着她冷笑了下,像是嘲讽她。 “柠柠。”萧远舟的叫声让顾柠目光回转过来,目露迷茫,立即清醒过来。 她的目光来回,终究落在萧远舟的眼里,只见他面色严肃:“柠柠。发生了一点事,我马上安排车马送你和芳菲回去。接下来几日都呆在府里。待事了,我去找你。” 顾柠愕然,刚刚萧寒舟没有告诉他吗? 否则,怎么会送她回府。 顾柠回过神来,又敏锐地捕捉到萧远舟唤了许芳菲的名字。 往常他总是恪守礼仪,唤一声“许表姑娘” 她起身,萧远舟想扶她一把,被顾柠躲开了。 许芳菲听说要回去,并不怎么乐意,嘟着嘴,还想说什么,被萧远舟给制止了。 “你若不想去,留在此,我让人送柠柠回去。到时出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一句话就把许芳菲的娇嗔给堵在喉咙里出不来。只悻悻地挽着顾柠的手:“表妹。你往后可要长点心。这还没嫁过去呢。他就敢对你娘家人如此……” 顾柠不动声色的将被她捏痛的手臂抽回来。 “表姐。他是九殿下。” 许芳菲很奇怪今日顾柠对她的态度,再听到顾柠说萧远舟是皇子的身份,顿时撇了撇嘴。 她的心头冷哼一声,看着顾柠逆来顺受的模样就烦,这副死样子竟然勾得九殿下就是不肯退婚。 也不知哪里吸引人了。 她一定会亲手毁掉的。 许芳菲眸色渐沉,先一步往前:“回去吧。” 顾柠回到顾家时候天已然黑了。因为先辈的功绩,顾家的门楣格外显贵。 今日发生这样大的事,顾柠想着该与父亲禀明,有萧寒舟这个人在,她有些不肯定到底能不能安然逃脱。 还有,萧远舟是皇子,贸然与他退婚,若是有家中长辈出面斡旋,总会好上许多。 走到正院,还没进去,就听到屋里很热闹,撒娇声,半真半假的训斥声,还有温柔的宠溺声。 只是,当她进去后,刚刚那些热闹的声音都不见了。 见到顾柠进来,坐在上首的靖安侯夫人杨书意脸上的笑容瞬间就落下去,冷冷地坐在那里。 靖安侯顾见之眼神里也带着些不满。 更别说下头的少年少女,对顾柠露出不屑的神情。 这一刻,顾柠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外来的人忽然闯入到一个温馨的窝里。 杨书意硬邦邦地对着顾柠道:“不是说晚间才回来吗?怎这么早到家。没有在外头闹出什么事吧。” 顾柠心中一窒,承恩公府的事到了舌尖又咽了回去。 “九殿下那边有事,先送女儿回来了。”她的声音柔顺,一如既往的乖巧。 听到说是萧远舟送回来的,杨书意缓了缓脸色,关切地问道:“九殿下只送了你?没有送芳菲吗?” 顾柠看了母亲一眼,她从前会跟在许芳菲的身后,言听计从,也是和母亲有关。 仿佛只要她与许芳菲在一起,母亲的不耐也会少许多,甚至会给她一些好脸色。 那时她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性子不够好,没有许芳菲嘴甜,大方。 今日再看,却觉着有些古怪。 第9章 穷途末路 不管如何,许芳菲是娘家侄女,自己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女,血缘就是斩不断的关系。 可每次说到许芳菲,母亲眼角都是上扬的,脸上的笑意也很真切。 她还记得有一次许芳菲病了,不过卧床两日,母亲急得不行,代替舅母去城外的青龙寺上香,捐的香油钱足足的。 “问你话呢。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杨书意目带寒芒地斥问。 顾柠茫然地回神,随后垂头慢吞吞地回道:“送了的。先送表姐回去,再送女儿。” 耳旁传来妹妹顾云的奚落。 “母亲。你又不是知道姐姐,她向来就是木头一样的。可别气着自己。” 顾柠眉心一凝。 因母亲生下她后身子大虚,几个月大的她就被送到兖州祖父膝下养着。 直到七岁,才被接回京中。 那时顾云已经五岁,对她这个姐姐向来没有好脸色,但凡靖安侯夫妇有丝丝对她好的倾向,顾云就冷嘲热讽,给她使绊子。 果然,顾云这么一说,杨书意看起来就更生气,挥挥手:“行了。别让我看到你那蠢样,好似全家都对不起你一样。” 顾柠没有反驳。一旁的顾见之连忙打圆场。 “难得一家人在一起,晚膳就一起用吧。” 杨书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 “吃什么吃。连个未婚夫都笼络不住,要不是芳菲,这婚事还不知会怎么样。” 靖安侯神色一滞,乐观道:“这可是太后赐婚,哪里会黄。再说九皇子不是很喜欢阿柠嘛。你可别瞎操心。” 闻言。杨书意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赶苍蝇般赶顾柠走。 “好了。今日你出门也累了,就不留你用饭了,晚膳回自己院子用吧。” 顾柠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丝毫没有不忿,平静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在出院子那一瞬,她回头看向主屋,灯火通明,顾云在和杨书意撒娇。 “娘。我可不想回自己院子用膳,女儿和弟弟要在这儿用。阿弟,你说是不是。” 杨书意早没有面对顾柠时的冷意,声音里满是温柔和慈爱。 “好。娘让厨房再加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顾柠垂着眼眸,这不是第一次出现的情形,往日她总是会黯然神伤。 现在,面对许芳菲的背刺,她内心一片平静。 既然父母不可靠,萧寒舟那里,见招拆招吧。 只盼着自己对他还有些新鲜,能够瞒一段时间,至于和萧远舟的婚事,走一步看一步。 再如何,看在顾家祖辈,还有如今祖父以残老之躯戍边抵御北疆来犯,萧寒舟总不至于做的太过。 她不怕顾家倒下,她怕的是祖父和兄长的声名被污。 才会对萧寒舟的威胁那样忌惮。 今年的春日格外多的雨水。 顾柠靠在窗台前,望着外头绵绵春雨。 虽没有出门,但对于外头的消息,不用她打探,就传到她耳朵里。 承恩公世子被发现死在城外的林子里,死相很不雅,听说下半身都被割了。 边上还发现了一些女子肚兜等物什。 承恩公世子向来荤素不忌,这次倒是栽了跟头,把命都给荤没了。 宫中皇后收到消息后,立即晕厥了过去,醒来后大怒,哭哭啼啼地求皇帝彻查。 皇帝向来宠爱皇后,着令大理寺和刑部一起尽快搜明真相,找出背后真凶。 “也不知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竟敢将承恩公世子杀了。” 碧枝有些诧异,也有些后怕。 “怪不得九殿下那日匆匆地将姑娘送回府。幸好不是死在内宅,不然那日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顾柠没什么表情。 看来萧寒舟做了手脚,将承恩公世子死在后宅的痕迹都抹了。 可私底下到底留有什么把柄拿捏她,顾柠不知道。 如此快刀斩乱麻,一点都不给她留退路。 顾柠很不喜这样穷途末路之感。 奈何祖父和兄长的命脉握在他手中。 雨丝飘在顾柠的脸上,冰凉一片。 窗外,小丫头抱着东西从院门外小跑进来,到廊下时一个趔趄差点滑倒,却还不忘护着怀里的东西。 碧枝连忙出屋去迎。 “小心些,摔着可不是好玩的事。”一边说,一边接过小丫头怀里的东西:“你抱着什么东西?咦……哪里来的?” 精美的花瓶里,插着一把凤仙花,鲜嫩的粉色几乎要滴出瓶口。 “我也不知道。是门房送来的,言送花来的人指明是送给咱们姑娘的。” 窗前,顾柠听着外头的话,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湿漉,唤了两人进来。 京都各家送礼时的确会送名贵的花草。 可那是两家人情往来,送到当家主母那里去的。 哪里会指明送给她?更别说送随手能得的凤仙花了。 “可说了是谁家送我的?”顾柠看着那凤仙花,疑惑地问。 小丫头拼命摇头:“门房说送来的人没说,只看衣着该是哪个宗亲府上的。” 第11章 以表诚意 私密的空间,气息勾缠。 萧寒舟两眼漆黑好似墨玉,手上的扳指拂过顾柠的腰背,引得她一阵酥麻。 “你的报酬不是已经拿走了吗?” 顾柠被他扣着腰肢,嗤笑一声。 他占有弟弟的未婚妻,已经是禁忌,还想着一而再地与她私会,就不怕到时候纸包不住火,迎接他们的罪恶? 然而,她的话仿佛棉花一般打在萧寒舟的身上。 “你不想知道谁设计了你吗?还是你以为仅仅是后宅的阴私?” “你不过是个棋子而已,但你的兄长和祖父若是知道你被国舅给欺辱了,是答应你嫁到承恩公府呢,还是让你出家?” “本王告诉你,不管是哪一种,不仅扰乱他们的心神,也让他们得罪了很多的人。” 顾柠当然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抹掉痕迹后才离开。 谁知就差那么点功夫,碰上这个杀神,进而被他拿捏。 她压住心慌慌的感觉,努力吸口气,跟萧寒舟说:“是吗?顾家得罪那么多人,对于殿下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你又何必帮着掩盖呢?” “何必拿着这个来威胁我,想必是证据不够猜对。” 如今朝中并未立太子,呼声最高的就是九皇子和萧寒舟了。 虽说是一母同袍的兄弟,可从小到大两个皇子并不和睦。 九皇子在朝中有皇后母族帮衬。萧寒舟在军中浴血厮杀换取军功。 萧寒舟冰冷地看着她,掐在腰间的手力道重的要将她掐断般,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 “若是这般,你今日怎么会上本王的马车……还不快些去告诉你的祖父和兄长?” 这一句话,让顾柠恨不得生啖了眼前的魔王。 这件事她只能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仿佛这样的警告还不够般,萧寒舟挑起一缕墨发,怜惜地说:“你说,这会我的九弟在和你的表姐,做什么呢?” 这实在是一句毫无逻辑的话。 就算九皇子和许芳菲有什么,可车上还有顾云在,总不能三人比翼吧? 她摇头,脸颊都气得鼓起来。谁能比得过他的无耻呢? “这是在马车上……”不能和萧寒舟这样的人硬碰硬。 毕竟是十几岁就血洗了敌寇整个军营的杀神,而且未来很有可能拥有整个江山社稷,是除了天子外最不可忤逆的存在。 她没办法躲开他,却也不想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与他纠缠暧昧。 萧寒舟仿佛看到她的松动般,毫不客气地乘人之危:“你现在有何资格跟本王谈要求?本王很善良,给你个机会主动一次。” “如果不会的话,本王教你。” 顾柠简直忍无可忍,脸都憋红了,遇上这种不要脸的恶霸,在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时,实在是没什么还手之力。 “你想怎么样?” 萧寒舟含笑地看着她,往后依靠,做足了想要不劳而获任人服侍的尊贵模样。 顾柠忍着心头想杀人的心,倾身在他的唇上碰了下。她可不比萧寒舟的脸皮厚。 但萧寒舟却不想放过她,用力攥紧她的腰一扯,带着凶狠失控吻了过来。 恍惚间,顾柠觉着自己整个人都被吞噬缠绕,一股突如其来的热气,从脚底直窜上来。 她想推开他,可手抵在健硕的胸膛,如何用力都使不得,犹如猛犬按住柔弱的兔儿,动弹不得,无处躲闪。 到底是谁说大周的定王是个性情冷淡,不近女色的大才? 就在顾柠觉着自己呼吸都被吞走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声音道: “三哥。安排的马车赶上咱们了,我马车上的两位女眷已经安排妥当,不若让阿柠去我那儿?” 顾柠一个哆嗦,狠狠地一推,原本推不动的萧寒舟猝不及防之下轻而易举地被推倒在车厢壁上,发出“砰”的声响。 高大健硕的身子弄出的动静不小。 外头萧远舟急切地叫了起来:“三哥?发生什么事?可要帮手,我上来看看。” 顾柠连忙摇头,想让萧寒舟阻止萧远舟进来。 两人这会实在是不能被人看见。或者说只有她不能让人看见。 她的衣裳半开,头发凌乱,而萧寒舟除了额角的发往下落下几缕,身上没有丝毫缭乱,仿佛只有顾柠这么狼狈。 偏偏,萧寒舟气定神闲地盯着眼前手忙脚乱理衣裳的人儿,丝毫没有要解围的迹象。 第13章 本王恐怕要给你行些不方便了 人人都说九皇子是个清贵君子,府里连个侍妾都没有,实际上他看到那红痕就往床榻上的事想去了。 古怪的情绪在心中漫延开,萧远舟面上带着微笑,殷勤地上前,想要扶顾柠上马车。 却不想被少女侧身避开,一时间,双手僵硬地悬在空中。 顾柠并未有表示,只垂首行礼: “不必劳烦殿下。有丫鬟即可。” 说罢,她掀开车帘入内,纤细的身影隐没。 萧远舟眉峰渐渐拢起如山。 刚刚在三哥的马车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不小心撞翻东西吗。 日落西山,云层如同鱼鳞片布满天际,霞光倾泻落在花丛间。 傍晚出门玩乐的九皇子一行到达了城外南汇山的别庄。 大门外,顾柠下了马车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些人,有些人比他们还早到。 “九弟。将顾家人的住处安排在你附近,离近些。” 萧远舟本来就想这样做,可刚才上马车看到的那幕一路上不断在他心头来回闪。 他更不想承认这刻自己有在怀疑三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正当萧远舟心头纠结,想要将顾柠他们安排在自己附近,可又有担忧时,萧寒舟道: “顾家如今两个主将在边境,顾九姑娘又是你的未婚妻,你不看重自己的未婚妻,难道看重旁的人吗?” 说完,拍了拍萧远舟的肩头,走了。 萧远舟复杂的望着萧寒舟从他身边走过,为他的话感到一丝不确定,当真就是为他着想吗? 真的,再没有其他了? 顾云从下了马车后就没见到顾柠,等下人安置好,她就想去找顾柠的麻烦。 她一路上越想越觉着不能让顾柠太好过。 “你说顾柠没有和我们住在一处?”顾云听到侍女的禀报,气得面色通红,狠狠地拍了下梳妆台,“为何不在这里住?她人呢?” 憋了一路的火气无处发泄,让顾云整个人暴怒起来。 侍女大气不敢出,小声地说:“听说九殿下将她安排在他附近的院落了。” 顾云气得眼中水光晃动,胸口上下起伏。 “这是怎么了?”许芳菲从门外走进来,看到屋内气氛凝滞,走上来抚着顾云后背。 听清原委后,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愕然。 万万想不到九皇子竟会这样看重顾柠。 明明他承诺了会退了那么婚事和她在一起,许芳菲也相信他的话,可九皇子却一次次叫她失望。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扯了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阿柠本就是九殿下的未婚妻,住在一处都没什么。