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风华录》 第1章 重生 夏日的雨季如期而至,带来了一场湿润的清晨。 之前还晴着的天霎时就乌云密布,浓密的雨丝滑落,如诗如画,屋檐上垂下琼珠般的雨滴,在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宣平侯府,云水院。 丫鬟们撑着油纸伞,有序的穿梭在廊下。 “姑娘嘱咐的事情宁可早了也不能迟了,记住了没。” 说话的丫鬟一身石绿色的平褶漩纹雨丝锦裙,这是府内大丫鬟才有资格穿的,头上戴着一对儿鎏金蝉簪子,耳上坠着小巧的银丝坠子。 都说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比寻常百姓的家的姑娘穿戴的好,这话是半点也不假的。 “知道了,初夏姐姐。”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鬟毕恭毕敬的回道。 初夏是侯夫人身边送过来的人,又是大姑娘的大丫鬟,别说是在云水院,就是整个侯府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毕竟大姑娘可在府里最受宠,再加上贤惠能干,跟着侯夫人管家,地位自然不一般。 初夏抬眼看着关着的门,稍微蹙了蹙眉,姑娘一向不爱赖床,这时候,该起了才是。 “行了,干活去吧,我去看看姑娘。” 屋中还是那样昏暗,床上的帐子还垂着,依稀看着里面的人还在睡,初夏心一凛,忙快步上前掀开帐子。 床上的佳人痛苦的瑟缩在一起,呓语道:“冷,好冷。” 初夏拿了一床厚被子盖上,摸着姑娘冰凉的额头暗叫一声不好。 李雯君感觉全身都像在冰窟中一般,四肢百骸都覆满冰霜,冷的她几乎丧失了五感。 “姑娘,姑娘醒醒啊。” 远处依稀传来呼唤声,她朝着那声音飘了过去,接着看到一抹强烈的光。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我这就去叫大夫来,小满不是一直守夜的吗,这会儿人怎么不见了。”初夏面露焦急。 李雯君看着面前的初夏,面露迷茫之色。 她不是···死了吗? 初夏又伸手探了探,摸着是不凉也不热,只是目光好似还有些呆滞的模样。 “您这是叫梦魇着了?奴婢叫人去厨房要碗安神汤来。” 她刚要走就一把被扯住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李雯君能感觉到初夏手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格外的贪恋。 “估摸着有辰时一刻了。” 初夏觉得今天的姑娘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归是有些不对劲儿,不禁心生担忧。 李雯君摇摇头,“我睡的糊涂了些,现在是什么年日。” “回姑娘,如今是天光七十六年,前儿不是才立春吗。” “知道了,不用叫厨房,就是被梦魇着了,让我多休息片刻,不用来打扰。”李雯君吩咐了一声。 她现在的脑子很乱,需要好好梳理一番。 初夏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姑娘有什么唤一声就行,奴婢就在外头。” 她退了出去,但还是将窗帘子束了上去,好让屋内亮堂些。 李雯君盯着粉绿色的帐子出神。 这帐子是舅舅家的表哥在槐安带回来的新料子,母亲得了几匹,说是做帐子正好,颜色也适合春天,赶在立春那日挂上的,她很喜欢。 可她记着,最后这些都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她。 那场“噩梦”里,她得知自己根本就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骨肉。 十五年前,母亲在庙中早产,她身边的婆子因为不满母亲责怪,心生怨怼后与同在庙中生产的妇人交换了孩子,就这样她们的命运交错,直到今年,真千金找上了门。 那一天她永远都忘不了,就在今日。 不用说再多,看着那张和母亲七八分相似的脸,她就都明白了。 她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千金。 母亲哭的肝肠寸断,但毕竟也养了她这么多年,感情哪是说断就断的,于是对外只说有两个女儿。 她也更加愧疚,对这个妹妹掏心掏肺,结果到最后却落了身败名裂,惨死路边的下场。 明明她从未想过争什么,甚至多次主动提起退出,可真千金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死后的七天她的灵魂一直在人间飘荡,她看清了那个柔弱妹妹的所有算计,也看清了身边人那些虚伪的嘴脸。 结果真是老天有眼,能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侯府千金她根本就不稀罕,不过是念及多年养育恩情,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早将这些情谊磨的干干净净,也再不会当这里是她的家,那些人也绝对不是家人。 只是在她身退之前,那些让她受难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小满。” 外间的初夏听着姑娘没有唤她,眸子垂了下去。 “要服侍您更衣吗?”小满走进来恭敬问道。 李雯君点点头,坐了起来。 从前她最离不开的就是初夏,初夏玲珑心肠,做什么事情都面面俱到,她用着也顺手,但现在她不会了。 在真千金回来后,第一个倒戈的就是初夏,内外勾结,叛徒是身边最信任的人,是她死无对证的关键。 枉待她如亲姐妹一般。 小满虽然也是贴身大丫鬟,但平时话很少,所以远不如初夏那么称心,但后来,唯一一个坚持的也是她。 “姑娘今日想穿哪一身?”小满开了柜子问。 平时这些活都是初夏的,搭配的事情她都跟着出主意,初夏在外间听着,嘴角抿了抿,也不知道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小满三拳打不出一个屁,干什么活都是说什么做什么,脑子都不会动一样,哪有她这样贴心。 “老夫人前几日送过来那料子裙子已经做好了,现在穿正好,夫人不也说嘛,姑娘家就该穿些亮堂的颜色。”她起身插了句话。 小满不动,只是看向姑娘。 李雯君没有应她,而是看向小满,“穿平时那件柳绿的就行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又转头对着初夏笑了笑,“你母亲不是病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初夏的脸上的笑意马上就绽放了起来,她就知道姑娘还是偏向她的。 “现在不怎么好,哥哥嫂嫂那边照顾着,不过奴婢当女儿的总是惦记的多些。” 李雯君叹她长了张巧嘴,这一句就把自己衬的十分的孝顺。 上一世她虽然也上了心,但这边离不开初夏,所以只叫人备了些礼送过去,这次倒是不用了。 “知道你孝顺了,不如这次你亲自回去照顾几日,我叫武大送你,小满,从我账上支二十两银子,再从库房里寻些补身子的药材,一并包起来。” 初夏嘴角提了起来,却还是先推了一句,“姑娘能叫奴婢回去已然是恩赐了,这些万万不能收。” 李雯君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些年,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回去也要风风光光的回才是,我那件麂棕色的彩锦藤纹镶滚裙也不常穿,你正好穿回去吧,我们侯府的丫鬟回家也理应气派些。” 这件裙子说起来还有些故事在,此番她顺水推舟,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那奴婢就谢过姑娘的好意了。” 初夏美滋滋的去收拾,和回来的小满打了个照面。 “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可要好好照顾着姑娘。” 小满嗯了一声,并未多说,抬步进屋。 “姑娘,都准备好了。” 李雯君找出一只海棠簪插在鬓间,看着镜子中这副我见犹怜的装扮,讥讽的勾了勾唇角。 从前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故作柔弱的扮相,到哪里都是端庄大气,现在却不得不叹一声,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一招。 小满欲言又止,敛下了眉眼。 “什么事情,说吧。” “奴婢刚在外头听着,府上好像有客。” 李雯君冷笑了一声,“什么客这么早就上门了,我去见见。” 她当然知道是谁,一模一样的时辰,她早就已经经历了一遍,不过这次,她可是有备而来。 第2章 真假千金 千秋堂。 下人都整齐的站在门外,连位置都同上一世是一样的,当然还有他们那眼底流露出的怜悯。 李雯君无视那些目光,抬步走了进去。 侯夫人邹氏坐在那,身旁站着的是贴身婆子赵妈妈和丁香婵娟两个丫鬟。 地上跪着的正是真千金,楚明珠。 “母亲这是怎么了?”李雯君忙上前关心问道。 邹氏眼圈红着,面带愁绪。 赵妈妈开口回道:“那位姑娘口口声声说是夫人真正的女儿,当年在庙上两家抱错了的,正要找人去查查这件事呢。” 上辈子李雯君也是这样问的,赵妈妈也是这样回的。 不过看邹氏那模样就知道,这事情根本就不用查,楚明珠长的和邹氏就是一个模子刻下的,倒是她,从小到大谁都不像。 可上辈子她一丝防备也没有,猛然听了这个消息自然觉得难以接受,因此表现的就不太好,邹氏等人现在就是等着看她的反应呢,难免落了些不满。 地上跪着的楚明珠眸子一转,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哭的梨花带雨,再加上一身清淡朴素的装扮,更添了几分可怜。 “我无意听闻村里的婶子吃醉酒说起来,之前的主顾待她不好,那日在庙里风雨交加,她抱着孩子正好和另一家孩子碰上,贼心一起就把孩子给换了,我又想起养母说过我是在那庙里生的,又想着生的和他们不像,这就起了疑心。 我本无意过来打扰,只是养父嗜酒,醉了酒打我,养母都被打死了,我若是不跑,早晚也要跟着一块去了。 若是打扰了夫人,我这就走···” 邹氏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眼泪止不住的就落下来,“你这孩子,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女儿,见到这样事情,我怎么还能坐视不理呢。”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邹氏菩萨心肠,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上辈子李雯君还跟着附和,她以为是不是亲生的总不能凭借长相就断定,总要调查之后才稳妥,现在认下未免太过草率,权贵之家上门认亲的戏码并不少见,她只是为了侯府着想罢了,绝非嫉妒。 没成想那句话不光让邹氏不悦,后来也传出个她不容真千金的话头。 这次,她可断不会那么理智了。 李雯君眼圈也红了,赶紧起身去扶楚明珠,“就算是走,走的也应该是我才对,是我鸠占鹊巢,替你享受了这十五年的荣华富贵。” 话音一落,她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帕子捂着脸,哭的可怜。 这时候她这一身打扮就有了用处,一身绿色不带任何花纹,与头上的海棠相得益彰,通身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虽无弱柳扶风之姿,却占了娇弱之势。 楚明珠嘴唇抿了抿,被别人抢了她的派头,心里十分不爽。 邹氏看着疼爱了十五年的女儿这般又落了几滴泪,赶紧起身上去扶,“好孩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李雯君不起,依旧跪在地上,只手拽着邹氏,眼角挂着晶莹得泪珠,仰着头哭道:“我实在是羞愧难当,让姐姐受了这些苦,我不该继续赖在这。” 她们两个谁更大一些已经无从探究了,但楚明珠惯爱伏低做小,上来就自称是妹妹,处处装可怜,这回也让她尝尝这滋味。 赵妈妈给了丁香婵娟两个眼神,两人才将她们都扶了起来。 “夫人,侯爷得了消息,这会儿应当也快到了。” 邹氏擦了擦眼角,这才又坐了回去。 李雯君这次就是要走楚明珠的路,让她无路可走。 侯爷不紧不慢的来,一直到坐下,没有人敢出声。 “侯爷···”邹氏心急,却也只敢唤一声名字,不敢说其他。 邹氏惧夫,一旦侯爷在,她都不敢多言语,生怕被嫌弃了,毕竟当年这亲事也是长辈们定的,门当户对罢了,谈不上什么情谊,侯爷真正的心爱之人早就离世,对这个妻子也只是尽些表面的义务。 “我都听说了,不管是与不是,先安顿下来,等消息到了再定夺。”侯爷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多一个女儿对侯府来说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邹氏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小脸就心疼的不得了,但侯爷已经发了话,也不敢多说,只能应了一声。 楚明珠见这位父亲不是好说话的,从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不吭声,等人走了,这才敢开口。 “我也不想麻烦夫人,这就走了,知道夫人都好我就了了心愿了。” 她凄凄惨惨的模样,言罢转身要走,被李雯君一把拉住。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要住下的,小满,叫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楚明珠眸子一转,马上一副委屈的样子,“从前在家我连屋子都没有一个,能住上厢房已经极好,还要多谢夫人收留。” 上一世李雯君只觉得心疼,完全没有多想,如今经了这一遭,才不得不叹她输的不冤。 楚明珠看似胆小懦弱,但以退为进玩的是炉火纯青,明明邹氏那样子就已经是认了的,还要一口一个夫人的叫着,说的做的件件都戳着邹氏的心,哪里能不心疼她。 相比起来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即使不说话也格外不顺眼些。 李雯君摇摇头,“别怪我说话直,虽然信儿还没回来,但我瞧着是错不了的,云水院原本就该是姐姐的,我又怎么能让姐姐去住厢房呢,自然是我去住的,正屋该是姐姐来住。” 上一世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着事情还没有断定,这般做难免太过,之后再弥补也不迟,她处处想的是侯府,想的是大家族的做派,却忽略了一个母亲的心。 邹氏已然是认定了的,只是碍于侯爷不敢松口,自己亲生的女儿回来了委屈屈巴巴的住着厢房,鸠占鹊巢的却占着好地方。 楚明珠明明内心窃喜,面上却表现得惶恐,摇头道:“这怕是不妥。” 邹氏终于开了口,“雯君是识大体的,这次就听她的。” 虽没多说,但端看面相李雯君就知道她是满意的。 “行了,快带姑娘去更衣梳洗吧。”赵妈妈提了一嘴。 李雯君牵起楚明珠的手,热络道:“您放心,我定会把姐姐照顾好的。” 邹氏满意的点点头,几人这才退下。 楚明玉不多言,只是看着府内的景色,眸底都是贪婪。 这一切,就都该是她的。 第3章 母女相认 孩子被换这件事不算什么小事,连在庙里住着的老夫人也得了信回来,侯府难得人到的这样齐。 小满打外头回来,脸色虽如常,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琢磨。 李雯君还是慢悠悠的用着早膳,闻脚步声头也没抬,道:“现在府里应该都在说我这大小姐 做不长久,想看我笑话的吧。” “奴婢人缘不好,没人同我说什么闲话。” 这倒是实话,小满嘴严,府里虽然都能说的上话,但没有交心的。 李雯君也不恼,只抬头看着她,“大家伙儿都看得出来,楚姑娘和母亲是一个模子刻下的,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 她话里只带了试探,虽然上一世小满不错,但是人心易变,她做不到完全放心。 小满不卑不亢的回道:“奴婢都是听姑娘安排。” 就这一句,李雯君要的就是这句。 不管关系多好,翻脸都是常事,靠感情维系一段关系是最不可靠的。 在别人的手里做什么她不管,只要跟着她一天,就听一天话,已经足够。 “估计今日探消息的就要回来了,我们这就收拾一下吧。” 至于收拾什么,等到了就知道了。 这两日楚明珠换了一副大家小姐的扮相,和邹氏就更像,再加上她有意模仿,任谁说不是亲生的都不能信。 所以现在等来的是什么消息已经不重要了。 邹氏认了,即使不是亲生,多个养女对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明珠必定要留下。 再加上现在府里的下人都观着风向呢,一旦事情坐实了他们就会渐渐偏向楚明珠,毕竟人家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她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 依旧是千秋堂。 只不过这次坐在主位上的就是老夫人,身穿篾黄色的满花锦镶滚瑞兽纹圆领袍,头戴云锦抹额,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眼睛总是半眯着,一副慈祥相。 老夫人喜欢吃斋念佛,最是朴素不过,但重活一世的李雯君可不敢像从前一样看老夫人,当年老夫人一个小门户之女能让老侯爷非她不娶,闹得满城皆知,成婚后老侯爷妾室不少,最后病的病死的死,老侯爷所出却都是嫡出,就足以知道老夫人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只是现在岁数大了,老侯爷又走了多年,整个侯府都唯老夫人为尊,无人敢惹,自然随和。 侯府除了邹氏是真的没心机,剩下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邹氏和侯爷分别坐在老夫人下首处,只邹氏眼神不定,手里的帕子遭了殃。 “人来了没?” 赵妈妈亲自跑了一趟,楚明珠一身孔雀蓝色的暗花碧荷纹水云缎裙,衬的颜色姣好,头戴着镶珠宝玉花蝶金簪,耳上坠着小巧的葫芦坠子,同第一次来时相比气质都变了许多。 也是得益于邹氏的模样好,老夫人想是自己出身不好,选媳妇也不愿找个出身好的给自己添堵,所以邹氏门第也不高,性子也好拿捏,不过一张脸长的好,侯爷这才没有多言语,听了母亲的安排。 邹氏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长处,唯独一张脸还行,所以很是注重保养,如今看着那张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脸,小姑娘穿的娇俏,她见着也跟长脸了似的,嘴角翘了起来。 “快来坐吧,雯君怎么还没来。” 话才说完李雯君就走了进来,给几位长辈问了声安。 她一身月白色的青莲纹浣花裙,头上也只有一根竹簪,从头素到了脚底,站在楚明珠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 邹氏瞧着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是疼了十来年的,现下心情有些纠结。 “来了就行,探消息的已经回来了,带上来吧。” 侯爷一发话外头两个壮实的婆子就将人压了进来,那也是个婆子,现在嘴被封着,好不狼狈。 “你做的好事我们侯爷都知道了,你若是老实招了还能让你过几天好日子,若是还瞒着,就别怪我们了。” 问话的是赵妈妈,从来都是皮笑肉不笑的。 被压的婆子姓张,之前也是邹氏身边的,与赵妈妈一同共事,怎么不清楚她的厉害,吓的直冒冷汗。 “说吧。” 嘴上的帕子被扯了下来,张婆子即使不愿意说,但念及自己的儿孙在他们手里,只能咬着牙承认。 “当时我被夫人骂了后就迷了心窍,生了歹意,正好碰上夫人在庙里发作,又遇上了我们同村的媳妇一起生了,这才将孩子换了,后来我日夜不得安生,才请辞归家的。” 再后来她其实早就带着银钱跑了,却不成想和那同村媳妇的男人又在一个村,好在男人媳妇已经没了,这事情更不可能被知道,没成想,居然没防住自己的嘴,怪她掉以轻心。 “你这话可有证据。”侯爷问道。 张婆子眉毛皱成个八字,哭丧着脸说,“小姐长的和夫人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还要什么证据呢,真要说的话,倒是这位,和我那同村的媳妇更像,叫人来认认就知道了。” 楚明珠眼皮一跳,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 “我说张婶婶总是见我就不是讥讽就是谩骂,原来是心生不满,我还以为是我做的不好,惹了婶子。” 她哭的可怜,让邹氏的怒火更上一层,也加速了张婆子的死亡计时。 “平日我待你不薄,明明是你惹了事,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就这般害我,来人,还不给我送官。” 侯爷摆了摆手,赵妈妈将布又塞了进去,张婆子直接被拖了出去。 李雯君知道她的下场,破席子一卷,乱坟岗就处理了,省的她动手。 若不是当年张婆子动了恶心,也不会有这些悲剧了。 楚明珠身子一歪就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如今张婶子认了,我这心愿就了了。” 李雯君心中冷哼,若真是了个心愿,何必来这,她什么心思谁能看不清,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 只除了上一世的她,蠢的听不出这些话外之音。 邹氏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快几步上前抱住了她,“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楚明珠终于绷不住了,大哭一声扑进了邹氏的怀里,“母亲,我也有母亲了。” 李雯君站在旁边,虚伪的擦了擦眼泪。 第4章 养得起两个女儿 好一出母女相认的感人戏码,楚明珠哭的都是算计好的,不会太过,但又显得足够可怜,而且时辰也是恰到好处。 “这么多年我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好母亲,没想到今日,我也有了。” 邹氏哭的眼睛红红的,拽着她的手难过道:“是母亲的错,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快来拜拜你父亲和祖母。” 楚明珠跪了下去,“父亲,女儿不孝,没能在您跟前尽孝。” 侯爷神情没有任何波澜,只是例行公事一般的摆摆手,“快起来吧,往后你就是我侯府的千金,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提,我和你母亲也会尽力弥补你。” 上一世的李雯君觉得父亲母亲对她是真的宠爱,可现在她明白,侯爷无情,对她的“宠爱”不过是因为自己能给他长脸。 邹氏没有主见,对她的“宠爱”也只是因为母女血脉相连,一旦没了这层关系,她的爱也会渐渐消失。 如今楚明珠还未显露锋芒,侯爷自然只是平平。 楚明珠应了一声,这才又对着老夫人拜了一拜,“祖母。” 老夫人和蔼的笑笑,她身边的老婆子于妈妈就亲自将人扶了起来,“快起来,可怜见的,多好的一个孩子,受了这些苦,往后在家只管享福,老夫人最喜欢热闹了。” “那我以后都去祖母身边孝敬。”楚明珠小心翼翼的说。 “好好好,嫡亲的孙女找回来是件大事,这名字也该改回来了。” 老夫人这一说邹氏才想起来,自己的孩子怎么还能随旁人姓,赶紧看向侯爷。 “你这一辈是雯字辈,就叫雯希好了。” 邹氏念叨了一句,“李雯希,侯爷这名字起的好,叫人选个好日子,把族谱给上了。”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一旁的李雯君处境就尴尬的许多,上一世她难过,这一世她只觉得可笑。 李雯希是她悲剧的开始,但是现在,她却有些期待了。 “承蒙父亲母亲教导关爱,既然姐姐已经回来了,我也没脸再待下去,就此,别过了。” 李雯君眼含着泪,对着上首的三人挨个拜了拜,转身就要走。 这场戏,将正式拉开幕子。 李雯希没想到她居然能主动让位,激动之情满怀于心,只是戏不能不演,上前留道:“要是知道我回来占了姐姐的地方,我是如何也不会回来的。” 刚还有些心疼的邹氏这会儿眼皮颤了颤,有些不乐意的模样,她就是这样的人,喜怒都摆在脸上。 现在李雯希才是真千金,自降身段说这样的话,可是折煞李雯君了。 还没等他们接话,李雯君赶紧就对着邹氏和侯爷跪了下去,惶恐道:“姐姐这话说的不是戳了我心管子了,姐姐才是真千金,我不过是一农妇之女,替您享了这些年的富贵已然是走了不该走的运,哪还能继续占着这位子。 姐姐可莫要再说这样折煞我的话了。” 看着李雯希那微变的脸色,李雯君只内心暗爽。 这几日晚上她只翻来覆去的琢磨,李雯希究竟高在何处,她又输在何处,后来她也清楚了,像李雯希这样句句弯弯绕套带着旁心眼的人,一要先抢了她的话,二要戳了她的意思。 自己根本用不着自证什么,该解释的是她,慌的也该是她。 李雯希挤兑不成有些失了体面,又拿出那柔弱劲儿来,“是妹妹不会说话了。” “这是姐姐的家,姐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该闭嘴的是我才是。”李雯君根本不想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好了,雯君,你也是我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些年的,你这样要走,可是要母亲的命。” 邹氏说的真心,这会儿李雯希还没有搅合,她现在自然不愿意放手。 十几年的情谊,哪是说没就没的。 李雯君落了几滴泪,为难道:“父亲母亲祖母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日日诵经为各位祈福。 父亲莫要老是晚睡,身子最重要,母亲一到天冷就膝盖疼,药方子我都交代好了,还有祖母,我亲手抄了几本佛经,求祖母平安,还望长辈们都保重身子。 一想到姐姐这些年受过的苦我就倍感煎熬,如若我不走,姐姐看见我这般也会难受的,我必须走的,孩儿不孝,只能下辈子再做李家的孩子了。” 别说下辈子,就是下下辈子,她都不想和他们家有任何的关系。 即使心中嘲讽,她的戏却不赖,起码邹氏哭都快哭晕了过去,就是丫鬟们也都湿了眼眶。 此时她的心也说不上多好受的,不是因为他们,只是恨自己上一世不懂做人。 她以为只要足够强大,足够真诚,就无需用这些虚话来证明什么。 但惨死也证明了,人啊,就是爱这些虚的。 别说邹氏不好受,老夫人和侯爷都有些被触动了。 老夫人不舍得这个样样都照顾的周全的孙女,侯爷不舍这个能让他长脸的女儿,所以都发了话。 “行了,我们侯府又不是养不下两个女儿,养恩不小生恩,安心住着。” 老夫人应和道:“侯爷说的没错,雯君这么好的孩子若是走了,我这老婆子觉都要睡不好了,雯希也是好孩子,你们姐妹在一块也有个照应,府里子孙兴旺是好事,既然阴差阳错的来了,那就是缘分。” 邹氏忙不迭的点头,“母亲侯爷说的是,雯君啊,你就别走了,安心留下吧,你一个姑娘家,出去能去哪里呢,母亲舍不得你。” 他们的挽留让李雯希恨的不行,指尖都陷进了肉里。 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可是现在这个冒牌货却要被挽留,凭什么。 可她也明白,现在还是长辈说的算,她暂时说不上什么话,即使说了也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她必须小心谨慎,然后一点点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不能急在这一时。 李雯君内心不屑,现在的挽留也不用妨碍他们之后那副想要将她生生撕碎的可恶嘴脸,她永远都不会再轻信了。 “可···” “可什么可,就这么定了,我能有两个女儿,是我的福分才是。”邹氏这会儿开心了。 侯爷低头思虑一番,这才开口,“对外就说她们原本就是姐妹,只是雯希身子弱一直养在外头,现在身子康健才接回来,母亲您看?” 老夫人点点头,“好啊,这么一双姐妹花看着就惹人喜欢。” 李雯希尽管笑着,但还是掩饰不了苍白的脸色。 即使是养女的身份也好,明明是个假的,还要占着侯府真千金的名号。 李雯君并不意外,上一世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此举可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女孩对他们来说即使出嫁前可以宠爱,但总归是要嫁人的,权贵之家姻亲联络复杂,女儿也是一种利益交换的筹码,多一个筹码侯府来说也是助益。 她们都已经十五,过不了两年就要成亲,总归是个划算的买卖。 若要是出了事,影响了侯府的声誉,别说是她,便是李雯希也可被轻易舍去。 争来争去,也不过是他人棋子。 这些道理,好在她现在是明白了。 第5章 姐姐妹妹 侯爷交代几句就走了,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邹氏拉着两个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 “往后你们这对姐妹花要好好相处,母亲的心不会偏,都是爱的。” 李雯希腼腆的低头笑笑,“我现在能有母亲就知足了,便是母亲把爱都给姐姐,我也乐意的。” 老夫人叹了一声她懂事,但笑里明显多了丝耐人寻味。 像她们这样年纪阅历,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看不穿,从前李雯君觉得大家都是被李雯希给蒙蔽了,现在看,被蒙蔽的也就只有邹氏一个。 她的死,原本就是在他们的默认之下的。 李雯君收了思绪,笑着谦让道:“你看我们姐姐妹妹叫的这样乱,还是要先分好了才是,省的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知道李雯希一定会争这个妹妹,因为她就是喜欢把自己放到弱位上去,将自己营造成一个楚楚可怜的人,这次就偏不能让她如意。 不是爱装白莲吗,那就比她更白莲就是了。 李雯希抓起她的手,温和道:“我是才来的,理应叫一声姐姐的。” 李雯君也没理她,径直看向邹氏,“母亲,您别觉着我想的多些,虽然您疼爱我,但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总要讲究尊卑有别,我并不是真正的李家血脉,怎么能占了这侯府嫡长女的位置,父亲母亲认我是善心,我却不能这样不明事理。 这些富贵和地位就该是姐姐的,我享受这十余年也够了。”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她最喜欢这样有分寸是得体的,难得夸了一句,“君丫头还是懂事的,不过你这孩子也不要想的太多,侯府就是你的家,你有的希丫头也有,若是下人们谁敢嚼舌根子,发卖了就是。” 老夫人的话就连侯爷都不敢反抗,邹氏更是当圣旨一般对待,赶紧应和了几声,又转头看向她们两个。 “希儿啊,你妹妹和祖母说的对,往后你便是姐姐了。” 不出意料的,李雯希的笑容有些僵硬,她习惯了伏低做小,陡然将她推了上来,即使眼下不碍什么事,但总归是让她往后的算计都不太好实施。 “虽然我是姐姐,但我初来乍到,还希望妹妹多多照顾才是。” 她便是姐姐也要把自己的位置给拉低了,这样才方便做个弱者。 李雯君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当着老夫人和邹氏的面,把话说了出来。 “这就是姐姐的家,我要是真处处照顾了,反倒是显得姐姐像个客人似的了,自然是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家里姐姐说的才算,府里下人都是祖母和母亲过了眼的,都个顶个的好,肯定也不敢生什么事。” 这句话又说到了邹氏心窝子里,亲生女儿才回来,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她。 “君儿说的是,这是自己家,还讲究那么多做什么,你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不能拘谨。” 李雯希屡次占了下风,脸色微微有些绷不住,她没想到李雯君居然这么厉害,让她的招数都不顶用了,只能强撑着笑。 话都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再推,不然就太假了。 “母亲说的是,都听母亲的。” 李雯君淡淡一笑,又提起来,“我想着姐姐既然回来了,我那云水院就给姐姐住好了,那视野好风景好,姐姐住着也舒服。” 云水院的确是府里比较好的院子,彼时邹氏疼她,直接将这院子给了她住。 上一世李雯希最嫉妒的就是这处院子,就算她们两个是住在一起的,她也还是不罢休,一步一步设计将她赶了出去。 尽管她多次提起要主动让出来,但都被她拒绝,之前她想不通,现在觉得根本就不用想,好好解决不要,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可就必须陪她玩玩了。 李雯希当着长辈的面永远都是一副可怜样,闻声慌乱的拒绝道:“不行不行,怎么我回来还把妹妹赶出去了,这于理不合的。” 邹氏心里是赞同雯君的,但她这时候还真是多了个心眼,看了一眼婆母。 “母亲,您看怎么办才好。” 老夫人很满意儿媳今天的举动,笑的更加慈祥了,“希丫头说的没错,即使君丫头自己乐意,叫下人看了难免不好,府里空着的院子这么多,我看涵香院就不错。” 涵香院是从前老夫人住过的院子,分量是有的,给谁住都是一份荣耀,但李雯希未必想要这份青睐。 她从始至终想要的都是取代李雯君而已。 而且涵香院各方面也都老旧一些,不如云水院那么精致。 邹氏可是很满意得很,这代表婆母心中有希儿,赶紧应了下来,“涵香院可是母亲您住过的,这给希儿住可是莫大的荣幸。” 李雯希在府里的这几天没少打听,整个侯府小辈里云水院可是最好的,她想着现在博得一个好名声,往后慢慢夺来,现在老夫人直接分给她涵香院,往后若是要换岂不是折了老夫人的面子,即使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表现出来,笑着答应了。 李雯君眼底的笑意更加明媚了些,不是想要吗,这回看她还怎么要。 涵香院的分量她不会不清楚,得罪老夫人,她也得掂量掂量。 “行了,我这老身子也累了,明天安排一顿晚宴,我们一家吃着团圆饭。” “都听母亲安排。”邹氏起来福了福身子。 赵妈妈和丫鬟们簇拥着老夫人走了,李雯希又换了一副嘴脸。 看她准是又在憋着什么坏呢,李雯君朝着邹氏请示道:“母亲,要给姐姐派些丫鬟才是,我院子里虽然少但是手脚都麻利,不如调过去几个。” 邹氏皱了皱眉,摆摆手拒绝道:“你现在院子里已经少了些,再调出来就不够用了,母亲从自己的院子调出来几个,剩下的再去牙行买一些就好了。” 李雯希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太麻烦了,我从来都是一个人,不用丫鬟伺候也行的。” 李雯君掩下眼底的嘲讽,笑着回道:“那岂不是要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了。” “君儿的说的对,希儿要尽快熟悉家里啊。” 不过是一句好心的劝告,但好像刺痛了李雯希那脆弱的自尊心,她默默攥紧了手掌,垂眸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邹氏心情大好的起身,对着赵妈妈吩咐了一声,“叫锦衣阁上门来给希儿做几身衣裳。” 她转身又朝着她们两个嘱咐,“你们姐妹好好相处,涵香院收拾着,这两日就都在云水院住着吧。” “是,母亲。” 李雯君笑了笑,一脸善意看向旁边的李雯希,“姐姐,我们回去吧?” 她自然的跨起李雯希的胳膊,无视掉她扭曲的脸,心情舒畅。 原来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是这么让人舒适的一件事啊。 第6章 得力的帮手 乐寿院,老夫人院子。 于妈妈一进屋丁香婵娟两个就停手退了出去。 老夫人斜靠在榻上,半眯着眼,听声开口问道:“怎么说。” 于妈妈回话:“那张婆子躲的不深,略打听就知道了。” 她趴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方才站直了身子。 老夫人睁开眼睛,接过茶喝了一口。 “从前我就说,邹氏这单纯的性子真是随不得她那娘亲半点,看来是隔辈传了。”老夫人似笑非笑,赵妈妈又追问了一句。 “要不要···”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不给侯府生事,就任由他们去吧。” 区区小儿,能掀的起多大的风浪,而且,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 赵妈妈这回就懂了,闲聊似的说:“君丫头现在也不一样了,嘴甜了许多。” 从前的李雯君行事干脆,从不多言语,这两日倒是越发的会说。 老夫人笑笑,“若是还不会说恐怕要被压的动弹不得,这孩子一向聪明,只要有分寸,就都不用干预。” 她虽然不管事了,但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怕她们作妖。 * 李雯希刚刚回来,暂时还在观望的阶段,所以很是低调。 她知道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怕自己闹笑话,偏偏自尊心又极强,所以处处小心。 在她蛰伏的这段时间,也方便李雯君做更多的准备。 针对上一世她下套的事件,她全都要原封不动的还给她。 算算日子初夏也快回来了,李雯希第一个拉拢的人就是她,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很危险,她要提前开始布局。 “小满。” “奴婢在,姑娘有什么吩咐。” 小满还是那么毕恭毕敬的模样,即使服侍她多年,也还是让人感觉到陌生。 “听说你娘亲也病了。” 小满的娘亲是个很朴素的女人,命苦,过得很艰难,小满的月例都给了母亲治病,但她从来都不说,所以这些都是上一世自己偶然得知的。 那病虽然不致死,但常年都要靠药拖着,很是费银子。 府里的丫鬟得了钱不是穿了就是吃了,只有小满最是朴素,银子想必也都给了家里。 小满的目光是难以掩盖的诧异,但一想姑娘是什么人,知道也正常,反正她也没有想过隐瞒什么。 “回姑娘,是病着。” “缺银子吧。”李雯君低着头,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布包来。 小满眸子闪了闪,没应声,头更低了些,“奴婢不说就是不想求谁,奴婢自己可以给娘治好病。” 李雯君知道她不会说虚的,不要就是不要,怎么给也不会收的。 她一笑,解释道:“你不收嗟来之食,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散财,这里有五十两,应该够你娘用上一段时日。” 小满似乎有些动摇,但还是坚持道:“奴婢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你家姑娘我就是伤天害理的人了?”李雯君不怒反笑,她懂小满的意思。 “奴婢嘴笨。” 李雯君收了笑,开始说正经事,“你和初夏共事这多年,应当知道她的为人吧。” “初夏八面玲珑,嘴甜心细,是丫鬟里最能干的。” 小满的话挑不出错处,毕竟谁提起初夏都是这样夸的。 “要想你嘴里说出那些是断不可能了,但我知你心里清楚,我要防着初夏,手里就该有个能用的人。” 李雯君想过很多说辞,但最后还是觉得和小满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她愿意赌这一次。 小满思索片刻后才张口,“奴婢本就是姑娘的丫鬟,为姑娘做事也是应该。” 虽然那些银子让她很心动,但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不能拿,她很清楚。 “先别忙着拒绝,要你做事的确是应该,但我要你在我身边一日就忠心一日,祖母那边的事情我知道,我只希望你说你该说的,还有,时常伴我左右,陪我演几场戏罢了,这不算伤天害理吧。” 李雯君之所以还不敢轻视老夫人是因为她死后看见小满曾经和老夫人汇报过一些事情,从乐寿院出来的都可以视作是老夫人的眼线,老夫人看似撒手不管,实际都逃不开她的眼睛。 往后要做的事情有些必须避讳老夫人,所以将小满收为己用很重要。 “老夫人那边要是知道奴婢收了钱,也不会再信任奴婢的。”小满从前伺候老夫人,也知道老夫人的手段。 如果被发现之后一定不会再信任她,而且也还会派其他人来,一样是无用的。 “这你不用担心,这些钱我会找合适的机会赏给你,不会叫人看出来,而且用不着你撒谎,只是换个说法而已。” 小满从前觉得姑娘聪慧,但还差那么一些,可是最近这几日,她觉得姑娘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那种能将人看透且运筹帷幄的样子让她感到畏惧。 但她知道,姑娘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无辜的人。 初夏的为人,她当然最清楚! 只是她还是有一点顾虑。 “奴婢怕不能堪以重任。” 李雯君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我既然选你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只要你听我安排,而且也不用你为我卖命,更谈不上什么主仆恩情,我给你一分钱你就给我做一分事,你我都轻松。” 小满没想到姑娘会这般坦诚的和她说,少有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奴婢或许没有初夏那样伶俐,但奴婢发誓,必定忠心于您。” 李雯君递上包裹,说:“这次先收着吧,初夏那我也给了,就算是抚慰你的,我不能厚此薄彼,合情合理。” 都是大丫鬟,一碗水怎么也要端平了,初夏有的原本也不能让小满瞧着。 小满有些感动,但并未多说什么,将包裹牢牢护在怀中。 她其实一直都不愿卷入这些是非纷争中,但姑娘有一句话很对,身处这样的人家,丫鬟的命运也随不得自己。 不管她多么小心,也是无济于事的。 总要为自己选一条后路,照顾姑娘这些年,她并不反感,甚至有时也是欣赏的,不过想太多也是无用,家里母亲需要钱,她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 两日后,在书院的世子和大公子也都回来了,家宴开始准备。 第7章 团圆家宴 连下了几天的雨,今天终于放晴,各院的丫鬟有的忙,屋里潮湿发霉的都要拿出来晒,脚不沾地。 但主子身边贴身的大丫鬟是不用做这些活的,她们只要好好照顾着主子们就行。 初夏前日夜里才回来,大早上却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一身姜红色的水纹暗花深衣,头上别着一朵娇艳的花,脸色红润,唇角带笑。 小丫鬟上示好,“初夏姐姐今天真好看,瞧这笑的,准是有喜事。” “就属你多嘴。”初夏笑着道。 有一个胆子大些的丫鬟凑上来调笑道:“我看初夏姐姐是有心上人了!” 那几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正是爱玩乐的时候,一股脑的起哄,若是平常初夏早就将她们训了,这回竟然也不恼,害羞的嗔了她们一眼。 “你们这些小蹄子,居然还调戏到我身上来了,可仔细着你们的皮。” 屋内李雯君听着外头的声音勾了勾嘴唇,道:“看来初夏春心萌动了呢。” 她那件衣裳,没准还真的歪打正着了。 小满没有接话,只专心给姑娘挽发。 初夏抬步走进来,面色潮红,声音高调,“奴婢不在的这几天日夜想着小姐,惦记的睡也睡不好,现在才回来,听说府里出了不少的事情,小姐可还好,若是心里有什么不舒坦,可不能憋在心里头。” 李雯君淡笑着回道:“也没什么不痛快的,倒是你,不知是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初夏害羞的笑笑,“奴婢能有什么事情呢。” “姑娘,今日穿哪套好。”小满等着指示。 初夏径直走过去,自作主张的掏出了那件艳丽的紫荆红色的镶滚凤纹浣花锦裙。 “这件颜色多好,姑娘还从未上身过。” 李雯君摇摇头,“我现在不爱这些俏丽的颜色了,把我那件石绿色的素罗纱镶嵌藤纹裙拿出来吧。” 初夏心有不甘的放回了那件裙子,瞧着小满手上的那件转着弯儿的说,“今日家宴,姑娘这一身未免太过素净了,姑娘不是被比下去了吗。” 她虽没明说,但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李雯君轻一蹙眉,“我如今避这锋芒就是不想与姐姐争什么,论起来这里是姐姐的家,我不低调些怎么行,你们两个也是,往后见了涵香院的人都务必要尊敬。” 初夏虽然应了,但面上瞧着是不乐意的。 她都习惯了在府里作威作福,从家里回来一趟真千金变假千金,岂不是处处要被那涵香院的压一头,于是心生了不悦。 李雯君将她的脸色都看在眼里,心中冷哼。 当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幸好还保有上一世的记忆,不然就算再重生一回,身边有初夏这样的人撺掇着,她也断好不了的。 衣裳换好后开始上头饰,之前那些俏丽张扬的通通不要,李雯君亲自选了几只素雅的。 这一同扮下来,从前那个气势逼人的美人直接变成了温婉知性的姑娘。 怪不得李雯希那么喜欢这样的扮相,的确是惹人怜爱。 家宴在听枫阁,阁楼之上能纵览整个侯府的风景,这个节那个日的都爱在此处一聚。 丫鬟们都聚在楼下,一道道珍馐被端了上来,巨大的圆桌已经摆满,只等人来。 李雯君一进去就看见李雯希已经坐在那了,她倒是来的早,生怕晚了被人置喙什么。 “妹妹来了,快坐,我头一次和一家人吃饭,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不知道家中的两位哥哥都是怎样的人。” 李雯希热络的拉着她的手,叫不知情的人看了一定以为这两姐妹感情甚好。 她一身月白的长裙,头上只戴了珍珠首饰,素的好像参加什么丧事。 李雯君知道她是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朴素和可怜,又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使大了劲儿也是在所难免的。 上一世她处处教导,细到行姿作态,事无巨细,在她拿出这身衣裳后也指出了问题,省的这样喜庆的场合闹什么不愉快。 这次她才不会多那个嘴,果然又是这一身来的。 在这样的人家,即使朴素也是要有个度的,偶尔的素净能有,但面料做工以及配套的首饰都是有讲究的,需要做到瞧着素但贵气却不能少,这样一身谈不上搭配可言,过于寒酸,丢的是侯府的面子。 只能说她太过急功近利了。 李雯君寒暄了几句,估摸着这会儿人也该齐了。 先进来的是李明霖和妻子林氏,对这个大哥哥李雯君只能评价是表里如一,谦卑有礼,有情有义,半点不随侯爷那样无情。 只可惜母亲许姨娘长得有几分像侯爷那过世的白月光,因此不受邹氏待见。 李明霖身为庶子又占了个长,更加的不受宠,好在老夫人对待孙辈倒是一视同仁,世子之位又是给的嫡出,邹氏这才能容忍他们的存在。 但老夫人也并未偏爱,只是保全了他们母子,并没有过多的照顾,也是李明霖自己争气,妻子虽然也是小门户之女,但两人夫妻恩爱,也是这侯府里最不愿意引起什么争端的人。 他们两个以及许姨娘都是,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对于这个哥哥,李雯君都不会苛责,即使邹氏有时有意下绊子,只要她在,都会想办法放放水,所以李明霖夫妻对她倒是不错。 上一世她百口莫辩之时,李明霖夫妻也是唯一愿意为她说话的人,只是他们的话并无分量,终究还是左右不了她的去留。 “大哥哥大嫂嫂,快坐。”李雯君笑着招呼。 林氏性子腼腆些,话不多,面上时常带着笑,坐在了李雯君的旁边。 李雯希心里瞧不上李明霖这个庶子,她自认是嫡长女,根本不把他们夫妻放在眼里,她要搞定的是其他人,这两个不在她的计划之内,所以表现的并不热情,只是点了点头。 李明霖夫妻看的出来这个刚回来的妹妹不大待见他们,遂也没有多言语。 “看着你们这些孩子都在我这心里都舒坦。”邹氏笑着走进来,面上都是慈祥。 李雯君一听邹氏这样子侯爷就肯定是跟着的,不然纵使心软如她,看着庶子那张顶着丈夫相好的脸也是不舒服极了的。 “父亲母亲安。” 几人一齐站了起来。 第8章 大户人家的规矩 “都坐吧。”侯爷温和道。 他们两个各坐了一边,主位还空着。 侯爷扫了一圈,看着亲生女儿的扮相蹙了蹙眉,但他一个当爹不好管女儿穿衣裳这样的小事,遂略了过去,问道:“明远怎么还没来,都是一个书院的,就他一个人叫大家等着。” 邹氏的笑容往下掉了掉,看着对面那庶子觉得心堵的够呛,哪里都显着他。 “明远准是有什么事情的,侯爷可别上来就责怪。” “世子爷来了。”门外有丫鬟的声音。 门帘被掀开,少年一身山梗紫色的织锦平褶藤纹襕衫,生的雍容尔雅,此时进来眸中带笑,先是对着侯爷邹氏请了安,这才看向李雯希。 “你就是希儿妹妹吧,第一次见,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哥哥亲自去买的,耽误了些时辰。” 朱红的锦盒里放着一只精致玉镯,李雯希难掩喜悦之情,娇滴滴的唤了声哥哥。 李明远的心霎时就化了。 他一直觉得女孩子就该是这模样,但之前那个妹妹美虽美,性子却太过刚强些,他尤为不喜,如今得知亲妹妹另有其人,还是这样娇滴滴的模样,他对那个妹妹根本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李雯君和这个世子哥哥的关系一直很是一般,幼时还能当一对和谐兄妹,但自从长大以后她处处优秀,作为宣平候的嫡系子女,她的光芒远高过这个平庸的世子哥哥。 别说是她,就连庶兄都比他要强上许多,自然喜欢这种柔弱的。 说到底还是无能,需要别人的弱小来衬托他的高大。 “行了,快坐下吧,就属你有心了。”邹氏说完还看了一眼李明霖,意有所指。 李雯希能感受到到亲哥哥的偏爱,一时得意不已,除了邹氏,她又有了一名得意的干将。 李雯君内心嗤笑,软脚虾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大家都到了,就等我这个老婆子了。”老夫人被搀扶着进来,笑容慈祥。 坐着的全部站了起来,恭敬地给老夫人请安。 “母亲慢些。”邹氏主动上前搀扶,等老夫人落座之后众人才坐下。 “岁数大了就喜欢看着儿孙满堂,瞧瞧这些孩子,多好啊。” 老夫人笑眯眯夸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整个上京城对这位老侯夫人的评价都是慈悲心肠,最最宽容的性子。 可李雯君知道,这些宽容和慈祥仅限于没有触及到她利益的时候。 她被赶出去的那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老夫人那凌厉的嘴脸。 像是淬了毒药的刀子,让人不寒而栗。 如果可以,她这一世会尽量避免和老夫人进行任何交锋。 姜还是老的辣,在她没有任何助力和足够的底气之前,尽管是仇恨,她也不会选择用狠厉的手段去对付谁。 毕竟如今得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假千金,没有任何依靠的她,有些看似爽了的动作背后都是将自己推上绝路的一把力。 时机,还未到。 “要不是母亲坐镇,侯府也不会有现在的地位和兴旺。”侯爷奉承着说。 毕竟是亲生母亲,他当然知道母亲的厉害。 老夫人被儿子说的高兴,只是看到李雯希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希丫头正是花儿般的年纪,衣裳穿的鲜艳些好。” 李雯希惯会察言观色,马上就察觉到了祖母对她的不满,心猛地一揪。 自从她回到侯府处处都小心,睡觉都怕自己出丑,她在那样低贱的家庭长大,根本就不懂这些规矩,纵使她想小心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被最尊贵的祖母给说了,她心中愤慨不已,将脸上的怒气都压了下去,转而笑着不好意思的说道:“在养父母家里穿的都是粗布带补丁的衣裳,没穿过这样好的。” 她这样一说邹氏可就心疼的不得了了,满眼怜爱的模样,“可怜我孩儿受苦了。” 李明远皱了皱眉,带着埋怨的语气看向李雯君,“希儿初来乍到不懂这些,你日日住在这还不懂这些道理,怎么还不照顾着希儿。” 李雯君就知道让他抓着点能兴师问罪的机会是不可能放过的,若是从前肯定就要硬气的回怼,但是这样也只是让他们感觉自己更加不懂事罢了。 她眉眼垂了下去,小心道:“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姐姐,送去的衣裳一定是不合适了,姐姐这才没穿的,只是我就只有那几件是新的了,旧的也不好送给姐姐。” 李明远被噎了一下,面色不是很好,再说下去未免显得他小肚鸡肠,只能压了下去。 李雯君知道李雯希今日会穿这一身,也知道肯定会引起祖母的嫌弃,李雯希不可能放弃任何拉她下水的机会,最后矛头就都会指向她。 所以为了应对,她早早就送过去了衣裳,也的确都是新的,邹氏喜欢那些娇丽的颜色,所以很喜欢那几件,她也觉得太过艳丽所以一直没穿,送给李雯希一是能免自己“照顾不周”的责任,二来她也笃定李雯希绝对不会穿。 清淡素净是她一直以来走的路线,不会更改,毕竟这是她的底牌啊。 不提起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李雯希就生气,李雯君就是故意的,给她送去的裙子都是花孔雀一样的,穿了不是让她出丑是什么。 “雯君和你身型相似,她那些新的你暂时穿穿也是好的,母亲叫人给你做的还要过些时日,都是些好料子,费时多些。”邹氏解释了一句,这一次没有对李雯君有任何的不满。 李雯希见状赶紧故作委屈的告状道:“妹妹喜欢的都是些颜色艳丽的,那些衣裳我也撑不起来。” 李雯君等的就是她的发难,赶紧看向邹氏,“我送过去的那几件有舅舅送的,还有母亲中秋给做的那几件,也怪我没有提前问过,母亲那日选的料子也艳丽些,是不是要给姐姐换些素净的?” 邹氏嘴角的笑往下掉了一点,她就是喜欢那些亮眼的色,所以给雯君都是这样打扮的,现在好心给亲生女儿置办了好几身,女儿却不喜欢。 任谁这样煞费苦心的付出被不喜心里也会不舒服。 李雯希大惊,没想到顾此失彼,慌忙道:“女儿不是那个意思,母亲准备的定然是喜欢的,只是那个穿不了罢了。” 只是她越这样说邹氏的笑就越牵强。 李雯君压下嘴角的笑,端看她如何解释也是无用的,她送出的那几件,可都是邹氏的最爱呢。 “行了,有什么话你们母女私下去稀罕,今儿大家都在,菜也齐了,开始吃饭吧。” 老夫人出来打断。 她瞥了李雯希一眼,多少带着些嫌弃。 乡下来的就是没规矩。 邹氏感觉自己的苦心被女儿嫌弃了,也不大乐呵的模样。 第9章 贼心不死 家宴上看着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但个个都心怀鬼胎,李雯希强撑着吃完了这顿饭,食不知味。 她现在满心都是李雯君害自己当面出糗,还让祖母和母亲不悦,这笔账她必须好好找回来。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去到楼上休息,老夫人被众星捧月的簇拥在中间,笑容和煦。 李雯君也还记得上一世,原本大家也是这样开心的,老夫人一开心就喜欢多吃些摆着的果子点心,但她年轻时伤了胃,现在用的多了就会有些不舒服。 她将家人的喜好都牢牢记着,见状赶忙阻止,生怕老夫人又不舒服,原本平时也是这样的,但李雯希回来后最喜欢装好人,几句话下来自己的好心却成了多管闲事的那个,惹得老夫人不悦。 现在看着老夫人又拿起了那些果子,她只笑而不语。 邹氏看见了,看向李雯君:“瞧瞧你祖母一开心又用的多了,你的话你祖母最听,还不劝劝。” 李雯君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都说邹氏没心机,但她却没蠢到那个地步上,起码在老夫人面前,她还是很能避其锋芒的。 就比如眼下这样的情景,邹氏自己从不会开口,只会叫她来当个恶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她暂时没接这个话茬,李雯希却像找着了表现的机会一样,笑着朝老夫人轻声劝着,“祖母吃这些吧,果子吃多了伤胃的。” 李雯希觉得自己表现的孝顺懂事,能赢回一局,殊不知老夫人口上说的是希丫头孝顺,嘴角却掉了下来。 邹氏唯一会看的就是婆婆的脸色,婆婆不高兴她也不会说什么,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李雯君。 毕竟哄老夫人这件事从来都是这个女儿打头阵。 李雯君知道该自己出场了,笑着劝道:“今天人多祖母也是高兴,吃些也无妨,叫丫鬟拿去用滚水热热,省的祖母吃了凉。” 老夫人这回满意了,夸道:“我看啊就属君丫头最疼我。” 只要老夫人开心,她说什么都好,也没人会在意,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和乐,只除了李雯希。 自打回了家中,她事事都被李雯君压一头,但这是她家,李雯君不过是个冒牌货。 妒火已经烧上了她的瞳孔,表现得有些不自然。 李雯君只心中嗤笑,到底是心性浮躁,上一世要不是有她的指点和教导,后来也就没有设计弄死她的一幕了。 真应了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侯爷和两位公子都退了,只剩下女眷们还在。 邹氏在老夫人面前不敢多说,要不是有赵妈妈在,场面定是要冷下的。 李雯君趁着她们聊的正好的时候和林氏说几句话。 “大嫂最近瞧着瘦了些,可是身子有碍?” 林氏摇摇头,眼神却带着疲态,“就是最近胃口不太好。” 李雯君忽然就想起了,林氏上一世是有孕了的,她自己又不清楚,后来被李雯希不小心从假山上推了下去,肚子里的胎儿就没能保住。 那次直接导致林氏伤了身子,之后多年都未有孕,后被邹氏针对,全都被李明霖挡了回去,但那也导致邹氏和他们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再加上李雯希从中作梗,林氏一病不起,虽然没有得知确切的死讯,但她被赶出去的时候林氏也已经病入膏肓。 那时的她在得知林氏的遭遇后也想帮忙,可连她自己都自顾不暇,更别提帮别人了。 现在她既然知道了,提点一下也是好的。 “嫂嫂不会是,有孕了吧。”李雯君凑过去小声说。 林氏一惊,眸子垂下去晃了晃,估摸着月份,好像月信确实许久没来了,她竟然没想到,还要靠小姑提醒。 “我也拿不准,回去看看就是了,不过···”林氏有些难开口的样子。 李雯君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嫂嫂放心,我不会声张的。” 林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这个家里唯一好相处的也就这个妹妹了。 李雯希旁边看着她们两个在说什么,面露讥讽,一个庶嫂也值得巴结,李雯君可真是慌不择路。 她时刻盯着李雯君的举动,见她要伸手去拿桌上的热茶,赶紧起身去抢,“妹妹是要喝茶吗,姐姐给你拿过去。” 李雯君一眼就能看出她打的什么心思,赶紧手收了回去,身子微微往旁边一侧。 不过又是一些小把戏,上一世她玩的都要烂了,一想起这事就忍不住气,明明都是这么拙劣的手段,为什么自己就是看不出来呢。 兴许也是看的出来的,只是被愧疚感蒙蔽了。 李雯希本想和她一起碰到那茶水然后不小心洒在她身上,要么她出丑,要么生气自己也能装可怜,可谁知她竟然将手收回去了? 她话都说成这样了,李雯君还真好意叫她给端茶不成! 可再收手也已经来不及,只能强笑着将茶水端了过去。 李雯君紧盯着她的手,在她翻转手心的时候赶忙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那茶杯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歪头看过来,“怎么回事。” 李雯希赶紧蹲了下去,带着哭腔说,“我想给妹妹端茶,结果妹妹起身不小心碰倒了,都怪我不小心。” 邹氏闻声面露些许的不悦,看着李雯君的眼神带了一些责备。 “君儿,你姐姐也是好心,不喝就罢了,怎么能打了呢。” “母亲,都怪我笨手笨脚的,不怪妹妹。”李雯希这番话让邹氏的不满更添了几分,林氏刚才看着了来龙去脉,只觉得这新回来的妹妹信口雌黄,正要出言澄清,就被李雯君挡了回去。 “别说是姐姐端茶给我喝,就是端茶往我身上倒我都甘心受着,刚才此举不过也是生气罢了。” 李雯希见缝插针,赶忙接着低声啜泣,“是我不懂事,妹妹生气也是应该的。” 李雯君赶紧接了过去,“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叫祖母和母亲听了可不是要埋怨我的不是了,我自然是生的丫鬟们的气,姐姐性子是好,可也不能这般纵着下人,端茶倒水这样的活合该是丫鬟们来做,我不过看了一眼茶杯,姐姐就要给我端过来,万幸是这杯茶摔了,不然妹妹我怎么受的起的。” 上一世她就是吃的全是哑巴亏,这一世即使死了她也要做个痛快鬼。 李雯希不是小诡计多吗,那就别怪她一件件的都拎出来让大家看明白了。 李雯君这席话说的清楚,即使林氏这样耍不得心机的都听出来了,眸子垂了下去。 幸好雯君刚才将她挡住了,不然还真是招架不住。 李雯希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还想说什么又被邹氏给堵了回去。 第10章 见招拆招 “君儿说的没错,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丫鬟平日里都被惯坏了。” 邹氏现在的怒火都对准了丫鬟们,也或许只是想给亲生女儿在下人这边立一波威严。 李雯希现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是邹氏亲自选出来的,她也有资格发落。 两个丫鬟吓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李雯希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替丫鬟说话还不忘了拉上李雯君。 “母亲息怒,她们都很好,都怪我,妹妹也别生气了,姐姐往后一定不这样做了,你别生她们的气。” 林氏看的心惊,她只觉得这个妹妹看起来是老实的,心思却一点也不单纯。 她以后一定要多一个心眼。 李雯君最是知道她几斤几两的,一句话若是不扯上她话都说不出口,就一句就把自己又拉了进来。 “姐姐说这话妹妹可要伤心,我绝非是针对丫鬟,还不是心疼姐姐要做下人的活,若事事都要主子动手,还要这些下人做什么,虽然无情些,但这些都是规矩,不可不遵守。” 一直在观战的老夫人终于开了口,将邹氏嘴里的话又生生压了下去。 “君丫头说的没错,若连规矩都不讲,内宅岂不是乱了,希丫头不知者无罪,只是你毕竟是侯府的千金,在家中这般尚可,若是在外人面前,难免叫人看轻了去。” 老夫人语气说的极轻,但分量可不轻,邹氏马上就听出了婆母的意思,眉眼间添了丝焦急。 李雯君知道,老夫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事关及侯府的颜面,她老人家就不可能不管。 李雯希那点小伎俩在老夫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自家丢人也罢,万万不能丢到外面去,这是老夫人的底线。 “还是母亲思虑的周全。”邹氏笑着捧了一句。 她爱女心切,只觉得亲生女儿回家还要畏畏缩缩的心里不舒坦,面对婆母言语里关注的面子,她心里不悦,却也不敢露在面上。 李雯希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给李雯君下的套最后都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先是被老夫人嫌弃穿衣,现在又嫌弃她没规矩丢人,到底要她怎么做才行! 乡下的日子使得她见识短浅,不然也不至于如今被嘲笑,李雯君享受着本属于她的一切,还口口声声说心疼她?真是恶心。 老夫人提了一嘴,“原本打算早些宴请公开希丫头的身份的,现在看还是放一放,先找人学学规矩再说。” 邹氏有些犹豫,但也不敢反驳,笑容有些牵强。 “希儿要学的还有很多,的确是不急的。” 李雯希的手掌攥紧,她将细小的颤抖隐在袖子下,用强颜欢笑来掩盖这一切的不满。 可李雯君知道,她现在的后槽牙估计都要咬碎了。 而不管发难的是谁,给她难堪的是谁,最后她都会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上一世也发觉了李雯希的不甘和嫉妒甚至是恨意,所以她才会那样极尽所能的弥补,可有些恨原本也不是她所给予的,又从何处解呢。 所以现在的李雯君做到了完全忽视她的各种情绪,只当看一场戏。 “琼雪家里有位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见识多些,她的礼仪便都是那嬷嬷教的,听闻也有些人亲自去请来教自家的,不如也把那嬷嬷请过来。”李雯君提议。 李雯希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她不觉得李雯君能是真心实意的,柔和道:“会不会太麻烦了。” 邹氏眸子一亮,问道:“琼雪家的嬷嬷我也有些耳闻,听说还贵妃娘娘身边伺候过的,若是能请过来再好不过了。” 老夫人似乎也很满意,说了一句,“君丫头与黄姑娘交好,那就由你递个信。” 李雯君一笑,温柔应了一声,“能帮上姐姐的忙,我也很高兴。” 看着李雯希那略带防备的目光,她内心舒畅不已。 其实上一世,最后也是那嬷嬷来给李雯希教规矩的,不过这主意却是老夫人提出来的,再由李雯希几番言语下来,邹氏的不满全都挂在脸上。 邹氏怪她明明也这么好的人选还藏着掖着,明显就是不愿意让李雯希学好,可她没有提起的原因是因为那嬷嬷的性子略微有些奇怪,不知是在宫里经历了些什么,反正最是见不得那些腌臜的手段。 不光是事儿上,对人也是一样,像李雯希这样喜欢做小动作心思也不光明的人在那嬷嬷面前就好比被猎鹰盯上的猎物,不被剥一层皮绝对不罢休,甭管是谁,多大的面子,嬷嬷照打不误,谁让是最得宠的贵妃身边待过的,有气也要憋着。 她正是考虑到了这点,这才没有开口,不成想却反被误会,都成了她的不是。 后来嬷嬷来了,李雯希果然受了不少的苦,她心中再起愧疚,夜里帮她温习,有事情也都拦到了自己身上,引得嬷嬷对她十分有敌意,明明都是她在从中周旋,最后骂名都是她来背。 吃了那么大一次的亏,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能再插手,反正嬷嬷始终要请,那就必须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否则又是一顶帽子扣下来。 “君儿就是懂事,处处为你姐姐着想,看到你们姐妹这么好,母亲也放心不少。” 邹氏丝毫看不出这平静之下的波涛,满心满眼都是那和谐的景象。 老夫人笑了笑,起身说自己累了,被邹氏扶了回去。 林氏现在心里都是自己是否有孕的事,跟着也一并走了,最后就只剩下李雯君和李雯希。 “人都走了,姐姐,我们也回去吧。” 李雯君笑着伸出手,却被李雯希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眼中便是嫌恶,欲多言语,但顾及周围丫鬟还有不少,生生忍下了,只剜了一眼李雯君,这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丫鬟们不敢多看,纷纷低下了头。 李雯君叹了口气,声音却清亮,“不知道是我哪里又做的不好,惹了姐姐生气了。” 李雯希最爱说的话,如今从李雯君嘴里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的阴阳怪气,那背影一颤,随即加快了步子。 李雯君笑了笑,抬头看着明月,神清气爽。 那些吃过的亏,她都要一件件的还回去。 “我们也走吧,要赶紧去写信才是。” 第11章 敌蜜到来 落虹园。 三两丫鬟摆好各色的果子点心,又斟满了茶才退下。 “是你爱喝的大红袍,若不是你来,我可舍不得拿出来。”李雯君笑着说。 她今日一身蝶黄色的平褶菱锦瑞兽纹裙,首饰戴的简单,可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变了性子的缘故,愈发美丽动人,实则是气势上不大相同了。 “呦呦呦,瞧瞧,不过就是吃你一盏茶,雯希姐姐,你快说说她。” 黄琼雪一身玉红色的穿花纹广绫刻丝裙,头戴金嵌珠宝蝴蝶簪,脖子挂着一圈红宝石璎珞,生得容颜脱俗,神采奕奕。 李雯希早就打听好了,这黄琼雪的父亲是工部侍郎,她是嫡女,上头还有个嫡姐,正是如今的贵妃娘娘,现在的地位自然不凡。 黄琼雪一直和李雯君交好,两人来往甚密。 她嫉妒的夜不能寐,若不是李雯君,黄琼雪就该是她的好友。 “家里是妹妹当家的,连我也是听妹妹的。”李雯希腼腆的笑笑,老实巴交的模样。 李雯君的笑意渐凉,改忙接道:“我这姐姐是最最小心的性子了,父亲母亲当姐姐宝贝似的,现在刚接回来是事事顺着,就连我也要给姐姐让位,尊卑有序,自然是我听姐姐的了。” 打黄琼雪一出来她就知道李雯希在打什么主意,只要是她身边的,无论是人是物,李雯希都要夺过去,黄琼雪现在因为姐姐是贵妃的缘故,在上京贵女的圈子里也是有些分量在的,怎么能不巴结。 可若是再想踩着她,可是不能了。 黄琼雪跟着道:“那是要宝贝着的,雯君你也是,之前总说羡慕有有个好姐姐,如今你也有了。” 她打量着对面的两人,怎么看都觉得还是李雯希更像宣平候夫人一些,这么一比,李雯君倒是都不怎么像李家人了。 有些话不好问,即使是玩笑都不行,黄琼雪并不是蠢人。 李雯君打六岁那年和黄琼雪相识,她的性子最是熟悉不过,善解人意又大方,做事面面俱到,很会照顾人。 可上一世直到死后自己才看清她的真实面目。 唯利是图,满眼权势,同自己交好不过是因为侯府千金的名号,所以才在知道真相后马上倒戈李雯希,几年的友情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李雯希以为黄琼雪可以任她鱼肉,黄琼雪觉得可以肆意掌控,这样两个人碰一起,应该很有趣。 “姐姐在外多年,理应多照顾才是,你可要温柔些,小心吓着我姐姐。”李雯君说笑。 黄琼雪一把抓住李雯希的手,热络的丝毫不像第一天认识,“雯君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往后有什么尽管来找我,我家赖嬷嬷是不愿意接这些事情的了,但雯君与我交情匪浅,我一见雯希姐姐又觉得一见如故,自然是没问题的,明日我就叫赖嬷嬷过来。” 李雯君抿了口茶,看着她们二人逐渐熟络起来,眯了眯眼。 与虎谋皮,她们只能是两败俱伤。 不出半炷香的功夫,她们两个就已经无话不谈,像是相交多年一般。 邹氏身边的婵娟送过来一盒点心,李雯君亲自起身相迎,“婵娟来了。” 婵娟心性端正一些,但瞧着难免有些一板一眼,但李雯君宁可身边都是这样的人,也不想日日还要提防着暗箭。 “夫人特意叫人到朱家点心坊给姑娘们买的点心。” 黄琼雪闻声赶忙道:“那要婵娟姐姐给我带个信,问侯夫人安。” 小满接了点心,李雯君给她一个眼神,她马上亲自将婵娟送了出去。 望春院。 婵娟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开口道:“回夫人,奴婢去的时候黄姑娘正和大姑娘相谈甚欢,二姑娘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插几句。” 她只将自己看到的都一字不落的描述了一遍,邹氏的脸上扬起满意的笑来。 “一开始我也担心雯君不舒服和希儿两个相处不好,现在看来雯君处处懂得谦让,是个好的,不愧是我带大的孩子。” 赵妈妈也跟着附和,“夫人的心尽可放在肚子里,大姑娘一定能照顾好二姑娘的。” “希儿那孩子心思细,我也生怕她多想,一时对雯君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好这孩子懂事。” 两个孩子她都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绝不会厚此薄彼。 可架不住总是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和谐。 * 赖嬷嬷踩着时辰到,异常准时,赵妈妈亲自来接,以显重视。 “嬷嬷快请。”赵妈妈恭恭敬敬,给足了赖嬷嬷面子。 赖嬷嬷年岁比赵妈妈还要长些,头发布满银丝,梳的齐整,光打在上头都反着光,从上到下收拾的一丝不苟。 端从打扮上就能瞧出性格是什么样子的。 邹氏十分重视赖嬷嬷,一是满上京也选不出这么好的人选来,她教出的姑娘们个个都是让人夸赞的,二来贵妃娘娘现在盛宠之中,不得不多几分重视来。 李雯希今日打扮的中规中矩,想来那天的话刺激到了她,连带着最喜欢的素净色也全都放弃了。 她十分期待自己的脱胎换骨,有了赖嬷嬷这样的人在,她一定能洗去身上那股穷酸气,变成真正的世家千金。 李雯君看着她眼中的期待,这一次倒是和她是一个想法,她也很期待呢。 毕竟上一世,李雯希可没少吃苦头。 如今没了她的插手,看她之后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老奴见过侯夫人。”赖嬷嬷微微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那端身的气场竟然将邹氏都压了过去。 不愧是宫里那地方出来的,不说话都有不怒自威之感。 邹氏赶忙说道:“嬷嬷客气,快请上座,您能来是我家的福气。” 说了几套场面话,赖嬷嬷径直道:“夫人请老奴来想必也是听说过老奴的为人的。” “那是自然。”邹氏笑着回。 无非就是严苛,半分情面也不讲一类的。 但学规矩哪有不严的,世家小姐们都是懂得,谁不是这样出来的。 “丑话说在前头,老奴心狠,便是看见姑娘们娇滴滴的哭也不会半分心软,既然想学得了规矩,就要受得了苦,若是心疼,那老奴马上就走,若还想好好地学,就别怪老奴手重。” 邹氏皱了皱眉,但一想女儿往后想要面世没规矩不成,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李雯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想出头,有些苦必须要受的,于是也一脸坚决。 李雯君抿了口茶,用杯子掩下了嘴角的笑意。 身体上的苦李雯希能受,可言语上的,绝对不能。 而那赖嬷嬷,可绝对不是手狠这么简单。 第12章 规矩难学 涵香院。 李雯君早早的就来等着,因为她知道赖嬷嬷是个对时辰非常苛刻的人,迟个片刻都不行。 原本她是不用受这份苦的,但邹氏觉得一个人孤单,一起学有个伴更好,她便也没有推脱,答应了下来。 毕竟能亲眼看着李雯希受苦,她还是很乐意的。 从以前的愧疚再到现在的幸灾乐祸,她不认为自己这是坏亦或是堕落。 谁让她在多次想要退出的时候都被李雯希阻挠,这已经不是她占位的问题了,是李雯希对她的存在就充满了恨意,只要她还活着,李雯希就根本不会罢休。 所以一味的愧疚和容忍没有一点用处,必须主动出击。 赖嬷嬷已经走了进来,现在离约定的时候足足早了半个时辰,她见屋中只有李雯君自己,十分欣赏的模样。 李雯君上辈子替李雯希挨了不少,怎么还能不了解赖嬷嬷的手段,这次有了她更完美的衬托,就看李雯希该怎么办。 “嬷嬷请坐,不知道嬷嬷喜欢什么茶,自作主张起了胡碧螺春,您尝尝。” 李雯君亲自将茶递过去,赖嬷嬷虽面无表情,但李雯君知道她非常满意。 这可是赖嬷嬷最喜欢的茶,上一世李雯君瞧出来的,被李雯希套出去之后时不时给赖嬷嬷沏茶讨好,虽只是一盏茶,但这样细致的关心让让老人家还是很受用的。 现在她才不会把这些傻乎乎的送到李雯希的手上。 “有心了。” 说话间李雯希就走了进来,见李雯君已经在了,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她原本已经提前了这么久,却还是让李雯君钻了空子,明明是教她规矩的,用她早早来显摆什么,她越想越不甘。 “嬷嬷好。”她对着赖嬷嬷福了福身子,不想赖嬷嬷的眉头皱的更深。 “起来吧,我不喜欢废话,就直说了,一个出色的大家闺秀应当学会女红,仪态,礼节,诗词歌赋,管家,这五个我只教你其中的两个,仪态和礼节,记住了吗。” 李雯希一脸谄媚的点头,“知道了嬷嬷,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赖嬷嬷扫了她一眼,“你是该好好学学。” 李雯希浑身一僵,硬挤出一个笑来。 为了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必须忍耐。 大家闺秀必需学习仪态和举止,包括行走、坐姿、举止等,这些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只要身处这样的大宅院,必须要掌握。 别说是大家闺秀,就连丫鬟们也要学,方可衬托出世家的不俗来。 李雯希好面子,生怕被人嗤笑,所以行动都很小心,但一样是毫无规矩的,赖嬷嬷也少教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自然严苛些。 就单说坐姿,李雯君坐的笔直却又放松,李雯希越想坐好就越不自然,当然迎接的她的就是赖嬷嬷手里的戒尺。 啪嗒一声,戒尺打在她的后背上,那声音严厉道:“放轻松,又不是压姑娘上堂。” 李雯希身子松了下去,却又没了骨头似的,赖嬷嬷眉头更紧,“学学二姑娘!” 身体上的疼痛和她的野心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但这样的言语对她来说却像是莫大的刺,霎时红了眼眶。 为了能赶超李雯君,她不断地要求自己做到完美。 赖嬷嬷教了一辈子的规矩,她最是知道,有些东西需得是多年的滋养才能造就,后天的弥补总是差上一些味道。 李雯希或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对李雯君的恨又多了几分。 若不是她,自己能轻轻松松掌握这些,何苦被这老妇侮辱。 从行走到坐姿,赖嬷嬷训教的声音就没有止过,李雯希的脸色渐渐绷不住, 开始变得狰狞。 因为她发现,自己刻意的讨好和柔弱根本换不来赖嬷嬷的同情,反而会迎来更加严重的对待。 每时每刻都是一种煎熬,额头沁出的汗珠挂着发丝让她略显狼狈,早就没了之前苦苦支撑的淡然。 望春院那边邹氏始终是惦记女儿怎么样了,坐立难安许久之后还是打算来看看。 一进涵香院,一打眼看见的就是赖嬷嬷手上的戒尺打了下去,惊的她浑身一颤。 李雯希察觉到邹氏来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好像被风雨吹打了一样,好不可怜。 “希儿···” 李雯君知道邹氏一定忍不住过来,事实上当年自己学规矩的时候她也是这样,邹氏很心软,见不得儿女受罪。 而一旦邹氏过来,李雯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希儿,这是怎么了,快起来。”邹氏快步上前,想说些什么,但是顾及赖嬷嬷在,到底没敢说出口。 赖嬷嬷有些不悦的模样,“侯夫人,老奴已经说过了,若是受不得这辛苦,就不要学了。” 邹氏隐忍着,但是一想别家的姑娘也是这样学出来的,只能赔笑道:“嬷嬷这是哪里的话,自然是要学的。” 李雯希也知道不能不学,这老妇虽然苛刻,但听说她教出来的姑娘名声都格外好些,所以只能忍着。 但她忍受不了李雯君比她做的要好,于是掩面哭泣道:“母亲,赖嬷嬷很好,是我太笨了,妹妹样样学的都好,只有我不会。” 邹氏看着亲生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本就心疼的不得了,又看看旁边好好的“养女”,心中涌起一股不悦来。 李雯君看着邹氏的眼神变了,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会有人替她发声的。 最看不惯这些小伎俩的赖嬷嬷。 赖嬷嬷的脸拉了下去,声音不自觉的严厉,“恕老奴多嘴,规矩是学给自己的,人不同相,不该与旁人相比,若见旁人好就心生不悦,那就不该先学规矩了。 还有,二姑娘并非初学,学的比你好也是正常。” 李雯希面色惨白,她没有想到赖嬷嬷竟然说的这么直白,句句戳她的心窝子,还把她的话衬托的十分心机。 邹氏被赖嬷嬷这么一点,顿时反应了过来,跟着附和道:“希儿别急,你妹妹都是学过的。” 李雯君这才开口,“是啊,姐姐聪慧,相信渐渐就会学的轻松了,我也会帮姐姐的。” 李雯希见挑拨不成,只能咬牙站了起来。 “希儿知道了。” 第13章 错究竟在谁 赖嬷嬷虽然严苛了些,但不得不说教的的确是好,起码短短几日李雯希的仪态就好上了许多。 为此邹氏的心也彻底放下了,对赖嬷嬷十分的满意。 只是临走之时,赖嬷嬷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大姑娘现在的仪态规矩虽然不错,但心性有些狭隘,还需多多开导才是。” 邹氏的脸色晃了晃,只能尴尬的点点头。 “老奴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这就告辞了。” 赖嬷嬷现在岁数大了,越发的喜欢清净,现在那些阿猫阿狗是一眼都不愿意瞧。 侯府的这位大姑娘实在不讨喜,满腹算计,矫揉造作,倒是二姑娘不错,行事落落大方。 李雯希也在屋里,袖子下的拳头攥的咯吱作响,面上只能强挤着得体的笑。 她心胸狭隘?被换到那穷苦的地方,难道是她的错? 可她永远也不会想,这些一样也不是李雯君的错。 李雯君不语,但她知道赖嬷嬷的话对李雯希的伤害有多大。 这几日没有她的帮助,李雯希身上的伤不少,夜晚都在挑灯苦练,短短几日下巴就尖了不少,她对自己一向心狠,越说她不行她就越要争。 不过身体上的苦痛不是她的目的,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看清她的真面目,赖嬷嬷是第一个,之后的还会有很多。 赖嬷嬷前脚刚走,李雯希就帕子掩面小声啜泣了起来。 “希儿怎么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和母亲说。”邹氏一看女儿哭也跟着难受,忙关心道、 “没什么···希儿没事。”李雯希故作坚强的擦干了眼泪。 李雯君眸子闪了闪,也凑了上去,“姐姐有什么尽管说,是不是妹妹哪里做的不好了,妹妹一定改。” “没怎么,就是我自己心里难受,昔日在村里,我什么见识,如今学什么都学不好,给母亲丢人了。” 李雯希说的可怜,叫邹氏心里那些愧疚放大了不少,抱着她眼眶红了起来。 “母亲心里也难受,我的儿,受了这些苦。” 李雯君眼神渐冷。 上一世李雯希只把持着这一点,靠着邹氏的愧疚和怜悯将她踩死,每次说起这个她也一样愧疚,可她就有错了? 这次,她绝对不会再沉默。 “一想起姐姐受过的苦,我就恨那张婆子不能千刀万剐,若不是她,姐姐怎么能受这些苦呢。” 李雯希提起这些一是为了邹氏怜悯,二是让邹氏迁怒她。 所以她必须把话说的很清楚。 对于这些年的荣华富贵她不是不感恩,只是感恩换不来好结果。 李雯希眸子闪了闪,没有接话。 邹氏听闻马上跟着附和道:“就怪那张婆子蛇蝎心肠,若不是她怎么会害我儿受这些苦。” 李雯君清楚李雯希不会这么快放弃,她会屡次提起,那她就一样会屡次挑明,想把错都怪在她身上,休想。 李雯希也发现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眼中的妒意更甚。 “这两日姐姐也辛苦了,不如姐姐休息几日,叫小厨房做些补品,给姐姐好好补补。” 邹氏十分认同道:“是啊,这两日该歇一歇,丁香,你去送送大姑娘。” 李雯希似乎还有话想说,但眼下并不是好时候,只能作罢。 李雯君未动,见人走了后,朝着邹氏直接跪了下去。 那些李雯希最爱的招数,她也要用一用了。 她这一跪让邹氏一惊,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李雯君不起,只是一脸愧疚的开口。 “在侯府这些年母亲待我最好,只是您越好如今我这心里就越难受。” 邹氏听出她想说什么,眉眼垂了下去,“好孩子,咱们母女一场,我是真当你儿女一般疼的。” 这话不虚,李雯君虽然不是李家的血脉,但给侯府也长了不少脸,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任谁听说宣平侯府的姑娘不夸一声好。 “我知母亲不在意,姐姐大度也从不说什么,但我能瞧的出来,姐姐很难过。” 说到亲生女儿,邹氏也沉默了,虽然刚找回来,但母子连心,她怎么能感受不到女儿的小心翼翼和难过。 “你姐姐在外面受苦了,初来乍到不习惯也是有的,日子久了就好了。” 如今没有外人在,邹氏这才敢说,现在两个女儿比较起来,雯君毕竟养了这些年,情分还是最深的。 李雯君看着邹氏,心底泛起了一些暖意。 是啊,曾几何时,邹氏也是这样维护她的,只是后来,全都被那些无中生有的祸事磨的一干二净。 只是终究不能长久。 李雯君摇了摇头,“姐姐的苦是替我受的,即使姐姐不说,这也是事实,可我好好地在侯府享了十四年的福,实在太过不公,任谁心中都会难受,有我在,姐姐恐怕不能开心,所以,女儿还是走吧。” 此言她有几分真心在,如果能脱离也是一件好事。 “你这孩子能去哪里呢,莫要说这种话,再说了,你姐姐也不是那样不容人的,你们姐妹两个年纪相当还有个伴,不似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邹氏显然是不愿的。 中途折回来的李雯希听见这话眉头紧蹙,心有不甘。 假惺惺的说这些话无非就是博同情罢了,真以为她能傻乎乎的信了? 而且享了福还想走,做梦去吧。 李雯君察觉到窗外人影一晃而过,这才起身道:“母亲心善,我也不能屡次让母亲伤心,只是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弥补姐姐的。” 邹氏十分欣慰道:“好孩子,你们好母亲就好,过段日子你祖母生辰宴还要大办,你跟着我管了这么久的家,也该动手操办一回了。” 李雯君请蹙了蹙眉,“若是寻常宴我倒也可以操办,只是祖母生辰这样的大办我未免有些心慌,女儿想姐姐也要开始学着管家了,这次难得母亲经手,是最好的老师了,不如教教姐姐。” 上一世老夫人生辰宴是她经手的,最后被李雯希横插一脚,差点酿成大错,从那之后老夫人对她就冷了下去。 这次李雯希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绝对不能再由她来负责。 赵妈妈跟着附和道:“这次还是夫人操办稳妥些,大姑娘跟着您学学也好,二姑娘往后还有机会呢。” 邹氏一听也绝对有道理,这才应了下来。 “那君儿你这次就歇着,叫你姐姐来跟着吧。” 李雯君满意的笑笑,终于,这一阵子的见招拆招,终于轮到她出手以牙还牙了。 第14章 生了异心 府里除了云水院都忙了起来,初夏看着月亮门外匆匆过去的丫鬟们,脸一垂。 “姑娘,你说府里那些小丫鬟真是,活儿没干多少,倒是学会了眼高手低了。” 李雯君半靠在榻上,手捧着书,闻声头也不抬,“谁敢给你气受。” 初夏扯了个笑出来,“那倒是没有,只是自从大姑娘回来,府里对我们云水院是愈发的轻慢了,就说昨日我去厨房要了一盅燕窝,那婆子竟然说没了,给大姑娘送过去了,不提也罢,只是刚巧我去领茶,她们竟然不理会,叫我好等,大姑娘身边的豆蔻去了就都迎着。” 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从前姑娘受宠谁不高看她一眼,如今真正的千金回来后一个个的都是墙头草。 李雯君最近叫云水院的下人都让着涵香院一些,尽量低调,只是初夏作威作福惯了,让她忍可是为难。 这才几日,就告到她的面前。 “豆蔻是祖母身边的,你都要叫声姐姐,让让也是应该。” 初夏闻言知道自己一时失了分寸,赶紧找补道:“姑娘说的是,只是那些小丫鬟···” 李雯君抬起头,眸子里瞧不出喜怒,但却让人不敢轻视,“初夏,如今跟着我可委屈。” “姑娘误会奴婢了,奴婢不敢,只是为姑娘不平罢了。” “虽然我现在还是府中的二姑娘,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别说只是谦让,这些我也都该让出去才是,云水院不比从前,你们心里应当也清楚,再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倘若谁觉得委屈了也可说出来,主仆一场,我也可为你们再谋出处。” 初夏马上跪了下去,惶恐道:“姑娘息怒,奴婢对姑娘忠心耿耿,到哪都要跟着姑娘的。” 都是些场面话,上一世也不知道李雯君怎么就信了。 现在她眼清目明,初夏现在就已经生了异心,断不可留,只是直接赶走还不对,她可不能再留下个赶走忠仆的名声。 李雯君换上一副愧疚的面容来,起身扶起了初夏,“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何曾不把你当姐妹似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我只觉得愧对你们。” “既然跟着姑娘死也是姑娘的人,奴婢们不委屈。” 上演了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初夏这才退了下去。 只是一出了门她马上就变了脸。 原本想着伺候个冒牌货也就罢了,毕竟养了这么些年,靠着情分也好,总是能争上一争的,只是没想到她一点那个心思没有,居然就认了? 她都觉着憋屈,怎么能这么没志气。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主子不争气,那就别怪她争气了。 涵香院。 金柯扬声道:“姑娘,我可是给你找来个好帮手了。” 李雯希摔了账本,捏着额头只觉得头昏脑涨,原以为侯府千金只是吃喝享乐,不想要学的东西这样多。 赖嬷嬷那吃了多少苦,现在又要学着管家,账本看的头昏,算盘打的头涨,更别提那些一长串的名字了。 “谁啊,我这实在腾不出空来···” “二姑娘身边的初夏,我们以前都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她跟着二姑娘管家这些东西最擅长,叫她来帮姑娘好了。” 金柯虽然也是夫人院子里出来的,但只是个二等丫鬟,管家的事儿她没上过手,自然不清楚。 听枫阁那次李雯希身边的丫鬟都被换了,豆蔻和金柯是不久才来伺候的,需要适应的东西多,没那么趁手也是正常。 李雯希一听说是李雯君身边的就嫌弃,强撑着没露出什么表情来。 初夏看了一圈的脸色,开始见人下菜碟。 “刚奴婢瞧着金柯聊了几句,听说大姑娘正愁呢,奴婢这才想着能帮上忙。” 这句话听着是没什么,但初夏意有所指,李雯希刚想将她打发走,忽然反应了过来。 这丫鬟说自己想来帮忙的,那就说明并非李雯君授意。 府里现在对她们两个态度很微妙,起码已经开始在默默站队了,作为贴身大丫鬟,初夏不维护李雯君,反而来帮她。 意思太过明显。 “初夏姐姐啊,既然你有心,那正好来帮帮我。”李雯希换上亲切的笑容,招呼道。 初夏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还怕这位大姑娘不领她的情呢。 李雯希讨好似的一口一个初夏姐姐叫着,临了还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镯子,带到了初夏的手上,“我这东西少,没什么能谢姐姐的,这个镯子你收着,往后有什么事儿还得多麻烦姐姐。” 初夏喜出望外,赶紧答应了下来。 她就知道自己此举一定能成,李雯君给不了她荣华富贵,她就自己往上爬。 玉镯发出莹莹的光,李雯君看着初夏时不时的摸向手腕,侧了侧身子。 “姑娘,初夏私自去了涵香院。”小满禀告道。 李雯君并不意外,初夏的动作一向很快,李雯希现在恨她入骨,能有这样的人不可能放弃。 “初夏现在应该已经和李雯希联合了,往后都要注意。” “奴婢知道。”小满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初夏笑着走进来,一边捏着李雯君的肩膀,一边不经意的说道:“奴婢才在外面走着看见金柯姐姐了,闲聊了几句,听她说大姑娘那边有困难叫奴婢帮一帮,奴婢心里还犹豫的,但是想着姑娘说要让着大姑娘,奴婢这才去的。 姑娘,不会生气的吧···” 她带着试探,毕竟这时候不好撕破脸,易主也要选好时机。 李雯君笑了笑,“怎么会生气呢,你能帮姐姐是好事。” “奴婢就知道姑娘是最心善的。”初夏说了些好话,像往常一样,只是李雯君的笑容却并不达眼底。 生辰宴上,出了一些事情,初夏可是立了大功,在李雯希那边信任大涨。 “姑娘,锦衣阁的衣裳送来了。”小满带着人进来。 初夏赶紧上前去接,“来了。” 小满眸子闪了闪,拿些碎银赏给那人。 “姑娘,这次锦绣阁送来的衣裳真好看,奴婢叫人好好熨烫,保准让您在寿宴上是最好看的那个。” 裙子固然美,但是也让她出尽了丑,坐下的时候侧身的裙子全部崩开,让她颜面扫地。 她只怪自己倒霉,一丝也没有怀疑到初夏身上。 而李雯希穿着和她款式差不多的裙子,受到了所有好评。 一样的诡计,这一次却不能如她们的愿了。 第15章 老夫人寿宴 转眼就到了寿宴这日。 清晨,初夏打开箱子,嘴角勾了勾,这才拿着进了屋中。 只是一打眼就瞧见姑娘已经穿戴完毕了。 李雯君一身山梗紫色的软烟罗凤纹裙,头戴同色的宝石花鸟簪,温婉可人。 “姑娘···怎么这就穿戴好了,夫人准备的这件不穿了吗。” 初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想不通自己是哪里露了馅。 “昨晚皮肤有些不适,这件料子太硬了,所以换了件。”李雯君说的很平淡,好像这件事真的就是凑巧。 “原来是这样,你守夜睡得都死,以后可要上点心。” 初夏转身同小满嘱咐了一句,这才将衣裳放好,压下绕人的思绪,跟了上去。 老夫人的生辰宴请了不少人,上京稍微有头有脸的也不少,家里从上到下都要早早地开始准备迎接客人,眼下天才蒙蒙亮。 早膳李雯君多用了一些,等到了宴席上就只能做做样子,任多少珍馐在面前也不能多用几口,当世家小姐都是这么不容易。 正厅内。 李雯希跟在邹氏身边,穿着玉红色的暗花云纹妆花缎裙格外的惹眼,头上戴着的是邹氏最宝贝的红宝石头面,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邹氏最爱的艳丽装扮。 只是李雯希虽长的像邹氏,却独独少了邹氏身上那股娇艳,所以气质上完全不同,这一身若是放在邹氏身上能将美貌提上几分,但到了李雯希身上就有些撑不起来。 倒是李雯君最适合这样的打扮,只是如今的她打扮淡雅也别有一番风情。 “君儿来了,快过来,那些夫人们应当也该到了。”邹氏笑着招呼。 李雯希盯着李雯君的衣裳,看着初夏的眼神有些探究的意味。 初夏浑身一颤,躲开了那视线。 “妹妹怎么没穿母亲新做的衣裳呢。” 李雯君笑着解释道:“身上有些不适,那件稍微厚重一些。” 正说话间丫鬟的话就已经传了过来,几家夫人们已经到了。 邹氏起身出去迎,李雯希这时候不好出面,只有李雯君跟着一起到外头去。 李雯君的落落大方让在屋中的李雯希眼中充满了妒火。 这些都该是她的,站在那里的也该是她。 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 心里翻涌的恨意彻底侵占了她的双眸,她要毁了那个夺走她一切的人。 世家夫人们言笑晏晏的说着场面话,像这样喜宴上往往也是各家交往的好时候,尤其是有适龄儿女的人家,都要带出来见见,若是相中了还能成就一对好姻缘。 于是各家的姑娘争奇斗艳,但在李雯君的面前,光芒总是要弱上一些。 李雯君招呼着各家的姑娘的们,被簇拥在中间,她大方得体,面面俱到,邹氏满意的笑笑,转而在夫人之间周旋。 寒暄过后众人都移步厅内,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精神抖擞的样子。 “荣太夫人到。” 李雯君的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但手掌却不自觉的攥紧。 这位荣太夫人是当今荣国公的母亲,这位太夫人年轻时的名讳曾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一般世家女不同,她的一生传奇不已,十四岁随父亲上阵杀敌,其勇猛不输男儿,与老国公跟随先皇打下江山基业。 所以荣国公的分量可想而知。 荣太夫人与之来往的不多,轻易不会来,今日到访却是因为她。 老夫人亲自起身相迎道:“快请上座,有失远迎招待不周了。” “往后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荣太夫人头发乌黑,走路步履生风,身子十分强健,明明比老夫人还要年长,但瞧着却更年轻一些,能看的出年轻时也是位美人。 “长卿特来祝老夫人松鹤延年,福寿安康。” 公子一身孔雀蓝色的穿花纹云锦镶滚衣,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一经过就能吸引所有的视线。 李雯君敛下眉眼,心中怨念横生。 那位无数上京少女的梦中情郎就是与他定下婚约的人,小公爷秦长卿,才学斐然,待人彬彬有礼,为上京四大公子之首。 婚事是荣太夫人亲自求的,能与荣国公搭上亲,侯爷邹氏哪有不愿意的。 少女对这样的公子哪里能有抵抗力,她也同样对秦长卿芳心暗许。 定亲后她们二人偶尔会见面,秦长卿待她温柔,凡事会为她考虑,细致入微,她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直到李雯希归来,她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包括这份婚约。 李雯君不愿放弃,结果却看到他们二人在花园蜜会,那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让她如坠冰窟。 他说,“李雯君性情高傲死板,远不如希儿柔情。” 这一世在看到此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恨,什么翩翩公子,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彼时的柔情不过都是附和荣太夫人,他从来就没有看上过自己。 这份姻缘,陷进去的就只有她自己,真是可悲,可笑。 秦长卿看过去,那淡紫色的身影让她眼前一亮,但察觉到她的视线冰冷,又收回了视线。 “好孩子,真是有心了。” 大家凑在一起不过是要说不停的场面话,只是荣太夫人不喜欢来这些虚的,回应不多,而是问道:“君丫头呢?” 老夫人笑着回,“在外头招呼那些丫头们呢,来人把君丫头叫过来。” 李雯君才躲出去,这回听见人唤她只能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愿面对荣太夫人,毕竟老人家是真的喜欢她。 只可惜这段姻缘,断然不能继续下去。 “雯君见过荣太夫人。” “快来给老身瞧瞧,多久没见了,似乎瘦了些。”荣太夫人笑眯眯的拉过李雯君的手。 满上京城,这丫头是她最喜欢的一个,总觉得有自己当年的影子,剩下的那些不是太弱就是太心机,都比不得君丫头一个。 她那孙儿性子也弱一些,需要这样厉害的媳妇管着才好,她的眼光绝对不会错。 李雯君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笑呵呵的应付着。 远处的李雯希失手踢坏了花盆,她忍不了了,必须尽快动手才是。 第16章 初见 姑娘们在亭台之中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忽然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像是惊了一群鸟,姑娘们全都笑而不语的散开了。 李雯君敛下眉眼,抿了抿嘴唇,“这般似乎不太好。” 秦长卿提了提嘴角,眼神带着打量,“我若是不来,祖母恐怕回去又要念我,况且,我也是想来见你的,只是堂前人多。” 他这人生了一双泛水的眸子,无故就多几分深情来,是以不谙世事的姑娘们总是躲不过这样一双眸子。 李雯君没去看他,只半坐了下去,斜眸看向一旁的池水。 “你似乎变了些。” 不管一个男人隐藏的多好,但眼神总是能出卖他的内心,那带着凝视的目光落在身上使得李雯君微微蹙了蹙眉头。 对于秦长卿,她思量过很久。 如今重活一世,让李雯希没有可乘之机可以做到,收获秦长卿的倾心也能做到,但她不愿意。 这个男人只是徒有其表,并非良配。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世代,怨偶不在少数,就像侯爷和邹氏,可起码邹氏知道侯爷不爱她,他们彼此十分清醒。 但秦长卿不一样,他太想维持那完美君子的皮囊,靠着伪装和欺骗,为自己披上一层又一层。 明明不爱,他却还是装作对她有意的模样,就算没有李雯希,他们成亲之后也会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样的男人她必须远离。 但这结束这段亲事绝对不能从她口中说出来,以她现在能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一条。 她完全不需要做什么,就会有人来破坏。 “妹妹,我找了你好久,这位是···” 少女双眸无措,瞪着圆圆滴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 实际现在的李雯希并不了解秦长卿这个人,她没办法对症下药,但男人总归是吃这一套的,她百试不厌,这次就算没有成功,也能让李雯君恶心恶心。 可秦长卿偏偏就爱这温柔可人的。 看着男人那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神情李雯君就知道,秦长卿心动了。 “哦,小公爷秦长卿。”李雯君大方的介绍,然后对着秦长卿解释了一下。 “这是我姐姐,李雯希。” 秦长卿颇为君子的倒退了两步,一笑道:“雯君姑娘什么时候有姐姐,我竟然不知。” 李雯希贝齿轻咬嘴唇,怯懦的站在李雯君身后,露出一半身子,双颊飞霞。 “姑娘,宴席开始了。”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宁静,三人抬步就走。 “等片刻后,公子就知晓了。”李雯君弄了玄虚,将秦长卿的心吊了起来。 宴席上老夫人和荣太夫人坐在主位,邹氏坐在旁边,李雯君带着李雯希坐了过去。 早就有夫人姑娘们看见多了娇俏的姑娘,都心存疑虑,就等着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毕竟那张脸和侯夫人实在是太像了。 给老者祝寿除了要说些吉祥话,最重要的就是送寿礼。 清一色的宝贝一件件的递上来,老夫人笑意盈盈的收下,直到李雯君的寿礼被送了上去。 她特意去庙里请的一尊玉观音,虽精致小巧,但是好不容易请大师开过光的。 老夫人十分满意,一对比下来李雯希的手抄佛经就没有什么心意了。 李雯希面色有些苍白,被衬托的更加可怜。 邹氏眼珠子都是盯着亲生女儿,这会儿被没有血缘的比了下去,她心里把亲生女儿当成了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乐意。 在场有心眼些的都瞧的出来她们之间的别扭来,眼珠子提溜转,等着看好戏。 老夫人对邹氏和李雯希的表现非常不满,寿宴上给谁脸色看,不是叫外人笑话。 “今日诸位能赏脸来是我的荣幸,借着此机会,侯府还有一件好事要宣布。” 邹氏听到这句话,赶紧笑着接道:“说来话长,当年我在庙中生了两女,但大姐儿虚弱,大师断言说必须在庙中住着,直至十五岁才能接回来,如今我大女儿身子已然康健,这才接回来。” 这些说辞是和老夫人商量好的,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家中生来病弱的孩子许多都是送去庙里住着,沾沾佛气,养养身子。 “原来竟然还有个这么好的姑娘,侯夫人好命。” 都是些客套话,李雯希却觉得如芒在背。 那些探究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扎在她的身上,和善的,不屑的,看热闹的,在她眼中都是嘲讽。 明明她才是货真价实的侯府千金,却要忍受这些。 而李雯君,她又凭什么置之度外。 男女分席,这边的话另一边也听的清楚,秦长卿的眸子闪了闪,脑中闪过亭中那的一双清澈的眸子。 宴席吃到后半场就只剩下大人们在,姑娘们早就离席凑在一处了。 黄琼雪搀着李雯希的手,对着那群姑娘喊话,“希儿妹妹性子腼腆,你们可不能欺负她。” 李雯希故意坐在黄琼雪那边,亲密的抓着她,一副可人的小模样,瞧着人畜无害。 “能有黄姐姐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偏向黄琼雪那边,一副依赖的模样。 这一出倒没什么,只是作为亲妹妹的李雯君被晾在一旁,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样的场景李雯君已经经历了太多,只要有除了她们两个之外的人在,李雯希就一定是这样模样。 温柔,可怜,将她衬托的强硬可恶,让人浮想联翩。 正如当下一般。 李雯君玩笑的语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家中多跋扈呢,姐姐竟然只抱着黄姐姐。 大家伙评评理,现在姐姐回来之后我可是事事让着,我那什么好东西都搬去姐姐的院子了,父亲母亲更是宝贝着姐姐,我天天想着怎么疼姐姐,姐姐竟然都不亲我。” 她故作吃醋的模样,酸的不行,看着就是吃醋姐姐不肯同她亲近一样。 可细听又不是那么回事了。 李雯希的脸色有些难看,只能强行解释道:“只是黄姐姐不常见,这才亲近些。” 黄琼雪能感受到到她们二人之间的火药味,但她暂时还不想参与进来,“瞧瞧我这个罪人,竟然惹得你们亲姐妹闹。” 李雯君噗嗤一声笑,“好了好了,不过是玩笑话,我姐姐做什么我都支持,别说是亲上一亲,就是要你日日在这,我也能直接绑人。” 这一句可谓说出了十分的偏爱和纵容,有姑娘夸道:“雯君可最是护犊子,雯希能有这样的妹妹真是好福气。” 李雯希指尖陷进肉中,强挤出一抹笑来。 这真是她听过的,最恶心的话了。 第17章 拉个垫背 李雯君才不只是嘴上说说,她不光时刻关注着李雯希,那紧张的样子像是守护幼崽的母兽。 虽然夸张了些,但绝对不会有人质疑她的好心。 她就是要无限的包容保护她,像李雯希上一世的那样,拥有最好的名声,做最恶毒的事。 等到东风事发时,没有一个人选择站在她这边,人人都赞叹李雯希的宽容善良,痛恨她的可恶。 那种滋味她再也不想再感受。 所以,她要完完全全的都还给李雯希。 “姐姐,这茶你喜欢。”李雯君笑脸递出的茶杯被掀翻在地上,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都聚集在她们姐妹身上,李雯君不恼,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袖子上茶渍,而是看向李雯希的手。 “姐姐被烫到没有?”那一脸焦急小心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赞一声姐妹之间的关系太好。 李雯希的眼底有些红,她颤抖的敛下眉眼,努力压制住心底的怒火。 黄琼雪眼珠子一转,赶忙道:“快把这些收了,雯君也太仔细你姐姐,怎么照顾小孩似的。”她笑着缓和气氛。 李雯君满脸心疼道:“你是不知,姐姐自小在庙里长大,孤孤单单的不说,总是不如家中,相比起来我在家里却过得舒坦,我这心怎么能好受···” 她眼眶有些湿润,抓着李雯希的手一脸愧疚,“我恨不能替姐姐遭了这罪。” “好了,往后你加倍对你姐姐好就是了,姐妹情深,多好的事情。”黄琼雪缓和道。 李雯希浑身颤抖,不过不是感动的,是气的,她真的受不了李雯君这假惺惺的模样了。 愧疚有什么用,弥补有什么用,她这些年受的苦根本不能抹去! 李雯君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人恶心。 她想过无数种让李雯君走掉的法子,栽赃也好陷害也罢,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她好好地离开。 既然抢了她的身份,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姐姐,是有哪里不适吗?”李雯君关心问道。 李雯希很想发火,但是顾及到周围有太多双眼睛,只能摇摇头,“没有。” 她们这群姑娘在假山上的亭子中,风徐徐吹来,茶渍冰凉。 “我去更衣。”李雯君快速带着小满一人回去换衣裳,这些都是李雯希惯用的手段,她现在衣裳都是多备几身的。 片刻后她再回去时,发现林氏居然在。 她眉头蹙了蹙,林氏这时候不该来才是。 林氏面色紧张的坐在边上,手挡在肚子面前,眼神中有戒备之色。 这一世有她的提醒,林氏不该凑这些热闹才对。 李雯君走上前,小声问道:“嫂嫂瞧着脸色不太好,怎么不歇息。” 林氏见她来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家里也就只有这个小姑子是能相与的。 “今日祖母大寿,怎么也要露个面。” 李雯君稍微沉思片刻就知道应该还是邹氏,老夫人对待小辈们并无苛待,只要不惹事安安生生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过问。 林氏性子原本也安静,让人最放心不过,如今她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眉头紧蹙,眼神不安,过来明显是强人所难。 李雯君以为提醒了林氏就能让她避免那些祸端,却不想她还是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林氏的命运无法更改,那么她呢?这一切会不会也是徒劳。 林氏的出现无疑给她敲响了警钟。 自从重生之后她太过自信,以为拥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就可以提前规避能够胜券在握。 但命运呢,它究竟是偏向谁的。 林氏见李雯君垂眸不语,后悔自己抱怨,连带着让她也跟着不愉快,赶忙又道:“我没事,妹妹无需挂碍。” 李雯君回了神,轻拍了拍林氏的冰凉的手背,“左右已经露了面,嫂子不如就先下去歇歇,就说是我的意思。” 林氏还有迟疑,手微微抚上肚子,这才点点头,拉着李雯君的手微微红了眼眶。 “妹妹都明白,嫂子不用多说。” 李雯君给小满一个眼神,意思是让她亲自送林氏回去休息。 林氏起身正要走,忽听前面姑娘堆里吵了起来。 你一嘴我一嘴叽叽喳喳惊地枝头的鸟都逃似的飞走了,场面杂乱竟然听不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雯君脸一沉,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李雯希。 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戏。 “雯希你快起来,展姐姐一定不是那个意思的。”黄琼雪好声好气的扶她起来,眸子转了转又看向对面颐指气使的姑娘,带着笑模样的劝说。 “我就是那个意思,原来宣平侯府就是这样教育女儿的。” 黄琼雪没有再搭话,只因说话的姑娘是展万娇,她虽没有父亲,但母亲是最受太后宠爱的瑶沛郡主,母女两个现在还住在宫里,说是公主也不为过,再加上太后偏爱,谁敢给她们母女不痛快。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的可就不光是李雯希了,李雯君都被带了进去。 展万娇不喜欢李雯君,圈子里的都知道,只是李雯君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叫她也抓不住什么把柄,今日也是正好李雯希冒犯在先,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李雯希以为黄琼雪会为自己说话的,但她不语,要么就是之前的示好都是做样子,要么就是这个姑娘身份显赫不敢得罪。 无论是哪一种,于她都是不利的。 见此情形,她只能拿出自己最擅长的,帕子掩面哭着道:“我常年在外不如妹妹能说会道,姑娘说我千般不是便罢了,但我妹妹是无辜的。” 展万娇睨了她一眼,“我说你呢,你带李雯君干什么。” 她虽然瞧不上李雯君,但也不至于没事找事。 贵女们都是一句话拐八百个弯子,饶是李雯希这种乡下长大的也是这般,忽然碰上这样直来直去的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能揪着自己的可怜处不停地哭。 “我姐姐若是言语冒犯到了展姑娘,此番由我这个妹妹的给您道歉了,今日是我祖母生辰,好不容易姐妹们能相聚,还是和乐些好。”李雯君走上前道。 展万娇现在感觉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每次对上李雯君她都没法子,现在出来个什么姐姐她还是搞不定了? 也不知她今天是怎么了,眼睛一横说什么也不让,正逢李雯希哭的她心烦,上去就要扯李雯希过来。 李雯希退了几步伸手就去推她,两人推推搡搡,周围姑娘们又都围了起来,好不混乱。 展万娇个子高,李雯希哪里能招架的住她,几下就被推到了边上去。 她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到山下去,下意识的就往旁边抓。 而她旁边正是要走的林氏。 电光火石之间,李雯君感觉自己整个人像箭一般射了出去将林氏一把拉开。 李雯希原本也没想冲着林氏去的,只是停也停不下了,想着自己摔也要挺疼,有个垫背的岂不是更好。 碰~ 李雯希看着旁边的林氏,浑身像是渡了一层冰,林氏没下去,那下去的是谁? 第18章 姐姐不是故意的 “快,快下去!”林氏吓的面色惨白,双腿绵软竟然连步子也抬不起来。 初夏亲眼看着姑娘掉下去了,腿也没动,反而过去安慰吓傻了的李雯希。 小满心一紧,赶紧冲了下去。 这假山虽然不高,但是石头陡峭,便是没有性命之忧怕也伤的不轻。 见到有人掉下去,姑娘们都慌了,纷纷退出去好远,黄琼雪下意识的也退后了两步,只留李雯希和展万娇在边上。 展万娇只是看不惯李雯希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像谁迫害她了一样,明明就是在理论,哭唧唧的烦死人,烦人就罢了还蠢,居然把旁人也推下去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了,还不赶紧下去看看,掉下去的又不是你!” 展万娇不是怕事的人,赶紧往山下去。 “掉下去的是李雯君吗?” “天啊,她把她妹妹推下去了!” 有人刚才看见了过程,小声议论着,李雯希抬头扫了一眼,见李雯君不在心瞬间跌落谷底。 假山下。 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小满挤上前去,就算是已经有了心理预设,但是看见这一幕还是不可避免的心揪了起来。 李雯君躺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头下一大片血流了出来。 “赶紧找大夫来啊。”一个婆子捏了下大腿,忙喊道,场面混乱。 屋内。 邹氏帕子掩面,瞧着疼了十来年的女儿哭的伤心。 “问清楚是怎么回事没有,好端端的怎么能从假山上掉下来呢。”邹氏哽咽着问一旁的赵妈妈。 “回夫人,是大姑娘同展姑娘有些争执,二姑娘上前不小心就被大姑娘撞了下去。” 在场的人多,问问就都清楚了。 只不过赵妈妈用词委婉些。 邹氏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但随即又涌上一抹悲来,声音也低了下去。 “若是一直养在我身边··· 老夫人那···” 话音未落,李雯君就轻哼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她察觉头顶的钝痛,忍不住伸手去摸,被邹氏的一把握住了,“别碰,大夫说不会留疤,但是要好好养着,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容颜了,便是疼痒也要忍。” 李雯君只觉得头脑混沌,听着邹氏的话缓了片刻才逐渐清明了起来。 她记得自己是从山上掉下去了。 原本只是想要将林氏拉过来,没想到李雯希用的力气那么大,即使撞上了也没有收力。 看来上一世林氏掉下去应该不算是意外。 李雯希是故意的。 “姐姐呢?有没有事。” 李雯君满眼关心的问,明明自己还带着一头的伤,脸色也略显苍白。 这一幕任谁看来都觉得可怜,就更别说邹氏这个当母亲的,心不免软了下去。 可说出来的话还是让李雯君感到心寒。 “希儿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乱了手脚,并非有意将你带下去的,你可千万不要因此埋怨你姐姐,大夫也说了,不过是些小伤,不打紧的。” 邹氏的本意是不想她们姐妹之间因此生了芥蒂,但是说出来的话难免都是偏向李雯希的。 就说是从前,别说是跌破了头,李雯君就算是跌了一跤邹氏都要哭天喊地的。 不过李雯君并不会感到失落就是了,毕竟是亲生女儿,如何能不偏爱些,人之常情。 “母亲从小就教导包容善良,对待自家姐妹更要如此,我怎会生姐姐的气,是心疼还来不及,说起来今日之事归根结底错还是在我,若姐姐好好地在家里长大,又怎会···” 说到难过之处,李雯君眼圈泛红,泪花翻涌,却迟迟没落下来。 邹氏欣慰,安慰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被换走这件事错也不在你。” 李雯君压下心底的嘲讽,面上只装的善解人意。 谁都知道被错换这事她是无辜的,但是在面对李雯希的失败却还是会把这些错都扣在她的头上,上一世的指责诅咒还萦绕在耳边,说什么养育之恩,最终也敌不过人心险恶。 她如今已然看开,便不再执着于那些最易破碎的情谊,便觉得无比轻松坦然。 “那姐姐现在在何处,展姑娘可有为难?” 她晕过去应当有一阵子了,还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屋中也并不见小满和初夏。 这次的因为她的介入和上一世有所不同,不知道还有什么变故,林氏可还好。 邹氏轻蹙了蹙眉头,语气带着些无奈,“当时你受伤姑娘们都吓坏了,那展姑娘一点也不给咱们侯府的面子,到你祖母面前还毫不让步,还是母亲亲自道歉赔罪才好,好不容易将她们好生送走了,你祖母的脸就沉了下去,希儿被带进去,不准母亲进去,你祖母最喜你,你去看看如何?” 虽是询问,但语气不容拒绝。 每每邹氏面对老夫人的时候都是先推李雯君出来。 “我也正有此意,不知小满和初夏在哪里。” 她需要搀扶,不是装可怜,是真的不舒服,浑身筋骨没事肉也是疼的。 邹氏一顿,压下眸中的愧疚,看向一旁的赵妈妈,“今日之事其实也错不在希儿,她初来许多事情不懂,不小心犯了忌讳,那些个姑娘们的事情府里的下人也都不尽知晓,初夏和小满一直跟在你身边都知道,母亲想着选一个放在你姐姐身边,这样也能避免今日这种情况再发生,依你看···” 上一世即使到最后邹氏也没有动她身边的人,不管外人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李雯希一回来就卸磨杀驴的举动实在太难看。 即使不是侯府,也不至于连个仆人也没有。 世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从小就跟着,说是姐妹一般长大也不为过,这样调走等于是断主子臂膀,如今她还伤着,邹氏居然就提了出来。 见她沉默,赵妈妈看不下去,这样传出去对邹氏的名声也不好,就算动了这心思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在这节骨眼上,于是跟着找补道:“二姑娘现在还伤着,身边离了熟人恐怕照顾的不好,不如等等再说。” 邹氏一听顿觉自己心急,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也改口道:“是母亲错了,到时候再说便是。” 她正要起身,就被李雯君拽住了袖子。 第19章 顺水推舟 “即使母亲不说我也是有这个打算的,说起来今日之事还是姐姐不懂这些规矩导致的。 初夏和小满一直跟在我身边懂得自然多些,其中初夏最伶俐,小满虽沉闷但还稳重,母亲觉得谁好些。” 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李雯君的经历,但眼下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邹氏早就动过这个打算,但不好实行,如今正赶着这次的事情,也好有个好借口。 只是她也不想雯君能主动提起,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顿时眉开眼笑。 “瞧瞧,我们雯君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事事都挂念着你姐姐,母亲先替你姐姐谢谢你,也不是就要过去,等教的差不多人再叫人回来,你的好母亲都记着。 我看,初夏就不错。” 这种话也就只有上一世天真的李雯君才会信,丫鬟一旦要走绝对不能再派回来,但这次正好衬了她的心。 初夏坚决不能留在身边。 她动的手可不仅仅是上一世的那些,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瞧了她。 所以之前的法子不能再用,初夏不能留。 如今送上门的机会,既能得了好名声,还能送走毒蛇,怎么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至于小满,邹氏绝对不会选就是了。 初夏跟了她这些年是最得力的干将,邹氏不出手便罢了,出手怎么能不选些好的。 “都依母亲的,初夏做事麻利心思通透,想必能帮上姐姐不少。” 邹氏十分满意,连场合都顾及不得,笑着道:“你身边的大丫鬟的位置空了,这府里的丫鬟你随便选。” “是,全听母亲的。” “那两个丫鬟都叫进来吧。”邹氏吩咐。 小满一进屋视线就牢牢盯着床上的李雯君,见她面色苍白,眉头一紧,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老实的站在那。 初夏步履匆忙,一进门就直奔床边,跪在那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姑娘。” 那模样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顶忠心的仆人。 从前李雯君最喜初夏,能说会道,做事细致又贴心,可现在看来,她只是场面功夫做的极好,拿捏人心的一把好手,但真论起做实事来,可并没有多少。 这一点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厉害的,能哄着旁人将她的事情都做了,那人还要感激她。 相比总是沉默的小满,实在不好不亲近她。 若不是经历了一次她的背叛,恐怕即使重来一次她也不愿意相信初夏对她不忠。 邹氏看在眼里只觉得愈发的满意,初夏的能力是她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若是在希儿身边跟着,一定大有助益。 相比小满,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只是在赵妈妈看来,小满比初夏要好,不过看着夫人那紧盯着初夏的有眼神,她还是选择闭嘴。 即使再得宠也终究是个奴婢,她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失了分寸。 只是初夏那个小丫头,并不能了解这一点就是了。 李雯君收下那些心思,面上流露出心疼的神情来,抓着初夏的手安慰,“别哭,我没事的。” 初夏见状自认为彻底拿捏,更拿出十分的做派,言语皆是责备自己无能,哭的声泪俱下。 恰逢邹氏也在,她怎么能放过这个表现得大好机会。 “当时事发突然,若真是要怪只能怪我没有照顾好姐姐,姐姐身边没有个机灵的人,这才惹了这场祸,我心中的也是愧疚的,想叫个顶用的人在姐姐身边照拂着,初夏,你可愿意。” 李雯君表现的越是不舍初夏的心就越是激动。 她觉得自己已经牢牢把住了李雯君的心,怎能不得意。 “姑娘的话奴婢不敢不从···” 初夏也是一副不舍的模样,双眼含泪,余光瞥向夫人。 她心里自然是早就想跟着大姑娘了,真假千金孰轻孰重她分的清,做奴婢的谁不是借着主子的光,真千金已归,在她看来李雯君这个千金小姐能做多久还未可知,她不想赌上自己的荣华富贵。 先前在大姑娘那刷了不少好感,如今能够名正言顺的走岂不妙。 只是这份欣喜万万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她跟了李雯君这些年,对外她们主仆关系又极好,若她欢欢喜喜岂不是让人觉得从前的主仆情谊没有一点真心。 用仆忌讳不忠,她必须好好表现。 邹氏这边一直打量着,见初夏虽不舍难过也还是答应了下来多了几分满意。 这样重情重义又听话的人跟着希儿才好。 “大姑娘那边还要你多用心管着些,过去后你依然是大丫鬟,涵香院上下听你调度,月银自然少不了你的。”邹氏对着初夏吩咐。 “是。”初夏低着头应,使劲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 府中两位姑娘已经都在她的鼓掌之中,往后自是任她摆弄。 见事情已成,李雯君伸出了纤细的手掌,“更衣,去祖母那。” 赵妈妈闻声轻蹙了蹙眉,朝着邹氏说道:“二姑娘身子还未康健···” 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些年,李雯君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孩子还伤着,这样急匆匆的起来未免不妥。 可邹氏现在的心早就飘到了亲生女儿那边,哪里还顾得上李雯君苍白的脸色。 “你们慢着些,去抬个小轿子来。”邹氏自认为十分贴心的吩咐下去。 从前的李雯君会觉得难过,但现在的她觉得再正常不过。 多年养育也比不过亲生,况且在他们的心中,她如今能住在这里也是他们给予的天大的恩赐,她就该识时务些。 只可惜识时务的路她走的只剩下一个惨死得下场。 人心可恶,她已经变得愈发坚硬无比。 乐寿院。 老夫人稳坐在榻上,小案上摆着一盘葡萄,这时候的葡萄是稀罕物,府里得来也全都是送到这边来。 饱满的葡萄上挂着水珠,大丫鬟应心净了两次手,细心地剥开葡萄皮,小心地放在老夫人面前的瓷盘上。 帘子被掀开,素问上前禀告道:“老夫人,二姑娘来了。” 应心手也没停,跟着说了一句,“二姑娘醒了?这会儿来做什么。” 老夫人吃了颗葡萄,开口道:“应当是为了大丫头的事情,叫她进来吧。” 第20章 歪打正着 李雯君下跪的姿势一阵踉跄,脸上又失了一些血色。 她咬牙忍着,开口道:“今日之事我有极大的责任,还请祖母能够轻罚姐姐。” 老夫人咬了一粒葡萄,哦了一声,“人是大丫头惹的,你何错之有?” “今日人多,我本该一直守在姐姐身边。” 像个奴婢一样守在旁边,杜绝一切可能给侯府蒙羞的机会,这不就是老夫人想要的吗。 老夫人身子往后靠了靠,半眯着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府中孙辈中这个丫头算的上她最满意的,处处得体,只是可惜了,不是他们侯府的血脉。 但今日希丫头的表现也着实令她失望。 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并不见责备,“希丫头头回面对这样的场面,以你的这样细心的性子是该多加照顾些。” 李雯君眸子冷了些。 府中人都说老夫人最是仁慈宽厚,其实却是菩萨面蛇蝎心。 “是孙女的疏忽,没能照顾好姐姐,只是嫂嫂那边不太对,我多问了几句,这才没顾得上。” 屋中静了下去。 老夫人的脸色瞧不出究竟是喜是怒,李雯君总觉得老夫人在等什么。 不多时又一人进来,是老夫人身边跟了多年的于妈妈,如今五十来岁,一生都没有嫁人,始终跟在老夫人身边,即使是侯爷邹氏见着也要恭敬的叫一声。 李雯君唤了一声,于妈妈点点头,走到老夫人身边凑过去小声说了什么。 她余光瞧着老夫人的眸子闪了闪,脸上带着些惊喜之意。 故意说起林氏是她故意的。 有孕的事情林氏瞒不了太久,她即使想帮忙也难免鞭长莫及,但如果老夫人这边若是知道了,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她赌老夫人能护着林氏。 虽然并不清楚内幕,但上一世林氏落胎之时老夫人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府里从未有人见过老夫人气成那样过,邹氏堂堂当家主母就在院子里跪了七日,后来还因此大病了一场。 按道理说老夫人根本不会在意,即使是第一个孙辈也是个庶出,不至于做到那般。 但若真究起来还是有些蛛丝马迹的。 就比如林氏落胎之后府里做了好大的一场法事,老夫人更是直接在庙里住了两个月,那段日子府里的石头都被香腌入味了。 因此她猜测老夫人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这才导致她十分重视林氏这一胎,所以才在林氏落胎之后将责任怪在了邹氏身上。 现在想来好像也是从这时开始老夫人就对她也变了态度,坏了生辰宴,导致林氏落胎,总要一个替死鬼来承受这一切。 邹氏毕竟是侯夫人,小小惩戒之后也不方便做的太绝。 可她不一样,并非侯府血脉的她正好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这一桩桩一件件好像都像是一双双手将她推向死亡,弄死她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李雯希一个。 不过如果她猜对了,那这一世,她可就是保住林氏的功臣了,虽然她并不是因为这些才对林氏出手相帮,但能有助益不是更好。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转了几次,脸上依稀带了些笑模样,吩咐道:“在院子里挑个机灵的丫鬟过去,再从库房里找些补品一并,叫她好生养着,晨醒也免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于妈妈恭敬地应了一声,亲自出去看着,十分看重的模样。 老夫人看着李雯君的眉眼终于是柔和了些,给了身旁应心一个眼神。 “二姑娘快起来说话,再不起老夫人可要心疼了。” 李雯君被应心扶了起来,双膝巨疼无比,只能靠着应心慢慢坐了下去。 老夫人身边的仆人也都是人精,跟着老夫人一唱一和,好话都叫她们说了。 “雯君愧疚不已,若是再惹得祖母担忧,更是罪过。” 场面话罢了,她也不是不会。 老夫人终于露了些笑面来,俨然又是一副慈祥老妇人的模样,嗔怪道:“你这孩子,受了伤还眼巴巴的跑来,生怕我责怪你姐姐。 希丫头今日就是错了,错了就该罚,当然若是你在身边,想必能免去一些。” 李雯君低着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母亲也是这般想,于是同我商量在我身边挑出个机灵的丫鬟在姐姐身边,母亲觉得初夏好,在姐姐身边帮衬的上。” 她表现的有些不舍的模样。 现在的一切都是为未来铺路,初夏是贪婪的狼,日后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届时东窗事发,难免都要将这一切归到她身上。 如今叫初夏过去是邹氏提起,她也有诸多不舍,即使怪在她头上也牵强。 所以戏,还是要做的足些。 老夫人嗯了一声,安抚的语气,“初夏是你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离了她等于断了你一臂,倒是委屈你了。” 李雯君轻抿了抿嘴唇,眸子垂了下去,身形照从前软了不少,“这些原本也都该是姐姐的,不过是我抢去了,雯君不配提委屈二字。” 她身段放的极低,就差将审时度势写在了脸上,做足了给老夫人看。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切皆是缘分,不用想太多。” 李雯君当然听出了其中的敲打,只要她乖巧不惹事,还是能继续做侯府千金的。 敛下眸中的嘲讽,她轻应了一声。 老夫人:“我管家之时严苛些,向来是有赏有罚,生辰宴上出了这样的事祖母不在意,只是丢了侯府的脸面,你父亲那也是不依的,当时你们姐妹都在,你父亲难免也要怪在你身上。 只是祖母问了,当时你一直在明霖媳妇身边,还拉了她一把,多亏了你,不然侯府的长孙可保不住了。” 李雯君故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原来嫂嫂是有孕了,这般我便是摔断了腿也在所不惜。” 老夫人十分欣慰的笑笑,“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了也不知道,你母亲也是,跟一个小辈还斤斤计较,若不是心细瞧着她不对留了些心,不然可就糟了。 我是从不看重什么嫡庶的,都是我们李家的血脉,都要好生爱护着,只是你母亲···不提也罢。 明霖媳妇性子软些,在府中也就和你敢说几句话,你有空多去陪陪她,叫她安生养胎便是。” 李雯君只心中嗤笑。 明明知道邹氏容不下他们,却不当面与邹氏点明,倒叫她照顾着,合着还是想找一个替死鬼,一旦有什么事情又能推在她的身上。 “那是自然,只不过若是母亲的命令,嫂嫂也不好不听。” 有些话摆出来总比事发被清算的强,她只要老夫人这一句话。 老夫人暗叹这丫头心思深沉,稍微一衡量长孙的分量,这才甘愿松了口,“你母亲那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陪好明霖媳妇就是了。” 有了这句话李雯君的心算是放下了,老夫人虽奸诈,但说话还是不会反悔的。 “好了,你现在还伤着,先养身子要紧。”老夫人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李雯君起身,又多问了一句,“姐姐那···” “在祠堂跪着,你若想去就去吧。” “是。” 人一走素问就开了口,故作不经意的说了一句,“二姑娘还是那么多心思的人。” 老夫人闭着眼,道:“心思多不怕,只要懂事些,聪明总比愚笨要好的多。” 第21章 用不着你假好心 侯府的祠堂地处虽好,但少了人气滋养,总归显得冷清阴沉,明明艳阳高挂,一走进还是觉得浑身一凉。 李雯希跪在正中,满面的不甘。 明明她已经做足了准备,除了老夫人软硬不吃之外也全都接受了她,不应该发生现在的事情才对。 思来想去,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出在李雯君身上。 她太小瞧这个贱人了。 从前在村里的那些姑娘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她总是能把所有人都哄的很开心,说到底还是太自信。 侯府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太多,老夫人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急不得,亲爹也是个性子凉薄的,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根本不放在眼里。 还好亲娘好哄些,当然最让她得意的还是那个世子哥哥,看似精明实则最好拿捏,庶子再有才华有什么用,未来的侯府还不都是在她亲哥的手里。 李雯君这个抢走一切贱人,自己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胆敢觊觎她的东西,总要一点一点的看着她吐出来。 李雯希的脸色逐渐变得愈发的阴鸷,她低头看着刺绣精美的跪垫,提起了嘴角。 这样高贵富庶的地方才是她的家,穷苦的山村怎么能配的上出身高贵的她呢。 李雯君再得意骨子里流的也不过是卑贱的血。 门吱嘎一声推开,李雯希猛地转头。 大片的光照亮了祠堂,李雯君一身鹅黄的裙子,头上没有半点装饰,可光打在她的身上,神圣的如同神女一般。 李雯希跪在地上仰望着她,刺的眼睛生疼。 那一瞬间她一直以来的伪装彻底被撕开,取而代之的是狰狞与狠毒。 “听说姐姐受罚我十分愧疚,醒了赶紧就去和祖母求情,只是···” 李雯君有些遗憾的说,“没能帮到姐姐,真是抱歉。” “用不着你假好心!” 颇为怨怼的语气加上扭曲的脸。 她不装了吗。 李雯君叹了一声,帕子捂住了脸,“姐姐生气也是该的,是我没照顾好姐姐。” 丫鬟都不在这,祠堂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人,李雯希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没人在,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看见我受罚出丑你很得意吧,但我告诉你,真正的千金是我,你不过是个贱人农夫之女,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个恬不知耻的冒牌货。” 她口中不停地咒骂着,粗俗不堪,眼神恶毒。 李雯君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她这副真正的嘴脸,只是可惜现在祠堂的确只有她们二人。 来日方长,有些事情不可逼的太紧。 不过,这就忍不住了。 她如今做的可不及李雯希上一世的一星半点。 “姐姐,从你归来那日我就已经表明了要将这位置还给你的,我什么都不要,可是所有人都不准,姐姐还要我怎么做呢?” 没有故意气她,李雯君是心平气和的在说心里话。 她一直想要和李雯希好好谈一谈。 李雯希狞笑一声,“你以为你能骗过别人,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千金大小姐谁不想当,谁会想要放弃!” “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姐姐都觉得我是在抢你的东西,无论我怎么退让姐姐都觉得是虚情假意。” 李雯君早就猜想到这一点,只是她认为自己足够真诚就可以改变了这些。 却不想,她那样贪婪的人,看谁都是一样的贪婪。 有些事情,怕是重来几世也是说不通的。 “可我从未想要与姐姐争过。” 李雯君倍感无奈。 “够了,别再用这些话来哄我,你要是真心,为何不赶紧滚,在这惺惺作态的做什么。” 说到这里,李雯君就只剩下无语了。 她扶了扶额头,“我在侯府多年,即使是养女也早就代表了侯府,若非父亲母亲主动出面将我送走,我根本不能离了侯府,其次,我亲生父母的消息也没有找到,若姐姐真这么多怨言,那还请你把我家人的消息告知,将话都说清楚,我现在都可以走。” 李雯希一愣。 “你既想表现的大度,又容不下我,我实在是困惑,还向姐姐讨教,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姐姐好过些。” 那些阴暗的不堪的心思此刻都被摆在了明面上,这样坦诚的对话是李雯希这样的人难以接受的。 不是对话难以接受,是她那敏感多疑又见不得光的肮脏心思被彻底挑开,使得她无地自容,随即恼羞成怒。 “你去死啊!” 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祠堂中格外的刺耳。 李雯君的眸子冷了下去。 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吗。 从前她想,或许李雯希是真的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或是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通,这才处处为难。 可现在她无比清楚,能在上一世将自己逼到死路,李雯希怎么会蠢到想不透这些。 李雯希知道错换的人生主要责任在张婆子,也知道没有侯爷和邹氏的首肯她不能擅自离开,更知道自己因为愧疚做了多少的牺牲的让步。 这一切的一切李雯希都看在眼里,但她还是不愿放过自己。 所以没有任何解释,只有纯粹的恶和妒忌。 “我明白了。”李雯君波涛的思绪渐渐平静,如同顿悟一般,眼神清明。 这样开诚布公的谈话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个心愿。 至于李雯希,冥顽不灵,无需再浪费口舌。 这片刻的安静让李雯希也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后知后觉,这是侯府,人多眼杂,若是叫人听见了她这番话,恐怕之前的苦心经营都要功亏一篑,面上多了些慌乱,眼神朝着门外窗外探去。 “我没叫人跟过来,姐姐不用担心。” 李雯君好心提醒。 “你以为我会信你!”李雯希压低了声音,“无论你做什么手脚,我都会还回去的,李雯君,眼巴巴的来和我炫耀,你很得意吧,别忘了这是我家,你得意不了太久的。” “姐姐这是在和我宣战吗。” 李雯希扯了扯嘴角,“原本就是你欠我的,怎么能是宣战呢。” 她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一脸冷笑的看着李雯君。 这一世,她们要开始正面相对了。 “随姐姐怎么想吧,祠堂阴湿,我会多向祖母求情的。”李雯君一脸真诚道。 李雯希脸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第22章 清理隐患 “姑娘。” 初夏小满见李雯君走出来双双唤了一声。 李雯君叹了口气,道:“祠堂湿冷,对姐姐的身子不好,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道祖母什么时候能消了气。” “是啊,这么下去大姑娘怎么能受得了,姑娘可要想想办法啊。” “可姑娘的身子要紧,还是先养好了再说。” 初夏和小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出来,可话却截然不同,语罢后初夏的脸色一变,不着痕迹的瞪了小满一眼。 平时一直是个闷葫芦来着,现在居然还会耍嘴皮子了,倒是将了她一军。 小满当做没看见,作为一个丫鬟关注自己的主子是她唯一要做的事情。 “小满说的是,姑娘的身子要紧,只是奴婢见姑娘忧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初夏想办法找补道。 远离祠堂之后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也逐渐消散,李雯君抬头看着远处的绿意,片刻无言。 只有这样的光打在身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头顶的温热时刻提醒着她,重来一世,再不能走上那样的结局。 “难为初夏比我想的周到,姐姐在这我也不放心,不如你现在就去姐姐身边吧,有你照应,我也更放心些。”李雯君开口。 初夏的表情一僵,她实在是不想大姑娘受罚的这个节骨眼过去,谁想待在那阴冷的祠堂。 可该演的都演过了,这时候倒是不好拒绝,只能旁敲侧击的问,“姑娘现在还伤着,奴婢惦记着姑娘。” “我怎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姐姐。” 李雯君说完抓起初夏的手,面露不舍,“母亲选你就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我心中纵然不舍但也是认同母亲的,你好好在姐姐身边,左右我们都在一个府上住着,又不是见不到。 什么时候你回来,云水院都认得你的。” 这会儿她们正走在下人多的地儿,时不时有羡慕的目光看过来。 她们都羡慕初夏这样厉害,不过更羡慕的还是二姑娘这样的主子,丫鬟都当亲姐妹的似的对待。 初夏的虚荣心在下人面前得了满足,这会儿笑的嘴角压都压不住。 “姑娘既然如此说,那奴婢一定好好地在大姑娘面前服侍,不辜负夫人和姑娘的交代。” 主仆情深,这场戏一直演到云水院。 走了这么一遭李雯君浑身也觉得透支地厉害,赶紧到床上休息。 初夏将贴身值钱地都收拾了好几个包裹,使唤着小丫鬟把她的东西送到涵香院去。 虽然那边不比云水院,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亲生女儿,再有她的帮衬下,不愁比不上这边。 小满见初夏那掩盖不住的笑容得意,有些心寒。 府里的丫鬟挤破了脑袋都想进云水院,姑娘待下人宽厚,事情又少,差事好做,好吃好喝赏赐又少不得,这么好的主子谁不乐意。 作为姑娘的大丫鬟,她和初夏的待遇只能是更好,更别提初夏有心机,姑娘对她仁至义尽。 可在得知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之后,居然能这么轻易地倒戈。 这般心狠,她是如何也做不到了。 “这件衫子我就穿过一回,还是姑娘赏的,给你正好,还有这个坠子,都给你吧。”初夏笑着将东西递了过去。 她最喜欢用一些自己不愿意要的东西来拉拢人心,不然那些丫鬟婆子也不会那么愿意帮她做事。 在这一点上,她的出手一向大方。 可小满从来不要不是通过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 一如既往的不收。 初夏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心中埋怨小满是个死脑筋。 “好姐姐,我们共事多年,如今我又要离开姑娘一段时日,你若不收我心里可要难过死了,即便你收下了不用也是好的。” 强行塞到小满怀里,又拿了其他的东西去给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分,都是些收拢人心的小玩意,没有人会拒绝。 初夏手里的好东西不少,随便从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都不差。 院中嬉笑声阵阵,小满皱了皱眉头,拿着衫子和金坠子扭头进了李雯君的屋。 她记着姑娘嘱咐过,无论初夏同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一一禀报。 李雯君靠坐在榻上,手边的小案上摆着邹氏叫人送来的一些紧俏的果子点心。 算是对她识大体又懂事的慰问。 李雯君每个都用了一点,只是面上不见半点享受之色,她原本也不喜欢这些价钱昂贵又味道平平地东西,人们追捧也不过是想要借此代表自己的身份罢了。 邹氏被老夫人所影响,最喜欢讲究这些,她每每都要附和一二。 自从“苏醒”之后,得需步步为营,实在算不上轻松,即使这是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年。 “姑娘,初夏送的,奴婢不想要。”小满径直说明。 李雯君抬眸,看着那件衫子眸子闪了闪。 她让小满事事向她禀报也是为了防止初夏生什么腌臢,毕竟就连她也只能记住一些大事罢了,小事情上也只能多多留意。 只是看见这件衣裳,倒真让她记起一件来。 虽然对她没什么影响,但却影响了小满。 上一世初夏没走,自然也没有临走送礼这一块,不过初夏一定是挑时机强行送给小满过,后来老夫人丢了一梳子,那梳子是老夫人的心头宝,全府都跟着一块找。 邹氏正管家,生怕被婆母责怪,于是全府抄家一样的查,这一查了不得,老夫人的梳子是找到了,不过这一查却查出了不少东西。 其中就有初夏的这件衫子和坠子,她哭着说自己丢了好些时日。 但这东西都从小满屋中搜出来的,初夏一看只说是自己之前送给小满的,自己忘记了,可她那模样明显就是在为小满开解,小满原本就不太好的人缘更差,还经常受到针对,就连她也对小满有些失望。 久而久之就更加和小满离了心,尽管后来小满还旁敲侧击的提醒过初夏不太对劲儿,现在想想,以她那样的性子说出来得需要多大勇气。 可她没听。 所以后来被初夏被刺也是她活该的。 忠奸不分,早晚也自尝恶果。 “知道了。” 小满始终端着衣裳,正巧门外小丫鬟报。 “应心姐姐来了!“ 李雯君心生一计,回道:“快请进来。” 第23章 借花献佛 应心是老夫人身边得宠的丫鬟,就连邹氏身边的妈妈见到也要给个笑脸,所以她们甭管是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模样。 “我身子不适,不能起身迎姐姐了。”李雯君笑着招呼。 “姑娘可别折煞奴婢了,是老夫人惦记着您,叫奴婢带了两只好参来瞧瞧。” 李雯君:“那应心姐姐可要替我好好谢谢祖母呢。” 小满伸手接过,顺便就放下了手中的衣衫。 应心眼尖,瞧着那颜色夸了一句,“这样颜色的布料可不多见,最衬气色了。” 小满皱了皱眉,原本她也是不想要的,只嗯了一声。 应心是和小满一块进府的,自然清楚她的性子,倒也没有多心。 李雯君正好说道:“从前我特意定了给初夏的,这不初夏要走,又送了小满,应心姐姐也知道,叫小满换身鲜艳的衣裳像是要了她命似的,瞧瞧这眉头皱的,倒是白瞎了我这好布料了。” 都是玩笑的语气,没人生气。 应心笑着附和,“可不,奴婢们那时候还小,妈妈给小满头上带了朵小红花,她那脸都憋红了,妈妈打趣说小满就该是个男孩才对。” “可不,这衣裳是个好料子,放着倒是可惜,应心姐姐身量和初夏差不多,要是姐姐不嫌弃不如收了,总好过放到小满那落灰的强。” 应心其实早就看中了,只是不好直接开口,听完赶紧回道:“姑娘的眼光还能有差的,奴婢就收下了。” 小满像是松了一口气,把那坠子也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 好东西谁不愿意要,应心都收了下来,这才喜笑颜开的走了。 李雯君看着小满嘱咐道:“不要告诉初夏你把这些送给应心了,知道吗。” 小满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应了下来。 刚送走了应心就又迎来一个。 李雯君诧异的看过去,亲自起身去迎,“嫂嫂怎么来了,我想着等好些了去看你呢。” 林氏上下瞧了她几眼,拉着她的手眼眶有些红,“若不是为了拉我一把你也不用受这些罪,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 李雯君知道林氏真诚,心中漾起暖意,整个侯府对她这样真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 “嫂嫂坐下说。” 林氏欲言又止,眼睛看了看周围,有些谨慎的样子。 李雯君会意,给了小满一个眼神。 小满将小丫鬟支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其实自那日你提醒我之后我就找大夫偷偷看过了,才刚二月,我不敢声张,原本想着祖母生辰人多早早就回去的,可···” 邹氏现在名义上还是李雯君的母亲,又是林氏的婆母,她不敢说。 “总之,若不是你···我怕是。”林氏哽咽,手摸着肚子湿了眼眶。 她嫁进侯府也有几年了,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也不是不想要,只是 迟迟要不上,娘家也在催她,自从知道有了之后她是又欢喜又害怕。 夫君是庶长子,她又怀了庶长孙,婆母原本就视她们为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不是更甚。 她原本也不想再触这个霉头,可世子爷一直没有娶妻,要是等到那一天可叫她如何等得。 林氏没有说话,但眸中情绪波荡,李雯君懂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嫂嫂的处境我明白,但侯府添丁进口毕竟是好事,祖母很高兴,嫂嫂不用担心。” 不说这个还好,林氏更加慌了,抓着李雯君的手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祖母送了好些东西来,还派了丫鬟,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敢有一丝怠慢,不知祖母是什么意思···” 林氏声音很小,生怕被人听见这样逾越的话来。 毕竟老夫人在府中就是天,谁敢冒犯。 可她很清楚,老夫人对她和夫君从来都是不放在眼里的,突然这样让她很是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李雯君突然很想笑,只是生生憋住了。 自认为慈祥和蔼的老妇人,仅仅是对怀孕的孙媳很好,就把孙媳吓成了这副模样。 “嫂嫂这次别担心,祖母这次是真心关心嫂嫂的。” 林氏只是胆子小些,却并不笨,但还是稍微愣了好一会儿,似乎十分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当时我在乐寿院,祖母似乎是找人算了算,嫂嫂这一胎应当是极好的,所以祖母很重视。” 说到这个份上林氏是真的懂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喜。 “祖母找的一定是高人,我不求我的孩子有多大的能耐,只要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这是她的真心话,出生在这样的人家,太有能耐反而不是件好事,就像夫君,她宁愿平庸些。 “嫂嫂也不用想太多,现在万事有祖母在。” 虽然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并不单纯,但只要她在乎林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就证明林氏可能母凭子贵,日子能好过不少。 不然以邹氏的性子,庶长子又生了庶长孙,半夜呓语都要骂上几句。 林氏这一胎能不能保得住还另说。 林氏思索片刻,像是也想通了,揪着的肩膀在此刻都舒展了些。 “我知道了,多谢妹妹告知。” “嫂嫂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胎,祖母送过来的丫鬟暂可重用,若是觉得闷了就叫丫鬟来唤我。” 李雯君对林氏真心,愿意倾囊相助。 林氏感动的握住李雯君的手,真诚道:“若妹妹有事,嫂嫂和你长兄定倾力相助。” ~ 望春院。 生得正娇艳欲滴的花朵被一双手硬生生的折断,青绿色的汁液顺着手指流下,嫌弃的一声响起。 “真是晦气。” 婵娟应声端了盆子过来,邹氏净了坐在榻上,眉头紧锁,面色不安。 “你说说,怎么就怀上了,他们是不是故意给我找不痛快的。” 赵妈妈面上多少带了些无奈,但还是劝道:“林氏嫁过来也有些年头了,怀上也是正常。” 邹氏气的翻了个白眼,“一个庶长子一个庶长孙,真真是能耐!” 这么多年对于这件事一直是邹氏心里的一根刺,赵妈妈清楚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当年侯爷府里有位得宠的姨娘,生了个庶长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侯爷和老夫人都曾立言世子之位只能传给嫡出,如今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而且许姨娘老实,连带着庶长子夫妻也是一样,这么多年也没惹过事,倒是没必要一直耿耿于怀,谁家庶子庶女不是比比皆是。 赵妈妈只能又劝,“青朴院和吟春院都在夫人的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么花的。” 邹氏丹红的指甲扶了扶鬓角,神情得意,“也只是我仁慈,才能有他们今天的好日子。” 片刻后她又轻飘飘的接着道:“左右孩子月份还小,能不能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 赵妈妈神色一凛,忙道:“可不能盼着这一天,老夫人那边这次看的紧些,似乎十分在意。” 邹氏一听更气,直起身子念叨,“老夫人总是弄那些神叨叨的东西什么用,林氏那肚子能蹦出什么神仙来不成?也不看看父母是什么出身,真是笑话。” 她不信那些,只觉得老夫人岁数越大越糊涂。 “夫人可小心着些。” 这些话要是被有心的听了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还了得。 一想起婆婆的手段邹氏打了个冷颤,往后靠了靠,转而又开始埋怨了起来。 “雯君也是,可是听她祖母的话,现在又去和林氏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嫂子呢。” 邹氏对此多有怨言。 赵妈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反而解释,“老夫人那边嘱咐的二姑娘怎么敢不听,要老奴看也是好事,二姑娘做的好夫人也跟着沾些好,有些事您不愿做,二姑娘不是正好替了您了。” “倒也是···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时候肯放希儿出来。”邹氏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第24章 蜕变后的宣战 李雯君的伤比她想象的还要重的多,过了两日都只能卧床。 她知道不全是因为摔伤。 自从清醒之后就连做梦都在算计,好像没有一刻是松懈下去,如今和李雯希可以说是彻底撕破了脸,从此之后的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说不累是假的,但她不能退缩。 “姑娘,喝药了。” 小满拿着托盘,除了一碗药旁边还放了两颗蜜饯。 谁说只有初夏细心,小满只是说的少罢了。 “奴婢听说早些时候,大姑娘已经从祠堂出来了。”小满现在还负责盯着涵香院那边,刚开始的时候让李雯君很吃惊。 原本她以为小满不善交际言辞,有些事情不好打听的到,远不如初夏那般。 可小满的消息很精准,而且简单清晰,丝毫多余的都没有。 不愧是乐寿院出来的,要是真的一点能耐都没有,老夫人也不会留着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块宝贝呢。 “母亲那边···” 小满如实回道:“夫人带了些补品过去,在涵香院待了许久。” 以李雯希的演技,邹氏一定十分心疼,这次的事情只怕也不会记在心里。 但邹氏如何尚且不管,只要老夫人那边记得好。 帘子被掀了起来,外院的小丫鬟传话,“回二姑娘,大姑娘来了。” 李雯君有些诧异,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请进来吧。” “听说妹妹的伤还没好,姐姐可是愧疚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雯希面带担忧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金枝和初夏。 这两个丫鬟平时也交好,李雯君称之为蛇鼠一窝。 都不是什么好人罢了,如今凑在一处,只能是更大的祸害。 “纵使姐姐是有心的,在祠堂这几日也赎够了罪,可万不能再为此事忧心。 说起来祠堂潮湿,姐姐跪了几日也是难熬,快坐下吧。” 李雯君笑意盈盈地的招呼着,瞧着真诚。 两人都带着阴阳怪气,气氛诡异,初夏和金枝忙打圆场。 “大姑娘二姑娘姐妹情深,都惦念着对方呢。” 李雯君忙接道:“祖母和母亲常教导要手足和睦,都是应该的。” 她的话都像尖刺一般,饶是李雯希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听到这些的时候袖子下的手还是攥的咯吱响。 卑贱的东西,谁和她是手足。 初夏眼尖的不经意间扫了扫李雯希的袖子,她这才恢复了神色。 李雯君知道只怕她只怕是经过了不少的“指导”,看来往后的博弈要愈发有难度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祖母才叫我回来,我就赶紧来看望妹妹了,说起来妹妹的身子也真是弱了些,母亲给我的补药我都带来给妹妹了。 像我这身子骨康健的怕是用不上。” 李雯希暗示自己身体好,嘲讽李雯君弱,可李雯君怎么能让她舒坦了。 既然已经开战,那即便是言语上也不能让她好过了才是。 “多谢姐姐体恤,母亲爱护我将我养的娇惯些,不像姐姐在外头日日锻炼,身子这般康健。” 若是寻常人只怕也不会多心,但李雯希不同,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千金之躯流落在外受尽了苦,面色虽绷着,但眼神早就已经像淬了毒一般。 “妹妹说笑了,哪里是锻炼,不过是折磨罢了。” 李雯君一脸怜惜的握住了她的手,“可怜姐姐···” 后面的话还没说,就听小丫鬟报了一声。 “夫人到~” 邹氏一进来就看见两个丫头牵着手,她乐意见得孩子们相处的好,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你们两个啊,一个还病着一个才刚出来就凑在一起,来日方长,怎么能急在这一时。” 李雯希起身搀扶邹氏坐下,腼腆道:“女儿没事,祖母不过是让我在祖宗面前反省反省自己,身子无碍的。” 她特意加重了自己身子无碍,又道:“反倒是妹妹,这次伤的重些,我心中愧疚,怎么能不赶紧来瞧瞧呢。” 邹氏一脸欣慰的看着女儿,道:“希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雯君也不会怪你的。” 李雯君眼底挂了一丝冷意,嘴角却勾了起来。 “是啊,我还与姐姐说笑呢,可千万别为我心疼,姐姐这些年受了不少的苦,我伤的重些也算的上是弥补姐姐了!” 这样的话用玩笑的语气说出,邹氏也没有多心,只笑着嗔了一句,“你这丫头,你姐姐性子宽厚,可不能计较这些。” 李雯希的面容多了丝僵硬,只能用笑来掩盖,“母亲说的是,妹妹受伤我只有难过的份。” 可李雯君知道,她心里一定气的呕血。 莫名的畅快。 “过些日子天也好了,等雯君身子好了,母亲带着你们一起出去逛逛,上京的好景色的地儿不少。” 邹氏笑着看着亲生女儿,又跟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去哪里都可以和母亲说,若是不习惯与母亲在一处,就叫你妹妹带着你多和那些小姐妹们认识认识。” 李雯君知道,这才是邹氏真正的意图。 她想李雯希彻底融入贵圈之中,只能从这些贵女入手。 当母亲的这般为自己的女儿铺路无可厚非,上一世她还为此开心,邹氏没有因为自己而不愿亲近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的愧疚感也能少些。 所以竭尽所能的将李雯希介绍给自己的好友们。 结果不言而喻。 这一次,她可不会那般掏心掏肺。 “母亲说的有理,可我现在这身子不中用,不能一直陪着姐姐,倒是白白耽误了姐姐。” 李雯君只说出心中担忧,故意不说清楚自己的打算。 邹氏眉头轻蹙,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这倒是···” 对于女儿的初次亮相只能蹭着老夫人寿宴的事情,邹氏十分不满,但又不敢发作,总想找机会带女儿再好好见见人,所以心中难免多了丝急切之情,经此一提醒就觉得更是等不得。 “雯君和黄姑娘交好,那日我瞧着她对希儿也十分照顾,不如叫希儿给她递个帖子,一起出去逛逛好了。“ 邹氏觉得这主意十分的好,面露满意之色。 李雯希几乎在瞬间就双眸一闪,她现在最急需的就是一点点侵蚀夺回李雯君的一切。 人,是她第一个要下手的。 那得意的眼神落在李雯君身上带了一些挑衅的意味,可她不知道,这正是李雯君想要的。 对于那些原本就心思险恶的人,就该凑在一起,然后等待他们互相撕扯。 “黄姐姐善良心细,应该能和姐姐相处的很好。” 李雯君笑容真诚。 第25章 养精蓄锐 和涵香院的热闹不同,如今的云水院冷清了不少。 可李雯君反倒更喜欢现在。 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平日里不敢闹,做事都是安安静静的,没了初夏反而更加本分。 贴身的如今只剩下小满一个,若是从前肯定是不够的,但是现在的她看淡了很多事情,衣食住行上清减了许多,倒也没觉得不便。 正因此,她也婉拒了邹氏给她找丫鬟,身边人过多对她反而不是件好事。 廊下小炉子正煎着药,一阵风过满院都是苦涩的药味,将云水院添了不少的凄惨之意。 李雯君的伤已经好了,如今不过是叫大夫给她开了几副调养身子的药。 从前为了将自己打造成出色的世家贵女,她付出牺牲了多少只有自己清楚。 其中不免有许多以自己身子为代价的做法。 重来一世,她看清了许多,恩也好怨也罢,如果没有一副好的身子,做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好身子。 她养身子的这几日,涵香院倒是热闹的紧,邹氏整天往那边跑,次次不空手,仿佛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到了那边。 以前的李雯君会失落,那毕竟也是宠爱了她十几年的人,可她从未嫉妒过。 现在想想之前还是太单纯,有些人你越是让步,他就越过分。 “姑娘,喝药了。” 小满递上药,待李雯君喝完了之后又递上了蜜饯。 李雯君含着蜜饯,等嘴里的苦涩渐渐被覆盖之后才开口,“叫你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小满,“奴婢正要和姑娘说,那间铺子的位置太好,盯着的人不少,念在奴婢的表哥和房东认识的久了,倒是可以租,只是价钱上,实在是便宜不得。” 李雯君点头,那间铺子的位置的确是好,几乎是做什么生意都稳赚不赔,她倒也没想能便宜,只要能租下来就成了。 “租金呢。” “不变,一百五十两。” 尽管已经早就知道了,等真的要定下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疼。 李雯君现在名下是有不少铺面的,但这些都该是侯府嫡女才该有的,如今真千金归来,总会一点点被剥夺。 库房里的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也亦是如此。 不过这些原本也不属于她。 但一部分私房钱不是,那些都是她通过自己得来的,这些年攒起来虽然不多,但支撑她做些生意还是足够的。 现在她拥有的一切都会被一点点的收回,她不觉遗憾,只是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没有银钱寸步难行,这铺子,她必须开。 “此事还要你帮忙,这间铺子我要租,但我不想叫旁人知晓,所以还劳你多跑几次。” 小满现在知道姑娘的难处,十分慎重的点点头,“奴婢会很小心不会被人瞧见的,只是要租铺子奴婢出面怕是不妥,所以还是要劳烦奴婢的表哥。 不过姑娘放心,奴婢的表哥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当年奴婢家中遭变,亲朋好友全都避之不及,只有这位远房表哥愿意帮忙,人品上奴婢敢保证。” 小满为了证明自己能够办好这件事,破天荒的说了不少的话。 李雯君笑了笑,十分信任道:“当初既然叫了你,我就必定是信你的。 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那位表哥原本就在那间铺子当掌柜是吧。” “是,不过那间铺子的老板要回乡,生意就不做了。” “你看这样好不好,虽然铺子还没开起来,但正好缺一个掌柜,不知道你表哥可有差事了,可否考虑一下我这里。” 李雯君信任小满,那小满所信任的人应该也没问题,一般铺子的掌柜要十分慎用,最好是知根知底的,倒是巧了。 小满的眸子一亮,面上多了丝欣喜,“如果姑娘信任,奴婢表哥绝对没问题的。” 她知道表哥一家现在正为这个事情发愁,掌柜的月银很可观,表哥还要供儿子上学堂,少不了打点,没了这份钱再想找也不容易。 她其实也有想过,但不敢提出,若姑娘早有人选,生怕给姑娘添麻烦。 如今这般正好。 “那你带着银票现在就去吧,叫知了来暂时伺候着就行。” 知了是二等丫鬟,性子说好听了是单纯,不好听就是有些傻,不过做事还是麻利的,李雯君倒是觉得她这般没什么心机挺好,在身边用着也能放心些。 出了初夏这样的害虫之后,她对用人也愈发的谨慎了。 “是。” — 小院内。 淳朴的青衣男子坐在院中眉头紧皱,一旁洗衣裳的妇人亦是满面愁容。 “要不,还是搬了吧,裘老板不是也说了吗,到那边月钱还能涨些。” 男子眉头一颤,忙否定道:“不可,寒松正是要紧的时候,这时候岂不是要耽误了。” 一提起儿子的学业,妇人也摇了摇头,“不管什么活,我也跟着出去一起干,不能耽误寒松读书。” “我没活做的事情别和寒松说,省的耽误他读书。” 正说着敲门声响了起来,男人起身去开,见来人忙招呼道:“小满妹子,快进来。” 小满气都还没喘匀,忙说道:“那间铺子我们主子要了,要尽快,还要劳烦表哥一趟,尽快定下来。” “这间铺子很好,是要尽快定下来的。” 男人朝着妻子交代了几声,赶紧带着小满去找那房东。 待一切都办妥了,小满小心的将租契收在怀中。 回去的路上。 “不知道你主子要做些什么,表哥这些年做掌柜也认识些人,要是有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郝添易拍着胸口,一副仗义的模样。 小满了露了几分笑,“还真是有一件,我们主子的铺子正好缺一个掌柜,不知道表哥愿不愿意。” 话还未说完,郝添易就忙答应了下来,“只要主子信得过,当然愿意。” 原本还犯愁的事情终于得到了解决,郝添易心情大好。 “不过关于我们主子的事情表哥不要透露出去,也就当没帮过我,你还是在这间铺子做掌柜,老板是外地的,不常来,一切事宜都交由表哥处理就好。” 郝添易当了这些年的掌柜一点就通,慎重道:“还请你们主子放心,我明白。” 