何况是安排在附近。” “你的姐姐未来是皇子妃,你面上也有光嘛。” 许芳菲满脸同情地摇了摇头,让顾云多多体谅,甚至借顾柠的光。 顾云跺脚,“表姐。你怎么也这样。这么不要脸的死丫头,我才不要借她的光。” 于此,心里也越发笃定要让顾柠好看,最好让她做不成九皇子妃。 顾柠站在院门前,也有些惊诧,没想到萧远舟竟给她分了个这么好的院子。 环境清幽雅致,省去了人来人往的麻烦。 萧远舟:“这个院子里的花草都是我让人重新布置的,若是不喜欢,告诉我让人换新的。” “不用了。”顾柠连忙推脱,最好是他多多去找许芳菲,别来打扰她。更别说萧寒舟这会还跟在一侧,姿态疏离的仿佛陌生人一般。 如果不是她还能感觉到腰上残留着,马车上被他用劲儿掐过的酸疼,还有他搅弄她舌津的孟浪,她也以为是真的。 萧远舟再次感受到顾柠冷淡的态度。他起初并不满意顾柠做皇子妃,尤其她的性子沉闷,连点恭维话都不会说。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得他怜爱中衣的女子可以是那等只有姿色,博人赏玩的,但做一家主母的,必得是顾柠这样大家出身的女子。 更何况,顾柠的兄长和祖父如今是军中主将,能给他助力许多。 萧远舟怒意渐消,和颜悦色道:“说起来这院子还是三哥选的,若不是他,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这边是我的,那边是三哥的院子。安全绝对是好的。” 顾柠哪里想到还有这层,刚刚那点惬意荡然无存。尤其听到说萧寒舟的院子就在旁边。 想到他在马车上让她今晚去还报酬的事。 她悄悄抬眼,就见尊贵的定王长身玉立,一副矜贵的模样,仿佛这事和他无关似的。 暗暗祈祷这趟行程快些结束。 白日里舟车劳顿,还要应付两位皇子,顾柠浑身疲累。 连晚饭都没去用就想歇着了,更别说去还什么债了。 正当她沐浴过后准备歇息时,就听到窗户有石子敲击的声音。 循声望去,她好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窗户上,魔王肯定是来找茬的。 她看了看屋内,幸好碧枝和小丫头一起去倒水了。 ”夜色已经深了。这里又是九殿下的别庄。王爷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明日方便再说吧。“ 一片安静过后,她以为萧寒舟听劝要走了。却隐约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声。 “现在就出来,不然本王恐怕要给你行些不方便了。” 顾柠知道这位霸王习气,当下甩甩手,就要出去。 门前,碧枝端着木盆,“姑娘。九殿下来了。” 第16章 走不走? 顾柠才刚醒来,就平白无故地受了一通指责。 尤其是顾云做一个野丫头,右一个没人要。 她不明白,明明是同个父母的孩子,为何她就成了没人要的野丫头。 从她记事起就和兄长一起陪着祖父住在充州城里。 那时她也觉着奇怪,为什么旁的孩子都有父母,而她只有祖父和兄长。 后来,她懵懵懂懂地问过祖父这个问题。 那时祖父只是爱怜地摸摸她的头,说祖父在边城太孤单,所以留她在这里陪她,等到七岁,就送她回京都父母那里。 她很高兴,原来自己是有父母的,尽管不记得了,可以后能见面,她就有了盼头。 可是,谁也没想到,她回了京都,到了父母膝下,却是那样的境况。 平日里顾云看她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没想到今日更是不顾脸面,冲到她的院子里来如此喝骂。 她看了看,许芳菲跟在顾云的身后,一脸的无奈,见她看过去,露出个歉然的神情。 “阿柠,阿云性子单纯,你莫要和她计较。” 说到底,还是她更不像顾家人。反倒许芳菲和顾云更投契。 顾云打断许芳菲的话:“她敢和我计较吗?死丫头。” 顾柠腹中绞痛,她蹙着眉,不想在两人面前显现,于是忍耐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是想要和九殿下一起骑马?还是要其他的?” “若是要和九殿下骑马,和我与他同不同骑一点关系也无。你寻他即可。” 以为她在逃避,顾云恍若未闻,对顾柠看起来不适的样子视而不见,态度越发地嚣张。 “你真以为你成了皇子妃,就鸡毛飞上天了?别做梦了。” 顾柠看到顾云眼中藏着的野心,她嘲弄地笑了笑。 笑顾云,也是笑自己。 谁能想到,这剑拔弩张的局面是和自己的妹妹造成的,为了一个不值当的男人。 偏偏,她无法轻易言说。 顾柠腹中疼地越发厉害,跟针扎似的,她攥着被褥,忍无可忍,“妹妹也不用等回去请父亲出面。不如你现在就去找九殿下,让他和我退婚。” 她直直地看着顾云,见她一动不动,过片刻,顾柠发出轻轻的一声嗤笑,带着明显的鄙夷。 “你想要就自己去抢啊。从前你不就是这样吗?” 但凡是她有的东西,顾云都会眼巴巴地看着,杨书意就会半骂半哄让顾柠把东西让给顾云。 顾柠平静地:“你跑到我这里来,有什么用呢?和我说这些干什么呢?” “无非就是你觉得这个不可能。因为婚事是太后赐婚,而要推翻这门婚事就是忤逆,礼法不能容的大罪。 顾云被她说得只能跺脚,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你推翻不了,你就想要我去提出。” “至于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顶山忤逆皇权的罪名,更别说将来有可能青灯古佛过一辈子。” “又或者是,因为我连累到家中的女眷……嫁不出去,你也都是不在乎的,对吗?“ 顾柠的声音轻轻的,却仿佛打碎了一层漂亮的壳子。 顾云被镇得眼冒金花。她哪里敢回答。果然如母亲说的,顾柠就是个怪物。 “出去吧。我要起来洗漱,等着和九皇子一起同乘。” 原本她想着既然要想办法退了两人的婚事,那就不能和九皇子牵扯太近。 可现在为了那口气,她也不能不起来。 顾云一心想要跟她一样,气势逼人, “既然你想要侍候九皇子,那就去吧。” 可说出来的话确实软绵绵的,没几下就哼哼唧唧地奔出门去。 果然到了猎场,就看到九皇子已经被好几个世家子弟簇拥着。 人群中,九皇子离开众人径直朝她走来。 “阿柠。今日我特地选了匹温和的马,你不用,就和我一同骑吧。” 顾柠还没说话,就看到九皇子身后萧寒舟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抬脚也走了过来。 接着擦着顾柠的身子,半回头半瞥着她,路过时带起一阵风。 见九皇子对顾柠献殷勤,顾云眼神犹如淬毒般,化作一支利箭,将顾柠给刺穿。 顾柠根本就不想骑马,这会却是有些骑虎难下了。 “还不快些。”萧寒舟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目光落在远处,面无喜色:“走不走?等那些兔子来猎你们吗?” 第19章 红梅花瓣 在马儿嘶鸣的那刻,顾柠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往外抛,她惊恐地发现马儿忽然嘶鸣栽倒的原因,前方是断崖。 那一刻她想起当初在充州的时候。 那一次她贪玩,偷偷地跑去军营里找祖父和兄长,没想到他们都不在,她偷偷地跑到马厩,攀上一匹矮脚马。 矮脚马虽然体型不高,性子也不烈,却依然不是小小的她能驾驭的。 马儿脱了缰,飞奔往前,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是一位玄衣小将救了她,银勾光寒间,在她心里深深地烙下印记。 只可惜,当时她吓晕过去了,恍惚间仿佛有人将她抱在怀里,在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给她渡气。 等到她醒来时,只看到兄长担心的面容。 可是这一次和小时候不一样,她栽下马摔落断崖,再不会有玄衣小将来救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自暴自弃的想这样也不错,总算不用和萧寒舟纠缠在一起了。 不用忍受他的冷嘲热讽,更不用还什么劳什子的债。 就在她闭着眼睛任由自己落入深渊时,她听到耳旁呼啸生风。 可没呼啸一会,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接住,那人手臂很有力。 霎时天地移位,乾坤颠倒。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 萧寒舟扑了过来抱住她,免于她直落悬崖,却不免他自己狠狠地撞在山崖上。 他顾不上背后被利石划伤的口子,重重喘了一口气,准备找落脚点。 好在这里并不是什么光秃山崖,还有一些凸出的山崖以及粗壮的树木。 萧寒舟一手抱着顾柠,一手挂在树枝上。 不过到底是两个人的重量,再粗壮的树枝也挂不住两人。 为防止两人掉下去,萧寒舟伸腿在山壁上用力撑着,以此换到更粗的树叉上。 好在他今天穿着骑装,不是那么繁琐,减少被勾缠的烦恼。 如此一级一级的往下跃。 “你……”顾柠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满是震惊。 萧寒舟抱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紧,“这些人是冲本王来的。你不过无辜卷入。” 他冷冷地说道。 顾柠欲言又止,就算是无辜卷入,他倒也不必这样冒着风险跳下来救她。 “你还欠本王那么的债,若是你死了,找何人偿还去?” 萧寒舟掀了掀眼皮,目光望向山壁的下方,寻找更好的落脚点。 断崖之上。 “萧寒舟当真掉下这悬崖了?” “是真的。不信你看……” 上头的人趴在断崖边,往下探看。 顾柠本就因为被萧寒舟竟然为救她跃下悬崖而惊诧着,一动不敢动。 这会听到上头的声音,更加不敢动。 “这断崖不高,底下不是什么湖泊,就是坠下去,想来也能见着尸体。总之上头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上面的人冷酷地吩咐着。 天际黑云窜动,雨越下越大。 萧寒舟眉心凝了寒霜。要快些找个地方躲藏才行。万一上头的人真的找下来,而他的人还没有赶来…… 幸好,这座山不是很高,下面的山谷也不深,当萧寒舟快要失力时,终于看见了一处岩洞。 “这会雨大,没法走。且避避雨,到时候再找出路。” 他将顾柠放下,丢了这句话,就出了岩洞。 顾柠从落下崖,再到萧寒舟扑过来救她,这会还是懵的状态,倒没觉着他这话有什么不对。 可是当萧寒舟出了岩洞,只剩下她呆在黑峻峻的洞里时害怕才慢慢地蔓延开来。 滴答——滴答—— 似是洞中某处有水滴下,落在水洼中,在此时显得尤为诡异。 外面萧寒舟半点动静也无。 她咬咬牙,强将心头的害怕给压了下去,摸着石头站起身。 短短一瞬,她想了很多,心头揣测着萧寒舟去了哪里,可能听到上头要下来搜查的话,趁着这会走了? 正当她一步步往外走时,门口光亮起来,高大的身影举着火把进来。 男人看了她一眼,“你不好好坐着,准备去哪里?还是,你以为我……” 好似察觉到她的内心似的,萧寒舟的声音尤为嘲讽。 有了火把,他三两下就生了个火堆。 他解下自己身上的外裳铺在地上,“坐过来。” “不用的,你……” 顾柠没想到他会脱下自己的衣裳铺在地上,想说两人都淋湿了,他这样脱了也是会着凉的。 萧寒舟却是冷哼一声,不耐烦地走过来,掐着她的腰抱了过去。 “坐着。将衣裳脱了。” 顾柠瞪大双眼,双手拢在胸前,衣冠禽兽,这个时候还想着那些,无耻,下流。 她不动手,萧寒舟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你若是想要生病,尽管捂着湿衣裳。” 他淡淡地挪开眼,低头去解自己剩下的衣裳。 顾柠连忙背过身去,虽在温暖的火堆旁,可洞口时不时有风调皮地钻进来,让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 那边萧寒舟外裳本就解下了,很快就将里衣褪下,露出紧实挺阔的背,那后背上除去旧日的伤疤,又添了今日的新伤。 “你的伤……”顾柠纠结了片刻,实在撑不住身上的寒意,破罐子破摔地,她何处没有被萧寒舟看过呢? 只是再如何宽慰自己,还是留了小衣在身上。 这会刚转过身,就看到萧寒舟背上的伤,惊呼起来。 萧寒舟轻嗤一声,想说她大惊小怪,只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犹如冬日雪堆上落了红梅花瓣,他喉头滚了滚。 。 第20章 仿佛悬崖峭壁旁的一棵树 有风从洞口钻入,吹得顾柠瑟缩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环抱在胸前。 却殊不知,这个动作让那丰盈仿佛要溢出的牛乳,如同干柴扔进了烈火里,“噗”的一声,火光腾腾,烧得萧寒舟入身至炼丹炉。 顾柠却好似分毫未察觉到危险一般,想着刚刚萧寒舟同她一起跃入山崖,到底也算救了她。 她递了方帕子过去,“给。你背上的伤擦一擦……” 萧寒舟盯着那方绣着凌霄花的帕子没动。 见他没反应,顾柠自讨没趣,抿了抿唇,团在手心收了回来,身子往晾在挂着烘烤的衣裳旁缩了缩。 “本王后脑勺又没长眼睛。看不到。”萧寒舟似乎有些不高兴,俊容淬在火光中,幽深的眸子里,似有一团烈火燃烧。 顾柠抬眼看了看萧寒舟,身子挪了挪,“王爷身上有没有带着金疮药。总要敷药才行。” 萧寒舟递给她一个瓷瓶,背对她坐下。 他背上的伤估计是被树枝划出来的,长长一条。 顾柠没想到萧寒舟竟叫她帮着上药,指尖拂过结实的肌肉,两人都似怔了一瞬。 萧寒舟后背的肌肉渐渐紧绷。 顾柠想要收回手,到底还是用指尖轻轻将药抹开。 萧寒舟虽背对着,却也不好受,石壁上暗影玲珑激起人无限的破坏欲…… “王爷。你放松些,小心伤口又裂了……”她一边涂抹一边问:“今日那群人,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啊?” 想到那些人紧追不舍,连他们落崖后也不放过,顾柠心有余悸。 其实,她心里这会还有层忧虑。 九皇子出发前她说自己不舒服,故而没跟着一同去狩猎。 若是这会发现她和萧寒舟一起不见了,又或者亲眼见着他们回去,要如何解释? 萧寒舟忍着将那玲珑暗影揉碎的冲动,“许是在军中得罪的人来寻仇。”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顾柠从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疤就知道必然不是那么简单。 明明都是皇子,九皇子一直在京都高床软枕,呼奴唤婢。 想着,手上的动作比刚才轻了许多。 “你怕了?晚了。那些人已经看到你的脸,肯定要杀你灭口的。” 顾柠手一顿,失了力道,将萧寒舟抹疼了。 他吸了一口冷气,猛然地将她抱起,扯入怀中。 顾柠陡然悬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惊呼出声,想要挣扎。 萧寒舟牢牢地攥着她的腰,伸手拍了她一下,“你再乱动试试。” 他手上力气并不大,可她这会身上只有片缕衣裳,拍在肌肤上的声响极为暗昧,令人浮想联翩。 顾柠不敢乱动,脸颊却烧了起来。 原本封闭的山洞顿时暖融融的,让她后背沁出些汗珠。 “怎么是我乱动?明明是王爷吓唬我。他们怎会认得我是谁?找得着我吗?” 萧寒舟低笑出声。 “的确。那你想要怎样?本王以身相许,可好?” 他声音低沉,伸手去拨她的唇。 顾柠脑中嗡一声炸开,躲开他的手,气恼:“王爷,你可受着伤……” 想想又不对,这话说得若是没受伤就可以似的。 果然,萧寒舟接得很快:“不过是背受伤又不影响别的……” 放在她后腰的手慢慢收紧。 顾柠被他孟浪的话吓得心跳一抖,忙伸手推他:“王爷,你别乱来啊。” “乱来?” 萧寒舟淡淡重复着。 他笑着,非但没收手,反而更加的放肆。 别庄里,这会已经炸开了锅。 萧远舟带着众人在猎场里狩猎,在落雨前回了别庄,还没下马,就听到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出事了。 一问询,竟是定王不见了。 禀报讯息的人是萧寒舟的手下,再多问几句,才知后山的林子里有很多的马蹄印,同时有遗留下的箭矢。 若是真的出事,三皇兄是他邀约来的,到时候重责就不说了,更会让人猜忌是不是他出的手。 萧远舟紧张的额头冒汗,不知到底发生什么时,如今三皇兄人在何处。 他不敢耽搁,高声地呼叫起来,立即吩咐人去后山寻人。 听说有断崖,又让人准备挂壁悬绳,打算去断崖下搜寻。 偏生这个时候雨越下越大,上山艰难,寻人就跟别说了。 让萧远舟雪上加霜的事,这边正在想办法去寻三皇兄时,却看到顾云慌慌张张地奔来,看见他,宛若获得救星,尖声嚷叫道: “九殿下。不好了。我……我姐姐不见了。” 萧远舟面色大变,怎会连顾柠也不见了。 难不成被那些人一起掳走了? 他压下心内惊乱,盘问了几句。 顾云眼泪早已下来,哽咽着:“我和表姐去寻姐姐,没想到屋内并没有人,一问才知,姐姐从出门就没回来过……” 萧远舟目光沉沉,眉峰拢起如山。 大雨还在天地间肆虐。 眼下要派更多的人出去寻人才行。 顾云用帕子擦着眼角,悄悄地抬起来看向萧远舟,唇角微微勾起。 可想寻人却没那么容易,雨越来越大,寻人的队伍无法前进,只能等雨势减缓后再进山了。 然而,这雨竟是下了一整夜。 山洞里。 顾柠以为萧寒舟不过是和那日一样,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格外的放肆,让她仿佛悬崖峭壁旁的一棵树,必须要紧紧地攀着,才能不跌落深渊。 在她的呜咽声中,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时,萧寒舟才顿住。 第21章 饿久的野兽 山洞外,是不停歇的磅礴大雨,伴着狂风卷过山涧。 山洞外,恍然与外头是两个世界,更加静谧,静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细微糜艳的响声充斥于内。 远处,石壁的缝隙里,一汪细细的清泉,聚拢,滴落,一下一下。 顾柠发出一声似疼非疼的细声,眼角有些湿润。 在男人的薄唇再次落下时,她泪眼微张:“王爷,疼……” 她伸手垫垫后背。 汗珠沿着结实的身躯滚落,萧寒舟紧紧扣着的手松了松,沙哑嗓音响起: “你也伤到后背了?” 顾柠瞪他。 他分明知道不是。 春日的骑装本就不厚实,垫在地上根本阻拦不住磋磨。 少女光洁的肩头细细地颤着。萧寒舟侧过身将她揽在怀中。 如果用刚刚的姿势,实在很难不伤到她。 他笑了笑:“早就听说女子在上更舒坦,正好可以验证一番。” 顾柠气恼,果然是魔头,都多少时辰过去了。 “王爷将来娶妻也会这样对她吗?” 今日被萧寒舟救了之后心里仿佛有两股火在窜。 她其实知道萧寒舟救她是什么意思,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被他玩弄格外屈辱。 偏偏萧寒舟还不停歇。 “你想多了。”萧寒舟冷声道:“妻子,齐也……是你能比的吗?” 顾柠自然没想过往后会和萧寒舟修成什么正果,刚刚不过是耐受不住的诘问罢了。 也是想借此探一探萧寒舟的心思。 他们这见不得光的牵绊不能总是持续下去,要有斩断的一天。 她紧攥着手心,又轻声开口: “既王爷说到未来妻子的事,我还有一事想求,我们俩这样,若东窗事发对谁都无益,所以,还请王爷以后为我准备汤药……” 她是内宅女子,无论出府或看医都不方便。 回想起上次,虽没事,可顾柠还是忍不住后怕。 唯有让萧寒舟准备好给她最为稳妥。 萧寒舟本在她光滑肩头摩挲的手微顿。 虽说刚才是见她蹙着眉头受不住的样子才停下的,可也是畅快的。 只那份可以格外放肆的畅快这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有东西堵得慌。 修长的手指捏着她的肩头,又缓缓松开,似笑非笑地睥睨着眼前的人:“不用你说。本王自会命人备下。” “多谢。”顾柠看着他唇角的笑,两道眉皱得更紧,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继续问: “就是那借人银钱的百姓,也终有一日会还清债务。只不知我这债何时能还完。” 顾柠这会被揽在火热的怀里,他紧紧抵着她,二人贴得密不可分。 “到明年春日。”萧寒舟眸色深谙凑近她,轻轻咬着她的脖颈,“答应吗?” 那个时候应也与萧远舟退了亲事,若真能了结,说不定是好事。 借以退亲避羞的由头,她可以去充州寻祖父和兄长,过逍遥的日子。 反正她已经不是完毕,一次与很多次根本没有区别。 更何况,萧寒舟看着在问她答应吗?压根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交易。 她点点头。“好。我答应。” “王爷既许诺以明年春日为期,那这段时日里各取所需,到期后一别两宽。” 一别两宽。 萧寒舟从前觉着这词不错,透着一股洒脱劲。 这会许是地方不对,听着极为刺耳。压抑片刻,他往后一靠,不紧不慢地:“好。” 顾柠得了他的又一许诺,心头一松,捡起早就已经烘烤好的衣裳准备套上。 “谁让你下去了?”萧寒舟淡漠开口,明年春日还早着,既各取所需,本王现在还要取……” “刚刚本王教过你怎么做的……” 顾柠抬头,一脸茫然。 顺着他的目光,她才会意过来,脸颊如火烧般。 混蛋,无耻至极。 顾柠心里骂了他一千一万句。 他还想着让她在上头…… 风雨夜,多情失意人。 别庄里的人一夜没有安眠,天才刚蒙蒙亮,九皇子就带着人进山寻人了。 虽说雨大,隐没了部分的踪迹,还是很快就找到萧寒舟留下的印记。 定王找到了,可顾家九姑娘还没找到。 许芳菲昨夜也听说顾柠不见了,众人要出来寻人,她也执意要跟着。 眼泪早已下来,强忍着哽咽,对九皇子道:“殿下。阿柠一定不会有事。说不定她只是贪玩迷了路。一定不是被人掳走的。” “都是我不好。昨日若是不贪图狩猎,和阿柠在一起,也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九皇子这会心头烦躁,出了这样的事,若是人找不回来,不管是顾家还是皇帝那里,他都交代不过去。 但少女哽咽地说着关心话,他最终没忍心叱责,只道:“是她自己不小心,和你有什么关系。这里是皇庄,平日里有人巡逻,阿柠不会有事的。” 许芳菲唇角微微勾着,扯着他的衣角,噙着泪:声音轻得发飘:“那我就放心了。” “禀报殿下。前头找到人了。不仅定王,还有顾家姑娘也在一起。他们已经从另一处回别庄了。” 有侍卫疾步而来,高声禀报。 九皇子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用和任何人交代。 不过,他皱起眉头,为何三皇兄和顾柠会在一起? 孤男寡女在山洞呆了一夜? 一想到这个,寻到人的喜悦顿时消散不少。 他斟酌着,只是刻意地咬重了几个字:“找到他们时情形如何?” “没有碰到野兽吧?” 他想要问是不是有衣裳破损或不整洁的地方,奈何众目睽睽之下。 那侍卫挠着头,笑嘻嘻地回答:“没有没有。听说顾家姑娘不小心迷路跌落到断崖下的。而定王是今晨躲避追杀才偶然进洞,碰见顾家姑娘。这才放了信号,被他的侍从看到,顺利将他们救出。” 九皇子还想问什么,被旁边的许芳菲给打断了。 “殿下。咱们赶紧回去看看表妹如何吧。” “幸好昨夜下大雨,这边上没有什么猎户和山贼这样的人出没。阿柠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要比顾柠早到别庄才行,那样才能看清楚顾柠到底是什么状况。 她不信顾柠平白无故就会失踪,肯定碰到什么事,若是这时失了清白才是好事呢。 那边,顾柠被人救上断崖后,又送上了马车。碧枝这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 恨不得抱着顾柠上下检查一番,看她受伤没有,待看到脖颈上露出青红痕迹,顿时心疼不已。 “幸好您没事,没有在山里遇到什么野兽,否则还不知会如何……只是,姑娘,您怎么和定王……” 顾柠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可不就是碰到了碧枝口中的“野兽”。 还是头饿久的野兽。 根本不知疲乏。 第22章 若隐若现,暧昧至极 这个世道,女子的名誉最是珍贵。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即便什么也没有发生,在外人看来,女子的名誉势必也是毁了。 更别说这个女子还是皇子的未婚妻,婚约想要解除倒是可以,可顾柠将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在萧寒舟的人找过来的时候,顾柠和萧寒舟两人已经准备好,也已经对好说辞。 只说顾柠是自己迷路跌落山崖,而萧寒舟则是一路躲避刺客的追杀,误入山洞,这才发现避难的顾柠。 于是一起被人救了上来。 至于旁人信不信?刺客留下的武器,还有定王身上的伤等等不得不信…… 可许芳菲是不信的。 听说顾柠不见的消息时,她是又喜又忧。 喜是顾柠出事了,不管是葬身山崖,还是被山匪掳走,她肯定做不成皇子妃了。 忧的是九皇子的心还没有完全倾倒在她身上,若是顾柠没了,皇后肯定为他找个更好的贵女,焉知他会不会又订个未婚妻呢? 听说顾柠被定王救了,不用问,她能断定,他们昨夜必然是待在一起。 顾柠怎可以如此好运?一边攀着九皇子,一边又与定王有了牵绊? 暴雨不停。顾家九姑娘一夜未归,定王在后山遇到刺客,正巧和迷路落崖的顾九姑娘碰上,一同被救归来的事,很快就在别庄上下传遍了。 “姑娘。你身上怎这么多……”碧枝帮着顾柠沐浴时,看到她身上斑驳的痕迹,傻了般,捂着差些叫出声的嘴,惊慌失措,“是定王欺辱你……” 刚才她在心里还暗暗的感激过定王,若不是他,姑娘说不定就要葬身崖底了,可没想到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顾柠这次沐浴没有避开碧枝,也是因为木已成舟,她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 从现在到明年春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没了完璧,和谁在一起根本瞒不过碧枝,很多琐事,还需要碧枝帮着照顾、遮掩。 她抓着碧枝的手,将事情大概地说了一遍。 “什么?”碧枝震惊地听着,“他……竟如此折辱你……”什么狗屁的王爷,如此下作。 “那姑娘准备要怎么和九殿下退婚?”碧枝愁坏了。当初九皇子死皮赖脸的纠缠着姑娘。还信誓旦旦地说会对姑娘好,没想到竟和表姑娘勾搭起来。 这皇家就没个好的。一个两个都各怀心思,偏偏把她们姑娘搅合进去,成了争权夺利的物件,人人摆弄。 顾柠笑了笑,不想碧枝跟着担心:“总能想到办法的。” 主仆俩正说话的光景,本已上栓的房门咣当一下被人从外面给猛地推开了。 “阿柠,阿柠……你没事吧……”是许芳菲。听脚步声应不只她一人。 碧枝有些惊慌,“姑娘……怎么办?”这会穿衣裳已经来不及了。 她再如何不晓人事,也该知道顾柠身上的痕迹不能让人看到。 外头脚步未停,仍是步步逼近,眼看就要到浴室门边了。 顾柠心头很清楚许芳菲这么急切地推门进来意图何为。 是想趁着她不防备时检查她的清白,以此来拿捏她。 但这时候若是阻拦,反倒更叫她生疑。 若是让她进来,只要靠近浴桶,就能看到隐没在水下她胸口处的吻痕。 来不及了。 那边碧枝已经慌乱地起身,拦在浴室的门边。 “表姑娘……我们姑娘正在沐浴,你要不稍候片刻……” 许芳菲着急地拉着九皇子回别庄,就是想要看看顾柠到底是什么情形,她好借机行事。 若是昨夜果然和定王在一处,那他们回来得急,身上肯定尚未来得及清洗,还有身上也肯定会留下痕迹。 原本她以为已经晚了,心里失望不已,却没想到从浴室里出来的碧枝看起来就慌慌张张的,居然还想揽着她,不让她入内。 这会许芳菲俏脸一放,寒着脸怒斥:“你这婢子,阿柠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竟拦着不让我去看她?小心回去让舅母把你发卖了。” 她伸手就将碧枝扒拉到一边,提裙进了浴室。 才刚进去,就见顾柠穿着中衣中裤,鸦青的长发披着,发尾挂着水滴,身段姣好,惹人遐想。 尤其是见到她进去,仿若见到救星般,眼角微眨,扑过来抱着她:“表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许芳菲才如梦方醒,没等她开口讲话,手中被塞进一个瓷瓶,“表姐。帮我擦下伤药可好?” 只见顾柠将衣裳解开,稍稍往下拉,拉到肩头时,上头有好几块青痕。 许芳菲呼吸一滞,心头一喜,果然!这可是顾柠自己送上门来的。 待仔细看了看,发觉那青痕明显带着擦伤,上头沁出细细的血珠。 她从小就没把顾柠当成是她正经的表妹,不过是一个好拿捏的旁人罢了。 这会哪里又会真心实意地为顾柠担心,帮她擦伤药,潦草地糊弄了两下,“阿柠。你没事吧。” 她是不信这样美貌的女子失踪了一个晚上,会半点事都没出。 就算山上没有山贼猎户,可还有侍卫呢?谁知他们有没有见色起意? 而且,顾柠为何会迷路往断崖那边去? “你是怎么被定王发现的?还被救起来的?” 她问得很详细,恨不得钻到顾柠的脑子里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柠恍若为觉,听不懂似的,感激地:“多谢表姐关心。