第26章 收获旺铺 做生意的事情李雯君之前就做好了打算,不过那时候还是邹氏说打算给她一间铺子练练,为此她做了很久的准备。 只是现在的身份不能暴露,她必须都安排给信得过的人。 马车在一处店面前停下,戴着惟帽的少女走了进去。 郝添易见来人忙起身,恭敬地弯了弯身子。 “郝添易,见过老板。” 李雯君挥挥手,笑着道:“我年纪轻,便唤您一声郝叔,此番您帮了我不少的忙,不用客气。” 虽然小满是叫表哥,但郝添易的年纪和小满父亲差不多,只不过辈分小了些。 郝添易只猜出到小满说的主子应当是侯府里的人,至于是谁不甚清楚,但不该他问的也不能问,只本本分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便是。 但人已经到了,他还是不免打量了几分。 少女一颦一笑间都尽显尊贵,侯府里能对的上如此风姿的,怕是也没有几个了。 “哎!” 能叫他一声叔说明是给他几分面子,哪有不受的道理。 这声郝叔到底是受用的,郝添易觉得自己受尊重,面上的笑都多了几分。 李雯君在店内看了看,十分满意道:“这铺子不光位置好,里面也还不错。” “之前的老板还算爱惜这间铺子,时常叫人打扫,这木板都是些好料子,若非走的匆忙,也是要带走的,您若是不嫌弃,还可以继续用着。” 之前这家铺子做的是茶叶的买卖,陈列的架子柜台木质泛着油润的光泽,一看就是有精心保养过。 屋中虽无茶但始终有淡淡的茶香萦绕,沁人心脾。 “不嫌弃,我看这布局不错,什么都不用改,继续用着便是。” 李雯君十分满意。 “茶叶那我也联系好了,还是原来的价儿,什么都没变。” 原本这间铺子的生意很好,卖茶叶的也愿意优先往这边卖,之前断了这生意着实可惜,如今重新有人接手也都是乐意的。 李雯君点头,“有郝叔我什么都放心。” 茶叶铺子只要位置还好,几乎是稳赚不赔,李雯君记得邹氏就有一间,生意很好,每年账上的数目可观,因此邹氏看的很紧,即使是从前受宠的她也没能得到。 银钱才是最好的傍身。 也是她运气好,小满这边就有现成的人在,郝添易又是多年和那些人打交道,事事都有他出面打理,她完全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 李雯君和郝添易具体商议了一些事宜,除了店名需要新的牌匾,其他的一切照旧。 “往后月月的账本我会叫人来带走,郝叔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书面联系,月钱在您之前的基础上,我再涨给您。” 李雯君说完将一个小包裹递了上去,“这些是感谢您之前的辛苦,请千万收下。” 店里的事情全要交给郝添易,银钱上绝对不能少了人家。 郝添易还想再说什么,先是看了小满一眼,这毕竟是小满的主子,不敢给小满添什么麻烦。 “表哥收下吧。” 小满了解姑娘的性子,况且表哥的确是行了不少的方便,于情于理都是该给的。 郝添易也是怕小满为难,见小满如此说,这才收下。 正商议一些小细节时,外面忽听女声唤起。 “这家的生意是不做了吗?” 郝添易起身,小声道:“听声音是工部侍郎府中的丫鬟,我去去就来。” 李雯君也听出来了,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于是带着小满到了隔间去,掀开了窗子的一点。 说话的是黄琼雪身边的大丫鬟翠果,而一旁站着的更是熟悉。 李雯希和初夏。 “我父亲大哥最爱喝这家茶缘坊的金骏眉,每次出门我都会买上一些。” 黄琼雪跨着李雯希的胳膊,温柔的解释。 郝添易忙躬身解释道:“姑娘怕是不知,我们这间铺子换了老板,不过做的还是茶生意,待选个良辰吉日就能开张了。” “放着这么好的生意就不做了,真是可惜。” 黄琼雪打量了几眼,这间铺子在上京也算小有名气,生意好自然赚的也多,可惜知道的晚了,不然租下来可能多不少的进账。 “你们的新老板是何许人,兴许我们还认识。” 李雯君知道黄琼雪肯定也动了这个心思,她生活奢侈,还喜欢收集各式珠宝首饰,费钱的很,不多些赚钱的进项实在是扛不住她这般。 这间铺子是块肥肉,见者皆想据为己有。 郝添易谨慎道:“是淮州的老板,多年都是做茶叶生意的。” 黄琼雪眸子一转,见他不愿明说也没有多问,只说了几句就上了马车。 李雯希看了那铺子一眼,询问道:“黄姐姐对这铺子感兴趣?” “你不知道,像这样好位置的铺子不少赚,虽说我母亲也给了我几间铺子,但是照这间还是差远了。” 李雯希的脸色略微苍白了些,只娇弱道:“这般啊,我刚回来,都不懂。” 那模样可怜,黄琼雪只心中冷哼,若不论血缘,她照李雯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朋友实在是不出彩,但世人谁不是看身份。 即使是个傻子,披个头衔也都要当将星下凡一般的哄。 不过这样的蠢的也好,比李雯君那个人精好拿捏多了。 两人心思各异,脸上却是顶和蔼的模样。 “雯君有好几处铺子呢,侯夫人只怕要给你更多。” 李雯希觉得黄琼雪有种看她笑话的意思。 李雯君,哪里都是她,阴魂不散。 她面上多了几分可怜,“妹妹陪伴母亲多年,好东西都该是她的才对。” 黄琼雪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都是侯府的千金,自然没有厚此薄彼的份,兴许也是侯夫人忘了,雯君最近在养病,等她好了自然也是会提的。” 李雯希的头低了些,小声嘀咕道:“但愿吧···” 要不是黄琼雪清楚李雯君的为人恐怕就要被她的可怜样骗了,心中更是不耻。 可她也绝对不会为李雯君说什么好话就是了。 茶铺内。 李雯君手指向其中一行字,“就叫古韵斋吧。” “好名字,我这就叫人去做,开张的日子我算了几个,您看···” 李雯君选了最近的一个,道:“往后就要你多费心了。” 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底气了。 第27章 甜淡之争 马车上,小满掀开帘子坐了进去,扶了扶手上的点心,“都准备好了。” “回侯府。” 李雯君看着渐远的铺子,有些遗憾道:“开张的时候怕是远远瞧着都不能够了。” 小满没有过多安慰,只诚实的说,“奴婢表哥在这铺子多年,里里外外再熟悉不过,姑娘大可将心放在肚子里。” 言外之意就是根本无需担心,瞧不瞧也没什么两样。 李雯君被她这样直白的话逗的噗嗤一笑,又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托姑娘的福,那些药下去好多了,起码能坐着说话。” “初夏走了后你一个人干两个人的事,她那份的月银我已经叫人都给你了。” 不说给人情,只是不想小满为难。 虽然初夏不在,但小满做的也没多多少,费体力的都是二等丫鬟去做,她也不过是来回走走罢了,但思及家中娘亲需要银子,这才没有多说。 “多谢姑娘。” 马车到了侯府稳稳停下,李雯君没有回云水院,而是径直去了邹氏的院子。 邹氏坐在亭中,指挥着丫鬟搬着花。 “母亲养的牡丹愈发的娇艳了。”李雯君笑着抬步上前,顺手掐掉了其中一柄枯叶子。 邹氏的花园是她最得意的作品,说是亲力亲为,精心照顾,不过是请了个有名的花匠料理左右,她便指东指西的吆喝几声,整个花园就都是出自她手了。 这些花说是邹氏的命根子都不为过,时常请夫人们过来赏花品茶,既有排场又有面子,春日一到,整日都泡在这里。 “养的久各花各脾性就都清楚了,只是随便养养也都不会太差。” 邹氏略显谦虚的说,却处处都透露着骄傲。 李雯君是被邹氏养大的,自然知晓她爱听什么,母女氛围和谐有爱。 “朱家点心铺子换了个新厨子,听说南派的点心做的极好,我特意去买了些,想给母亲和祖母尝尝。” “你现在还在养身子呢,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邹氏言语带着嗔意,嘴角却压不下去,又转了眸子问,“从你祖母那过来不近,可累坏了吧。” 李雯君不免为邹氏这些小心思感到无奈,从小到大,邹氏总是试探对她和老夫人谁更上心些。 每每被夹在其中,她属实不乐意。 “祖母不喜打扰,我只叫小满悄声些送过的。” 邹氏一听先来的她这,眉眼顿时舒展了,很是神气的点点头,“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有分寸。” 刚要迈进门的绣花鞋一顿,李雯希刚挤出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不愧是母亲教出来的,这话听得真是格外的刺耳。 初夏眸子一转,小声道:“夫人知道您带亲自做的一定更开心。” 李雯希提起嘴角,这才又走了进去。 “没想到妹妹也在,真是巧了。” 李雯君嘴角始终挂着淡笑,瞧不出一丝破绽,她只端坐在那,一身莲子白色的天香绢镶滚漩纹裙,流苏髻上只戴了一只千兰蝴蝶鎏金簪,明明再淡雅不过的打扮,在她身上却越显高雅。 那出尘的气质让同为女子的李雯希的嫉妒不已。 “我能有这样两个宝贝,真是莫大的福气。” 邹氏一手拉着一个,是真的觉得开心喜悦。 李雯君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这时的邹氏是真的还当她亲生女儿对待,曾几何时她们也是这般母女情深。 可那厌恶的嘴脸和伤人的话也同样出自这个人。 千言万语也只剩唏嘘。 “我给母亲做了桃胶莲子羹,不知道合不合母亲的口味,正好妹妹也在,也尝尝吧。” 李雯希用帕子擦了擦手,亲自端给邹氏,样子虔诚又尊敬。 邹氏十分受用,满眼慈爱的接过,尝了一口后赞不绝口。 “希儿的手艺居然这样好,对了,有没有给你祖母送去些。” “刚刚去过了,祖母很开心,吃了一碗。”李雯希略带炫耀的看向李雯君。 有些人可是连院子都没进去呢。 邹氏满意的夸赞道:“还是我希儿想的周到,凡事要先想着祖母。” 母女情深,原本李雯君会觉得心酸或是难过,但此时的她却无比淡定。 邹氏拿起品了一口,好吃的眉眼都挑了起来。 “好吃,希儿的手艺居然这样好。” 李雯君也尝了一口,公平来说,味道确实不错,入口甘甜,邹氏喜甜,一定十分喜欢。 可这并不适合邹氏,她因为过分嗜甜因此生了一场病,所以饮食上从不给她吃什么过甜的东西。 就连今日的点心也是因为清淡些,李雯希应当是得了初夏的指点,这一招的确是讨邹氏喜欢。 邹氏刚喝了一口甜腻,再一口略显清淡的点心下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雯希欣喜的勾了勾嘴角,给了初夏一个眼神。 当着旧主子的面初夏还不敢太过放肆,毕竟李雯君现在还没有倒,若是先得罪了就不好了,于是只老实的回了个微笑。 “母亲怎么不多吃些,听说妹妹特意出去买的。” 李雯希乘胜追击,她根本不想放过任何踩李雯君的机会。 其实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明显是李雯希亲手做的羹汤更讨喜些。 邹氏得了几分甜高兴的有些过了头,口上就没了遮拦。 “和希儿的羹一对比,这点心未免无味些,点心常在,什么时候买都好,希儿亲手做的更珍贵些,我再多用些。” 此话一出在屋的丫鬟们脸色都精彩了不少,李雯希的嘴角更是难压。 李雯君只当自己是个局外人,早就没有了半点想法,情绪并未有起伏。 原本也是为了做戏,既然邹氏忘了做病的疼,那她也绝不会多这个嘴。 有些东西入嘴甘甜,殊不知吃到肚子里可就全然变了一副样子。 赵妈妈闻觉不妥,提了一嘴,“大姑娘有一番好手艺,又是一副孝心肠,往后夫人什么时候吃也是有的,只是大夫提点过,还是要少用些甘味。” 李雯希略显不悦,她好不容易压了李雯君一头。 “母亲也是被姐姐的孝心感动,一时多用了些,往后会注意的,是吧。” 李雯君善解人意的模样深得邹氏心,又多用了几口,看着她们母女情深其乐融融的模样,她也跟着高兴了用了一些。 母女情深,真是好感人呢。 第28章 主动出手 李雯希尝到了胜利的甜头,有初夏这个军师在,短短几日就将邹氏哄的高兴不已,送到涵香院的东西络绎不绝。 府里的下人们见风向变了,纷纷议论大势已去,云水院的怕是再难翻身,都开始转而讨好那一边。 云水院是从未有过的冷清,但却正合了李雯君的意。 盯着她的人少了,自然也方便她做一些事情。 “姑娘,信来了。” 小满见廊下无人,轻轻将门带上,才双手呈了上去。 李雯君接过,带了些迫不及待。 前两日铺子开张,她未能去上,顾及郝掌柜繁忙,一直没有打扰。 信看了一遍,她眉头逐渐舒展。 一切都照她的预想差不多。 小满就站在旁边,主子不说,她也不会多问,安静的像个人偶。 “有郝掌柜在,一切如常,算是安稳度过了。” “恭喜姑娘。” 李雯君的笑带了几分喜悦,这对现在的她来说算是最大的好事。 褪下手上的镯子,递给小满。 “要是没有你介绍,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小满的手下意识的往回一收,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自然的伸了回来。 李雯君笑着套了上去,柔声道:“这才对,你身为我的大丫鬟,得赏赐本就是应得的。” “谢姑娘。” “涵香院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小满如实禀告,“除了夫人时常过去,一切如常,倒是有一件,后日夫人要带着大姑娘去千佛寺上香。” 邹氏信佛信的并不纯,只是为了迎合老夫人做做样子,每年去庙里的次数并不少,这次应当也是打着为老夫人祈福的名号,顺便拉着李雯希得一波好感。 上一世邹氏没有带她,但是却出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小满,随我去望春院。” * 丁香疾步快走,过了门一转角忽然见了人影,差点就撞了上去,忙住了脚。 正要埋怨,定眼瞧清是谁,赶紧住了嘴。 “是二姑娘啊,夫人这两日正念叨着姑娘呢,又担心您的身子未好,这会儿见您过来一定高兴。” 丁香走的是初夏的路,两人行事大差不差,至于内里的心思的,就不得而知了。 李雯君自然的同她说了几句,带了些问候,给足了丁香的面子。 她一向如此,府中即使是下人也一样都好生相待。 有些人虽用不少,但却也免得落井下石。 “熏香记得带上,山上客房难免有些潮味。 被子记得带柔软些的,帐子一并都带些新的,检查仔细些,若有破洞进了蚊虫可不行。” 寻常收拾起这些东西夫人从来不过问,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带亲生女儿出去,兴奋的非要自己亲自安排。 李雯君一进门就瞧见了,先未出声,顺手接过了那熏香,说了一句,“桂花香甜了些,还是沉香稳重些。” “对!还是沉香好些。” 邹氏赞了一声,转身一看,惊喜道:“雯君,还是你贴心些,这些丫鬟啊,个个都要我手把手的教才行。” 丫鬟们面露苦笑,只能低头认一声愚笨。 “母亲是要出门?我如今身子全恢复了,母亲有什么吩咐都可以交给我。” 邹氏想着希儿挎着自己手臂撒娇的话,一时有些迟疑。 希儿意思是想单独和自己出去,再加上雯君还在养病,她这才没有跟雯君提起。 可看着来往繁忙的丫鬟,邹氏的眉头还是皱了皱。 像她们这些女眷出门可不是件简单事,衣食住行用的东西不少,再加上下人的调度,都是些头疼事。 以往这些都是交给雯君来做,让她省了不少事。 思索片刻后,邹氏才开口,“是要和你姐姐一起去千佛寺,母亲也是担心你的身子,若你都好了,那就一起去好了。” “千佛寺,正好也给父亲母亲还有祖母祈福,是该去了。” 邹氏一见她来乐不得当个甩手掌柜,刚才那点心血来潮也全然不见,靠在榻上歇息。 李雯君交代了丫鬟几句,才跟着坐下。 “这些时日没能在母亲身边尽孝,雯君惭愧。” 她亲手泡了茶,恭敬递到邹氏面前。 小丫鬟一下一下捶着腿,邹氏喝了口茶,满意道:“母亲知道你的心意,这段日子你姐姐一直在我身边。” 赵妈妈眼皮又跳了跳,附和道:“大姑娘也一直念叨着二姑娘您呢。” 李雯君笑笑,“姐姐仁爱。” 邹氏嘴角扬了扬,“希儿像我。” 李雯君的嘴角抿了抿。 “对了,给你祖母祈福要重视,林氏那边居然也没什么表示,真是仗着自己的肚子,愈发不把我放到眼里了。” 说起林氏,邹氏的嘴脸就没了顾忌。 刻薄尽显。 “嫂嫂那边的确是不对。”李雯君抿了口茶。 邹氏一听附和,更加起了劲儿,一口一个林氏的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忽然静了下去,李雯君知道该自己说了,颇为无奈道:“可就是不知祖母为何护上了,着实是不好办。 听母亲受了这些委屈,不如我去和祖母说说?” “断然不行!” 邹氏一皱眉,压低了些声音,“可不能触这个霉头,你是不知道你祖母看的多紧。” 李雯君恍然大悟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那这般去千佛寺就更不能和嫂嫂说了,若是出了三长两短,祖母那怕是···” 邹氏打了个寒颤,十分认同道:“现在她怀着宝贝,还是少沾惹的好,省的惹了一身的腥。” “母亲教诲的是。” 院中。 小满右眼跳了跳,她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姑娘,您才刚恢复就这般操劳。 李雯君看向她,“你觉得我不该去?” 小满低下头,又是平日那副缄默的模样,“奴婢多嘴。” “这里没有外人,尽管说。” 主仆两人已经走进了云水院,小丫鬟们纷纷回避,亭中只有她们两道身影。 “奴婢愚钝,思虑并不周全,只是觉得姑娘初愈,不该如此奔波。” 李雯君知道让小满说真心话困难,倒也不逼她,只道:“你倒是感觉的不错,千佛寺一行,并不安全。” 要说重活一世,时辰上她记不得那么清楚,但有些事情,不敢忘。 就比如,千佛寺。 第29章 暴雨千佛寺 初一十五这日寺庙的香火最盛,权贵们讲究多些,都是提前一日便到的,遂十四这日清晨,侯府门口就备起了马车。 李雯君早就候在了马车旁,等了一会儿才见李雯希搀着邹氏出来,母女两个有说有笑,感情极好的模样。 “妹妹等的久了吧,都怪我耽误了些功夫。” 李雯希笑着解释,眼中都是得意。 邹氏嗔道:“你这个小懒猫,就知道赖床。” 言语宠溺,母女情深,李雯君站在旁边倍显尴尬。 但那都是别人的感觉,李雯君不会,她面色如常,回道:“瞧着天色阴暗,还是早些启程。” 李雯希抓着邹氏的胳膊,撒娇道:“我想和母亲坐一个马车。” 邹氏看了看雯君,心想和亲生女儿多亲近亲近是理所应当,忙答应了下来,转头道:“你姐姐第一次出去母亲就陪陪。” “雯君也是这般想的,姐姐多年在外,是该多和母亲培养感情。” 李雯君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一个个的都以为她会吃醋难过,等着看她狼狈的笑话,可惜,要令人失望了。 马车平稳,李雯君闭目养神。 “叫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小满就眉头一簇,将怀里的包裹打开,压低声音。 “匕首绳子毒药暗器银票,都,准备好了···” 有这些东西在,说是去打劫也没什么违和。 李雯君睁开眼,看着小满略显局促的样子揶揄道:“是不是后悔跟我出来了。” “奴婢生死追随姑娘。” 李雯君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那倒是言重了,不过,有备无患。” 小满觉得自己姑娘那次醒后总归是变了许多,虽然性格还是一样,但行事风格却大不同。 就像现在,愈发让她匪夷所思。 而且瞧姑娘的样子,此行明明不安全,不然也不会备这些东西了,可为什么明知危险还是要来呢? 轰隆一声。 原本阴沉的天被闪电照亮,马儿受了惊,车身都是一阵摇晃。 小满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姑娘,接着惊魂未定的掀开了窗帘。 天空黑云压境,风渐起,扰乱了发丝。 “要下雨了。” 李雯君看着远处的天,喃喃道:“风雨欲来,今日不宜出行。” 风伴随着雨势呼啸而至,将雨点吹得横飞纵跳,整个世界仿佛被淹没在一片湍急的洪流之中。 大雨遮蔽了视线,如今已经到了千佛山脚下,但这样的雨山是上不得的,于是纷纷请示邹氏。 “夫人,雨大难行,奴婢知道一处,正好可以避雨。” 邹氏不耐道:“准了。” 李雯希看着雨幕,脸色渐渐苍白,不着痕迹的离邹氏远了些。 千佛寺坐落在一处奇山之下,此山倾斜,远远看下庞山犹如单脚站立,却异常稳固,百年不曾变过,百姓私下也叫独脚山。 李雯君从前只是听说,却并未真的见过,这处倾斜之下宽旷,早就已经停了几辆马车,无一不是权贵,应当也都是前来避雨的。 邹氏扫了一眼,看着其中一辆马车,眼睛一亮。 “希儿看好了,那辆是大理寺卿孟大人府上的马车,那边的那辆是工部侍郎关大人府上的马车,这些都是和我府上有些往来的。 至于那边那辆倒是瞧不出,应当也只是平民罢了。 你要记住,像这些平日里有来往的,见着了都要打声招呼才是。” 丁香下了马车都上前打了招呼,夫人们都掀开帘子笑着点头示意。 李雯君看着那辆朴素的马车,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李雯希来千佛寺的时候遭遇危险,却意外结识了一位贵人,这位贵人再后来给李雯希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也可以说,是她越来越嚣张的底气。 可以自己对李雯希的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所以只能是阴差阳错。 但这一次她来了,就不可能把这个机会拱手让人。 雨逐渐变大,看过去如同起了雾气。 马蹄声纷乱而至,邹氏抱怨道:“一定又是避雨的,若是都来岂不是拥挤不堪。” 李雯希脸色难看,紧紧攥着手问道:“这里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邹氏见她害怕,忙安慰道:“这可是上京,怎么会有危险呢,希儿别怕。” 马儿嘶吼,粗犷的男声大喝了一声,随即大笑道:“没想到老三算的这样准,这里果然有货。” 李雯希额头落下汗珠,往邹氏身后躲了躲,“母亲我害怕。” 这下邹氏也怕了,声音颤抖,“怎么会呢,这里可是上京啊!” 小满手里的包裹应声落地,连忙将姑娘护在身后。 “姑娘别怕,有奴婢在,奴婢誓死保护姑娘。” “叫你准备的东西挑些放在身上,无论何时护好自己的性命。” 李雯君冷静的选了匕首和毒药放在怀中,这些东西应当是用不上的,只是有备无患。 “都从那些王八壳子里出来,不然老子全杀了!” 都是些夫人小姐们,即便是下人也都手无寸铁,不听话只能是任人宰割。 女眷们紧紧靠在一起,瑟瑟发抖如困兽一般。 邹氏紧紧抱着李雯希,危机关头,她彻底乱了分寸,将另一个女儿忘的一干二净。 李雯君和小满在另一侧,她盯着那辆朴素的马车,只见从中下来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衣着朴素,但气质绝非寻常百姓。 那妇人美艳,即使身处这样的境地,也丝毫不见慌乱。 为首的匪人扫了一眼,在几个贵妇面前有所停留,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李雯君这才了然,心又放下了一半。 “男的都杀了,女的都带走!” 匪人手起刀落,鲜血四溅,贵妇小姐们哪见过这些,吓的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孟夫人强撑着说道:“这里是上京,你们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 匪人哈哈一笑,“我们就是敢了,一群小娘们,再多嘴连你们也杀了。” 邹氏吓的浑身颤抖不停,想要往李雯希身后躲,可这时的李雯希也好不上多少,她迅速往后退,与邹氏撇开了距离。 李雯君在人群中看见李雯希的动作,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群匪人,应当对有些年纪的妇人更感兴趣些,李雯希或许知道,所以才会和邹氏撇清距离。 好一个母女情深。 第30章 土匪劫路生死一线 “快点上马车!别磨磨蹭蹭的。” 女眷们被赶上马车,匪人驾车,直接冲进了雨幕中。 夫人小姐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只能躲在马车里哭。 李雯君将头上的簪子拿了下来,稍微用些力,将上面的珠子一颗颗扣下来,顺着窗子时不时扔上一颗。 “瞧着你年纪不大,倒是不慌。” 那妇人开口,却还是冷冰冰的模样。 “慌也没用,不如想些办法,夫人不是也没哭吗。” 外面的哭声连雨声都压不住,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有些诡异的幽默。 妇人轻笑了一声,眸中带了些赞意,“你是谁家的丫头,倒是有些胆识。” 李雯君:“宣平侯府二姑娘,李雯君。” 她扔完了一整只簪子才收了手,并未再有动作。 “怎么不扔了,你头上不是还有一只。” “夫人明明一身寻常百姓打扮,遇到这样匪徒却能镇定自若,肯定是有把握并无危险。” 妇人认同的点点头,又问,“你既然都猜出来了,为何还要扔簪子留记号。” 李雯君真诚的笑了笑,“总要做点什么。” 妇人没再说话,只当这小姑娘聪明伶俐些。 马车的速度很快,车内颠簸不已,小满死死拽住姑娘,已经带了赴死的模样。 “有人追上来了!” “怕什么,一并杀了就是,正好磨磨我这把新刀!” 匪人语气猖狂,没有丝毫恐惧之意,厮杀声哭泣声,此时的雨声变得微不足道。 忽然一双大手伸了进来,匪人不耐烦的喊道:“老子即使是死,也要带走一个!还不滚出来。” 说话的匪人脸上一道骇人的刀疤,目露凶光,大手一挥将最前面的小满抓了出来,骂了一声,“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言罢嫌弃的将人扔出了马车外。 小满顾不上疼,冲上去抓住匪人的一条腿,“别伤害我家姑娘,我跟你走!” 匪人不耐,挥起刀就要砍下去,电光火石之间,李雯君手中的匕首用力刺进了他的眼眶。 “啊!” “小满快走,这是命令!”李雯君趁那匪人捂眼哀嚎之际,拽住妇人就跳下了马车。 厮杀还在继续,血染出了一条血路,被戳伤的匪人怒气上涌,不顾眼睛的疼,挥刀追了上去。 “小丫头,你今日就是我的下酒菜,至于这个娘们,老子第一眼就相中了,还想跑!” 匪人挥刀追了上去,雨幕中的追逐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好在两个女子终究步履轻巧些,将那大汉甩出了一段距离。 “那边有个洞口,应当能藏匿。” 李雯君拽着妇人,咬牙跑到了跟前,发现那洞口居然只能藏一个人。 妇人神色一凛,严肃道:“你藏好,莫要出声,会有人来救。” 她交代完转身欲走,却被惨白修长的手拉住。 “我还有些体力,那匪人未必追的上我,夫人藏好便是。” 那妇人毕竟不是年轻少女,步子已经渐渐卸了力气,即使是跑也跑不了太远。 匪人癫狂,说不准能做出什么事情。 妇人还想拒绝,见那一抹翠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这雨是行进的阻碍,却也正好模糊了视线,李雯君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翠绿的裙衫,完美的隐匿在林中。 李雯君一边跑一边观察周围,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方位,但只要往山上跑,就有生路。 招惹上这匪人是她意料之外的,起码上一世的李雯希绝对没有经历这样的凶险。 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真的栽了,只能自认倒霉。 四周宽阔,根本没有再藏匿的地方,李雯君只能往枝叶茂密的地方跑去。 “啊~”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都如同箭上弦一般射了出去。 一阵天昏地转,扑通一声,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泥水中李雯君痛苦的蜷缩在一起,密集的雨让她感到窒息。 疼,疼到连哭都顾不上,她强撑着从泥泞中爬起来,却听到了更加令人恐怖的声音。 “山上复杂,你还想跑出我的手掌心。” 匪人就在她身后,雨幕里更衬得他形如恶鬼索命一般。 李雯君没想到自己这样倒霉,这一摔竟然直接摔到了匪人面前。 难道老天让她重来一世就是为了让她再经历一次死亡吗。 她不甘! 噗嗤一声,匕首刺入胸膛。 匪人凶神恶煞道:“区区小匕首,还想要你爷爷我的命!” “我便是死,你也别想好过。” 李雯君已经用了浑身的力气,她不想乖乖认命。 已经尽入骨肉的匕首被匪人拔了出来,任凭鲜血直流,他还是咒骂着举起了刀。 “乖乖受死吧。” 可那刀迟迟未落下,匪人双目猛的扩大,哐当一声,泥水四溅。 李雯君心跳如雷,看着匪人背后的箭接连倒退了几步。 箭羽所示,即为官箭。 她抬头望去,远处走来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形挺拔,宽肩窄腰,斗笠下只能瞧见硬朗的下颌,并不见真容。 但也只是一眼,李雯君就断定此人不凡。 “多谢少侠出手相救。” 纵使一身狼狈,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男人点了点头,他身后又走出了几名带剑男子,低头恭敬道:“请姑娘随我们走。” 李雯君跟了上去,上马车时她轻轻转头,总觉得有一双眼在盯着她。 这样的路并不好走,李雯君原本就受了伤,这样一颠簸骨头都在疼,再加上淋了雨,浑身都在发热。 可她不敢睡,如今虽然猜到这群人没有威胁,但也不能稀里糊涂。 “于~” 马车忽然停下,车帘被掀开,那美艳的妇人上了马车,略显焦急的扫看了看李雯君几眼。 在看到她的伤时,眉头皱了皱。 “夫人不用担心,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那匪人已经死了,有人将我救下。” 一个姑娘被土匪追杀,谁都要多想,妇人见她是真的淡定,这才松了眉头。 “等下有人问你就说一直同我躲在一起,后被人救,明白吗。” 李雯君点点头,“嗯,多谢夫人。” “是我谢你才对,若不是你将那藏匿之处让给我,后果不堪设想。” 妇人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经历了生死之后,语气总算是和蔼了许多。 “如果有人说什么难听的话,无需开口,都交给我。” 李雯君不疑有他,她绝对相信眼前这位夫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妇人抿了抿唇,声音冷了下去,“千佛寺。” 第31章 毁名声 “雯君呢,我女儿在哪儿?” 邹氏一身狼狈,哭诉道。 李雯希抓紧手腕,咬紧了牙关。 明明她才是亲生女儿,母亲却要对一个没有血缘的人这般关心。 “母亲别着急,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说不定在后面的马车上,一会儿就到了呢。” 邹氏心急,乱了分寸,“雯君我儿,从小才那么一点大,一到夜里就哭,奶娘抱又不肯,我抱了一夜又一夜,好不容易养的这么好,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可···” 如果刚才的话让李雯希心生嫉妒,那么现在就是恨了。 她如何能让邹氏继续回忆,袖子下的手指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 “真羡慕妹妹从小能得母亲这般照顾,我从小只能是猫儿狗儿一样的拴在筐里。” 这样卖惨的话她少说,说出来就要赚够了同情的,可今日却不巧了。 邹氏哭的双耳塞住了一般,哪里听的这些话,一口一个雯君的唤个不停。 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女儿的。 李雯希又掐了自己一把,她知道现在时日尚浅,如何也比不得李雯君多年的感情,虽然不甘,但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有些东西还是要慢慢瓦解。 眼下就正是个好机会。 “妹妹,我苦命的妹妹,落到了贼人手里,还···” 李雯希的哭声让邹氏又是一阵抽噎,哭的肝肠寸断。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母亲别哭伤了身子,女儿再去打听打听。” 邹氏已经乱了阵脚,听到女儿这般说忙应了下来,“对,再打听打听。” 这些被劫的女眷都被安置在了最近的千佛寺中。 廊下,李雯希勾了勾嘴角,随后神情骤变,一脸悲痛的敲响了房门。 “请问夫人可见过我妹妹,她被贼人掳去,至今未归。” 不知敲响了几扇门,李雯君被掳走的消息就像风一样的散开了。 侯府。 老夫人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在了案上,面色微愠,“蠢货。” 于妈妈眉头深蹙,担忧道:“事情传出去,二姑娘的名声怕是毁了。” “邹氏虽好拿捏,这些年看来却过于蠢笨,发生一点事情就乱了阵脚,丝毫没有当家主母的派头。” 老夫人气的捏了捏眉头。 在她心中李雯君这个孙女是极好的工具,知书达理识大体,又和荣国公府定了亲,未来对侯府是极好的助益。 但如今被匪人劫走,这亲事怕是保不住了。 “现在事情或许还未传开,要不老奴去打点打点。” 于妈妈开口询问道。 老夫人摆了摆手,无奈道:“不可,当荣国公府是吃素的不成。” “如若这般,二姑娘怕是···” 名声对一个姑娘重如性命,若是毁了这辈子也就毁了,于妈妈也是看着二姑娘长大的,实在是为她惋惜。 老夫人思量片刻,才轻飘飘的吩咐了一句。 “若是荣国公府来退亲,我们必须笑脸相迎,二姑娘不成,我们还有大姑娘。” 于妈妈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又低下头,“是。” “至于二姑娘···” 老夫人沉吟片刻后才道:“寻个清白些的读书人家嫁出去吧。” * 李雯君不知道自己几句就被定了一生。 下了马车后她被一个老妈妈带着进了一个院子,院子不像是客房,墙角还有一小片菜地,倒像是普通农家小院。 “这处安全,还请姑娘放心。” 李雯君倒不是害怕,只是好奇千佛寺后面还有这样的地方,明明暴雨倾盆,这里却不受侵扰一般。 “热水已经烧好了,还请姑娘沐浴更衣。” “多谢妈妈带路,我自己来就行了。” 门被轻轻关上,李雯君环顾了下屋内,而后脱下脏了的衣服坐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包裹全身的刹那激的她一阵僵硬战栗,许久之后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四肢总算是恢复了过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阵的痛。 那一跤摔的不轻,膝盖关节处都是骇人的淤青,身上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 虽然受了伤,但结局总归是值得的。 砰砰砰。 “姑娘,奴婢给您上药。” “进来吧。” 两个丫鬟一个拿着药一个拿着衣裳,配合默契,动作干脆利落,全程低着头,半句也不言语。 “姑娘头发湿着,奴婢给您烤烤。” 李雯君躺着,任凭丫鬟给她绞干头发,火盆的热浪打来,舒服的她闭起了眼。 炭火中加了不知道什么的药材,味道好闻,头也不似之前那样胀痛,使得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开启的声音将李雯君唤醒。 “小满···” “姑娘醒了,身子可还有碍。” 原本还混沌的头脑在听到陌生声音的时候瞬间清醒,一些记忆逐渐浮现了上来。 她坐起身来,发现之前的伤痛居然全都全都消失了。 “多谢妈妈关心,已经好了。” “那就好,您的母亲和姐姐也在寺中,只是暂时不能让您与她们相见,还请见谅。” 李雯君微微有些诧异,一时摸不准对方所做是为了什么。 见她有疑虑,那位妈妈回答道:“夫人身份特殊,此时还不好露面,要耽误些时候,姑娘莫急,夫人会处理好大小事宜的。” “再说谢未免唠叨,我自是听候安排,只是妈妈能不能帮个忙,我身边的丫鬟小满不知现在何处。” “姑娘稍等。” 那妈妈关上门,一直穿过院子走到一殿内。 “李姑娘已经无大碍,只是她想找自己的贴身丫鬟,瞧着还是有些害怕的模样。” 之前那位妇人跪在佛像前拜了拜,这才起身回道:“她胆子大着呢,既然开口了穆妈妈就将那丫鬟寻来吧,这次是我莽撞了,没成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幸好没有酿成大祸,那姑娘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穆妈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老奴岁数大了,经不住这样的吓,您啊,往后可不能这样莽撞了,还好那位爷跟着,想来也是···的吩咐,那位心中还是有您的。” 一提起这个妇人轻哼了一声,带了嗔意,“莫要同我提他。” 第32章 推波助澜 “你若是不认识,那我是来游山玩水的。”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忽然一出声吓的穆妈妈一跳。 “若是没事,我回程了。” 妇人看着他颇为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无奈道:“怪不得他每次和你说完话都要砸桌子。 不是要你护我,军令如山,你想抗旨。” 男子嘴角垂了下去,放出来一句,“下次吵架不如你直接摸了他脖子,或者我替你动手也行,省的折腾我一个无辜人。” 穆妈妈摇了摇头,又拍了拍胸口,嘴里念叨着小孩子口无遮拦。 妇人瞪了他一眼,不再回话,转头去问穆妈妈。 “那小姑娘可叫人查了?” “查了,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前些日子又多了个,说是双胞,一直养在外头,现在是二姑娘了,名声倒是极好。” 穆妈妈如实回道。 妇人冷哼了一声,“什么到寺庙养着,就是孩子抱错找回来罢了。” “老奴也是这般想的,亲生女儿回来,这位二姑娘的日子可不能不太好过。” 穆妈妈观察了一下那位二姑娘,无论样貌还是谈吐都是极好,只是可惜了。 “这样的姑娘在宣平侯府倒是委屈了。” “谁说不是,不过这位二姑娘已经定亲了,是秦小公爷。” 妇人面露惊讶,随即又皱了皱眉,“那小子,配不上她。” 穆妈妈尴尬的看了眼黑衣男子,解释道:“听说太夫人很喜欢李姑娘,这才定下的。” “给那小子倒不如给他。” 穆妈妈快速眨了眨眼睛,意思她不要再多说,那位的脾性她可是见识过的。 男子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快些准备一下,我等得那小姑娘也等不得。” *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李雯君见门口一人冲了进来。 “小满?怎么急匆匆的,有人追你不成。”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小满如此慌张的模样,不禁问了一声。 “姑娘···” 小满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自责的红了眼眶,“奴婢无能,没有保护姑娘,求姑娘责罚。” 自从被救起后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拼死拦下那匪人,这样姑娘也就不会失踪。 李雯君见她这般有些触动。 小满是个很冷静的人,平日里大家都说她少了七情六欲,不像个人,内里是石头木头做的,兴许也是个没心的人。 可重生后她渐渐发现,小满是个很有心的人,她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你当时做的已经够好了,再抵挡不过也只是当那刀下冤魂罢了,你虽人卖进了侯府,命却没有。 我不希望你为了谁而枉死,再者说,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你更无须自责。 说起来该自责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明知有危险却还是不顾你的劝告来了。” “姑娘···”小满声音颤抖,眼眶通红。 李雯君起身将她扶起,看了看她,“当时那匪人踢了你一脚,可有受什么伤。” 刚才的话她是真心,自责愧疚的人应该是她。 “带我来的丫鬟给我一瓶药,上了之后就不疼了,姑娘呢?” 她仔仔细细的查看姑娘身上可有伤势,见她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我也没事,莫要着急。” 李雯君如今感受到了小满对她的关心,心底温暖,不管多少尔虞我诈,还是有好人在的。 小满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奴婢一直在找姑娘,姑娘为何出现在这里?” 李雯君没有隐瞒,如实回道:“当时我拉着那位夫人逃走,后被人救下,被带到了这里。” 至于其中艰险她不想多说。 小满眉头紧蹙,咬着嘴唇一副难言的模样,“夫人发现您不在一直哭,大姑娘说是帮忙,挨个屋子敲门说姑娘您被土匪掳走失踪,现在您失踪的消息怕是在千佛寺传开了。” 世家贵女被土匪掳走,多么精彩的好戏。 李雯君坐了下来,听后十分淡定,面上未见波澜。 “败坏我名声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弃。” “这可怎么办才好。” 饶是小满这样淡定的,碰上这样的事情也淡定不起来。 “会有办法的。” 小满见姑娘面带轻松的模样,不知为何,她心中十分信任,只点了点头。 姑娘说有办法那就是有办法的。 李雯君看着窗外的雨幕,毫不后悔自己今日的所有行为。 虽然事情按照上一世有了不少的偏差,但她毕竟不是李雯希,一举一动都可能牵引到另一个方向,好在结局是达到了的。 “姑娘,夫人有请。” * 厅内。 几位夫人都在,为首的就是大理寺卿夫人柯氏。 “匪人光天化日在千佛寺山下行凶,可见其猖狂,我早就已经派人回城,各位夫人稍安勿躁。” 工部侍郎夫人梁氏面色惨白,受了不少的惊吓。 “一定要将这些恶人绳之以法!” 邹氏只会低声啜泣,李雯希抓住这个机会也义愤填膺道:“那匪人掳走了我妹妹,我恨不得上去同他们拼命。” 柯氏叹了口气,安慰道:“那伙匪人应当不远,一定能将二姑娘救回的。” 李雯希眼眶一红,帕子掩着嘴巴啜泣道:“那伙匪人凶狠无比,妹妹在他们手上,还能有好吗。” 原本在场的几位只觉得可怜惋惜,被她这么一说不禁多了些浮想。 花朵一样的姑娘落在一群土匪手里··· 邹氏哭肿了眼,听见这句话豪浑身一颤,连哭都停了下来。 她瞪大了眼睛,猛地捂住了嘴巴。 李雯希眸子一转,转头安慰道:“母亲别怕,即使妹妹受了伤,我们也会将她治好的,对吧?” 此伤非彼伤,她话中的意思稍一思索就明了了。 邹氏额头沁出了汗珠,脸色苍白。 她只顾着伤心,居然忘了这样重要的一件事,雯君是被土匪掳走的,别管有事没事,这名声是彻底全完了。 她的名声毁了,亲事呢?侯府呢? 这般一想她只觉得背后冰凉。 柯氏和梁氏还在商量,邹氏眸子快速转动,手紧紧扣着桌面。 “其实,雯君并非我···” 脚步声响起,来人走了进来,问了一句,“母亲叫我?” 李雯君好好的站在那,将众人惊了一下。 第33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雯君,你···” 李雯希瞪大双眼,眼神中从不可置信再到狠毒。 运气还真是不赖,这都能回来,只不过也无用了,即使回来了,她也要让李雯君身败名裂。 “妹妹!妹妹你终于回来了,母亲和我都要担心死了,你有没有受伤,那群土匪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李雯希的声音极大,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那几位夫人以及丫鬟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有怜惜的,有看热闹的。 不过更不自然的还是邹氏,眼神闪躲,似乎不敢看李雯君。 “让母亲和姐姐着急是雯君的不对。” 李雯君低了低头,故作柔弱之势。 李雯希勾了勾嘴角,面露担忧,抓着李雯君的手挤出几滴眼泪来。 “妹妹别怕,即使那些土匪伤害了妹妹,我们也绝对不会嫌弃妹妹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是一家人啊。” 邹氏这会儿眼角抽了抽,只怨亲生女儿太过单纯善良,这时候就不要说什么一家人的话了。 李雯君没有接话,门外却传来了声音。 “我怎么没听到谁说什么,倒是都听你在说了。” 李雯希脸色一变,不悦反驳道:“主子说话,下人还是莫要插嘴的好。” 她这次有把握能彻底毁了李雯君,于是连柔弱都不想装了,咄咄逼人了许多。 只是等待她的不是下人的认错,而是一位一脸不屑的美艳妇人。 没有了之前的素衣,一身鸢尾蓝色的牡丹纹刻丝满花锦袿衣,头戴白金凤凰红梅花发簪,容颜秀美、气质高贵。 这和之前那朴素的妇人哪有一点关系。 李雯希见妇人不俗,忙变了一副嘴脸。 “对不住,我还以为是小丫鬟···” “她就是你姐姐?”妇人皱了皱眉,看也未看她一眼,径直坐了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仇家,将你被土匪掳走的事大肆宣扬,其心歹毒啊。” 李雯君挤出一抹牵强的笑来,解释道:“姐姐也是好心。” “让你身败名裂,这好心给她自己好了,要说起来,在座的可都被土匪抓了吧,真要论起来,谁也好不了。” 柯氏和梁氏原本是事不关己的,这般没法继续装傻下去,一时脸色都变了。 虽然被救及时,但被土匪抓走也是事实,她们妇人之身大可以不管,可今日带着的还有自家女儿。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她们自己比谁都清楚。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永远都是不觉得疼的。 柯氏的女儿今年就要成亲,自然最注重这个,看向邹氏的眼神带了些不悦。 “土匪只是劫车,况且我们获救也及时,令府的二姑娘如今也好好的回来了,还是要谨言慎行才是。” 话语中的敲打傻子都能听出来,邹氏的脸一黑,将这股不痛快就怪在了李雯希身上。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就算有事能怎么样,人只要好好回来了,她们不说还会有谁知道不成。 到底是养在外头的。 察觉到母亲眼里的埋怨,李雯希如坠冰窟。 明明是李雯君被辱了清白,怎么反倒是她的错了? 扑通一声,李雯希重重跪在地上,眼泪说流就流了下来,声泪俱下。 “恕我愚笨,我只是想对妹妹说,无论妹妹怎么样,我都会站在妹妹这边的。” 妇人冷哼一声,“所以你哪里来的自信就认定她怎么样了呢。” 李雯希没想到这位夫人这么能咄咄逼人,且看母亲和几位夫人都不认识她的模样,大胆猜想或许只是旁的地方来的,不是上京城人,便斗胆道:“当时妹妹被掳走,我们都是看到的···” “哦?那我和她是一并逃的,你的意思是我也不清白了吗。” 邹氏有些生气,自己的孩子自己说几句行,但是被一个陌生的人这样咄咄逼人的指责她如何能忍,遂有些激动的模样。 “我女儿也只是关心妹妹,一时心急说错了话罢了,断没有旁的意思,夫人又何必揪着不放。” “哦?那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女儿口口声声说我们被掳走了,何为掳啊?” 妇人身后的丫鬟回了一句,“抢夺。” “若真要咬文嚼字,我们可是一同被掳的,但救兵前来时我带着她逃命,后被救兵救起将那匪人一击毙命,怎么在令女口中就成了被土匪掳走的呢。 她若这么笃定,我倒是要多怀疑一下了,毕竟天子脚下行凶,这么不要命的土匪还真是少见。” 这样的话未免太重,柯氏和梁氏都闭了嘴。 “没有证据的事情,夫人可不要乱说。” 妇人冷笑了一声,看着李雯希的眼神凌厉不已,“是啊,没有证据的事情,怎么能乱说呢。” 李雯希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位夫人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看向李雯君的眼神充满了探究。 可此时不是细想的时候,她只能故作可怜的样子,哭道:“我只是太担心妹妹了,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妹妹要是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行,还请不要波及母亲。” 她说着竟然朝着李雯君直接跪了下去。 邹氏原本被那妇人怼了几句就憋了些火气,又见女儿这委屈样子,顿时火冒三丈。 “你有什么错,为何要跪!” 李雯希营造可怜之势,邹氏被牵着鼻子走,李雯君不可能置之度外,索性也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姐姐的关心我是心领的,即便喧嚷的所有人都知道清白被毁也心甘情愿,这是我欠姐姐的,名声也好亲事也罢,雯君都半点没有怨言。” 经此提醒,邹氏这才想起来与荣国府的亲事,面色一僵。 和荣国府做亲家,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要是雯君的清白坏了,亲事不就黄了。 “说什么清白太过严重了,不过被匪人劫车又被立马获救,不过受了些惊吓,如今不是都好好的。” 邹氏的话让李雯希牙关紧咬,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要维护李雯君了。 “希儿,母亲知道你是好心,还不快起来。” “姐姐快起来吧,这样妹妹实在是受不起,往后妹妹一定多多照顾姐姐,不让姐姐难过。” 李雯君懂事的将她扶起,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雯希的神色。 这一幕在众人看来就多了些意味深长。 看来侯府这刚回来的大姑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李雯希如芒在背。 第34章 惹不起的人 “今日凶险,但好在我们都安然无恙,只是可怜了那些家丁,还是要好好安抚其家人,幸好匪人已经抓获。” 柯氏见气氛微妙出来打了个圆场。 但在李雯希的眼中,这是她们对自己的看轻和嘲讽。 连她的亲生母亲也在责怪她不懂事。 可李雯君被掳走就是事实,清白已毁已成定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还是有这么多人袒护她。 怎么反倒都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她不甘心啊。 这么好的一手牌,怎么就能打成了这般。 “姐姐也是一时糊涂了,只是妹妹既然没事,为什么一直不回来,害的母亲担心了许久。” 李雯希温温柔柔的一番话让邹氏又皱了皱眉,不悦的附和道:“你这孩子,不知道母亲有多难过。” 李雯君就知道李雯希不会这么容易放弃,污她清白不成就要扯上孝道。 果然,邹氏一听又面露不悦。 脸翻的比翻书还快。 还未等李雯君开口,妇人就发了话。 “人是我带走的,救命恩人,自当先行感谢,如今人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邹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已经忍无可忍,可奈何她又没长了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气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李雯希刚刚几招都失败,抓住这个可以俘获人心的机会怎么能放弃,抢先道:“妹妹招人喜欢,夫人维护也无可厚非,若是有什么怨气冲着我来也好,莫要扯上我母亲。” 妇人嗤了一声,看向李雯君的眼神带了些同情。 那个小姑娘看看柔柔弱弱,实则句句给人挖坑,一不小心就被带了进去,小了说闹个不愉快,若是重了,便是从此落个身败名裂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一个小白花。 只是对她这样的人见招拆招未免太浪费功夫。 “一个小丫头,没资格同我这般说话。” 话语强势,连柯氏这个惯来脾性刚强些的都有些吃惊。 李雯希归来上京也算见识了些人,即便是有权有势,也未曾有人这般目中无人。 “你···” 邹氏嘴唇颤抖,手指着那妇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雯君此时才走到邹氏身边,安抚道:“母亲莫气,这位夫人并没有恶意,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孩子见识的少,不知道人心险恶,我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我好歹也是侯夫人,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恶妇···” 邹氏还在不停的宣泄着心中的不满,李雯君看着同样得意的李雯希,不禁为她们母女感到惋惜。 “母亲,别说了。” 李雯君几番劝阻无果,李雯希再在从中推波助澜,邹氏的嘴反而更利索了几分。 “大胆!” 穆妈妈此时走了进来,面对出言不逊的邹氏甩了一记凌厉的眼神过去。 “哪来的下人,这没有你说话的份。” 邹氏这会儿愈发神气起来,她从前竟不知畅所欲言是这么痛快的一件事,突然被打扰十分不耐的喊了一声。 穆妈妈看也不想看一眼那蠢货,转头对妇人禀道:“回长公主,太后派人来请您进宫。” 一句话,犹如平地惊雷。 梁氏惊的捂住了嘴。 柯氏手一个不稳杯盖都掉在了地上,正如此时邹氏的心,四分五裂。 “长···长公主。” 李雯君早就知道这妇人的身份。 上一世千佛寺行李雯希救下了秘密回京的长公主,后来仗着长公主可谓是作威作福。 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为太后所出,只是长公主年幼时就在封地长大,鲜少回京露面。 相传这位长公主并不得宠,才会早早就离京。 可她并不这么认为。 这一世她已经提前知晓,就断不能让李雯希再有这个助力。 虽说此行艰险,她也险些丢掉性命,但若是不拼命切断李雯希的羽翼,她之后只会越来越难。 在权利面前,再多的谋划也都显得苍白。 好在,她赢了。 这一世,长公主绝对不可能成为李雯希的助力。 邹氏面色苍白,直到柯氏和梁氏的声音响起才将她唤醒。 “见过长公主。” 李雯君扯了扯邹氏的袖子,示意她一起行礼。 “我不常在上京,不懂这的规矩,这位夫人怎么不说了。” 邹氏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都在颤抖,“民妇愚钝,有眼不识泰山,长公主宽宏大量,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长公主狭长的凤眸轻挑,戏谑道:“那要是我不想原谅呢。” 皇室中人,普天之下最为尊贵,邹氏能有几个胆子敢得罪皇室。 别说侯府,就是她娘家恐怕也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邹氏汗如雨下,李雯希就更不好过。 她才刚找回千金身份,要是得罪了长公主,以后的荣华富贵还怎么享? 还有命享? 屋中静的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见,柯氏和梁氏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就不该来这千佛寺。 被劫都算事小,如今宣平候夫人得罪了长公主,她们是坐立难安。 良久,李雯君开口道:“家母近来得了病,再加上惊吓,言语浮夸,并非真心,我替母亲再次给长公主道歉,还请长公主原谅。” “我只是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不过···生病了就该在家好好养病才是。” 邹氏忙不迭的点头,“长公主说的是,该养病,该养病。” “长公主,再不走,太后该急了。” 长公主看向门外,乌云已经散开,雨后万物崭新。 “知道了。” 等到人走后,邹氏才瘫坐在地上,额头的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明明在屋内,却仿佛淋了一场大雨。 从外到里,湿了个彻底。 这下是真的该病了。 \"母亲快起来,婵娟去要碗热汤来,快些。\" 丁香和李雯君将邹氏扶起,一路到客房。 李雯君洗干净了帕子,亲自给邹氏擦干汗水,直到婵娟来,一碗热汤灌下去邹氏才缓过来。 “雯君,多亏了你···” 邹氏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口中一直念叨着多亏了你。 姗姗来迟的李雯希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帕子揉的稀烂。 第35章 秋后算账 经历了这一番凶险佛是拜不成了,一行人又赶紧收拾东西往回走。 邹氏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都是丫鬟抬上车的,短短两日就如同病入膏肓了一般。 “礼佛,不能这么早回去的。” 邹氏面色惨白,哼唧着不愿意上马车。 丁香和婵娟动不得,只能求助的看向二姑娘。 李雯君刚迈出一步就被李雯希挤到了旁边去,随后走到邹氏面前说道:”母亲不想走,不如正好在寺中住几日,等母亲好了再上路也未尝不可。” 丁香眼珠子一转,顺着大姑娘的话说,“夫人如今病着,路上折腾岂不是要加重病情,还是大姑娘说的有道理。” 婵娟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板着脸反问,“府里送了急信来说让回,若是不回该如何交代?” 丁香原本就是见风使舵的性子,得罪人的事情可不愿意干,只敢笑笑不说话。 邹氏这会儿抓着李雯希的手,毕竟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李雯希欣喜自己抓了母亲的心,又不免得意的看向李雯君。 “妹妹怎么说,母亲如今不愿回。” 邹氏又求助似的看了过来。 李雯君上前柔声道:“母亲,暂时不回倒是尚可,只是总不能迟迟不归,父亲怕是也会责怪。” 责怪二字都是委婉了说,邹氏和侯爷多少年夫妻,还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打了个冷颤,遂咬牙道:“回。” 李雯希脸又拉了下去。 “母亲莫担忧,万事有我。”李雯君声音轻轻,但却让人听了异常的有安全感。 邹氏点点头,硬是抓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李雯希脸垮了下去,孤零零的站在马车旁。 不过两日,她就又输了必赢的一局。 宣平侯府。 侯爷坐在那眉头紧锁,吩咐旁边的小厮,“去看看到了没。” “是。” 门吱嘎一声又开,侯爷抬头道:“可是回来了。” “人又不能跑,急什么,莫要失了稳重。” 苍老又迟缓的声音传来,侯爷忙躬身道:“母亲。” 老夫人摆了摆手,坐了下去。 “千佛寺的事情你也听说了。” “是。”侯爷蹙了蹙眉,手重重放在案上,“邹氏管教无方,又失言得罪了长公主。” 宣平侯府最风光时也不过是他的祖父还在时,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 说是夹起尾巴做人倒是夸张了些,但也要时刻谨慎。 现在邹氏直接得罪了长公主,侯府的未来岂不堪忧? 侯爷对于这个妻子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生大事端,小打小闹也任她去了,如今惹了这样大的祸,不可能再坐视不理。 侯爵之位岂能断送在他的手上。 老夫人的脸色也是少有的难看。 之前的事情就让她不悦,但李雯君毕竟不是亲生,有千百种法子将人打发了,侯府不会受到一点影响。 但得罪了长公主可就另当别论了。 丫鬟下人都小心翼翼的做事,走路脚步声都不敢大了,生怕触了这霉头。 只是再怎么小心也架不住那祸主动找上自己。 “泡茶都不会,要你们何用!” 咔嚓一声。 茶杯四分五裂,丫鬟顾不上额头上的温热,快速将地上的碎片捡起退了出去。 邹氏看着满脸是血走出来的丫鬟,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猛地抓住李雯君的手,哼道:“要不还是直接回望春院吧。” 李雯君没有收回手,安抚道:“别让父亲等急了。” “夫人到~” 李雯君看着坐上冷脸的母子两个,就知道今日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还不跪下!” 侯爷大喝一声,盛怒之下谁能不跪。 邹氏原本就病了,这一下更是令她有气无力。 “这是你夫人,又不是犯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老夫人慈祥的在一旁劝,眼中却没有半点仁慈。 李雯君早就熟悉他们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做法,并且嗤之以鼻。 “千佛寺的事情,你作为当家主母,除了哭哭啼啼,还能做什么!” 侯爷鲜少大怒,因为这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侯府的声誉,以及侯府的未来。 李雯君就像在看一场戏,一场看似围绕着她却同她没有关系的戏。 所有人在乎的都是她能给侯府带来的利益,就像一个已经包好的货品,有人破坏了她的价值,那人就是十恶不赦。 可悲吗,这就是她曾经珍视的“亲人”。 “女儿家的清白何其重要,我能体谅你作为母亲的痛,可正因为如此,才要好好筹谋,希丫头在外多年不懂这些,你作为母亲应该教育才是啊。” 老夫人轻飘飘的一席话比侯爷的怒吼还要更可怕些。 邹氏抖了一抖,磕磕绊绊道:“当时我伤心不已,没···顾上许多,希儿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啊。” 李雯希眼皮跳了跳,她怎么也想不到亲母居然会把她推出来面对这些。 母亲不就该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吗。 她看着李雯君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嘲讽,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要争的吗? “你作为母亲理应教养有方,一句不知道就想撇清责任不成,若是教不好,就不要教了!” 侯爷的话很重,邹氏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她嫁来侯府这么多年,侯爷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李雯希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对的地方,眸子一横,开口道:“父亲疼爱妹妹母亲亦是,还请父亲息怒啊。” 话是没问题,但分听的是谁,李雯君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很想给李雯希搬块牌匾,“见缝插针”。 她是句句话都带了些耐人寻味的意思,替她挖坑招仇恨可谓是信手拈来,这一副灵活的脑子用在这些歪门邪道上未免可惜。 啪嗒,泪水砸在地上。 邹氏泪盈盈的抬头,悲愤道:“你为了一个外人要这般对我。” 李雯希勾起嘴角,这话她爱听。 侯爷还未有反应,反倒是老夫人先变了脸色。 有些东西戳破了,里子可就格外的不好看,这是老夫人的忌讳。 即便真结了仇,也要笑着将人处置了,更何况是家人。 若是从前的李雯君会因为这句话伤心,难过,痛苦。 可如今的她倒是觉得畅快,终于说出口了。 那个隐藏在他们虚伪之下的真心话。 “母亲千万不要因为我与父亲生了嫌隙,父亲敬重母亲,怎么会因为我而责备母亲呢,只是我的名声事小,侯府的名声事大。 父亲多年兢兢业业,万不能毁了父亲,再者说我还有与荣国府的亲事···” 第36章 兴师问罪 邹氏的抽噎声一顿,细想想这番话,才幡然醒悟。 虽然侯爷与她并无真情,但这些年也算是相敬如宾,所以侯爷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 千佛寺之事毁的不是雯君一个人的名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侯府必定受到影响。 还有与荣国公府的亲事,侯府的姑娘要再想攀上这样的高枝何其困难。 侯府一直是她管家,其中衰败之相她早就知道,此番若是闹了出去,岂不是雪上加霜。 邹氏想想一阵后怕,只觉后背冰凉。 “侯爷,妾身糊涂。” 邹氏是真心实意的悔过,没有半点怨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该骂。 谁会想亲手毁掉自己的荣荣华富贵呢。 只是侯爷的怒气却并未消失,“好,这件事暂且不提,那得罪长公主的事情呢!” 邹氏眸中含泪,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些话的确是出自她口,没有半点理由可以辩解。 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两个女儿。 李雯希现在自身都难保,还能要她做什么,于是只能低着头不吭声。 “父亲息怒,长公主虽然当时有怒,但念及女儿对她的救命之恩,已经原谅母亲了。 长公主金口玉言,应当不会出尔反尔的。” 老夫人对于千佛寺发生的事情当然一清二楚,但有些具体的还是要再多问问。 “君丫头,你说你对长公主有救命之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雯君早就已经和长公主串好了,于是不慌不忙的讲述道。 “当时事发紧急,匪人扬起刀朝着长公主砍来,我并不知长公主身份,只当她是位普通夫人罢了。 当时我想着父亲母亲对我的教诲,怎能见死不救,也来不及多想,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下去,趁那匪人哀嚎之际拽着长公主逃上了山,后找洞口藏匿,一直到救兵前来。 前因后果就是这样,后来我被带到了一处小院梳洗,疲惫惊吓后就睡了过去,醒了之后就被带到了母亲身边。 当时听闻长公主的身份我也十分吃惊,好在当时我出手相救,长公主还是顾念恩情之人的。” 侯爷面色松了几分,但还是绷着一张脸。 唯有老夫人放松了下去,身子后靠,赞了一声,“不愧是我宣平侯府的姑娘,危急关头还能不顾危险救人,好啊。” 原本她在心中已经放弃了这个丫头,但此番非但名声保住了,还意外的得了皇室恩情。 看来还得是这个丫头。 “邹氏,你瞧瞧你这女儿,若是没了她,侯府将大祸将至啊。” 老夫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在场的有人开心就有人羡慕妒忌。 那紧低的头下,是疯狂生长的恨意。 邹氏现在看这个女儿也如同看救命恩人一般,要不是她救了长公主,要不是她为自己说话,说不准侯爷都会直接休了她。 “我的雯君,要是没了你,母亲该怎么办才好啊。” 邹氏是劫后余生的哭,抓着李雯君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雯君面露温柔,心却愈发坚硬。 在危机之时抛弃她,在有利可图时抓紧她,她曾自以为高贵的亲情,嘲讽至极。 “这次是得以挽救,那么下次呢,可不是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 侯爷仍旧未消气,这次的危机给他敲响了一个警钟,也不得不让他面对现实。 邹氏心一横,主动道:“妾身愿受罚,求侯爷息怒。” 现在的邹氏倒是清醒了许多,没有从前的不识时务,连眼泪都没有掉一滴。 看似醒悟,可李雯君知道,本性难移,邹氏永远不可能是个拎得清的人,不然也就不会糊涂那么久了。 这次也不过是因为真的到了危机关头,她若是再傻下去,侯爷真的会休了她。 邹氏少有这样的老实,哪次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然后都要李雯君两边哄着,所以这次的表现让侯爷还算满意。 “念你知错,就罚你禁足三月。” 邹氏松了一口气,不过是禁足,只要不休了她就好。 可还未等她放松片刻,侯爷又道:“既然你禁足,就不再适合管家了。” 邹氏一口气又吊了起来,瞳孔扩大,这是要夺了她的管家权不成? 她是候夫人,管家权不交给她还能交给谁,吟春院的贱妾不成! 老夫人轻咳了一声,侯爷立马紧张的转身,“母亲可是累了。” “年纪大了。” “母亲为侯府辛劳。”侯爷毕恭毕敬道。 老夫人摆摆手,笑眯眯道:“我现在岁数大了,脑子也糊涂些,只是管家权不如交给君丫头,这孩子心细,从前也跟在邹氏身边,上手也快些。” 侯爷没有应。 他想把管家权交给许姨娘,她老实懂事,远比邹氏善解人意。 老夫人能瞧不出儿子那点心思,她倒是对许姨娘没什么意见,毕竟人老实,只是像掌家这样的大事,还是交在正室手中为好。 雯君那丫头只要在侯府一天,就依旧是侯府的血脉,不怕她翻起什么风浪。 管家的事情只是缺个明面上管事人,背地里也都有她掌眼,即使那丫头有什么二心,拿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费不了什么心思。 邹氏紧张的看着侯爷,只要不交给许姨娘,交给谁都行。 “母亲说的有理,就按照母亲说的办。” 在老夫人面前,侯爷也不得不让步。 “雯君定不负祖母和父亲的交代。” 李雯君本无意接这管家一职,但既然不由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人都好好的回来,就无需多提。”老夫人一席敲打的话没人敢不放在心里。 几个丫鬟头更低了些,恨不得钻进地缝中藏起来。 “至于希丫头···”老夫人提了一嘴。 侯爷马上懂了母亲的意思,板着脸训斥道:“你作为侯府的大姑娘,事发不知劝着你母亲,反而大肆宣传,没胆识没头脑。 多同你妹妹学学,侯府不是你那小村能比拟的,明白吗。” 李雯希的脸色不比邹氏好上多少,这话太重,几乎粉碎了她的尊严。 “希儿···知错。” 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李雯希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第37章 两边敲打 “好了,希丫头多年在外,已经受了不少苦了,你还要罚她不成。 这次的事情长长记性就罢了。” 老夫人慢条斯理的说完,看了侯爷一眼。 “母亲言之有理。” 侯爷转头看向那个毫无感情的女儿,说了句,“还不多谢你祖母!” 李雯希原本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成想老夫人居然会为她求情。 “希儿多谢祖母怜爱。” “行了,邹氏如今还病着,各回各院吧,君丫头,你留下。” 老夫人提了一句,李雯君走上前去,叫了声祖母。 “好孩子,这次的事你受了委屈,祖母都看在眼里。” 李雯君懂事道:“都是一家人,谈不上委屈不委屈。” “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老夫人拉起她的手,摩挲了两下,一副慈爱老人的模样。 只是言语再温柔,也掩盖不住她眼底的精明与算计。 “祖母待孙女宽厚,母亲疼爱父亲惦念,雯君没什么不知足,自然是要懂事的。”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问道:“祖母今日没有惩罚希丫头,你可有怨言,便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和祖母说。” 李雯君心中冷笑,若是说了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然没有,姐姐心意是好的,只是多年在外,人情世故不懂的多些,但这都不是她的错,我如何能责怪。”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敲打道:“希丫头刚回来,有些东西倒也急不得,你们同龄,话也多些,你这个做妹妹的懂得多,多帮帮她。” “都是雯君应该做的。” 只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那我就放心了,管家的事情你之前也都在你母亲身边做过,按照之前的管就是,有什么不懂的来找祖母也可。” 李雯君故作惶恐道:“怎么能麻烦祖母呢,万万不可,小满之前一直跟着我,管账的事情她也擅长,我向她讨教就是了,实在不行,再来找祖母。” 老夫人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小满,放心道:“倒也可以。” 小满是她的人,左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老夫人,您今日都没得歇呢。”素问劝了一声。 李雯君忙起身,跟着附和道:“辛苦祖母,您快回去歇息吧。” 涵香院。 桌上的杯碗被扫到地上四分五裂。 豆蔻和初夏急匆匆冲了进来,一脸焦急。 “这是怎么了,姑娘可有受伤?” 李雯希脸上的怒意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可怜道:“我不小心弄打了。” “姑娘没伤着就好,初夏,你去收拾一下。”豆蔻刚一说完,就见初夏已经朝着大姑娘冲了过去,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她有些不满,瞪了初夏一眼,亲自去捡那碎片。 初夏最能察言观色,怎么会不清楚大姑娘是故意打碎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安慰道:“姑娘定是最近心急导致的心神不宁,要奴婢看,姑娘大可安心。” 李雯希看了初夏一眼,见豆蔻出去了,这才问,“怎么说?” 初夏腼腆的笑笑,压低了声音,“做奴婢的最重要的就是忠心,现在大姑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一颗心都是向着大姑娘的,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其实姑娘都多余想,您才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旁人即使十八般武艺有什么用,上京是个最看身份的地方。” 在她看来大姑娘还是想的太多,身份这件事就压的李雯君死死的,还怕她不成。 李雯希的眼中多了些耐人寻味。 可初夏自己也表明了,做奴婢的就是跟谁衷谁,说这些自然也不算是逾越。 但她不得不承认,初夏说的对。 “可父亲母亲明显更看重妹妹一些,就连管家权也给了妹妹。” 李雯希强忍着咬牙切齿,那种自己的东西被光明正大的偷走,而那小贼却得到所有人赞扬的感觉仿佛直接往她心上捅刀子。 她怎能淡定的下来啊。 初夏笑了一声,回道:“倒也不能说看重,侯爷夫人不过是喜欢二姑娘能顶事罢了。” 那顶事二字咬的重些,生怕对面的人听不懂似的。 “再者说,老夫人最明事理,今日不也是为姑娘说话呢吗,姑娘还愁什么,若是再委屈,世子那般疼您这个亲妹妹,您找世子爷诉诉苦不也可以。” 初夏一笑,又加了一句,“不过奴婢也是乱说的,姑娘听听就是了。” 李雯希眸子亮了起来,拽着初夏的胳膊赞赏道:“好初夏,还得是你为我着想。” 她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镯子顺势给她带了上去,收手的时候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初夏大有用处。 “做姑娘的奴婢为姑娘分忧解难都是应该的。”初夏掩盖住眼中的得意,谦虚道。 初夏美滋滋的看着手上的镯子,一高兴又多言了几句。 “姑娘也就是刚回来,吃了些不了解的亏,有奴婢在您身边,自是不成问题。” 如果说之前的只算是提点,那么这句就属于是真正的投诚了。 李雯希怎么能不懂,嘴角压也压不住。 “我早就看你合眼缘。” 屏风后的豆蔻听了这两句脸一沉,手紧紧攥着托盘。 云水院。 李雯君瘫在榻上,捏着额头舒了口气。 这一趟千佛寺说了去了半条命也不为过,心机算计处处不少,耗神耗力。 小满熟练的点了安神香,泡了一盏热茶。 “回姑娘,赵妈妈来了。” 李雯君睁开眼睛,直起腰后应道:“请进来。” 门帘被掀开,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什么事吩咐小丫鬟来一趟就好了,倒劳烦妈妈走一趟。”李雯君笑意盈盈道。 赵妈妈说了声不妨事,才说明来意。 “夫人要老奴送管家的对牌来。” 小丫鬟递上。 李雯君看着那对牌头又涨了涨,面上却不显分毫,摆了摆手。 小满递上茶,“妈妈坐下说。” “母亲可有什么吩咐?” 赵妈妈还是很欣赏二姑娘,聪明又心细,同这样的人打交道也痛快些,于是好声好奇的说,“夫人自然是放心姑娘的,只是有些管家事说大也不大,但却繁琐了些。 正好之前夫人就找牙婆子买了几个小丫鬟,这不才调教好,叫姑娘选选。” 话音一落几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就走了进来,个个都低着头。 “还是母亲惦记着我,知道我身边无人可用。” 李雯君笑却不达眼底,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她还未管家,先是老夫人敲打,这邹氏又塞人进来,看来对她这个外人还是不够放心,既如此为何还要给她呢。 “我如今年纪还轻,阅历自然不如妈妈,不如妈妈给我掌掌眼。” 赵妈妈口上说着不敢当,手却指向了其中一个。 “这个小丫头是里头最伶俐的一个,姑娘看?” 李雯君满意的点点头,“妈妈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就这个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头生的格外的瘦,眼睛却格外的大,瞧着是奇怪了些,但胆子却大,脆生生的回答,“回二姑娘,奴婢今年十二岁,叫小辣椒。” “真是个有趣的名字,只是辣了些,不如就改名叫伞儿吧。” 李雯君瞧着十分满意,当然更满意的是赵妈妈。 “多谢二姑娘赐名。” 伞儿扑通就跪下去磕了一个,咣当一声。 赵妈妈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实诚,往后你可要好好伺候二姑娘,知道了吗。” “奴婢晓得!” “那就不扰姑娘休息了。”赵妈妈起身。 李雯君也跟着一并站起,将人好生送到了门口,“现在不方便看母亲,过两日父亲过了气头,我就过去,还劳烦妈妈多多劝劝母亲,养好身子要紧。” “姑娘孝顺,老奴一定带到。” 人一走,李雯君嘴角瞬间掉了下去,转身看着那左顾右盼的小丫鬟,抿了抿嘴唇。 第38章 管家 “姑娘,这是送来的账本。” 伞儿恭敬的递上,眼睛却忍不住滴溜转,好像处处都好奇似的。 “放下吧。” 李雯君拿起一本翻开。 从前她跟着邹氏管家,明面的背地里的规矩都懂些,遇事时也上过几次手,因此驾轻熟路。 只是如今她不再是正儿八经的大姑娘,下人也都是见人下菜碟的,恐怕这次就不是个好管的差事了。 小满打外头回来,李雯君一眼就瞧出她不对,转身对伞儿吩咐了一声,“传我的话,叫管事的王婆子来。” 伞儿一走,小满才开口。 “奴婢今日去了各处,管事儿的婆子都是当面一个样背后一个样,往后怕是不好管。”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也不是个好差事。” 小满没回,算是默认了。 从前倒是并无什么不可,可如今大姑娘回来,观风向的人不少,做事就有了区别。 就像从前,姑娘吩咐的事情谁不是麻利的去办了,现在连各、个吩咐都要推三阻四的,可偏偏如今又得罪不得。 这管家一事,终究是个苦差事。 李雯君又何曾不知,重活一世她最看清的就是人心。 况且下人们也都是看着主子脸过活,也怪不得他们什么。 “这管家权早晚要被抢走,我也做不长久的。” 小满眼睛动了动,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声,“既然如此姑娘又何必要接呢。” 李雯君翻了翻那牌子,身在后宅,哪有女子不渴望这对牌子。 她也是想的,可这不是她家,全府上下都在提防着她,再加上李雯希,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以想到这次管家会有多么困难。 “可我有的选吗。” 小满从未看见过这样落寞的姑娘,她就静静的坐在那,莫名的让人感觉到心疼。 可那感觉也仅仅是一瞬罢了,姑娘又恢复了平常神色。 “不过既然知道不容易,提前想好对策就是了。” 李雯君放下对牌,看向门口,台子都搭好了,唱戏的应该也到了才是。 “姑娘,王婆子到了。” “哎呀,听说二姑娘管家,奴婢早就想来一趟的,只是处处离我不得,这个也要问,那个也要教的,一时没有脱开身,还请二姑娘恕罪。” 王婆子身宽体胖,腮如馒头,挤的眼睛只有一条缝,声音洪亮,走起路来吭哧作响,她是老夫人带出来的人,内宅这边的管事就她一人,可见手段不一般。 “侯府大小事都劳烦王管事和李管家了。” 李管家是这王婆子的丈夫,夫妻两个一个把持内宅一个把持外院,除了主子,权利最大。 王婆子眼睛一眯,露出几颗极细小的牙齿,笑着道:“都是份内的事,可经不住二姑娘这样夸。” “小满,看茶。” 王婆子看了一眼小满,朝她点了点头。 都是老夫人身边做事的,好歹有个照面。 “这次叫王管事过来也是为了管家的事,我年纪轻,虽说之前管过家,但也都是母亲跟着,这次一个人,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王管事在侯府多年上上下下打理的极好,所以还是麻烦多费心,给我掌掌眼。” 李雯君恭敬,面子给的是足的,王婆子笑的眼睛更小了,大手一拍,哈哈大笑道:“即便二姑娘不说,奴婢也要这么办的,更别提您开口,只要二姑娘信的过,自然都好说。” “您从前跟着祖母做事,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 王婆子应了几声,捡着好听的恭维了几句。 府里的事情哪个能不进她的耳朵,不然管事不是白当了。 只是她并不在意,只要老夫人还在一天,她就只听老夫人的,二姑娘的管家权是老夫人点头给的,那她就只办自己该办的,其他的,就且走一步看一步。 老夫人已经给了她话,照常就是,如若这位二姑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能怪她手下无情。 “管家的事儿无非也就是那些,二姑娘都做过,账本日日都会送来请二姑娘过目,使唤人这事都听您的差遣,每七日我带着婆子丫鬟给您汇报。 一些不入流的小事也不麻烦姑娘,奴婢尚且能为您分分忧,只是宴请宾客这样的大事还得您点头才行。” “有您坐镇,我这心也有底了。” 王婆子咧了下嘴,提道:“只是有一件事,前库房的钥匙掉了,昨儿找人来配的,还没送过来。” 李雯君抿了口茶,淡淡道:“那倒是不急,有什么需要的我叫人去找王管事就好。” “是是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过来找,奴婢马上拆差给您送来。” “我第一次独自当家,做事难免不那么周到,要王管事多费心,这些您收下。” 小满递上一个小袋子。 王婆子嘴一咧,哈哈大笑几声,“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是这么说,手却已经伸了过去,然后眉开眼笑的塞进了袖子里。 “那边还有事,奴婢就不叨扰了。” 李雯君看着伞儿吩咐,“好生送送王管事。” 人一走,小满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姑娘,库房的钥匙王管事怕是不愿意交。” 库房放的可都是侯府财产,府里的开销送礼等涉及到钱财的都要走库房,所以库房的钥匙何其重要。 这么重要的钥匙钥匙丢了,管事的命怕也要跟着一起丢了。 李雯君往后靠着,将账本放在小案上,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这个钥匙只要我要就一直会有问题。” 说白了还是不放心她。 既要让她出力,又要当外人一样防着,真是讽刺至极。 不过幸好,这钥匙即便是交给她,她也不能要。 钱财之事没有小事,若有人在这上面动手脚,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份担待不起,对她来说就是烫手山芋,万不能收。 她倒是要谢谢老夫人留的这一手。 “行了,无需多想,见招拆招就是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最近你一人辛苦,多歇歇吧,有事我叫伞儿就可以了。” “奴婢不累。” 李雯君看小满一本正经的样子噗嗤一笑,无奈道:“你啊你,嘴是真的严。 我知道伞儿是母亲派过来的。” “姑娘小心。”半天也就憋出这么一句。 小满现在算是彻底看清了,二姑娘的现在的日子如履薄冰,稍一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二姑娘是好人,好人不该有那样的下场。 李雯君看着窗外的阳光,闭上了眼,“我就去院子晒会阳光吧,过几日应当又是阴雨连绵了吧。” 第39章 兄长为妹妹撑腰 麂棕色的高大身影跨过月亮门沿着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往里走。 豆蔻正要出去,见来人忙快几步上前,害羞的福了福身子,掐着嗓子唤了一声,“奴婢豆蔻见过世子爷。” 李明远打量了这丫鬟几眼,问道:“你是母亲院子里的?” 豆蔻柔声回道:“是,奴婢从前在夫人身边,现在跟着大姑娘。” 李明远点点头,见她手里拿着托盘,不经意间问了声,“你是我妹妹的大丫鬟是吧,有些杂事交给小丫鬟就好。” 豆蔻眸子垂了下去,可怜兮兮道:“奴婢不如初夏姑娘贴心,做些力所能及的也好。” 李明远皱了皱眉,“初夏不是李雯君的丫头吗。” “前儿来姑娘这的。” 豆蔻也不多说,故意模棱两可的回答。 李明远不喜欢李雯君这个妹妹,连她身边的丫鬟也都觉得是有心机的,但妹妹屋里的事他一个哥哥的不好管,遂也并未多说什么,抬步走了进去。 “姑娘,世子来了。” 初夏眼尖,早早就看着院子里的豆蔻在同世子说话,见她那可怜劲儿就知道准保没嘟囔什么好事。 不就是嫉妒她现在得姑娘器重吗,自己没能力还怪的了别人了。 李雯希勾了勾嘴角,起身给了初夏一个眼神。 “奴婢晓得。” 院内。 “哥哥!” 少女小跑出去,脸上挂着灿烂的笑,一把就抓住了男子的胳膊,声音温柔又带着喜悦,抬着头惊喜道:“哥哥怎么来了。” 李明远看着娇小可爱的妹妹,心瞬间就化了,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 “哥哥想妹妹了,怎么,还看不得?” 李雯希娇笑着跺了跺脚,害羞的低下头,“当然可以,希儿也想哥哥的。” “别在外头晒着了,进去说。” 李明远拉着妹妹一进屋,就见初夏慌慌张张在藏什么。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初夏被吓的一哆嗦,猛地转身挡在了桌子面前,双手张开,紧张道:“回世子,没做什么···” 李明远正要抬步上前,又被李雯希扯住了胳膊,“哥哥,没事的,我们去那边说话。” 她们越是这样就说明越在隐瞒什么,李明远目光凌厉,一把扯开了初夏。 只见桌子上摆的不过是饭菜。 “不就是些饭菜,遮遮掩掩的做什么。”李明远略有不悦,但再等看第二眼,这才瞧出来不对。 “你就吃这些?” 桌上摆的无一荤腥,全都是清淡的蔬菜,还都是些不值钱的。 “堂堂侯府嫡女就吃这些!”李明远脸一黑,大声质问道:“厨房的婆子事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居然敢这般对待希儿。 我看她们是好日子享到头了。” 李明远平日无事时都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只是人在愤怒烦恼时常常无法继续伪装。 “哥哥千万不要迁怒那些下人,是我要这样吃的。” 可现在的解释任谁听无非就是为下人开脱,李明远大怒道:“现在的下人愈发猖狂,我定要叫母亲好好惩治他们。” 李雯希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希儿别怕,那些个刁奴就是要严加看管,想来母亲并不知晓。” 豆蔻在外头回了一句,“回世子,现在管家的是二姑娘。” 只要是提起李雯君,就仿佛是触到了李明远的逆鳞。 “胡闹!管家权怎能交到一个外人手上,能让她继续留在侯府已然是大发慈悲,她居然还敢插手管家之事。 好啊,李雯君真是好手段,无论什么她都要争上一争。” 李雯希忙辩解道:“哥哥误会了,管家权是祖母要给妹妹的。” “那是祖母被她的伪装所蒙蔽了!” 李明远说出口后也发现了不对,赶紧改口道:“那是李雯君太能装了,妹妹不知,她从小就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将旁人踩在脚下,又心机极重,绝非善类。” 儿时李雯君就是这样,懂事又嘴甜,惹得长辈们张口闭口都是雯君懂事乖巧,明远这个做哥哥的还不如妹妹。 渐渐长大后就更厉害了,提起宣平侯府,谁不夸一声李雯君,他这个世子倒是不如一个小丫头风光。 区区嫁出去的赔钱玩意儿罢了,如今又知晓并非父亲血脉,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李雯希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看着亲妹妹又被迷惑,李明远怒火中烧。 “好,便是不提那些,这饭菜是怎么回事,她就是这么管家的,让厨房给你送这样的饭菜,一个外人敢给堂堂嫡女受委屈。 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我亲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李雯希晃了晃李明远的手臂,柔声哄道:“哥哥别生气,妹妹或许也是事情多忙忘了,我会和妹妹说的。” “他竟然敢这样欺负你,做哥哥的怎能不理,和我去找她要个说法!” 李雯希被拽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是嘴角却愈发难压。 对付这个哥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李明远怒气冲冲的到了云水院,却扑了个空。 “回世子爷,二姑娘真的不在。” “不在?她现在管家是不得了了,竟然连我这个兄长也不放在眼里。” 李雯希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道:“妹妹或许是不愿意见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明远听了这句话更来了劲儿,大声道:“妹妹要知道,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的欺负你,别怕,哥哥在。” 小丫鬟怯生生的回话,面露为难,“二姑娘去了望春院,真的不在。” 李明远冷笑一声,“好啊,正好在母亲面前,我看她还如何狡辩。” 李雯希眼皮一跳,下意识就拦道:“现在不好打扰母亲,我们改日再去吧。” 她在李雯君面前没吃到什么甜头,现在也不敢逼的太紧,起码不要在大人面前。 可她还是高看了李明远,他从小被庶兄压一头便罢了,又被李雯君一个姑娘压一头,早就生了不少的怨气,但凡抓着李雯君的小辫子,如何能够罢休。 “走,我倒是要看看在母亲面前她还怎么巧舌如簧。” 第40章 借刀杀人 望春院。 邹氏最爱的花园中,丫鬟有序的修剪枝叶,亭中的美人榻上,邹氏靠在上头闭目养神,闻着花香好不惬意。 前几日千佛寺病了一场,这几日休养过后身子大好,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李雯君坐在一旁,纤长的手指夹起几瓣花瓣,放在精致的小碗中,慢慢凿成花泥。 “母亲的四红汤可有日日喝。” 婵娟如实回道:“厨房日日有送,二姑娘贴心,夫人喝了几日气色也好了许多。” 邹氏闭着眼问道:“希儿那可有送些,四红汤女子多喝些有好处。” 李雯君笑着回,“那怎么能忘了姐姐,祖母那也是送了的,单叫了一个小丫鬟,日日熬上一锅,各院子都送了。” 邹氏点点头,“你办事妥帖,我是最放心的。” 她现在是真的离不开这丫头,至于什么亲不亲生,已经不重要了。 “夫人,世子带着大姑娘来了。” 邹氏坐起身来,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远儿来了,快叫他进来。” 她对着李雯君念叨:“你兄长啊天天泡在书院里头,多少日也不回家,虽说学业重要,但也不能不在乎身子啊。” 李雯君继续碾碎花瓣,抬头回道:“我也还不知兄长归来,等下就吩咐厨房做些补身子的药膳,给兄长好好补补。” “是该多补补的。” 邹氏许久不见儿子,心中想念的紧。 千佛寺的事情都瞒着,侯爷吩咐不许这些事情传到世子耳中,自然没人敢说,所以邹氏生病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邹氏不敢让儿子瞧出自己病过,拿起花瓣抿了嘴唇,见镜子里的自己嘴唇红润,才坐好。 “儿子见过母亲。” 李明远朝着母亲拜了拜,抬眼时瞪了一眼旁边。 李雯君只当看不见似的,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李明远的脸更黑了些。 “许久没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书院的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山青是不是没照顾好你啊。” 邹氏现在满眼都儿子,旁的什么都瞧不见。 李雯希刚要张开的嘴看着这一幕又闭上了嘴,眸中多了丝嫉妒。 可她知道和兄长没法比,尽管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闭嘴,站在一旁做陪衬。 “儿子一切都好,母亲莫要惦记。”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等下叫厨房多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吃完饭再走。” 邹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恨不得眼珠子都沾儿子身上。 “说起这个,可就不得不提一件事了。” 李明远死死盯着李雯君,见她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更加生气。 李雯君将倒热水将蜂蜡融化,里面滴了几滴玫瑰露进去,顿时花香扑鼻。 “你还真是有闲情逸致,还有心思在这里做这些,若不是今日我碰巧撞见,我的亲妹妹还不知道要被苛待到什么时候。” 邹氏皱了皱眉,问道:“这是什么话。” 李明远义愤填膺道:“我刚才去看希儿,希儿吃的都是些极为清淡的青菜,连点荤腥都不见,就是府里的下人都吃的比她好些。 希儿是我的亲妹妹,我这个做兄长的看不惯别人做践她。 厨房的下人即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这般对我侯府嫡女,我看是有人故意的。” 他说完看向李雯君,意思不能再明显。 “哥哥别说了。”李雯希翁翁道。 “当着母亲的面,怎么就不能大大方方的说。” 李雯君没抬头,继续做手上的事,仿佛这事同她没有关系一样。 这样的态度更加激怒了李明远,拳头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 “我同你说话呢,是聋了还是瞎了,侯府还没人能管的了你不成!” 看着那位蠢哥哥咆哮的样子,李雯希心中是说不出的舒爽,终于有人能替她说出心中所想了。 就该这样骂。 李雯君将调好的口脂盖好盖子,慢慢装盒之后才开口。 “兄长即便想挑我的错处,也该问清了才是。” 李明远瞪着她,面露厌恶,“你从小就牙尖嘴利,君子不与小女子争辩,但我所见可是真。” “兄长的意思是我克扣姐姐的吃食,是吧。” “你居然还敢说出口。”李明远痛斥道。 李雯君面色隐隐透着无奈,道:“我本就并非真正的侯府嫡女,能得祖母和母亲信任我掌家,已经是恩典,何苦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 “你这样的嘴,即便是做了也能为自己开脱出去。”李明远不屑。 “母亲,我说什么兄长都不信。” 李雯君看向邹氏,撒娇似的唤了一声。 邹氏朝着儿子嗔道:“你说你好久不回来,一回来就对你妹妹大呼小叫的,你冤枉雯君了。” 邹氏不说话还好,这样一说李明远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噌的站起来。 “希儿未曾见过她真面目,还能轻信于她,母亲瞧着她长大,怎能还被她迷惑。” 这么多人都为她说话,可见她多能蛊惑人心。 这种人就不该留在侯府。 李雯君看着他眼中渐起的杀意,也一并无视。 想杀她,下辈子吧。 真以为她会乖乖当待宰的羔羊吗。 邹氏也知道儿子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妹妹,她既然不想惹儿子生气,又不想惹了这个女儿撂挑子不管,只能在中间和稀泥。 “都是误会。” 李雯君垂头,挡住面上的不屑。 邹氏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却不愿说清楚,让她受这无妄之灾。 若不是她提前料到做好了应对之策,只怕今日就要对她动手了。 “姐姐的饭菜都是她自己要求的,厨房只是按规矩做。” 李明远:“你胆敢这样搪塞。” 李雯君不理会他的咆哮,继续说道:“各院的饭菜都是定好了的,不过人总有胃口好或不好的时候,添菜少菜都是常有的,人一多就容易出乱子,所以要换菜都是小丫鬟拿着单子去的。 厨房只认单子,不认人,一来看着方便,二来自是小心有下人假冒主子私自传菜最后却进了自己的肚子。 至于那张纸每个院子月月都是有数的,都是大丫鬟管着,少不了,且每院不同,方便分别。” 言外之意,涵香院的菜单都得是大丫鬟经手才能送出去的。 初夏和豆蔻的脸一变,更低了些。 李明远嗤笑一声,“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证明和你没关系吗,管家对牌在你手中,怎么做还不是你说了算。” 李雯君就知道被他缠上是个麻烦事。 第41章 以为她真的没证据吗 亭中气氛紧张,偏偏李雯希还来火上浇油。 “兄长千万别为了我和妹妹起争执,我从前在养父母家中吃的都是野菜,现在已经是很好了。”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这个李明远怎么能不心疼,眼眶霎时就红了,大声斥道:“你替我妹妹享尽荣华富贵,到头来还欺负她,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今天必定要你滚出侯府!” 李雯君只是重来一世,即便看清许多,但也并不代表她的心就是石头做的。 对于这个兄长,她一直都是敬重的。 幼时李明远功课追不上李明霖,总是偷偷躲起来哭,是她不厌其烦的哄。 他跟人骑马摔断了腿,是她日日在床侧照料。 他闯了祸,也是她收拾烂摊子。 毕竟是亲兄妹,她念及他们手足之情,对他百般包容,可这些他都看不见,如今更是恶语相向。 这般真心即便是养一只狼也养熟了,都说人不如牲口,她也算是领教了。 李雯君苦涩的笑笑,“我不曾克扣姐姐的饭食。” “你还想抵赖!”李明远几乎是用吼的。 再抬眸,李雯君已经恢复了平静,“我要更改饭食必须要拿到涵香院的纸张。” “你管家,拿什么不是信手拈来!” “库房钥匙并不在我手中,我无法得到。” 李明远死死盯着初夏,“你的丫鬟送到希儿身边伺候,自然是你们里应外合,狼狈为奸。” 初夏见扯到了她身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奴婢冤枉啊!” 李雯君叹了口气,“初夏是母亲提出要给姐姐的,我心中也不舍,既然兄长怀疑初夏,不如···” “兄长误会了,初夏的为人我清楚,她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李雯希原本不想说话,但她涉及到了初夏,她不能不作声。 初夏现在是她的左膀右臂,怎能要她离开。 李明远有多讨厌李雯君就有多讨厌初夏,可面对亲妹妹那双无辜的眼,他心终究是软了下去,改口道:“倒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兄长可还有什么要说。” 李明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我念你当了我几年妹妹的份上,想着你若是知错,还能饶了你,没想你到现在还在狡辩。” 李雯君的眼神也冷了下去,“我说我管不了各个院子吃食,兄长说我偷换单子,我说我没有库房钥匙,兄长说我与初夏勾结,既然兄长已经认定了我就是个偷奸耍滑之人,那么即使心剖出来也是无用的。” 她看向邹氏,眼眶湿润,“母亲,您现在身子康健,管家权还是交给您,我会和祖母说无力胜任,账本我叫伞儿去取。” 邹氏一听有些急了。 虽然最近是在禁足,但她发现不管家之后清闲了不少,省得天天不是这个找她就是那个烦她,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老夫人那边,时刻要提起一万个精神应对,生怕出一点岔子。 嫁过来这么多年,婆母的手段她可是吃的够够的。 现在悠闲的日子这么好过,她何苦再接回来。 “你兄长就是性子急些,你做的很好,安心做着便是。” 邹氏的安慰让李雯希也红了眼眶,楚楚可怜。 她的难过和泪水就是浇在李明远心火上的油,烧红了眼。 “母亲三思!”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伞儿不多时回来,脆生生道:“这是侯府的总账,都是一式三份,一份姑娘留着,一份给夫人,一份给老夫人过目。 这份是每院每日具体开销,这是具体吃食的记录。 姑娘这都是一份,另两份都是每日交给夫人和老夫人了。” 李雯希低着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僵硬。 李雯君淡淡道:“管家繁琐,记性再好也不如记下来,所以我把账都理细了,各项花销以及账上的支取都记的一清二楚,什么时辰拿谁拿都是按了手印的,即便是丢了少了什么也一清二楚。 厨房吃食不是小事,吃坏哪位主子都没人能担待的起,这般清清楚楚,母亲和祖母看了也一目了然。 即便我不管家,这法子也是好的,母亲说呢。” 邹氏没来的及说话,李明远先站了起来,一把抢过那些账本。 他扫了几眼,即使看不上李雯君,也不得不承认这账本确实清晰。 再看到那本厨房的账本,涵香院上清楚写着每日的菜单,换了哪道菜添了哪道菜,都是院子里的小丫鬟去的,手印清晰。 并且,这还只是抄录,祖母和母亲那都是能看到的。 李雯君就静静看着他。 说她克扣李雯希的饭食,故意作践她,可记录上清楚记着,就算她是伪造了这账本,邹氏和老夫人都看的见,还能等的到李明远在这里大呼小叫。 这下连李明远的脸也僵了。 “母亲知道希儿日日就吃这些是吗?” 邹氏干笑笑,“是啊,雯君的账目清楚,而且之前大夫每月请安也瞧过,说希儿现在胃火太盛,吃些清淡的正好。” 李雯希看了初夏一眼,初夏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之前二姑娘管家也不是这般仔细的啊! 而且她吩咐院里小丫鬟偷偷去的,小丫鬟也没同她说现在厨房换菜这样的事情还要按什么手印。 李雯希原本是想借着便宜兄长和李雯君打起来,她便借山观虎斗就成了。 克扣她饭食这上面李雯君不可能解释的清楚,对管家的她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里能有证据。 这样一来便宜兄长正好能与她为敌,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将她的管家权夺过来。 没想到啊,这都能让她有证据。 若是私下里她含糊其辞也能糊弄过去,可母亲面前,她不好这般,只能小心翼翼道:“我也和哥哥说是我要这样吃的,哥哥也是担心我,一时气起来这才急了些,妹妹千万不要生哥哥的气啊。” “我不生气,管家也是差事,被质疑也是正常,兄长是侯府的顶梁,既然兄长这般反感,我便听兄长的。” 李明远如鲠在喉。 第42章 拱手让权 公平的讲,李雯君管家可以用出色来形容。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没有问题,只有他像跳梁小丑一般。 可他是男子,君子,是侯府的世子,怎能当那言而无信之人,于是强作镇定地说道:“即便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却并不能代表你做的就好。 管家何其大的事,要交也是交给我侯府嫡女,区区一个外人。” 这话就连邹氏听了都挺不舒服的,虽不是她生,却是她养大的。 可她不敢说儿子,只能哄着他,“好不容易回来,别气坏了身子。” 明明李雯君才是那个被针对冤枉的。 邹氏不哄还好,哄了倒坏了,只见他脸色涨红,急切道:“君子何等气节,怎会与她置气!” “是是是,我儿是君子,是母亲不会说话了。” 李明远一挥袖子,背着手看向窗外。 “反正管家权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李雯君就坐在那,仿佛这件事不是围绕着她一般,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都听兄长的,小满,去乐寿院一趟,就说我难堪大任,主动交出管家权。” 小满点点头,抬步就走了出去,一点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 “你闹到祖母那是给谁看的,不满吗。” 李明远刚才丢了那么大的脸,这会儿愈发锱铢必较起来。 李雯君捏了捏额头,声音无奈,“当初是祖母提的,我如今不管了怎么也要同祖母说一声,对牌账本皆拿了出来,兄长这是让我忽视祖母吗。” 两人隐有剑拔弩张之意,邹氏这会儿才知道着急。 管家的活儿她不想接,雯君现在做的很好,账她也都看着,甩手掌柜谁不乐意当。 “你们兄妹这样,叫母亲可怎么办才好。” “交给希儿,希儿才是我们正经的侯府嫡女。”李明远激动道。 邹氏没说话。 自己亲生的女儿说是千般好万般好,但做事总不能靠一张嘴啊。 希儿刚回来,缺的东西也不是三两日就能补回来的,就别说管家了,即便是说话做事都照雯君差远了。 她不乐意。 李雯希见到母亲那般更不乐意。 便宜哥哥说的没错,她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怎么能把管家权交给外人呢! 一时安静,几人心思各异。 还是李雯君开了口,“我同意交给姐姐,名正言顺。” 她还有心思喝茶,淡然自若的样子反而让李明远更加烦躁。 小满慢步走来,低头回道:“老夫人说既然大姑娘想要管家,那就让大姑娘试试。” 李雯希面色惨白,身子晃了晃。 她的确是想要管家,但这样明晃晃的被挑出来,她颜面何存? 李明远愣了愣,看了眼亲妹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对上她那副水灵灵的眸子,又失去了理智。 “祖母英明。” 邹氏这会儿干笑笑,事发突然,她脑子也没转过来,脱口而出,“既然你们祖母都发话了,那就交给希儿好了。 你这孩子也是,也想管家的话同母亲说就是了。” 李雯希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李雯君赶紧又喝了一口,用杯子掩盖住自己已经压不住了的嘴角。 一顿饭闹成了这样,李雯君被冤枉了一顿不止,才刚管了几日,这权利又被收走,再加上邹氏这番话,但凡是有些头脑的,有些人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 生在黑暗里的人,最怕的就是见光。 李雯希内心煎熬,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到嘴的鸭子不可能再让它飞了。 她调整好表情,扯着邹氏的袖子柔声道:“希儿看妹妹做了那么多,心里着急,也想为母亲分忧。” 她装乖巧太过炉火纯青,以至于不清楚她真正心思的人极容易被迷惑。 转眼间邹氏就已经忘记了那些,摸着她的手一脸仁慈,“真是个孝顺的孩子,那让你妹妹教你。” “妹妹会的多,以后我一定多向妹妹讨教。” 李雯君:“学一点用一点总归不妥。” 在场几人脸色一变,李明远第一个不肯。 “你什么意思!” 李雯君无视他,朝着李雯希说,“管家其实也不难,不过就是管账管人,记住了就好,我可以现在就教姐姐,正好有什么疏漏母亲也能提醒一二。” 真以为她不知道李雯希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吗,打着向她讨教的名号,若是出了什么事,就都推到她的身上。 上一世这事李雯希没少做,要她背了不知多少锅。 今天不如就把话说明白了,该教的她一分不差,往后也不用找她。 邹氏同意,“我看行。” 李雯希原本还想再给她挖个坑,见她不入也只能作罢,反正管家权已经到手,收拾她还不是来日方长。 李雯君细心教导,明面上的规矩半点不藏私,只是背地里她总结的经验半点也没有透露。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要自己死的人,她可没那么多好心。 “我能教的就有这些了。” 邹氏也满意的点点头,赞道:“你妹妹说的仔细,可听懂了?” 李雯希干笑笑,都是人话,听是听得懂,但毕竟是管着整个侯府,哪有那么简单,可母亲挑不出毛病,她又能怎么样,说自己听不懂让人觉得自己愚笨不成。 万万不能。 “希儿听懂了,可···侯府这么大,总会有突然发生的情况,我若是处理不来,可以找妹妹吗。” 坑是随手就要挖的。 李雯君不好意思的笑笑,“像那种临发的状况,我也都是要请示母亲和祖母才行,不敢轻易做主。” 言下之意就是别问我,我也做不得主。 邹氏忙跟着附和,“是啊,若是有什么急事或是处理不来的,同母亲说就是了。” 她虽不管,但一些大事还是要定夺的。 李雯希似乎懂了,只是十分不甘心放弃将李雯君拖下水的机会。 “都听母亲的。” 李明远亲自盯着,见交接好了,拿起对牌塞进了李雯希手中,“这是管家对牌,下人只听对牌号令,妹妹可千万要管好了,莫被旁人抢了过去。” 李雯君冷笑, 面上却露了几分娇弱来,对着邹氏解释道:“姐姐母亲还请放心,管家权既然交给妹妹我是断然不会再插手的,为了让兄长放心些,我对天发誓,管家一事定退避三舍,让兄长和姐姐放心。” 邹氏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养了这么多年,如今见她这般委屈的样子,心疼道:“傻孩子,母亲知道你不会的,何必发什么誓呢。” 李雯君低着头不说话。 不这样,怎么能脱得开身呢。 第43章 到嘴的鸭子又不香了 天空飘洒起丝丝细雨,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雨中的园林总是别有一番风情,宣平侯府曾是前朝一位名臣的府邸,那位名臣贪腐,府邸修建奢侈,后被抄后赏赐给了老侯爷的父亲。 如今的宣平侯府并未改一砖一瓦,却依旧是那么美。 经过岁月的洗礼,愈发大气。 “姑娘,老夫人初始的确不同意,后来奴婢按照您的吩咐说了才点头的。” 李雯君看着湖面,轻嗯了一声。 管家之时她有预感,所以做了防备,看到李雯希换掉原有菜后她也猜到会在这上面做文章,一桩桩一件件,她预料的七七八八,其中耗费了多少心神,只有她自己清楚。 “其实老夫人是不愿意让大姑娘接管家之事的,为何姑娘还要交出去呢。” 在小满看来,即使姑娘处境艰难,但拥有管家权总算是有些权利在,不至于被生吞活剥,现在主动拱手让出去,岂不是自断后路。 李雯君在亭子模样的假石中摸出一把鱼食来,伸手洒了出去。 黄红色的锦鲤纷纷出水,水花翻滚。 “原本也不属于我,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她如何不知小满心中所想,只是不远处,可有眼睛盯着。 “鱼儿吃饱了,我们回去吧。” 烟青色的油纸伞渐渐融于雨中,假山后的丫鬟见人不在,这才匆匆离去。 乐寿院。 应心将艾灸点燃,隔着姜片轻轻放在老夫人的身上。 雨季潮湿,老夫人时常关节痛,每每落雨都要艾灸。 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开来,小丫鬟将刚才听见的看见的都如实禀报。 “回老夫人,二姑娘和小满就说了这些。” “下去吧。” 老夫人闭着眼,沉默了片刻。 “你们两个也下去吧。”老夫人对着应心和素问说了一声。 于妈妈等门关了才开口,“看来二姑娘还是识时务的。” 老夫人哼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就是太懂事了些。” “不争不是正好,总要摆清自己的身份。”于妈妈疑惑。 半晌,苍老的声音才响起,“等着瞧吧。” 侯府不缺儿女,自然只容得下最优秀的那个。 ------ 涵香院。 李雯希看着送来的一沓沓账目头疼不已,捏着额头脸色阴沉。 她想夺走李雯君的一切想到发疯,现在得到了却发现根本没那么容易。 账本看的头疼不说,还有不少的丫鬟婆子等着吩咐差遣。 “姑娘,外头送来的请柬,请您过目。” 李雯希打开一开,是昭武伯嫡女的及笄宴,宴请她和李雯君赴宴观礼。 “昭武伯···” 初夏忙在一旁解释,“昭武伯是新贵,因骁勇善战立下战功才获封,只是在这上京无甚背景。 听闻这两夫妻都是乡下出身,两子一女,其中两位公子身形魁梧相貌粗俗,如今到了适婚年龄都没有娶妻,女儿亲事也未定,奴婢也只见过两次,性子腼腆,不爱说话。 上京那些权贵瞧不起这样的人家,即便得了盛宠,没有根基背景,都无用。” 李雯希点点头,很是满意初夏的答复。 知道这些能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近来事务繁忙,看来这位吕姑娘的及笄宴我是没工夫去了。” 初夏附和,“姑娘如今日理万机,自然是抽不出时辰,只是请柬既然送来了,不去怕是不妥···” 都在上京,同为侯爵,即使瞧不起,也不能太落了人脸面。 李雯希眸子转了转,“送去云水院好了。” 都是乡下出身,他们和李雯君应该惺惺相惜才是。 她是尊贵的侯府嫡女,才不甘与那些卑贱的乡下人为伍。 “姑娘,王管事来找···” “知道了。” 李雯希揉了揉眉头,心中烦躁不已,但王管事地位高,她必须笑脸相迎。 短短几日就又换了个人管家,王管事走的呼哧呼哧喘,擦了擦额头的汗。 “快请王管事进来,初夏,倒茶。” “多谢大姑娘。”王管事一口气喝了一杯,才顺过了气来。 “奴婢今日来是汇报些事,还有就是一个,库房的钥匙配错了,又去配了新的,要过些日子才能把备用的交给大姑娘。” 李雯希嘴角的笑淡了些。 库房多重要她能不知道,就用这样的手段搪塞,可见没把她放在眼里。 “那倒是不急,什么时候好了我叫初夏去取就是了。” 王管事眼睛一眯,呵呵笑了几声。 都说大姑娘软弱仁慈,现在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只是小聪明是有,照二姑娘还是差了许多。 “那是自然,等到了马上就通知您。” 王管事禀了几件旁的事,李雯希答应的好好的,等人走了又变了脸,将账本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初夏,你跟着妹妹做事这些应当也会吧。” 初夏当然懂些,但这份差事在二姑娘那能领,这边可未必,委婉道:“倒是听说过,只是二姑娘防着奴婢,具体的奴婢也不知道。” 李雯希冷哼,“妹妹心思太重,这样总归是不好。” 豆蔻趁机上前,“奴婢跟着夫人做过一些,应当能帮到姑娘。” 初夏也不同豆蔻争,只笑着站在一旁。 插手这个,有她受苦的那日。 云水院,小丫鬟撑着伞快步走了进去,到门口蹭了两下脚,才走进去禀报。 “给二姑娘的请柬。” 小满接过打开,念了出来,“是昭武伯爵府的请柬,吕姑娘的及笄礼。” 李雯君看着账,闻声抬头叹了一句,“怕是不好请人。” 那位吕姑娘性子腼腆,不过这倒是不打紧,主要还是融入不了贵女这个圈子,别说是她,整个昭武伯爵府也不是很受待见。 一般这样的及笄礼肯定是众多夫人小姐登门的,这些请柬送出来,估计不是这家有事就是那家来不了,届时又会成为上京的笑柄。 吕姑娘单纯善良,本不该面对这些。 上一世的她现被李雯希害了几次,正是焦头烂额之际,所以无暇顾及。 “小满,去库房把我的金蝉簪包了。” 既然有空,还是去捧捧场。 第44章 及笄宴 昭武伯爵府。 吕西西一脸紧张,手里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碎了。 少女穿着孔雀蓝色的牡丹纹镶金云雾绡裙,相貌秀丽、温柔可人,虽算不上什么美女,但也十分耐看。 “我就说上京这地方待不得,若她们不来,我就一个个将人绑来!” 说话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宽肩阔背,个子高大,明明身材魁梧,却肤色白皙,生了一个娃娃脸,只因面容精致,倒也不违和。 只是名字奇怪了,叫吕北,昭武伯嫡次子。 “二哥,千万不能做这事。” 吕西西急的站起来,声音带了哭腔。 “别听他胡说。”迎面走来一温润如玉的高大男子,说是肤白貌美也不为过。 “大哥···”吕西西见长兄来说不出的委屈,呜咽道。 “好了,不哭,那些人既然不来,就说明也不配做我们家的客人。”说话的是昭武伯嫡长子吕南。 男子面色阴沉,只是看向妹妹的眼神却多了些怜爱和愧疚。 上京这么大,却好像容不下他们一家。 只是他们尚且不在乎这些,妹妹却被连累。 “姑娘,姑娘,有客来了!” 小丫鬟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喊。 吕西西眼睛一亮,忙擦干眼泪起身,“谁来了,我这就过去迎。” “是宣平侯府的二姑娘。”小丫鬟激动的说。 “二姑娘···李雯君?”吕西西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李雯君是何其耀眼的存在,平时在宴会上都是众星捧月,怎么能看的上她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 “姑娘?”丫鬟提醒了一声。 吕西西回了神,“来了。” 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这才走了出去。 吕北也想跟上,被亲哥一把拽住了,“都是女眷,你过去做什么。” “万一那什么二姑娘欺负西西呢,我不放心。”吕北挣扎着要跑出去。 吕南一脚下去,扑通一声壮如小山的少年跪在了地上,“老实待着!” “哦~”怂的倒是极快。 吕南这样教训弟弟,自己却跟了上去,宣平侯府的二姑娘,他似乎是见过一次的。 * 李雯君站在那,一身蝶黄色的镶金云绫锦碧荷纹裙,容颜脱俗,身姿高挑,美得让人感到难以直视。 就是这样一位佳人,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为上京贵女之首。 吕西西一面对这样优秀的人就有些不知所措,遂有些窘迫的模样。 “李二姑娘···” 李雯君转过身去,对着吕西西轻点了点头,“母亲姐姐有事,只有我一人前来祝贺,还请吕姑娘不要介意。” 吕西西紧张道:“不会不会,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她紧张的不知所措,李雯君被她的模样惹的噗嗤笑了一声,问她:“不请我进去吗?” “哦!对对对,要进去的。” 吕西西一把抓住她的手,走了几步又发现不对,赶紧又松开,“对不住,我···” 她脸烧的慌,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李雯君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及笄那日也很紧张,鞋子都没穿就要往外走。”李雯君安抚道。 吕西西好奇的问,“真的吗?” 她以为像李雯君这样完美的姑娘永远都不会出错呢。 “当然了。” 不知是不是这段对话让她消除了些紧张,笑容总归是多了些。 岳氏远处瞧着女儿同那李二姑娘聊的不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你就坐在这吧,反正也没什么人来。”吕西西有些落寞的模样。 李雯君早就料到了今天大部分都不会来,一般倒也是还好,可是昭武伯亲眷都在郢城,上京无亲,昭武伯又不在,整个伯爵府不过也就只有岳氏以及两儿一女,实在冷清。 “及笄这样重要的日子,能和自己最亲近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风光热闹终究是昙花一现,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坚定不移的陪伴在自己左右。 能得一个已是幸事。 “西西姑娘很幸福,能有那么多关心你的家人。” 自从她进来,就发现好几道盯着的目光,估计是放心不下。 吕西西的嘴角慢慢提了起来,她不再像之前那般窘迫,眸中闪着光。 对啊,她有最爱她的家人。 “谢谢你。”吕西西小声谢道,自信了许多。 “我今天怎么没看看黄历,早知你来,我就不来了。”傲娇的声音响起,吕西西又惊喜的站起来。 “万娇姐姐。” 展万娇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雯君,玩味道:“你瞧着柔弱,倒是挺结实,那一摔也没摔死。” 吕西西噗嗤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觉得自己就挺不会说话的了,看来万娇姐姐还是更胜一筹。 李雯君嘴角轻轻扬起,牵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多谢展姑娘夸奖。” “切~” 展万娇一屁股坐下来,看着她不爽的质问道:“西西及笄礼你来干什么。” 吕西西焦急道:“万娇姐姐···” “既收到了请柬,自然要来。” “你那烦人姐姐呢。” 李雯君嘴角压都压不住,“姐姐有事,来不了。” 展万娇吃了一口果子,有些唐突的说道:“原本我最烦你,总觉得你矫揉造作,太能装,不过自从见了你姐姐,我发现你竟然也顺眼了些。” 吕西西委屈巴巴的坐在旁边,话要是说成这样,她是真的插不上嘴了。 李雯君其实不讨厌展万娇,不过是性情直爽些,并无坏心眼,所以即便是面对她的挑衅,也从未红过脸。 她其实很羡慕这样的人,肆无忌惮不顾旁人,活的十分轻松。 李雯君笑而不语,并不见生气的模样。 展万娇转而去同吕西西说话,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道:“西西不难过啊,那些人不来是他们没眼光,我一个人顶所有人了,再不济,这个讨人厌的不也在吗。” 吕西西的笑容僵在那,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李雯君笑笑。 李雯君点头示意,展万娇和她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也早就习惯。 “好了,今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高兴点。” 吕西西点点头,然后被丫鬟带了进去。 第45章 她羡慕不来的 女子的及笄礼很繁琐,但昭武伯爵府来客太少,所以仪式也简便了不少。 吕西西跪坐在中央,丫鬟喊了一声恭请赞者,长公主走了进来。 李雯君有些吃惊,见岳氏与长公主十分熟络的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西西从今往后就是大姑娘了。”长公主温和的模样一时还让李雯君有点不习惯。 原来长公主私底下还有这样平易近人的时候。 吕西西脸上挂了一抹红霞,及笄就代表着要开始商议亲事,她也想像母亲一样,坚强又勇敢,最主要的是有一个很爱她的人。 “再说我的西西就要羞的晕过去了。”岳氏慈爱的看着女儿,一时有些感慨。 感觉前不久还在抱着她的腿要糖吃,如今就成了大姑娘了。 长公主拿着梳子梳了几下,都是千篇一律的吉祥话,等簪子一插,及笄礼也就好了。 展万娇很为西西高兴,她及笄礼的人就很多,但别以为她不知那些人的心思,还是家人在一起就好了。 “我可告诉你,长公主可是很疼西西的,你要是敢打西西的主意,长公主不会放过你的!” 莫了又补了一句,“长公主也喜欢我,对我也客气点,听到没!” 李雯君没回,因为长公主已经朝着她走过来了。 “我就猜你会来。”长公主坐在了她旁边。 “凑个热闹罢了。”李雯君淡笑着起身,刚要行礼被长公主扶了一下。 “这儿都是自家人,不用做这些虚礼。” 展万娇瞪大了眼睛,惊愕的问:“姨母,你怎么认识李雯君的!” 这个讨人厌的李雯君,姨母才回上京,怎么就让她认识了,而且还很熟的样子。 展万娇撅着嘴,死死盯着李雯君。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是不行的。 长公主伸出手指点了她的额头一下,嗔道:“大呼小叫什么,这是姨母的救命恩人,客气些。” 看着展万娇那震惊的样子,长公主捏了捏额头,她又忘了这个小百灵叽叽喳喳的样子了,遂补了一句,“不许多问!” “哦…” 展万娇蔫了下去,小眼神却忍不住往李雯君那瞟,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就恶狠狠的吞了下去。 这一大口差点噎死她,还是李雯君看到了,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谢了…”展万娇将噎住的吞下去后别扭的嘟囔了一声。 长公主看在眼里,勾了勾嘴角。 “我这个外甥女听说一直和你作对,今日我在,你告状我就收拾她。” 展万娇瞪大了眼睛,姨母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李雯君是真心没有介意,于是坦然道:“那倒不至于,展姑娘心思单纯,率真可爱,我并未放在心上。” 突然这一夸还让展万娇不习惯了,不知所措的去喝桌上的茶。 可红了的耳朵已经出卖了她的内心。 李雯君突然很想揉揉她的头。 她不不生展万娇的气,还觉得她很好玩,个子不大,总是小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噼里啪啦的有趣。 长公主笑笑,“西西的母亲自小同我一起长大,亲姐妹一般,她的女儿我自然爱护。” 李雯君明白,长公主的话是解释,也是震慑。 可她行得正做得端,无惧。 “西西的父亲母亲与我是好友,西西和他两个哥哥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上京的那些权贵向来狗眼看人低,倒也不稀罕,你能来西西很高兴,还要谢谢你。” 长公主知道李雯君不知道她和昭武伯爵府的关系,所以今日能来全靠一颗善心。 “西西能有这些爱她的亲人,足矣。” 李雯君羡慕的看过去,岳氏在给女儿簪花,两位兄长在其左右,赞不绝口。 她的羡慕落在长公主眼里,太懂事的孩子总是让人有些心疼。 吕北笑呵呵的给妹妹耳朵上插了朵花,夸赞道:“我妹妹就是这上京最好看的人。” 吕西西有些害羞的摆摆手,“我不是,李二姑娘才是。” “二哥说是就是!”吕北不依。 吕南看向宴席上久坐的少女,明眸善睐,姿容绝色,一如初见时那般惊艳。 长公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眸子一转,吩咐道:“就这么几个人,还分什么席,坐一桌就好了。” 李雯君自然是客随主便,只是不知怎么坐着就坐到了伯爵府大公子的身边。 她鲜少和同龄外男接触的这样近,略微有些不自在,但她一贯擅长伪装,外表淡定,心早就怦怦跳个不停。 距离太近,她仿佛能闻到他身上那独属于男子的味道,不难闻,只是不习惯。 吕南也不好受,李雯君身上不知是什么香味,不停的往鼻子钻。 “说起来西西都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吕南吕北,你们两个做哥哥还单着就不对了吧。”长公主提了一句。 一说起这个岳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为难道:“你会说你多说,姑娘我也给看了不少,两个都不愿意,还想要天仙不成。” 展万娇咯咯笑,对着吕北嘲讽,“吕北配什么仙女啊,配蛤蟆还差不多。” 吕北朝着她龇牙,“你是蛤蟆,你全家都蛤蟆!” 李雯君忍不住捂着嘴笑,还别说,他们倒是真的挺般配的。 长公主给展万娇夹了菜,嗔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吕南,你喜欢什么样的,也好物色物色。”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心思深,也不知道吕靖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儿子的。 “随眼缘即可。”吕南淡淡道。 岳氏听完翻了白眼。 长公主看向李雯君,来了句,“你看李姑娘合不合眼缘。” 众人手手上的动作都一顿,就连吕南的手都停了。 半晌,又是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你们两个心眼子都多,倒是挺般配的。” 展万娇笑嘻嘻的看了眼姨母,见没制止,嘿嘿了两声。 李雯君感觉脸有点热,但她不好开口,只安静吃菜。 吕西西看了看李二姑娘,又看了眼大哥,觉得两人很是般配,可… “可惜李二姑娘有婚约了…” 她不知怎么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赶紧一把捂住了嘴。 长公主咧了下嘴,“只是婚约,不是还没成呢吗。” 桌上的手又都顿住了。 这是能说的吗。 李雯君这时终于开了口,“长公主所言有理。” 吕南的眸子闪了闪。 第46章 好姑娘自然有人惦记 不过是个婚约,随时都可能不作数。 这顿饭除了时不时有人冒出的话让人始料未及些,李雯君还是觉得这是她十五年来吃过的最舒服的一顿饭。 她放松的时候和常人不同,脸反而冷了下去。 吕西西注意到了,小声询问道:“雯君姐姐,是不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 她瞧着不大高兴的模样。 李雯君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好表情,忙解释,“没有,就是人一放松,脸就松下去了。” 展万娇听见了这句话,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那你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岂不是不高兴的了。” 李雯君淡笑笑没回。 从小邹氏和老夫人就教导她待人必须保持着微笑,不管是伤心还是愤怒,嘴角不可以放下来。 她的喜怒早在一次次督促和指责中被生生磨没了。 高兴吗,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高兴是什么时候了。 吕西西觉得自己不是很聪明,但有些时候,她能感受的到别人的情绪,就比如雯君姐姐,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雯君姐姐有空都可以来伯爵府找我。” 李雯君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笑着回了一声,“好。” 三个少女凑在一处,展万娇是没有安静的时候,上蹿下跳没个淑女的样子。 吕西西刚开始还放不开,久了也不那么拘谨,更何况还都是亲近的人,也跟在后面玩闹。 李雯君始终都是坐在那看着,句句有回应,但就是不起身。 长公主同岳氏坐在不远处的亭中喝茶,聊聊闲话。 “你今日说那李二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以为是你胡驺的。” 岳氏一副担忧的模样,“你们两口子也是,夫妻之间哪有不吵的,你跑这么远,还差点出事,他能睡得着?” 长公主翻了个白眼,“睡不着才好,正好和他那好妹妹在一块啊。” “谁家的醋缸子翻了?”岳氏装模作样的找。 “说起来他也是真的过分,你长公主的身份,还无名无分的跟着她,如今他却红袖添香,要不然这次就趁早断了,正好也没人知道。” 长公主一巴掌拍了下去,不服道:“凭什么,他做鬼也别想甩了我。” 岳氏扑哧一声笑。“行了,咱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你上树我就给当梯子,你偷人家果子我就给你把风,你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 你是知道他和那姑娘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为了将你气走离开郢城的吧。” 两人原本还轻松地神色都变的沉重了起来。 郢城地处盛国边境,与肇国相邻,多年来两国一直纷争不断,上次战事在五年前,才安定了几年,肇国就又开始蠢蠢欲动。 长公主封地就在郢城,岳氏的家乡,两人就是在那相识,一晃三十来年。 “知不知道能怎么样,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说好了生死与共的,他食言在先。” 岳氏一脸无奈的笑笑,“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小孩子一样置气。 说是生死与共,谁能舍得心爱之人送死。 “我家吕靖不也一样,要不怎么早早就把我们娘四个赶回来,你也知道他从来看不上什么权势爵位,不过是怕自己有一天战死沙场,我们娘四个无依靠罢了。 上京虽然不如郢城住的习惯,但我们留下只会让他们分心,只有我们安全了,他们才能没有顾忌。 青樱,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他未必比你少。” 长公主低着头,久久未语,岳氏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安心住着,你若不愿住在宫里我这也住着也行。” 岳氏开始缓和气氛。 长公主压下湿润的眼眶,回了一句,“母后许久不见我,看的紧,过些日子吧,反正来日方长。” 她看向远处,心底总是隐隐作痛。 “对了,你小叔子也跟着回来了吧。” 长公主了皱了皱眉,“他可宝贝他弟弟了,我都赶回来了,能放的下他。” “说起来,他岁数也不小了,是个好孩子,亲事也该定了。” 长公主嗤她,“你还是点惦记惦记自己那两个儿子吧。” 一提起这个岳氏的眉头就蹙起来,扶着半张脸直呼急的牙疼。 “老二倒是还能拖两年,万一他越大越沉稳了呢。” 长公主呵呵笑,“吕北那小子看见狗都比看见姑娘亲,两年后更够你愁的。” 岳氏觉得另一边的牙也疼了。 “那老大总是有救的吧,我儿英俊潇洒,无不良嗜好,各方面也都说得过去,相看相看应当也能有姑娘看上。 我这婆婆还是有望的。” 长公主抓了一把蜜饯,调侃道:“你瞧不出你大儿子盯着李雯君的眼神吗。” 岳氏往后一靠,吐槽道:“当娘的怎么能看不出来,只是李二姑娘虽好,却是有婚约的,可怜我儿只能单相思喽。” 长公主呲她,“刚说的多了解我,我就不了解你了? 你若是相中了这儿媳妇,还能轻易放弃不成。” 岳氏讪笑,瞧这话说的,李二姑娘是和荣国公府定亲,我不在乎谁的面子也要在乎的你的面子啊。” “你少贫,我的面子也还少拂了。 不过说起来,秦长卿那孩子不怎么样,照你家吕南差远了,你自己掂量看。 李雯君这孩子不错,只是心思确实多些。” 岳氏认同的点点头,“我来这些日子上京的八卦也不少看,宣平侯府那样的地方,不多些心思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李雯君敏锐的感觉到了时不时朝着自己过来的目光,心中倒是有了些猜想。 吕南公子看她的眼神不太对,虽然不是很直白,但她还是感受的到。 男女之间,频繁看过来,她怎么会不懂。 不过扪心自问,吕大公子现在看是比秦长卿好上许多。 可那也是因为她重活一次看清了秦长卿的真面孔。 至于吕南,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早就已经放弃了那些少女对爱的所有幻想。 李雯君忽视那些目光,只当不见,并不做任何反应。 “天色渐晚,我也该回去了。”李雯君起身道。 吕西西还有些不舍,但也只是握住了李雯君的手,“雯君姐姐以后常来啊。” 李雯君的手覆上去拍了拍,“一定会的。” 只是到了门口,之前她乘坐来的马车却消失不见。 昭武伯爵府门口的侍卫插了一句,“宣平侯府的马夫说是有事,架马走了···” 小满当即就落了脸,贵女出街马夫私自离去,哪有这样的事。 李雯君嗤笑一声,“没事,只能让昭武伯爵府的马车送我们一趟了。” 这样不入流的手段,不知是谁受到的影响更大一些。 “李姑娘,长公主的马车空着,正好送您回去。”丫鬟来报。 李雯君点点头,“替我谢过长公主。” 第47章 攀高枝 李雯希靠在小榻上,品着茶吃着点心。 豆蔻现在极力争宠,捏肩捶腿这样的活信手拈来。 李雯希舒服的眯着眼睛,心中感叹这才叫活着。 “兄长送来那些首饰名贵的都好好收起来,一般的也不能轻视,放在一处,万不能丢了少了。” 初夏应了一声,心里却鄙夷,不愧是乡下出身,没见识就算了,看的还挺紧的。 除了必有的月银,铁公鸡一般,赏赐一回都像要了她命一样。 要论起来,真是不如二姑娘大方。 可毕竟是正经血脉,抠就抠了,总好过往后被弃了的强。 “跟着二姑娘的马车已经被叫走了,姑娘放心,那马夫自己擅离职守,绝非任何人的授意。” 李雯希满意的勾起嘴角,“你办事我放心。” 她作为真千金,如今执掌中馈,李雯君大势已去,还怎么嚣张。 往后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的手里,李雯君的一切都会被她一点点收回,这只是个警告。 “姑娘,二姑娘回了。” 李雯希睁开眼,看好戏的模样,“怎么回来了的。” “没准儿是走回来的呢。”豆蔻跟着搭腔。 李雯希嗔她一眼,“毕竟是我侯府的千金,下次不可这么说。” 嘴上是警告,脸上是窃喜。 小丫鬟头低了些,小声道:“长公主的马车送回来的···” “什么!” 李雯希起身的动作太快,茶杯掀翻,茶水顺着桌面流在榻上。 豆蔻眼疾手快的去擦,又被埋怨。 “碍事!” “你可看清楚了,真是长公主的马车?” 李雯希眼睛都要瞪出来。 区区一个昭武伯爵府,居然还能请来长公主,还让李雯君给撞见了,真是让她又露了波脸啊。 “奴婢瞧的清楚。” “现在在何处。”李雯希嫉妒的眼发红。 “回姑娘,往乐寿院去了。” __ 圆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老夫人坐在桌旁,慈祥道:“站着做什么,陪祖母吃些。” “刚多吃了几口茶,现也吃不下,雯君给您布菜。” 应心收了手,把位置让了出来。 李雯君净了净手,乖巧的站在桌旁,时不时夹上几筷子放在老夫人面前。 “昭武伯爵府今日可热闹啊,可惜我这老太婆岁数大了。” “人倒是不多,年轻的只有展姑娘在。” 李雯君有问必答。 老夫人笑了笑,才又问,“听说是长公主的马车送你回来的,怎么不请进来,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们侯府待客不周。” 从敲打到质问,不过才转瞬。 李雯君福了福身子,“雯君知错,不过长公主只是借马车一用,我也提出要道谢,但长公主拒绝了。” 老夫人早就听闻长公主性子跋扈,若她不愿意来,谁也没办法。 看来这份荣耀是搭不上了。 “长公主对你倒是照顾。”老夫人有些兴致缺缺道。 李雯君夹了一块豆腐,细心的晾凉了之后才夹给老夫人,解释道:“长公主不过也还是念着之前的救命一事。” “救命之恩,岂非小事啊。”老夫人低声轻喃,眸子一转,吩咐了一声,“我岁数大,记性不好了,你们也不提醒着些,就这么让君丫头一直站着。 还不看座。” 丫鬟搬上凳子,李雯君这才坐下。 “府里的车夫现在疏于看管,竟然敢玩忽职守,不过好在有长公主相助,往后若是再见,一定要好生谢过长公主。” 老夫人明里暗里的敲打,李雯君全都应了下来。 不过是想着攀上长公主这高枝罢了。 见长公主不愿意同侯府来往,就让她攀长公主,只要她还是侯府的人,侯府就等同于和长公主也有了关系。 重生一世,有些事情不能再清楚,但她依旧会觉得恐惧。 如果没有之前的记忆,如果没有长公主这样的助力,即使重来一次,她依旧不能自保。 坐在她面前的哪里是一位老人,狼虫虎豹不过如此。 咣当一声,打破了主孙慈祥一幕。 “怎么回事。”老夫人略有不悦的放下了筷子。 素问绷着一张脸,告起状来,“奴婢今日刚收好的老夫人发梳,特意嘱咐了要好生收着,现在东西不见了,找来找去都没有,偏她们还不承认是自己拿了。” “不过是个发梳,犯不着生这样大的气。”老夫人好声好气的劝。 素问插着腰,愤愤道:“她们一个个就是仗着老夫人脾气好,这才蹬鼻子上脸的,依奴婢看,就该狠狠罚,不然以后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君丫头,这事你怎么看?”老夫人转头问她。 李雯君琢磨着这事,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算算时候,大概就是这次了。 为了这次的事,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轻松应对道:“素问说的有道理,若一味的纵容,只怕以后酿成大祸。” “好,把那丫鬟叫过来,我瞧瞧她怎么说。” 小丫鬟哭喊着被扯了进来,跪在地上就是一个劲儿的喊冤,“老夫人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偷。” 老夫人善解人意的点点头,“知道你没偷,可你要拿出些证据来啊。” “老夫人可叫人去搜,若是搜到了奴婢愿意以死谢罪。” 这话说的重了些,不过是个梳子,即便是偷了,念在照顾老夫人多年的份上,兴许也只是罚几个月的月银,可她竟然扯起了什么生死。 素问也没有想到这小丫鬟这样刚强,她原本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暴脾气,这样一来也被激的来了脾气。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搜!” 哭闹争吵都完了,老夫人这才张口,道:“希丫头如今管家,不好直接越过她,叫人同她知会一声。” 李雯君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被当枪使的素问,看着喜欢装圣人的老夫人,看她们一主一仆合力将侯府搅的乌烟瘴气。 彼时再有李雯希插进来,没有一个天翻地覆怕是不能收场了,只是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搭上小满。 “好了,你今日出门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雯君起身福了福身子,这才退了出去。 门外,她的脸唰的一下冷了下去。 “小满,回去叫院儿里的几个丫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多了少了心里都有个数。” 若多了什么,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第48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李雯希得了这信儿,坐在那一时半会没有回话。 “依你看,祖母是什么意思?” 初夏眼珠子乱转。 从前她的嘴是捂也捂不住,今日却愚笨了起来,“奴婢觉着就是想让姑娘知道了,姑娘管家,偌大个侯府哪里能有姑娘不该知道的事呢。” “奴婢倒是觉得老夫人这是要姑娘出手呢。” 豆蔻来了这一句。 李雯希看向她,显然这句话说中了她心。 豆蔻觉得自己压了初夏一头,愈发没了顾忌,“姑娘管家,这些下人们自然也要姑娘管,不然岂不是少了几分管家的威严在。 其次,老夫人这是在给姑娘立威的机会。” 初夏也是这般想,不然以老夫人的手段,这么一件小事,又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随手就处理了,何必要大姑娘也掺这么一脚。 可她总觉得这事有蹊跷,所以不愿意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豆蔻现在同她明争暗斗,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就是了。 李雯希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 “这兴许是祖母给我的机会,但即使不是,我也不能放弃。” 从前她不懂,如今管家之后才发现这事远比她想象的要困难的多,事多繁杂就罢了,主要是她生怕自己落了不好的名声,就更加的提心吊胆。 不过最可恶的还属这些下人,隔岸观火,见风使舵玩的溜,对她也不那么尊重。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下人。 翌日。 乐寿院。 李雯希已经等候多时,面上渐渐多了丝心急。 于妈妈挑开帘子,说了一声,“叫大姑娘好等,老夫人今日容易困倦,这会儿又眯了一觉。” “那···” 李雯希原本想借着祖母的派头好惩治下人,如今祖母不出面,少了些借力。 “不过老夫人说了,如今大姑娘管家,都由大姑娘定夺。” 有了这句话李雯希就安心了许多,朝着厢房去。 “将那丫鬟带过来吧。” 李雯希坐在那,腰背挺直,走的是端庄大气的范儿,只不过她是小家碧玉的气质,这般做派未免违和了些。 昨日那小丫鬟还好好的,今日全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眼胀如核桃,瞧着骇人。 “求大姑娘还奴婢清白!” 李雯希柔声细语的说:“你若是没做我自然还你清白,但不能单听你说啊。 初夏,带着人去她的屋子里看看,里里外外都仔细搜查一遍,再来回我。” 初夏带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并禀道:“回大姑娘,连砖缝都仔细瞧过了,的确是没有,不过…” 初夏没说,豆蔻那又抢了话,“一般小偷小摸的,哪有把脏物放在自己手里的,定是找个地方藏起来。” 和那小丫鬟在一起的另一个丫鬟突然颤颤巍巍的提了一嘴,“奴婢…奴婢好像看到昨日她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一个人。” 李雯希一脸正经的问道:“那人是谁,快说。” 小丫鬟忽然跪在地上,带着哭腔,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回姑娘,是您身边的初夏。” 初夏当即一愣,丫鬟之间你来我往送东西不是常事,可她记得从未和这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有任何往来,再怎么也是老夫人院里的,她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你血口喷人!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给她下套,她人缘一向最好,谁敢给她这个亏吃,想来也就一个最近同她处处不对付。 豆蔻一脸得意的暼了一眼初夏,叫她平日里嚣张,不是长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吗,现在看她怎么脱罪。 即便寻不到那脏物,定不了她的罪,能恶心恶心她也解气。 李雯希没想到拐了一圈儿,最后竟然追到了她的院子里,眼神狠狠的瞪了眼初夏。 “既然是我的丫鬟,我作为管家人却也无法为她开脱,不如也一并查一查,若是有我也不护着。” 初夏的心猛的一颤,照顾大姑娘也有些时日,有些脾气秉性也都摸清了,这位主看着柔弱没主意,实际满腹算计,偏生的又是一副狠心肠,主仆一场,竟然如此心狠。 她扑通一声跪下,大呼道:“奴婢深知自己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姑娘,时刻督促警醒自己,怎敢败坏姑娘的名声。” 李雯希稍微平静了一些,她一时心急差点儿露了馅儿,赶紧换上一副温和的语气,“你跟了我也有些日子,我如何不信你,只是若我偏袒你,下人们该怎么瞧,不如还是去查一查,这是最好的辩解。” 人都到了涵香院去,李雯希说道:“既然来都来了我就先把话说在前头,查一个怎么够,不然省的有人说我包庇丫鬟,索性都查了。” 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是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一点儿东西的。 连自己都能下手,对旁人岂不是更理所应当。 她把劲儿留着,给该用力的人使。 丫鬟们都仔仔细细的翻了,结果一无所获。 初夏松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 “既然没有,你这丫鬟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可还有话说。” 刚才指证的小丫鬟这会儿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胡乱说道:“想必是天昏奴婢一时眼花,但昨晚她真的见了人的,那丫鬟的身形样貌同初夏差不多…” 豆蔻这会儿又来了心思,一脸不可置信的提道:“和初夏差不多的那不就是小满吗。” 此话一出,李雯希第一个否定,“不可能,妹妹身边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再说了我便是查了自己的,也万不能去查妹妹的院子。” 她一副偏袒李雯君的模样,让瞧着的下人们隐隐有些怨言。 “姑娘三思,下人们可都瞧着呢,如果您这次松了往后岂不是都存了侥幸的心思,一个两个的这侯府不就乱了。 姑娘即使再护着二姑娘,也不能忘了您身为管家人的职责啊。” 豆蔻这一阵慷慨激昂的话,直接说进了下人们的心里,凭什么她们的说搜就搜,到了二姑娘院儿里就有例外了,都是做奴才的,她们就更高贵不成。 李雯希陷入了为难,不得已才终于松了口。 “那和妹妹好好说吧。”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云水阁去。 第49章 抄家还是抄她 还未走到云水院,被簇拥着的李雯希忽然哎呦了一声。 “姑娘怎么了?” 李雯希捂着头,声音虚弱,“无碍,是老毛病了。” 初夏刚差点得罪了姑娘,这会儿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遂惊慌道:“姑娘一着急就容易犯头痛,您即使再担心二姑娘,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快扶着姑娘先休息休息。” 李雯希很满意初夏的话,抓着她的手腕拍了拍。 “不行,还要去妹妹那。” 初夏配合默契的说道:“您的身子要紧,先休息片刻,叫丫鬟婆子们先去,您再去也不迟。” 豆蔻不肯落于人下,对着那群丫鬟婆子吩咐了一声,“姑娘不在你们也不能偷懒,好好的查!” “是。” 丫鬟婆子们想在大姑娘这得一份奖赏,自然是拿出了十分的气势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云水院去。 今日阳光极好,云水院的丫鬟都忙着晒被子。 李雯君不喜欢被子上沾了潮湿之气,只要是有阳光,都要拿出去晒晒。 什么帷帐一类的也一并抱出去。 李雯君坐在院中的秋千上,闭着眼,享受着光打在她的身上。 光照之下,她的皮肤白的发亮,一席水绿的裙衫,半靠在那,美的让人忘了呼吸。 只是再怎么也挡不住那群丫鬟婆子。 小满面色沉重的快步走进来,刚要开口就听见伞儿叫喊道:“姑娘不好了,抄家的来了!” 不怪伞儿这般说,那群丫鬟婆子个个凶神恶煞,一瞧就不是善茬。 “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不过是禀了大姑娘的命来搜查搜查罢了。” 一个惯会装腔作势的婆子一脸尖酸的说道。 “回大姑娘,是···” 里头冒出一个小丫鬟,笑眯眯的将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 伞儿如今在云水院习惯了,原本就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再加上年纪小,嘴上厉害着呢,不饶人道:“我们好好的,凭什么就叫你搜啊。” 那婆子刚端了些范儿,这会儿怎么允许有人这样驳她的面子,眼睛竖起来就骂道:“就你跳的高,说不定脏物就在你那,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们奉了命来搜,居然还不配合。” “吵完了吗。”清冷的声音响起。 丫鬟婆子都觉得浑身一震,不敢再嚣张言语。 李雯君直起身子,说道:“既然姐姐是要搜查赃物,我自然没有理由阻拦,伞儿,让开。” 伞儿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路,对着那丫鬟婆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几个丫鬟婆子得了几分权利,愈发猖狂起来,颐指气使的模样叫人生厌。 “都仔仔细细的搜!” 有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竟然朝着李雯君的主屋走。 “大胆!姑娘闺房,岂容你践踏!” 小满平时话不多,又时常冷着个脸,稍微一严肃吓的小丫鬟抬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了下去,刚才那被数落的婆子阴阳怪气道:“你是吃了几天侯府的饭就当自己是主子了不成。” 小满眸子一冷。 这样的话李雯君上一世没少听说,阴阳怪气指桑骂槐,难听的比这多的多,只是那时她只一味隐忍,如今却是再不能了。 “哦?我如今虽不管家,却也还是姓李,你们是查赃物还是抄家我不阻拦,阴阳怪气的在这,当我是死的不成。 还是你听了谁的指示,有意说给我听。” 可侯府谁不知道二姑娘是个好性子,即便是生气也都是好声好气的罚,今日破天荒生了这样大的气,都不敢再抬头对上。 那说话的婆子也没想到二姑娘说话这样凌厉,只能臊眉耷眼的在那,偏偏又不服气,瞧着更加面目可憎。 “站着做什么,还要请你们吃酒不成。”伞儿扯着嗓子喊她们。 这回那些个丫鬟们都老实了,安安静静的搜查,不敢弄的到处都是。 只是她们又想在大姑娘那得份夸,搜的细致。 李雯君早就吩咐丫鬟们自查,即便是翻个底朝天也绝对翻不到东西。 “妹妹。” 李雯希此时来上门,面带笑意,略带歉意道:“那帮丫鬟婆子都是些不服管的,说了也不听,也不知有没有冲撞了妹妹。 这事说来也真是,别说妹妹这,我那也是浩浩荡荡搜完了才来的。 管家不易,还望妹妹体恤。” “姐姐的丫鬟都搜了,我又怎么能例外。 姐姐如今管家,丫鬟婆子要是不听姐姐的那可有些麻烦,管家忌讳管不了下人,姐姐还是要心冷些,若是脾气太好,她们也只会蹬鼻子上脸。 不过我瞧其中几个倒是挺听妹妹的话的,干的十分卖力。” 李雯希的笑一僵,转过了头去。 她一直在外头听着里头的动静呢,自然清楚李雯君在这意有所指是为什么。 没错,其中几个起哄的丫鬟婆子是她安排的,但无凭无据,即便知道了又能怎样。 “妹妹所言极是,话说回来,那小丫鬟同妹妹身边的丫鬟有过接触,但妹妹也不用怕,不过就是不值钱的梳子,真诚些认错,我也会替妹妹求求情的。” “那还真要先谢过姐姐了。”李雯君喝口茶,淡定自若。 李雯希只心中讥讽,看她能淡定到什么时候。 不多时丫鬟婆子来了,为首的婆子却略显急促,抬头看了李雯希几眼,禀报道:“回大姑娘,里里外外都搜了个遍,什么都没有···” “什么?”李雯希刚要起身又坐了回去,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们看仔细了。” “奴婢瞧的清楚,的确是···没有。”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不急不躁道:“可瞧好了,若是再来,我可就不依了。” 豆蔻面色从惊讶再到惊慌。 梳子其实昨日就找到了,她们在院里发现的,不知被谁扔在草丛里,但她没有声张,悄悄拿回去和姑娘商量,找人偷偷弄进了云水院。 这样一来二姑娘怎么也逃不过一顿埋怨。 可今日梳子竟然不见了。 李雯希的脸沉了下去。 之前那婆子这次见大姑娘在这,稍稍有了些底气,建议道:“还有一间屋子没有仔细看,要不再去瞧瞧?” 初夏眸子一转,心中顿生一计。 “万万不可,我与小满多年共事,她什么脾性我最清楚,断不可能做出这样事来,你这婆子三番两次,究竟是何居心!” 李雯君压下嘴角的冷笑,静静看着初夏搭起来的这台戏。 她若是最后发现戏子是自己,会不会后悔自己这时候的徒生的歹意。 第50章 好一场热闹的戏 那婆子眼珠子乱转,了然道:“知道你们从前一起感情好,但也要分事情。” 李雯希看了眼初夏,又看了眼小满,面露为难道:“既然没找到,那就先走吧。” 下面的丫鬟婆子明显不服。 她们对云水院原本就心存不满,只因云水院对待丫鬟素来宽厚,事情少赏赐多,侯府谁不盯着。 偏偏二姑娘念旧,就那么些个老人,总也不添新人。 这份肥差谁不想要。 若云水院的水不浑,谁又能进来,于是今日跟来的丫鬟婆子们看似单纯,实际上都存了些心思。 来都来了,怎么不要拉一个下水。 下面议论纷纷,不过是不服李雯希当面包庇。 李雯希更显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李雯君。 “姐姐这般管家,恐怕难服众,别说是小满,即便是我也没有不配合的道理。”李雯君指了指那最难缠的婆子。 “你带人进去搜吧。” 婆子一脸得意,趾高气昂的拎了两个小丫鬟进去。 人进去有一会儿,初夏走到中央跪了下去。 “奴婢请求姑娘,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都从轻发落小满,我当她亲姐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受罚。” 她忽然来了这一出,倒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小满眉头紧皱,看着小满质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奴婢无错,为何要罚。” 李雯希也问,“是啊,怎能断定就是她拿的呢。” 初夏面露为难,情到深处,更是两滴清泪划过。 李雯君内心毫无波澜,倒是觉得此情此景,与二胡相配甚妙。 戏班子少这样一位佳人是他们的损失。 “原本奴婢也想烂在肚子里的,不过自家姐妹,我心中无怨,但若是被翻出来,事儿就不一般了。 大姑娘当家公正严明,怎能不理,若是一味偏袒,又要下人们如何看,大姑娘威信何在。 奴婢思来想去,不如直接挑明,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切莫惩罚小满。” 小满似乎明白了过来,看向初夏的眼神愈发冷了。 “你真是无可救药。” 众人虽还是云里雾里,但两边对比小满明显落了下乘。 初夏现在是李雯希的丫鬟,被这样对待她不能有好脸色,遂道:“你心善也要看人家理不理你这个情。” 初夏嘴咬着帕子,双眸含泪,绝望的看了一眼小满,才转头带着哭腔道:“原来我的一片苦心,在你那却只能被践踏。 好,你既无情,我也只能无意了,当初二姑娘赏了我一件桃红的衫子,我十分爱护,只穿了一次就好生保管起来,后来就不见了,一并不见的还有一个坠子···” 话点到为止,谁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就是小满偷了初夏的衣裳和坠子,但初夏念及和小满的情谊,一直没说,不巧这次查找赃物,一定会被查出来。 初夏为了小满免罚,先行求情。 原本是好好的姐妹情,奈何有人不领。 一时众人对小满的态度就更差了。 “我瞧见过那衣裳,可好看了。” “我就知道她平时脸冷心也是冷的,真是白瞎了初夏那般对她。” “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就该严罚。” “大姑娘若是连这都不管,那我们以后岂不是都可以偷偷摸摸的了。” 此起彼伏的指责声,当着所有人的面。 小满知道自己不讨喜,不过闲言碎语也都是背后,她管不了别人的嘴。 但现在当着她的面,还是被诬陷的情况下,她也不可能忍。 “初夏,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我,我什么时候偷过你的东西。” 初夏哭的难过,哽咽道:“如今说这些已无用,多年情谊···” 李雯君冷笑一声。 这一世倒是同上一世有了不少的不同,兴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改变了原有的路,连带着一些细节也不同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人心。 人心险恶,岂非常人能改变的。 “妹妹放心,若小满是被冤枉,我一定为她主持公道,若此事为真。” “若此事为真,还请姐姐严惩撒谎诬陷之人。” 李雯君太过淡定,仿佛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李雯希的心里忽然就没了底。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初夏心猛地一颤,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二姑娘。 衫子和坠子确定是给了小满的,小满的为人她清楚,平日坏了的东西都不舍得扔,更别提还是好的。 她又没什么相好,更不会送给谁,所以那衫子和坠子现在必定是压箱底了。 只要找出来,无需她多说,这罪名就是坐实了。 不多时,那婆子带着丫鬟回来,眼神飘忽不定,低着头迟迟不回。 “怎么不说话,尽管开口。”李雯希开口。 婆子咬了咬牙,“回大姑娘,什么也没翻出来···” “不可能!”初夏直接站了起来,刚才的柔弱可怜全都不见,转而换上一副惊愕的嘴脸,怒目圆瞪。 李雯希死死抓着椅子,看向初夏的眼神多了丝阴狠。 初夏如遭雷劈,慌乱道:“你们是不是找的不仔细,我···” 那婆子原本被当了一日的枪,差事是一件也没办成,但这事又不能怪她,平白无故跑了一天,正憋着一肚子气,被初夏这样指责也来了脾气。 “奴婢可是尽心查找,就差耗子洞没去翻上一翻,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翻。” 话是什么这说,初夏当然不能去,不然不是显得她心思不纯,生怕查不出来似的。 “老夫人叫我来看看。” 应心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一抹桃红闯入了众人的眼帘。 有小丫鬟嘟囔了一声,“那不就是初夏的衫子吗。” 初夏看了看应心,又看了看二姑娘,心已经凉了一片。 “初夏,你说的可是这件衣裳啊?” 李雯希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衫子居然就到了应心身上去,但她知道,这次栽赃不光不成,反而她被拉了下去。 初夏不敢答,可已经有热心的替她答了。 “就是这件!我们都见初夏穿过。” 李雯君抿了口茶,皮笑肉不笑,“你若早说是这个,何苦兴师动众的闹这么一出,倒把应心也扯了进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应心一听说自己的名字,脸落了下去。 她不过才来,怎么就沾了这一身腥了。 第51章 现时报 应心听完了来龙去脉,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有这样的事!前些日子奴婢来找了二姑娘,说这件衣衫子是初夏临走时送给小满的,小满不乐意要,二姑娘说给她可惜,小满不爱这艳色,这才给了奴婢,多少人瞧着呢,怎么这衫子还成了我偷的不成!” 应心死死瞪了一眼初夏。 李雯君抿了口茶,朝着旁边的李雯希解释了一声,“的确是这么个事,那时初夏要走,送了小满,小满念着初夏的好,得了这衫子和坠子又实在无用,又跑来找我,我一想好东西放她那又可惜,正愁呢应心就来了。 衣裳再好也要美人来衬才行,应心苗条好看,这衫子正合适,岂不是有缘,这才给了她。 那日初夏还给了我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不少小玩意儿,我只当是她们小姐妹之间互相送送礼,倒也不值得一提。 只是不巧了,今日这误会可就大了些。” 初夏腿软撑不住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小满会拿着这些去找二姑娘,她不该是那样的性子才对! 只是当看向那稳坐的人时,她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怕是李雯君早就有所筹谋,才会将这衫子送人,可偏偏那人是应心,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哪个是动得的。 她既不能改口是应心偷的,又不能承认是自己记错了,不然刚才一番表演,岂不是在发癫,如今进退不得,已然是死路。 纵是侯府不罚,大姑娘那呢,她的苦心经营,莫不是白费了? 想及此处,汗如雨下。 豆蔻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她想了那么多替代初夏的法子,没想到她自己动手。 “这事儿闹得,初夏你好好想想,总不能是应心偷了你的衫子吧。” 应心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音,“奴婢就是要脸,不然早扒了这身衫子,这么多年在老夫人跟前什么时候不是本本分分,到头来就成了贼了。” 李雯君赔着笑,“应心莫气,衫子是我做主要送的,也怪我。” “姑娘好心,怎么能怪姑娘,要怪就要怪那些满口谎话的人,今儿这衣裳是穿我身上了,要是没送呢,岂不是小满又要被冠个贼字。 这法子倒是省事,今儿我送了谁,明儿又举报偷了东西,真是好一出戏啊。” 应心脾气急嘴也急,那点没被亮在明面上的话都被一一挑明,连最愚笨的小丫鬟也能听的清来龙去脉。 李雯希这会儿面色阴沉,一个个都仿佛在打她的脸。 人是她带来的,搜查是她下令的,初心又是她的贴身丫鬟,原本不过一点小事,现在闹成了这般。 着实难看。 李雯希一脸失望,“初夏,你在我身边时日尚浅,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话中推脱之意,让初夏心凉了一片。 她在李雯希身边算的上是使出浑身解数的为她排忧解难。 李雯君看着主仆之间生出不满甚至是恨意,不禁冷笑。 她早就知道,这样两个自私到极致的人,终难善终。 “初夏之前生了场病,有时记事有些糊涂,一时忘了也有情可原。” 初夏想不到李雯君还能为她讲情,估摸着还是狠不下心处决她。 到底还是懦弱。 可这是台阶,她必须下。 “是···奴婢之前一直未见好,还请姑娘恕罪啊。” 李雯希原本已经打算放弃初夏了,但一听李雯君为她开脱,十分不悦。 她的东西,什么时候轮的到李雯君插手了。 “你也真是,病着为何不与我说。” 李雯希这会儿又装出主仆情深的模样来,格外讽刺。 “即是这般大姑娘也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吧,不然往后丫鬟婆子都效仿,还怎么了得。” 应心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说什么也不肯轻描淡写的过。 初夏跪在那铿铿就是两个响头,“奴婢心甘情愿的认罚,但还请大姑娘别不要奴婢,奴婢即使做牛做马,也想跟随姑娘左右。” 李雯希心动了。 现在的初夏大可以随意打发了,侯府不缺丫鬟,可如果施以援手呢,她会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是个机会。 “我虽念你衷心,但却不能轻饶你,不然往后如何管家,便五个板子,罚三月月银。” 五个板子听着少,但贴身丫鬟也是一身细皮,这一打免不了皮开肉绽,一个月的卧床少不了。 受了苦又少了钱,这可不是轻罚。 初夏脸又白了几分,却还是咬着牙谢恩。 “应心来是为何事?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李雯希笑着问,带了些讨好之意。 “原本来是想说事,被搞的都忘了。”应心埋怨了一声,才又道:“那梳子找着了,掉在空隙里,不是拿了。” 李雯希的笑就僵在那。 找到了,那她这一番岂不是多余,这么多人瞧着,李雯君毫发未损,她却损失了一个丫鬟。 “原来是误会一场。”李雯君笑着叹了一句,“应心和小满受了些委屈,伞儿,将我那一对儿缠花的簪子拿来,你们一人一只,虽不名贵,却胜在花样独特。” 小满这会儿没说什么,乖乖收下。 应心瞧着那缠花簪子精致,心情好了不少,“奴婢谢过二姑娘。” 李雯君笑着打趣,“安心收着,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你,可不能再反悔的,有姐姐为证,是吧。” 李雯希嘴角抽了抽,但也只能笑着回应。 “行了,都散了吧,没听是误会吗,还杵在这做什么。”豆蔻喊了一声,那些丫鬟婆子都颇为不情愿的退下。 “风风火火的翻东西,怎么连点赏都没有。”有小丫鬟不乐意嘟囔了一句。 “要什么赏,小心要你吃好果子,还不快走。”