昨日表姐跟着九殿下同乘去打猎,我想着表姐定然会凯旋回来。” “想着给表姐采点花儿做贺礼,没想到越走越远,一不留神从坡上滚下去,卡在山洞口晕了过去。” “幸好定王殿下躲避追杀,碰到我。不然……” 她一阵阵后怕,抱着许芳菲低低地抽泣起来。 许芳菲忍着将她推开的冲动,想到昨日她同九皇子同乘后去做的那些事,心头一阵阵发虚。 似乎是真的松了口气,连忙道:“表妹没事就好。九殿下昨夜为了找你一夜未眠,你赶紧去给他看看,让他放心。” 顾柠垂着头,仿佛忍着泪般:“表姐昨夜也陪了九殿下一夜吧?都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许芳菲:…… 她害怕再言多必失,也无暇去管顾柠身上有没有痕迹了。 “你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对于九皇子,顾柠同样不想应付,借着许芳菲将人给打发走了。 等到人走了,她松了口气,瘫软地坐在软榻上,为了迷惑许芳菲而解开的中衣滑了下来,整个白皙圆润的肩头都露在外面。 再往下,胸口处的吻痕一头乌发遮挡着,若隐若现,暧昧至极。 若是刚刚许芳菲瞧见她这副样子,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一夜未睡,还不累吗?” 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一挑,捏住她滑落的外衫。 可那手刚一触碰到,顾柠差点跳了起来。 第23章 他松了松领口,还是未能驱散热意 顾柠仿若躲避蛇蝎的态度让萧寒舟眉头紧皱。 “吓到了?”他背着手站在那儿,仿佛像回自己的房间一样坦然。 他知道有人闯入她的浴室,只以为她是为这事害怕。 “没有。”顾柠将手中捏着的带血的碎瓷片扔在一旁,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王爷下次来能否用正常些的方式?” “还是你以为我们的事情真的不会被人发现?” 萧寒舟看了眼那碎瓷片:“你无需自己吓唬自己。”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顾柠听了觉得有些可笑,世人向来对男子宽容,女子苛刻。 就算他们私会的事被人发现,小命难保的只有她,而他不过被人说句风流,该娶妻娶妻,也不妨碍他往后坐上金銮宝座。 “发生了牵连不到你,反正你根本不在意。” 她站起身,往内室而去。 “不管怎么说。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我还有些累,若王爷无事可离开了。” 错身的时候,萧寒舟一把攥住她的手臂,语气略微有些僵硬:“总之,在明年春日前,本王不会让你有事。” 顾柠原本是不气的,这条路是她选择的,就算跪着她也会走完。 但听到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口气却突然来了气。 “那就希望真如王爷保证的那样吧。” 顾柠试图甩开他的掣肘,却被萧寒舟抓得更紧:“你不相信本王?” “相信。”她面无表情地回答。 仿佛耐心耗尽,又仿佛被嘲讽的恼羞成怒,他一伸手直接将她拦腰抱起丢到榻上。 “你干嘛?”顾柠慌了。 昨夜折腾一晚上,压根就没给她多少睡的时间,难不成现在他还想继续? “你说呢?”萧寒舟面无表情地撑在卧榻边。 无耻! 顾柠一边瞪他,一边慌张地往后缩。 可她根本躲不过萧寒舟的进攻。 “走开!” “萧寒舟,你禽兽……” 顾柠的声音起初很高,后面越来越细,她用手捂紧嘴,一边又想去推开萧寒舟。 “想要打发你那表姐有很多方法,你却用了个最笨的。”萧寒舟无视顾柠的推搡,将她翻了过去,趴在卧榻上,挣扎间露出白皙的肩头。 上头擦伤的地方血已经凝固。 昨日从断崖滚落时被他护在怀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擦伤,这里分明是新伤。 萧寒舟只看了一眼,隐隐又有些心烦意乱。 听到她嘶气声,手下意识地轻了些,“伤成这样,还不用我的药吗?”他压着火气嘲讽到。 顾柠感受到肩头的清凉,心头松了口气,原来要帮她上药吗? 可这个魔头哪里有那样好心? 果不其然,恶劣地嘲讽她脑子不聪明。 当时那个情况,她身上被他弄出来的淤青根本没办法遮掩,若是这次不打发表姐,下次还会来试探。 碧枝阻拦的那会功夫,她砸了净房里的一个小瓷盘,在肩头上淤青处轻轻划了几下,不深不浅,看起来就像擦伤。 借着净房不太明亮的光,果然将许芳菲糊弄过去了。 只是这人不是一贯就爱欺辱她么,怎会这样好心地帮她上药。 不仅肩头刚被划伤的地方,就连昨天夜里她嚷嚷着疼的地方,都被他细细地抹了药。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将脸儿埋在枕上,一把细腰不盈一握,脆弱纤薄得仿佛献祭神明的贡品,只要伸手…… “盖好了。”萧寒舟原本的确是心无杂念地替她上药,可眼前明艳一幕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夜。 他松了松领口,还是未能驱散热意,粗鲁地扯过一旁的薄被盖在她身上。 顾柠有些无语,明明是他将人扔到卧榻上的,现在又来呵斥她。 真真是个反复无常的魔头。 更莫名其妙地是这个魔头将药瓶扔在她的枕边,“一日抹三次。” 没等顾柠回神,转身出去了。 顾柠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仿佛带着些不愉。 就觉着这个魔头今日奇奇怪怪的。 许是疲乏,许是药香,顾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得沉,且静。 并不知有人去而复返,站在床边看了片刻,将她露在被褥外的脚盖了盖…… 明明还是春日,顾柠却觉得这夜睡得格外热,汗津津的让人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想翻身,可身体好似被被褥捆住一般,怎么也动不了。 迷糊间,她又做起了梦,可怕的是竟然梦到萧寒舟。 瞬间一个激灵,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还好,还好,只是一个梦。 她轻轻地舒了口气,翻了个身,怎么会梦到那个魔头? 手臂搭在脸颊一侧,僵硬了片刻。 原本昨日放在卧榻边的瓷瓶不见了,只有一方薄纸。 上头写着让她去他的院落上药…… 这简直比她做的那个梦还要可怕。 一大早就来了这样打的冲击力,顾柠啊的叫了一声,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情愿痛死,也不想去他的院子里! 这一天顾柠都无精打采的。 因为萧寒舟碰到刺客的追杀,许多贵族子弟害怕被波及,纷纷找借口向萧远舟辞行,回京都去了。 一时间,别庄变得空旷许多。 留下来的大多都是家中父兄支持九皇子的,被家族派出来和九皇子打关系。 这些人都知道顾柠在后山迷路落崖,被定王就救起来的事,都十分好奇过程究竟是怎样的。 实在是定王这个人太过神秘,从前也有姑娘跌在他面前,他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就走。 有些人以探望的名义上门打听她的事迹,顾柠都礼貌接待,让碧枝上茶。 只说话时,顾柠淡淡地应着,喉咙因在山洞那夜被萧寒舟迫着必须出声喊得有些不舒服,略带几分沙哑。 然而听在旁人耳里,却觉得她估计是吓得狠了,给予几分同情。 可有些人也见不得她好。 第24章 严惩不贷 如果说知道顾柠落崖后,许芳菲是第二高兴的人,那第一高兴的莫过于顾云了。 她巴不得顾柠就死在崖下,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原本家里只有她一个姑娘,什么好东西都是她的,谁能想到顾柠回来了,把她的东西都抢夺走一半。 就连和九皇子的婚事,若不是顾柠比她大,是姐姐,这门婚事也是她的。 顾柠就和阴魂不散的野鬼,出现在她的家里,给所有人带来了出其不意的阴霾。 若是菩萨有灵,顾云的愿望就是早点让顾柠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没想到这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却还是功亏一篑。 光是想想,顾云都要可惜死了。 看来不给顾柠点颜色瞧瞧都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她神色不善地盯着坐在人群里的顾柠,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颓败,反而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果肉熟透的红,晶莹剔透,艳丽如霞。 简直可恶。 “阿云。听说你姐姐是被定王救上来的。他那样冷血之人,竟然会救你姐姐,难道原先就有来往吗?” 有交好的贵女突然问顾云,问话的声音不低,引来不少意味不明的目光,纷纷落到顾柠身上。 顾云没作声。 原本一般正常人家的姑娘不论在家里如何斗,在外头都会顾及几分脸面。 毕竟一家子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问话的贵女从来都知道顾云和顾柠不对付。 见顾云没有辩驳,顿时笑了声,道:“你姐姐在山洞呆了一个晚上,竟不害怕。也幸好有定王,否则还不知会如何呢。” “你家真该好好谢谢定王殿下呢。九皇子更要谢了。你姐姐可是他的未婚妻。他向来宠爱你姐姐,肯定不会嫌弃你姐姐荒郊野外宿了一宿吧……” “阿云,是不是这样?” 这话就很有指向性了。只差直白地说顾柠清白没有了,九皇子还接受她做未婚妻,可真是仁德啊。 九皇子忽然间变得更加可怜,更加让贵女们怜爱了。 顾柠更加被贵女们讨厌了。 在场的少女年纪都不打,大多数都还未定亲,少女情怀总是诗,对未来的夫婿充满了憧憬。 九皇子皮相好,性格好,对顾柠向来也好,更加的让人遐想了。 这会是巴不得顾柠因为落崖的事被退亲了。 默不作声的顾云撇了眼不远处的顾柠,见她仿佛没听到一般,好像木头一样,懒洋洋地说道: “这我可不知道。九殿下和我姐姐的婚事是当年太后娘娘定下的。九殿下是个孝顺的,肯定是听太后娘娘的了。” “至于落崖的事,我也没详细问呢。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你们忘记她回来的时候,走路好像有点不对劲呢。肯定受了不少苦吧。” 顾云不知道顾柠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时,可不妨碍她恶意满满地说这些。 反正她说的是事实,那天清晨回来的时候,顾柠下马时的确看起来脚软得很。她可没瞎说。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想必在她们回京后,满京都都要知道九皇子的未婚妻一夜未归,被寻回来时都走不动道了。 这可不是她们乱说的,人家自己的妹妹都是这么说的。 顾柠自然听到这边众人的对话,心里涌起一股戾气。 她没想到顾云会那么蠢,竟任由这样的事发生。她可正在说亲的年纪,就不怕因为自己连累连个好人家都说不到吗? 顾柠霍地站了起来。 瞬间,不少人都看向她,眼里带着惊讶与兴奋。 可话到嘴边她又顿了顿。 她的确可以怼回去,可就算她是在理的一方,但回到府里后,母亲不会觉得她受了委屈,只会认为她性子不好,不爱护妹妹。 会让她关禁闭、跪祠堂、抄经书…… 从她七岁回京都起到如今,但凡她和顾云两个起冲突,永远都是她不友爱妹妹,让她一天一天地磨。 她可以为了祖父和兄长屈服萧寒舟。但今日这样的事,若是忍着,退步了,往后只会变本加厉,她的屈服又算什么呢? 顾柠沉着脸,走到顾云跟前。 那种沉着脸的气势和她平时的模样并不相符。 “阿云。你自小在母亲身边长大,是女先生一路教导长大的,他们传授给你的,应该不是稻草吧?”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俱是一呆,满脸不敢置信。 这分明就是在嘲讽顾云啊。 因为太过震惊,顾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只瞪大眼看向顾柠。 “你……”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顾云哪里能忍受顾柠这样的挑衅?抬起手掌,狠狠地朝顾柠挥过去。 顾柠在准备应对时,就想好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她并不准备承受这一巴掌。 然而,没等她阻挡,那预想中的巴掌也没有落下,早在她出手前,顾云高举的手腕被人反手紧紧拽住,想挣扎都难。 萧寒舟就站在她身后,神色阴沉,非常恐怖地盯着她俩。 他的动作太快,顾云并未看到是谁阻止她,她挣脱不开,“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萧寒舟置若罔闻,声音听着低缓如玉质般冷硬:“你是谁?本王也想知道一下。” 顾柠心跳了跳,这边是女眷的聚会,萧寒舟是如何会过来的?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贵家子弟,倒是没见到九皇子。 顾云吓了一跳,也知道是谁拽着她了,泪水落下来,“我……王爷……” 萧寒舟淡淡瞥了眼周围,语气冷凝,一字一句: “本王知道这些日子大家在讨论什么。之前不出声,是想着众位家中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被爹娘教导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却想不到是本王高看了你们。真应该将你们送到野外断崖下过一晚上,让众位体验一下是什么滋味。” “顾九姑娘的确是迷路野外,可她的所为,不输于任何一个男子。” “本王往后不想再听见任何与事实不符的留言。” “若有谁拿此事胡编乱造,哗众取宠,恶意重伤一个闺阁女子的名声,还是皇家儿媳的名声……”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低声严厉道:“本王将……严惩不贷。” 萧寒舟的态度一目了然,说到“严惩”两个字时,众人不禁想起往事,抖了一下。 厅内一时变得极为压抑安静。 顾柠恍惚地看着面前冷肃的男人,没料到萧寒舟的话中,会对她透露出一丝丝维护之意。 第25章 留门给他这个治病的假大夫 这是从落崖被救起后的第六日,还是第七日?