婆子低声骂。 李雯君倒了杯茶,柔声问,“姐姐要不要留下吃茶,我叫厨房送些带点心来。” 人以走,李雯希懒得再装,起身道:“不了,妹妹自己喝吧。” “倒是我不懂事了,姐姐还要忙着罚初夏,伞儿,送姐姐。” 初夏始终低着头,一口牙紧咬,她今日受的,早晚要一点点讨回来。 应心见人都走了,才开口, “老夫人说搜查的事叫二姑娘受委屈了,只是大姑娘刚管家,性子又软,被丫鬟婆子挑唆也不知道,还请二姑娘多包含。” 李雯君压下眸子里的冷意,回道:“都是应该的,自然不委屈。” “对了,还有一件,过些日子荣国公府的太夫人寿辰,候夫人不便去,还得请您带着些大姑娘。” “知道了。” 空无一人的屋内,李雯君捏皱了纸张。 她终于清楚为何老夫人总是坐山观虎斗,甚至还疑似挑起她与李雯希的争端。 原来她竟只是个磨刀石。 褶皱的纸张被一点点抚平,片刻间李雯君就已恢复了从容。 这一世,谁是刀还不一定。 第52章 大姑娘的真正面孔 几个小丫鬟围着桌子站着,小心翼翼的拿着手里的牌。 原本叶子牌小丫鬟们私下也常打,无聊的时候解解闷儿最合适不过。 但是陪老夫人打不一样,生怕自己没算好赢了,几个陪打的还要串通好放水,实在不容易。 应心换了一身衣裳才来,憋着一肚子的气同老夫人讲究刚才的事。 要说老夫人假仁慈,偏偏她对素问和应心却宽容些,大抵也是因为只是个丫鬟,生杀大权都掌握在她手,可以随意支配,因此只要本本分分,就都能和蔼的对待。 正如此刻,老夫人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一件衫子罢了,去我库房里找找,有几件我年轻时候穿的,如今颜色样式都不老,你同素问去选选。” 应心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一会儿就露了笑,美滋滋的谢恩,“还是老夫人体恤奴婢呢。” 只不过一提起大姑娘,老夫人嘴角还是掉下去几分。 叶子牌被扔下,老夫人仄仄道:“没什么意思,收了吧。” 于妈妈瞧着老夫人眼色不对,忙上前搀扶道:“您慢着些。” “上不得台面。”老夫人来了这么一句。 “毕竟才刚回来,有些事也要按慢慢来。”于妈妈回。 “况且,不是还有二姑娘吗。”于妈妈点了一句。 她跟随老夫人多年,可以说是最了解老夫人的人,那些隐藏人下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都一清二楚。 “叫小满和豆蔻都盯的紧些。 还有,夏妈妈归家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于妈妈看了一眼老夫人,抿紧了嘴唇。 “是。” * 涵香院。 豆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停,后背传来火辣辣的痛,让她面目狰狞,可尽管这样,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你也别怪我,做错了事,就是要罚的。” 软绵绵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像是鬼魅的呢喃。 “你放心,这鞭子打人瞧不出痕迹,定不会坏了你这一身嫩皮,想想初夏,她那屁股可都开花了呢。” 李雯希笑容阴狠,一下比一下重。 “你应该能体谅我的痛苦,现在府里都是怎么说我的? 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没分寸没手段, 窝囊废一个,远远比不上二姑娘。 你听听这些话,真是太伤我心了,是我不够努力吗,是我不够好学吗,我哪里不如李雯君!” 她狞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没有,我只不过是倒霉了些,被她换了人生罢了,明明我才是受害的,却要用这些话再来伤我一遍,豆蔻,我这心里苦啊。 可偏偏,你们又是不争气的,害我像个杂耍的猴子一般,任人耻笑。” 豆蔻倒吸一口冷气,匍匐在地求饶道:“姑娘饶命,姑娘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哦?你错在哪儿?” 豆蔻强忍着疼,一字一句道:“错在没有把梳子放好。” 又是一鞭子下去,豆蔻没忍住哀嚎了一声 李雯希一把捂住她的嘴,在豆蔻耳边低声道:“不,不是你错了,错在我,错在我太仁慈,只想小小惩戒她一下,我就该干脆些。” 她笑了两声,面上的表情愈发阴鸷。 “你说,母亲和祖母为何屡次为她说话,又为何抬她贬我,明明我才是亲生的。” 豆蔻面色惨白,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都会浑身一粟,“回姑娘,怕是顾及二姑娘的婚约吧,毕竟是荣国公府。” 李雯希冷笑,“怎么能是她的婚约呢,那就该是我的婚约,秦长卿,本该是我的未婚夫婿!” “姑娘说的是,只有小公爷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姑娘。”豆蔻努力迎合,生怕那手再挥起来给她一边鞭。 李雯希露出满意的笑,轻拍了拍豆蔻的脸,“过几日就是国公府太夫人的寿宴,我们一定要好好准备。” 李雯君不就是借着自己有婚约在身,才为所欲为的嘛,那就将她的婚约给抢过来,看她还如何嚣张。 往后她绝不会太仁慈,她要李雯君死。 “行了,快起来吧,叫别人看了什么样子,你是我现在唯一贴身的大丫鬟,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要千万珍重啊。” 豆蔻磕了几个头,“姑娘慈悲,奴婢这就下去了。” “等等。” 豆蔻浑身一震。 “你说李雯君最看重的东西是什么?” “奴婢并不清楚,但听初夏说过,二姑娘对她的奶娘夏妈妈十分爱戴。” 李雯希显然来了兴趣,又问道:“夏妈妈怎么没见过?” “夏妈妈前不久回家探亲去了,应当就快回来了吧。” 李雯希靠在榻上,手把玩着盘子里的果子,面带微笑,手指却慢慢用力,鲜红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娇艳如血。 “回来好啊。” 她的笑让豆蔻遍体生寒,目光惊悚不敢抬头。 “行了,快下去好好歇息吧,我见你嘴角有些红肿,记得上些药,还有,说话的时候注意着些,小心疼啊。” 李雯希又换上惯有的柔弱甜美的微笑,但此时此刻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 豆蔻几乎逃一般的走了。 李雯希躺了下去,举起手来欣赏着手上的汁水,妖冶的勾起了嘴角。 她拿起小案上的果子放进嘴里,任凭鲜红的汁水沾满了自己的嘴唇,那一刻,她想象自己是丛林的野兽,将威胁到自己的人,生吞入腹。 “来人,将最好的金疮药和补药给初夏送过去,要她好好养病,我身边离不了她。” 小丫鬟头也不敢抬怯生生的应了声是。 云水院。 李雯君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珠子,有片刻的失神。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姑娘,外头送了信来,说夏妈妈要回来了。” 李雯君听了却并不见欢喜,反而眉头越皱越深。 “知道了。” 夏妈妈是她的奶娘,最是慈祥和善,也是这府上唯一真心疼她的人。 夏妈妈这一生过的凄惨,嫁人后遭丈夫殴打,月子里就带着孩子跑了出去,结果半路孩子不堪奔波,早夭去世,这才辗转来了侯府做奶娘。 如果说上一世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夏妈妈了,她死后,夏妈妈被赶了出去。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夏妈妈。 第53章 奶娘归来 伞儿欢喜的抱着个箱子,半蹲着绕开帘子走了进来。 “姑娘,夫人给您新做的衣裳,说是去国公府穿的,要您试试合不合身。” 箱子打开,紫荆红色的云纹软烟罗裙,外加一条石绿色披帛。 这颜色其实极衬她,加上一副彩宝头面,美人如画。 只是却不同于上一世了。 衣裳首饰不知好了多少,是因为李雯希的表现太差,所以想要着重提拔她了吗。 “放下吧。” “姑娘不试试吗?”伞儿这样的小丫头看见这样好看的衣裳眼神移都移不开。 “晚些吧,你先下去,叫小满过来。” 伞儿瞧着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识趣的退了下去。 小满走进。 经过初夏那一次诬陷,她也算的上是清醒了,尽管她一直安守本分,也架不住别人来害她,若不是二姑娘早早布局,她怕是就要折在那日。 感激之情自然是有,所以她更加卖力做好自己的事。 “夏妈妈那叫门房的武大盯着些,来了赶紧叫人通知我,我亲自去接。” “是,估摸着夏妈妈下午的功夫就该到了。” 小满也想夏妈妈,因为她不光对姑娘好,对院子里的每个小丫鬟都照顾有加。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石头心肠,最起码,她是念夏妈妈的好的。 “小满,去厨房做道汤,我给祖母送去。” 李雯君放下手里针线吩咐道。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要去一趟乐寿院。 老夫人处,木鱼击打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雯君站在外头,应心来迎,“姑娘稍等等。” “好,我就在此处等。” 随着老夫人最后一声阿弥陀佛,小佛堂中才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二姑娘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素问轻声报道。 “叫她等着。” 老夫人闭着眼,静静的跪坐在那,只有在诵经之时,她才能获得平静。 李雯君已经站了一个时辰,日头下,她身形依旧挺拔,仿佛雕塑一般。 终于,小佛堂的门被推开来。 “你这孩子,等的久了吧,快进来,祖母都心疼。”老夫人笑眯眯的招手。 李雯君也换上笑脸,“时常在屋子憋闷,正好出来晒晒,闻着祖母这的佛香,人也安宁了些。” “这是与佛有缘。”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祖孙和谐。 “我叫厨房给您炖了百合银耳罗汉果汤,热了几次,现在愈发浓稠,正是好吃的时候。” “瞧瞧,还是我孙女心疼我,那我可得快去尝尝。” 老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往屋里去,净手落座。 李雯君亲手盛了一碗,孝顺的递给老夫人,柔声柔气的哄着,“祖母坐镇着侯府,最是辛劳,该多补补。” “这汤都没有我这孙女嘴甜!” 老夫人用了一口,连声说好。 “雯君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想求祖母开恩。” 铺垫了这么久,总算是说出口了。 “夏妈妈身子不好,照顾我总是力不从心,我想请祖母放夏妈妈归家养老。” 李雯君不想夏妈妈再跟在她身边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往后明枪暗箭不会少,她怎么忍心看着夏妈妈为她担忧。 最好的法子是将她送走,远离侯府自然也就远离了危险。 可下人的身契都在老夫人手里,纵使她百般谋划也是无用,只能直来直去的说出来,尚且有一线生机。 老夫人放下汤匙,嘴角弯了弯,“不是祖母不放,夏妈妈当你亲生的一样照顾,哪个当长辈的能撒下自己的孩子不管。 况且,即便你要送她归家享福,总要让她亲眼瞧着你出嫁啊。 你这孩子最是孝顺,应当会想清楚的。” 素问上前来,提醒了一句,“老夫人,到时辰该休息了。” 李雯君起身,“祖母说的是,您快去歇着吧,雯君侍候您过去。” 走出乐寿院的刹那,李雯君的笑容在顷刻间崩塌。 “姑娘,老夫人的意思···” “不放,祖母知道我看重夏妈妈,以此作为要挟,只要我乖乖嫁进荣国公府,才能放夏妈妈走,不然···” 夏妈妈就是她被捏住的软肋。 “姑娘,要不要我···” 李雯君绝望的闭上眼睛,“没用的,你以为为什么夏妈妈这么早就回来了。” 上一世夏妈妈的归期可比这晚的多。 老夫人的话对她是要挟,更是警示,现在的她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的权利还太小,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她也曾无数次想过,甚至午夜梦回都在大杀四方,让那些愧对她的人付出代价,可现实呢,她寄人篱下,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有所顾忌必然畏首畏尾,就像现在,老夫人捏着她的软肋逼迫她。 她究竟该不该认? “叫厨房多添几个菜吧,给夏妈妈接风。” 侯府偏门。 李雯君早就等候在此,不远处马车朝着这方向驶来,她微微上前了两步。 “姑娘怎么站在这儿等,快快回去。” 马车上下来一个面容慈祥憨厚的妇人,她抓着李雯君的手,眸中有泪光闪动。 “好孩子,怎么瞧着还瘦了些,近日是不是吃的不好或是睡得不好,奴婢总惦记着姑娘呢。” 李雯君压下鼻尖的酸涩,挎着夏妈妈的胳膊,撒娇道:“那自然是想妈妈想的。” “女孩子还是胖些好,有福气,妈妈又学了些新手艺待会儿给姑娘做了尝尝。” “妈妈才刚回来,不着急,我叫厨房做了一些菜,我们一起吃。” 夏妈妈摆了摆手,惶恐道:“这使不得。” 李雯君低着头摩挲了一下她粗糙的手,声音是掩盖不住的颤抖,“我说使得就使得。” 夏妈妈从不是下人,而是她心中唯一的亲人。 饭桌上,夏妈妈开心的说着在姐姐家住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些什么稀奇的事儿? 李雯君就默默听着。 夏妈妈总是这样语调慢慢,用着极为慈爱的眼神看着她,生怕看不够似的。 “奴婢学了些新绣样,想着给姑娘再做几件里衣,都是奴婢姐姐亲自养的桑蚕,选了最好的丝织成的布,做里衣正好。” 李雯君笑着靠在夏妈妈的肩膀上,只有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有一个人是那样无私且真诚的爱护着她。 第54章 荣国公府 “我的姑娘哎,快醒醒,今日可是要去荣国公府的,不能耽误了时辰啊。” 夏妈妈耐心的呼唤着,轻柔的晃了晃。 李雯君睁开眼看着夏妈妈,第一次有种想赖一天在床上的冲动。 这是她睡的最安心的一觉。 “荣国公府可是姑娘未来的夫家,必须好好准备着,明年就要成婚了,这次一定要给荣国府留下个好印象才行。 姑娘也真是命好,如今上京国公府多显赫,姑娘嫁过去未来就是国公夫人。” 夏妈妈不知有多满意这份亲事,她诚心的希望李雯君往后能够一生荣华,而且在她心中,小公爷也是极好的男子,配的上她的姑娘。 李雯君笑不达眼底,第一次心生纠结。 衣衫头面都是前一晚就准备好了的,李雯君坐在那只等梳妆就行。 “今日梳的头发繁琐些,姑娘若是困,奴婢就用手托着您,眯一会儿也是好的。”夏妈妈在一旁说。 李雯君怎么舍得夏妈妈这般辛苦,连连拒绝。 “妈妈不是说要给我做里衣,不知什么时候能穿的上。” 夏妈妈眉眼弯弯道:“已经做好了,只是还有差了一瓣花,待绣好了再洗洗,就能给姑娘上身了。” 李雯君抿起嘴笑,“那我可等着了。” “奴婢瞧着最近姑娘身量又长了不少,还好都放长了些,再多做些,趁着奴婢的眼睛还能够看见。” 李雯君又带着淡淡的忧伤,但不敢叫夏妈妈瞧出来,“等妈妈老了,我就给妈妈养老,给您一个种着杏树的小院子,桌椅不放在树下,省的杏儿熟了砸脑袋。” 夏妈妈眼里的慈爱几乎要溢出来,点头说好。 镜子中的美人明眸皓齿身姿婀娜,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淡妆红唇,配着彩宝头面尽显妩媚。 “小满,再备一套衣裳鞋子,还有一只银簪,素些的就好。” 这场生辰宴,可是热闹非凡。 夏妈妈一直送到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一眼也不愿意松开。 李雯君笑着说,“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有的妈妈看呢,把您看到烦为止。” 夏妈妈摸了摸她的手,怜爱道:“妈妈老了,看一眼便少一眼,怎么能看够呢。” 这话说的李雯君心中酸涩。 “我想吃妈妈做的桂花乳酪。”她重新扬起笑脸。 “等姑娘回来就能吃上。”夏妈妈保证。 李雯君上了马车,里面的李雯希勾起了唇角,“看不出妹妹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呢。” “对人自然温柔。” 李雯君冷脸睥她。 既然已经撕下了脸皮,人后便也没有再伪装的必要。 “区区一个奴婢,能有妹妹这般爱戴,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受不受的住。” 李雯希戏谑的笑,眸中闪着精光。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姐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千金的位置坐不坐的住吧。” 这是李雯希的痛点,戳中必疼。 两人脸上都没了笑,一路无言。 荣国公府。 府门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门车外听着一声宣平侯府这边走,就又往里走了一段。 毕竟是未来亲家,总要特别照顾些。 “祖母慢些。”李雯希抢先一步下了马车,谄媚的上前搀扶。 李雯君跟在身后,和婵娟丁香吩咐,“今日人多,照顾好祖母,宴席上酸味的菜品不要给祖母吃。” 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前面的老夫人和李雯希听见。 可这一次,李雯希也只是嘲讽的笑笑,并未有多的反应。 叫她得意吧,不过是逞口头上的威风罢了,真正的赢家是要笑到最后的。 “你们姐妹两个今日一定要谨言慎行,莫要冲撞了什么贵人,要记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不能让你们的父亲的失望。” 老夫人临进门怎能不敲打一番。 今日她没有让邹氏过来也是因为有所顾忌,那个蠢妇之前就得罪了人,这种场合,怕是不需要她来了。 “谨听祖母教诲。” 两人异口同声。 不管内里斗成什么样子,在外面她们必须是友好的姐妹,否则第一个下手的就是老夫人,那时她们之间将不再有赢家。 都说宣平侯府奢华,但是和荣国公府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荣国公府的占地足足是宣平侯府的两个大还不止,更别提其中园林湖水,名贵花草。 无论何人前来,总要赞叹一声此园美景。 “宣平侯府老夫人到~” “老姐妹,可算是把你盼来了。”荣太夫人精神抖擞的招呼了一声,老夫人忙上前。 “我们这些老骨头就坐着歇歇,让年轻的小丫头们去外头玩去。” 荣太夫人笑呵呵的说,多看了李雯君几眼。 “真是个讨喜的丫头,去绾园吧,丫头小子都在。”李雯君福了福身子,笑着应了一声。 丫鬟出现,提了一句,“请二位姑娘这边走,绾园是专门给府里的小主子们玩乐的地儿,老夫人怕姑娘们无聊,特意叫人清出来,那的丫鬟婆子都在,二位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多谢姐姐指点。”李雯君朝着那丫鬟道了声谢。 她记得这个丫鬟有些眼熟,似乎是荣太夫人身边的,名叫金巧。 远远就瞧见亭中斑斓的颜色,是各家的姑娘们。 “多日未见,我心中想念的紧。”黄琼雪小碎步上前,不偏不倚的各拉起两人的手。 端的一碗好水。 “妹妹养了一阵子的病,我在家中惦念,自然少了与黄姐姐来往,怪我怪我。” 李雯希不着声色将黄琼雪的另一只手也拽了过来,亲密的挎上她的胳膊。 “知道你疼惜雯君,我又怎么能怪你。” 若是不说,还以为两人是亲姐妹。 李雯君始终挂着淡笑,完美的像是假人,她倒是要看看她们能有多情深。 “雯君姐姐。”吕西西小声呼唤。 “西西,展姑娘。” 吕西西和展万娇在角落,两人一青一红,像个带叶的果子。 李雯君款步上前,柔声道:“西西今天很好看。” 不是恭维,她现在似乎自信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多些,人也明媚。 “雯君姐姐也好看。” 吕西西更真心,毕竟即使是女子也愿意看漂亮姑娘。 “哎,你的好朋友不要你喽。”展万娇瘪着嘴,戏谑道。 第55章 美人计 另一边,黄琼雪和李雯希有说有笑,十分要好的模样。 李雯君嘲讽的笑笑,轻轻道:“我有西西和展姑娘这样的朋友就够了。” 吕西西的眼睛一亮,激动的嘴巴鼓起来,像小仓鼠一样。 展万娇嫌弃的反驳道:“谁和你是朋友。”而后一脸不在意的转过了头。 “娇姐姐开心的时候小指头会翘起来。” 展万娇马上收回手,一脸严肃,“我没有!” 李雯君看着她们闹,不禁露出一个真诚的笑来。 上一世她怎么就眼瞎,同那样的毒蛇为友呢。 不远处黄琼雪静静瞧着,嘴角的笑往下掉了些。 她是要巴结李雯希从而放弃李雯君,但这并不代表她愿意看着李雯君主动背弃她。 “妹妹就是这样好的人缘,同谁都能相谈甚欢,我就赶不上妹妹,现如今只有黄姐姐这一个交好的。” 李雯希面露可怜。 一双冰凉的手覆了上来,“有我在,你往后也会有更多朋友的。” 只是都不能越过她就是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妹妹不乐意,连带着叫她对黄姐姐也不理了。” 黄琼雪听到这话心中不爽。 她还离不开李雯君了不成。 “雯君一向人缘好,我都是老熟人了,无需客套什么。”黄琼雪赶着给自己找补。 “倒也是。”李雯希压下嘲讽,笑她只会强撑。 黄琼雪也笑,笑李雯希没教养不会说话,两人心思各异,面上却要装出一番和谐来。 有男子爽朗的笑声不远不近的传了过来,惹的姑娘们频频侧目。 荣太夫人的寿宴,上京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不知有多少。 李雯希眸中压下期待,起身道:“这里待着有些烦闷,听说荣国公府花园景色别致,黄姐姐要不要去看看。” 黄琼雪显然也动了这个心思,她比李雯希还年长些,却没有定亲。 她对另一半格外挑剔,挑来挑去就挑到了现在,可现在已经到了不能不急的时候,她必须选出一位如意郎君。 但李雯希在旁边只会坏了她的事。 “我刚想起来,还有些事情,不如等我忙完了再···” “那就不麻烦黄姐姐了,我自己去便是。” 李雯希窃喜她不跟着,赶忙就带着豆蔻往园林深处走去。 “都打点好了吗。”她急匆匆问。 豆蔻点点头,“初夏都说了,已经递好了信儿,估计小公爷已经在那等着了。” “这件事若是办成了,回去有赏。” 李雯希将自己鬓间的两缕碎发弄到前面来,嘱咐了一声,“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会儿,等我叫你的时候你再出来,别被人瞧见了,知道吗。” “奴婢晓得。” 花海林中。 公子一身莲子白色的穿花纹织金锦刻丝衫,头戴羊脂白玉冠,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无论是相貌才学家世,都是数一数二的,怪就怪他亲事定的太早,而且还是荣太夫人定下的。 但李雯希不会这么想,即使成婚又怎么样,不是还有休妻吗,更何况现在还都没有。 她掐红自己的脸蛋,双手提起裙角,朝着秦长卿的方向跑了过去。 少女像是受惊的小鹿,双眸含水,脸颊红润,看见他的瞬间慌乱的转身就跑。 秦长卿只觉心狠坠了坠,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留步!” 李雯希又停了下来,转身,袖子盖住下巴,头低着,怯生生的看着他。 每一步,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是眼神,都是她精心设计过的。 果然,没有男人能逃过她这一招。 “对···对不住,这里太大,我迷路了。” 她声音软绵绵的,但却格外的悦耳动听,秦长卿温柔的笑道:“我幼时也常迷路。” “我不是小孩子了···”李雯希低着头翁翁道。 这一幕让秦长卿的嘴角更深。 “我见你有些眼熟,是雯君的姐姐?” 虽然只有一面,但他还是记住了那俏丽的容颜。 李雯希点点头,仍旧是谨慎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等妹妹嫁给你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是个好人。”李雯希忽然又神情落寞道:“不过以后见面我们还是不要说话了。” “为何?”秦长卿的心被勾了起来。 李雯希四下看看,才小碎步上前,压低了声音说,“妹妹不愿意我同你有多来往,她说你是她的未婚夫,我觉得也是,往后你就是我妹夫了,男女有别。” 秦长卿的笑掉了几分。 他一直认为李雯君太过强硬古板,没想到还是个嫉妒心和控制心这么强的人。 “都说了往后都是一家人,家人之间怎么能不说话呢,雯君这要求,未免有些强硬。” 秦长卿朝她招了招手,随后坐在长椅上。 李雯希小步跟上去,一只鞋掉了,窘迫的烧红了脸,“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献丑的,这鞋子有些大。” “你贵为侯府嫡女,连个合脚的鞋子都没有吗。”秦长卿皱了皱眉。 “雯君也注意不到这些吗。” 在他印象里,李雯君可是很会算计的人,总听祖母说起她管家也极好。 亲姐姐连鞋子都不合脚,她怎么不管。 “妹妹很忙的,府里上下都离不开妹妹,反正我和妹妹身形相似,她的衣服我穿着也合身。” 一番话让秦长卿的眉头更深,看来李雯君伪装的很深,就连祖母也都被骗过了。 “我该走了,烦请小公爷告知回去的路,不然妹妹等急了会不开心的。” “你是长姐,去哪里还要她说不成,我竟不知李雯君私下里是这般模样。” 秦长卿的怒气被一点点激发,十分不满。 柔软的手忽然覆上他的和嘴唇,少女惊呼道:“不能说,妹妹也是好心。” 她说完了才发现自己逾越,忙收回了手,脸通红道:“男女授受不亲···” 李雯希转身就跑,还没等秦长卿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只有鼻尖还留着那股清香。 他怔怔的摸了摸嘴唇,喉结滚动。 第56章 泛舟观莲湖 花园里姑娘们都异口同声叫道:“秦大姑娘。” 少女身穿睛蓝色的刻丝云雾绡回字纹裙,生的相貌清丽、温柔可人。 秦大姑娘是荣国公府三房的嫡长女秦长筝,年方十五。 老荣国公生有四子,因从未纳妾,所以四子皆是嫡出,如今除了在外二子和四子没有在京,大房和三房都在荣国公府住着,从未分家。 三房虽没什么权势,但却得了三朵金花。 荣太夫人没女儿,现如今的荣国公也只有两子,所以对三房的这三个女儿而就格外爱护些。 秦长筝不光是三房嫡女,更是整个荣国公府的第一个女孩,从小是养在荣太夫人身边的,因此身份自然就高。 “姐妹们无需多礼。”秦长筝性子温和,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敢给她小鞋穿,都是哄着说。 黄琼雪第一个上前熟络攀谈道:“秦大姑娘,许久未见,真是愈发动人了。” 秦长筝脸一红,“黄姑娘过誉了。” “姐姐!今天来了好多人啊,终于不无聊了,我们带大家去玩吧!” 娇俏的少女身着一身苹果绿色的牡丹纹玉锦裙,梳着双丫髻,一双大眼睛黑如耀石,因为兴奋导致脸颊红红。 “秦二姑娘还是那么活泼可爱。”黄琼雪逢人便夸。 秦长芝一把推开那伸过来的手,瞪了黄琼雪一眼,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姐姐。 她今年已经十岁了,正是调皮的时候,每天泼猴似的上蹿下跳。 秦长筝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无奈的看向她旁边的那个小的。 六岁的秦长琪,她的三妹妹,生的粉雕玉砌,却偏偏是个男孩的性子。 这不,今日祖母寿辰叫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小裙子,这脸就拉下来了。 “怎么能把三妹拴起来呢,还不放开。” 秦长筝将绳子拽下来。 “不拴起来三妹又去捶沙包!”秦长芝告状。 小小的秦长琪小脸严肃的问,“不打沙包打二姐吗。” “姐姐,你看她!”秦长芝气的跳脚。 “好了,今日祖母寿宴,不许闹事。”秦长筝一拿出长姐的架势来,两个小家伙都老实了下去。 李雯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羡慕道:“秦大姑娘与妹妹们关系真好。” 不过一句寻常话,但是听在寻常人耳中就多了丝耐人寻味。 她妹妹李雯君可就在不远处站着呢。 秦长筝有些尴尬的笑笑,“打打闹闹罢了。” “姐姐,玩儿···”秦长芝晃了晃姐姐的手臂。 秦长筝宠溺的看了看妹妹,对着各位姑娘提议道:“绾园的观莲湖景色不错,不如我们泛舟湖上,采莲观荷可好。” 反正离开席还有时候,这样干坐着的确无聊。 黄琼雪和李雯希第一个说好。 不久小舟都已经准备妥当,怕水的姑娘们只好直接往湖中岛划去。 像那些喜欢游船的,就必须要亲自到湖中才好。 展万娇拉着吕西西跑的快,两人占了个小舟,直接就往湖中去。 李雯君笑着看她们,被李雯希看到讽了一句。 “看来妹妹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李二姑娘,我们这船大,一起吧。”秦长筝体贴的呼唤了一声。 船上一共坐了四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子。 黄琼雪和李雯希总是黏在一处,李雯君刚想过去,就见李雯希笑眯眯的说,“这边拥挤,妹妹要不去另一边吧。” 黄琼雪装模作样的伸手去碰水。 李雯君看了她一眼,坐到了中间去。 船的另一边是秦长筝带着两个妹妹,她不好插入人家姐妹之间。 “快划船啊!”秦长芝喊了一声。 “姑娘们可坐稳了。”划船的是个婆子,手臂粗壮,一看就是有力气的。 李雯君看着湖面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荣太夫人的寿宴上,死了人。 她本可以告病不来,可以完全不沾惹这些是非,但她做不到,做不到看着那生命流逝在她面前。 秦长琪一直盯着李雯君,那眼神直愣愣的,有些奇怪。 “不可以这样一直盯着人看,不礼貌。”秦长筝小声说。 “我见过这个姐姐。”秦长琪脆生生的回。 李雯君心头一颤。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秦长琪,上一次见,就只是上一世的今日了。 “应该是梦里见过了,对吧。”李雯君笑着回。 秦长琪点点头,乖乖看湖面,却忽然起身,坐到了李雯君身旁去,模样乖的反常。 李雯君抓住她的小手,用了些力气。 秦长筝朝着李雯君友好的点点头,对于这个往后的未来嫂子,她还是很喜欢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很羡慕这样厉害的人。 李雯希勾了勾嘴角,眸中是期待。 她袖子下的手动了动,一条青色小蛇爬了出来,冲着李雯君的方向,没有片刻停留。 黄琼雪眼尖,大叫一声,“蛇,有蛇!” 秦长筝看到蛇脸唰的就白了,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秦长芝吓的钻进长姐怀里,反倒是秦长琪眼睛愈发的亮了,她兴奋的站起来,朝着蛇跑去。 船上原本人就多,慌乱间船摇晃不止。 “几位姑娘坐稳了,这蛇无毒!”婆子大喊,却架不住一群胆儿小的姑娘,哭的叫的挣扎的乱动的。 小蛇被吓住了,一时停住。 李雯君死死抓着船身,腾出一只手将前面的秦长琪一把捞在了怀中。 “快上岸!” 如今正在湖中央最深的地方,如果船翻,后果不堪设想。 可有些事情,即使重来一世也不会改变。 青蛇再次开始爬动,秦长琪猛地挣脱李雯君的手,朝着蛇扑了上去。 扑通一声,船彻底翻了。 上一世,李雯君在岸上亲眼看着船翻,船上几人落水。 秦长筝吓晕了过去,划船的婆子一手扯着她一手扯着秦长芝,拼命往岸上游。 李雯希想救秦长琪,但却被黄琼雪抱住,无奈只能上岸。 才六岁的秦长琪根本不会水,还没等的及岸上的人来救,就沉了下去,从此再没醒来。 上一世,她亲眼目睹了一切。 这一世,她选择上了原本她不该上的船。 第57章 翻船落水 几人落水,偏偏船正在莲花深处,岸上的人瞧不见。 婆子只暗骂自己要掉脑袋,赶紧去捞离自己近的。 她纵使都想救也只有两只手,拽着两个就往岸上游。 “救人!” 李雯希估算好了那婆子只能救起两个,她正好能捞一个。 要当就当荣国公府的救命恩人,总好过一个无用的长公主要强。 没有危机就创造危机,她想要的,必须要得到。 至于黄琼雪和李雯君,她们两个都不会水,死了正好,两人地下也好有个伴。 她朝着落单的秦长琪去,却忽然被拉住了一只脚。 黄琼雪死死拽着她,露出头艰难道:“救···我!” 李雯希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她千斤重的手脚。 “你这样我们都要死!” 她恨不得掐死黄琼雪,只能眼睁睁看着秦长琪被李雯君抱了起来。 再不走她迟早被黄琼雪拖死,只能咬牙往岸上游。 李雯君倒是会一些凫水,但也只是一般,勉勉强强游到岸上倒是不成问题,可架不住秦长琪这孩子太有劲,落水之后恐惧令她本能的死死抓着。 每当李雯君露头都会被秦长琪踩入水中,她索性憋了口气,沉入水下去托着秦长琪往岸边的方向游。 可她不知道因为刚才的慌乱导致她已经记错了方向,朝着另一边游去。 随着秦长琪的挣扎,李雯君的力气也逐渐消失殆尽。 砰~ 秦长琪猛地一蹬,重重踢在李雯君的头上。 她瞳孔放大,一霎那间仿佛面前的所有一切都停了,耀眼的白光慢慢扩散开来,像光散开了一样。 脑中开始慢慢浮现出上一世的场景,渐渐的这一世也掺杂在其中,开始分不清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 她忽然很疲惫,厌倦了现在的勾心斗角,好像就这样慢慢睡过去也很好。 一道黑色的身影冲入水中,然后将两个提起来丢到了地上。 大量的气涌入,李雯君猛地一吸气,头脑昏沉迷乱,呛入的水咳的她喉咙生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高挑身影。 “三姑娘···” 那身影抓住秦长琪的两只脚,直接将她倒吊,待口中吐出不少水后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后才转身离开。 李雯君顺势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了,不哭。” 岸上的下人们心急如焚,会水的都跳了下去,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人不见了。 刚苏醒的秦长筝听到这个消息又晕了过去。 秦长芝只会大哭,“我妹妹死了,我妹妹死了!” 前院。 下人匆匆上前,禀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游船,船翻了,现在大都救了上来,唯独李二姑娘和三姑娘,不见了···” 荣太夫人脸色大变,立马吩咐道:“快去找!把湖抽干也要找出来。” 三爷秦普听完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他夫人安氏,也就是三位姑娘的母亲大喊了一声我儿,直接冲了出去。 公爷与妻子叶氏忙吩咐添加人手。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低声问身旁的婵娟,“大姑娘呢。” “奴婢听说大姑娘游上来了,无事。” 老夫人眉头这才松开。 只要还有一个,就不成问题。 湖边站满了人,会水的丫鬟婆子都在湖面上搜找着,水性好的就在下面潜着找。 湖中忽然举出一只鞋来,岸上有人喊了一声,“是三姑娘的鞋!” 安氏冲过去拿起那只粉色的小鞋,泣不成声。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荣太夫人一脸悲痛。 她上阵杀敌见惯了生死,是最刚强的女子,可再怎么坚强,也看不得儿女子孙分离。 展万娇看着一无所获的丫鬟婆子着急道:“都没用,我亲自去找!” 她之前一直讨厌李雯君,但最近这段时日还算看她顺眼,可即使再不喜欢,也犯不上见她去死。 吕西西小脸煞白的拉住了她,“娇姐姐别去,湖里的人这样多···” 救人的很多,不差这一个,若是展万娇再出什么事,吕西西都受不了了。 李雯希原本水性不错,被黄琼雪这一番下来、喝了不少的湖水,这会儿不停的干呕咳嗽,话都说不上一句。 黄琼雪这会儿在母亲怀里哭,完全不顾将她救上来的人。 人多场面难免混乱,事关性命,还是那样年幼的小孩子,没人不跟着揪心。 李雯君安抚了许久,直到怀里的秦长琪慢慢停了哭声,只抽噎着。 “没事了,我带你去找你母亲好不好。” “好···” 李雯君勉强站起身来,她几乎没了力气,秦长琪却不肯走,四肢扒在她身上,八爪鱼似的。 她无奈只能咬牙将秦长琪抱起,毕竟六岁了,重量实在是不轻。 可小姑娘明显吓到了,这会儿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金巧眉头一皱,朝着南边指了一下,“那边,是不是李二姑娘和咱们三姑娘?” 她这一说众人就往那边看去,等人走近了才瞧清楚,可不就是李雯君抱着秦长琪。 “老天爷,没事了。”安氏跑了过去,一把将女儿抱在怀里。 秦长琪死死抱着母亲的脖子,内疚道:“母亲,我再也不调皮了。” 安氏喜极而泣,“你真是要你了你娘的命了。” 荣太夫人揉了揉胸口,双手张开朝着李雯君说道:“好孩子快过来。” 小满早早就拿着披风在一旁等,见到姑娘的那刻就马上披了上去。 李雯君将曼妙的身姿挡住,朝着荣太夫人和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叫二老担忧了,落水后三姑娘一直挣扎,我带着她乱了方向,这才游错了方向。” “多亏了你,不然三丫头···”荣太夫人红了眼眶,拉着李雯君的手不肯放。 “我相信不管是谁,都会出手相助的。” 李雯君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她自私,也有自己想要报复的人,但无辜的孩子,她不能撇下不管。 此举虽然危险,但好在她幸运,只是不知那救她的黑衣人到底是谁。 可既是男子,她就要将这事烂在肚子里,不然,她的名声可就要被利用了。 但救命恩情不能忘,如若遇见了,一定好好谢过。 “快叫大夫都瞧瞧,可伤着哪儿了。” 容国公夫人叶氏出来安排。 好好的寿宴出了这事,大家都还惊魂未定,还要好好安抚一下众人才行。 第58章 公认孙媳 安氏给小女儿换了身衣裳,说什么也不愿意松开,死死抱在怀里。 “之前母亲总是说你调皮,说你不懂事,刚才听你出事,我竟也想跳下去陪你,你们都是母亲的心尖儿。” 这些年她接连生了三女,虽然丈夫婆婆那边都没什么意见,但她自己总觉得落人一成,如今她也想好了,管那些流言蜚语的作甚,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还分什么高低贵贱不成。 秦长筝坐在床边,帕子抹了下眼泪。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妹妹。” 她后悔自己提出泛舟,不然小妹也不会落水。 安氏安慰的看向大女儿,“这怎么能怪你,那湖你们姐妹也时常去的,这一次也是意外。” “多亏了李二姑娘,蛇出来的时候,小妹冲上去,是李二姑娘抱住了她。”秦长筝每每想起都是一阵恐惧。 安氏拍着女儿哄睡,压低了声音,“从前你祖母说李二姑娘好,我还不认同,总觉得那丫头好的跟个假人似的。 如今再看,还是你祖母有眼光。” 李二姑娘救的是人命,当父母的自然是感恩戴德。 “来人,好生招待着李二姑娘,多照顾着些,她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尽量满足,知道吗。” “是。”丫鬟应声,转身往外走,穿过长廊,来到了一间厢房。 李雯君已经换上了备用的衣裳,之前的首饰毕竟泡了水,小满细心的一个个擦干。 “丢了一只蝴蝶宝石簪。”首饰都是小满一个个戴上去的,少了哪个自然清楚。 那只蝴蝶簪不巧,是秦长卿送的。 李雯君倒觉得这是种暗示。 “罢了,定是落到湖里去了。”不该是她的东西,即使在手也终究会失去。 “李二姑娘,三夫人派我来问问,您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丫鬟敲门来问。 小满刚插好个簪子,就听姑娘一声痛呼。 她焦急问,“怎么了?” 李雯君碰了碰头,疼的眉头一皱,“头疼。” 小满轻轻拨开头一看,头顶一处发红,已经肿了起来。 “已经肿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 李雯君想起当时在湖里被小姑娘瞪了一脚,看来这一脚不轻。 “算了,今日荣太夫人的寿宴已经发生了这些事,不要再添事端了,叫丫鬟送来些冰,敷一下等回去再说。” 要是再大张旗鼓的请来大夫,恐怕荣太夫人更上火,左右没有破皮流血,只要不肿的太厉害就好。 小丫鬟不多时就推上来一些冰,小满包在帕子里,给李雯君冰敷。 “李二姑娘是头受伤了吗,奴婢叫大夫去。” 小丫鬟观察着,生怕怠慢了李二姑娘。 李雯君:“不必,已经耽误寿宴了,不是严重的伤。” 宴客厅内已经又恢复了一片喜乐,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荣太夫人的脸上终究是少了几分喜色。 “君丫头如何了?”她侧身问金巧。 “奴婢刚问过了,说是无碍,稍后就来了。” 下方的李雯希换了一身衣裳,脸色因为愤怒变得略微苍白。 男女分席而坐,对面的秦长卿几次看向李雯希,面露担忧之色。 叶氏在上头看着儿子,眉头皱了皱。 对于婆母定下的亲事,她还算满意,毕竟李雯君家世样貌才情都不错。 长子优秀,未来要是国公府的顶梁柱,他的妻子必须足够好才行。 知子莫若母,她看向那位前不久才回了上京的李大姑娘,眸子渐深。 李雯君换了一身打扮,同之前的那身不同,少了之前的妩媚,多了些英气在。 荣太夫人一眼就瞧见了,眉眼瞬间舒展,招手道:“君丫头,坐到我身边来。” 李雯君大大方方的福了福身子,走到荣太夫人身边。 荣太夫人那张桌子坐的都是些什么人,掌家的叶氏,三儿媳安氏,以及几个勋贵府上的老夫人,这样一群人中,李雯君不卑不亢,同几位都打了招呼才坐下。 一时艳羡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荣太夫人此举就是在宣示自己对李雯君的喜爱,同时也是对她这长孙媳的认可。 还未进门就得到这样的重视,别说是国公府,就是小门小户也是羡慕的。 李雯希桌面下的手攥的指尖泛白,嫉妒之色难以掩饰。 荣太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一脸心疼道:“让你来参加我的寿宴,还差点丢了命,也是你福大命大。” “是沾了您的福气,才能让我们化险为夷。” 她之所以愿意舍命相救,也是为了报答荣太夫人对她的好。 上一世,她被李雯希陷害,处处遭人置喙,只有荣太夫人相信她,即使所有人都唾弃她,也还是没有取消婚约,直到最后婚约作废也是秦长卿和李雯希这对苦命鸳鸯被世人歌颂。 荣太夫人深知孙子变心不能再改,再叫她嫁过去也只能是怨偶,这才同意解除婚约。 自那以后,荣太夫人一直对她有愧,想要补偿,可李雯希怎么可能给她翻身的机会,对她步步紧逼。 荣太夫人即便有权势,也插手不了别人的家务事。 这样一位真心为她的老人,她怎么忍心在明知道其会失去孙女还坐视不理呢。 “都说我疼你,怎么不说你长了张巧嘴。” 荣太夫人越发稀罕的紧,真想现在就把这小丫头娶进门。 老夫人在对面笑呵呵的看着,只要为侯府争光,就都是好孩子。 安氏在另一边笑呵呵的夸,“李二姑娘聪慧端庄,近瞧着竟然还有几分老夫人的神韵,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嫂嫂好福气,往后能得这样的好儿媳。” 李雯君救了她孩子的命,那就得是捧着。 安氏性子直说话也直,但这话难得人人都爱听。 叶氏抿嘴笑笑,慈眉善目,“宣平侯府教子有方。” 一提这个,老夫人那就别提多得意。 宴席上山珍海味,李雯君刚落水耗费了好些体力,这会儿正是饿的时候,难免多用了些,可她动作端庄,绝对没有任何不雅的行为。 老夫人看了李雯君两眼,刚要开口,就听荣太夫人夸,“多吃些,喜欢什么再叫丫鬟添些。” 主人都这般说了,老夫人嘴里的话只能咽下去。 第59章 好心还是变心 宴席用完后就到了该献礼的时候,荣太夫人身边的一位老妈妈拿出礼单,高声朗读。 送寿礼无非就是些布匹珍宝,只凭人身份尊卑,价值有所不同。 荣太夫人年轻时英勇不输男子,虽是诰命身,但其尊贵程度荣太夫人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所以今日的献礼奇珍异宝络绎不绝。 “宣平侯长女李雯希献礼白玉岁岁平安圆如意一柄。” 荣太夫人偏爱如意,这礼也算送到了心坎上。 “这丫头也有心了。”荣太夫人笑呵呵道。 李雯希愈显得意,这如意原本就是李雯君准备好的寿礼,她不过是在母亲面前哭诉了句,这份完美的寿礼就成了她准备的。 至于李雯君嘛,这么好的寿礼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的了。 “宣平侯次女李雯君献礼狼牙匕首一柄。” 老夫人脸微微下垂,心生不满之意。 区区匕首,太过拿不出手,他们侯府还没落败到这个地步。 李雯君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嗤笑。 荣太夫人一反常态,竟然开口道:“快拿来与我瞧瞧。” 那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匕首,匕身精致,上头镶嵌着形状各异的彩宝,尾端则是锋利的狼牙。 荣太夫人嗅了嗅,眸子一亮,“见过血。” 这可不是什么只供观赏的东西,是武器。 李雯君解释道:“这狼牙匕曾斩杀过敌军,是见血封喉的好利器。” 老夫人连嘴角的那一点笑容也维持不住了。 寿宴上送这等戾气的武器,寿星还是位老夫人,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雯希已经等着看好戏了。 可荣太夫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爱不释手道:“好好好,拿着这匕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驰骋沙场的时候。” 在场的人都是逢迎,她们想象不到有人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居然向往颠沛流离的生涯。 可李雯君知道,如荣太夫人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怎甘于宁静。 她除了钦佩也是羡慕,只可惜她并无那一身本领,不然也不用屈居于后宅玩弄心机。 “好生收起来。”荣太夫人爱不释手的嘱咐道。 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只有这个是真的送到了荣太夫人的心尖尖上。 不管下面的人有多不理解,但老太太的反应众人都在眼中,也终于明白,为何如此爱重李雯君一个没过门的小丫头。 为人处事,她们自愧不如。 李雯希心有不甘,这么好的献礼李雯君果然藏着掖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客人走的差不多,也就只剩下了亲近些的在。 因着荣太夫人对李雯君的喜爱,老夫人带着李雯希也留了下来。 荣太夫人喝了些酒,性质正好,拉着老夫人聊,“你家丫头养的都好。” 李雯希害羞的低下头,“还是妹妹最好,我比不上妹妹。” 一直在另一头的秦长卿面子一冷,“即便二姑娘再优秀,也要尊卑有序。” 叶氏脸色一变,忙制止道:“说什么浑话,还不快给雯君道歉。” 李雯君温柔笑笑,还为他开解道:“长卿哥哥说的也没错,雯君谨记。”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长卿的话原本就没有说完,这般他也不好咄咄逼人,只能放缓了语气。 “我此言并非质问针对,只是祖母母亲常夸你做事心细,偶有疏忽情有可原,但在外总要顾忌侯府脸面。” 一提起脸面,老夫人目光凌厉的看向李雯君。 李雯君掩下嗤笑,低头示弱,“不知长卿哥哥在说什么,雯君自认事事周到,不曾做过什么丢侯府脸面的事情。” 她当然知道秦长卿在说什么,不过还是上一世的戏码。当众质问,将她说成是心思歹毒迫害长姐的心机女。 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也想坐实她的罪名。 上一世也是她念着李雯希的脸面,若是戳穿怕她难做,这才吃了这哑巴亏,这一世说什么也要都拎清才行。 李雯希心一紧,生怕秦长卿说漏了嘴,不停给他眼神。 她卖惨不过是为了获得秦长卿的可怜,可不是为了让他当众为自己出头的。 可秦长卿最恨人说谎,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眸子又冷了下去,声音带着疏离。 “今日人众多,你长姐竟然穿的是你的不合脚的鞋子,叫人看了岂不是以为你苛待长姐。” 他的妻子,怎能是这样的小人。 “秦公子误会了,妹妹没有对我怎么样的。”李雯希略带焦急的解释。 可外人纵使信她,秦长卿却不能,之前无人处,少女的委屈他看在眼里,料想现在也不过是避免事情闹大才委曲求全。 如此这般,他更要为她讨个说法。 李雯君嗤笑了一声,无奈道:“长卿哥哥这话说的就离谱了,我在家中为小,怎么能管姐姐的事,况且姐姐现在好不容易归家,祖母母亲都是捧在手心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何能苛待姐姐。” 秦长卿少与女子这般交谈,一时被她绕了进去,皱眉解释道:“我自然不是说老夫人和侯夫人,只是说你。” 李雯君脸上的笑消失了些,“长卿哥哥为姐姐质问我理所应当,不过真是误会了。” 此话一出,荣太夫人可就憋不住了,“你这小子,雯君是多好的孩子,你们以后才是夫妻,怎能为了外人如此不信她。” 屋中人神色各异,这话可有些不对劲儿,一个男子为未过门的大姨子讨公道···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秦长卿的伤口,生气道:“我的妻子当是尊师敬长光明磊落之人,像那些用管了腌臜手段的人,不配进我荣国公府。” “逆子,还不跟你祖母道歉!” 这话出口叶氏也不能坐着,忙制止。 秦长卿一脸正直的盯着李雯君。 他其实不满这份亲事,他不满被操控,连带着对李雯君也只是应付,但这也是在她本性纯良的前提下。 若她非良人,他也不愿再委屈求全。 李雯君早就看透了秦长卿,自然不会伤心,只是恨他明明生的睿智,却还是过不了美人关。 “长卿哥哥不信我可以,但有些话总要解释,首先,我不可能把我的旧鞋子给姐姐穿,其次,我记得我的脚照姐姐的小些,即便是给了姐姐,也不能大到掉下去。 再者说,我也没这样的能力,如今侯府的管家权在姐姐手里,别说是一双鞋子,即便是十双姐姐也有权利买来,更别提祖母和母亲送过去的绫罗绸缎够做多少的了。” 说是解释,但这一字字一句句更像是巴掌,一下下都打在秦长卿的脸上。 他可不像李明远那样傻,能有管家权,在谁家中都是有分量的人,哪里能是不受宠的人能摸得到的。 李雯君看着秦长卿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又补了一句,“我知长卿哥哥正直,此番也不是故意针对我,是不是。” 这是台阶,秦长卿自然要下。 “是我冲动了···” 李雯君莞尔一笑,“长卿哥哥和姐姐关系要好也是好事,我心中高兴还来不及。” 秦长卿的笑就那样僵在那。 叶氏低着头,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 荣太夫人失望的看了孙子一眼,只说累了,开始送客。 临了,抓着李雯君的手安抚了许久,又送了些东西走,这才作罢。 第60章 她失去了唯一爱她的人 马车上。 老夫人闭目养神,一旁的李雯希手指拧成了麻花。 刚才秦长卿为她当众出头算是害了她了。 祖母提出要和她共乘一辆马车,车走了许久,却始终未言,她心焦灼,实在难以宁静。 “你同君丫头同岁,也该商议亲事了。 不知你中意怎样的男子,也好叫你母亲与我参谋参谋。” 老夫人睁开眼,眼神如钩。 李雯希低着头,乖巧道:“雯希不懂,自然是听祖母和母亲的。” “若是听我的,祖母自然也是想你嫁给小公爷这样的人。” 李雯希惊愕抬头,眼神带着期许,祖母的意思莫不是… 老夫人叹了口气,惋惜道:“只可惜国公府只有一个小公爷,荣太夫人也只看中了君丫头这一个孙媳,如此良婿,实在难寻。” 李雯希艰难挤出一个笑来,应了声妹妹好福气。 她听出祖母话中的敲打之意了。 荣国公府是太夫人当家,太夫人中意李雯君,说什么都没用。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和你母亲会用心为你寻一位好心事的,虽不及小公爷但也绝差不了,你性子乖巧懂事,无需忧愁。” 老夫人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也算是安抚。 只要她乖乖听话,往后自然也是荣华富贵。 可李雯希怎么甘心,李雯君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她被夺走的人生,如今还要被夺走夫婿。 那翻涌的恨意险些将她淹没,一阵窒息。 “祖母说的是。” 老夫人点点头,声音柔和了几分,“往后你和君丫头好好相处,互相扶持,侯府未来还要靠你们。” 李雯希再次换上得体的微笑,应了声是。 “我是姐姐,自然要多担待些。” 至于李雯君嘛,看她有没有命担待的就是了。 即便有三头六臂又如何,她会一点点斩断所有的臂膀。 云水院。 李雯君一进门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平日这时候小丫鬟都聚在一处说话,今日却格外安静。 她右眼跳了跳,第一次有些心慌。 “妈妈,我回来了。” 以往每次她出门,夏妈妈都会在院子翘首以盼,她说孩子出门长辈都是惦记的,做事也无心,都要在家里守着,等第一眼瞧见了才能宽心。 可如今院子的石凳中无人,也不见人来应声。 她心一沉。 “小满,去找夏妈妈。” 小满直奔夏妈妈的屋子去,推开门,却只见到伞儿埋头坐在地上。 “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夏妈妈呢?” 伞儿抬起头,露出哭肿的眼睛,哽咽道:“夏妈妈死了。” 小满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追问道:“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伞儿一边哭一边说,“姑娘走后不久,厨房的杨婆子就来找,说现在人手不够,夫人那要用人,姑娘院子里的手脚勤快,借人来用。 夏妈妈好心去帮忙,送汤给夫人,哪知夫人喝了汤之后就晕死了过去,有人说夏妈妈投毒,大夫施针将夫人救了回来,说不是毒,是之前的老毛病了。 后来不知是谁在夫人身边说原来好好的,夏妈妈回来之后夫人就犯病了,定是夏妈妈冲撞了夫人,夫人气不过,就叫人打夏妈妈五个板子。 三个板子下去···夏妈妈就咽气了。” 伞儿哇哇的哭,她无父无母,在姑姑家长大,姑姑一家把她当牲口对待,姑姑原本要把她卖给老头做媳妇,后来听说卖给人牙子赚的多,这才又把她卖了当丫鬟。 侯府太大,丫鬟们私底下也都势利,逮着她瘦小年纪就都欺负她,夏妈妈是对她最好的人,她没见过自己的娘,可她梦里的娘就是夏妈妈这样的人。 她把夏妈妈当娘,可现在夏妈妈死了,她又没了娘。 小满听完浑身冰凉,踉跄着转身往外跑。 李雯君坐在那,看着那丫鬟的嘴一动一动,怎么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二姑娘,二姑娘?”小丫鬟幸灾乐祸的高喊了一声,“天气热了,二姑娘还是早早将夏妈妈安葬了。” 小满咬紧牙,指着那小丫鬟斥道:“滚!” 小丫鬟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的走了。 “姑娘···”小满上前,嘴动了动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转过身去,掩下眼眶抵挡不住的泪水。 这个院子的,哪个没受过夏妈妈的照顾。 “夏妈妈死了···”李雯君喃喃道。 小满捱下哽咽的语气,强迫自己镇定道:“伞儿都与奴婢说了,这事情蹊跷,厨房平白无故的怎么会缺人缺到要到姑娘院子里要人,再者说,五个板子虽然重,却也···分明是···” “李雯希安排的吧,她如今掌家,有千百种法子调走夏妈妈,五个板子当然不重,可具体打多少下,又有谁能知道呢。” 她顿了顿,才平静道:“我早就知道李雯希心存不轨,却还是没有护住妈妈,妈妈因我而死。” 因为上一世的记忆,她仿佛有了神通,屡战屡胜,不给李雯希翻盘的机会,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疏忽了人性的可恶。 很多事情都不再同上一世一样,李雯希被逼急了,总会下死手。 “这不能怪姑娘。”小满之前只觉得这不过是姑娘之间的争宠,现在她才知道自己错的彻底。 李雯君站起身来,一直走到院子里。 李雯希为了杀人诛心,把夏妈妈的遗体送到了院子里,她就是想要李雯君发狂。 可她不知,李雯君只是目光呆滞了些,从始至终,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就算站到了夏妈妈的遗体旁。 她跪在地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夏妈妈脸,喃喃道:“妈妈爱干净,不能这样走。” 早上还笑着说话的人,如今已经一身血污的躺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呼吸,她甚至连眼睛都没办法闭上。 小满干呕了一下,转过身再也压抑不住哭出了声。 李雯君以为自己会疯,可她却无比的清醒和平静。 直到今日,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见招拆招委屈求全换来的不过是牺牲了唯一爱她的人。 她以为自己足够未卜先知就能一直胜下去,可怜她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她的算计何其可笑。 冰冷的手指扶上那狰狞的双目,李雯君合上夏妈妈的双眼,低下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声。 “妈妈安心走,君儿会叫她们一个个陪葬。 黄泉路上,定不叫你孤单。” 第61章 谋一场风光的葬礼 “从账上多支些银子,妈妈一生简朴,死了也该风风光光,她当我亲子般对待,我就给她扶棺摔盆。” 李雯君起身,最后看了夏妈妈一眼,起身离去。 望春院。 邹氏靠在床上,病仄仄的模样,这次犯病几乎要了她的命,偏偏一个个都不在府上,让她格外后怕。 “明远可来了?” 赵妈妈无奈的叹了声气,当时发病夫人口中一直念着世子,也马上差人取叫了,可世子说恰逢大儒讲课,机不可失,夫人的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得空了就马上回来。 可说的再多,就是不回来了,偏偏她不能讲实话,只能哄着说,“叫了,世子当时急的的就要回来,但正逢大儒来讲课,特意点了名要世子旁听,这么好的机会,世子若是回来了,实在是可惜。” 邹氏听了略显激动道:“不能回,不能耽误了学业。” “谁说不是呢,老奴一听这可不能,世子孝顺,嘱咐了又嘱咐,这才没归。” 邹氏又靠了回去,面露欣慰,“我儿最是孝顺不过。” “二姑娘来了。”丁香掀开帘子报。 “还是姑娘贴心。”邹氏又乐呵呵的招呼,“快带进来。” 赵妈妈眸子一转,低声道:“二姑娘最是惦记夫人您的,听说在荣国公府上还受了伤,这才回来,就急匆匆的来看您。” 今日发生了不少事,赵妈妈看在眼里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她除了能说几句话,多余的也是无能为力。 同为奴仆,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李雯君一身白衣,清丽又朴素。 “听闻母亲病倒,雯君惦念万分。”她微微蹙眉,面露三分着急七分担忧。 明明与从前一般,可在赵妈妈看来,却处处都不同了。 邹氏扶着胸口,一顿哭诉,“大夫说这次凶险,若不是我福大命大,险些就没了命了,虽捡回一条命,但往后那些甘甜却是再也不能用了。 你那妈妈也是,回家一趟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污秽回来。” 李雯君的袖子下的手攥的泛白,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都是些婆子碎嘴,夏妈妈若真的克人,那也该克我才是。 话说起来,今日我落水,险些丧命,昏迷之际就是听了夏妈妈的召唤,这才回了口气游上了岸,我还当夏妈妈是我的福星呢。 那些下人们嘴里从来没个轻重,天天鬼啊神啊的唬人,连母亲也敢咒,真是愈发放肆了。” 邹氏哪里顾得上女儿落水险些丧命的事,满心都是自己差点被克死。 听她这一般话,顿时觉得有道理,骂道:“那群刁妇,依我看雯君你说的没错,兴许就是她们咒的,看来还是平日里的给的笑脸太多了。” 李雯君看着赵妈妈手里的药,伸出了手,“我来吧。” 药味苦涩,才端过来就能闻到。 邹氏皱眉,头往旁边躲。 李雯君往前挪了挪身子,吹了吹药,汤匙送到了邹氏嘴边。 “良药苦口,母亲不喝病怎么能好,那群丫鬟婆子也真是该死,要不是她们乱说咒母亲,母亲何至于此啊。” 邹氏盯着那黑漆漆的药,咬牙喝进去,叫苦连天。 “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贱蹄子,就要叫你姐姐好好惩治惩治她们。” 李雯君贴心的擦干邹氏嘴角的药渍,柔声道:“姐姐脸皮薄,性子又好,那群丫鬟婆子怕是更要欺负,不如要我来,坏人我做就罢了。” 邹氏眸子一转,点头连说了几句好。 “府上下人早就有不少包了祸心手脚不干净的,姐姐管家总是有诸多障碍,这次不如一并清算了,日后也好方便了姐姐,我做妹妹也能为姐姐分分忧。” 李雯君细声引导,邹氏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把自己这一身病都怪在了下人的身上,这会儿恨不得就将人收拾了。 “那些个泼妇兴许不服你,就叫赵妈妈跟着,问起就说是我的命,好好收拾收拾她们。”邹氏一脸愤慨。 赵妈妈插不上话,看着二姑娘的模样,心中复杂,却也只能应了声是。 “你身边缺了个妈妈,母亲院子里的你可相中了谁,叫去你院子里照顾也好。 那夏妈妈也是个没福气的。” 邹氏面露嫌弃,在她所有人的心中夏妈妈不过是个低贱的下人,死了也不足为题,谁会在意呢。 李雯君掩下眸中的恨意,提了一句。 “夏妈妈毕竟是我的奶娘,我想好好操办一下她的丧事,此番也能显得我们侯府待下人宽厚。” 邹氏有些不大乐意,只觉得这样未免不值。 “不过一个下人。” 此话一出,凉了两个人的心。 赵妈妈也是夫人的奶娘,当自己孩子一样带了一辈子。 “夫人,毕竟是奶过二姑娘的,夏妈妈本就死的冤枉,若是传出去岂不说侯府苛待下人,若是好好下葬可就不一样了,人言可畏啊。” 李雯君早就料想赵妈妈会为她说话,同为奴婢,唇亡齿寒。 她也是在为自己说话。 到了自己奶娘这,邹氏完全变了,点头赞成道:“倒是有道理,那就交给你办好了。” “母亲怎么样了。”李雯希在门外远远的就能听见声音。 她一进门泪珠子先落地,接着就是一番哭诉,邹氏抱着她也哭,母女之间不知有多少真情在,这样多的眼泪。 “有姐姐照顾着我也放心,就先退下了。” 李雯君说完头也未回,径直走了出去。 戏台已经搭好,下一步,就差唱戏的人了。 至于话本子,她早就准备好了。 云水院挂了白,李雯君一身素衣,头戴白花,目光却无悲凉。 伞儿哭的声音最大,被小满说了几句这才闭了嘴,只是没了哭声,那场景却更让人心伤。 “妹妹即使披块白布如此美丽。”李雯希带着醋意的嘲讽几句。 李雯君眼神凌厉,仿佛在看什么晦气的东西。 “听说妹妹在操办丧事,真是悲伤,这位夏妈妈还真是,这么好的福气,没命享啊。” 李雯希丝毫不掩饰自己笑意,这一幕她幻想太久了,李雯君不是厉害吗,那就把她心爱的奶娘复活啊。 “毕竟是卑贱身,即使身在此等尊贵的地界,贱命终究是压不住的,妹妹也要节哀顺变啊。” 她故意凑过去,语气轻松。 李雯君只是淡笑笑,回了一句,“无论多尊贵也免不了有归西的一日,好歹是享过了富贵的,倒也不亏。 总好过出身高贵又沦为贱命一条,便是剜骨剃肉也去不掉那一身的贱味,姐姐说,是吧。” 李雯希目光瞬间化为凶狠,死死盯着她。 “走吧,别被什么阿猫阿狗耽误了时辰。” 现在最重要的是夏妈妈的葬礼,有些账总会一笔笔清算,不急。 第62章 真正的心腹 送丧的队伍很冷清,都是云水院的几个小丫鬟。 尽管夏妈妈对府中人都很和善,受她恩惠的也不少,却没人敢触这个风头。 夏妈妈死的冤,大家都门儿清。 李雯君买了好棺材,夏妈妈无家,死后总要给她寻一处宝地。 那处清净,景色极好,她想着若她身死,便也葬在这,与夏妈妈作伴。 长街上,马嘶吼一声倏然停下,秦长卿看着送葬里带着惟帽的少女,皱了皱眉。 “雯君?” 寿宴一事父亲母亲连带着祖母都对他一番训斥,他也察觉自己失礼,想着上门道歉,没想到居然在这碰上了。 李雯君抬头看着马上的秦长卿,平淡的应了一声,“公子何事?” 哪次见面李雯君不是叫一声长卿哥哥,这次的一声公子叫的疏离,倒叫秦长卿心里翻起了些酸意。 到底还是他犯错在先,小女儿家生气也是情有可原。 “那日我出言不逊,实在非君子所为,特来认错。”秦长卿下马,有模有样的拱了拱手,端得一脸真诚。 他是君子之首,生的风流倜傥,即使不认错,往那一站也会让人原谅他,更别提这一出。 可李雯君却只觉得虚伪恶心。 “知道了。”李雯君的冷漠让秦长卿心中不爽,他何曾这般伏低做小的哄过谁。 但君子不与小女子计较,他看着身后送葬队伍,关心的问道:“不知这···” “我的奶娘。” 秦长卿叹道:“一个下人能得雯君妹妹这般对待,也是她的福气。” 李雯君脸彻底冷了下去。 “如果这福气是以自己的性命做代价,公子愿不愿意要。” 疏离,愤怒,厌恶,秦长卿看着她的眼神,恍惚间竟觉得格外的陌生。 “我不过是想宽慰雯君妹妹。” 他的脸也冷了下去,还从未有人能这样给他脸色瞧。 李雯君被他们那高高在上的语气和一口一个下人刺的心口疼。 “这个你们一口一个的下人同你我一样有血有肉,夏妈妈待我如亲人,我待她亦是,若公子的亲人离世,公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秦长卿嘴动了动,只憋出个节哀。 李雯君没再给他任何一个眼神,绕过他缓缓朝前走去。 之前她对亲事有所犹豫,只因夏妈妈想看着她出嫁,她又需要强大的势力,委身于秦长卿不失一个好办法。 她无父母亲眷撑腰,斗不过宣平侯府,一腔热血也不过溅出个血花,白白送命罢了。 若她是像荣太夫人那样英勇的女子,能为自己挣出一条路来也好,可偏偏她无此能,成不了那戏本子里的女英雄。 嫁人是唯一的出路。 可一想起秦长卿那副虚伪的嘴脸,她腹中翻滚,需用力压下那股恶心来。 上一世的他和李雯希和和美美,脚下踩的是她的尸骨。 如今夏妈妈已走,她也断然不能再同这样的伪君子有什么瓜葛,没得叫人恶心。 只是要让荣太夫人失望,做不成她的孙媳了。 哀乐震耳,棺木一点点被土覆盖,直至隆起一个土堆。 夏妈妈终究还是没能住上能种一棵杏树的小院,她将永远的栖身在地下。 “妈妈,再等等,我马上就送她们去见你。” 小满擦了擦眼泪,拽着趴在坟上的伞儿,声音嘶哑道:“姑娘,回了吧。” 李雯君上了马车,身子僵硬,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她怕就这一眼,就再也忍不住。 云水院还是老模样,可李雯君却处处都觉得不对,她就那样慢慢走,慢慢走,没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慢步到夏妈妈房中,里面的装饰都是她亲手布置,屏风的上的杏花是她亲手所画,夏妈妈很喜欢,说要裱个屏风,这样一进门就能瞧见。 幼时她每每深夜就哭,夏妈妈就抱着她,一抱就是一整夜。 她用过的摇床还在,如今好好放在墙边,上面整洁如新,夏妈妈说,看着这个就好像看见了她小时候。 李雯君轻轻抚摸,顺势拿起床上的一套纯白里衣。 花瓣全都绣全,人却已经不在。 她双手颤抖的捧起,慢慢放在鼻尖,夏妈妈身上的桂花味还在。 “妈妈···” 眼泪断线一般滑落,眼眶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盯着那一朵晕开的花,跌落在地。 她痛哭出声,死死将里衣抱在怀里,仿佛现在她才意识到,夏妈妈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坐在院中石凳上等她,也再不会多晚都会为她留一盏灯。 她们此生将不复相见。 小满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哭声,将门轻轻带上,转身坐在了门外。 月上梢头。 李雯君呆滞的坐在地上,双眼红肿,声音沙哑,“小满。” “奴婢在。” 小满推门进来。 “从前我想收买你为我办事,你我都轻松,可现在我不想这样了,我想你完全归顺我。。 侯府的明争暗斗,或许要用命去迎,你若不想,我也不怪你。” 未来的路必定充满荆棘,她的身边必须是自己的心腹。 没有多想,小满果断回答道:“奴婢愿意。” 从前虽照顾姑娘多年,但远不及近些时日的相处,况且她也想明白了,既身为富家仆,命早就卖给了他们,生死又岂能由着自己。 姑娘心善,也当她们的命的是条命,即便是死了,总也有人能记得她们。 衷心姑娘,她亦不悔。 “我也愿意!”门忽然被撞开,伞儿站稳了身子,小脸满是坚决。 看着两人吃惊的脸,她解释道:“偷听虽然不对,但奴婢愿意!” 李雯君毫不避讳的问道:“我知道你是母亲派来的人。” 伞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奴婢那时候不懂,府里的妈妈说只要我听话就给吃的给穿的,过好日子,奴婢这才同意的。 奴婢在外原本不知道要烂在哪处,有条生路自然什么都愿意。” “那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只因为夏妈妈?”李雯君神色不明。 伞儿听到夏妈妈的名字有些激动,“难道夏妈妈不够吗? 她是奴婢长这么大对奴婢最好的人,她会给我缝衣裳,告诉我许多事儿,会在我难受的时候哄我··· 奴婢没那么多心眼,也不懂什么人情事故,我只知道对我坏的人我就弄她,对我好的人我就对她好。 可夏妈妈死了,奴婢虽然愚笨,却也知道夏妈妈不该死的,府里有好多坏人,不能放过她们!” 一个相识不久的小丫头都明白的道理,侯府的好多人却好像都不明白。 李雯君讽刺的笑笑,附和道:“的确是不能放过她们。” 伞儿得了肯定,这会儿眼睛冒了光,“所以奴婢愿意!” “你想要什么。”李雯君起身,将里衣好好折了起来。 伞儿知道姑娘聪明,自觉也瞒不了她,只一五一十的说,“奴婢想认夏妈妈当妈,往后给她上坟烧纸。” 李雯君一滴泪落下,晕在花瓣上。 “好···” 如果夏妈妈知道,也一定会开心的。 “从此之后,你们要忠于我,往后路不管再难走,我也会护你们周全,” 李雯君推开窗子,对着明月,声音比月色还冷。 “说夏妈妈克夫人的那几个人,可还记得。” 第63章 驱除邪祟 提起这个伞儿可就精神了,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 “有个胖的像缸的,都叫周婆子,她身边有个瘦的像杆子的,叫张婆子,数她们两个叫的欢,她们周围都是跟着附和的,这才越闹越大。” 李雯君嗤笑一声,“周婆子是库房的,母亲的人,这些年一直被王管事压着,早就心有不甘,张婆子在厨房只是个备菜的闲职,但却是张管家的堂妹,不过纵使有这层关系,有油水的位子也不给她,怨气更甚。 她们两个为了能上位的确是够拼的。” 小满面露担忧,“周婆子张婆子都有背景,怕是不好下手。” 李雯君眼神渐冷,“那又如何,毕竟这命令就是母亲下的,我不过是奉母亲的命罢了。” 她抬步离去,“睡了好觉,明日就要忙了。” 翌日一早。 厨房内。 张婆子骂骂咧咧的切好了菜,甩了围裙喊道:“该我的都做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可尽管说,不然我可不干了。” 见没人搭理,她又翻了个白眼,往外走。 小院子内,丫鬟婆子围在一块,张婆子挤了进去,一把薅起一个丫鬟将她推到旁边去,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 周婆子嗔她一眼,“怎么才来,少了你我这都输不少了。” “我那点破事儿不做完还能走?那些个只管拿个铲子巴拉,要是没有我主子们饭都吃不上。” 张婆子不满明明堂兄是个管事还只给她这样的活,明里暗里的吐槽,众人也早就听惯了。 “哎!不许耍赖。” 张婆子声音尖利,拽着那牌喊,“在老娘面前还敢反悔,你也不瞧瞧我是谁?” 周婆子笑,“这老泼妇,邪乎着呢。” “再邪也赶不上那夏妈妈,倒霉鬼一个,哈哈哈哈。”张婆子笑的放肆,浑然不见面前几人已经变了脸色。 “平时人模人样的,都是装的,听说还是被休的,能是什么好人,仗着自己奶过主子,还不是贱命一条说弄死就弄死了,再怎么风光也终究是个奴婢。” 周婆子一个劲儿给她使眼神,奈何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你挤眉弄眼的干什么。” “都好兴致啊,还有空在此处打牌作乐。”李雯君站在院内,一身白衣,笑容和煦。 “二姑娘。” 丫鬟婆子们都站直了身子,唯有周婆子张婆子未动。 “如今当家的是大姑娘,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子。”张婆子小声嘟囔,一脸傲气的坐在那不动。 李雯君也不恼,坐着伞儿拖来的椅子,轻声道:“听说你们中有人能掐会算,周婆子张婆子,能否也给我瞧瞧。” 被点了名即使再不愿意也要起了,两人有些不情愿的走过来,张婆子出言不逊。 “奴婢怎配给姑娘看。”周婆子毕竟是夫人的人,不敢做的太过分。 李雯君摆手一笑,“无碍,还请两位瞧瞧,我克不克夫人。” 周婆子扑通一下跪下,面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姑娘恕罪。” 现在府里有些地位的下人谁不知道这位二姑娘并非亲生,不过是给点面子,戏做足就是了,如今大姑娘管家,二姑娘无权无势,又有何惧。 张婆子心高气傲,跪也没跪,不服气道:“奴婢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姑娘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成。” “自然不敢,只是昨夜做了个稀奇的梦,府里入了两只红眼的鼠,一肥一瘦,两只畜生闹得府里大乱,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祸端,这不来就来瞧瞧。” 谁听不出来二姑娘这就是骂周婆子和张婆子,都憋着笑看热闹。 “放他娘的屁!”张婆子这暴脾气忍不了,大骂了一声。 李雯君惊讶的用帕子捂面,颤抖的手指向她。 “那红眼鼠也说了这句话!” 伞儿在一旁大叫一声,“妖孽!还不快快降妖除魔!” 话音刚落一些家丁冲了上来,将张婆子和周婆子两人擒住。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张婆子歇斯底里的喊。 李雯君一字一句的回,“自然是除邪祟。” 周婆子也慌了,方寸大乱,“奴婢为夫人做事,要打要罚也是夫人说了算。” 李雯君乐了,“自然也是母亲的命令,不然我怎么能叫来家丁。” “等什么,还不动手。”小满厉声道。 两个婆子被压到了长凳上,开始呼天喊地的叫,“你有什么权利,我堂兄是管家!” 张婆子这会儿知道怕了,愈发口无遮拦,小满给了个眼神,家丁就举起了棍子。 家丁也是听命行事,二姑娘不叫停他们也不敢停,不知多少板子下去,两个婆子已经彻底没了呼吸,血溅的到处都是。 “行了,不过就是几个板子,这就受不住了。” 李雯君拿起一个本子,凝声道:“她们受罚也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如今姐姐管家多有不服,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就由我点了好。 这两个私下里没少作恶,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的清楚。 都觉得这府大人多,做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可是人在做可不光是天在看,隔墙有耳的道理望你们都懂。 不过我向来仁慈,她们两个犯下的错便不予追究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下面的人更怕了。 都死了还怎么追究,挫骨扬灰? 张婆子和周婆子的尸体就放在那,已经有受不了的转身吐了。 李雯君贴心道:“这的确让人不适,那我就长话短说,下人里还有些丫鬟婆子或是手脚不干净,或是嘴不干净,这可愁坏了我,于是去了道观一趟。 道长说做出这些事也并非你们本心。” 几个最心虚的丫鬟的婆子赶忙跪了下去,附和道:“奴婢不是诚心的。” 李雯君一笑,“道长又说,是有邪祟上身驱使,喝下一碗符水,往后便再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了。” 和打板子比起来,不过一碗符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奴婢喝!” 一共两个丫鬟两个婆子,抢着喝下了符水,只是不出片刻的功夫,她们就惊恐的捂住了喉咙,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水里有毒!” 有丫鬟惊呼。 第64章 断的是她的后路 伞儿上去对着那丫鬟就是一巴掌,“你敢污蔑二姑娘! 这分明是驱除邪祟的符水,你们是不是说不出话了,那就对了! 平日邪祟控制着你们的嘴,说的都是些污言秽语,邪祟驱除之后自然要带走的你们的嘴,要庆幸自己不是掉了舌头。” 四个丫鬟婆子任凭如何嘶喊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彻底慌了起来。 李雯君上前,俯身关心道:“可有感受到邪祟离开身子的感觉,若是没有那就只能用最狠的了。” 她摆摆手,丫鬟掀开手里托盘上的布,上面正好放着四根簪子粗的银针。 “将这银针刺入头顶,方能驱除。” 原本还在闹的四人见银针打了个寒颤,纷纷摇头。 “那就是除了。”李雯戏甚是欣慰道:“看来道长说的果然有用。” 侥幸没有参与的丫鬟婆子全都跪了下去,直呼二姑娘驱邪有功。 “都是份内的事情,自然不敢居功。” 李雯君转身离去,到门口时停下了步子,侧身补了一句:“我这还有剩下的,若是谁也想驱驱身体的邪祟,尽管来找我。” 她一步步走回夏妈妈的屋子,静静的坐在床上,良久,才说。 “妈妈,仇已报了大半,唯有一个,一时半会不能送她去见你。” 望春院。 邹氏听了赵妈妈的话吃惊的抬起头来。 “打死了?” 赵妈妈现在还心有余悸,点头道:“死的是周婆子和张婆子,她们二人私下手脚不干净,惩罚倒是应该。” 说完,她将证据递了上去。 邹氏原本还觉得这样未免太重,毕竟是两条人命,可是看过之后她又恨得牙痒痒。 “这两个刁妇,还真是害虫,居然贪了这些银子。” 如今侯府早不如当年,吃穿用度却是不能简便,全靠庄子田地铺面,这些说白了也要靠天,赚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她管家当然知道银钱的重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婆子居然还能贪了百两。 “我看是打的少了,就该送官!” 赵妈妈一开始只觉得二姑娘是为了给夏妈妈报仇,没想到还真是拿出了证据来,她看过之后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犯了这些事,打死了也犯不着解释。 还有那些个哑了的,只能说是罪有应得,丝毫不值得怜悯。 邹氏往后越翻脸色越差,看完后更是气愤的扔在了桌上。 “真是岂有此理,雯君这孩子也真是厉害。”邹氏忍不住感叹。 她管家这些年,这些过于隐秘的的确是不好发现。 赵妈妈从今日起,对二姑娘另眼相看。 这些个事儿她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对发现不了,可二姑娘也不过是待嫁闺中的姑娘。 邹氏想不到那么多,她只觉得害虫被清了,说不出的开心。 “这下希儿管家也能容易许多。” 赵妈妈并不赞同这句话,却也只能顺着夫人说几句。 * “你确定没听错?” 李雯希连手里的花都扔了,一脸不可置信的喃喃道:“她疯了不成。” 她虽然弄死了夏妈妈,但也只是用了些计谋,没有亲自下手。 李雯君居然直接叫人打死了两个婆子,画面血腥不说,现在府里不少丫鬟婆子都被吓住了。 “母亲那就没说什么吗?” 豆蔻摇摇头,“夫人十分满意,直夸二姑娘有手段。” 李雯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不对,你再细细说一遍。” 按道理说李雯君的手段太狠了些,什么道士驱邪不过也是说辞,鬼才会信。 “对了,听说那些个受罚的都犯了不少错,具体什么倒是不清楚。” 李雯希低头道:“那就是大错了,不然母亲也不能夸她。” 若是这般李雯君岂不是为民除害,这件事倒是不好拿来做文章。 “不过对您总归是好的,夫人也说了,方便您之后管家。” 那些个手脚不干净下人这下都不敢了,大姑娘往后管家定是顺顺利利的。 “等等···” 李雯希忽然想到了什么,急迫道:“为何这么说。” 豆蔻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道:“因为二姑娘说,此番也是为您往后管家方便,原话还有您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就由她来点了。” 啪嚓一声,茶杯四分五裂。 “李雯君!” 李雯希胸口剧烈起伏,捏着额头闭眼不愿说话。 “姑娘息怒···”豆蔻想上来哄,却只得了一个大巴掌来。 “蠢东西,还不快滚出去。” 还好管家? 李雯君这样做在下人眼里就是在替她下手,往后岂不是都要对她退避三分,虽说不敢造次了,但是再想找人做什么私下的事情恐怕是再也不能。 这哪里是帮她,简直就是在断她的后路。 她必须再想法子,怎么把这个亏还回去。 乐寿院。 老夫人听着丫鬟说完笑了笑,于妈妈等人都走了才恭喜道:“那几个早就该处理了,这样一来干净了许多。” “我如今已经不管事多年,也是儿孙顶用。” 佛珠被盘的莹润,可见对其的心爱程度。 于妈妈瞧着老夫人的脸色说道:“只是二姑娘的手段···” “等等再看吧。” 老夫人心中自有思量,她在等,等一个结果。 “那幅画我不喜欢,叫人收到库房里,一山怎能容二虎。” 于妈妈眸子转了转,点头应声。 “对了,林氏那边叫她好好养胎,有什么事不要麻烦明霖,他和明远春闱在即,莫要分心才是。” “已经吩咐下去了,林氏现在被照顾的极好,丫鬟婆子都上心,同大公子现已经分房。” 侯府就这么两位公子,春闱是大事,关乎着往后侯府的命运,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是李明霖这个庶出的也被寄予厚望。 “若是有不长眼的耽误了两位公子,直接打板子发卖出去。” 老夫人少有的严肃,于妈妈明白,得自己亲自走一趟才行。 青朴院。 林氏摸着还未凸起的小腹,满脸幸福。 李明霖打外头进来,谨慎的关上门之后才从怀中掏出两个冒着热气的肉饼来。 “刚出锅的快趁热吃。” 林氏欣喜的接过,吃的说不出话来。 李明霖愧疚道:“跟着我受委屈了,连想吃的都吃不得。” “自然不委屈,祖母也是为了我的身子着想,只是我实在忍不住,就想吃这一口。” 李明霖嘲讽笑笑,没有做多言语,而是嘱咐道:“过几日春闱我不能在你身边,若是有事就去寻二妹妹,记住,旁人谁请你也不要出去。” 他只恨自己还不能保护妻子,如今妻子有孕他更是紧张。 这府中人他除了母亲只有二妹妹是信得过的。 “知道了。” “二姑娘来了。”门外小丫鬟报。 林氏一笑,“真是巧了,快请进来。” 第65章 暗中助庶兄 林氏身边的丫鬟每次见到李雯君都格外的热情,欢欢喜喜的将人迎了进来。 “夫人总是念叨着二姑娘呢。” 李雯君最近一直在忙,林氏这边照顾的就少些,但如今老夫人那边看的紧,邹氏又病了,应当也是安全的。 至于今日过来,的确是有事的。 林氏想起身,被李明霖按住了,自己亲自起身去迎。 “二妹。” “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的迎什么。”李雯君笑着进屋,十分自然的坐了下去。 “有些日子未见了,听你说最近很忙,又不敢去打扰。” 林氏也听说了不少事,只是她现在身子不便,老夫人那又看的紧,她也只能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忙。 想来也是惭愧的。 “我都明白。”李雯君回道。 李明霖瞧着妻子开心自己心情也好,一本正经的朝着李雯君躬身谢道:“祖母寿宴上二妹救了你嫂子,大哥要谢谢你。” 他在书院不常归家,妻子难免照顾不周,若不是二妹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每每提及,他都十分懊悔。 李雯君一把扶起,诚心说道:“再说一次,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哥总是这么谢我,是不把我当成一家人吗。” “二妹说的是。”李明霖坐下,心思沉重。 他庶子为长,虽身在侯府,但日子并不好过,主母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连带着妻子也不受待见。 他时常恨自己无力,现在也只想有一番作为,好有能力保护姨娘跟妻子。 林氏摸着肚子,喃喃道:“就是不该如何谢二妹。” 李雯君坦诚道:“都说我这人算计,我也不敢说我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在大哥大嫂这我敢说一句实话。 对大哥大嫂好,我从未想过回报,只是觉得你们对我的善意就是最好的报答。 侯府水深,人心各异,真心难得,我亦珍贵。” 一番话说的林氏眼眶湿润,李明霖也感慨万分。 真要论起来,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我必定努力高中,届时也能护着你们。”李明霖承诺道。 李雯君没说话,反而问了起来,“春闱推迟后有不少学子的心都乱了,春闱推迟举行是头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心态一定要稳。” 今年的春闱原本就该是在她重生的时候,不过同上一世一般,春闱还未开始就爆出考题泄露,考官受贿,为此皇上大怒,查抄了不少官员。 为此春闱推迟了这么久,不少学子已经方寸大乱,或松懈或紧绷过了头。 “多谢妹妹提醒,我还算的上心定。” 李雯君也并不担心这个,毕竟李明霖可不像李明远那个草包。 他是真的隐忍负重的蛰伏了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一个有真学问的人,不管面对什么困难,也都是镇定自若。 但上一世春闱,他还是出事了。 所以今日前来,就是为了不再让他重蹈覆辙。 林氏也插了一句,“你大哥准备的充足,一定顺顺利利。” 李雯君没接话,而是看向庶兄。 “学问准备好了,衣食住行都要费心才是,母亲那虽然准备好了,但心思毕竟都在二哥身上,在大哥这未免面面俱到。” 李明霖皱了皱眉,他当然知道主母不能对他上心。 “倒是无碍,不过三日,即便条件艰苦也忍得。” 李雯君笑了笑,开口道:“大哥准备好了就好,我这没什么送的,只有一支笔,就助大哥金榜题名了。” 小满递上盒子,打开是只极好的毛笔。 “妹妹有心了。” 这笔虽不名贵,但也是十分难得的,李明霖很喜欢。 “嫂嫂现在有孕,不要过于忧心,安心养胎,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寻我。” 李雯君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改天有空再来看大哥和嫂嫂,雯君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说,径直就走了出去。 林氏一愣,嘟囔了句,“这就走了,我还想着妹妹来用了饭再走呢,怎么觉得,妹妹有什么不对呢。” 李明霖哄了一句,“妹妹像是有事忙,你歇着,我先去温习。” 林氏起身,心疼的嘱咐道:“也别太晚,身子要紧。” 李明霖拿起盒子,直接去了书房。 汇生跟进来,辛勤道:“奴婢给公子研墨。”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别让人来打扰。”李明霖嘱咐了一声。 “奴婢这就下去。” 门关上后,李明霖起身检查了一次,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打开了放着笔的盒子。 妻子说的没错,妹妹这次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儿,所以她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但却不明说。 起初他也只是猜想,直到妹妹说了一句,“这笔代表着她的心意,不要别人碰,大哥一个人用便好,千万千万珍贵。” 妹妹或许在暗示他,不让旁人碰这支笔,所以这里面或许有什么。 他摸了摸,盒子处果然有一个突起,他按了一下,下面跳出一格子,里面藏着一张纸。 看完之后,李明霖久久不能平复。 他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要这般防着自家人。 毁他春闱,等同于断他后路。 可越是这样阻挠,他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就越是坚决。 他原本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不成想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烛台里刚才的纸张渐渐被火焰吞噬,一夜无眠。 云水院。 小满关上门,低声禀道:“姑娘,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 李雯君推开窗,看着窗外的明月,祈祷道:“愿长兄春闱顺利。” 上一世,李明霖在考场上上吐下泻,后面更是昏死了过去,一笔未落,就这样落了榜。 虽然他并未气馁,但到底是误了大势。 侯爷没有耐心,他原本也不在意这个儿子,以这样丢人的方式落榜,李明霖彻底失势。 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她好上多少。 重活一世,除了自己的遗憾,她想尽自己所能,帮到更多的人。 “这几日盯的紧些,厨房有什么动静赶紧告知我。” 只有长兄的春闱顺利结束,她才好放下心来,不然,这个时候若是有任何人动手脚,她都不能放过。 第66章 春闱 明日就是春闱,侯爷刚对两个儿子告诫了一番。 平时只是端着父亲的架子不痛不痒的问候几句,眼看着要考试倒是重视了起来,大有谁没有考好就不配当他的儿子一样。 可实际上侯爷当年也并未上榜,若不是他是长子袭爵,怕是一辈子都不能有什么大出息。 “孩儿定给父亲争光。”李明远信心满满。 李明霖则只是说了句,“努力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侯爷点点头,拿出些威严的派头来,说道:“要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侯府的未来就要靠你们了。” 李明远有些不乐意父亲的话,他是世子,侯府往后都要靠他才是,李明霖一个庶出,哪里有这个资格。 不过在父亲面前他不敢反驳,只承诺了几句。 “行了,再用功也无用,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兄弟两人一起出了书房,李明远皮笑肉不笑的说,“大哥也不用有压力,往后弟弟袭爵,必定让侯府更加兴荣。” 李明霖并没有被他的话刺激道,反而点了点头。 他的平静刺痛了李明远,咬着牙快步离开。 屋内,林氏坐在桌前等着,见丈夫回来起身道:“一去这么久,还没有用膳吧,我亲自去厨房给你煮了碗肉糜粥,趁热喝了吧。” 尽管怀着孕,她还是想为丈夫做些什么。 李明霖内心感动,扶着妻子的胳膊坐了下去,“辛苦你了,往后这些还是叫下人去做好了,身子要紧。” 林氏一脸幸福,“也是奇怪,之前闻这味都闻不得,今日给你做竟然不难受了,我们的孩子一定很懂事。” “像你。” “行了,快喝吧。”林氏往前推了推。 李明霖没动,想起二妹给她的信,信中说不要用任何家中的食物,即使是妻子做的也不行。 他清楚缘由,妻子绝不会害他,就怕这当中谁加了什么东西。 林氏看着粥咽了咽口水,“刚才闻着就香,我先尝一口。” “不行!” 李明霖看着妻子震惊的样子,发觉自己反应太大了些,忙改口,“好不容易做一次,可不准跟我抢。” 林氏噗嗤一笑,嗔道:“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突然还小孩子气了,好好不抢你的,今天也别看太晚,早些休息。” 她不敢耽误太久,十分不舍的出去。 李明霖看着那碗粥,红了眼眶。 在家中自保尚且困难,他若不出头,怕是永无翻身之日。 蜡烛熄灭,窗户有轻轻的叩击声,李明霖打开后,一个食盒递了进来。 打开后,里面是清淡的饭菜,盘子下一张纸条,写着几个大字。 “金榜题名。” 翌日一早,侯府早早的忙了起来。 春闱之日为了讨些好彩头,府中又是烧香又是拜佛,老夫人号令一家子都穿戴整齐的迎着。 侯府大门,两辆马车候着。 邹氏因为春闱也提前解了禁足,拉着儿子的手好生嘱咐着:“我儿学识一向不错,心态稳了便好,三日难熬,等回来了母亲就为你接风洗尘。” “儿子定不负父亲母亲的期望。”李明远斗志昂扬。 邹氏瞧着儿子仿佛已经看见了儿子驾马游街的样子,笑容灿烂,只是瞥见旁边的李明霖时脸掉了些。 “你这孩子性子从小就沉闷,今日春闱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见你有什么波澜,倒是不用我多嘱咐你,记得别给侯府丢人就行了。” 瞧着主母眼中的不屑,李明霖并未做多回应,只是应了声是。 如今姨娘还要在邹氏手下讨活,他若反抗反倒是连累了姨娘。 “好了别误了及时。”侯爷催促。 “我要去送哥哥!”李雯希笑意盈盈的跨上李明远的胳膊,撒娇道:“亲眼看着哥哥进了考场我的心才能放下。” 李明远被妹妹说的高兴,美滋滋的又要瞪李雯君一眼,阴阳怪气道:“什么时候都得是亲妹子才知道疼人。” “既然姐姐去送二哥那我就去送大哥吧,我们兄妹融洽才好。” 邹氏有些不乐意,但一想说的有道理,也只能同意。 马车上,汇生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冷汗直流,“这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了,奴婢先去如厕。” 李雯君冷了脸掀开帘子嗔道:“春闱还能等你不成,若是不便就待在家中也罢,来人,换人赶车。” 汇生心有不甘,但肚子实在闹人的紧,只能捂着肚子往回跑。 重新换了个车夫,马车这才安稳的朝着考场去。 “都是自己人,兄长可放心,至于这些被褥干粮笔墨纸砚,我早早就叫人备下了另一套,兄长也可安心使用。”李雯君解释了一声。 李明霖翻开府给准备的,越看心越寒。 外面的包裹布料甚是讲究,可是里边却全然不同,被子潮湿且散发着霉味儿,若不是靠的近了在外面都瞧不出来。 笔墨纸砚看着无碍,再仔细端详却都是些瑕疵,干粮闻着香甜,掰开后却有酸腐之味儿,若是用了,腹中翻天覆地别说是考试,即便是好好的坐在那儿怕是也不能。 “为了不让兄长高中,这些手段愈发腌臜。” 李雯君只知道上一世李明霖的饭菜上被动了手脚,所以只是多了个心眼儿,事事都小心些,没想到这里头居然也被动了心思,若非她仔细,怕是又逃不过这一遭。 细细想来,她也觉得遍体生寒。 李明霖攥着被褥的手咯吱作响,良久才挤出一句话来,“即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出人头地。” 李雯君自然信他,若没有他们的阴谋诡计,不管几世,长兄这样的金子也总会发光。 她笑了笑安慰道:“长兄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影响了心情,你只需要安心考试即可,能用出这样的手段自有他们的报应等着。” 既然知道了是谁动的手,要是白白的就放过他们,岂不是太好欺负了些。 一味忍让换来的结果就是她白白的送了性命,善良也是对人的,面对那些披着人皮的鬼,自然不能以礼相待。 以恶制恶,才是大道。 考场外人头攒动,李雯君扬着笑,将长兄送了进去,李雯希走到他身边,按捺不住的炫耀道:“想抱大腿也要找个好人才是,不过可惜好人也瞧不上你。”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理都没有理,转身上了马车。 那就看她的这条大腿能不能站的稳就是了。 第67章 自食恶果 早上还凉爽的天到了日头正盛之时忽然就酷暑难耐。 伞儿推了冰车进屋,拉起小凳子坐在一旁扇风,好让凉气散开来。 李雯君放下手里的冰酪,到底还是没了食欲。 在屋中都觉得难受,更别提考场上的学子们。 即使做好了准备,她也不能做到完全不紧张。 “姑娘,摆饭了。” 因为之前“驱邪”那回事,府里下人一点都不敢得罪云水院。 但凡有什么事都不敢怠慢了,尤其是厨房的婆子们,毕竟都怕自己身上也上了什么“邪祟”。 “当姑娘是兔子不成,怎么都是素菜。”伞儿愤愤不平道。 李雯君坐了下来,在小满端过来的银盆中洗了洗手。 “应当是祖母的吩咐,三日吃素,为两位兄长祈福。” 乐寿堂的香火都能蔓延到这来。 一旦关系到侯府的命运,老夫人可从来都不马虎。 “幸好只是三天,不然恐怕要成姑子了。”伞儿嘟囔了一声,“奴婢还等着晚上那顿鸡呢。” “你这脑子除了吃还有什么。”小满实在忍不住问。 伞儿掰着手指头数,“吃···银子···报仇。” 李雯君咽了一口,十分赞同的附和道:“这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伞儿又笑呵呵的扇扇子。 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丫鬟一脸焦急的禀道:“姑娘不好,出事了。” “话说全了,什么事。”小满严肃的训斥道。 “考场上出事了,具体也不清楚。” 李雯君心一沉,迅速起身。 难道她一番防范还是没有让长兄避开上一世的结局。 前厅处,还未进门就能听见哀嚎不止的声音。 “肚子疼,我肚子疼,不行了,啊啊啊···” 李雯君快步进门,一不小心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后才站稳了身子。 “怎么了。” 邹氏站在中央,哭着道:“我儿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这样,一定是有人害我儿!” 李雯君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不是李明远还有谁。 “兄长这是怎么了,还不快请大夫来!”李雯君面带焦急。 邹氏止住了哭,看见她像是看见主心骨了似的,“对,快请大夫!” 侯爷脸黑的吓人,质问道:“都是一样上考场,只有你被抬了出来,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邹氏一脸埋怨的转头反驳道:“都什么时候了,明远都这样了,侯爷还说这些话伤人心!” “为今之计是赶紧给二哥瞧瞧,这样一直下去也不行啊。” 李雯君看着地上捂着肚子打滚的李明远,汗水打湿了衣裳,浑身散发着酸臭味,身后还有不明的污渍,好不狼狈。 “大夫来了!” 李雯希带着大夫冲了进来,将李雯君撞到了一旁去。 “快把哥哥抬到床上去啊。”李雯希一脸心疼。 “一无是处的东西,还想弄的一床屎尿不成!”侯爷气的脸都红了,大喝一声。 侯爷少发这样的怒气,邹氏也都吓住了,一时不敢反驳,李雯希也只能乖乖闭嘴。 大夫把完了脉,说道:“世子无碍,就是食用了腹泻的药物,这才导致腹痛,两副药下去就能缓解。” 此话一出李明远癫狂了一样,嘶吼一声,“谁人害我!” 邹氏低着头,猛地抬起头,掩饰不住的愤怒,“一定是李明霖,他嫉妒我儿,然后暗中使坏!” “可这手段也太···大哥这么做,不是自断后路。”李雯君隐晦的提了一句。 侯爷原本还带着怀疑,听了这话也逐渐清醒。 庶子和许姨娘都是安守本分,别说是下药,即便是争宠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 更别提还要在邹氏眼底下生活,平日里都十分谨慎,怎会下这样的手。 李雯希眼珠子一转,“定是想奋力一搏,若是中榜,岂不是能压哥哥一头。” 邹氏点头附和道:“对!就是!他就是嫉妒我儿。” 李雯君倒是不同意,“或许是真的,可再怎么压哥一头,侯府的世子之位也只能是二哥的,他便是处心积虑也只能瞧着母亲的脸色过日子,得罪了父亲母亲,便是中榜了又有什么用。” 邹氏语塞。 甚至连她都觉得有道理,再怎么扑腾能有什么用,爵位还是她儿来袭,这事板上钉钉。 即便那庶出的小崽子能中,得了个一官半职的,往后不还是要在她手底下。 得罪了她,就是同整个侯府作对。 可泻药的事情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能往他身上赖。 “要不是他还能是谁,侯爷还不快快将那小畜生抓回来。” 最得意的儿子以这种方式从考场上被拉回来,邹氏彻底红了眼。 李雯君不再说话,她笃定侯爷不会。 李明远此番已完败,即使再能参加下次春闱,在侯爷眼中,这耻辱也是洗不掉的。 “老夫人到~” 她勾勾嘴角,当然,在老夫人眼中亦是。 “母亲。”侯爷起身让位。 老夫人脸都快拉到了地上,是少有的装不住一脸的慈祥模样。 “我都听说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不快将明远带下去,继续在这有什么用。” 侯爷俯身点头,转身挥挥手,十分厌弃的模样。 别说侯爷如此嫌弃,就连一向疼爱儿子的邹氏也不知什么时候离的远远的。 屎尿混在一起,味道实在难闻,李明远已经半晕了过去,若是清醒着发现自己这般窘迫模样还被家人嫌弃,不知该是什么反应。 人被抬走味道也总算是淡了下去,老夫人重重拍了拍桌面。 “查,给我好好查。” 春闱才开始,宣平侯府就成了笑柄,她就是死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邹氏看着婆母的样子浑身一颤,可事已至此,她没有退路。 “我…” “如今我管家,一定将害哥哥的人给揪出来!”李雯希忽然站出来,立誓道。 她笃定是李雯君搞的鬼,想靠着迫害哥哥,让那个庶子上位。 偏不能让她如意。 若是能借机拉倒李雯君就更好了,因此这次必须好好的查才行。 “那就你去吧。”老夫人发话,邹氏不敢反驳,正想和女儿交代几句,就见人已经走了,哪里能摸得到影子。 第68章 背后黑手成迷 李雯希是下了决心的,那架势仿佛一花一木都要过她的眼,俨然是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姑娘,世子带着的干粮都叫大夫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哥哥早饭与我们同用,我们没事,那就查昨晚的,饭菜是谁送过来的,又有谁动过,经手的丫鬟婆子有多少,给我一点点的查!” 她就不信,不能将人揪出来。 厅内,老夫人和侯爷在里头说话,李雯君就和邹氏在外头候着。 “母亲放心,相信姐姐一定能揪出凶手,要是大哥做了这样的事,相信父亲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邹氏心慌,坐立不安。 “你说希儿能行吗,要不你去吧。” 李雯君十分信任道:“姐姐和二哥关系最好,必定是拼了命的。” “我还是不放心,还是亲自过去瞧瞧。” 邹氏欲起身。 李雯君一把拦住,“母亲,祖母和父亲不悦,若是您不在的时候···怕是难办,祖母既然指定了姐姐,母亲还是安心在这。” 邹氏一时纠结不已,可李雯君不可能叫邹氏走。 若她走了,岂不是要串通一气。 老夫人和侯爷走了出来,两人脸色难看,刚才的对话恐怕十分不愉快。 “母亲辛苦,不如先歇息,等事情有了结果,再通知母亲。” 侯爷刚才被母亲责怪,心中十分不爽利,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不过就是揪出几个丫鬟婆子,还需要多久?” 话中的威胁和轻蔑让侯爷又变了脸,眼角抽了抽,到底还是忍住了。 “母亲说的是。” 邹氏手里的帕子揉成了一个蛋,呆呆的看向门外。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侍奉母亲。”侯爷肚子里憋的那点火气都发到了邹氏的身上,言语不耐。 “是。” 李雯君和邹氏一左一右,一个打扇子一个捶腿,老夫人就只管闭眼享受。 “邹氏最近待久了是不是身子有些弱了,该补补。” 老夫人闭着眼翁声道。 邹氏艰难的挤出一抹笑来,“多些母亲体恤。” 李雯君无奈的低声提醒道:“母亲力气大些。” 邹氏这样的脑子能在老夫人面前活这么久也算她是福大命大。 不知过了多久,老夫人想是睡了过去,邹氏手酸的已经快抬不起来,跪着的膝盖也逐渐僵硬。 但老夫人不发话,她不敢动弹,这是多年被调教出来的习惯。 小满轻轻从外头走了进来,朝着李雯君点了点头。 “姑娘,大姑娘那边有消息了。” 老夫人眼睛睁开,给了于妈妈一个眼神。 厨房。 李雯希已经绑了一个婆子。 “就是从她枕头下搜出来的泻药,看她还怎么解释。”豆蔻将泻药呈上。 “若是你招,还能免了一顿打,若是不招···” 婆子眼珠子转了转,老实道:“奴婢招,奴婢都招。” 李雯希已经压不下嘴角的笑,一股喜悦从心里升起。 “好。” 厅内,邹氏揉着膝盖,看着被带上来的婆子,心更是煎熬。 李雯希得意的如同逮到了猎物的凶兽。 “我叫人仔仔细细查过了,问题就出在昨晚的菜上,再顺藤摸瓜,就找着这婆子,果然在她屋中找出来泻药。” 大夫拿过闻了闻,“就是这个,往往都是第二日才发作,药性猛烈。” 府里查出腌臜东西是常事,但这次是作到了世子身上,还是春闱这样的大事。 邹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婆子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可那庶出的小崽子害他儿,怎么能轻易放过。 李雯希看出母亲的担忧,便不着声色的到她旁边去低声说道:“母亲放心。” 见她这样说,邹氏的心一下就稳了,母女两个仿佛心有灵犀似的,达成了某种默契。 一旁的李雯君用帕子掩下一抹笑来。 等会儿就看着她们究竟有多默契就是了。 “说,为何要下毒。”侯爷一双眼凌厉如鹰。 “奴婢也是一时瞧不惯,这才糊涂了。”婆子只含糊其辞的说。 还没等别人说,李雯希第一个站出来,不依道:“你拿什么糊弄人,还不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邹氏心里能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气她竟然背叛自己,眼神凶狠,“还不快说。” 婆子这下懵了,不清楚是个怎么回事,再看着几位主子那将她生吞活剥的脸,吓的浑身发抖。 “既然不说,就带下去,于妈妈你亲自去看着。”老夫人开口。 婆子被拖了下去,不多时就响起了哀嚎声。 “招了。”于妈妈进门,脸色有些一言难尽。 “定是那小畜生害我儿!” “妹妹糊涂,怎么能谋害亲兄啊。” 邹氏和李雯希母女两个一齐喊道,而后都一脸震惊的相视。 “不是李明霖(李雯君)吗?” “那婆子说是受夫人指使下药。” 李雯希脸色变了几变,矢口否认道:“不可能!母亲怎会害哥哥!” 邹氏更是如临大敌,“疯了,这婆子疯了,我要害我自己的儿子,说出去谁信!” 侯爷也不信,邹氏或许糊涂,但他对明远最是爱重,绝对不可能下手。 “那婆子说的是,夫人指使她给大公子下泻药。” 邹氏眼皮一跳,支支吾吾道:“她信口雌黄!现在是我儿中了泻药,和那小崽子有什么关系。” 李雯希是彻底乱了,不是母亲的人给她暗示是李雯君动的手脚,她这才拼命把人揪出来,怎么现在又成了母亲指使的了。 要真是母亲指使的,她这般卖力岂不是坑了亲娘。 砰的一声,侯爷砸了桌面怒道:“无知妇人,若是这点事情都查不好,就都滚出去!那个婆子胆敢戏耍主子,直接乱棍打死!” 那婆子现在已经吊了半口气,一听真要她的命,只能哭嚎道:“夫人救命,奴婢是按照您的吩咐,给大公子的晚膳下泻药的,蓝色盘子,一共六道菜,道道都有,奴婢绝对没有下错,夫人救命啊。” 邹氏往后退了几步,“胡说,还不快叫人打死了。” “等等。”老夫人忽然开口,瞪了邹氏一眼,对着于妈妈吩咐,“叫她去认,谁给的药,又是如何下的,一五一十都说清楚,还能饶她一命。” 于妈妈一走,屋中人心思各异,都不敢再多说,生怕自己也被卷了进去。 这事实在蹊跷,将人绕的头晕。 第69章 贼喊捉贼 一炷香的功夫,那婆子就事无巨细的招了。 “如婆子所说,是夫人身边的白芍拿着牌子给她的信儿,说是夫人的命,给大公子的饭菜中下药,等事成她那在外不学无术的儿子就给找个好差事。 她本是在厨房烧火的,能接触到各个院子的饭菜,都按照吩咐下在了大公子的碗中。” 于妈妈将那婆子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李雯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恐怕这事不简单,一时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冲动,不肯再轻易开口。 她看着始终未曾开口的李雯君,眸子渐深。 邹氏心虚,她的确是吩咐过人,但绝非这个婆子,于是连声否认:“光凭一张嘴,说是我吩咐的就是我吩咐的,欺负了我儿还不够,还要将我污蔑成凶手。” “空口无凭,的确不能认定。”侯爷发话。 于妈妈又说,“那婆子也说了,当时她也是这样说的,不敢接这样的活,但白芍拿出了夫人的牌子,她才答应下来了,又怕夫人反悔,这才偷了牌子带在身上。” 牌子呈上,就是邹氏手上的对牌,这是当家主母的象征,同管家对牌不同。 邹氏脚下绵软,险些没有站住。 这样重要的东西,若非她命,绝对不会落到一个厨房的婆子手里。 可若是不拿出来,当奴才的也怕自己被当枪使了,毕竟这事不小,不拿出来不好办事。 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邹氏,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老夫人佛珠正好转了一圈,手一下停住。 当儿媳多年,看了老夫人多少年的脸色,邹氏能不清楚老夫人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 “我冤枉啊!” 侯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愤怒道:“明远是世子,我对他,寄予厚望! 耽误三年春闱,还沦为笑柄,明远还如何立足,侯府还如何立足!” 最后一句侯爷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坏了跪在地上的邹氏。 他本就是同老夫人一样的人,母子相像,都是只重利益的凉薄之人,面子比天大,亲情又算的了什么。 邹氏声泪俱下,字字如同泣血一般,“侯爷明鉴,妾宁可自己上刀山火海,也不能坑害明远啊,明远前途被毁,对我有什么好处! 妾愿发誓,若是我对明远下手,就让我不得好,永世不得安宁!” 她的确是动了害人的心思,但这是李明霖那死崽子应得的,他凭什么占了明远的长子之位。 至于明远她儿,她就是敢发誓! 邹氏连誓都敢发,气的侯爷脸涨红,青筋蹦起,“人证物证都在,你还在狡辩。” 李雯君适时走上前,为邹氏辩驳道:“父亲息怒,母亲绝对不会害二哥,这一点府中人都知道,至于那婆子,说的可是对大哥下药,和二哥无关啊。” 邹氏不会害明远,这一点的确是毋庸置疑,但若邹氏不认,明远又是如何中了泻药,若邹氏不认,凶手又是谁,婆子的证词又怎么回事,对牌又如何解释。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侯爷这个当家人,事情没个结果,他的火白发了? 当家人的威严怎能被践踏,侯爷大怒,“那明霖呢,你不对明远下手,明霖就能下手了?你这毒妇!” 维护了多年的夫妻感情,在此刻粉碎的彻底。 邹氏的心霎时就冷了,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一直以来庶长子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人尽皆知,明明她才是正室,儿子却不是长子。 “谁家主母做成我这样子!一个奴婢生的卑贱货,也配的上长子,我就是瞧他不顺眼,我就是想让他身败名裂,下泻药都是我仁慈,我就该给他下毒药,让他直接死了!” 邹氏彻底撕破了脸,不顾形象歇斯底里的喊着。 侯爷的眼神也彻底冷了下去,“明霖是我的儿子,留着老子的血,他卑贱,那本侯算什么。” “不管嫡庶,都是侯府的后代,邹氏,你糊涂啊。”老夫人这会儿又当起了好人,苦口婆心的劝。 “不过,既然你承认给明霖下泻药是真,那为何明远会中了泻药。”老夫人又问。 邹氏面目狰狞道:“定是那小畜生报复!” “你给我闭嘴!”侯爷顺手抄起茶杯就砸了过去,正中邹氏的额头,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侯爷怎么能忍受有人一遍遍说他的孩子是畜生,那他岂不是成了大畜生了。 门外的婆子呜咽了一声,声音嘶哑,“奴婢没有背叛夫人,药···下在蓝色盘子里···六道菜···没有背叛夫人。” 李雯君闻声捂嘴惊呼,震惊的样子惹来了众人的注意。 “君丫头,你怎么了。”老夫人眼尖的盯着她,问道。 李雯君面露担忧,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还不说!”侯爷吼道。 “会不会是那婆子下错了···” 邹氏急忙否认,“怎么可能!修竹院和青朴院用的盘子不一样,傻子都认得,怎么会认错!” 府中为了好分辨,每个院子用的盘子碗筷图案颜色都各不相同,就像李雯君和李雯希两个姑娘用的都是梅花纹的盘子,只是李雯君是黄色,李雯希是粉色。 李明远和李明霖男子都是竹子,明远为绿竹,明霖是蓝竹。 颜色区分,三岁小儿都尚可分别,的确不会错。 老夫人思索了片刻,吩咐了一声,“将两个院子的盘子都拿上来,谁也不许多说,叫那婆子认。” 丫鬟一路小跑将盘子带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婆子颤抖地指向那绿竹说道:“蓝色盘子···六道···奴婢死都记得。” 邹氏愣了,又慌了。 “一派胡言!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邹氏被丫鬟拉住,李雯君只能上前问,“那另一个是什么色?” “绿的,奴婢虽然不识字···但不至连色都不认识。” 李雯君十分迷惑道:“如此明目张胆的指鹿为马的,你倒是第一个,会不会是装的?” 一直在外头的大夫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容老夫插一句,老夫年轻时当游医的时候,到是真的见过不识色的人。 他们天地自然叫的没错,但你若指着颜料问,不告诉他原本的色,她就会按照自己的知道色去认。 就比如她知道天为蓝,但她看到的实际天是绿的,于是当你指着绿颜料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就会说这是蓝,天一样的蓝。 这婆子蓝绿不分,倒是典型。” 一席话惊醒众人,那婆子倒是不依了,“我认得,我认得,这就是蓝的,蓝的!” 侯府的大夫从前就是出名的游医请进来的,医术自然是毋庸置疑,老夫人当然信,于是吩咐了一声,“去查查,这婆子到底是装的还是确有其事。” 于妈妈亲自跑了一趟,不多时就赶了回来。 “他那儿子就在府外等着呢,稍一盘问就都招了,说从小他娘从小就经常指着他的绿衣裳说这蓝布好看耐穿,惹的他也会跟着叫错被人嘲笑是色瞎子。” 邹氏听完喉间涌起一股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是我害了明远···是我···” 婆子没撒谎,她的确没有背叛邹氏。 蓝色盘子,六道菜,一盘不落。 第70章 邹氏失势 老夫人手扶着额头,第一次后悔给儿子娶进来一个这样蠢笨的媳妇。 当年若是选个聪明的姑娘家,不至于发生这种下药下到亲儿子身上的蠢事。 侯爷指着邹氏的手气的发抖,骂都觉得浪费了口舌。 邹氏跪在地上,头上嘴角都是血,她双眼猩红,口中一直念叨着不是我的错。 “是白芍!一定是白芍指使的,白芍背叛我!” 她的话现在已经无人信,更别提芍药,她是最忠心的丫鬟。 邹氏现在近乎疯狂,亲手害了自己的儿子,在任何一个爱子的母亲的面前都是难以接受的。 “休了你,我要休了你!”侯爷气的浑身发抖。 可邹氏已经听不见了,一心沉浸在悲痛之中,她缓缓抬头,猛地起身朝着柱子冲了过去。 李雯君一把将人抱着,死命拉住,“母亲千万莫寻短见啊!” 她又转头看向侯爷,哀求道:“间接害了二哥,没有比母亲更难受的人了,若真休了母亲,外人若是知了,侯府该如何立足。 二哥还未娶亲,姐姐的婚事也还没有定下,父亲即便再生气也要为二哥和姐姐考虑,为了侯府的基业考虑啊!” 侯爷彻底冷静了下来。 老夫人叹了口气,刚才她也动了将邹氏休了的念头,儿子还是盛年,再娶一个续弦倒也不难。 只是邹氏到底也生了两个孩子,两个还都未婚嫁,若是此时被休既坏了侯府名声,又耽误了几个孩子的婚嫁,得不偿失。 “君丫头说的对,邹氏有错固然要罚,但动不动就要休妻可是你的不对了。” 李雯希从始至终没有为母亲说一句话,在她看来,母亲即便不被休,也大势已去。 侯爷思量片刻,才开口道:“往后没有我的命令邹氏不准出望春院,好好的闭门思过,管家的事情希丫头还太小不懂,邹氏也不便教管,就交给许姨娘代管。” 邹氏此时还处在混沌中,哪里听得到这句话。 一直沉默的李雯希忽然站了出来,“父亲三思啊,这般对母亲是不是···” “这个家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侯爷的威严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发怒的样子让李雯希彻底熄了火。 她不光没有扳倒李雯君,反而还丢了自己的管家权。 说起来也都是母亲无用,害人害己不说,还连累了她,心中顿生埋怨。 李雯君瞧着当下的乱局,都能用因果报应来概括。 但若指着恶人能有天收,便是枯骨都化作尘土也无用。 仇,还是要自己亲手报才来的快。 “我岁数大了,管不了许多,就都照着侯爷说的做。” 老夫人心中说不出的失望,只恨儿孙后代都无用,让她不得安生。 侯爷也恨母亲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这样的妻子,心中怨念更甚。 “那婆子打死埋了,至于家人给些银子打发。” 侯爷说完拂袖离去,仿佛再多一秒都晦气似的。 邹氏刚才的功夫已经晕了过去,李雯君吩咐丫鬟婆子将人抬回望春院,一直到人已经安顿好,都不见李雯希进来。 “唯利是图,她才是真正的李家人。”她轻嗤。 李雯君嘲讽了一声,接着吩咐丁香和婵娟给邹氏上药,额头的伤口不浅,往后怕是要留疤,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的病,身子亏了大半,往后即便是好了也要用药带吊着。 身子完了又被夺权,侯夫人的位置还在,但在府里,就等同于没有了。 “姑娘,白芍···跳井了。” 赵妈妈十分悲痛,短短一日,世子出了事,夫人又倒下了,院子的里的小丫鬟或发卖或死,她岁数大了,经不住这样的生离死别。 “可怜了她,最是衷心。”李雯君惋惜道。 “都怪我,没有早些发现夫人···若是当时阻拦劝告,怕是也到不了今天这步。” 赵妈妈肠子都快要悔青了,她就走了两天,细回想走那日夫人的确是有些不对,若那时她多留心,恐怕··· “事已至此,妈妈再后悔也是无用,母亲现在受了刺激,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一些事情还是不要再麻烦母亲,所以需要妈妈多照顾看管。” 李雯君拉了拉赵妈妈的手,关心道:“白芍的家人那边还需妈妈出面安抚。” 赵妈妈点头,压下眼里的泪花,“白芍这孩子太傻了。” 毕竟处罚的只是那婆子,邹氏都没有问责,白芍也能免了这一罚。 李雯君没接话,赵妈妈伺候邹氏太久,难免有些偏颇。 “妈妈最近归家听说是有烦心事,原本是不该我管的,但母亲现在病了,关心不到妈妈,我年纪小,自然比不得妈妈多见识,出不上什么主意,唯有金银上的帮助。” 李雯君说完,从手腕褪下一个镯子来。 “这万万不可。”赵妈妈推道。 “若是母亲清醒,也一定会这么做的,妈妈也是瞧着我长大,怎么还能见外。” 镯子是邹氏给的,李雯君不过是借花献佛。 赵妈妈内心感动,没有再推,收到了袖子里,“多谢姑娘。” “妈妈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李雯君转身,身旁是丫鬟们围在井边的哭声和喧闹声,她慢慢勾起嘴角。 云水院,美人榻上,李雯君靠坐在那,身旁摆着鲜花,娇艳欲滴。 “老夫人果然叫人来查,但一无所获。” 李雯君拿起剪子修剪花枝,笑道:“老夫人多疑,之后会来问你,按照我教你的说,这事就算过去了。” “盯着我做什么?”李雯君看她。 小满眼睛发亮,由衷道:“奴婢只是佩服姑娘,这件事错一步都不成,姑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雯君垂首,动作干脆利落,“吃过的亏怎么还能再吃一次。” 单单让李明霖避开上一世的结局怎么够,下手的人怎么配安然无事的度过。 上一世邹氏派人给李明霖下药,李明远即使未中榜也还是世子,可李明霖只有这一次机会,他毁的是一辈子。 从前她想重活一世避开就好,但夏妈妈的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想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恶。 所以她出手,将本该对付在李明霖身上的都原原本本的还给了他们。 今日的种种,皆是她一手促成。 第71章 善恶有报 按照上一世的发展,邹氏不敢同赵妈妈说,因为一定会遭到赵妈妈的阻拦,所以她借机将赵妈妈调走,将这个差事暗中交给白芍去办。 白芍是望春院的二等丫鬟,能力不次于丁香和婵娟,出了名的忠于邹氏。 当年她卖身葬父,是邹氏发了善心,白芍无亲无故,此后一直唯邹氏马首是瞻。 这种差事交给她正好。 上一世也的确是没错的,白芍亲自下药,李明霖又没有防备,在春闱当日就发作。 所以报复的第一步,就绝对不能让白芍下手。 要收买一个忠心的人不好办,所以只能让她们自己放弃,当一个人有了希望,就会惧怕死亡。 她上一世就发现白芍同府中送货的小货郎有私情,这一世她暗中推动两人,关系比之前更好,货郎求娶,白芍动了心。 一但动了这心思,就有了恐惧,自然不再愿意为邹氏抛头颅洒热血,再加她叫人有意无意的叫人暗示,白芍害怕自己动手,悄悄的拿了牌子去找厨房一个烧火的婆子来做。 而那蓝绿不分的婆子也是她选出的人。 当日其他人都被她理所应当的调了出去,白芍过去时,只有这个婆子可选。 而红绿不分的事也得益于伞儿多了一句嘴,说厨房总是有个婆子指着绿的说蓝。 天公作美,再加上她的推波助澜,毒药好好的下在了李明远的盘中。 不过即使出了错也无碍,她有更多种方法让李明远中泻药。 等到李明远被抬回来,邹氏一定会反咬一口,再与李雯希串通,极有可能翻供。 所以她早早就切断两人的联系,让李雯希以为这事是她做的,就一定会拿出十分的精神来应对,不容任何人阻挠,邹氏来不及知会,李雯希一往无前。 也多亏了李雯希的尽心,不然那婆子也不会被揪出的这么快。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转圜的余地,即使有,她也会一一切断。 邹氏作恶最终报应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杀人诛心,一箭三雕。 老夫人侯爷爱面子如命,如果这事是李明霖,区区庶子放弃也罢,但李明远不同,世子出糗,侯府难堪。 母子怄死。 邹氏间接害了儿子,半病半疯,即便好了也无用,侯爷老夫人的耐心用尽。 从此侯夫人也只是空有其名。 她当然不会让邹氏就这样被休掉了,她就是要让邹氏看着,看着她的权利被最痛恨的妾抢走。 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毁,那个口中的小畜生却金榜题名。 至于死掉的白芍,也算的上聪明,侯爷老夫人从不是慈悲之人,不动手只是怕脏了自己的手,他们知道邹氏自己会亲自处置。 只是主仆一场,白芍还想着不愿让邹氏为难,选择自裁。 白芍还是把邹氏想的太好,等邹氏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她千刀万剐。 邹氏把所有的过错都怨在白芍的身上,主仆情深是最可笑的笑话。 无情之人哪配上的情深二字。 几枝花都被修剪好,只有一枝还在李雯君手中。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救白芍,太过无情。” 毕竟命令只是邹氏下的,白芍也只是做事而已,她最大的错也就是跟错了人,同为奴婢,小满最能感同身受。 白芍性子好,同小满还算不错。 小满的确心生不忍,她甚至不敢去看白芍最后一眼。 李雯君剪下烂了的根部,将花插在了瓶中。 “白芍初入府那年,替母亲浸死了一个丫鬟,那丫鬟只不过扯掉了母亲两根头发,母亲大怒,下令弄死。 那丫鬟同她一起入府,不久前两人还姐妹相称。 后来母亲常有不悦,你猜那些死去的丫鬟婆子,最后一眼瞧见的是谁。 不是什么大错,明明罪不至死,明明白芍也能放放水,她们或许能活命,但白芍忠心耿耿,母亲稍有不悦,她便下死手。 她总说自己生是母亲的人,死是母亲的鬼,葬父救命之人,没齿难忘。 可我知道,母亲那日救她不过也是心血来潮,从未将人放在眼中,但没人会拒绝一把趁手的刀,后来这把刀便不用手来挥,自己便可斩杀敌人。 所以她的恩情,用了不知多少丫鬟婆子的命来还。” 小满震惊,她不敢想象那样温柔的白芍居然能做出的事情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觉得白芍可怜,她今日的遭遇,不过是罪有应得,救命之恩的确重要,但万不该抛弃自己的良知。” 小满低下头,惭愧道:“奴婢受教了。” 李雯君明媚一笑,“你我年纪相仿,论不上教你什么。” 她欣赏着瓶中的花,嘱咐道:“往后和赵妈妈多来往,有什么忙尽力帮一帮。” 赵妈妈对她还算可以,也为她说过话,于情于理都该帮。 邹氏便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况且之后,邹氏还有再起之日。 “姑娘,许姨娘来了。” 李雯君擦干手,笑着招呼,“快请进来。” 她早就等候多时了。 不远处一位身姿轻盈、面容沉静,打扮略显老气的女子走了进来。 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来这,吟春院同这根本没法比,她处处拘谨。 “姨娘快坐,听说您爱喝花茶,我叫人备上了一些。” 许姨娘生的并不如邹氏美,但身姿格外的苗条,瞧着弱柳扶风,气质高洁,说话又轻声细语,尽管身上穿的并不符合她的年龄,却别有一种风情。 李雯君是嫡女,从前她不敢多接触,此次前来也是因为侯爷把管家权给了她,儿子不在,她不知该怎么做,只好来找二姑娘。 她记得儿子说过,若有事就来求二姑娘帮忙。 “谢谢,我···” 李雯君给了小满一个眼神,一本册子就呈了上来。 “姨娘是为了管家的事来的吧,这里是一份管家记事,都是闲来我自己记录,姨娘若是有什么疑惑都可在当中查找,其实并不难的。” 许姨娘面露感激之色,但还是犹豫道:“只是府中人怕是不服我···” 李雯君一笑,“那也简单,管家权既然是父亲交给姨娘的,若有人不服就打捆交给父亲发落就行,父亲自会出手。” “多谢二姑娘,对明霖两口子的照顾。” 李雯君客气道:“不敢当姨娘这一声谢,都是祖母叫我多加照顾,我也只是奉祖母的命罢了。” 许姨娘张了张嘴,赶忙改口顺着她说,“是老夫人体恤。” “我今日累了,小满,送送许姨娘。” 第72章 母子成仇 李雯君走到夏妈妈屋中,亲手上了香,吩咐道:“伞儿,去库房把祖母赏了我的补品都拿出来,我们去趟修竹院。” 李明远这个出尽风头的蠢货这会儿怕是已经醒了,这样的热闹怎么能不凑。 修竹院。 李明远的小厮山青听到门外禀报,进屋通会道:“世子,二姑娘来了。” 李明远迷迷糊糊的只听到什么姑娘来了,甚是欣慰道:“一定是希儿来看我了,快快请进来。” 听着脚步声,李明远伸出手,道:“只有希儿最知道疼我,像那狼心狗肺的人,养了也是白费!” “二哥现在身子虚弱,还是少说话的好。” 李雯君丝毫不气,甚至还温柔的劝了一声。 听着这声音,李明远还在咒骂的话瞬间止住,半撑起身子瞪着眼睛看她。 “怎么是你。” 话语间多是不悦。 “姐姐想来是有事,怕是不能来看望哥哥,不过哥哥也别伤心,等姐姐闲下来就会过来的。” 李雯君笑着解释。 可在李明远的眼中,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都在一个府里住着,李雯希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事,再者说平时也没少往修竹院跑,现在兄长病了,怎么能不来看望。 傻子也知道,就是不想来罢了。 至于为何不想来,李明远黑了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特意带了些补品,现在重要的是要保管好身子,二哥千万不要担心母亲,也不要在意旁人的话,时间一久就都会忘了的。” 李明远才醒,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见她这样说问道:“母亲怎么了。” 李雯君自觉说错了话,帕子捂住嘴,眼神闪躲。 “没什么,母亲心急二哥病了。” 李明远当然知道母亲最看重他,为他急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用的着你假好心,我好了自会去看望母亲。” 李雯君点头附和,“不过二哥一定要心平气和,千万不要同母亲起争执,二哥要知道,母亲待二哥如性命,千万不能寒了母亲的心。” 李明远眼神带着探究,“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好言相劝罢了。” 李雯君说完就起身,“既然二哥不欢迎我,我这就走了。” 她就差一步就要迈出门去,又侧头说了一句,“如果遇上了姐姐,我会劝她来看你的。” 一个枕头飞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李明远的怒吼,“滚!” 只一个劝字,就将他们虚假兄妹情给讽刺了一遍。 李雯君嘴角勾起,心情甚是舒畅。 原来嘴毒是这样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果然不愉快发泄出去自己心情就好了。 李明远气的浑身颤抖,这一使劲额头虚汗狂流不说,面部也逐渐扭曲。 噗啦一声,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 “山青!还不过来!” 他怒吼。 山青憋着气换了裤子被褥,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被一只鞋子砸了脑袋。 “你敢嫌弃本世子!” “奴婢不敢···”山青有苦难言,脸憋的都快绿了。 “等本世子好了,一个都不放过,对了,究竟是谁害我?”李明远咬牙切齿,若那人在他面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山青不敢抬头,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李明远察觉不对,又问,“是谁?” “世子现在还是先养好身子,身子重要···” 山青的左顾而言他更让李明远察觉到不对,厉声质问道:“你敢不说!” 山青是家生子,从小跟着李明远长大,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李明远的脾性,只能伏在地上。 “回世子···是···是夫人。” 李明远挣扎着起身,双眼通红,难以置信的又问,“你说夫人,好大的胆子!” 山青铿铿就是两个响头,求饶道:“世子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扒瞎啊···” 他将府里刚发生的事说了,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床上许久没有传来动静,山青忍不住抬头看,只见李明远面色阴沉,薄唇紧抿,良久才出声道:“给我沐浴更衣。” 望春院。 赵妈妈在外头偷偷抹泪,见世子过来忙擦干眼泪。 “世子。” “母亲呢。” 李明远脸色惨白,眉头紧皱,步履匆忙。 “夫人刚醒,世子要去···” 赵妈妈的话还未说完着李明远就走了进去,大步流星的样子带着些怒气。 邹氏才醒,目光呆滞,哼哼个不停。 婵娟正在喂药,就听到凌厉的男声,“给我吧。” “是。” 邹氏看着儿子坐在床边,眼神从欢喜变成了恐惧。 战栗的身子证明,她在心虚。 “母亲怎么这么不小心。”李明远拿着汤匙得手晃了晃,才舀起药喂了邹氏一口。 邹氏躲闪,药顺着下巴流了下去。 “烫···” 李明远嘴角提起,眼底尽是阴骘,“良药苦口,不是母亲教我的吗。” 他不顾邹氏的反抗,一勺一勺喂了下去,眼神逐渐疯狂。 “母亲,您曾说我是您的希望,可怎么会有人,要毁掉自己的希望呢。” 邹氏呜咽两声,泪流满面的求饶道:“母亲不是故意的,母亲只是想毁那小崽子而已,并非是针对你啊,你信母亲。” 李明远拽着被角粗鲁的擦了擦邹氏脸上的药渍,忽然笑了,“我自然是相信母亲的。” 邹氏松了一口气,拉起儿子的手。 “可现在儿子的春闱败了,名声也毁了,母亲说怎么办呢。” 李明远抓着被子的手渐渐泛白。 邹氏语塞,许久才挤出来一句。 “谁敢说我儿···母亲替你出气!” 李明远低着头,忽然大笑了几声,再抬头后,眼里是不再掩饰的恨。 “有什么用呢,儿子颜面尽失,从此谁会愿意与儿子为伍呢,母亲的阴差阳错,毁了儿子的一辈子。 不过也没办法,命是母亲给的,母亲想要,儿子只能奉上。” 邹氏后悔的涕泗横流,哀求道:“别这样说,母亲怎么舍得要你的命,母亲错了,母亲知道错了。” 可她的哀求不会换来李明远的原谅,他自诩翩翩君子,才高八斗,此次春闱定是榜上有名,从此扶摇直上。 但这一切都没了,还成了笑柄。 都拜他这个亲生母亲所赐! 李明远起身,狞笑着盯着邹氏,“错了的人该罚,更该死,母亲怎么不去死呢。” 赵妈妈在门口一脸震惊,惊呼道:“世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夫人。” “玩笑而已,赵妈妈勿当真。” 李明远说完,抬步离开。 邹氏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第73章 病危 云水院。 小丫鬟们聚在廊下说话,压低了声音。 “听说夫人又吐血了,刚叫姑娘过去。” “之前不是才醒吗,怎么现在又严重了。” “听说世子才走夫人就不行了···” 李雯君上了小轿子,等着人抬着走。 望春院病重,当孩子的都要过去看看,如今侯府里一件接着一件,怕是消停不下来。 邹氏的状况她早有所预料,只是不能亲眼看着母子对峙的好戏,实在可惜。 李明远这个人既随了邹氏的蠢又随了侯爷的凉薄,好似夫妻两个甩出身上的不堪才生出来这么个东西。 除了相貌,内里空空。 即便没有邹氏的“阴差阳错”,他的美梦也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失败了有了理由,往后他的每一次不如意,每一次心不甘,都是邹氏的错。 昔日母子情深,也不过是仗着太平,他们如此,侯府亦是如此。 大难临头各自飞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赞美。 真不知道她怎么在侯府活了这些年。 不大会儿的功夫望春院就到了,她迟了一会儿,屋中除了丁香婵娟和哭的红眼的赵妈妈,竟然还没人来。 老夫人和侯爷定是眼不见心不烦,如今正在气头上不会来,李明远刚把邹氏惹的病重自然也不会来。 只剩下一个李雯希。 李明远对她疼爱,她不理,邹氏对她亦是宝贝,她竟也不来。 狠心狠肠,她都要为邹氏感到悲哀了。 “母亲之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就重了。” 赵妈妈哭湿了帕子,夫人再怎么糊涂也是她奶大的,眼下除了她竟然无人心疼,全都不闻不问。 她知晓全貌,却不好背后嚼世子的不是,只能含糊道:“夫人心中愧疚,憋着气呢。” 李雯君了然的点点头,“现在大夫怎么说。” 赵妈妈一阵抽噎,“夫人瞪着眼睛,怎么叫也听不见,大夫只是说不好,若是再不回神,怕是就完了。” 李雯君以为邹氏不会有大事,没想到竟然这样严重。 可邹氏不能死。 “大夫能不能治,无论多少银子我们都花,名贵药材也不怕找不到。” “大夫说他医术不精,此症无治啊。” 赵妈妈转过身去,跪在床前哭着唤邹氏的闺名。 邹氏眼神呆滞,口微张,脸色惨白如雪,不仔细瞧好像人都已经死了似的。 李雯君忙唤小满,“去昭武伯爵府送信,说我求伯夫人府上名医救命。” 那日西西及笄之日,她曾听了一嘴,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神医了。 “是,奴婢这就去。” 昭武伯爵府。 岳氏看见信皱了皱眉,“宣平侯夫人病危,怎么是李姑娘来求人。” 吕南听到李二姑娘的名字身形一顿,刚要迈出门的脚收了回来。 “济爷爷这会儿应该正好回来,要不要儿子去一趟。” 岳氏强压下笑,十分赞同道:“该去,该去。” 那满头白发的老大夫刚才坐下,就又被拉了起来,“路上解释,济爷爷还是先随我走一趟。” 快马加鞭,济大夫这身老骨头差点被颠散了架,直呼要命。 “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李雯君亲自在门口等,看见吕南福了福身子,“多谢吕公子,我母亲现在病重。” 吕南拱手,“李二姑娘无需客气,救命要紧。” 济大夫一副我都懂的模样,拍了拍吕南的肩膀,谁还没年轻过了。 “这位就是济神医吧,这边请,招待不周请见谅。” “这孩子不错。” 李雯君只当听不懂,赶忙带路。 这会儿功夫邹氏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济大夫上去就是一针扎了下去。 “哎!这是做什么。”赵妈妈惊呼道。 “没关系的,济神医医术高超。” “你们先出去吧。”济大夫发话,屋中人都被清了出去。 廊下,李雯君给吕南斟茶,“事发匆忙,不能好好招待吕公子了。” “没关系。”吕南看着李雯君,明明候夫人已经快不行了,她却还是那么从容镇定。 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母亲这般,他可做不到,于是心生敬佩。 殊不知李雯君根本不是真心。 “济爷爷医术很高,候夫人一定能转危为安的。”吕南安慰。 一提起邹氏可能就死在今日,李雯君十分不舍。 总觉得这样让邹氏死去太便宜了她,上一世自己可是死的凄惨呢。 一炷香的功夫,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李雯君忙起身上前。 “我母亲···” 看着济大夫一身的血,李雯君心凉了一半。 “没事,有的活呢,你既叫我一声神医,我总不能砸自己的招牌不是。” 李雯君一喜,“快带济神医去梳洗,好酒好菜备上。” 一听有酒济大夫就乐了,对着吕南比了比大拇指。 李雯君看着床上的邹氏,如今已经闭上了眼,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你们照顾好母亲,我出去招待一下吕公子。” 原本李雯君叫了桌酒菜,听说济神医喜欢喝酒吃肉,结果等她到了,人已经抱着酒壶睡着了。 “这是···” “济爷爷喝酒醉,偏偏又好这口。”吕南解释道。 李雯君轻笑,“倒是我的不是,好歹先让济神医吃几口菜再上酒才是。” 吕南看着她的笑有瞬间的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多谢李二姑娘的招待,我就先带着济爷爷回去了。” “大恩不言谢,下次定好好招待。” 送走了二位,李雯君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各个院子也收到了邹氏救过来的消息,有人欢喜有人忧。 李雯君又回到了望春院,她要确信邹氏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 毕竟有些人不愿意出力,功可不愿意落下呢。 望春院外,李雯希气的嘴都歪了。 “我要看母亲,你们凭什么拦我。” 小丫鬟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歪着脖子说,“夫人现在昏迷,姑娘又不是大夫,进去也无用啊。” “那妹妹怎么就能进去了。” 小丫鬟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能一样,夫人病危是二姑娘请来神医相救,又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自然是离不得二姑娘的了。 再者说了,大姑娘不是忙着对账本呢吗,怎么这会儿不忙了?” 当时邹氏病重去请李雯希就是这番说辞,如今再摆出来也是让李雯希脸色难看。 “好,那等母亲醒了我再来。” 她刚一转身,就听见小丫鬟嘟囔。 “这么孝顺早干嘛去了。” 李雯希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一个被厌弃了的女人而已,她还不惜的巴结呢。 第74章 煽风点火 夜半时分。 李雯君歇在邹氏房中,榻上铺了软垫子,她也好睡的舒服些。 只要在房中即可,她用不着真的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孝顺给旁人看罢了,她做不到真的心疼邹氏。 咎由自取的人不值得可怜。 “远儿···” 呼唤声使得刚要睡着的李雯君马上惊醒,接着起身走了过去。 烛火通亮,短短一日的功夫,邹氏的鬓间就见了白发,迅速衰老了下去。 “远儿···” 差点被李明远弄死,醒来也还是念着他的名字,李雯君嘲讽的笑笑,安慰道:“二哥没事,母亲放心,可还有哪里不适。” 邹氏瞪着眼睛,努力想看看还有谁,可除了李雯君,屋中没有第二个人。 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人往往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 邹氏只是病了,并不是傻了。 她最疼的儿子不在,最喜欢的女儿也不在,唯独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在身旁照顾。 人心都是肉长的,邹氏拉着李雯君的手,呜咽了几声。 “大夫说了,母亲还年轻,有事不能憋在心里,憋的久了郁结于心,对身子有碍,凡事看开些,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邹氏只是呜呜的哭,抓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我现在,还不如死了···” 李雯君这下不乐意了,“母亲可千万不要再说这么丧气的话了,二哥也就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您毕竟是他的母亲,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多过些时候也就想开了。 至于姐姐也是,她同二哥要好,自从姐姐回来以后母亲对她多好,姐姐就算是心有埋怨也能想明白的。” 邹氏哎呦了两声,泪珠子的分量更重了。 李雯君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温柔的刀,一下下戳着邹氏脆弱的心脏。 “母亲,无论如何,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邹氏闭着眼也阻挡不了汹涌的泪水滑了出来,她从小活在继母和妹妹的阴影下,好不容易高嫁,还落得这般下场。 “今日收到表哥的信,说是舅舅快回来了。” 邹氏终于睁开了眼,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似的,“什么时候。” 在闺中之时要不是有哥哥护着,她怕是都不能长大。 父亲爱重嫡子,她这个嫡女上比不得兄长得父亲器重,下比不得继母生的妹妹受疼爱,幸好兄长与她一母同胞,在家中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 兄长是她唯一的亲人,只是兄长年轻时便从军去了,这些年除了书信,已经十余年未见。 “估计一月就要回京了。” “回来做什么,还走吗?”邹氏急的要坐起来。 李雯君安抚道:“信中没说,但应当是好事。” 邹氏眼里像是有了光似的,喃喃道:“回来好,回来好。” “母亲睡吧,这里有我呢。” 邹氏毕竟身子虚弱,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李雯君转身就吩咐丫鬟,“仔细照顾着,有事就去喊大夫。” 按照上一世的回忆,邹氏的兄长也就是这位舅舅,会在一个月后带家人归京。 老夫人一向瞧不起邹氏,觉得邹氏父亲只是光禄寺少卿,但邹氏毕竟是嫡女,还能被继母和继妹搓磨,何其窝囊。 而老夫人自己虽然是个庶女,但今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谋划。 若不是她不想给儿子娶个身份高又厉害的媳妇压自己一头,断瞧不上邹氏这样的人。 因此连带着也瞧不起邹氏一家。 上一世就是兄长上门来探望妹妹,老夫人连带着侯爷多有怠慢,却殊不知,邹氏就是兄长归京是为了领赏的。 他战场有功,虽封了个羽林中郎将,但却前途无量。 邹氏因此水涨船高,在侯府更加霸道。 不过上一世他们一家还算和乐,这一世邹氏也寒了心,老夫人和侯爷再想弥补怕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等邹氏再起,会放过现在的仇吗。 李雯君越发期待了。 翌日,邹氏醒的很早,精神瞧着不错,赵妈妈是最欢喜的,陪着说了会儿话,主要是说了这几日李雯君所做的种种,孝顺的孩子谁能不喜。 毕竟这些赵妈妈都看在眼里,夫人亲生的两个不闻不问,还得是自己养大的姑娘知道疼人。 邹氏听的满眼泪花,忍不住感慨道:“我所以没生她,这也是用心来养的,不愧我多年爱护。” 她将李雯君的好都归在自己的教导上,这话也就是李雯君没听见,不然都要气笑了。 “雯君现在在哪儿。” 都是现在病了,反倒离不开人. “老夫人那叫,不知道是什么事。”赵妈妈皱了皱眉,有些担忧的模样。 乐寿院。 李雯君站了有一会儿,日头下脸颊都晒的红了。 “姑娘进来吧。”应心出门来叫。 李雯君面热,心冷。 老夫人这是在给她教训,毕竟自己做主去昭武伯爵府请人,老夫人不悦直接越过了她。 可救人要紧,等老夫人同意邹氏早就凉透了。 “老夫人最近费心费神,昨晚又没怎么睡,白天就多睡了几觉,院子里的小丫鬟愈发没了管教,姑娘来了竟然躲懒不知道通报,让姑娘好等。”应心一脸歉意的解释。 “无事。” “君丫头,多亏了你啊。” 老夫人的脸上瞧不出喜怒,但越是平静,就越是危险。 李雯君颔首,“都是祖母教导,要孝顺长辈,要顾全大局,二哥经过这个打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母亲要是出事不是雪上加霜。” “这几个孩子唯独你最争气,昭武伯爵府的神医居然也请了过来。”老夫人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一个小姑娘,哪里有这样大的面子,都是仗着父亲和祖母,这才将人请来。” 李雯君回答的滴水不漏。 “你是懂事的孩子。”老夫人伸放下账本,又提了一嘴。 “许姨娘管家有什么不熟悉你帮衬一下,顺便把蘅芜苑收拾出来,允儿你还记得吧,明日就要到了,她与你同龄,多带带她。” 李雯君点头称是。 孙允儿,老夫人妹妹的孙女。 老夫人唯独最照顾这个妹妹,连带着对她的子孙后辈都十分看重,甚至比对自己子孙后辈还要好些,好像只有面对他们的时候她才是有心的。 孙允儿是老夫人妹妹的唯一孙女,且父母都因意外去世,这次来就是为了投奔老夫人。 老夫人对这个外甥孙女可谓是极尽疼爱,因此到了侯府之后她和李雯希都只能靠边。 孙允儿比李雯希瞧着还要人畜无害,李雯希处处碰壁,就在她面前诉苦,惹得她后来与孙允儿成仇。 她的死,当然也有孙允儿的推动。 毕竟这位以后可是嫁给了李明远。 这一世,她不可能再走上一世的老路,侯府人丁稀少,还是热闹些的好。 第75章 半路杀出来个表姑娘 李雯希在邹氏旁边献殷勤,不过站在地上忙了一会儿,却什么事都没干。 几个丫鬟愈发看她碍眼,却又敢怒不敢言。 反观邹氏的态度就耐人寻味的多,没有像之前一样的欣喜,神色总是淡淡的。 李雯希不是感觉不到,她心中窝火,明明自己上赶着来了,还这样一副脸色。 也不知道一个都要被休的女人有什么好骄傲的。 “母亲现在正是要休息的时候,希儿就不打扰了,不然我来的久了妹妹该不高兴了。” 邹氏皱了皱眉,“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李雯希捂着帕子可怜道:“母亲病重那日我想来看望,妹妹觉得我添麻烦,不让我进来。” 她把自己的无情都怪罪在李雯君的阻拦上,就像每一次信口雌黄。 但这次换来的没有邹氏一如既往的反应,反而为李雯君说话。 “雯君给我寻来神医,要忙的事情自然多,你懂得事少,过来可不是添乱。” 李雯希的脸也掉了下去。 “母亲说的是,我自然是不如妹妹的。” 从前邹氏什么时候不是捧着她,现在李雯君不过趁人之危,就巴巴的为她说话了,分不清孰轻孰重。 李雯希一走,邹氏就拉着赵妈妈埋怨,“自己亲生的有什么用,不养在自己身边,终究是不亲。” 赵妈妈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说了怕伤夫人的心。 “也是二姑娘太好了。” 李雯君就是好,发生了这么多事,出来维护的不还是只有她一人。 经此一事,邹氏也大悟了。 * 团圆堂。 丫鬟们换上干净桌布,摆上一道道瓜果冷盘,是节日家宴的规模。 于妈妈亲自来盯着,生怕哪里不够好似的。 李雯君跟在一旁帮忙,今日是为了孙允儿过来的,老夫人特意叫人备下的宴,正巧又赶上李明霖考试结束,说是接风洗尘。 可李明霖才熬了三日,回来最需要的是休息,哪里用的上这样一顿饭菜了。说白了还是给孙允儿撑腰的。 一盏茶的功夫,人就都到齐了,李雯希搀扶着老夫人最后一个到,顺势坐在了旁边。 老夫人右手边是侯爷,其次是李明远和李雯君。 许姨娘虽然管家,但都当她是个妾,上不了这样的台面。 林氏有孕后老夫人看的严,一些场合就都禁止她出来。 不过在李雯君看来不出来还好,虚情假意的一家人,不见还好。 李明霖从外头进来,不知为何,短短三日他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父亲,祖母。” 众人将李明霖的变化看在眼里,侯爷露了些笑脸,招呼道:“坐到我身边来。” 刚进门的李明远看到这一幕眼睛霎时就红了,高声道:“大哥从考场上下来真是春风得意啊。” 李明霖没说话。 “怎么和你大哥说话呢,这几日你去哪了,一身的酒气,要记住你的身份!” 侯爷现在看着这个儿子就头疼,面上多了些不耐烦。 如果说李明霖是愈发意气风发,相比李明远就要憔悴的多,眼下青黑,一身酒气和脂粉气。 不用想也知道去了哪里。 “父亲说的是,我这个世子有什么用,往后还是要仰仗大哥才是。” 李明远阴阳怪气的坐下,眼神充满嫉妒。 以往李雯希总是第一个凑上去,这次却是十分嫌弃的撇过了头,一声哥哥都没有叫过。 “行了,连顿饭都吃不消停,允儿一会就来了,别让人看了笑话。”老夫人敲打道。 “孙姑娘到了!” 门外的丫鬟喊了一声,紧接着人就走了进来。 一身明绿色浣花海涛纹裙,相貌不凡灵气逼人,尽管一路舟车劳顿,面上略显疲态,却依旧不掩美貌。 孙允儿很美,美的清透又自然。 李明远一时看呆了,手里的酒杯就呆愣愣的举着。 “祖姨母…” 孙允儿双眼含泪,直接跪了下去,被老夫人一把扶住。 “好孩子,你来了祖姨母就放心了,我那妹妹走的时候我也没能见上一面…” 老夫人那点真心实意都用在了亲妹子身上,对孙允儿也连带着爱屋及乌。 “孙姐姐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快都坐下歇歇,祖母啊早就念叨着姐姐了,念的我都跟着吃醋了呢。”李雯君笑着招呼。 老夫人擦了擦眼泪,“这是二妹妹雯君,你们小时候一处玩的,这是你大妹妹雯希,今年才归家。” 孙允儿擦干眼泪,朝着李雯君和李雯希福了福身子。 “这位是你姨表叔父。” “见过姨表叔父。”孙允儿低着头,不敢看侯爷。 侯爷只是点点头,就收回了目光。 “这位是你大表兄,和二表兄。” 李明霖打了声招呼,等到了李明远这,那直勾勾的视线就格外的明显。 孙允儿脸颊绯红,羞答答的叫了一声二表哥。 “哎~表妹快坐。” 李明远扯了扯衣领,又装的人模人样。 李雯君冷笑,再怎么装也抹不去本性,好色之徒,见貌美女子都移不开视线。 上一世的他没有这一遭倒还是能维持的住翩翩君子的表象,如今因为这事心生堕落,满脸萎靡之相,她不信孙允儿还能看上他。 毕竟这个姑娘可远不如看上去的那般单纯。 “既然都齐了就快些上菜吧,姐姐路上定饿了,就是有什么事也吃饱了再说。” 李雯君笑着提议。 “君丫头说的是,快都坐下。”老夫人牵着孙允儿的手,看着旁边坐着的李雯希轻蹙了蹙眉,“希丫头,你坐到君丫头身边去。” 李雯希面露菜色。 邹氏现在失势,她又不屑与许姨娘这样的妾侍交往,所以没少在祖母面前献殷勤,结果这什么表姑娘一来,她这个亲孙女都要让位子,这怎么能甘心。 但即使再不乐意也要强挤出笑来,起身让开来。 她的眼神牢牢锁在孙允儿身上,充满了敌意。 一个李雯君都还没有搞定,现在就又来了一个,瞧那样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侯爷只用了几口,就借着问李明霖功课的由头父子两个退下了,留几个姑娘陪着老夫人。 偏偏李明远不愿意走,一口一个表妹叫的亲切。 趁着她们说笑的功夫,李雯希轻声道:“孙姑娘一来祖母的眼里可就没有你了。 枉费你多年孝顺。”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看着她的眼睛回道:“没办法,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可怜了姐姐,明明是真千金,还要被一个远房表姐压上一头。” 李雯希气的咬了咬牙。 第76章 求合作 “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表哥带着你出去逛逛可好。”李明远殷勤的说道。 孙允儿腼腆的笑笑,没有接话。 老夫人看着两个孩子,插了一嘴,“独你一个小子带着能玩什么,君丫头希丫头也一块去吧,你们小姑娘有话说。” 李明远翻了个白眼,但不管多不情愿,看在表妹的面子上也只能同意。 “姐姐这次来,祖母穿的用的戴的都准备的齐全,但我这个做妹妹也要送上一份见面礼才是。” 李雯君叫丫鬟上来,打开了一个小匣子,里头摆着的是一只玉簪。 这簪子价值不菲,曾经她很是珍贵,老夫人给的,她很喜欢。 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留不得,还不如做一个顺水人情。 簪子一出,老夫人是很满意的,她只当认不出这只是自己送的。 “这太贵重了。” 孙允儿不敢收。 她一个直系的亲人都没了,来到侯府身无分文,投奔而来怎敢收这些。 “好物配好人,姐姐就收下吧。” 李雯希面露蜡色。 不过一个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的从表姑娘,吃顿饭都是抬举她了,还用的着见面礼。 她原本就没放在心上,现在李雯君出手还是这么大方,叫她如何做。 可不等她反应,老夫人的眼睛已经盯了过来。 “我没什么好东西,只这个镯子不错,就送给姐姐了。” 李雯希压着心疼,十分不舍的将那镯子脱了下来。 镯子是邹氏送的,都是好料子,她也是宝贝的。 老夫人满意的笑笑,出声道:“从此你们就当是亲姐妹,要好好相处。” 孙允儿期待道:“我从小就是一个人,最羡慕人家那些有兄弟姐妹的了。” “我姐姐最是照顾人,往后也一定能照顾好孙姐姐。”李雯君亲切提醒道。 李雯希强颜欢笑,心里给李雯君又记了一笔。 饭后,老夫人直接把自己院子里的丫鬟给了孙允儿,这才离去。 李明远又追着孙允儿去,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以他现在的面相,真是怎么看怎么猥琐。 李雯君和李雯希并排走着,丫鬟远远跟在身后。 “祖母把孙允儿带过来是想给二哥相看吧。”李雯希压低了声音。 她瞪着眼睛,“别装傻,我知道你也能看出来。” 李雯君柔笑了一声,“我记得我们是仇人来着,姐姐同仇人这样商量不太妥吧。” “你以为我愿意理你,但若是孙允儿成了世子夫人,我们两个都没有好日子过。” 李雯希如临大敌。 她的直觉告诉她孙允儿这个姑娘十分不简单,连她都要忌惮的人,不敢掉以轻心。 至于要同李雯君商议,她自有自己的打算。 李雯君停下步子看着李雯希,似笑非笑,她想要的无非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一边忌惮孙允儿一边又不想自己动手。 可有一点李雯希没有说错,孙允儿的确不简单,而且就连她也承认,孙允儿很厉害,远在李雯希之上。 并且,也的的确确是个威胁。 但这些只是对李雯希,于她无碍,孙允儿想把持侯府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你的话要是传到祖母耳朵里可就不得了了。” 李雯希拽着她的袖子,怂恿道:“你没见到祖母对孙允儿多看重吗,往后我们两个都要靠边站,你就甘心?” “我时刻记着姐姐的话,侯府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既然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何要不甘心。” 李雯君的淡定让李雯希更加的气急败坏,她脸白了又红,最终生气离去。 蘅芜苑。 春桃四处看了看,惊讶的合不拢嘴。 “奴婢之前只听说上京多么多么的好,现在总算是见识了,光这一个院子仿佛都有知县府半个大了。” “我们一个知县府哪里能同侯府相提并论。” 孙允儿幼时跟随祖母来过一次,但那时年纪小,记不得许多了,现在看来她也是惊讶的。 春桃是孙允儿的丫鬟,从小跟在身边,这也是她第一次出门。 “那两位姑娘真真是天仙似的。”春桃一脸羡慕。 孙允儿没接话,不过在她看来,真正能称一声天仙的只有李雯君一个,幼时她们一处玩,李雯君还比她小上许多,就已经什么都会了,她羡慕极了这样的人。 至于那个突然回来的大姑娘,她倒是觉得不简单。 但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妙。 春桃兴奋地四处走四处看, 哪里都想摸,“真好啊,什么都好,要是能一直住在这就好了。” 孙允儿此番来投奔,主要也是想靠着祖姨母找一门亲事。 她今年已经十六,亲事不能再拖,还好祖姨母对她很好,希望亲事能够顺利些。 至于对象,她就一个要求,别太穷苦了就成。 当年母亲瞧上他父亲一个穷书生,尽管后来父亲再争气,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再加上父亲清正廉明,当官当的清贫,她和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 后来母亲绣花贴补家用,生生熬坏了眼睛,父亲离世后母亲没多久也去了,家中所剩连吃绝户的都瞧不上,那样的苦日子,她已经过的够够的。 所以她不是没有埋怨过,母亲若是找个家世好些的,也不至于最后因劳累坏了身子。 她绝对不会走母亲的老路,满肚子情爱,最后葬送了自己还不够,又搭上了她。 “奴婢总觉得世子对您不太一样。”春桃单纯,不懂什么情爱,只是如实的说。 孙允儿心思通透,又能言善辩,打李明远一进门就发现了。 她其实发现祖姨母也在撮合她与世子了,但世子好像同她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今日才见了一面,还是往后再说。 “我累了,梳洗吧。” 望春院。 邹氏听李雯君说完,气的直哼哼。 “自己的亲孙女不疼,倒去疼一个外人。”邹氏早就不乐意老夫人,赶上这次的事心中的怨气再也压不住。 李雯君还嫌邹氏的气不够,补了一把火,“我瞧祖母那意思,是想把孙姑娘介绍给二哥。” 邹氏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咬牙道:“一个穷丫头,她也配的上我儿!” 门外的丫鬟脚步一顿。 李雯君劝道:“我瞧二哥是挺愿意的,而且孙姑娘知书达理,生的又好,祖母也喜欢,不是很好吗。” “不行,我儿的婚事迟迟未定就是要找最好的姑娘,那野丫头即便好出花了又有什么用,无依无靠,我儿怎么能娶这样的人。 我是他娘,我不同意!” 门口的声音没了,李雯君才安抚道:“您是二哥的母亲,自然是您说的算。” 第77章 三女一台戏 门外的小丫鬟直接去了乐寿院,凑在素问耳边说了几句。 素问进屋去,将话如实带给了老夫人。 “哼~仗着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就了不得,什么时候侯府还轮得上她说话。 下药的事情都没有追究,倒还拿起架子来了。” 现在的老夫人愈发看邹氏不顺眼。 于妈妈顺着老夫人的话说,“您是侯府的主心骨,邹氏再怎么也说的不算。” 翌日。 李明远驾马,李雯君李雯希和孙允儿坐在马车里说话。 “上京热闹的地方许多,不如就从最近的来。” 李雯君掀开帘子,好方便孙允儿往外看。 她的体贴让李雯希嗤之以鼻。 李雯希骨子里就是瞧不上这些下等人,李雯君是,孙允儿更是,偏偏她们两个都在抢占她的一切。 整个侯府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一个假货一个穷亲戚,她们也配。 “我在上京也不熟,还是要妹妹做东了。”李雯希笑眯眯的看着李雯君。 孙允儿夹在中间,心思敏锐的她感受到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她打听到了,虽说丫鬟们说七分留三分,但她还是猜到,李雯君恐怕不是亲生,李雯希这个亲生的女儿才回来,看见处处都比她优秀的李雯君,难免心生妒意。 两人面和心不和。 马车停下,三个姑娘在街上难免吸引到一些目光,李明远昂首挺胸,春风得意。 李雯君被他的样子恶心的够呛,一个男子居然要靠身边带几个貌美的女子而获取骄傲。 孙允儿也看到了,微微蹙了蹙眉。 她只是有些不舒服,感觉自己像是被炫耀的物品一般。 “表妹好好看看,这吃的玩的用的应有尽有,你想要什么表哥都给你买。” “谢谢表哥。”孙允儿并不拒绝,只娇哒哒的回了一声。 李明远瞬间连心都化了。 李雯希眼睛能喷火,在孙允儿来之前,哥哥明明都是什么好的都是给她的,自从孙允儿来了,她已经不存在了一样。 沿街热闹,叫卖声不绝于耳,孙允儿即便再拘着也难免被勾住了视线。 “雯君。” 李雯君转过身去,秦长卿翻身从马上下来,动作飒爽,不知迷住了多少少女。 只除了一个。 李雯君没回话,之前那日相见,她已经对秦长卿彻底生厌。 “秦公子,居然在这碰上了,真巧啊。” 李明远蹿上来,热络的攀谈。 秦长卿面色无恙,身体却还是出卖了他,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 “嗯,出门有些事,你们这是···” “我带着妹妹们出来逛逛,秦公子不如一起。”李明远挥了挥扇子,自认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秦长卿的名声多好,才子之首,同这样的人走到一处,他的面子也能挽回一些。 李雯君见他看了自己一眼,才说道:“怕是不妥。” 都是几个姑娘,秦长卿一个外人跟着不太好,虽然他也想就是了。 上次见了李雯君之后他回去总是忘不了她的脸,所以想见一面。 李明远熟络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这么客气做什么,来来,人多才热闹啊。” 还未等秦长卿答应,李明远就已经将人拉住了。 他一口一个以后是一家人,却浑然忘了是用怎样难听的话语去咒骂李雯君,又是如何生分的讥讽她是个外人,如今却抓着秦长卿一口一个一家人。 孙允儿谨慎,但还是不免被秦长卿这样的男子吸引片刻的目光。 他面相太优越,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印象很好,就算是李雯君也是死后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李雯希看到后眸子发狠,在她心中秦长卿是她的掌中之物,岂容他人觊觎。 “这位是妹妹的未婚夫婿,荣国公府的小公爷秦公子,姐姐可要少瞧几眼,不然妹妹可要吃醋了。”李雯希笑着打趣。 李雯君嗤笑一声,并未做多解释。 孙允儿察觉自己失态,抿着嘴没说话。 她承认自己有片刻的动心,毕竟好看的东西谁又能不喜欢呢,李雯希的话却让她瞬间清醒。 小公爷这样身份的男子,岂是她能够攀上的。 祖母总是同她说祖姨母多么有能耐,让侯爷非她不娶,话语间是极为羡慕的,她们都是庶女,只有祖姨母嫁的最好。 虽然她也认为祖姨母很厉害,但她比不了,不是心机手段不行,身份是最难以跨越的障碍。 祖姨母虽是庶女,父亲却是国子监祭酒,她呢,祖母嫁了穷书生,生了三子三女最后只剩下母亲一个,母亲嫁了穷书生又只得她一个。 小小穷县令之女,怎敢肖想豪门。 李雯希话中充满了酸意,想必是要挑起她对付李雯君,可她看李雯君神色并未有一丝波动,分明是不在乎的。 “姐姐不知道,小公爷可是四大才子之首呢,妹妹的命是真的好,能得小公爷青睐,像我们就没有这样的命了。”李雯希面露惋惜。 挑拨不成就想拉着孙允儿惺惺相惜,也不瞧瞧人家是不是愿意搭理她。 “二表妹这么优秀,与秦公子十分般配。”孙允儿实话实说。 “表姐也很好,自然也能遇上良人。”李雯君真诚祝愿。 这一世不一样,孙允儿虽然不简单,但她是个聪明人,且有理智,还不像李雯希那样疯。 一个有理智的聪明人,只要不危及到她,就不可能是敌人。 这一世的她不会被李雯希所挑拨利用,同孙允儿自然就没了起争端的可能,她们不能成为朋友,却也不可能是敌人。 李雯希对她们两个的“和谐”十分不满,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走了许久,不如去百味楼,我请客。”秦长卿转身询问几位姑娘的意见,眼神看的又是李雯君。 “好啊,妹妹和秦公子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吧。”李雯希单纯的笑笑。 李雯君的脸瞬间就掉了下来,“姐姐慎言,我与秦公子安分守己,男未婚女未嫁,并未有什么话要私下说。”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秦长卿还是有些伤心,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总觉得李雯君与他渐行渐远。 李雯希又可怜道:“对不起,都怪我不会说话。” “当着外人的面可是给你些脸了。”李明远太得意,以至于忘了这不是侯府。 还没等李雯君说什么,秦长卿的脸就先掉了下去。 “李公子就是这样对待妹妹的吗。” 李明远脸上挂不住,当时就反了一句,“她算我哪门子的妹妹!” 第78章 争风吃醋 “她若不是你妹妹,我同李公子怕是也没什么关系。”秦长卿的话让李明远脸色难看。 他也察觉自己说错了话,但却不愿意同李雯君道一声歉,只对着秦长卿说,“抱歉,我这妹妹在家中嚣张跋扈惯了,一时没有忍住。” 李雯君就静静看着他,不痛不痒的开口,“秦公子也听见了,我二哥说了,我不是他的妹妹,为了避嫌,还是不要同游了。” 李明远死死瞪着李雯君。 李雯希惊恐的哭声十分突兀的响起,她哽咽道:“哥哥别为了我同妹妹吵了,都是我不好。” 秦长卿纵使有头脑有理智,却还是抵不过美人落泪,声音也软了不少。 “同李大姑娘没关系。” “是我,哥哥也是为我才对妹妹这样态度严厉的。” 李雯希抓着李明远的胳膊,祈求道:“我没什么委屈的,哥哥千万不要因为我和妹妹生了什么嫌隙。” 李明远得着了台阶怎么能不下,也就顺势道:“哥哥知道了。” 兄妹两个好一场戏,看的孙允儿瞠目结舌,不过随后她就都明白了,看向李雯君的眼神多了些可怜悯。 在她看来李雯希这样的招数实在太过幼稚,但偏偏男子好像都瞧不出似的,十分信任。 李雯君轻声道:“姐姐快别说笑了,老夫人和母亲对你多么爱护,我连说一句重话都不敢,怎么敢给姐姐委屈受。 二哥原本就不喜我,我也已经习惯了,姐姐就不要再自责了。” 孙允儿低着头转移了视线,她觉得这话一出李雯希不好再说什么了。 说多了打家中长辈的脸,毕竟她若是真受什么委屈,不也是变相的在说侯府对她不好吗。 