这么多天来顾柠第一次见到萧寒舟。 她还记得那日夜里赶走他后,他去而复返留下的小纸条,让她去他院里上药。 但是她一次都没去。 却不想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众人迫于萧寒舟的威严噤若寒蝉,久久无言,却在回神后把探究的目光朝顾柠射去, 顾云被拧着手,闻言险些岔了气,她低声哀求道:“姐姐。我年纪小,胡言乱语,你莫要放在心上。请你求求王爷……” 萧寒舟冷冷地看着顾云,松开她的手,从怀中抽出帕子擦干净手。 “本王会好好问问靖安侯府的家教到底是怎么样的。是纵容儿女在外为所欲为的吗?” 顾云难以置信,定王这是要去找父亲告状,勒令她不许出家门吗? 但萧寒舟看起来不像说笑。 她最终不得不哭着鼻子,含恨地看着顾柠。 “站住。”就在顾云羞恼地要跑时,萧寒舟叫住她。 这话让顾云想迈开的脚顿住,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爷,还有什么事吗?”顾云红着眼,颤颤巍巍地问。 萧寒舟不语,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顾云浑身汗毛直竖,本就被拧痛的手更痛了,她实在不知道定王还想让她怎么丢脸。 “顾十姑娘,你还没和你姐姐道歉呢。”跟在萧寒舟身旁的一个侍卫好心地提醒道。 听到这话,不仅顾云傻了,其他人也傻眼了,视线再一次落到安安静静站着的顾柠身上。 不管如何,作为皇室的王爷,九皇子的兄长,在身上天然地就压在场所有人一头。 现在,定王分明就是要为未来的弟媳出气。刚刚那些参与了,或者推动了整个事情的贵女不免胆战心惊。 顾云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不想道歉,可手臂的痛意提醒她若是不照着做肯定不能善了。 她不情不愿地上前,憋屈地朝顾柠道:“姐姐。对不起。” 顾柠冷淡地道;“下次说话过过脑子。” 顾云一口气梗在心头,心里憋屈得不行,只是碍于萧寒舟在此,不敢表现出来。 她攥紧了手,这笔账且记下!等回城了,定要叫母亲狠狠地责罚她,偿还今日她受的这些。 顾柠眼睑微垂,她知道顾云肯定气得狠了,回家也一定不好过。 她并不在意。 再难不过就是跪祠堂,抄经书,喝米汤。 到底她是未来的九皇子妃,杨书意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敢太过。 顾柠心头有些讽刺,她急于摆脱的身份,有时竟也成了她的护身符。 今日的宴请本是萧远舟安排的,就怕众人在别庄无聊。 却不想从头到尾都没见着主人的影子。听和许芳菲住同一院子的贵女说她今日有些不适,故而没来赴宴。 顾柠心头嗤笑。 “王爷。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不扫大家的兴致了。” 她朝萧寒舟福了福身,迫不及待地逃离这里。 萧寒舟幽深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 半晌,意味不明地道:“既如此,你先回去歇着吧。晚些会有大夫去你院子。” 顾柠耳中嗡嗡作响,咬住唇,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寒舟。 什么大夫,分明就是让她留门给他这个治病的假大夫。 她张了张嘴,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没说什么,退了出去。 这时门口匆匆跑来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是萧远舟。 他匆匆而来却衣裳整齐,好一个衣冠禽兽。 见到顾柠,他停下脚步,眉眼含情,斯文温柔的道:“阿柠。你是要走了吗?是不是怪我久不出面,怠慢了你。是我的错。” 顾柠心里编着理由:“是我有些不舒服,故而先退席。殿下,请。” 萧远舟走上前,靠近了些,“那日你遇险后从被救起到如今我们都没有好好说说话。想来你是真的吓着了,眼下缓过来了吗?” 顾柠笑了笑,“好多了。” 对方靠得太近,一缕香气钻入她的鼻子,尽管不浓烈,却还是被顾柠给闻到了。 清媚的香气,一闻就知是女子用的香。 “殿下是刚刚沐浴过吗?不知用的是何种香?” 萧远舟愣了一下,想起临走前,许芳菲缠着他不让他走,不由眉心一跳。 “是别庄的侍女熏的衣裳。若是你喜欢让他们送一些到你的院子里。” 顾柠的目光落在他的衣领上,那里还有未曾来得及消除的口脂,不由得笑了起来:“也好。这香气很不错。想必是个手巧的侍女。” 约莫刚才走得太快,萧远舟额角这会沁出微微汗珠,只道: “今日设宴本是要给你压惊的,奈何刚有些事要处理,来晚了。实在是愧疚。不若明日再……” 萧远舟明明问过一旁服侍的人,身上可有异样,都说没有,却还是出了纰漏。 眼下实在是不敢再和顾柠多待,怕她在身边继续待下去,叫她察觉出异样来。 婚事不能出岔子。 许芳菲那里看来应该要冷一冷才行。 顾柠嘴角始终挂着笑,丝毫没提刚刚在宴席上顾云的事,看萧远舟从留到赶,没有半点迟疑,行云流水地行礼离去。 萧远舟亲自将她送到路口,与之告别。 顾柠回了院子,并未理会萧寒舟话里背后的含义,而是关上院门,插上门栓。 不仅如此,她带着碧枝仔细地关好窗,上了插销,屋门也紧紧地关上。 萧寒舟又没明着说要过来,再说他敢明着说吗? 那她就当没有此事。 看着紧闭的门窗,顾柠安心地躺在卧榻上入睡,睡得格外昏沉。 迷迷糊糊间,忽的有道冰凉触感落在她的眉心,而后脸庞,慢慢往下…… 顾柠半梦半醒间地想着,莫不是漏雨了? 那冰凉的触感还在往下,一路到襟口,往下。 不对。顾柠连忙睁开眼睛。 卧榻边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那张脸…… 顾柠的呼吸有一瞬间凝滞,浑身寒毛都竖起来。 “你……” 还没说出话来,宽厚修长的手掌捂住她的嘴。 第26章 粗粝的掌心攫住她小巧的下巴 明明已经把门窗都关死了,这人怎么还能进来。 顾柠看到萧寒舟的脸时,脑子清醒过来,带着心有余悸而不安地问:“你,你怎么进来了?” 萧寒舟凝视着她,晦暗光线里看不清他的表情,唯听得到语气清冷。 “难不成你还想赶本王走不成?” 顾柠感受到了,好几日不见,这个人好像火气又大了不少。 和白日里那道貌岸然,全然维护的姿态完全不同。 顾柠一想,嘴角就瘪了下去。 原本,她是有些感激他的,让她免了很多的烦恼。 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厚颜无耻、毫无品德可言的魔头。 那些维护不过是要在她这里索取更多。 看那箍在她双肩上勇猛用力的手就知道。 思及此处,顾柠倒也没挣扎。 萧寒舟却好像专门要和她作对一般,见她安静坐着,追着问,“怎么不说话?” 顾柠抬起一双明眸定定看向他:“王爷想我说什么?说你深更半夜不歇息,专门为着那事来我这榻上做采花大盗的事?” 她有意加重“半夜”“采花大盗”几个词,眸光里满是鄙薄。 回应她的是一声嗤笑,男人斜眼冷冷淡淡地瞥着她,傲然道: “顾九,你看看清楚,这是哪里,可别张嘴就污蔑本王……” 男人粗粝的掌心攫住她小巧的下巴,让她看清四周。 顾柠茫然了一会儿才发现这的确不是她在别庄内的院子。 卧榻比她院子里的要大许多,帐子的颜色也不同。 她哆哆嗦嗦地:“你……你怎么……” 也就是她睡着的时候,这个魔头把她偷偷地弄了过来! 现在还倒打一耙。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 顾柠连忙起身,可还没下床,就被人用力捉住。 萧寒舟敛了敛眼神,温声暗藏危险地问:“本王让你来这里上药,你为何不来?明明让你留门,你却关门闭户,耍着本王好玩?” 看着男人脸色瞬冷,顾柠感受到事态不妙,脑子飞快地转着。 为什么不来?自然是不想来。 可这话不能说。 她眼珠微微一转,眨了眨:“王爷何时说了要留门?臣女太过愚笨,还请王爷明示。” 被放了两次鸽子的萧寒舟,一双黑眸中如有闪动的星火,冷淡狠声道:“真是没完没了了?顾九,这可是你自找的。” 她总是有办法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长指挑开心衣上的系带,须臾,男人炽热的掌心牢牢扣住她修长脆弱的脖颈,逼着她上半身微微弓起。 喉头微滚,俯身,细密的吻落下…… “不行。让我回去。会被发现的。” 顾柠拉扯这,将她挪到这里,难道就不怕被人撞见吗?而且,事后她该如何回去。 可萧寒舟根本不想听她的花言巧语,动作未有一丝停顿的戏弄她。 窗外月明星稀,直到角落里的羊角宫灯里的烛泪堆了厚厚几层,帐内那仿若无休止的动静才方消停。 萧寒舟半点怜惜都没有,顾柠更是想反抗也反抗不了。 “你外面的伤看着是好了,可是里头的肯定还没好,也不好抹药,我用其他的帮你吧。” 萧寒舟低哑的嗓音里带着丝戏谑。 顾柠差点一口气没伤来,她后悔了,后悔不该去惹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魔头。 这一夜,顾柠不好过,在大庭广众下被萧寒舟教训的顾云同样不好过。 辗转反侧了一夜,心里越想越窝火。 顾柠这个黑心肝的人,得了九皇子这个未婚夫,还把定王这个未来大伯哥也收拢了,真是没天理。 让她一口气憋着回城才发泄,顾云做不到。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顾云连早膳都来不及用,恨声对侍女道:“走。去找顾柠那个贱人算账去。” 说罢,气冲冲地往顾柠的院子走去。 萧远舟清晨也醒得很早,昨日顾柠不快而去,他还没来得及去看。 今日天气很不错,可以安排着带顾柠去四野看看,小姑娘家都喜欢这些。 他出了院门拐了几步,就到了院门前,正巧碰见带着人而来的顾云。 两方相遇,都有一丝怔忪,脸上神色不太对劲。 “九殿下。” “顾十姑娘。” 萧远舟作业宿醉,这会脸色不是很好。 顾云一个晚上没睡,同样表情也不好看,两人匆匆见过礼。 “九殿下是来找我阿姐的?” 萧远舟还没来得及见顾柠,就先碰到顾云。 同样是顾家人,萧远舟并不想让顾云感受到他过来的目的。 只淡淡地:“来别庄好些天了。还没带阿柠出去玩过。过来看看。” 顾柠向来不喜欢有人守夜,故而碧枝都睡在隔壁的厢房。 清晨醒来时,她打了个哈欠,端着水盆推门进去,想要叫顾柠起来。 看到空荡荡的卧榻,她惊得水盆摔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 没等她捡起水盆,蹲了一夜墙角,守了一夜门的侍卫粗声粗气地:“你家姑娘在我们家王爷的屋里。还要很久,没那么快回来。” 碧枝:“……”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院门被推开了。 “你们姑娘还没起来吗?”萧远舟见碧枝手足无措般地站在门前,目光带着打量问道。 第27章 让她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萧远舟来之前已经想好措词说服顾柠同他一起出行,但没想到过来的时候顾柠不在。 “你们姑娘这时候去哪儿了?” 萧远舟问。他以为自己已经抢了先,没想到顾柠竟起得这样早。 “姑娘昨日从宴席上回来后就心里不舒坦。夜里也没睡好。天刚蒙蒙亮就起了,说是去水边醒醒神。” 碧枝这会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砰砰作响。 她本想用顾柠还在睡作为借口打发九皇子,可一旁十姑娘眼睛好像刀子,肯定会冲进去,若看到姑娘不在,事情更加闹大。 慌忙之下,碧枝编了个借口。只盼着刚刚那忽然出现又忽然不见的侍卫能去隔壁定王的院子传个信。 萧远舟听到说顾柠心里不舒坦,顿时有些发虚。 也不敢继续追问,只委婉地:“那等你们姑娘回来,告诉她一会我来带她去骑马玩。” 碧枝嘴角抽了抽,他们姑娘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更何况姑娘根本就不喜欢骑马。 九皇子若是知道实情,定然会呕出血吧。 碧枝低下头,只道:“奴婢一定转呈。” 只是,九皇子可以因为心虚离开,可顾云却不一定。 听说顾柠不在,她愣在原地,良久回神,心跳加速,飞快地窜出一个念头,但很快又否认了。 顾柠这么一大早不在房里,那她去哪儿了? 本就是要来找她算账的,难不曾就这样放过她? 顾云越想越心慌气不顺,该怎么才能让顾柠这个黑心肝的出丑,以泄她心头之恨。 一个念头从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可很快又否认了。 其实之前她也不是没有对顾柠下过手,可那次被她躲过了。 萧远舟已经走到门边,顾云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如同入魔般。 昨日她受了叱责很多人都看到的,定王的维护也同样是大家都看到的。 她掐着一旁婢女的手,急忙叫住他:“等等。九殿下。我知道你来是找我阿姐的。她不在屋里是不是。” 萧远舟顿住脚步,回头问:“你知道她去了何处?” 有些怀疑地看着她。刚刚她不是和自己一同来的吗?而且也听到顾柠婢女的话,怎又问一遍。 顾柠和顾家其他的兄弟姐妹关系不密切,他是知道的。 因为顾柠在边疆长到七岁才回京。 但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他娶顾柠不过是看在她兄长和祖父的份上。 顾云拧着帕子,有些阴阳怪气地:“我不知道。我又没那个福气和我阿姐一样单独住个院子。” 萧远舟愿意看中顾柠的兄长和祖父那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兵权,又宠爱顾柠。 可对于顾云却不怎么有耐心。靖安侯虽有侯爵,却是空衔没有实权,自然不被他看在眼里。 他的态度冷淡,甚至有转身离去的迹象,顾云顿时着急,提裙追了两步,面露难色。 萧远舟并未惯着她,不耐烦地:“有什么话就快点说。” 顾云这才像是逼不得已才说出来的:“昨日我口无遮拦对我阿姐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可那不过是我们两姐妹的口角。” “后来定王来了,对阿姐多有维护。说是对弟媳妇的维护。” 她好似鼓起勇气般:“本没什么,可后来,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有人看见我阿姐私底下,与其他男子往来过,好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然姑娘家间的口角,怎就上纲上线了。” 顾云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悄悄地看着萧远舟的神色变得狠厉,眼睛要杀人一般,心头乐开了花。 只是面上却更加小心翼翼:“我,我也是听说的。院子里住了好多人,女孩子家的悄悄话,我也不记得具体是谁。” “可是昨日的维护,大家都看在眼里。” 为了让这个流言更加真切,她模棱两可地:“刚刚我来的路上,路过那边那个院子,好像听到我阿姐的声音……可能是我听错了。阿姐的婢女不是说她去了水边散心嘛……” 反正她说了可能是听错了,至于九皇子怎么想那是他的事。 就让九皇子试一试,看顾柠那个黑心肝的是不是和定王有私情。 若是真的,她就让世人知晓顾柠是个多么不知廉耻的。 萧远舟本脸色铁青,顿时又嫌恶冷嗤,“怪不得三皇兄会呵斥你。谁家好妹妹会在外头败坏姐姐的名声?” “回城后要去问问靖安侯了,这就是侯府的家教吗?” 他在宫中长大,怎会不知道顾云想做什么。 说完,理也不理顾云就走了。心头想着若是往后和顾柠成亲,定要让她少与娘家来往,没得拖累他。 出了院子,他往前走去。路过萧寒舟的院子时,停下脚步,神情难辨,面前庭院里静谧的草木和花草。 …… 床榻上锦被污浊不堪,一片狼藉。 萧寒舟手中拿着药膏,站在床榻边,幽深的眼神落在顾柠的身上,意味深长:“若是不抹药,不怕等会出去旁人就看出来,昨夜你和男人是如何被翻红浪吗?” 顾柠闻言恼羞成怒,她这会和个破布娃娃一样是谁造成的? 她下意识地伸脚出去,却被人一把握住脚踝,指腹摩挲着肌肤,让她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昨夜顾柠几乎要被他逼疯了。 哭求无果,转而忍不住骂起来。 “混账。” “无耻” “魔头……” 最后一口咬住他的肩,血腥味在她口腔里打转。 可萧寒舟看了眼肩头的伤,双目反而更幽深了。 软硬不吃,顾柠欲哭无泪。 直到三更天才停歇,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会儿光景,谁知一睁眼就看到这人拿着药膏,要给她上药。 昨夜他也说要给她上内伤的药,可那方式到最后让她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顾柠望着被萧寒舟攥着的脚踝,实在不敢动弹了,闷闷地:“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 “不好叫人看出来。” 她伸手去拿药膏:“我带回去用。” 萧寒舟有一瞬间没开口,顾柠趁着这个机会推开他,翻身爬了起来,饶是已经扶着床栏,可她脚一沾地,就牵扯到酸痛的双腿,让她差点摔倒。 “你确定能走回去?”萧寒舟声音淡淡的,仿佛她这个样子根本和他没关系般。 “可以。”顾柠缓了片刻,慢慢地扶着床栏站了起来。 不回去不行的。昨日在宴席上的事,今天肯定有贵女要过来找她,若是不在肯定会惹人眼。 “王爷。” “九皇子说有要事与王爷商量,这会人就在外面。” 萧寒舟一顿,看到了顾柠扶着床栏的手紧了紧。 “拦住他。就说我不在。” 谁知,还没等他吩咐完毕,就听到顾柠说:“让他进来。” “王爷尽管去见他。” 萧寒舟神色一沉,顾柠,想做什么? 第28章 木头一样,哪里能发出如此勾人的声音 顾柠知道,只要和萧寒舟定下到明年春日了断关系的约定,在这之间,免不了两人私下有接触。 这样的事躲过一次,还有下一次。 事过留痕,自己的行踪说不定哪天就会暴露了。 但绝不是现在。 她想了想,阻止萧寒舟让人将九皇子赶走的想法。 昨天夜里也不知萧寒舟到底是怎么将她弄过来的,这会她身上只有中单。 不过也好,恰好是她想要的。 萧寒舟眼神隐晦地看了她一眼,抿唇起身去了屏风隔断的外间见萧远舟。 萧远舟跨过门槛,就看到三皇兄一身就寝的衣物站在桌边,正倒茶自饮。 他的双眼不受控制地在里面穿梭搜寻,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一进屋,他仿佛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女儿香混着石楠花的香气…… 萧远舟是风月老手,自是知道在他来之前,屋内是如何翻云覆雨过。 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人也是面红耳赤,身上一热。 这同时也让他几乎不敢相信。什么时候竟遇到了知心女子了? 定王这个人,虽是亲生兄长,可他从小就极为自律,又在军营打滚,身边连个女婢都没有,到底是哪个女子让他如此不顾欲望伤身…… 萧远舟匪夷所思,脑中不由自主地浮出刚刚顾云说的话。 难不成那个女子真的是顾柠? “皇兄。不知是那家姑娘入了您的眼?看来过不了多久,弟弟要准备恭贺的礼物,吃上喜酒了?” 如今留在别庄的贵女家世都不一般,就算她私底下和定王搅弄在一起,做不了王妃,那也起码是个侧妃。 他见了同样要叫一声“小嫂嫂”。 萧寒舟一手拿着茶盏,靠在椅背上,衣襟敞开,隐约可见上头的抓痕。 他转着手中的杯盏,静默半晌,沉稳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反驳道:“怎会?不过是各取所需,不问嫁娶。” 这样冷漠的态度,让萧远舟有些震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哪家的贵女,竟能如此玩得开? 而且,三皇兄冷漠得让人发指,里面那女郎能听得下去? 还是说那女郎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就算三皇兄这里不是归宿,也自有别的去处,才能如此理直气壮。 莫名地又让他想到顾柠。 明年春日他们的婚期就到了。 对上萧远舟盯着他探究打量的视线,萧寒舟不露一丝异样地瞥了眼屏风背后。 “这么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萧远舟想到自己进来的目的,思忖着怎么才能让那屏风后的人现出原形。 他假惺惺道:“昨日真是多谢兄长对阿柠的维护了。虽说原不过是姐妹间的口角,可当时人多,万一大家有样学样,阿柠肯定不开心。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幸好兄长出面。” “弟弟过来是想请兄长好好地饮一杯。” 说这话时,萧远舟紧盯着对面男人的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 奈何萧寒舟面上并无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道:“不过举手之劳。那是我们家的人。” “我们家的人”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可萧远舟越品越觉着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心念流转间,萧远舟冷不丁地:“从前对皇兄动心的贵女不知凡几,也不知这一位是如何的姿容艳绝?只是露水姻缘,作为玩、物,皇兄不会后悔?” 还是说这般毫无禁忌地与男子厮混的根本不是那些贵女,或是哪家婢女?瞒着主人勾引皇子? 萧寒舟没轻没重地回:“后悔又如何?若非这样,我也不会对她多看一眼。” 顾柠在屏风后心跳飞快听两人的对话。 她不相信萧远舟是为了昨日萧寒舟维护她的事过来的。 若是这个不会明知萧寒舟还没起,却执意要见。 定是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外头萧远舟想要探一探屋内的究竟是不是顾柠,可他从前的人设让他说不出要见一见这名女子的话。 正当煎熬之时,屏风后好似有东西翻倒,一声女子轻细的“哎呀”声传来。 萧远舟心头一喜,飞快地起身,“皇兄,小嫂嫂好似摔倒了……” 他想要朝屏风后走去,只是萧寒舟动作比他还快,伸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猫腻。 萧远舟原本不过是见萧寒舟什么招都不接,想要试探一下,并未真的想要去屏风后。 他的确想要确认屏风后的人是不是顾柠,却也不想和萧寒舟撕破脸,甚至想要以此来拿捏,得到利益。 可萧寒舟这举动却激起了萧远舟心底的狠意,一个错神,碰到了屏风,眼看屏风就要倒地。 伴随着女子一声尖叫,只见一个衣衫不整,长发披肩的女子从屏风飞快地跑了出来。 她奔跑间,披散的发遮住了她的面容,又加之有旁的男子在,羞愧难当地捂着脸,裙摆飞扬,扑入到萧寒舟的怀中。 女子只穿着白色中单,脚上连鞋都没有,露出纤薄的玉足。 萧远舟向来只看到顾柠衣着端庄的模样,虽在来前看到她一截小腿。 这会也打量着她露出在外的肌肤,光滑白皙,并没有什么痕迹。 不过,上头一道疤痕很是突兀,更是与顾柠不同。 还有那嘤嘤哭泣的声音,顾柠木头一样,哪里能发出如此勾人的声音。 萧远舟心头松了口气,仿佛卸了一大块石头。 萧寒舟这会心情堪称恶劣。 他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顾柠想要做什么,更想不到她竟如此大胆地暴露在萧远舟眼前。 可真是好胆量,好心计,好安排啊。多么巧妙,就算萧远舟来前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会想必也消失殆尽。 萧寒舟稳稳地搂着怀中玉人,一手勾住搭在架子上的披风,将人裹住,挡去探究的眼神。 “九弟,你造次了。” 声音冰冷,眼神蓄满不悦。 萧远舟连忙收回目光,后退几步,施礼道:“三哥。是弟弟不对,惊扰了小嫂嫂,到时与兄长对饮时,定自罚三杯。” 光是听声音,萧寒舟和顾柠都能听出萧远舟这会心情很好。 顾柠从萧寒舟怀里露出头来:“王爷。我的外裳在何处?要赶紧回去才行。” 她不知道碧枝是如何与萧远舟说的,总之要尽快回去才行。 第29章 不知疲惫地折腾她 顾柠急着离去,萧寒舟漆黑摄人的目光停在她身上。 他哪想过刚刚会被顾柠摆一道呢。 更想不到她竟下那么重的狠心,以身犯险也要打消萧远舟的疑心。 可以说她成功了,计划没有白费。 还给她自己留了一条宽敞的大路。 到时候就算被人发现两人的私情,再也不会是她刻意引诱的定王,至于两人到底如何开始的,就任由那些人去想吧。 而他,竟未对她的心机生出一丝的厌恶。 只是,会算计的女郎算计的可不只这些。 “王爷。别忘了避子药。”顾柠别过脸去。 昨天夜里胡天胡地的,咬也咬了,挠也挠了,可她越是挣扎,他越是往里去,躲也躲不过。 天知道他怎会有那样无穷的精力,不知疲惫地折腾她,一次又一次。 无论如何是一定要喝药的。可她的院子里并不好熬药,那只能是让萧寒舟备好给她。 萧寒舟烦闷地扯了扯本就敞开的衣领:“不用你说。本王自会命人备下。” “快些。最好是制成丸药。”顾柠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这样既免了熬药的麻烦,又减少被人发现的机会。 萧寒舟没来由的烦闷,盯着她看了半晌,下巴矜贵地朝一旁净房点了点。 顾柠察觉到眼前男人有些火气,心里正打鼓,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告诉她放置衣裳的地方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回头就见男人问:“你走不走?” 他的眼底转瞬变得深不见底,顾柠被看得浑身一冷,连忙跑过去:“那我就打扰王爷了。” 她忍着酸痛的腿颤着手穿好外裳出门,那个横行霸道的男人不见了人影,有个侍卫引着她从后山绕了一圈,而后再往她的院子去。 顾柠心里本有些胆战心惊的,生怕碰到别庄里其他的人,幸好这条路看起来鲜为人知。 碧枝正踮着脚尖在廊下探望,看到顾柠回来,立即上前。 顾柠竖起一指低着唇示意她噤声,两人进了屋子。 “姑娘。不如再睡一会儿吧。”顾柠沐浴时,碧枝看到她娇嫩肌肤上深深浅浅的痕迹,谁能想到定王真如传闻中那样的狠辣,半点不懂怜香惜玉。 姑娘肩头,手腕上好些处都是浅浅的牙印。 “王爷怎如此过分。”碧枝撇了撇嘴,小声抱怨。 顾柠这会也想好好地睡一觉,可萧远舟因为昨晚的事,肯定还会来找她。 她揉了揉眉心,头疼欲裂,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要快点想办法将婚约解决了。 果不出所料,她刚沐浴完没多久,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是萧远舟来了,同行的还有许芳菲。 “阿柠,清晨那会你做什么去了?”他盯着顾柠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为何我过来时,你不在房里。” 顾柠仿佛没感受到他眼神的压迫,“睡不着,出去透透风。对了,昨天匆忙,殿下宴请前是有什么事吗?怎去得那样迟?” 听到顾柠带着好奇般的质问,萧远舟不自觉地理亏,他自此不得不承认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好像的确有些忽略顾柠的感受,对她不太关心。 等会,他一定要去好好的警告顾柠的妹妹,如此信口开河污蔑姐姐,定要让她好好地与阿柠道歉。 “这是昨日你问的香。我这儿只有这么多,等回城再让人给你送去。”他有些讨好地将顾柠问过的熏香递了过去。 许芳菲从进门开始就盯着顾柠看,听到她的质问,也有些不自在地拂了拂鬓角,看到萧远舟递出去的东西,顿时眼中水光晃动。 九皇子竟将从她那里拿来的香送给顾柠。 她起先还以为他与自己要香,是因为喜欢她制的香,却不想竟是当着她的面全送给别的女子。 许芳菲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取代顾柠成为九皇子妃,故而一直忍耐着。 没想到九皇子却一次次叫她失望。 许芳菲紧紧地攥着帕子,看着顾柠的侍女将匣子接了过去。 顾柠仔细地凝视着她,在许芳菲脸上观察了许久,见她肌肉都狰狞了,嘴角的笑意绽开,笑着道:“多谢殿下。那就有劳你多制些了。” “我想送一些给表姐呢。” 萧远舟深吸一口气,觉得脑仁疼,顿时有些怨怪许芳菲,非得缠着他不放,让他身上沾染了那香。 可他也了解顾柠,是真心的喜欢许芳菲,想把东西分给她。 他沉默很久,“好。到时候要多少都给你。” 许芳菲在一旁几乎要被这荒诞的一幕给气笑了。 用她的香来送给她? 一口血在她的喉咙上不上下不下,偏生她什么都不能说。 送了香料,萧远舟又殷勤地相邀去骑马,顾柠如今双腿酸痛,并不想去,更何况萧寒舟也不知怎么了,到如今还没送避子药过来。 顾柠心底又惊又怒,却不敢泄露出来。 昨夜他回回都…… 不行,绝对不行。 