还有李明远她很不理解,即便李雯君不是亲生,毕竟多年兄妹,她一个姑娘也威胁不到他的世子之位,为何对一个姑娘如此咄咄逼人。 唯一那点好印象知好像也在慢慢减少了。 李雯希和李明远面如菜色,若是没有秦长卿在场可能会当场发火,但秦长卿在。 “不是要吃饭吗,怎么能让小公爷请客,我来我来。”李明远尬笑几声让这事情过去。 李雯希的眼泪还是挂在睫毛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李雯君当着外人一点都不讲情面,让她颜面尽失! 秦长卿看着可怜兮兮的李雯希,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雯君,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一直想要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而李雯君则更像是祖母那样的人,坚韧勇敢,她似乎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他。 百味楼厢房内,李雯君刚要坐下就听见李雯希叫了一声,“吕公子?你也是来找妹妹的吗?” 吕南正巧路过,几人中他一眼就看见了李雯君,眸子闪了闪。 “吕公子。” 同为男子,秦长卿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眼神,起身挡住了那道让他不舒服的视线。 李雯君和他还有婚约在身。 “秦公子。”吕南收回视线,朝着秦长卿拱了拱手。 “吕公子一个人?” “家母想吃这家的菜,我顺便给带回去。”吕南解释完才彬彬有礼的又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抬步欲离去,就听李雯希不依不饶的追问,“听说上次妹妹在家里邀请吕公子吃酒,想必你们交情极好,若是不急不如留下一起。” 李雯希笑的“单纯”。 秦长卿的脸黑了下去,转头去看李雯君。 “我竟不知你和吕公子这么相熟。” 未婚妻和男子家中吃酒,哪个男的能受得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吕南,他除了家世逊色些,才情样貌与秦长卿不相上下。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吕南在觊觎他不该惦记的东西。 吕南抿紧嘴唇。 他不想别人因为自己坏了李雯君的名声,正欲解释,就听见李雯君懒懒开口,“是啊。” 李雯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秦长卿一脸的不可置信,拳头紧握。 “既然我姐姐这么想吕公子来,就赏个脸?” 李雯君朝着吕南邀请道。 吕南忽然就不想走了。 “好。” 小二菜上的快,不敢耽误了贵客,李雯君招呼着孙允儿,“表姐尝尝,这些都是上京的特色。” 她的对面,秦长卿和吕南剑拔弩张。 “吕公子和雯君怎么认识的,我竟未听她提起你。”秦长卿像是在宣示主权,紧盯着吕南。 “肯定是吕姑娘及笄宴上认识的吧,妹妹就是这点人缘好,和谁都能一见如故,我也真是羡慕。”李雯希喝了口果子酒,压下那股酸意。 连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在为李雯君拈酸吃醋,她何德何能。 “才认识不久就能把酒言欢了,吕公子交友有方。”秦长卿嘴角垂了下去,看向李雯君的眼神充满了不悦。 可李雯君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始终在安静吃着。 秦长卿对她来说,已经可有可无,婚约作废又能怎样,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吕南严肃道:“秦公子慎言,我与李二姑娘只是相识。” “只是相识就能邀家中吃酒,雯君,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还没成亲,听了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开始兴师问罪,李雯君冷笑,“我姐姐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要我说什么。” “呀,怪我多嘴。”李雯希一脸自责。 “我以为妹妹和吕公子就是很好的朋友呢。” 砰的一声,李明远站起身来,指着李雯君的鼻子骂,“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在家中竟然还敢私会外男,真是把我们侯府的脸丢尽了。” 李雯君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那可不及二哥,毕竟我可没一身屎尿的被众目睽睽之下抬出来。” 春闱的事过去这么久,这是李明远不能提及的逆鳞,霎时就红了,抄起酒杯就砸了过去,“我砸烂你的嘴!” 吕南动作迅速,直接挥手挡住,湿了一片袖子。 他抿着嘴唇,眼神冷了下去。 “李公子作为兄长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动手。” 李明远眼睛像是啐了毒,“我没这么不知廉耻的妹妹!” 李雯君始终很平静,在她眼里,李明远要是能好才算有鬼。 看着李雯君和吕南靠的越来越近,秦长卿内心涌起一股火来,“雯君,你就真的不解释一下吗。” 李雯君还是那句,“我为何要解释。” 懒得同他多费口舌。 秦长卿被气笑了,冷冷道:“好,是我自作多情了。” 李雯君腹诽,那也的有情才行,虚情假意连自己信了,之前不由分说袒护李雯希,两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怎么不气自己了。 明明看不上她,又因为有旁的异性在生起了斗志心,她又不是彩头物件需要争抢。 现在搞这深情的样子,真是让人作呕。 “哦,那我也无话可说。”李雯君对上他的目光,冷冷道。 说完,还转身朝着吕南一脸歉意道:“抱歉,我再赔吕公子一身衣裳吧,别落了病才好。” 李明远咧嘴叫唤,“你骂我有病!” 李雯君起身就走,只留下一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咣当一声,一个盘子砸在了门上。 孙允儿看着李雯希狡诈的笑,心一沉。 侯府果然水深的很,明争暗斗数也数不清。 依她看,李雯君就是有私情也不能叫他们摸去把柄来当着秦公子的面说,秦公子也是,瞧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么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果然长得好看又有才情也没什么用,天下乌鸦一般黑。 第79章 他并非良配 秦长卿想不到李雯君居然就这么和吕南走了,顿感颜面无存。 李明远还在咒骂,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妹妹也真是的,怎么就不管不顾的走了。”李雯希补刀道。 “走了更好,我带着你们去别的地方。” 李明远付了银子,大手一挥给了不少赏银,这一桌饭菜才三两,他一伸手就是五两,小二嘴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孙允儿莫名的不舒服。 她知晓侯府有钱,但钱也该花到刀刃上,像这样的无故散财,便是金山银山也是留不住的。 几人才出了百味楼往东走了百来步,忽然传来一股异香。 “难怪李公子不来,原来身边不缺美人作陪,杜鹃可是等你等的花都要谢了。” 花枝招展衣着裸露的几名女子围了上来,一口一个李公子,十分熟稔的模样。 别说孙允儿了,就连李雯希脸都掉了下去。 “哟,这位公子实在是标志的很,来我们天香楼啊~” 女子帕子挥了挥,香味扑鼻,秦长卿厌恶的皱了皱眉,退后了几步,“我还有事,先行退步。” 话音落,转身就走,留李明远在原地喊着,“秦公子日后再约啊!” 秦长卿头都未回。 李雯希觉得脸都被这个蠢哥哥丢尽了,流连花楼,当街和这些青楼女子勾勾搭搭,还是当着她的面,成何体统。 孙允儿有些尴尬,借口道:“我的帕子落在百味楼了,我过去取一下。” 说完逃似的走了。 佳人一退,李明远的脸也再也维持不住,神情无赖。 李雯希气不打一处来,埋怨道:“哥哥和青楼女子在街上拉扯,叫人瞧见多不好。” 以往李雯希说什么李明远都是满口答应,今日却一反常态的冷了脸,“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还想插手我的事。” 言语中的疏离和冷漠太过明显。 李雯希懊恼,“我不过也是为了哥哥着想好心相劝罢了,哥哥就是想发火也别发我身上啊。” 她说着,还摸了摸眼角,不多不少两滴泪,恰到好处。 “为我着想。”李明远嗤笑一声,“我有事,你带着表妹爱去哪去哪吧。” 他现在算是大彻大悟了,危机时候连最亲的人也是靠不住的,因此及时享乐才是最重要的。 李明远一手搂着一个姑娘,笑容猥琐。 李雯希狠狠瞪了他一眼,内心窝火的很。 说来说去不还是自己没能耐,现在是装也不愿意装了,满脸的酒色财气,什么东西。 她不落井下石都算她仁慈,还敢这样同她说话。 马车上,孙允儿沉默不语。 李雯希捏着帕子,哭声打破宁静。 “不怪表姐笑话,哥哥自从考场下来后就性情大变,天天就是吃喝玩乐,是书也不读了,父亲母亲也不敬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故意把这些话说给孙允儿听,就是想她能知难而退。 孙允儿敛下眉眼根本就不答话。 李雯希暗骂她闷葫芦,又吐槽道:“我也不瞒着姐姐,我这哥哥此次春闱不成,下次春闱也是无望了,现在又流连花楼,往后怕是废了···” 将李明远贬低的一无是处,孙允儿这样有心眼的人恐怕就不会选择他了。 那个蠢哥哥只要不娶一个聪明的,不管是谁都行,孙允儿要是未来当上了侯夫人,她这个嫡女在家中就没有一丝分量了。 孙允儿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她能不清楚李雯希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是让她放弃李明远罢了,若他不是世子,真以为都稀罕他不成。 心胸狭隘,无礼自大,通身除了一副皮囊哪一点都挑不出来,这样不能堪大任的男子即使之后袭爵,也迟早败光家底。 据她所知,侯爷的庶子与世子完全不同,一定能有一番作为,他与妻子恩爱,连妾室通房都没有。 若他是嫡出侯府的未来怕是还能更上一步,只是可惜了。 “表妹,我们回去吧。”孙允儿终于开口。 她要回去细细想一想。 * 吕南侧目,李雯君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人流,光洒在她肩头,为她镀上一层温柔的外衣。 “为什么不解释。”吕南问。 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 “他若信我就无需来质问我,可他从来都不信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想长嘴不是用来每天都为自己辩解没做过的事的。” 无论李雯希的话有多么漏洞百出,无论她手里有多么坚实的证据,都是没有用的,根本原因在于秦长卿不信她。 所以即便是旁人哼哼两句,他也觉得她做了什么。 面对这样的人解释都是浪费口舌。 吕南忽然就觉得心情很好。 “秦长卿很好,少女们无不倾慕,但他,并非李姑娘的良配,或许也可以说,他配不上李姑娘。” 吕南眼中的炽热比光还要烈上几分,李雯君就是瞎子也能感受的到。 李雯君没有回话。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暗示了。 她的确是不讨厌他的,但也谈不上多喜欢,起码情爱没有半点。 可即便她再不想,也终究是要嫁人的,昭武伯爵府人口简单,也不失一个好人选。 李雯君有些心动,索性直截了当的说,“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情爱。” 吕南挑了挑眉,“这倒是有些伤人,不过我认为日久见人心。” 他有这个自信。 “你不担心我利用你的权势?” 吕南:“求之不得。” 这下李雯君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眼神闪躲,“让我好好想想。” 她转身要走,忽然又听身后说,“不是说要赔我一身衣裳吗。” 李雯君掏出一块银子扔了过去,”今日不便。” 看着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吕南的嘴角勾起,他把玩着那块碎银,随后塞在了怀中。 马车上李雯君有些心神不宁,忽然感觉吕南有些像是魅惑人心的妖精,居然让她乱了分寸。 但抛开这些不谈,也许吕南的真的是个好人选呢? “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夫人那等着您呢。” 马车才刚停下伞儿就冲了上来,急匆匆道:“听说老夫人生气了。” 李雯君瞬间冷静,果然今日发生的事情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这就来。” 第80章 大闹乐寿院 李雯君进门没有说话,先是跪了下去。 “听允儿说你们玩的高兴。” 老夫人吃着葡萄,看也未看她一眼。 “表姐高兴就好。” 老夫人吃着了葡萄里的籽,皱了皱眉头,丫鬟忙伸出手,将葡萄籽接过。 “可我怎么听说,不是这样的呢。”老夫人擦了擦嘴角,朝着丫鬟吩咐,“你们先下去。” “君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知道女子这一生,靠的就只有夫家,多少人想要嫁进荣国公府,恐怕都没那个好命。 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老夫人把玩着手中的佛珠,语气和蔼,但李雯君却听得出其中的怒意。 与荣国公府的联姻是老夫人的底线,触碰不得。 若她反抗半点,换来的只有万劫不复。 老夫人从不是善人,要她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姑娘消失,轻而易举。 这是威胁,也是敲打。 “雯君不敢。”她回道。 “祖母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听说你和小公爷闹了性子,年轻人嘛,脾气都大些,但身为女子,总要谦让的多些,你说是吧。” 李雯君压下冷笑,老实的摇了摇头,“怕是,不能···” 啪嗒。 佛珠敲打在桌面上,老夫人的脸瞬间就变了,双眼凌厉,“你这孩子怎么突然还任性起来了。” 李雯君示弱道:“雯君深记侯府的养育之恩,怎敢有二心,今日之事实属冤枉,我如何不想解释,只是说出来,恐怕对侯府不利,所以只能生生受着。” 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倒是委屈你了。” “我倒不是埋怨姐姐将吕公子叫住,原本我们也是清白的,便是解释也就好了,但一来母亲的病是瞒着的,二来是我去昭武伯爵府请的人救命。 虽然我们清楚那日事发紧急,祖母和父亲有要事抽不开身,但传到外人耳中难免扯出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话来,二哥考场上出了那些事,侯府不能再被人议论了。 所以雯君,不能解释。” 她双眼含泪的看着老夫人的脸由青变红,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来。 “倒是你有心。” 老夫人无法反驳,什么有要事抽不开身,不过是不顾邹氏生死罢了。 毕竟是侯府正妻,重病不管不顾还要一个孩子出去请人,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虐待正妻,别说往后还有没有人嫁进来,就是出了门恐怕都要被人唾弃。 “你有你的道理,可纵是不解释,也要好生哄着才是,怎么能直接和那吕公子走了。” 老夫人还在试图找她的错处。 李雯君不急不缓的回道:“当着么多人的面,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想等着将他支开再说,可二哥不依不饶,更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动手,吕公子替我挡下,他家中的神医救了母亲, 即便不念救命之恩,他被二哥伤了,我都要先安抚吕公子才是啊。” 老夫人眼皮颤了颤,李雯君这个丫头处处维护的都是侯府的名声,她无法责怪。 “姐姐和二哥应当也是最近这些时日憋出了些怨气,脾气大些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二哥现在···” 老夫人原本就在气头上,又没抓着李雯的小辫子,自然是要把怒气转移的。 “希丫头教养终究是差了一些,明远也太让我失望了。” 好好一孩子,就被邹氏给毁了。 原本还打算着留邹氏一段,现在看来是真的留不得了。 “祖母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我受些委屈不要紧,一切都侯府大局为重。” 李雯君的通情达理和识大体让老夫人更难受了。 亲孙子孙女都是些没用的,唯一一个顶用的还是个外人。 沉默良久后,老夫人做出了一个决定。 “侯府养育你多年,往后你就是我们的亲···” “夫人···” “不能硬闯啊夫人!” 门外传来阻拦声,紧接着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邹氏一身素衣,通身无半点装饰,脸色苍白。 “母亲···”李雯君震惊道。 邹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颤抖,“好孩子,站起来,母亲无能,没有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李雯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看了看老夫人,才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见邹氏这般闯进来,好脸色是一点也没有了。 “邹氏,你这是要做什么。” 邹氏胸口起伏,冷笑道:“还我要做什么,雯君为了我忙前忙后,现在母亲居然还对她兴师问罪。” “母亲误会了,祖母一直在夸我懂事呢。”李雯君赶紧解释。 但邹氏现在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一双眸子充满了怨恨,死死盯着老夫人,“母亲这是看不惯雯君,还是看不惯我。” 婆媳多年,这是邹氏第一次如此顶撞老夫人。 老夫人在侯府称王称霸了一辈子,也是第一次有人敢跳到她头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了,母亲,祖母,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妹妹也是的,你有什么委屈同我说也好,怎么能在母亲身边吹风,母亲现在还病着,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 李雯希急匆匆的跑过来,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对着李雯君就是一番数落。 还未等李雯君开口,就听邹氏吼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声音之大,连李雯君都吓了一跳。 李雯希眼泪说下就下,委屈的朝着老夫人跪下哭诉,“祖母,都怪我不好,一定是我没有···”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老夫人原本就对她生了些不满,偏偏她又不合时宜的哭哭啼啼,必定惹人厌烦。 李雯希不敢出声,只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若是从前恐怕有的是人心疼,但现在事情闹的这么大,哪有人管她。 “邹氏,你给自己的孩子下药的事情我和侯爷既然宽恕了你,就该低调些做人,而不是在我这里大吵大嚷。” 邹氏吐了一口,“宽恕我?礼佛礼多了真当自己就是菩萨心肠了,你们恨不得我早点死呢吧,要不是雯君请来神医,我早就死了不知多久了,还宽恕我,大言不惭的人是我吗。” 李雯君低着头,艰难地压下想要勾起的嘴角。 没想到邹氏的嘴也是这样厉害的,看来之前都是碍于子女不得不屈服罢了,现在亲生儿子与她离心,亲生女儿躲清闲,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离她而去。 索性也不愿意再装。 第81章 大打虚伪母子 “混账,我们李家待你不薄,你现在倒打一耙,是要我的命不成。” 老夫人拍着胸膛,气的呼吸不畅。 邹氏哼了一声,“待我不薄,我以前就是窝囊,不然早跳起来了,明面上是我管家,可府里谁不知道库房钱财都是你把持着,我要去库房里拿点什么东西不也要好声好气的哄着那些婆子! 嫡子上头多个庶长子,我又事事被你压着,当家主母做成这窝囊模样的,恐怕只有我一个了!” 邹氏现在明显是骂疯了,愈发觉得畅快,之前那么多年受的窝囊气,终于能发泄上一回。 撑死就是个半条腿入土的老太太,怕她做什么。 老夫人也是多年没有碰上这样的茬子,一时气的胸口疼,哼哼道:“我管不了了,叫侯爷来~” 侯爷人还未进门,就听见骂声,“你这妒妇,竟然还敢闹到母亲这来。” 人不来还好,人一来邹氏的仅剩的一点火也被彻底点燃。 她看着多年的枕边人,眼中慢慢生出厌恶。 “怎么,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要不你亲手杀了我啊!” 侯爷惯爱装装威严的样子,但内里却是个空架子,经不住邹氏现在的骂,就只会说那几句。 邹氏见他手指着却说不出话,更嚣张了起来,“对啊,你们只敢用些见不得人的的手段,然后对外宣称我是病死的,再假惺惺的掉几滴眼泪,想取代我,没门! 我告诉你李康年,你想让那个庶出的顶替我儿子的位置,还想取代了我,下辈子吧。” 老夫人被邹氏的样子恶心的够呛,“害明远的是你,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人。” 邹氏最听不得这话,歇斯底里道:“要不是你有庶长子在先,我又何苦害了我自己的儿子!” 她骂红了眼,只想把这些年自己心里的不甘通通发泄出来。 “庶子为长,先娶妻,先生子,老太太护的比命还重,我儿呢,处处被他压一头,我儿才是嫡出!是世子!” 侯爷气的不行,痛斥道:“明霖从未争过!是因为你不满,所以明霖娶妻都是小门小户,又是你不满,他们处处小心,不敢随意出来惹你的眼。 既然这么在意,当初就不该嫁进来!” 邹氏一脸悲痛,“你真是说中了,我后悔嫁给你了,悔的要死! 你这样薄情的人,念什么情分,李康年,还好你那青梅早死了,不然也落得我这般下场!亲生的孩子都要被庶子压上一头,明明是正妻还要被那老太婆压上一头!” 啪的一声,侯爷一巴掌甩了上去,打的邹氏踉跄了几步。 老夫人捂着胸口哭道:“不得了了,真是要造反了,是嫌我这老太婆活的太长,我不如去死啊。” 邹氏笑话道:“你是该,你亲儿子可不止一次在睡梦中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以为他不知道他那小青梅是怎么死的吗,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把持侯府吗,你以为,他甘心对你唯命是从吗! 装什么母子情深啊。” 老夫人气的将手旁的茶壶摔了出去,歇斯底里道:“打死,还不快打死!” 侯爷上去又是一巴掌,邹氏怎肯乖乖被打第二下,长指甲挥了几下侯爷脸上就多了几道血痕,只捂着脸往后退。 “疯了,你真是疯了!”侯爷怒喊。 邹氏长笑几声,“我疯了?你们才是疯了,母慈子孝,笑话的笑吧,哈哈哈哈。” 场面大乱,李雯希已经惊掉了下巴,跪着慢慢挪到了角落中去。 老夫人这次是真的气急了,又起身去扯桌上的茶杯朝着邹氏扔去。 “祖母息怒啊!” 李雯君眼疾手快的挡住,白皙的手烫的马上就红了一片。 邹氏一看李雯君被打,那股火噌的一下窜的更猛,几步上前朝着老夫人就打了过去。 侯爷见状忙上去阻拦,脸上又挨了几道,丫鬟都一股脑的冲了上来,可也不知道邹氏一个还在病中的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儿,可谓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老夫人的抹额飞了出去,带着的还有一绺灰白的头发,哭喊叫骂声不绝于耳,场面混乱的用鸡飞狗跳都不能形容。 邹氏憋了二十年的气在此刻通通释放,哪里还管的了那些,人憋的狠了总有爆发的时候,这一爆发,就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邹氏才停下了手,有些力竭道:“我要是还有力气,非要把我受过的委屈都还回去。” 老夫人头发凌乱,一只眼眶乌青,气的话都说不出。 侯爷就更惨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渔网上长了张脸,十分骇人。 拦着的丫鬟脸上也都带了彩,哼哼唧唧的一大片。 他们太小瞧一个一身怨气的女人了。 “休妻,我定要休妻!” 邹氏抬起头,气喘吁吁道:“你凭什么,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 “就凭你殴打亲夫和婆母!” 邹氏这下稍微有些慌了,她只是一时被冲昏了头,哪里考虑了后果。 但李康年说的没错,单这一点就够了。 “不行,我儿不会同意的,我儿是世子!” 老夫人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根本不能忍,“你若还想当侯夫人,明远的世子之位大可以换人!” 邹氏知道这老太婆能干的出这事来,只能让步,“好,不过我要和离。” 被休嫁妆都拿不回来,不可能便宜了他们。 老夫人恶狠狠道:“你这样的人不配和离!” 邹氏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半分尊敬也没有,嗤笑道:“那我就让上京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的这些好事,我不好,你们也别想好过!” 侯爷气的浑身发抖,痛骂道:“给你,都给你,谁稀罕你的东西,给我快快的滚!” “好,不是我的我一分也不多要,但雯君要跟着我。” 邹氏此言一出,刚还哀嚎的母子两个都一齐拒绝道:“不行!” “她同侯府没有关系,可毕竟是我养大的,我带着她合情合理!” 老夫人看着李雯君,坚决不让,“你要你的嫁妆,我们侯府不稀罕,但侯府的孩子你一个都别想动,不然我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你和你的宝贝儿子都别想好过!” 邹氏终究是有所忌惮,这才勉强没有再提,只是看向李雯君的眼神多了些愧疚。 李雯君哭的已经泣不成声,只陪她演了一场母女情深的戏码。 “你们会后悔的!”邹氏放下狠话,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李雯君低着头,心中亦是十分认同邹氏的话。 不过不光是他们,侯府的每个人,都会后悔的。 第82章 都容不下她 李雯君擦干眼泪,赶紧吩咐道:“偷偷将大夫请进来,要快。” 老夫人和侯爷被打成这样,要赶紧医治才行。 要是万一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座位上的老夫人已经瘫软了下去,连话都说不出口,谁能想到如此身份的老夫人到老了被儿媳打成了这样。 侯爷捂着自己的脸只会叫嚷,冷静处理的人就只有李雯君一个。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李雯希不知已经跑了多久。 大夫来时老夫人已经安顿在了床上,大夫也不敢多问,毕竟大户人家哪有不乱的,开了药就赶紧走了,生怕多留一刻。 老夫人受的都是些皮肉伤,但这么一气也给气病了,早晨还面色红润的吃着燕窝,这会儿就一脸憔悴的连药都咽不进去。 床边,李雯君对着旁边的素问和应心嘱咐了几句,刚要退下就听见老夫人虚弱的声音。 “君丫头···” “祖母可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颤抖地伸出手,哀戚道:“邹氏不提也罢,她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如今我又病了,侯府就都靠你了。” 危急时候才想起她来,李雯君腹诽,面上却显示出感动来。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祖母信得过我,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人到脆弱时方才知道是谁顶用,老夫人叹了口气。 “库房的钥匙交到你手中,千万放好,管家的事情还是交给你,我放心。” 李雯君眸子一转,虽收好了,却还是这般说道:“我也只是暂管,等祖母好了还是要祖母坐镇才行。 还有,我想正好也带着表姐一起学学管家之术。” 老夫人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不断说好。 岁数大了经了吓,说了几句又哼哼唧唧的,李雯君只在心里叹。 这恶人还是要恶人磨。 李雯君刚进了院子,就见小丫鬟急匆匆报道:“许姨娘来了。” “知道了。”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许姨娘瞧着就消瘦了不少,见她进来,忙起身。 “二姑娘。” “这是管家对牌,妾身给您送来了。”许姨娘离了手,轻松的舒了口气。 她从前也羡慕当主母的气派,现在算是知道了其中的难。 管家的这段日子她是费心费神,生生觉得熬老了几岁。 现在能将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她是求之不得。 “劳烦许姨娘亲自跑一趟。” * 侧门处停下一辆马车,赵妈妈马车上下来,满脸疲惫。 她这一生,即使为奴为婢也是勤勤恳恳,无论是家里还是夫人身边都照顾的极好,虽累了些,但她也知足。 只是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子沾上了赌,她已经变卖了不少家财,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妈妈可回来了。”婵娟翘首以盼,终于是把人盼回来。 赵妈妈心一沉,忙问,“可是夫人病的重了?” 婵娟眉头紧皱,叹道:“更糟,您快些···” 望春院,邹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你糊涂啊。”赵妈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邹氏现在头还晕着,人也不甚清醒,只还强撑着道:“妈妈莫劝我,覆水难收,我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再怎么几个孩子都是我肚子里头出来的,即便我不在也不能不认我这个母亲。” 赵妈妈欲言又止,只拍了两下大腿,心中亦是悔恨万分。 为何每次她走,夫人都出事! “妈妈,将我的嫁妆单子拿出来,我的东西,他们一分一毫都别想得到。” 赵妈妈深知现已无力回天,只能拿起嫁妆单子去库房。 邹氏当年是高嫁,他的父亲为了面子贴补了不少,所以她的嫁妆丰厚。 如今父亲已经去世多年,邹府现在只有继母和继弟,她毕竟是邹家的姑娘,和离后她自然回家去。 但她那个弟媳最是贪,要是让她知道了这点嫁妆也留不住。 邹氏思来想去,又招呼赵妈妈。 “到城里租个院子,把我的嫁妆都藏到那去,叫信得过的人看着,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信不过弟媳周氏。 邹氏说完又痴痴地望向门外,“明远会不会舍不得我···” 赵妈妈实在是忍不住,只能借着手里的活躲了出去。 世子别说不舍,不来破口大骂都算孝顺的了,只是这些话不能同邹氏讲,当母亲的哪能受得了这些。 侯爷那边不知道动用了什么关系,和离书办的极快,不到傍晚就送到了邹氏这里。 尽管再不舍,邹氏也还是打扮好了,上了厚厚的胭脂。 她不能让家里人看她的笑话。 侯府门口。 车夫不耐烦的小声催促,邹氏抿着嘴,又问,“他们都不来了?” 赵妈妈叹了口气,“老奴打听了,说是老夫人那拦着。” 邹氏不甘心的笑笑,“那个老不死的,她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邹府离侯府不近,一南一北,等马车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邹氏毕竟还是病身,即便都是在城中也觉得劳累,她现在就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邹府的大门紧闭,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实在是不寻常。 赵妈妈脸沉了下去,又叫丫鬟去敲门,小丫鬟手都麻了,还是无人出来。 又不是死宅,哪里能这样不机敏。 邹氏也懂了,气的站在门口大骂。 “我还姓邹!你们落井下石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想定是周氏出的馊主意,仗着大哥不在,那惧内的弟弟肯定不敢反抗那悍妇。 邹氏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的上前砸门。 “邹冠池,你给我滚出来!” 赵妈妈不禁悲从中起,劝道:“夫人,别敲了,他们怕是···不会应了。” 墙倒众人推,邹氏如今和离,邹府便再也容不下她了。 打老太太的时候没哭,拿和离书的时候没哭,邹氏现在知道害怕了,瞬间就泪流不止。 闺中之时的苦日子仿佛历历在目,侯府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着,让她几乎都要忘了,当年在家中日子有多难熬。 现在她和被休有什么两样,幼时家中不容她,现在依旧不能。 “妈妈,我是不是无处去了。” 赵妈妈看着这个跟了多年的孩子,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天大地大,怎会没有容身之处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邹氏猛地转头,眼泪更甚。 第83章 仇该如何报 李雯君掀开帽子,露出那张处变不惊的脸来。 “我在城中购置了一处院子,里头都已经收拾好了,母亲先住进去,等到舅舅回来了,自然会给母亲撑腰。” 邹氏止住了哭,附和道:“对!等大哥回来了,我看他们还敢这般对我。” 赵妈妈一脸欣慰的看向李雯君,感激道:“要是没有二姑娘可怎么办才好。” 夫人遇事头脑不灵光,她岁数又大了,也是力不从心,还好有二姑娘,不然连她也没法子了。 李雯君扶着邹氏上了马车,一脸歉意道:“当时不是不想送母亲,只是祖母看着,不叫我们再见母亲,所以现在也只能偷偷的来。” 邹氏一听气的骂道:“那老毒妇,怎么不叫她一口气背过去,丧尽天良的东西,我生的我养的,凭什么不叫我见,她是哪里来的道理。” 现在既然已经不是侯府夫人,邹氏也彻底没了顾忌,将这些年在侯府受的气都归在了老夫人身上,咒骂不停。 马车停下,邹氏下马看着院子皱了皱眉头。 “太小了些。” 赵妈妈眼皮直跳。 “只是暂住。” 都到了这个时候,邹氏还在挑三拣四,李雯君无所谓的笑笑,反正这院子也是用邹氏的银子置办,借花献佛都是顺便。 小院虽然不大但确实收拾的干净,所以邹氏除了嫌弃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也是母亲不争气,不能给你们撑腰了。”邹氏说的深情,李雯君却只想笑。 这话说的好像邹氏多么护她一样,除了李明远这个邹氏的心尖尖,她从小可都是凭借着自己的懂事和小心才躲过许多事情的。 一遇到事情邹氏都是往后退,要真说谁护着谁,反而还是她护邹氏多些。 “母亲有母亲的难处,我自然是懂得的,等舅舅回来,一定会为母亲主持公道的。” 李雯君不断提起邹氏的兄长,让邹氏也愈发认为自己想要出头都要靠兄长帮忙,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兄长身上。 看着邹氏那期盼的眼神,李雯君抿了抿嘴。 “我不能待太久,母亲保重。” 李雯君起身要走,邹氏忽然舍不得了,抓住了她的手。 烛火昏黄,邹氏环顾四周,又忍不住红了眼眶,说出些肺腑的话来。 “母亲真当你是亲生女儿,只是后来希儿回来···我心中便更偏了她,毕竟在外受了多年的苦,我心中愧疚,也就想要多弥补些。 可这段时日发生了不少的事,我方才看清,有难时向着我的也就只有你了···” 李雯君手覆上去,柔声回道:“母亲将我养大,这是我应该做的。” 邹氏鼻子一酸,将头转了过去,“我对希儿彻底失望了,即使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又怎么样,到底是不亲的。” 李雯君只垂头,眸中亦是湿润,“母亲能说这样的话,我很意外,其实···我心中亦是难受的。 我只恨自己不是母亲亲生的,所以只要能在母亲身边尽孝,我也知足了。 姐姐她···想来也是害怕我抢走她的东西,所以对我多有敌意,屡次污蔑伤害我,我从不曾说什么,只当这是我欠她的。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母亲这么冷漠,失去自己的孩子,母亲才是最难受的人,如今她不管不问,可是再往母亲心上插刀子,我对她亦是有些不满的。” 经李雯君这么一提,邹氏那点怨气和不满都被勾了起来,顺着就说。 “那孩子没教养的很,满肚子小算计,我亦是不喜,只是没法子,性子已经定了,便是再怎么也改不得。 还好母亲有你,便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门外,已经抬起的手悬在空中,久久未动。 李雯希怒容满面。 她得了信说李雯君将母亲安置在外头,想着上来博博好感,总不至于留个不孝的名声。 结果真是没白来,还没进去就听见了这番话。 要她说,这个亲生母亲才是个蠢货,好好的日子不过只自己作死。 这样的人,也不配她怜悯。 收手转身,李雯希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阴沉着脸上了马车。 她走不久李雯君也走了,马车上,小满禀报道:“刚刚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我叫走了,大姑娘得了消息的确是来了,但没进去。” “她听了那些话都能被气死,母女情深的戏码怕是再装不出来。” 之前在邹氏面前说那一番话就是为了李雯希的到来做准备。 邹氏见风使舵是深刻在骨子里的,李雯希的占便宜更是,她能来无非就是惦记邹氏那些嫁妆。 可惜,母女现在的感情算是破裂了。 伞儿从外头突然伸进头,小声道:“奴婢有一事不解,为何报复他们要费这么多心思啊,姑娘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 这要是奴婢的话是一顿飞毛腿,打他们一个鼻青脸肿!” 李雯君弹了一下她的头,“是啊,打过了报复过了之后呢?” 小满板着一张脸,回道:“之后姑娘可以被说成是疯了傻了,绑到庄子上或者庙里,亦或是直接就弄死,再怎么侯府还有老夫人侯爷坐镇,收拾个小辈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你姑姑姑父尚且不是你的亲生父母,都能掌控你的生死去留,你觉得老夫人和侯爷不能吗。” 她几乎在侯府长大,见了太多事,就算是权贵之家的儿女,也有诸多无奈。 李雯君看着小满笑了笑,眼中都是自豪,不愧是她带出来的,这思想就通透的多。 伞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不行姑娘就离开侯府!姑娘这么厉害总能有一番作为的!” 这下更不用李雯君回答,小满就开了口,“你只说的简单,具体又该如何做,姑娘若是同侯府撇开关系出去,一个无亲无故又被赶出家门的美貌女子,外面危险你可知有多少。 纵是能自立门户,侯府能轻易放过姑娘?离了侯府,他们报复姑娘不是更加容易。” 伞儿这下绝望了,愁眉苦脸道:“那可怎么办呀。” 李雯君也常这样问,她究竟该怎么办。 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会被这个问题所困扰了。 “嫁人,或是有属于自己的力量,让他们不敢对我下手。” “那时候是不是就能对他们动手了!”伞儿又激动了起来。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报仇不一定要亲自动手。” 看着他们如同困兽一般自相残杀,不是更有趣吗。 第84章 金榜题名 漓园内一处亭子。 六七个丫鬟守在外围,亭中三位少女围坐,打扮各不相同,以中间的最为出众些。 李雯君更美了,那种无论多么朴素的颜色都压不住的美,旁边的李雯希面露妒忌。 好像不管做什么,都掩盖不了她的光芒。 另一侧的孙允儿则是一脸欣赏,不得不说,李雯君简直就是她理想中想要成为的样子。 可有些东西,她再怎么也学不来。 这段日子李雯君一直在教她管家看账,起初她还不敢信任,总觉得她们两个关系算不上太好,但是时间久了就会发现李雯君很是真诚。 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也还可以。 如果没有李雯希就更好了,好像每次李雯君叫她,李雯希都要凑上来,挑拨离间的小手段多了些,李雯君不放在眼里,她更是。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姑娘之间争宠的那些小伎俩。 李雯君燃了熏香,看着孙允儿的手腕夸了一句,“这镯子衬表姐的肤色。” 孙允儿其实并不算白,比不上李雯君这等肤若凝脂,但也并不差,只是首饰颜色上要多讲究些。 太淡雅的颜色不太相配,这丹红的镯子倒是极美。 “祖姨母送的,实在太贵重。” 老夫人现在是真当孙允儿是亲孙女培养,只是可惜以前还好的身子自从邹氏那一闹后就彻底不好了,这都半月了还在床上不能下地。 李雯君羡慕道:“祖母当你亲孙女的疼,好东西自然紧着表姐。” 她这话说的真诚,并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 李雯希附和道:“是啊,表姐现在才是祖母最疼的,我和妹妹是比不得了。” 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那语气中的酸意。 孙允儿将手收了回去,袖子顺势盖住了镯子。 “姐姐才没机会说这种话,毕竟祖母病了之后一直在侍疾,姐姐这般孝顺,祖母定也是疼爱的。” 李雯君抿了口茶,余光见李雯希不自然的笑了笑。 自从她侍疾之后,老夫人的病愈发重了。 “都是应该的,不敢邀功。”李雯希淡淡笑着解释。 “对了,表姐现在管家已经都会了,我也没什么能教的,等有机会上手试试。”李雯君试探。 孙允儿嘴上说着这怎么行,却没有推脱。 她心中是想的,不管再怎么学都比不得亲自操办,要想当当家主母,这些她必须掌握。 李雯君算了算日子,说了句,“等殿试一过,若大哥能榜上有名,府里就有喜了。” 孙允儿听了进去,没做声。 “还没准的事情,倒也不必过早准备吧。”李雯希略带单纯的样子,嘴角却压不住往下坠。 若李明霖真的榜上有名,和他交好的李雯君就又有了助力。 原本也不碍事,不过一个庶子,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不成。 可现在完了,李明远整日花天酒地,现在彻底没了希望,父亲越来越器重李明霖,往后世子之位换不换人已经不好说了。 她押错了人,就要再低李雯君一头,更何况还有个孙允儿。 事情已经愈发不受她的控制,府中无她可用之人,对她来说十分危险。 李雯君笑笑,“倒也是,不过也就三两日了,等着吧。” 别的事情她不敢说,但是这一件绝对可以肯定。 春闱前些日子放了榜,李明霖果是第四名。 侯爷和老夫人高兴的又是拜祖宗又是捐香油钱,把整个侯府的命脉都压在他身上了。 春闱第四的好成绩,不出意外的话,殿试上也同样能大放异彩。 三日后。 伞儿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急忙禀报道:“姑娘,报喜的人来了,大少爷中了,是探花呀!” 李雯君发自真心的高兴,忙起身,“我就知道长兄可以的。” 千秋堂。 平日里除非是节日和宴请来客都不会开,今日侯爷高兴,叫丫鬟将门窗全部开了,打扫的打扫,挂红的挂红,忙的不可开交。 李雯君这会儿管家,这些事都要她来筹办,好在之前是做了些准备,现在不至于手忙脚乱。 “侯爷···” 丫鬟们停下手里的活低头站成一排。 李雯君起身,唤了一声,“父亲。” 侯爷今日神采飞扬,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之前的阴霾全都不见,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 “明霖是有出息的,这顿饭是专门为了明霖准备,备些他爱吃的菜,不管什么要求都要尽力满足。” 李雯君只满口称是。 侯爷又红光满面的走,口中念叨着祖宗保佑,侯府也出了探花。 宣平侯府传了几代,这是头一个。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丫鬟们也开始往各个院子去通知。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人就都齐了。 老夫人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多了几丝红润,如今虽然走路困难些,但坐着是瞧不出什么病态了。 李明霖扶着林氏,一进来就听老夫人叫唤。 “慢着些,你们两个现在都是府里的宝贝。” 李明霖中了探花,林氏怀着侯府的希望,老夫人仿佛都看见了未来侯府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林氏拘谨,瞅着李雯君坐到了她身边去,李明霖自然也跟着坐下。 李雯希嫉妒的眼红,却只能笑眯眯的看着。 只有天知道她昨晚气的一夜都没睡好,今日水粉上的极厚。 李明霖一朝腾飞,连带着李雯君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孙允儿则是羡慕起了林氏,听说林氏家境也一般,可他们夫妻恩爱,李明霖又前途光明,往后只能更好。 “今日这顿饭我们自家人吃,都是为你准备的,过几日待雯君好好安排,宴请宾客。”侯爷大笑几声。 老夫人亦是十分认同道:“我们侯府出了探花郎,应该好好庆祝庆祝。” “劳烦父亲。”李明霖也圆滑了些。 “知道父亲高兴,别叫菜冷了。”李雯君招呼丫鬟倒酒。 林氏现在肚子已经大了,虽行动不便,但胃口总归是不错的,左右都是信得过的人,她渐渐也放的开。 李雯君叫人备菜的时候多烧了几道专门给她,毕竟是怀着身孕,吃坏了就不好了。 李明霖看出二妹对妻子的照顾,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过几日你就要到翰林院任职了,翰林是好地方,多少肱骨之臣都是从翰林走出去的,陛下对你看重,可不能辜负陛下的期待。 你年纪尚轻,不懂得为官之道,决不能自骄自傲,要谦虚。” 侯爷几杯酒下肚,愈发得意起来,拿着长辈的威严开始训诫。 却全然忘了自己除了一身爵位,也从未入过官场。 “父亲说的是,孩儿受教。” 李明霖一句捧的侯爷又是飘飘然,众人觥筹交错,完全忘了还少了一人不见。 第85章 亲事不能再拖 酒足饭饱后众人依次退去,李雯君搀扶着林氏,往青朴院走。 “你大哥这两日才同我说,若不是妹妹,你大哥这辈子就毁了。”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林氏想想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 “嫂嫂不必谢我,还是兄长争气。” 林氏身子重,用过饭之后困的快,眼睛越发睁不开,李雯君也并未多做停留,将人送进去才转身出去。 李雯君刚一转身,就见李明霖朝着她跪了下去。 “兄长这是做什么!”李雯君连忙将人扶起。 李明霖坚持要跪,拱手道:“若不是妹妹出手相助,我怕是就没有今日了。” “嫂嫂刚谢过我,兄长又行这么大的礼,你们夫妻就要与我这样生份了。”李雯君笑着打趣。 李明霖忙解释,“自然不是,只是心中太过感激,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那就好好的活,活出自己的精彩,即便不依靠侯府,也能撑起一片天。” 李雯君的话包含了许多,李明霖慎重的点点头。 “父亲或许有意把世子之位传与你。” 李明霖皱眉,“我不想要。” 虽说世子之位人人惦记,但偏偏他不稀罕,功名他可以自己赚,爵位于侯府不过是一副空壳。 侯府的内里早就烂了,他不愿在这腐烂里越陷越深。 李雯君笑了笑,“我会帮兄长的。” 她看着院门,压低了声音,“兄长现在势头正盛,难免有人红眼,还是小心为妙,尤其嫂嫂这边,我会多派过来几个丫鬟过来守着。 许姨娘那边最好不要出门,不要轻信任何人。” 这是李雯君的忠告,即便侯爷和老夫人现在看重他们,但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有好心。 李明霖亦是慎重的点点头,“我明白。” 走到门口,李雯君笑着拱了拱手,“那就祝兄长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李明霖眸子闪了闪,坚定道:“你既叫我一声兄长,便是我的亲妹妹,往后妹妹若有什么困难,兄长即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兄长这句话就够了。” 李雯君淡笑着离去,心情极好。 她做到了,重生一世,她扭转了兄长的命运。 三日后。 李雯君一身玉红色的漩纹彩锦镶滚裙,头戴红玉头面,娇艳无比。 从刚刚重生时要处处装可怜只穿清淡颜色的衣裳,到现在可以放肆穿自己喜欢的,也就几个月而已。 她的处处隐忍,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时候。 只是侯府的水还是不够浑啊。 伞儿兴冲冲的跑进来,手里拿着赏银笑的灿烂。 “要是天天有这样的喜事就好了。” 李雯君跟着笑了笑,“侯府的喜事的确还有不少啊。” 千秋堂这几日就没再关上过,人来来往往地不用扫都干净了不少。 今日侯府设宴,收到请帖的都要过来,从前有多少瞧不起侯府的,现在多少也要掂量掂量。 毕竟出了个探花郎,往后前途还真是不好说。 不说交好,也不能得罪了。 人一多这操办就是个麻烦事,只是李雯君并非都自己全揽下,按照之前所说交给孙允儿不少,她也能轻松许多。 不过究其原因,也不止这一点就是了。 老夫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短短几日就恢复的极好,瞧着与从前无异。 只因李雯君将线索带到了孙允儿那边,孙允儿发现了李雯希动的小手脚,借着管家支人的权利,将老夫人身边的人换了几个,更是亲自照顾。 她是真的尽心,老夫人的“病”好的也就快了许多。 “祖姨母慢些,客人还要一会儿呢。”孙允儿一身鸢尾蓝色的镶嵌烟影纱穿花纹裙,与耳上坠着的兰花坠子十分相配。 这些时日的娇养已经让孙允儿犹如脱胎换骨了一般,再加上她努力好学,礼仪更是不在话下。 要真论起来,比李雯希都要强上许多。 这也是身后跟着的李雯希一脸菜色的原因。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笑眯眯的说道:“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嫁人,就一直留在祖姨母身边好不好。” 孙允儿娇羞的低下头,“我也不愿意离开祖姨母。” 只是听了这话,老夫人的笑却淡了些,叹气道:“祖姨母原本是想将你嫁给明远的,那孩子还算不错,又是世子,你是正头夫人,又在我的眼皮子下,我也是放心的。 只是可惜了,邹氏坏事,毁了明远,现在要我将你给那个混小子,我倒不愿意了。” 孙允儿心中一喜。 她从一开始的考察后就对李明远无感了,除了样貌和家室其他的实在是挑不出什么优点,现在又是吃喝嫖赌尽占,这样的人往后怕是废了,若是嫁了还不如过穷苦的日子好些。 同样高兴的还有李雯希,只要孙允儿不嫁给二哥,侯府她就别想染指。 “祖母说的是,二哥现在···实在让人失望,但二哥本性不坏,怪就怪母亲。” 李雯希虽然不想孙允儿嫁给他,但也不想他丢了世子之位,再让李明霖捡了便宜,不然李雯君不是又坐享渔翁之利了。 她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老夫人怜惜的看向孙允儿,允诺道:“你放心,祖姨母一定给你寻一位如意郎君,今日世家公子不少,你也多留条心,若是有心悦的,告诉祖姨母。” 孙允儿没有丝毫扭捏的答应了下来,她的婚事已经不能再拖了。 不久,宾客都一一登门。 老夫人亲自迎接,将三个姑娘就都赶走了,“你们同姑娘小子们一处,就不用在我们这老婆子身边了。” 孙允儿面露期待,被一旁的李雯希尽观眼底,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真以为傍上老夫人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一个要死的老太太,还能一直把持着侯府不成。 身份如此卑贱,还妄想还能有世家公子瞧得上,真是可笑。 前方就是各家姑娘公子们了,等真到了跟前,孙允儿还是有些胆怯。 李雯君温柔安慰道:“有我在,表姐放松就好。” 孙允儿面露感激。 李雯希嘲讽的瞥了她们一眼,都是出身卑贱,也算是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了。 第86章 大庭广众之下的羞辱 姑娘们聚在一起总是许多话要说,今日不是你家办宴就是我家有喜事,也都是熟面孔。 孙允儿这个生面孔难免吸引的目光多些。 “这位妹妹眼生。” 黄琼雪又热络的上前,只见李雯希拉着孙允儿热心的给人介绍。 “这是我表姐,孙允儿,刚到上京不久。” 孙允儿想要收回手,却奈何李雯希抓的实在是太紧,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有太大的动作。 但总觉得李雯希今日有些怪怪的。 黄琼雪还是老样子,嘴抹了蜜一样,“你们侯府的姑娘怎么都这么会长,花朵似的人,真是叫人妒忌。” 李雯君笑着看她捧,一眼就看穿了她们的伎俩。 捧杀而已,孙允儿不至于那么容易上头。 果然,孙允儿并未如她们所想骄傲起来,还是那样本分的模样。 “孙姑娘瞧着与你们姐妹像是亲的一样。”有姑娘恭维道。 李雯希附和道:“那是,表姐的祖母同我们祖母是亲姐妹,我们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 她亲昵的往孙允儿身边靠了靠。 此话一出那些姑娘笑脸都掉了些,孙允儿紧张的攥紧了帕子。 侯府这位老夫人的事情当年也是满城风雨,姑娘们虽小却也都听说过,老夫人的那几个妹妹都不出彩,也都是低嫁的多,想来也没什么望族。 黄琼雪吃惊道:“竟然是这样的亲,孙姐姐口音不似上京,是南边的?” “是。”孙允儿含糊的回答。 李雯君适时出来说话,“你们个个豺狼虎豹似的,别吓着我表姐了。” 黄琼雪捂着嘴笑,“就知道你护短,我见孙姐姐高兴,多说说还不行了。” 她看出李雯君在为孙允儿解困,但偏不想叫她如意了,又追问道:“孙姐姐瞧着言行举止极好,家中可有姐妹,父亲高就?” 孙允儿不想说,但架不住李雯希都抖个一干二净。 “听说表姐父亲也是当地的县令呢,只是可惜走的早,表姐没有兄弟姐妹又没了亲人,我祖母心疼,就将表姐接过来了。 不过都有我们呢。” 她又是那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尽管孙允儿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就说这身世一劫,终究是躲不过的。 一听孙允儿父亲只是个小县令,还是个孤女,一个个连笑都懒得笑了。 她们家中无不显赫,哪里能瞧得穷乡僻壤的县令之女。 李雯君早就料到了,出声缓解道:“落虹园备了块地,或是吟诗作对,或是赏花荡秋千,好比在这有趣。” 姑娘们一听有的玩,自然都往那边走,说说笑笑间,孙允儿的步子愈发的慢了。 黄琼雪同李雯希在一起,笑的意味深长,时不时还朝着孙允儿看过去,窃窃私语的不知在说什么。 孙允儿的腿脚仿佛都有千斤重。 李雯君放慢了步子,清冷的声音响起,“那些世家贵女们从来都是看身份说话,并无真情,也并无真心,表姐不用过于在意。 出身不公但也无法改变,但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孙允儿神情仄仄,恹恹道:“多谢表妹开解。” 李雯君知道再说无用,有些事情必须自己想开才行。 落虹园才刚进,就已经能够听见男子的声音。 李明霖在中间,一群公子围着,这回没人瞧不起他只是个庶出,请教学问的不少。 “那边好多公子呢。” 姑娘们小声议论着,眼睛却忍不住都向那边瞥去。 这里头还未定亲的还有不少,此时不正是个好时机。 孙允儿渐渐回神,看向少年公子那侧,猛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臂。 李雯君说的是,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李明霖一个庶子现在不也是众星捧月,她即便家世不行,却并不代表着她这个人不行。 姑娘们总不好直勾勾的一直看着,围坐在一块对对子,玩的东西多了,时不时传来娇笑声,惹得那头的公子也频频侧目。 一群衣着鲜艳的年轻貌美姑娘们聚在一起,公子们也看的转不开眼。 为了今日李雯希特意做了准备,打算在姑娘公子们的面前一鸣惊人,黄琼雪亦是如此。 只是两人争来斗去,却还是被孙允儿比了下去。 李雯君笑着恭喜,“表姐的最好,看来这彩头还是归表姐莫属了。” 孙允儿起身,落落大方的拿了彩头。 众人都诧异她一个小县令之女怎么会有如此才学,有赞赏的,自然也有嫉妒的。 当然最红眼的当属李雯希和黄琼雪。 李雯君只笑她们眼睛长在天上。 孙允儿差的只有出身,其余的都是好的,且学问极好,作诗更是强项。 她若是男儿,绝对也是李明霖那样的人。 只可惜不能考取功名。 在场的别说这些姑娘,就是那群公子们也有不少比不过的。 当然,这边的一切另一头都尽收眼底,不少公子面露惊艳之色。 “这是谁家的姑娘,如此才华实在让人惊艳。” 已经有公子打听,议论的声音不小,多少传到了这边。 有姑娘嫉妒孙允儿抢了风头,噘着嘴吐槽,“区区穷山沟的县令之女,现在还是孤女,再厉害有什么用。” 孙允儿已经想开,倒也没有生气,只沉默着没有反驳,但要是真的那么容易就好了。 另一边传来一阵哄笑,接着一个公子磕磕巴巴道:“我娘说了,娶妻当娶高门。 你们都不要就塞给我,不能这么欺负人。” 声音太大,想听不见都难。 姑娘堆里都想看热闹,嘴角的笑多少都耐人寻味。 明明烈日之下,孙允儿却只觉得遍体生寒。 胃部隐隐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让她额头都沁满了汗珠。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叫人送你···” 孙允儿有些听不清声音,依稀能见李雯君焦急的脸,她看着那些嘲讽的脸不断靠近,耳中只回响着你们不要的··· “我···” 她几乎是逃似的走了,更诛心的还是公子那群又传来戏弄声,“姑娘别跑啊,我房中倒是缺个有才情的妾侍。” 哄笑声传来,那男子一声惊呼,捂着脸转身看着李明霖严肃的对他说,“侯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那男子觉得没脸,骂骂咧咧的走了。 孙允儿更崩溃了,几乎落荒而逃。 她一路逃到假山中,忽然被人一把抱住。 “好妹妹,我想了你好久了。” 第87章 假山调戏 孙允儿原本还混沌的头脑在瞬间就清醒了,全身的毛发仿佛都立了起来,她用了大力气挣脱,一转身才看清那登徒子的脸。 “二表哥!” 李明远笑的一脸猥琐,盯着孙允儿的眼光充满了垂涎。 “好妹妹,这几日哥哥一直惦记着妹妹,茶饭不思的。” 李明远还想伸手,被孙允儿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她压下心中的厌恶,说道:“大家都在找二表哥呢,我们过去吧。” 她想走,却又被拽住了手腕。 “急什么,我这不是也想和妹妹叙叙旧吗。” 三番五次的行这样的流氓之事,孙允儿的好脸面也维持不住,冷了脸道:“二表哥这样同我拉扯实在是不该,我们孤男寡女,还是不要在这隐秘的地方惹人误会了。” 李明远故作君子的松了手,拂了拂袖,说道:“妹妹好久不见,脾气倒是大了些。” 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面容因为酒色的浸染而变得浮肿乌青,似乎又胖了些,从前的清俊少年终是不见,愈发的油腻起来。 孙允儿深呼一口气,从前她只觉得为了荣华有些东西是可以忍的,现在看来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起码就现在的李明远,即便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也盖不住胎胃里的翻滚。 李明远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心里发紧,将在青楼里耍的习惯也带了过来,竟然伸手摸了孙允儿的脸。 孙允儿惊慌的退后几步,忍无可忍道:“二表哥还请自重。” 几次被拒,李明远也不悦了起来,声音冷了下去,“这么不识时务可不好,祖母有意将你嫁给我,往后我们就是夫妻,这般扭捏实在是坏人兴致。” “祖姨母并未提过。” 见孙允儿不认,李明远最后那点耐心也都用光了,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但好歹我愿意让你当我的正头娘子,外头那些公子再好,也顶多让你做个妾。 那些话你应当也听见了,别不识时务,乖乖从了我···” 孙允儿彻底红了眼眶,之前那些公子的羞辱还不算,李明远的话才是真的诛心。 但她无法反驳,因为这些都是真的。 之前她还抱有幻想,凭借着自己的相貌才情,能俘获一些公子的心。 但一切都白费了,谋划手段,终究都败在了家世面前。 可看着面前人,她依旧是心有不甘。 李明远这会儿面容扭曲,哪里肯再等,直接将人扯到了怀中,“别怕,哥哥定好好疼你。” 孙允儿拼死挣脱道:“我即便同意也断不能在这种地方,还请到厢房处等我,我想去收拾收拾。” 看着怀中少女的娇羞,李明远一副了然的模样,猥琐的笑着道:“小姑娘,表哥懂得,我这就去,妹妹可要早点来,别叫哥哥好等。” 孙允儿整理了一下衣衫,强装镇定的走了出去。 外头她的丫鬟春桃已经找的疯了,现在看见人差点哭出来。 “姑娘这是去哪了,奴婢都要出去喊人了。” “没事。” 她手扶着春桃坐下,思绪飞转。 厢房内,李明远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拿到鼻尖深吸了一口,随后一脸陶醉的躺了下去。 这可是好东西,就是冰山也能融了,刚才他凑近的时候已经给孙允儿闻了几次。 这东西见效快,她现在应当也有感觉了。 亭子里孙允儿已经察觉到了不对,稍加思索她就知道这感觉有异样。 春桃见姑娘的样子实在是不放心,关心道:“姑娘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老夫人多疼您,大不了同老夫人说就是了。” 孙允儿苦笑,“可是老夫人也帮不了我。” 总不能逼着人娶她,即便是能进高门,也终究是妾,正头娘子她确实做不得。 环顾四周,侯府的富贵生活她早就已经离不开,以前的穷日子不能再回去了。 孙允儿咬了咬嘴唇,对着春桃勾了勾手,凑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春桃听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这···奴婢这就去。” 等春桃跑了没影子,孙允儿这才起身,朝着厢房的方向去。 宴席之上,侯爷喝的正尽兴,听丫鬟传话,瞬间怒气大起。 “这个祸害!” 他对着宾客交代了几句,匆匆忙忙往后院走。 按照着丫鬟给的话,侯爷推开厢房的门,直直朝着床前走去。 “你这畜生,在外头不学无术,居然学了这等腌臜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 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映入眼帘,少女衣裳凌乱,脸颊潮红,尤其一双红唇娇艳欲滴。 侯爷喉头滚动,退后了几步。 “你别过来···”孙允儿泣道。 “我不过去,别怕,有本侯在自然不会叫那浑小子伤了你。” 侯爷嘴上说着,眼神却挪不开,只觉的口干舌燥。 孙允儿捂着胸口往后退去,衣衫半解,双眸含泪,忽听一声娇呼,侯爷忙上前。 “我难受···” 侯爷一瞧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暗骂那小子手段肮脏,但身子却控制不住的往前。 孙允儿双眼朦胧,啜泣着问,“能不能帮帮我。” 侯爷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的说了声好。 月亮门外,小满一五一十的禀报道:“世子同表姑娘在假山说了什么就单独自前往东厢房,孙允儿紧接着去了西厢房,随后不久侯爷才过来···” 孙允儿进去时已经不对,侯爷现在进去也有一会儿功夫,里头却再没人出来。 小满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太荒唐了,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李雯君转身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可侯爷的岁数,能做她爹了···” 她想都觉得浑身一颤。 李雯君却仿佛习惯了似的,“老夫少妻也不是稀罕事,亲上加亲也一样,我相信孙允儿不是糊涂行事,她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动手的。” 既不想放弃荣华富贵,就只能铤而走险,按照她心中所想,这的确是最好的一条路。 侯爷现在的正妻之位空着,她一成功就是侯夫人,也算的上是一步登天。 “老夫人知道怕是要气死。” 李雯君讽刺的笑笑,“那倒不至于,连孙允儿都不嫌弃,老夫人又有什么嫌弃的,左右嫁的都是李家。” 宴会办的热闹,只是可惜侯爷中途走了再没回来,等宾客一一送走,老夫人得空坐下,厉声问道:“侯爷去哪了,这么重要的时候居然躲清闲去了。” 于妈妈一咧嘴,老夫人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 第88章 乱套了 老夫人听了来龙去脉,气的险些背过气去,她摆摆手,低声道:“千万别声张,将人都打发走,我亲自去看看,明远这孩子算是彻底废了,真是随了他那个蠢娘。” 原本不想把允儿许配给他的,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也没什么办法了。 老夫人面色阴沉,带着于妈妈和素问应心两个信得过的丫鬟冲去了东厢房。 门一推开,老夫人就怒气冲冲道:“你这头脑昏昏的孽障,吃了几天花酒愈发没了人样,侯府的德行都要被你败光了。 你是管不住嘴还是管不住腿,外头女人死绝了,要你这样欺负家里的好姑娘。 今日要是不动家法,我死了都无脸见你祖父!” 老夫人骂起人是精神奕奕,同之前简直就判若两人。 李明远在床上睡的正香,被一阵骂声吵醒顿时也来了脾气,咒骂了一声,“哪个吵本世子清梦,滚远点。” 他翻身刚要睡过去,身上就被砸了一下。 老夫人抄起手上的拐棍就砸了上去,只听床上哀嚎了一声,李明远捂着脑袋窜了出去。 “你好好瞧瞧我是谁!” 李明远看着祖母顿时清醒了,心惊道:“祖母···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侯府的列祖列宗都要气的亲自起来收拾你了!” “祖母这是哪里的话。”李明远糊涂道。 “还跟我装!你这个遭天谴的竟然敢对允儿下手。” 老夫人气的还想找东西打,被于妈妈拦住了。 李明远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脑袋,道:“您不是打算让表妹给我做媳妇的吗,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混账!那能一样吗,你这是要气死我啊。” 老夫人捶胸顿足,哭喊的样子吓坏了李明远,他原本就是怂性子,从小就最怕祖母,这会儿更是慌了,忙辩解,“我是对表妹动了心思,可是表妹没来啊,我刚自己睡过去了。” 哭声戛然而止,老夫人不信,看了于妈妈一眼。 于妈妈亲自去床上瞧了,干干净净的,的确是没有。 老夫人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表妹中了我的药,那药若是不解怕是十分难熬···” 李明远小声嘟囔。 他实在不敢对祖母隐瞒,只能老老实实的说,争取从宽处理。 老夫人刚呼出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指着他的手抖了抖,“快去找允儿!” 应心和素问赶紧出门去,结果刚一踏出屋门,就见西边的厢房里孙允儿自己走了出来。 “怎么还不去,要我这个老婆子亲自去找不成!” 老夫人见两个丫鬟不动,催促道。 素问皱了皱眉头,没说话,看了应心一眼。、 “回老夫人,人就在这呢···” 老夫人闻声噌的起身,这一抬头,就见孙允儿衣衫不整的出来,心仿佛都碎了。 “允儿啊,快到祖姨母这来,这是,这是···” 老夫人这般岁数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一瞧孙允儿就是经了事了,心中气愤不已。 “是谁!好孩子,祖姨母给你做主。” 孙允儿看着老夫人的样子有些愧疚,毕竟祖姨母是真疼她的,可她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有些东西,要自己争取。 她低着头,双眸含泪,硕大的泪珠砸在地面上,没有说话。 里头的李明远听了声音出来,见孙允儿已经被人得手了,偏偏那人还不是他,气的跳脚。 “谁!要我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 老夫人搂着孙允儿,心疼道:“无论是谁,祖姨母都不会放过,来人,将里头的给我拽出来,直接打死就是!” “不能!”孙允儿焦急阻拦道。 “你这孩子总是这样心善,都什么时候了。”见她这副模样,老夫人更心疼。 “还不快动手。”于妈妈一声令下,两个婆子就冲进了屋内,只是一转眼人就跑了出来。 “这点事也办不好。”于妈妈嗔怒,亲自走了进去,结果也倒退了出来。 这下连老夫人的心也沉了下去,连于妈妈都这般,莫非里头是哪个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她眸子转了转,怒气消了些,冷静道:“不知里头的是谁,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还望能坦荡的出来,我们····” 一双黑靴踏出,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全都憋了回去。 侯爷系着腰带走了出来,一脸餍足。 他瞧着这么多人也吓了一跳,怒道:“你们在这干什么,滚下去。” 在场的丫鬟婆子脸色精彩,全都低了头不敢吭声。 这时候东厢房里头的李明远窜了出来,手里举着老夫人刚砸他的拐棍,大喊大叫的冲了出来。 “贼子还不快出来受死!” 侯爷看儿子出来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混账东西,要造反不成,跪下!” 李明远见父亲在这,看了看他,又看了眼孙允儿,瞬间茅塞顿开,一种无名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 良久才憋了一句话出来。 “你把孙允儿睡了?” 侯爷恼羞成怒,上去对着他的胸口窝就是一脚,“我打死你个孽障!” 李明远竟被踹的尿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老夫人只觉的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忍不住往地上坐。 “乱了,全乱了。” 李明远怂包一个抱着头求饶,侯爷力气到底不比年轻,几下就气喘吁吁。 “滚去祠堂,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出来!” 收拾完自己那混账的儿子,侯爷扶了扶袖子,朝着老夫人说道:“母亲怕是也知道了,都是明远这小子坏事,竟然把外头那脏东西带进来害了允儿。 我听下人禀报赶紧急匆匆的过来,结果喝了些酒进错了屋子···” 老夫人摆了摆手,已经心疲力竭。 “允儿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倒也不好再相看人家,不如就母亲做主,将人抬给我。” 侯爷也是第一次尝了这少女滋味,一时对孙允儿有些爱不释手。 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身材匀称,相貌也英俊,倒也不委屈孙允儿这个小姑娘。 老夫人听闻气的瞪大了眼睛,“好好的姑娘就被你糟蹋了,竟然还要抬给你当妾!你当我这老婆子是死的不成!” 第89章 明人不说暗话 侯爷面露无奈,“可她这样的年纪,当侯府的主母怕是有些勉强。” 孙允儿没出声,帕子掩面落了几滴泪,侯爷一时心软,这才改口道:“贵妾,管家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她,知道母亲疼她,我也同母亲一样顺着,可好。” 老夫人眼神凶狠,厉声拒绝道:“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就是欺负允儿无父无母又无财产傍身,这才对她多有轻视。 你们打量她没有依仗所以可着她欺负,可置我于何地? 我话就放在这里,允儿我真心护着,往后我的那些体己嫁妆也都有允儿一份,她最大的依仗从此就是我,看你们谁敢欺负她!” 孙允儿一番算计,听了祖姨母的话心中难酸楚。 难为有人对她这样好,只是她不争气了。 侯爷之前也是试探,他也不是觉得孙允儿不行,年纪轻这番话也是借口,只是孙允儿一个孤女,背后并无势力,没有什么帮助。 但有了老夫人这番话就不同了。 “倒是儿子混了,一切都听母亲的安排。”侯爷算是服软了。 老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些,拉着孙允儿的手嘱咐道:“从此以后你就是侯府的正经夫人,祖姨母给你出嫁妆,也要你风风光光的嫁进来。” 这下孙允儿是真的忍不住了,泪流满面。 云水院,伞儿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一脸八卦的模样。 “真真是大消息···” 等她滔滔不绝的说完,这才压低了声音,“奴婢也是偷偷打听的,姑娘听了可不能到处去说。” 小满敲了她一下脑袋,一副无奈的样子,“你不到处说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伞儿一咧嘴,“奴婢还真是忍不住,这高门大户就是会玩哈,侯爷都能当孙姑娘爹了,图什么啊,图侯爷年纪大?” 李雯君被她的话逗笑,却还是耐心回道:“以孙允儿的家世也只能屈身做妾,她心高气傲自然不肯。 要么就是嫁给李明远了。” 伞儿想了想世子现在的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那奴婢又觉得侯爷挺好的了···” 起码瞧着是有人样的。 世子现在跟个大蟑螂似的,脑袋上挂两根须子,时不时自认风流的拨弄两下,她都瞧不上。 “孙允儿嫁给父亲,往后就是候夫人,婆婆对她更亲,还能把持侯府中馈,又无子嗣麻烦,只要她安分守己,方能享一生荣华。” 伞儿听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真是厉害。” 门轻轻被叩响,丫鬟报:“表姑娘来了。” “叫她进来吧。” 小满拽着伞儿下去,给她一个老实待着的眼神,伞儿这才消停了。 孙允儿从外头走进来,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眼睛也是肿的,应该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坐。” 李雯君坐在榻上,伸了伸手。 “我今日是来谢你的。”孙允儿不似从前一样,开门见山的说道。 “表姐在说什么,我有些不懂了。”李雯君给她斟茶。 孙允儿抿了抿嘴唇。 今日她叫春桃说世子的事情才将侯爷请过来的,但刚她又听春桃说,侯爷身边是跟着小厮的,后来被人叫走,侯爷这才孤身一人进了她的西厢房。 要说一般的小厮也不打紧,一个奴才也管不了主子的事情,但侯爷身边的立身不一样,她在祖姨母那瞧见过几次,都是在禀报侯爷的大小事,所以猜想立身应当是为祖姨母看着侯爷的。 当时若是立身没有被叫走,绝对不能让侯爷糊涂行事,自然也就没了今日这一出。 她一阵后怕,又觉得立身走的太巧,虽没有确切的证据人是李雯君叫人叫走的。 但她有一种感觉,是李雯君在暗中帮她行事。 “为什么要帮我。” 孙允儿也不再隐藏,李雯君既然能帮她,就说明已经知晓了她要做的事情,甚至可能连她也早在李雯君的眼皮底下。 再一一细想来侯府之后的种种,她更能确信,李雯君绝非看起来的那样不争不抢。 不过只有一点她能确信,李雯君同她不是敌人。 不然她也不敢直接这么找来了。 李雯君笑笑,只道:“既然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说暗话,表姐应该知道我并非真正的李家人对吧。” 孙允儿点点头。 “我如今的处境其实并不比表姐好,好歹表姐有祖母真心护着,也有亲缘。 但我不一样,真要论起来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与表姐总是能生出些惺惺相惜之感。” 这话也算说到了孙允儿心坎上去,即使祖姨母对她再好,也毕竟是寄人篱下,其中滋味自然只有她知道。 “我本无意参与这些,只是父亲母亲和离,我在家中也是步步维艰,父亲迟早要再娶,未来的侯夫人对我们的影响都很大,既然这样,知根知底岂不是最好,表姐知书达理,管家亦是一把好手,又性子宽厚,当的起侯府主母。” 孙允儿得了李雯君这样的肯定,心中自然是窃喜,但她并没有因此放下顾虑。 李雯君看出她心中所想,又道:“我迟早都要嫁出去,表姐也无需担心有什么算计,无非就是想安安分分过好未出阁的日子罢了,至于怎么帮的你,我想表姐也应当清楚。 今日父亲祖母十分重视,我独自管家定然十分谨慎,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派的人多些。” 孙允儿当然知道李雯君性子谨慎,毕竟管家的事情也多有她的教导。 她也是心乱了,才没想通这一点。 筹备宴会的时候她也有些了解,当然是处处都派了人手,所以李雯君才能知道她的动作。 可李雯君在知道后没有阻拦没有告发,反而助了她一把。 至于理由,倒的确是说的通的。 “你想要什么。” 孙允儿虽然已经放了戒备,但也知道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 李雯君等的就是她这句,也坦坦荡荡的回道:“不叫表姐烦心,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也并不求什么金银,只要表姐一个许诺就成。” 孙允儿没答,而是说道:“我人言轻微,怕是没什么大用。” 她生怕李雯君狮子大开口,一时有些紧张。 毕竟这侯夫人的位置还没坐上呢。 第90章 真心与自保 “表姐不用紧张,只是求表姐成婚后能够善待许姨娘和大哥大嫂。 许姨娘多年本分,并不会争宠,大哥大嫂为人也十分低调,即使现在大哥风头正盛,也从未想过争什么,这一点,我可以自己的名声做保证。” 孙允儿有些吃惊,“就这?” 她来侯府各人的脾性喜好都是事无巨细的了解过的,毕竟是寄人篱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许姨娘本分她是知道,这位姨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乌龟一样的性子,不过即使争宠也无碍,她原本也不是冲着和侯爷恩爱去的,完全不在意。 至于大公子和林氏,依着她看,恐怕早就在侯府过够了,相信有机会就能脱离,自然也没有威胁。 所以在她看来,这份许诺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你真的不求别的?”孙允儿还是有些怀疑。 李雯君显露出真诚来,“对我来说,安稳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我明白了。” “往后还请表姐多多关照了。”李雯君将茶推过去。 孙允儿看着李雯君,忽然笑出了声来。 “是不是想到往后要喊你一声母亲了。” 孙允儿捏了捏额头,苦笑道:“只是觉得实在荒唐,你我年纪相仿。” 明明她也是个年轻姑娘,嫁了人却有了比自己还大的“孩子。” 李雯君道:“只要没有伤及无辜就好,毕竟都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倒也谈不上对与错。 相反我倒佩服你的果断。” 几番对话下去孙允儿彻底放松了戒备,腰弯了不少。 这一路走来都是她一人筹谋,无人分享也无人倾诉,夜半无眠的滋味何其难过,也是难得有人能懂她。 “都是逼出来的,我这十来年活的辛苦,从此是一点苦都不愿意吃,只是想过好日子而已,偏偏事不能从人愿,” 没能好好的嫁出去也个遗憾,但她并不后悔自己选择。 “你倒也不用将没走过的路想的太好,嫁人只分对与错,不在老与少贫与富,纵是多才公子,也免不了红袖添香知己伴身,什么又能算的上嫁的好呢。” 情比金坚是她最嗤之以鼻的话。 要她说,还是金银最实在些。 孙允儿眸子一亮,竟有种如遇知己的感觉。 “你倒是说到我的心坎上去了,的确不用将没走过的路想的太好,再好的皮囊也挡不住家长里短,再有才情也要侍奉公婆,我倒算的上是有幸。” 李雯君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说句真心话,不管旁人怎么说,我不曾瞧不上你。” 孙允儿鼻子一酸,将头转了过去。 “我从前觉得你心机深,不肯以真心,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二姑娘处事坦然,非我能及。 往后我既是侯府主母,定会好生相待。” 她将茶一饮尽了,这才起身,“我该走了。” 李雯君没动,招呼了一声,“伞儿,送表姑娘。” 等人走了,小满才从外头进来,又将怀中的一页纸递上。 “孙姑娘在房中的催情药留了一份,已经妥善放好了,纸上记录着孙姑娘行事的经过,姑娘过目。” 李雯君扫了一眼,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嘱咐道:“好生收起来,若孙允儿往后反咬一口,我们也不至于没法自保。” 小满刚才就在门外听着,十分敬佩道:“姑娘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孙姑娘已经信了,往后定不会再找姑娘的麻烦。” 李雯君靠躺过去,瞧着屋顶说,“你以为假情假意孙允儿看不出来,她也精着呢,我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 “可姑娘之前还叫我保留线索的···” 李雯君勾唇一笑,“真心实意和自保并不冲突,小满啊,你要记得,人这一生有很多人可以相信,但永远别忘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再次陷入危险之中,不要傻傻的想着为我拼命,没有谁能比自己更值得被自己保护,你要跑,跑的远远的。 如果能寻来救兵最好,如果不能那生死就是我的定数,不要想着报仇,更不要念念不忘,然后找个好地方,再好好活下去。” 