她压着心思,道:“殿下。我不会骑马。会不会扫你的兴?” 萧远舟正想和她亲近,闻言立即笑了起来,“没事。我教你。也可带着你骑。” 他脑中浮现出来别庄时看到的那截小腿,莹白如玉。 教骑马的时候,肯定免不了一些触碰,心头顿时升起一团火。 恨不得现在就带着顾柠去马场。 顾柠一脸惊愕,明明她是在拒绝,却不想萧远舟反而当真了。 许芳菲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拧断了,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九皇子哄着顾柠,她为了帮他,还要跟着哄。 今日看了只觉得心慌气闷,没有博得九皇子的关爱,反而损失更多。 偏偏那边萧远舟见顾柠有些不想去的样子,朝许芳菲使了个眼色,想让她也跟着劝一劝。 许芳菲脸色白得好似抹了墙粉,正待勉强出声时,来了一个别庄的下人。 “九殿下也在此?正好。宫中来了信,皇后娘娘召两位回京。定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 萧寒舟这个魔头到底有没有给她准备避子药? 不仅他们三人,其他的人也收到了消息,纷纷上了马车,来不及收拾的留了下人在别庄收拾。 顾柠跟着一堆女眷上了马车,大家紧赶慢赶回到城里时天色已经黑沉了。 心里挂着事,顾柠一路上神思不宁,幸好安排和她同乘的贵女也是个寡言的,相安无事地进了城。 既然是皇后召两位皇子回宫,那萧寒舟进城后肯定会去宫中,她想找也找不到。 她回府后今日肯定无法出门去医馆抓药,可势不容缓。 她掀起车帘,外头医馆的牌匾一闪而过。 当即,她寻了个借口,只说碰到家中的马车了,只让车夫送同乘的贵女回府即可。 她带着碧枝,可没等她们进医馆,就被一辆马车挡住。 两个披发的女子去买那种药本就心慌,这会被拦住,让她吓的心头一跳。 还没来得及缓神,马车里传来低哑的嗓音:“上来。” 第30章 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顾柠被拦住时吓了一跳,听到熟悉的声音才松了口气。 随后,心头又有些火起,都是这个人,才让她偷偷摸摸地出来买这个东西。 她稳了稳心神,悄悄地站在碧枝前面,挡住她手中的药包。 “王爷怎么在这里?” 萧寒舟掀着车帘,“本王想来就来。莫非不能来吗?” 没想到他竟然反客为主,将问题抛回给顾柠。 顾柠被噎住。想说都这个时辰了,他难道不用进宫去见皇后吗? 可又怕再次被噎住。 虽说天色不早了,可陆陆续续还有车程慢些的贵家子路过,她不好在街上和他过多接触,只能是忍气上了马车。 幸好碧枝提着药包去了后头的马车。 她一进马车,还没坐稳,萧寒舟就问她:“你去医馆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他还好意思问她哪里不舒服?顾柠垂眼:“哪里都不舒服。” 萧寒舟听出她语气里的恼怒,好像明白过来。 “你来买避子药?” 见他猜到,顾柠也不遮掩:“是。” 萧寒舟一刹间眼神都变了,他微微眯眼,嗤笑道:“你还怕本王不给你药不成?” 他身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躲。 顾柠脸颊被迫抬起,坚定地:“我怕。” 原本就是他答应好的却没有及时送过来,她才迫不得已去医馆里抓药。 这样斩钉截铁的样子,实在扎眼极了。 他突然伸手,将顾柠拉倒自己怀里,她稍稍抗拒,他的手指就危险地收紧。 “不许喝。” 若是药包在这,以他这样强硬的态度,想必已经被他扔了出去。 顾柠觉着冤枉死了,自己不给,还不准她自己去抓药喝,太过霸道恶劣了。 总不能等出事再来后悔吧。 简直不可理喻。 她抿抿唇,说道:“王爷这个威风摆得可真够好的。故意找我的茬来了?” “明明该是你做的事,你还责怪我?” “胆子不小,你还敢挑衅本王?” “实话而已。你找事,还不准旁人反驳吗?” 萧寒舟眉头压低,伸出无法排解的郁躁,他扣住顾柠的下巴,慢慢点头:“行。那本王就让你知道反驳的代价。” 他本只想吓唬她一下,但等碰触到那软玉淡樱,却久久没放开。 手臂不断收紧,用力掠夺她唇中的水泽。 顾柠被迫张着唇,眼看他的手逐渐往下游走,渐渐失控的态势,顿时咬了萧寒舟的唇一下。 吻吻吻,他是舌头痒还是怎么? 真好生无耻! 顾柠不想让他得逞,讽道:“王爷谋尽人心,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萧寒舟摁了摁太阳穴,压下火气,沉声吩咐车夫:“掉头。去别院。” “你做什么?” 现在天色已晚,他还去什么别院。 顾柠心口一紧。 “本王的下半身管不住了。需要你管一管。” 萧寒舟声音低沉又从容。 “我不去。” 顾柠只想跳车。 萧寒舟却纹丝不动,一句话就让她动也动不得。 “你走。你祖父和兄长的命还要不要?” 他的语调一如平常,却如尖刀插在她的心上。 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把最恶毒的话说出来。可她不说话,萧寒舟那漆黑如深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怎么也不挪开。 她只能攥着手心,讷讷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我祖父和兄长是无辜的,你不能随意的拿他们做筏子。” 萧寒舟挑眉,像是被她的话勾起兴趣,但不妨碍他漠然地道:“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本王可是帮了你一次又一次。” “王爷。我今日真的不舒服,王爷容我适应适应,榨油也要分几次啊……” 她头低垂着,低声细语的,仿佛再说下去眼泪就要掉下来。 萧寒舟摩挲着扳指,想起昨夜她细细绵绵的哭声。 昨日开始是想惩罚她两次食言,的确弄的狠了。今晚继续,她只会哭得更厉害。 “哼……本王可记在账上。”盯了她半晌,曲指在车厢上敲了敲,“去靖安侯府。” 顾柠不过是试探了一番,硬的不行,那就示弱,没想到萧寒舟这么容易放过她了。 她想了想,把柄在人手里,又试探着:“若是王爷真的生气,我忍一忍也可以。只是避子药得加重药量……” 话一出口,夹带着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萧寒舟目光沉沉,转着扳指的手慢慢收紧,忽地低沉笑了一声:“行了。你不用吃避子药。” 因为萧寒舟要送她回府,这会心情正好的顾柠,听到这话立即脸色僵硬,勉强压住情绪后:“王爷这是为何? 按照他这几次折腾的时辰还有回数,不吃避子药,弄出人命来怎么办? 顾柠紧张地看着萧寒舟,后颈上全是汗。 萧寒舟深望她一眼,懒洋洋地:“反正不会让你有孕就是。本王可不是有些人,食言而肥。” 顾柠紧紧抿着唇,只能惊异地瞪着他。 不用她吃避子药,却又勇猛,难不成他在军营里伤到了,不会有子嗣? “眼睛瞪得那么大,是看不够本王吗?要不别回去了?” 顾柠猛地回神,后退了半个身子。不用她吃避子药总是好的。虽说她往后并不准备再嫁,可身子骨能好些,也能多活些年头,多看些大周的山河大川。 很快,靖安侯府到了,顾柠并不敢让萧寒舟的马车停在府门口,只让他在路口将自己放下,带着碧枝回了府。 还没等她到自己的院子,半路上,就被人粗鲁的拽住,然后狠狠地被甩了一巴掌。 “顾柠。你是姐姐。明明出发前让你照顾阿云,结果你都做了什么?你的教养都去了狗肚子里吗?” 杨书意狠狠地瞪着她,身后是一脸得意的顾云。 第31章 还要分谁对谁错不成? 脸颊上火辣辣的,杨书意那一下用足了力气。 顾柠垂着眸,并不言语。 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或许从前她还会黯然神伤,为什么母亲这样对她。 现在,只剩下一片平静。 从充州回京都的那天,祖父对她说:人这一辈子,无法圆满全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所以祖父和兄长护着她、宠爱她,父母弟妹则忽略她、不在意她。 “真是孽障!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孩子。”杨书意望向她的目光充斥着寒意。 “你妹妹的名声现在毁了,那拿什么赔给她?” 这是把所有一切怪罪到她头上,丝毫不提顾云对她做了何事吧? “母亲一上来就质问我的不是,怎么不想想我当时也是死里逃生,在外头躲了一夜,要不是被人所救,今日母亲还能这样掌掴我吗?” 这话落地,杨书意微微一愣,转瞬又换上那副冷漠嘴脸:“可你还认好好立在这里不是吗?你妹妹眼下正是说亲的年纪,有了定王的训斥,你还让她怎么说好人家?” 躲在杨书意身后的顾云闻言立即跺脚;“娘。我可不要嫁到那寒酸的人家去。我死也不要被她压一头去。” 许是这边的吵闹被人传到前头,刚下衙的顾见之匆匆赶了过来,不知他来时路上听了什么,看见顾柠时脸色并不太好。 他一上来就质问道:“你们姐妹是一同出游,为何你妹妹如今名声被外头传扬得很不堪?” 杨书意:“你现在问她这个还有什么用?阿云的名声现在要怎么挽回?不过是少在身边养了几年,怎么就和外头捡来一样不贴心。” 这话说得诛心,一下让顾柠想起在顾云嘲讽她时一口一个野人,滚会充州去的话。 顾见之拍拍妻子的肩膀,面色不虞:“为父素来教导你们,姐妹之间是共根同蒂的干系,切切不可心生不睦,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要那样对你妹妹?弃她不顾?” “我还听说你和定王在外头过了一夜?你将来可是九皇子妃,九皇子面上不说,难保心里不会对你有意见。” “到时婚事保不住,家中可不会陪着你一同受牵累。” 父母两个并未对她为何掉落山崖,又遇到什么事有半点关心。 仿佛只要她还有一条命活着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比她要重要。 顾柠苦涩道:“父亲难道也认为,顾云名誉被毁,是我的错?” 这是血亲,斩不断的亲缘,她的心里总还是抱着一丝天真,想要被父母看见。 她难道是什么坏人仇敌吗?怎毁愿意自己的姐妹出事? 可现在怎么把顾云名誉被毁的责任都怪罪到她身上了。 顾见之脸色复杂,像看一个不懂事的人。 “阿柠。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分谁对谁错不成?你妹妹实打实地婚事受损了。起先有意的几家,今日下朝见着时纷纷过来打哈哈。” “你不能有了好婚事,就让妹妹嫁不好吧。她要嫁去小门小户,你于心何忍?” “再说当时她也不过是随口地说了几句,你大度点也不成?” 顾柠听到“大度”两个就觉得刺耳。从回到这个家,她就被要求大度。 “父亲,母亲,那为何你们作为长辈不对我大度些?若是没有定王,那名誉受损的就是我。你也说我在外头呆了一夜,九皇子不高兴。” “难不成就任由妹妹把污水泼到我身上才是好事吗?” “那定王要怎么说怎么做,岂是女儿可以左右的?” “顾柠。” 顾见之大声地呵斥着,路旁的鸟儿被吓得扑簌簌地离开。 他咬牙切齿地训斥她:“你敢顶撞自己的父母?” “跪下!” 这条路是去往花园的路,铺的不是青砖,而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她这跪下去,不要说膝盖废了,那也绝对会好几日不能下地行走。 见她不动,顾见之怒声指地:“跪下!来人,拿戒尺。” 虽是后宅,当差的人并不少,路上来来往往的仆人,远远地看着。 旁人家教导子女,都是关起门来的教导。 唯独顾家,教导九姑娘时不分时辰,不分地点。 顾柠咬着唇,最终跪在顾见之面前。 顾云站在杨书意的身后,朝顾柠做了个鬼脸,活该。 突然。一道略带漫不经心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侯爷这是在处理家事?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 第32章 像一朵艳丽罂粟,惹人堕落 长身玉立,峻拔神威的定王爷,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大家。他是由顾家的大管事领进来的。 “王爷。”顾见之诧异的愣了愣,赶紧上前,神情有些拘谨,低声呵斥一旁跟着的侯府管事:“怎如此怠慢贵人。” 管事哪里想到侯爷又这样不分场合的训女。这位杀神王爷根本就不容他们通报,说要游一下侯府,最后就游到这里来了。 萧寒舟缓步走了过来,在跪着的顾柠跟前站定,俯视着她不施脂粉秀白脆弱的面容,不带一丝情绪地: “侯爷看来很操劳啊。白日上衙处理衙门的事,晚上回来还要处理家事。看来本王要奏请陛下,嘉奖侯爷的辛劳啊。” 顾柠心中五味杂陈,和他匆匆对视后又迅速低头。 两人分别不到一会儿,可现在两人的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高高在上,被人敬仰。 一个在庭院里被罚跪,可怜兮兮丑态百出。 顾见之哪里听不出萧寒舟话里的嘲讽,心头更加对顾柠不满,“小女不懂事,让王爷见笑了。” 他挥挥手吩咐一旁跟着顾柠跪着的碧枝:“还不扶你们姑娘起来。” 待两人摇摇晃晃地起来后,语气中透着对顾柠的不满:“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王爷光临,是顾家的荣幸,请到里面一坐。” 哪知萧寒舟根本就不领情,他问:“不知侯爷为何要如此重地罚府上的姑娘?” 语气中满是好奇与兴味。 原本被家主如此不顾情面地大庭广众之下罚跪,是很不好的事情,若是旁人,只会当做没有看见,给对方留点面子。 可偏偏这位杀神王爷,还要问起来。 顾见之赶顾柠走就是想要掩饰家丑,这会愣了下才回答:“不过是些家事罢了。不懂事,不友爱妹妹,臣让她记一记教训,出去才不会莽撞。” 萧寒舟:“哦?本王虽久不在京都,也记得九弟的婚事是太后所赐。既如此,府上的女儿必然是顶好的。” “现在侯爷说她不懂事,不友爱妹妹,看来这婚事还要再商榷一番啊。” 他平淡且冷淡的口吻,令人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可顾见之却被他最后一句话给震慑住了。 失去了反驳的冲动。 萧寒舟抚着手上的扳指,“虽说还没有成亲,那也是皇家未来的儿媳妇,侯爷还是想想清楚,不要乱来为好。” 顾见之再糊涂,这会也能听懂杀神王爷话中的意思了。 这是在告诫他,甚至是告诫侯府,不要将已经定亲的女儿折腾得太过了,免得失了这么好的婚事。 “是。王爷说的是。”顾见之抹了抹额头的汗。杨书意跟在顾见之身后一下白了脸。 顾云在别庄时被萧寒舟训斥,只觉着是在外头,没人护着,这才让顾柠得了凤头。 这会在家中,她如何肯咽下这口气。更别说定王还跑到她家中来维护顾柠。 当下道:“王爷。她不过是个野丫头,你不能因为和她有私情,就护着她……” “住嘴。”杨书意狠狠地拧着她的手,一脸惊惶,大声地呵斥,将她拉扯到一边。 “野丫头?私情?”萧寒舟睥睨着她。 顾见之朝一旁大管事使眼色:“还不送十姑娘去反省。没有修好口德前,不允许出来。” 顾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明明要惩罚的是顾柠,最后反而她被关了起来。 她口德哪里不好了?跺着脚:“顾柠,你这个不要脸的……” 可是没等她说完,杨书意跟着大管事一起,塞住她的嘴,将她押了下去。 顾见之心头盘算着,他应该没有得罪过定王,否则他今日怎么就像算着一般,闯到后院来,还管起了他的家事。 到底还顾忌着和九皇子的婚事,他强硬地让自己软了声调:“你也下去吧。往后缺什么就让人告诉我和你母亲。” 看到顾柠沉默地望着自己,那双眼睛黑峻峻的,他有些不自在地转头,住了嘴。 顾柠心头有些好笑,很认真地问他,“父亲。我有时候很好奇,我真是你们的女儿吗?为何你们会如此狠心地对我?” 他们为了维护顾云,可以颠倒黑白,什么错都她来担。 就连许芳菲这个表姑娘,也比她这个府中嫡亲的女儿还要受杨书意的宠爱。 顾见之心头烦躁,看了眼一旁好像看戏般的萧寒舟,“你胡说什么,你肯定是我们的女儿。不过是责罚你几句,你还怨怼上……” 定王虎视眈眈,顾见之不敢再说重话。 顾柠扯了扯嘴角,她有时候真的宁愿自己真的是个野丫头。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顾见之默默地看着她离去,好半晌叹了口气,惊觉过来,对一旁看戏的萧寒舟做了个手势:“王爷。请。” 檀香在香炉中袅袅升起。顾柠躺在卧榻上此次无法入眠,这一日令她心力交瘁。 脑中忽地浮现顾云走前说的那些话。 私情,护着自己人……这些暧昧又背德的字眼,像一朵艳丽罂粟,惹人堕落。 只是,她有些好奇,萧寒舟怎么会那么快过来?他不用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吗? 此时,凤仪宫中,萧寒舟好像下属见上司那般客气行礼问候:“不知娘娘急召有何吩咐。” 第33章 像是被卸了浑身的力气 凤仪宫里,从萧寒舟进了大殿后,侍立的宫人就退了出去,独留皇后和长子。 皇后对于萧寒舟的请安,什么话都没说,只从凤榻上起身,慢慢走到高大的身影前。 她一手挥向萧寒舟,巴掌响亮,凌厉的气势如暴风雨般:“你到底想做什么?” 声音包含怒火。 “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翅膀硬了?是王爷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连你兄弟的未婚妻都沾染了,你还是不是人?” 皇后瞪视着身量早就高过她的长子,面上带着厌恶。 萧寒舟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并不反驳她,只是道:“若是没记错,娘娘不是早就不想要这个儿媳了吗?现在不是刚好给你借口另择佳妇吗?” 皇后皱着眉紧抿双唇,眼中怒火灼然:“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要招惹你未来的弟媳?” “你是不是想要报复小九?你怎么这么狠毒?本宫不管,报复也好真心也罢,总之往后不准再传出如此的流言。” 萧寒舟波澜不惊地看着她:“请恕儿子难以从命。” “你在胡说什么?”皇后一拍案几,勃然大怒:“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为了生你几乎丧命,如今却让你在这里乱了伦常。” “你这个不孝不悌、觊觎弟媳的孽障、畜生。” 萧寒舟一脸无动于衷:“娘娘明白就好。天色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吧。为了我这样的孽障扰了睡眠不值当。” 他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出了大殿。 他的身后满案的茶具扫落在地,茶汤飞溅,碎瓷一地。 出了凤仪宫,天色越发暗淡,御道路面浇筑得又平又硬,车轮碾过辘辘作响,萧寒舟闭目靠在车壁上。 他从小养在太后宫中,皇后鲜少会去看他,到小九出生之后哪怕在一个宫中,也没有来看过他。 偶尔见面只是在宫宴上。 直到他十二岁进了军营,皇后才重新出现在他的世界。 但她的目光素来冷冽严苛,唯有他立下军功表现得足够优秀,她才愿意多看他一眼。 年幼的孩子不懂什么是偏心,只想母亲多看他一眼。 直到十五岁他差点死在战场上,才不再期待那种虚无缥缈的感情。 对于顾柠,这个九皇子的未婚妻,他…… “王爷,王府到了。” 马车停在定王府门前,车夫提醒着萧寒舟。 萧寒舟看着紧闭的府门,还有那摇曳的灯笼,他蹙了蹙眉,想起王府的孤枕寒衾,他有些不想回去。 可如今入夜了,在空寂的街上游荡让他显得更加可怜。 他靠在车壁上,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跪在地上那纤细的身影。 萧寒舟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烦躁。 他揉了揉额角,车外又传来侍从的声音:“王爷?” 萧寒舟坐在车上一动不动,捏了捏眉心,“去泰安坊。” 外头的侍从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殿下说的是泰安坊?” 泰安坊和这边不是相同的方向。 萧寒舟眉头一皱:“要本王说第二遍?” 外头再没有声音传来,车轮再一次辘辘滚动起来。 顾家后院。 顾柠沐浴过坐在榻上,裤腿挽起,碧枝正拿着药油帮她推膝盖上的红肿。 “姑娘。侯爷太狠心了。每次都这样。”碧枝抽着鼻子,手小心地揉着。 她心里很是恼怒,不明白为什么姑娘这么好,侯爷和夫人却不能分一些喜爱给姑娘。 明明都一样是女儿呀。 顾柠心头也想,是啊,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 顾云每次都叫她野丫头,若不是她的确长得和母亲相似,她都要怀疑自己真的是外头捡回来的。 碧枝揉了一会儿就停手,将药油收拾好,去外间洗手。 卧室里的羊角宫灯晃了一下,光影摇曳,顾柠以为门窗没关,正奇怪着,忽然一道身影走了过来。 将她拉到一个带着寒气的怀抱中。 她没反应过来,脸就被抬了起来,炙热的唇俯下来,狠狠地噙住她的唇瓣,掠夺她的呼吸。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顾柠恍惚听到碧枝的声音,随后仿佛被人捂住唇发出“呜呜”声。 她想要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可她的衣裳也跟着那关门声落下。 榻上的小几翻了,滚落在地上,没人顾得上理会。 她忍不住一声轻呼,随即被修长指节堵住。 指腹带着薄茧,磨蹭着她樱红的唇,有些刺痛。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音:“忍着。” “万一你家巡逻的家丁听到声怎么办?” 男人语气淡淡,带着恶劣的戏弄。 泪光很快就蒙住顾柠的双眼。 京都每年的雨都很下得很大。可春日的雨总是更软绵些。 只这一次却不一样,天地好似都被雨水浸透,被雨水灌满,被雨水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风雨终于停歇,可屋内的风雨却越来越烈。 不知过了多久,顾柠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被卸了浑身的力气,瘫在榻上怔怔地看着帐顶。 一旁萧寒舟怜爱地抱着怀中颤抖的人,似是在安抚,又似在回味。 那出宫后的燥郁莫名地变得熨帖,生出满足感。 想到皇后的那句乱了伦常,这满足感瞬间消散。 顾柠还没缓过劲来,冷不防萧寒舟的手又往下一勾,雾蒙蒙的眼眸满是惊愕,这是还没折腾够? 第34章 他的背上好几条长长的划痕 顾柠握着半盖在身上的锦被,不肯他继续往下。 他偏要拿开她阻挡的手,将锦被掀开更多。 “王爷……天色不早了。”顾柠好像一尾无助的鱼,并紧尾鳍,颤声道:“晚了会被人发现的。” 虽说她这院子偏僻,服侍的人也不多,可到底除去碧枝还有旁的下人。 鸡都叫三遍了,院里的下人有的该起来了。 萧寒舟伸手强硬地将她摁会卧榻上,锦被扯开看她并紧的没有一丝缝隙的腿,乜着她:“你不难受?” 难受。怎么不难受?禽兽也没他这样的。 他像审犯人一样,目光幽深,却像一支利箭盯着她。让她这个猎物无处逃遁,稍一不慎,就被更加严厉地摁住,更深地嵌入。 “有、有点……”顾柠不自在地动了动。 但她刚动弹,萧寒舟就迅速伸手拦在她的身侧:“别动。” 这会顾柠就像个惊弓之鸟,真怕他不管不顾再乱折腾。 昨夜那个样子,她肯定要补眠半日,修养两三日才能恢复。 谁知,她还没挪一点点距离,他的长指就直接碰到她,相触的那一瞬,他的手指明明滚烫,羞耻感让她觉着有点像被野兽啃咬着。 又像有冰凉的东西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若有似无地情吻了下,又立即离开。 “不行。会死的。”哪怕是这样的作弄,顾柠害怕的几乎潸然泪下。 萧寒舟看到她这副样子,狭长的眼尾弯起,慢条斯理地抬起手指,“你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只见他漫不经心低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手指,还有一方小小的玉石…… “盖个章而已。弟妹不用多虑。” 顾柠往后缩了缩,根本不敢去看。 王爷的印章,哪怕是私印那也是可以有很多的用处,可以决断很多重大的事情,代表的是他作为定王,作为他掌管那支军队的声名。 却被他用在她的身上,还是那样私密的地方。印上他的名讳。 实在是荒唐又混账。 顾柠没想到萧寒舟突然而来的行径,只觉着他今日很古怪。 是遇到什么事情? 不该是见了皇后,母子兄弟团圆夜吗? 怎么大半夜地摸到她这里,还那样…… 幸好萧寒舟没有继续,收好那不知何时出现的玉印,起身下了卧榻。 他的身上只有亵裤,被对着她,身量高大,因为自小习武,身材精装有力,但肌肉却不虬结贲张,很是修长匀称。 京都里的贵公子们瘦削翩然的不少,可像他这样穿着衣服显瘦,脱了衣裳肌肉毕现的却凤毛麟角。 以前她去各家的宴请时,也是不是听着那些贵女们对定王品头论足,可那时他与她是半杠子打不着的人,听着没觉着什么。 如今…… 顾柠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他背上片刻,不敢多停留。 他的背上好几条长长的划痕…… 她抠了抠自己的手指,应该再用力些才对。 下次…… 顾柠‘呸’了声,希望没有下次。 他背上的那个印要许久才能消,那他在她身上盖下的印,是不是很容易清洗? 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在他面前,多说多错,最后反而惹祸上身。 萧寒舟从顾家出来后,见贴身侍从正在转角处等他,面色有些焦急,问道:“何事?” 郑英一听,王爷声音哑得厉害,眼角绯红,常年冷淡的脸上餮足慵懒。 心头啧啧…… 他轻轻咳嗽了声,拱手道:“王爷。盯着九皇子的暗卫来报。娘娘那里得知消息,是九皇子身边有娘娘的人。” “还有。九殿下今日将许家姑娘带回去了皇子府。” 萧寒舟上了马车,低声嗤笑。 皇后说他是没有伦常的孽障,九皇子的伦常又在哪里呢?果真是什么样的老鼠生什么样的后代。 谁该笑谁呢? 翌日清晨,顾柠醒来,无力地靠在引枕上,气若游丝:“碧枝……备水,我要洗一洗。” 碧枝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抱怨:“定王也太不知道疼人了。他自己是武将一身蛮力,可姑娘这般娇弱,哪里承受得住。” 顾柠忍着浑身的疼下榻,刚站起身,腿上直发软打颤,险些扑倒在地,好在有碧枝搀扶。 颤巍巍地进了浴桶,坐下来时,温热的水让她禁不住哼了声。 蓦然想起什么,立即阻止碧枝要服侍她洗漱的手。 “你去帮我熬些补气血的汤药吧……” 明日是外祖母的生辰,要去许家,若是这样病恹恹的去,必然会惹眼。 只是,不知被禁足的顾云,会不会被放出来。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 旁人不说,母亲就不会真的让父亲关着顾云。 顾柠用浸湿的帕子擦拭身体,她的指尖碰了碰那个印记。 到底是为什么,要在她身上盖这样的印。 果然如顾柠所料,顾云隔天就被放了出来,她去主院给杨书意请安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她和胞弟叽叽喳喳地讨论要给外祖母送什么礼物。 顾见之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 顾柠站在门边,迟疑是否要进去。 和乐融融的一家四口,她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破坏者。 顾云见到她好像仇人一样,狠狠地剐着她。 和她双生的弟弟顾晔与她同仇敌忾,露出嘲讽的笑:“不是借着定王的势,很厉害吗?这会心虚了?” “也不知九皇子知道后,还要不要你。” 话里话外,拐弯抹角地嘲讽顾柠不检点。 不仅如此,好似誓要给顾云出气一般,皮笑肉不笑地问:“明日是外祖母的生辰,不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顾柠其实很少去外祖家,更别说见外祖母了。 不仅在顾家她好像个外来者,就连许家那边,因为杨书意这个母亲的态度,她也很少过去。 虽说她有心去给外祖母祝寿,却不肯定杨书意带不带她去。 现在顾晔这样问,不过是变相地嘲讽她去不了许家。 顾柠好似没听懂,平淡地回道:“我给外祖母做了冬日用的抹额。” 闻言,顾晔噗嗤地笑了出来:“阿姐。这是什么礼。哪家府上没两个绣娘,谁稀罕你那抹额。” 顾云在一旁附和着笑起来,更是用唇形嘲讽她野丫头。 顾柠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父亲。不是说阿云要反省好才出来吗?那她反省好了吗?” 她不闪不避看着顾见之,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