好像气氛突然变得伤感,李雯君赶紧又岔开话题道:“反正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满扭了扭头,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回了声,“知道了。” “之后侯府又有喜事了,等忙过了这阵,我们也能消停一阵子了。” 伞儿这慧儿回来,话赶话的问了一句,“等闲下来姑娘要做什么?” 李雯君狡黠一笑,“自然上心一下我的婚事啊。” 侯府祸乱的种子已经种下,唯一一个可惜的李明霖也改了命。 李雯希也自有孙允儿对付,她正好抽出些工夫处理一下婚事了。 秦长卿,她甩定了。 “累了,休息!” * 一如李雯君那晚所言,侯府现在里头忙的不可开交。 老夫人为了孙允儿的名声也算是煞费苦心,将消息瞒的紧,知道的丫鬟婆子都塞了银子堵嘴发卖的远远的。 唯一一个不能动的李明远更是直接在祠堂住下了,大婚之前是别再想看到外头的太阳。 那事的第二日孙允儿就被接到了一处宅子里,还是老夫人的私宅,嫁妆也一并都送了过去听说足足摆满了一整个院子。 老夫人为了给孙允儿撑腰也是下了血本的,听说嫁妆都被搬空了一大半。 不过李雯君可不觉得老夫人能宠到动自己的命根子,毕竟当年侯府有难时老夫人都捂着没动。 给孙允儿这些也都会再抬回侯府,最后也还是老夫人说的算。 李雯君跟着备了几日,这才开始各府发请帖。 之前侯爷与邹氏和离的事情就都盯着呢,那些收不到请帖的人都想知道新娘子是谁,偏偏打听了个遍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 李雯君叫来伞儿说了几句,伞儿马不停蹄的就跑了出去。 小街巷内,马疾驰而过,惊的小巷子尘烟四起,一妇人掐着腰骂,“什么阎王在后头撵着不成。” 另一个上来搭话,“那是宣平侯府的马车,听说是送请帖的,你不知道吧,宣平侯之前不是和离了吗,这又要娶了! 也不知道谁家的。” 隔壁的刚要打开的门砰的一下关上,吓的两个妇人一激灵。 “新搬来的?” 妇人回,“可不是,上个月搬来的,瞧着像是谁家外室,天天不是骂就是哭,烦人的紧。” 第91章 婚宴 婚宴前一晚。 老夫人将李雯君叫了过去。 “这几日辛苦你了。”老夫人一脸慈色。 “毕竟是父亲大喜的日子,我能出份力也是荣幸。”李雯君温顺的站在一旁。 “祖母瞧着你都累瘦了些,也是心疼的。” 老夫人何曾是真的关心,李雯君来时就已经猜到老夫人的心思,含笑着道:“再累也累不了几日,等婚宴一过,这管家的对牌可就不能我拿着了,祖母总说心疼我,可得叫我好好歇歇。” 老夫人一喜,甚是欣慰道:“祖母说心疼怎么能白说,管家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闲下来好好歇歇,是想出去玩还是逛,或是买什么都去祖母的账上支银子。” 这算是嘉奖,李雯君不会真的就“懂事”的什么都不要。 管家权三番两次的换来换去,她也不能一点好处都不得。 “谢祖母。” “好了,明日才是最累的,你可都打点好了,别出了什么岔子才好。” 老夫人这是想提前将话说了,李雯君怎么能想不到这一点,露了怯道:“若是寻常宴会也就罢了,但这次是父亲的喜宴,我都是向于妈妈讨教,大事都是于妈妈在管,只一些繁琐的小事交由我。” 李雯君软软的就将大的责任都撇给了于妈妈,老夫人知道不好再多说,嘴角沉了沉。 “知道了。” “是。” 李雯君转身的瞬间笑容就已经掉了下去,想叫她当替罪羔羊可是再也不能了。 翌日。 宣平侯府大门齐敞,喜气洋洋。 侯府的下人们都换了崭新的衣裳,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李雯君指挥着大小事,正忙着的时候小满走了过来。 “姑娘,世子那边闹的凶,牌位都给打了。” “我过去一趟。” 李雯君只身前往祠堂,还未进门就听见叮叮咣咣的声音。 李明远因为这段时日的祠堂禁闭愈发没了人样,胡子拉碴的不说,身形也浮肿不堪。 “怎么是你,父亲呢,我要找父亲!” 李明远坐在地上,牌位凌乱的四处都是。 李雯君平静的看着他,开口道:“你再怎么闹也没有用,父亲和祖母是不会放你出去的,再忍忍,今日就大婚了,过几日就能出去。” 李明远啐了一口,恶狠狠的盯着她,“李雯君,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看我现在的狼狈的样子,你开心死了吧。” “你要是这么以为我也没办法。” 李雯君不疼不痒的样子让李明远气急败坏道:“父亲娶了孙允儿,往后我不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好歹我还是侯府血脉,你个外人还能落得什么好。” 李雯君走过去,勾了勾唇角,“我能得意到什么时候还不清楚,但你的好日子今日就到尽头了,大哥往后就是侯府的顶梁,至于你的世子之位··· 你真以为自己就是唯一的嫡子了? 还有,孙允儿宁可跟父亲也不愿意跟你,你是有多失败啊。” 她轻蔑的笑。 李明远猛地起身朝着李雯君挥拳,但他早就不是那样轻盈的身段,动作迟缓无力,李雯君甚至不用提防,只轻轻的转个身子就让他狼狈的拍在了地上。 李雯君转身往外头,留了一句话,“列祖列宗看着呢,你还是诚心祈祷来的有用些。” “啊啊啊啊啊!” 身后传来叮咣作响,祠堂怕是都不能幸免,不过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雯君跑了出去,捂着胸口对着祠堂外的小厮惊恐的嘱咐道:“千万将人看住了,二哥他疯了,竟然要打我。” 她说完才双眼含泪的走了,好不可怜。 两个小厮相视一眼,一齐晃了晃头。 世子怕是废了。 婚宴照旧,老夫人见李雯君哭着回来,皱了皱眉,“这个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二哥闹的紧,我想着去看看,没想到二哥居然要打我,我叫小厮看紧了二哥。” 老夫人面露厌恶,“混账的东西,等明日要好好管教! 行了,先忙你的。” “是。” 李雯君转身,正好碰见了一脸阴骘的李雯希。 差点都忘了她,李明霖办宴那日她为了躲清静约了黄琼雪去寺庙正好不在,等她回来时大势已定,什么谋划都已是无力回天。 因此李雯希很是大发牢骚,今日都是喜宴了,也还是支撑不住一张笑脸。 “我说你怎么不对付她,原来狗腿子似的到人家面前示好了,李雯君你真是好算计啊。” “人心坏看什么就都是脏的,姐姐去寺庙住了几日,怎么还是不改老毛病呢。” 李雯希瞪着她,“哼,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的婚事吧,小心嫁不出去。” 李雯君走近,颇有信心道:“我与秦长卿的婚约坚不可摧,用不着旁人忧心。” “呵~”李雯希轻蔑的笑笑,脸上带了些得意,“就怕有人话说的太满。” “哦?怎么姐姐这么清楚,莫非是秦长卿亲口同你说的?” 李雯希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转瞬即逝,“劝你不要太得意,原本就是抢来的东西,早然要还回去的。” “你们兄妹还真是有意思,就只会叫人别得意。”李雯君挑衅的笑,让李雯希的火气更盛。 “好啊,那就等着吧。” 李雯希走后,小满一脸担忧,“姑娘这样似乎会惹怒她的。” 李雯君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我将路都给她铺好了,若是再不反击,我可就要失望了。” 前院鞭炮已经响了,李雯君收回思绪,疾步离开。 侯爷春风满面,牵着新娘子过了火盆,一路恭贺,直至千秋堂。 老夫人高坐,嘴角噙着微笑。 允儿嫁给儿子也是件好事,在自己身边总归是放心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三拜夫妻对拜!” “礼成!” 孙允儿拿下挡在面前的扇子,周围人这才看清新娘的真容。 “瞧着眼熟的很····” “那不是他家来的什么表姑娘吗。” 人群中有议论声传来,孙允儿面不改色,直接忽视那些闲言碎语。 但有一道声音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 “李康年你不是人!” 第92章 扯下侯府的遮羞布 邹氏一把扯下头上的巾子,指着侯爷大骂。 “好啊,我说怎么要与我和离,原来是有了新欢,李康年你也真是不要脸,她算是你外甥女!你同她一样的年纪,居然也下得去手,禽兽不如。” 邹氏话糙理不糙,虽然近亲之间有联姻,但年纪差这样多的难免要被人诟病。 侯爷脸一阵青一阵白,可偏偏在人前不好反击,生怕有辱斯文,只能吼下人,“哪里来的闹事的,还不快拖出去。” 不过能他还是小瞧了这个多年的枕边人。 邹氏从头上拔下一只簪子,威胁道:“谁敢过来试试!” 没人敢惹疯子,所以都无人上前。 侯爷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要被丢尽了,“邹氏,我与你好聚好散,你何苦闹的这般。” 邹氏冷笑,眼神凶狠非常,“好聚好散?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我与你从来都没有好聚好散,之前我还一直不解,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何你非要与我和离。 现在看来你们早就暗度陈仓,只是怪我占了位置,然后将我置于死地! 当时我重病,你们母子两个全都不管,是雯君请来大夫救了我的命。 你们侯府打算杀妻重娶,还要吞了我的嫁妆,真是恶毒至极!“ 邹氏说的半真半假,宾客们却不知,都信以为真。 老夫人气的差点背过气去,哭着道:“我们李家待你不薄啊,都已经和离,何苦再这么泼脏水,还故意选在侯爷大婚的日子。 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私下来找我,你多年侍奉我,我心中是念着你的好的。” 老夫人声泪俱下的劝告衬托之下,即使邹氏说的全都是真的,也难免少了些可信。 李雯君忽然很想笑,看来李雯希的矫揉造作还是随老夫人了。 有人看不下去,已经开始劝邹氏,叫她不要在今日闹。 邹氏气的大笑,索性破罐子破摔,“李康年你虚伪无能,明明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是被你娘逼死的,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梦呓要弄死你娘为你青梅报仇。 你娘把持侯府把你当傀儡,其实她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但谁让你娘年年轻时坏事做绝,让老侯爷的妾室一胎没有留下,这才只留下你一个窝囊废。 你们李家都虚伪透了,少装什么母慈子孝全家和乐了。 你们以为为什么这老妖婆非要那小姑娘嫁进侯府,那是因为她当年有个相好的书生,但那书生穷苦她不乐意,自己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拴住了老侯爷,又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穷书生。 心爱之人的孙女,自然是很宝贝的,在她的心里,什么亲生的子孙,都是比不过的! 还傻傻的以为捡着宝贝了,而且之前可是想要把她嫁给明远的,现在又嫁给了你,要比乱谁能比的过你们!” 豪门最重视脸面,邹氏的话无疑是给侯府的遮羞布全都扯下后还吐了一口。 这下不光李康年变了脸,孙允儿手中的扇子都掉了下去。 邹氏的话她完全就是看热闹的,毕竟这位置她算计来的,到底不清白,所以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但唯有那一句,她不能再淡定。 她的确听过祖母提起,祖父心中一直是有人的,书房里还藏了个无脸的画像。 如果真的是这样,祖姨母对她的好··· 李康年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有这一出,他脸色涨红,竟然亲自去拉扯邹氏。 老夫人面色僵硬,嘴唇抖了抖。 在场的明眼人恐怕都发现了不对,若邹氏说谎,大可理直气壮的跟人对峙,但都没有,侯爷此举显然是气急败坏,老夫人更是无话可说。 那么十有八九,这些事就都是真的。 有这样大的热闹瞧,可比什么喜宴好看的多。 李雯君只冷笑,老夫人当然不敢说话,因为她清楚,现在发怒只会将邹氏激的说出更多侯府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至于邹氏如何得知,当然也是通过她的帮忙。 毕竟重活一世,总要掌握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侯爷斯文,自然拉扯不过邹氏,邹氏这段日子在小院子养的极好,又不用以色侍人,也愈发的不在意,吃食上更是没了顾忌,所以结实了不少。 侯爷挨了几下,连连后退。 老夫人上前,扑通一声,朝着邹氏跪下了,“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心中又不愿,都冲着我来,求你别闹了。” 这一跪让邹氏也是一愣。 “你就算再豁得出去,也不能忘了你还在侯府的孩子啊,侯府倒了,他们就能好了?” 老夫人的话虽是祈求,但也是威胁。 邹氏到底还是有所顾忌的,抿着嘴没有说话。 侯爷松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冠,站到了老夫人身后。 “你这泼妇,明远同你一样,愈发像个畜生!” 侯爷显然也是气急了,哪里顾得上颜面,反正在邹氏一开始挑出来的时候也被败光了,索性指着她大骂。 邹氏的气原本也没消,这把火又被侯爷点了起来,顺手抄起东西就砸,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老夫人头上。 原本老夫人还是不少的算计,硬是被砸断了。 “少拿明远说事!他从前是个多好的孩子,都是被你带坏的。”邹氏现在提起儿子就伤心愤怒,自然都把气撒在了侯爷身上。 昔日夫妻对打,扯了红绸扔了板凳,老夫人躺在地上哀嚎,宾客站的远,却都不愿意走。 至于新娘子,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了。 花园内,孙允儿拂面坐下,内心难以平静。 “侯府内里混乱,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吧。”李雯君跟过安慰道。 孙允儿摇了摇头,小门小户尚且多闹剧,更别提权贵之家,无论是争财产还是争宠,都只会更严重,。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我在想你母亲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看向李雯君的眼睛。 “以我的了解,她一定是听说了才敢说出来的,但至于消息的真假不能保证。” 孙允儿心中已经坐实了几分。 “我祖母是很好的人,父亲经常忙公务,母亲又要贴补家用,我是跟着祖母长大的。 每次我哭,祖母都会抱着我说乖囡囡,祖母给买粽子糖,吃了糖就不能哭了,不然糖就要变苦了。 可是我祖母那样好的人,是自缢死的。” 孙允儿眼神里的温柔逐渐褪去,“那时我还小,但我清楚记得,祖母自缢那日收到了祖姨母从上京送来的礼物和信,祖母说有了祖姨母的接济,家里能好过不少,可以每天都吃粽子糖。 我想这是真好的事情,为什么祖母还是要选择去死呢。” 李雯君听出她的意思,眼神中露出震惊。 “你的意思是···” 孙允儿重新挂起微笑,“那么多年的事情我或许也记不清了。” 可她越是笑,就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姑娘,不好了,祠堂的下人说世子将他们打伤后冲出来了。”伞儿吓的一路小跑来禀报。 李雯君心一沉,忙道:“叫几个有力的婆子,将孙姑娘保护起来,我去看看。” 孙允儿说了声多谢,赶紧带着丫鬟走。 李明远在所有人心中都同疯子差不多了,这时候跑出来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先躲为妙。 李雯君往前厅去,宾客往外面跑,老远就能听见李明远的咆哮。 他一手拿着刀子,朝着空中比划。 “都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第93章 喜事变祸事 见李明远如此疯状,老夫人也不躺在地上嚎了,狼狈的爬起来往后退。 邹氏凶神恶煞的指着侯爷,“要杀就杀了他,都是他害了你!现在他心里都是那个庶子,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侯爷怒着反驳道:“明明是你害了他!” “你们都别吵了!”李明远双眼猩红,双手握着匕首,不知道要向哪边刺好了。 “你们都别争,都该死!” 远远看着的李雯君见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然后双眸含泪冲了上去。 “不要,千万不要做傻事,今天毕竟是大喜的日子,何必闹到这副局面,有什么话我们静下心来好好谈谈啊,大哥再出色也是庶子,父亲的嫡子始终是你啊。”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就提起了李明远的心结,匕首直接冲向了侯爷,没有一丝犹豫。 电光火石之间,噗嗤一声,匕首已经刺入了侯爷的腹部。 邹氏也吓坏了,她的确不想他们好过,但没想到真的让他死,还是死在他们的孩子手里。 李明远原本就是个胆小的性子,刚才就是一时冲动,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血吓的哆哆嗦嗦坐在了地上。 老夫人痛心疾首,不管再怎么不满意,也毕竟是唯一的儿子,总不能白发人黑发人。 “快把那畜生抓起来!” 李明远被按在了地上,他似乎也是吓傻了,只盯着地上的血,嘴张着没有发出声音。 “父亲!”李雯君冲上去将侯爷扶起,忙喊,“快叫大夫过来!” 侯爷面色苍白,捂着肚子的浑身发颤,直接被抬了下去。 邹氏往后躲了躲,生怕自己也被捅了一刀。 满地的鲜红格外骇人,一炷香的功夫丫鬟才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禀报道:“侯爷没有伤及肺腑,性命无碍。” 老夫人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去,只恶狠狠的盯着李明远和邹氏,“来人,快将这对伤人行凶的母子扭送官府!” 听到这句话的邹氏是真的害怕了,只往李雯君身后躲。 “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抓我!”邹氏还在狡辩。 可老夫人现在恨透了邹氏和李明远,一个伤了他儿子,一个坏了侯府的脸面,让侯府成为全上京的笑柄,这个仇要是不报,她死都闭不上眼。 “你们一个也别想跑,还不快抓住!” “伤人的是他,凭什么抓我,你们给我松开!”邹氏大喊大叫,却也奈何不了母子两个都被抓了起来。 李明远这会儿只是哭,鼻涕眼泪一起流,长长的延伸到地面。 “我错了,祖母饶命,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夫人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冷漠无比,只狠戾道:“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们,还不快押走!” “我看谁敢!” 门外走进一手提长枪的高大男人,宽肩阔背,满脸杀气,阔步上前。 邹氏的眼睛慢慢瞪大,哭着唤了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叫的邹云霆心中亦是酸楚不已,离京多年,妹妹居然被欺负至此。 老夫人眼尖将人认出来了,但不过一个小小的武将,她侯府难道还怕他不成,只冷眼道:“敢擅闯侯府,一律押送!” 邹云霆才刚回来,马不停蹄来侯府看望妹妹,结果却听说妹妹和离的消息,他那个妹夫今日正好再娶。 妹妹无家可归,也不知住在哪里,他只身来侯府兴师问罪,就撞见了这一幕。 他就这一个胞妹,从小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被欺负成这般,满腔怒火正无处宣发,又逢如此态度,长枪提起,直对老夫人。 “我妹妹受了多少委屈还没有向你们讨,倒要先动手不成。” 邹氏见着亲人就是哭,李明远也反应过来了,叫个不停。 “舅舅救我啊。” 邹云霆皱了皱眉,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的外甥怎么成了这个模样,想来也是那李康年教子无方,心中更添了些怒火。 敢在侯府撒野,老夫人气的呕血,便也顾不得许多,只想赶紧将人收拾了。 剑拔弩张之际,李雯君站了出来,缓和道:“舅舅舟车劳顿,还是先带母亲回去休息。” 邹云霆认出这个小外甥女,声音软了下去,“大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你先下去,别吓着你。” 李雯君没动,只是看向他,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母亲似乎不太对,舅舅还是先把母亲带回去瞧瞧吧。” 邹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然是站不住了,邹云霆不是看不出外甥女的意思,只是不相信她一个孩子能怎么解决。 “你和舅舅一起走。” 李雯君摇摇头,“我毕竟是姓李的,舅舅慢走,恕雯君不能相送了。” 老夫人一听气的差点跳起来,大声道:“还不快动手!” 邹云霆一看妹妹那样子,只能一把将人拽住,大步离去。 那毕竟是个武将,寻常家丁怎么是他的对手,长枪几下就将人撂倒了。 老夫人捂着胸口,大骂道:“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居然就这么放走他们!” 她心中火没有发出去,只能逮着李雯君宣泄。 “祖母息怒,舅舅这次回来,是领赏的。” 老夫人刚要反驳,忽然住了嘴。 她不傻,能听的出李雯君话里的意思。 “哪里的消息。” 李雯君如实答:“前几个月表哥的信里提过几嘴,舅舅立了大功,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但毕竟没有圣旨,我也并未在意。 这次归京突然,全家都回来,估计是没错了。” 老夫人刚还燥热的心现在马上冷静了下来。 若那邹云霆回京是加官进爵来的,事情反而不好办了。 原本就是觉得邹氏没有依仗,可以任由他们拿捏,如今她这个哥哥最是护短,又回了上京,若是身份大涨,如今局面为敌是必然。 老夫人这一想心中实在是后悔。 在地上的李明远听了这话,喜极而泣道:“我舅舅发达了!” “你给我闭嘴!”老夫人抄着拐棍砸了过去,现在不能动邹氏,一个李家的孙子还动不得了。 “祖母不能动我。”李明远不合时宜的还在叫嚷。 李雯君也附和道:“祖母的确不能,二哥毕竟是世子,若是真的扭送了官府,岂不是要连累大哥,侯府出了弑父的孩子,对侯府的子孙后代都有连累。 侯府怕是再经不住这样的闹了,依祖母之见呢?” 老夫人不是没脑子,只是气血上涌顾不上许多,现在被李雯君一提醒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来人,就说世子落榜后疯了,派人好好看在修竹院,万不能再放出来伤人。” “是。” 几个小厮直接将人抬走,李明远大叫大嚷个不停,一个小厮直接将脚上的袜子拽了下来塞进了他的嘴里。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世子大势已去,往后怕是废了。 墙倒众人推,李明远往后的日子不能好过。 终于安静了下来,老夫人看着满地狼藉,忽然悲从中起。 “允儿呢,可是吓到了。” 李雯君贴心的回道:“是,我叫丫鬟婆子守着,生怕人多伤了她。”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短短几日,苍老的不像话。 李雯君接着又道:“姐姐当时吓坏了跑回了涵香院,应当没什么大碍,嫂嫂我就没叫人过来了,怕人多冲撞了,大哥在父亲身边侍疾,应当也不用忧心。 至于宾客我会派人登门道歉的,祖母无需担心。” 老夫人眸子湿润,仿佛心中有万语千言。 她轻轻拍了拍李雯君的手,说了一句,“你母亲还有舅舅那你多联系着,毕竟养你一场。” 李雯君心中耻笑,之前仗着侯府欺负邹氏的时候呢,之前不准他们见邹氏的时候呢,如今见邹氏有了依仗,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果然侯府众人的可恶每次都在刷新着她的底线。 “是。” 她答。 第94章 月下谈心 勤正院。 屋中灯火通明,一进门就能闻着药味与血腥味。 李雯君看着老夫人拉着孙允儿的手正在说话,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是祖姨母对不住你,婚宴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老夫人是真的悔恨,现在不光婚礼毁了,侯爷还受了伤,真是要多不幸就有多不幸。 孙允儿摇摇头,反而宽慰起老夫人,“祖姨母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既然已经是侯府的人,自当荣辱与共。” “都是一家人了,还叫我祖姨母。”老夫人嗔道。 孙允儿红着脸叫了声母亲。 “婚宴还没办完,侯爷还受伤了,不如日后再补办一次。”婚宴未完还是老夫人心中的遗憾,总觉得对孙允儿有些亏欠。 但孙允儿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赶紧懂事的回道:“不用那么麻烦的,大部分礼已经成了,就差···” 洞房二字她羞的说不出口。 老夫人笑了笑,拉着她的手,“等侯爷康复了,你们夫妻把该补上的都补上,你还年轻,侯府里也该热闹一些。” 催生的意思太明显,孙允儿想装不明白都不能,只能应下。 对于生孩子的事情,她还在考虑之中。 老夫人转头看向李雯君,难得没有变脸。 “今日辛苦你。” 李雯君两步上前,“大哥照顾父亲,祖母坐镇大局,我不过一个跑腿的,不敢当一声辛苦。” 她挥挥手,小满将托盘呈了上来。 “这是管家对牌和账本,都该交给母亲了。” 孙允儿听到这称呼着实一愣。 老夫人满意的勾了勾嘴角,甚是欣慰道:“你这孩子,急什么。” 李雯君狡黠的笑笑,“祖母说要让我休息休息的,可不能食言。” “好好好,管家的事情就都交给允儿了,我现在身子也愈发的不中用,库房的钥匙也都交给你。” 这么多年库房的钥匙一直都是老夫人把着,从未松过手,现在居然都交给了孙允儿,可见对其的重视。 可在李雯君看来,倒不如说是弥补。 毕竟老夫人可没有对邹氏婚宴上的话做出任何解释。 孙允儿是聪明人,老夫人越是这样,就说明她越是愧疚。 有些事情经不起推敲。 “还请母亲放心,我一定会打理好侯府。” 李雯君都能淡定的叫她一声母亲,她还有什么可扭捏的,大大方方的便是。 她又看向李雯君,说道:“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雯君在处理,我心中感激,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 老夫人见她们相处融洽,抢着说道:“君丫头,祖母也说了要赏你,只要祖母能做到的能拿出来的,都可以。” 李雯君腼腆的笑笑,说道:“倒还真是有一个。” “你说。” “我记得祖母城外仙居山下有一处庄子,我想去那里住些日子,放松放松心情。” 老夫人以为她要什么名贵的东西,不过去庄子上住住,也没什么损失,这才答应了下来。 李雯君谢恩。 * 望春院内,孙允儿瞧着天上的明月,目光悲凉。 若祖母还活着,恐怕一定不会同意她现在的决定。 “你的功劳属侯府最大,为何不多求些什么。” 李雯君看着已经翻新了的望春院,嗤笑了一声,“寄人篱下最重要的是要识时务,不是吗。” 孙允儿看着她,突然很侥幸她没有同自己成为敌人。 “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帮忙。” 李雯君看着她,说道:“祖母已经彻底放权,如今你是侯府主母,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帮助的了。” 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孙允儿淡淡一笑,“还想卖个惨的。” “然后要我为你卖命,做人可不能太缺德啊。”李雯君笑着打趣。 “人前叫母亲叫的正经,人后又骂我缺德,李二姑娘玩的一手表里不一啊。” 孙允儿笑着道。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 “说起来,李雯希最近没什么动静。”孙允儿提起她笑容收了些。 李雯君:“忙着吊公子,自然顾不上你我。” 孙允儿讥讽的笑笑,“就是不知道哪家公子这么倒霉,被她缠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要说起来还是女子最了解女子,李雯希那些小心思她还能瞧不出来。 都是一丘之貉,孙允儿倒是也没有资格骂她,只是她不会连累旁人,说到底还是不耻李雯希的行径。 为了达成目的任何人都会被当成垫脚石,有些手段也未免太过恶毒。 “自然是乐在其中的公子了,人间自是有真情,李雯希当然也有她天仙配。”李雯君说的云淡风轻。 孙允儿笑她骂的实在是脏。 李雯君淡淡一笑,提了一嘴,“李明远再无翻身可能,世子之位大哥不惦记,祖母说的没错,你的确还年轻,若生下嫡子,世子必是你所出。” “你知道吗,动物若是生活在危险之中,是不会孕育后代的。” 孙允儿笑容消失,“我一直希望父母没有生下我,所以也不愿意毫不负责的将一个生命带到人世。” 李雯君佩服的拱了拱手,“若天下都是你这样的父母,又有多少人能少受些苦。 我只是个建议,不用当真,过几日我要当庄子上去静一静,侯府有你我也放心。” 李雯君说完才走,留孙允儿站在原地未动。 春桃在一旁噘着嘴嘟囔,“虽然夫人和她年纪相当,但现在您可是她母亲了,二姑娘还这样同您说话,未免太嚣张了些。” 孙允儿摇摇头,喃喃道:“在如此关系面前还能如此说真话,何其有幸。 记住,往后对李雯君尊敬,不能冒犯。” 春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云水院,小满关了房门,才低声汇报。 “表哥那边来信,这几日还请姑娘给个准信。” 李雯君捏了捏额头,“告诉你表哥,三日后在仙居山等我,到了那边再细细商议。 侯府现在暂时还有个事情没有解决。” 小满点头,“邹府那边也有新消息回来,姑娘要不要去见一见。” “我正是要解决此事。” 等圣旨一下来,邹氏一定会逆风翻盘,她必须要保证这把火烧的更大一些。 “明日就备马,去母亲那拜访舅舅。” 第95章 探望舅舅 邹府。 马车稳稳停下。 李雯君下了马车,就见赵妈妈在门口亲自等。 “劳烦妈妈亲自来接。” 赵妈妈多日未见二姑娘,十分亲切的模样,“夫人等的急,总是念叨着姑娘。” 李雯君笑笑,如今只有这一个不是亲生的还理她,也没第二个人给她念叨。 一路进府,可见处处不如侯府,邹家当年也是风光过的,只是邹氏父亲死后,家中就只有邹氏的继弟撑着,越发没落。 “姑娘到了。” 丫鬟一声通报,紧接着就听见邹氏欣喜的声音,“雯君来了,母亲万分想念你。” 邹氏的气色很好,想必也是高兴自己的靠山回来了,再不用有什么顾忌。 李雯君点点头,这才看向主位上坐着的人,懂事的福了福身子,“雯君见过舅舅,舅母。” “快起来,这孩子长这么大了,当初见你还是小小一个。” 说话的是江氏,邹云霆的妻子,她不是上京人,没什么身份,只是布衣,但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也是羡煞旁人。 邹氏一脸得意,“自然是我养的好。” 江氏只附和着她夸了几句。 对于这个小姑子,江氏也是着实无奈,但她现在也是可怜,能帮的便也帮了。 邹云霆那日匆忙,这次看的仔细,眸中带了些笑意,“你母亲三句不离你,听的舅舅耳朵都要起茧子。” 李雯君笑着回,“也就舅舅愿意听母亲的唠叨。” 一句话又将他们兄妹的感情提了起来,大人们都笑。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又会说话的丫头,瞧过就不想松手了。”江氏性子也是直率的,说话真诚。 她第一眼就看着喜欢,这孩子准是错不了。 “那舅母可不能后悔,我可要经常过来烦舅母的。”李雯君对他们夫妻其实并不反感。 毕竟上一世她死后这位最宠妹妹的邹云霆打了邹氏一巴掌,他大骂邹氏糊涂又恶毒,邹氏气的要死,闹着要和他断绝关系。 邹云霆正直,江氏直率心善,他们唯一的儿子亦是如此,这一家子都是好的。 再说起邹氏来,也不知像了谁。 气氛和乐,邹氏忽然问了一句,“李康年死了没。” 江氏尴尬的拿起了茶杯,小姑子现在是睁眼闭眼骂侯府,有些话她都不敢听。 李雯君抿嘴摇了摇头,“没伤着要害,但毕竟是入了血肉失了元气,养伤也是遭罪的。” 邹氏咬牙道:“祸害命大,就该让他死了!” “哥哥是用了全力的,但匕首小巧,再怎么也也不至于要了性命。” 邹云霆皱眉道:“即便李康年再该死,断不该是明远来动手。” 这是弑父,拉到官府可是要掉脑袋的。 李雯君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哥哥他…大抵是真的疯了,他竟然也要对母亲动刀子的。” 还在怒骂的邹氏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心虚的模样。 邹云霆心里清楚怎么回事,回京之后他都打听了,这事也怪他这妹妹糊涂。 “明远就是随他们老李家。” 李雯君也叹了口气,“哥哥确实,之前他被关祠堂,我过去安慰,他句句咒骂母亲,我看不过说了他几句,他竟然句句要置我于死地,还对我动了手…” 江氏一听有些心疼道:“竟然对你动手了?这孩子也太无法无天了些。” 邹氏一听儿子背后还骂她,气不打一处来,“都是老李家惯出来的,我再怎么用心教养也改不了那骨子的可恶。” 李雯君见邹氏面不改色的说完,十分佩服。 都说惯子如杀子,李明远现在的种种都是邹氏在爱护下一点点助长起来的,如今苗彻底烂了,邹氏甩手就怪土不好。 邹云霆制止,“行了,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什么。” 邹氏还是怕哥哥的,撇了撇嘴没说话。 “姐姐现在很好,母亲也不用忧心。”李雯君忽然提了一句。 “我忧心她做什么,侯府小姐当的美,哪有空惦记我这个被赶出门的亲娘。” 邹氏话是这么说,但能瞧出是伤心的,毕竟真心疼过,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能不难过。 江氏也听说了这来龙去脉,只从心底就觉着小姑子这亲生的不怎么样,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正说着,忽听外头报,“宫里的曹公公来了。”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李雯君看向屋外,知道是时候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邹云霆接了圣旨,却神神色如常,周氏也是一样,他们心中早有预料。 邹氏起身,面露狂喜,“羽林中郎将!我就知兄长一定能有一番作为,祖宗保佑,我邹家终于能东山再起了。” 那些受过的侮辱,遭受的不公,她通通都要报! 邹氏欣喜若狂,像是已经失了心智,在地上来回踱步,“这样大喜的事情要好好操办一番,大嫂你刚回来不懂上的规矩,我来帮忙,一定要…” 江氏有些尴尬,无奈的被邹氏拖走,屋中就只剩下舅甥两人。 “你身世的事情舅舅都知道了,让你受委屈了。” 李雯君懂事道:“享了这么多年宠爱富贵,不委屈。” 邹云霆叹了口气,“你母亲…性子单纯,又容易被人挑唆,若非你在,恐怕不能从侯府活着出来,你救了她的命,舅舅都记着。” 李雯君看得出他的感激之情,只实在是不敢受,毕竟她的心思可不单纯,只道:“都是应该做的。”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当然是理所应当。 邹云霆点点头,“舅舅虽身份不如侯府尊贵,但假以时日也未尝不可,你在侯府保重,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舅舅。” “好。” 回去的马车上。 半路上小满突然钻了进来,“姑娘,您前脚才走,大姑娘也去邹府了,只是这次进去了就没出来。” 李雯君闭着眼睛,冷笑道:“她不算傻,只是精明错了地方。 自然会有法子将她这段的“白眼狼”行为都洗干净了,邹氏心软,一定会着了她的道。” 小满担忧道:“那姑娘做的不就白费了吗。” 李雯君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做的一切是给邹氏看的吗。” 区区邹氏一个笨蛋,对她再好也敌不过旁人的三言两语,这种人不管对她多好都是无用的。 她的目的,从来就不是邹氏。 第96章 仙山送财 “具体也不知道要住上几日,但一些日常所需都准备齐全了。” 一想要出门伞儿就兴奋,她从小是野惯了的,乍一困在宅院里头早就受不住了。 小满看着伞儿画的乱七八糟的纸,无奈的摇摇头,亲自去盘点一番。 李雯君用过了早膳,又休息了片刻,这才动身。 门口处,春桃正候着。 她如今是孙允儿身边的大丫鬟,地位今非昔比,人也不似从前那般怯懦。 “夫人听说姑娘要走,特意叫我给姑娘捎句话,庄子上的管事姓金,姑娘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他去做。” “替我谢过母亲。” 马车上,伞儿还在说,“就这一句话还要亲自来交代啊。” 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折腾这一趟,有时候她就是不懂这些大户人家的做派。 伞儿虽然机灵,但性子还是单纯。 “大丫鬟的言行都代表着主子,春桃亲自来自然是代表了夫人的重视。” 小满训她,“我常告诉你要谨言慎行就是这个道理,你的一言一行都会算在姑娘头上,若不谨慎,势必要给姑娘招来祸端。” “知道啦知道啦。”现在能降住她的恐怕也就只有姑娘二字。 李雯君笑了笑,“我看小满的话你还是没明白,你做我的大丫鬟也许久了,这样简单传话的事情我会交给你们去做吗。” 伞儿摇头,“自然不会,即使是带话,也是隐秘的,怎么能就叫外人听见。” “所以你觉得夫人就会小题大做了。”小满点她。 孙允儿什么为人她们跟着姑娘是最先清楚的,论心机可是与姑娘不相上下的。 伞儿挠了挠头,也觉得蹊跷,“明知道还叫过来,就说明···这件事也是重要的?” 李雯君也不逗她,直接点明道:“她特意将金管事提出来,就是要我注意这个人,不能轻信,到了庄子上务防着他些。 我们一些私下里的行事莫要让他发现端倪。” 伞儿张大嘴巴,挤出来一句,“奴婢就是再吃八十碗脑花也补不过来。” 李雯君揉了揉她的脑袋,“那还是不能放弃的,晚上就罚你吃脑花好了。” 一说起吃伞儿就又乐了。 仙居山在城外不远处,山势高耸入云,远远看去不曾见山顶,人们便传山顶有仙人居住,因此得名仙居山。 马车越近水雾气就越重,远远能瞧见缥缈的烟雾裹着房屋瓦舍,以及渺渺炊烟。 山下恬静,格外舒心。 庄子上的管事一家听说二姑娘要来,早早的就在门口等。 虎头虎脑的小姑娘伸了伸手,兴奋道:“马车!” “老实些,记着娘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能惹到主子了。”说话的是金管事的媳妇。 可小孩子懂什么,只能懵懂的点点头,咬着手指伸着脖子往前看。 管事一家从未见过正儿八经的主子,冷不丁见着李雯君这样貌美的姑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二姑娘!” 还是小丫头甜甜的一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李雯君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才抬头道:“金管事吧,这几日叨扰了。” “主子能来是庄子的荣幸,二姑娘请进。”金管事笑着恭迎道。 管事媳妇在一旁赔笑,她嘴笨不会说什么,生怕冲撞了主子,只是眼神却忍不住一直瞟。 庄子上的人都是日头下耕作劳动的,难免黑了些,李雯君白的像陶瓷,瞧着跟个假人一样。 小丫头也觉得好玩,上手要去抓,被管事媳妇呵斥道:“都叫你老实些了。” “无碍,小孩子嘛,小满,拿出些小东西赏小孩子玩玩。” 小满从荷包中掏出两个小金豆子递给了小丫头。 金管事和媳妇眼睛都直了。 “这太贵重了些。”管事媳妇惶恐。 李雯君温柔的笑笑,“都是给孩子的,而且这几日也要麻烦你们,小小心意。” 小满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了上去。 管事媳妇不敢收,看向自家男人。 “多谢二姑娘。” 收了钱金管事和媳妇都喜笑颜开,热情的介绍着,“庄户都在西头住着,东边就只有我们这一家子,肯定是比不过侯府的,但我家娘子能干,都打理的干净。 这里几间屋子都空着,姑娘住哪一间都成。”金管事细细说道。 “我家姑娘喜静。”小满提了一句。 金管事马上懂了,伸手道:“里面正好有一间,院子不大,但干净敞亮,姑娘瞧瞧。” 往里走了几十步,一处幽静的小院映入眼帘,院里空地种了些菜,绿油油的挂着露珠。 “就这里吧。” 稍作休息,金管事一家做了不少农家小菜来招待李雯君,酒足饭饱后已经是黄昏,山下的夜晚安静,李雯君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 李雯君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用了些清粥小菜,带着小满和伞上了山。 管事媳妇还有些不放心,多嘱咐了几句,“姑娘就在湖边钓鱼就行了,千万不要往深山里头走,万一冲撞了里面的神仙就糟糕了。” “多谢提醒。” 金管事还想跟着,李雯君倒也没有拒绝,只说了句想吃这里的稻田鱼,为了伺候好主子,金管事亲自下了田,这样一来倒是不好再跟着。 李雯君带着丫鬟婆子上了山。 半山腰有一房屋,郝添易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多日未见,郝掌柜精神愈发的好了。” 郝添易笑眯眯的拱拱手,“那还是要多谢姑娘赏识,月银丰厚,家中情况好了许多。” 李雯君坐下,郝添易这才拿出准备好的账本,清了清嗓子,“姑娘也知道,最近的生意不是很稳定,我四下打听,最近这个茶卖的很好,但我并未找到进茶的渠道,名叫云雾茶。” 市面上卖的大多都是这些茶,突然有一新茶闯入,势必要分走不少的生意。 郝添易还把茶也一并带来了,早就冲泡好了。 “姑娘品尝。” 李雯君先是闻了闻,才轻抿了一口,“茶是好茶,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郝添易附和道:“的确,但妙就妙在这个云雾二字啊。” 伞儿跟着插话,“奴婢一听就觉得这茶是长在天上的。” “白云绕山,云雾滋养,的确是好名字。”李雯君也不禁赞叹。 郝添易十分激动道:“与一般茶不同,云雾茶只是种在高山上,这价格嘛,自然是翻了几翻,虽然寻不到进茶的渠道,但若我们自产自销,也能解决这个问题。” “那还要找山?”伞儿托着下巴。 “我们站着的不是山还是海不成。”小满回道。 李雯君忍不住乐。 “是啊,毕竟这里距离上京不远,又负盛名,仙居云雾茶,以仙居山为名,也沾沾这仙气。” 伞儿瞪大了眼睛,“那得翻五翻,六翻!” 若这生意成了,往后钱财自是滚滚来。 第97章 姑娘最厉害 郝添易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商议种茶的事情,若自己产茶直接卖,利润也要更可观些。 李雯君亦是赞同这个想法,两人商议了许久,最终敲定就在这仙居山上种茶。 她出钱,郝添易出人出力,敲定好一些细节,种茶的事情就算是彻底敲定了。 “说好了出来钓鱼,总要带几条鱼回去,郝掌柜一起?”李雯君邀请。 郝添易现在正处于兴奋地时候,做掌柜多年,还是第一次担如此大任,他恨不得现在就亲自去操办,自然是拒绝了,马不停蹄的下山。 李雯君看着山外的景色,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茶铺带来的收益十分可观,她的小金库也愈发充盈,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身份,还是真金白银能给人足够的安全。 等种茶的事情有了眉目,她便能更加有底气面对一些人事了。 “走吧,去钓鱼。” 仙山湖幽静,但湖水中鱼种丰富,所以钓鱼人时常有,今日正好,除了她们还不见人影。 丫鬟将小案和凳子都放好,又支好了棚子,防着日头暴晒。 李雯君钓鱼,伞儿放鱼饵,小满站在一旁时不时观察周围,是最谨慎的一个。 李雯君十分享受这样的恬静时刻,远离了宅院的纷争与尔虞我诈,自然的微风都能抚平心底的烦躁。 不过若是有鱼就更好了。 足足半个时辰,鱼没钓上来,水草倒是有几根。 “都看着鱼了,怎么就是不上钩呢···”伞儿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同小满嘟囔,“姑娘可能还是不擅长钓鱼,不如我偷偷潜下去,抓了鱼挂在鱼钩上,你看怎么样。” 小满一脸无语的看向她。 伞儿还在挤眉弄眼,“你说这主意好不好。” 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的李雯君:“·····” 好是好,要是别被她听见就更好了。 “算了。”李雯君放下鱼竿,“想来我的确不擅长,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伞儿笑嘻嘻的跑过来,自荐道:“奴婢叉鱼才算厉害呢,这就给姑娘叉一个。” 她说完就噌的一下窜出去,从树上掰下几个大树枝来,拿出匕首将头削尖了,脱了鞋袜挽起裤腿就冲到了湖里去。 那模样洒脱的像是山上的野猴子。 连总是绷着脸的小满都忍不住笑了。 噗嗤一声,伞儿利索的扬起手里的棍子,举起一条鲜美的大鱼来。 “来了!” 李雯君看着鱼,也被带动了起来,跃跃欲试道:“难不难的。” 伞儿擦了擦脸上的水,“看见就叉,自然不难。” “我也来试试。” 小满略带担忧道:“湖水凉,姑娘还是不要下去了。” 李雯君看着自己一身精致的衣裳,又看了看湖水边自由奔跑的伞儿,眸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唤醒。 她想生命本该就是这样肆意又美好的。 “无碍,我都想试试。” 李雯君脱了鞋袜,感受着湖水的微凉以及石头子的圆滑,浑身颤栗不止。 在此时此刻,生命二字好像突然又鲜活了起来,她试探的迈出了一步,接着大步上前。 湖里的鱼的确不少,李雯君看准用力一插,鱼儿却全部跑空,惊的她差点脚下踉跄险些坐了下去。 伞儿捂着肚子笑,“姑娘真笨。” 李雯君也笑,没有虚假的感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好啊,敢取笑我,那我们就来比比看谁叉的鱼多。” 伞儿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手里的动作又快又准,李雯君屡次失手,朝着伞儿的另一侧走去,想要一雪前耻。 忽然远处的水面漾起一阵波澜,李雯君一喜,暗道一定是条大鱼,悄悄走了过去。 水草中瞧不清究竟是什么鱼,但瞧着里头的动作实在是不小,李雯君屏息凝神,举起木棍,使了全力刺了下去。 她感觉不太对,抽出木棍时木棍已经染了血,接着水草里的血水蔓延开了,染红了一片。 “伞儿!” 李雯君一声喊小满赶紧跑了过来,看着血水也懵了。 “什么鱼会有这么多血吗?”李雯君心忽然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伞儿挠了挠脑袋,“奴婢孤陋,从未见过能有如此血量的····” 鱼字还没说出口,一只苍白的手就从水草中飘了出来。 “人啊!” 伞儿一股脑的挡在李雯君的面前,差点将李雯君拽倒。 李雯君站定,脑子也时一片空白,她就是叉个鱼,居然能叉到一具尸体。 “水鬼大人,千万不要索我们姑娘的命啊,您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让你入土为安,就不要再迁怒我们了。”伞儿闭着眼睛念叨,心一横直接抓着那只苍白的手将尸体拖上了岸。 男子蒙着面,一身朴素黑衣,瞧不出身份,右臂上一个血淋淋的窟窿还在冒血。 李雯君的思绪这才回来,说了声不对。 “尸体不可能还有这么多血流出来。” 她低头试了试,果然还有鼻息。 “人还活着。” “这怎么办才好啊,姑娘会不会把他叉死啊,他看起来好像也不太行了。”伞儿哭丧着一张脸。 李雯君捏着额头很是惭愧,这真是最最糟糕的情况了。 “小满,去附近村里找个会医术的,要快。” “是。” 小满带了一个婆子,直接上了马。 李雯君扯了男子身上的布条绑在男子的手臂上,好让血不要流尽。 她看男子身上还有不少伤,不然也不至于在湖里当水鬼。 若不是误伤了他,她也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能这样一身伤在湖水里飘着,身上肯定也惹了些麻烦事,若平日遇见了也是尽快远离。 如今确实没法子了,总不能伤了人还跑吧。 “来人,将他抬到院子里去吧。” 刚才与郝添易相见的小院是山中猎户的住所,郝添易认识那猎户这才借了落脚。 将人带回庄子是万万不能,只能暂且带回小院了。 人才刚费劲的抬了进去,小满就已经带着大夫回来了。 “村里大夫,祖辈都是行医的,只能找到这一个了。”小满跑出了一额头的汗,解释道。 李雯君眉头紧锁,“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明明是高高兴兴出来玩的,现在居然误伤了人,任谁也再也笑不出来。 伞儿见气氛沉重,不知是不是脑子一抽,突然说了句,“奴婢只能叉个小鱼小虾的,还是姑娘厉害,一出手就是一个水鬼呢!” 李雯君:“····” 倒也不用这么强夸。 第98章 你不想负责 乡野大夫,下手的动作很重,男子昏迷着都传来的闷哼。 “这个伤不处理好了要命,他昏着感觉不到的。”大夫笑着解释。 李雯君点点头,“请务必救他一命,银钱不是问题。” 哪知大夫浑不在意道:“要不了多少银钱,都是山里我自己采的止血的草药。” 说是草药他就真的从背后的箩筐里掏了出来,又拿出凿子碾碎成汁,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包好。 “这窟窿位置倒是不致命,但出血多了也要命的,也不知道怎么受了这样的伤,多大仇多大怨啊。” 大夫一边包扎一边叨咕,李雯君尴尬的只能转过身去。 “行了,他要是喊就把这个药灌下去,喊就灌啊。”大夫生怕她们听不懂,又嘱咐了一遍。 伞儿好奇的问了一句,“这药是管什么的,喝了伤口就能好的快了吗?” 大夫哎了一声,“哪有那么神哦,这个是毒草药,喝了人晕乎乎的,就感觉不到疼了嘛。” 李雯君:“····” 小满将大夫送走了,只是银子说什么也不要那么多,只一个劲儿的说够了够了就又背着筐下了山。 “姑娘,接下来怎么办,就将他放在这里不管了吗。”伞儿问。 李雯君叹了口气,这一转身正好清清楚楚看清了男子的真容。 这人她见过。 千佛寺被劫时就是他救了自己。 李雯君觉得头更疼了,这男子或许是有什么要职在身的,如今被她伤了,实在是难办。 床上的男子眼皮颤了颤,似乎有醒的迹象,李雯君吩咐了一声。 “你们两个先下去。” 小满不解的抬头,但还是拽着伞儿走了出去。 门声响起,床上的男子也睁开了眼。 李雯君想开口解释,但是看着男子的眸子又觉得语塞。 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你不想负责。” 男子声音沙哑的说了一句,目光幽怨。 李雯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那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在湖边钓鱼,见公子在湖中,这才出手相助…” 面对那幽怨的眼神,李雯君心虚的不敢看他。 “你刺伤了我。”男子十分笃定道。 沉寂良久,李雯君试图辩解。 “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在叉鱼…” 她想了许多种解释的话,正想着该如何取得这位公子的原谅,就听他忽然问了一句。 “那鱼呢。” “啊?”李雯君一时还真没反应过来。 那是李雯君第一次窘迫以及无语到手足无措。 “没叉着…” 她索性也破罐子破摔。 男子视线牢牢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还说不是刺我。” 轻飘飘一句,李雯君一向得体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我…” 男子想起身,又摔了回去,皱着眉闷哼道:“刺伤我,还不想负责。” 李雯君忽然很后悔为什么偏偏要叉什么鱼,现在鱼没有,又误伤了人。 “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误伤了公子,公子伤好之前我一定会负责的,请公子放心。”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后悔也没用,只能负责到底了。 男子嗯了一声,又闭着眼睛不说话。 李雯君赶紧逃似的走了。 “叫一个人守着,我们该回去了。”李雯君吩咐了一声,赶紧上了马车。 这地方还是尽快离开的好,总觉得上不来气。 马车朝着庄子上走,还未到地方,车却停了下来。 小满伸出头,问了一声,“为何停下了。” “是昭武伯爵府的马车。”马夫回。 车帘掀开,李雯君这才看清了对面马车上的人。 “雯君姐姐!”吕西西甜甜的唤了一声,接着是展万娇拈酸吃醋的声音,“你见我怎么没这么兴奋啊。” 吕西西只甜甜的笑。 李雯君笑着打招呼,“西西姑娘,展姑娘,真巧啊,在这能遇上。” “我在仙居山上有一处别院,正好有空带着几个孩子来小住,你这是?” 长公主一身红色骑装,纵马而来,英气十足,李雯君一时看的小愣了片刻。 “祖母在附近有处庄子,我过来玩几日。” 长公主点了点头,“你家乌烟瘴气的,还是出来的好。” 后头又一辆马车慢悠悠上前,岳氏在马车里探出头来问,“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多无趣,不如同我们一处,你们几个小姑娘也有个伴。” 李雯君看着吕西西和展万娇,还是动了心的。 毕竟她是真的向往她们之间的纯真和可爱。 可山上还有个麻烦,若同她们在一处怕是不方便,正要拒绝就听见长公主说了声,“还想什么,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话音刚落就有马夫上了她的马车,调转了方向。 小满一脸警觉,伞儿也瞪大了眼睛,死死抓着窗框。 李雯君无奈的笑笑,长公主那样洒脱飒爽的性子说一不二,还不如乖乖从了。 “无碍,跟着就是。” 左右她此行也是来放松的,山上的那个债主就再想办法吧。 另一边。 岳氏朝着长公主勾了勾手指,小声道:“这样是不是太刻意了。” 长公主瞪她,“你还想不想要儿媳妇了。” “自然是想,但怎么感觉是把人劫走了呢。” 长公主又白她,“你温柔吧,你儿子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岳氏一脸坚定,“都听你的。” 长公主又满意了,驾马离去。 长公主的别院就在仙居山上,是当今皇上为了她特意建的,长公主是第二次来。 李雯君下马看着仙山别院,甚至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它的美,若真有神话中的天宫,恐怕就是如此模样了。 仙山别院正好建在半山腰,瞧着就如同建在云海之上,仙气十足。 “奴婢觉得自己成仙了。”伞儿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长公主下了马,招呼道:“都别聚在这了,里头更好看些。” 几人进了别院中,饶是李雯君也看的挪不开眼,琼瑶仙台想也不过如此。 忽然云雾涌动,少年走了出来,一身锦贵华袍,青丝玉带,温雅俊美。 李雯君止了步子,忽然发现好像今日的偶遇也就不那么巧了。 第99章 仙山别院 “李姑娘。” 吕南上前,温柔的唤了一声。 李雯君朝他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底到底还是生出了些不悦。 她其实并不喜欢被安排。 即使最终选择的人是他,那也应该是出于自己的选择。 吕南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抗拒,压下那股失望,柔声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 李雯君平静道:“长公主邀请盛情难却,倒也算不上巧。” 虽是平静,但还是能瞧的出不满。 吕南索性也不装了,回道:“抱歉,上次一别后久久未有你的消息,只怪我太想见你。” 见他这样坦白,李雯君的火也散了些。 “家里最近事情多些,一时抽不出身。” 吕南侧头看她,眸子认真,“听说了。” 明明长了一张淡薄的脸,眼神却过分真诚炽热,李雯君微微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我和秦长卿的婚约吧。” 吕南点点头,“荣太夫人亲自定下的。” 李雯君:“未退婚之前,我想我们应该保持一定距离,你觉得呢。” 毕竟婚约在身,她可以另择佳婿,但不是现在。 言外之意也是在说吕南现在的行事有些逾越了。 “我明白了。” 一番话听在吕南耳中完全变了一副味道,他垂着眸子,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这一天快些到来。 李雯君将他的心思识破,警告了一句,“我不需要你帮忙。” “好。”声音中夹杂着委屈。 少年高她一个头,明明那么骄傲,每每面对她时都是垂着头,眼神也牢牢粘在她身上,傲慢少了些,倒添了几丝可怜。 李雯君总有种欺负了他的感觉,心微乱,转过了身去。 “哥哥,雯君姐姐!”吕西西拉着展万娇的手欢欢乐乐的跑过来。 李雯君往后退了两步。 “西西。”吕南叫了声妹妹。 吕西西看着大哥和雯君姐姐在一起,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笑眯眯的不说话。 展万娇站在那,说了一句,“你们两个在一起干嘛,私奔啊。” 吕西西吓的赶紧去捂她的嘴。 李雯君无奈的扶了扶额头。 许久不见,展万娇口出狂言的功力不减。 “这话不能乱说。”吕西西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提醒。 展万娇还在嘿嘿笑,“我看你大哥挺想的呢。” 吕南:“····” 他还是走吧。 “你们几个小丫头聚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过来,看看晚上想吃什么。” 长公主站在门口招呼。 “对对,西西说这边有鹿肉可以吃,用来烤最好。”展万娇一想起吃就乐了,一手抓着吕西西一手抓着李雯君跑了起来。 李雯君一愣,看着那只抓着她的手,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岳氏坐在那,看着她们羡慕道:“我们年轻那会也是这样,你拉着我跑,然后我们围坐在一起烤兔子吃,你家那个最会调料,每次都要选出最好的兔腿给你。” 长公主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得意道:“我打的兔子,我吃个腿怎么了。” “如今也是老了,孩子们一转眼也这么大了。”岳氏感慨。 “别带上我啊,我可不觉着自己老。” 长公主虽然同岳氏同岁,但因为没有生育过,瞧着的确是十分年轻的。 “行了,上菜吧,不然几个孩子口水都要流成河了。”岳氏看几个丫头怎么看怎么稀罕。 因为要烤鹿肉,就在亭中,丫鬟将一条腌制好的鹿腿抬上来,又支上了炉子,将炭火燃了。 光吃肉总会腻,还要配各式青菜瓜果,小盘精致,琳琅满目。 长公主亲自拿了匕首片下鹿肉放在炉子上炙烤,肉滋滋响,香气扑鼻。 “不行了这也太香了。”展万娇实在是忍不住了,夹了一片就往嘴里塞。 “小心别烫着。”岳氏嘱咐。 李雯君从壶里打了一碗冰着的樱桃酿,放到了她旁边去。 岳氏看着,只心中叹这孩子实在是细心,难免又多了几分喜欢。 她夹起一片肉给了李雯君,关心道:“瞧着最近瘦了不少,多补补,这的鹿肉都是宫里用精料养着的,最是肥美。” “谢谢夫人。” 李雯君并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吃,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做长辈的总是喜欢看着孩子吃,长公主片,岳氏就烤,三个姑娘吃的都开心。 吕南从始至终从未说过一句话,也只是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帮个忙。 长公主勾了勾嘴角,问李雯君,“你年纪也快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亲。” “那还是要听家中长辈的。” 她现在的确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岳氏专心烤肉,支着耳朵听。 “女大不中留啊,成亲的时候别忘了邀请我。” 吕南手里的杯子掉了下去,溅了一片酒。 长公主憋着笑,当做没看见的模样,岳氏瞪了她一眼,关心被溅到的李雯君,“不要紧,这里有准备的衣裳,叫丫鬟带你去换上一身。” 李雯君淡笑,“无碍,我去去就回。” 吕南也起身,“我也去换身衣裳。” 展万娇吃着满嘴油,抬头说道:“你们两个一起换啊。” 李雯君吕南:“····” 吕西西夹起一筷子肉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吃肉!” 展万娇瞪眼,“我嘴都塞满了!” 长公主瞪她一眼,“吃也堵不上你那张嘴。” 李雯君尴尬的提步就走,看来在展万娇身边还真是需要一颗强大的心。 不然就听她说话都跟着胆战心惊的。 吕南看着李雯君的背影,耳后渐渐红了。 屋内。 丫鬟拿了几套出来,件件精美,且十分合身。 李雯君一愣,但一想他们有备而来,自然事先都有准备,也就不稀奇了。 “姑娘,已经派人同金管事说了,不过金管事不信,还是长公主的人解释过了才行。” 李雯君点头,“他为老夫人做事,自然要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还有。”小满声音低了些,“来人说,那男子醒了,说是要见您。” 李雯君皱了皱眉,“有说过什么事情吗。” 小满摇头,“未曾,但很坚决,就说要见您,我们的人劝不住,姑娘看···” 再怎么也确实是将人伤了,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实在是不好拒绝。 “备马,去一趟吧。”李雯君捏了捏眉心。 自己造的孽,没办法。 “长公主那边····”小满有些迟疑道。 “就说庄子上有事。”李雯君快步出去。 第100章 山中私会 岳氏听丫鬟说,瞬间就急了,“是不是太过分,吓到李姑娘了。” 长公主摆摆手,“得了吧,那丫头要是胆子这么小我把头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岳氏还是担忧,又问丫鬟,“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丫鬟:“说了,庄子上有事,叫李姑娘回去一趟。” 岳氏多少还是有些担忧,但毕竟还不是自己儿媳妇,不好管太多。 吕南忽然起身,“我吃好了,母亲干娘慢用。” 长公主朝着岳氏挤了挤眼睛,接着给两个馋丫头片肉。 岳氏见儿子走了,心这才放下来一些。 如今已是黄昏之时,马车再次在小屋停下。 李雯君转身对着小满和伞儿吩咐,“你们两个在门口等我,有事再进来。” “奴婢跟您进去。”小满不放心。 “不必。” 李雯君猜想那男子身份不一般,没有事情也不会找她过来,若真有危险,她也不想拖上小满和伞儿。 自己叉的鱼,终究还是要自己解决。 浓厚的草药味实在是不好闻,李雯君皱了皱眉头,入眼就是男子精壮的胸膛。 他靠在床边,一条腿支着,侧脸棱角分明,明明脸色苍白,却还是很好看。 “公子何事。” 又是那幽怨的声音,“不是说对我负责,跑的这样快,就这样弃我于不顾了。” 李雯君眉眼冷了下去,“做过的事情我自然是认的,也承认过会弥补,公子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男子将头转了过来,嘴角勾了起来,带着些欣赏。 “姑娘还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雯君深吸一口气,脸更臭了,“怜香惜玉我不懂,辣手摧花倒是听说话过。” “啧。”男子露出一排牙齿。 “上次见姑娘的时候,姑娘可比现在客气的多。” 李雯君不会傻到以为他真是在攀关系,不过是想提醒她之前的救命之恩罢了。 “公子还请明示。” 李雯君压着性子再次问了一遍。 男子收起嬉笑,说道:“我在被人追杀。” “看出来了。”李雯君回。 “人还在山上。” 李雯君瞬间谨慎了起来,“我去请人。” 男子摇摇头,轻笑道:“会有人来,但还需要一些时辰,姑娘要帮我拖延时间。” 李雯君垂眸思索,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普通寻仇还是?” 男子:“不见尸体不会收手。” 李雯君手指收紧,心提了起来,若普通寻仇逃就是了,到了上京还能活命,但若像他所说,事情就太棘手了。 “我帮你藏起来。” 男子无奈笑笑,“对方有善寻觅之人,他们会一寸寸的搜,没用的。 唯一一个法子就是躲在水中,我能在水中闭气许久,正好能躲过他们的追查,只是可惜,被姑娘当成了鱼。” 李雯君心一沉。 伤了人还断了人家的后路,她可真是该死啊。 原本她还气愤,现在便全剩下愧疚了。 正在思索之际,忽然听见外面有嘈杂的人声。 小满看见一行人上来,谨慎的将伞儿拽在了身后。 那群男子都穿着朴素的布衣,瞧着只是普通村民。 “姑娘啊,我们路过,想要借此地休息一下。”为首的黝黑男子憨厚的笑笑,一脸讨好的说。 “不行,我家爷在此,你们还是另寻地方吧。”小满压下恐惧,强撑镇定。 这是山上,对面是一群男子,若是叫他们知道姑娘在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您行行好,这天眼看着就要落雨了,我们就进去避避雨就行了。” 男人还在祈求。 伞儿见天的确阴沉,那些村民又都淳朴,拽了拽小满的袖子,商量道:“要不···” “不行。”小满十分坚决,“你们快走吧,不能扰了我们爷休息。” 为首的村民压了压帽檐,眼神瞬间变了。 “那打扰了,我们这就走。” 几个男子转身离去,转弯处却停了下来。 “头,里头不对。” 为首的黝黑男子摘下斗笠,眼神哪有之前的憨厚,浑身遍布杀气,“知道。” “不然将那两个小丫头杀了就是了。”后头有人提议。 “不行,看她们身上穿的了吗,都是大户人家的丫鬟,杀了会很麻烦,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杀他一个,不能打草惊蛇。 没必要理会那两个小丫头,他受了伤不可能再有能力反抗,我们偷偷潜进去,若他真的在里面,将人杀了就好,不要动其他人,明白吗。” “明白。” 男子做了个手势,然后悄悄从另一侧向小屋靠拢。 屋中。 李雯君刚要说话,就见男子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他们来了。” “我的丫鬟还在外面。” 李雯君心急的正要出去,就听男子说,“他们不会动除了我之外的人,你们是安全的,走吧。” 他依旧是那样平静,明明已经四面受敌。 李雯君感觉自己的良心在受到啃咬。 若是没有她,或许男子不用面临这绝境。 李雯君咬紧嘴唇,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抬手脱下了自己的外衣,扔在了地上。 男子面露吃惊,“你要做什么。” 李雯君咬牙道:“我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今日之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翻身坐在男子身上,香肩露出,将男子直接推倒后压了上去。 “闭上眼睛,不许看。” 刚才那几名憨厚的村民摇身一变,杀气凛然,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朝着小屋逼近。 为首的男子先一步上了屋顶,用匕首撬开了一条缝隙。 入眼是散落一地的衣裳,床上女子的发四散开来,衣衫凌乱,正同男子缠绵。 “别乱动。”女子娇呼,更添一丝旖旎。 另一侧在看的男子露出猥琐的笑来,被为首的男子警告的看了一眼,随后做了一个手势,几人一齐退了下去。 “都说有钱人才最会玩,现在终于知道了,在山里私会啊。” 几个男子笑,被为首的男子瞪了一眼。 “屋里除了那对没有人了,应该不在这,继续找。” “是!” * 李雯君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的熟了,低声问道:“人走了吗。” 男子声音低沉,“走了许久了。” 李雯君噌的坐下来,气道:“那你不早说。” 男子闷哼一声,面露痛苦,“你压着我伤口了。” 第101章 私情还是隐情 李雯君低头一看,包扎的地方果然已经有鲜红的血渗了出来 。 “事发突然,抱歉。” 男子转过头去,喉结滚了滚,“姑娘这般牺牲可是不小。” 女子的清白多么重要。 李雯君能不清楚她的举动有多么大胆,可救命之恩加上阴差阳错害了他,想一笔勾销不豁出去怎么能行。 她压下脸上的燥热,说道:“无奈之举,还请公子莫要再提起。” 男子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轻佻,“得了便宜自然是不好再卖乖。” 李雯君剜了他一眼,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外裳。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双白靴跃入视线。 李雯君缓缓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纠结的脸。 吕南放心不下李雯君,这才跟了过来,他想过许多,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幕。 少女面色潮红,衣裳凌乱。 李雯君感觉脑子里面轰的一声,像是炮竹炸开了,头昏昏不知该说些什么。 许是吕南的眼神刺痛了她,竟有些心虚。 “你···怎么来了。” 吕南嘴唇都没了血色,手掌牢牢攥起,强撑着笑道:“怪我···不该来的。” 他说完缓缓转过身,像是要碎了一样,走了出去。 李雯君深呼一口气,赶紧穿好衣裳,然后快步追了出去。 这误会可是大了。 屋外伞儿拽着小满,不停的朝着姑娘眨眼示意,如今她知道吕公子和姑娘的关系,对他亦是信任的。 李雯君叹了口气。 吕南的背影在月色下像是镀了一层伤感的外衣,单薄又可怜。 李雯君咬了咬嘴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缓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奈是有的,或许也有一丝生气。 要是不惹上屋里那个麻烦事,也就不会再牵扯到这些。 吕南这会心情平复了不少,他当时也是被那一幕惊到了,这才失了理智,现在想来,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 吕南活脱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李雯君眉头紧锁,声音却平静,“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借口。 言多必失的道理她最清楚,说多错多,还不如等平静了再解决。 “只要你说,我就信你。” 吕南感觉自己疯了,好像自从遇到李雯君,他的理智和矜持都会一点点消失。 想看见她,会不由自主的被她的一颦一笑吸引,即使她从未有过逾越,甚至同他生分又客气,但他还是念念不忘。 正如此时,他可以献上自己全部的骄傲,然后亲自垫在她脚下。 比起现在的反应,李雯君倒是更希望他能愤怒,朝着她大吵大闹也好。 他的委曲求全和善解人意仿佛将她架在火上烤。 “你会听吗。” “自然。” “你愿意信我?” “永远。” 不知是否月色太过温柔,她的心慢慢泛起波澜,连眼眶都忍不住湿润。 “他曾救过我一命。” 吕南见她肯开口,眸中的惊喜绽开,声音带着激动,“那倒也不必以身相许。” 李雯君被他的话逗笑,嗔道:“自然是不能。” 吕南也笑,“姑娘冷静自持,那又是为何?” “自是要从今日说起,我在山上钓鱼,偏偏鱼儿不上钩,于是学着我那小丫鬟的样子去叉鱼···” 吕南顺着她的话说,哄小孩子似的,“然后少女一出手鱼没叉到,竟然叉到了一位公子,那公子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含笑看着她。 李雯君的笑容渐渐消失,略带窘迫的别过了头。 吕南的笑也僵在那,不可置信道:“我难道说中了···” 李雯君尴尬的点点头。 “他被人追杀,闭气在水中躲避,却被我给···” 吕南忽然有些可怜那男子了,这运气属实是太好了些。 “然后呢?” 李雯君叹了口气,“追杀他的人不见尸体不死心,还在山中寻找,若非是我,他本能躲过这一劫。” 吕南点点头,分析道:“他受了伤,又被你刺伤,怕是再不能闭气入水,若是在山中躲藏,除非入土,不然总会被找到,届时对方人多,他终究是敌不过。” “所以,救命之恩在先,坏他生机在后,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管。” 吕南皱了皱眉,“那为何不来寻我。” 李雯君坚决道:“他被人追杀,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牵连了你们,我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赎罪,自然不敢劳烦,只能自己想办法。” 吕南一脸为难道:“所以你就出此下策?” 李雯君无奈解释道:“当时事发紧急,我来不久那些人就查到这来了,我只带了几个丫鬟家丁,如何能敌得过那群专业的杀手。 事发突然,我也只能想的出这个法子。” 若是时辰多些,她倒是不必如此,但当时情景,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不过是赌一把,好在是赌赢了。 吕南沉默了片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虽然看到喜欢的姑娘同那陌生男子行如此亲密之事他嫉妒的要死,但不得不承认,这办法可行。 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被追杀的人还能有心思去偷情。 只是他心里到底还是不乐意的。 李雯君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不过只是做戏,并未真的···” “真的什么?” 李雯君转过头去,不肯再说话。 吕南都懂,声音温柔的能出水,“我信你的,你说的,我都信。” 李雯君感觉胸口有种异样的感觉,酸酸痒痒的,说不上难受还是开心,总之是不好受的。 “我还要同他说几句话,你稍等片刻。” 都是借口,她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暂时离开一下。 吕南忽然拽住她的手腕,微微用了些力气,“他已经走了。” “什么?” “刚才又来了几个人,应当是他的救兵,都已经走了。”吕南解释道。 李雯君看着屋子,喃喃道:“走了也好,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我们也走吧。”吕南看着她,连语气都沁着深情。 李雯君看着她被牵住的手,终究还是没有抽出来。 她想也该慢慢熟悉一些东西。 比如试着信任一个人。 比如开始一段感情。 第102章 少年的爱意总是难藏 岳氏看着天上的月亮,叹气叹个不停。 “你说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长公主扔了一个枕头下去,砸在她脚边,“从小就跟个老婆子似的爱操心,现在也改不了这个毛病。” “你不懂,我家那小子心眼子是多,但感情的事情楞着呢。” 长公主不依道:“这话我可不同意,就是傻子都知道要找媳妇呢,喜欢姑娘这种事情还用的着教?你家那个年轻的时候不也跟个傻子似的,我可不止一次见着他偷偷亲你了啊。” 岳氏脸一红,“你说什么呢。” 长公主偷笑,“反正你家那小子不可能对感情一窍不通,倒是老二该你多惦记惦记。” “你说的倒是十分有道理。” 咚咚咚。 门被轻轻扣响,丫鬟进来报,“大公子和李二姑娘回来了。” 岳氏赶忙站起来,问道:“怎么样,瞧着是生气了还是?” 丫鬟捂着嘴偷偷笑,“那倒是没有,奴婢瞧着两个人走的倒是挺近的。” 帐子里传来长公主的戏谑声,“瞎操心啊瞎操心。” 岳氏面露一喜,恨不得现在就给两个孩子准备婚事,但还是压着道:“当看不见,不许对任何人声张。” “奴婢晓得。” 门被关上,岳氏又火急火燎的坐在床边问,“你说那丫头的婚事怎么办,荣太夫人不好放手吧。” 一说起这个长公主正经了起来,“是不能。” “那可怎么办才好。” 岳氏是真喜欢这个姑娘,这要是娶进门,那也得是他们老吕家祖坟冒青烟了。 长公主琢磨道:“倒是也不用担心,秦长卿那孩子不是个争气的,怕是没这个福气。” “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岳氏躺了下去,做梦都想这亲事能赶紧成。 花园内,李雯君同吕南坐在一起赏月,静静的仿佛天地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吕南不想打破这份美好,这份独属于他们的美好。 李雯君感觉就在今天,他们之间变得不一样了。 “太晚了。” 李雯君抽出自己的手。 吕南觉得心空了一块下去,“我送你。” “再送就要送到里面去了,不必。”李雯君婉拒,然后转身就走。 远处看着伞儿倒吸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总觉得咱们姑娘,好潇洒。” 李雯君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谢谢夸奖。” 伞儿吓的直接跳了起来。 李雯君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说了句,“记住,没有什么值得占据自己的全部。” 情爱固然重要,但都不及自己重要。 重活一世,她是要为自己而活。 能获得一份美好的爱情对她来说是锦上添花,她不抗拒,却也不会沉沦。 翌日。 饭桌上。 岳氏不停在儿子和李雯君身上来回扫,她家儿子眼下青黑,明显是没睡好的。 李雯君面色红润,神色坦然,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岳氏摇了摇头,将手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戴到了长公主的手腕上。 长公主笑的奸诈。 她就说绷不住的准是吕南这小子。 “这别院再好也总有看腻的时候,我们去钓鱼好不好,晚上就吃烤鱼!” 展万娇是闲不住的性子,什么都想玩。 岳氏点点头,“倒也可以,吕南正好也爱吃鱼。” “现在不喜欢了。” 儿子忽然来了一句把岳氏搞懵了。 李雯君有些尴尬的低着头喝汤。 岳氏一看两人这反应绝对是有事,赶紧又岔开话题,“水边总是不安全。” 吕西西也有些失望。 吕南看着妹妹,到底还是松了口,“你们钓,我来烤。” “好耶。”展万娇欢呼。 吃完了早膳展万娇是一刻也不愿意等,招呼着丫鬟赶紧收拾东西,足足装了一个马车,才又朝着湖边去。 又是之前的湖,李雯君现在对这个湖多少有些阴影,拒绝了她们两个邀请,就坐在岸边。 吕南坐在她旁边,看着湖面叹了口气。 “我现在倒是羡慕他。”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李雯君瞪他一眼,“吕公子要是真有这癖好,我倒是也可以成人之美。” 吕南呵呵笑,“嗯,你这样骂我一下我这心倒是舒坦多了。” 李雯君坐远了些。 吕南笑的更开心了。 她能同他这样开玩笑总好过客客气气的。 “我希望时辰能过的慢些。”吕南看着她,眼神腻的能拉丝。 李雯君也想,这份安逸对她来说亦是奢侈的。 但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暂时不能让自己一直安逸下去。 “明日我就要回去了。”李雯君开口。 “这么突然,有什么事情吗。”吕南当然不舍。 李雯君点头,“很多。” “需要我···” “不需要。”李雯君拒绝的太快,让吕南的心又痛了一下。 不过来日方长,他也等得。 李雯君走之前步了一步棋,要回去收尾了。 “听说平阳旱灾,有不少灾民已经到上京了,不久之后上京恐不太平,你小心,尽量待在家中。” 吕南关心的嘱咐道。 重活一世的李雯君比他要清楚地多,但待在家中是不能了。 “嗯。” 快乐总是过的快些,李雯君第二天就告别了他们,准备回侯府。 吕南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马车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伞儿头伸在外头,问道:“怎么这么多人。” “应当是平阳的灾民。”小满也听说了,解释道。 “好可怜啊。” 李雯君放下帘子,朝着车夫吩咐道:“快些回城,若有上前乞讨的全都不理。” 伞儿不解,姑娘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帮不了他们,人一旦饿的久了都会失去理智,心善也要保护好自己。” “奴婢明白了。”伞儿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车里,只盼望快些回府。 宣平侯府。 李雯君一回去就直奔乐寿院。 “妹妹回来了,这几日瞧着玩的开心,府里正是忙的时候,缺了妹妹可是缺了主心骨了。”李雯希也在,笑嘻嘻的说。 李雯君淡笑着回,“有祖母和母亲在哪里就用的上我了。” 李雯希心中嘲讽她没底线,这样屈服于孙允儿,对她的轻视就更多了几分。 老夫人这几日瞧着不大好,更苍老了几分。 “君丫头回来了。” “心里惦记着祖母,不敢多留,孙女回城发现路边有不少灾民,实在是可怜,想着在侯府门前施粥,一来做了善事给侯府积福,二来也是给侯府一个好名声,祖母看···” 老夫人眼睛一亮,亦是十分赞同。 侯府现在急需赚一些好名声回来。 李雯希听完忙抢着说,“妹妹一路劳顿想必也累了,不如这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李雯君,心中虽然瞧不上李雯希这个亲孙女,但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就你来吧。” “是。” 李雯君垂头掩下冷笑。 要李雯希上钩,易如反掌。 第103章 善女施粥 花园处,李雯君收了笑。 “施粥是我的主意。” 李雯希得意的笑,嘲讽道:“是你想的又怎么样,决定的权利还不是在祖母手里,祖母说让我来,那便只能是我。” 她轻飘飘的又跟了一句,“自作聪明的事情还是劝你少干,不然最后只能为我做嫁衣,何必呢,我都要替你委屈了。” 伞儿气的脸都鼓了起来,被李雯君拦住。 “我们走。” 李雯希看着她落败的背影,并没有因此而得意,毕竟这么久了,她也还算是了解李雯君。 之前栽在他手上太多次,所以事事都要多留个心眼。 “初夏,你怎么看。” 前几日初夏的伤已经好了,又重新回到了李雯希身边,这次的她更加懂事了些。 “依奴婢对二姑娘的了解,她不会说这种话。” 李雯希眼睛一挑,“是吗。” 初夏十分笃定道:“二姑娘做事向来谨慎,不到最后一刻不好瞧出她真正的意图。 若施粥真的是好事,二姑娘也是私下谋划,不可能说出来。 所以奴婢觉得,二姑娘是故意让姑娘上钩的。” 李雯希没有回话,沉默了许久。 云水院。 伞儿噌的一下跳了起来,“初夏这么了解姑娘,岂不是都叫大姑娘知道了,这样不好,有她在姑娘的谋划还那么继续。” 小满顿了顿,摇了摇头,“大姑娘不会信。” “为何?”伞儿不解。 “因为她不蠢,聪明人都躲不过自作聪明,若她少些心思,相信了初夏的话,就不会再有动作。 但上次丢梳子的事情一出,她已经不再信任初夏,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 伞儿啊了一声,笑的眼睛弯弯的如同月牙,“那初夏还有功劳了。” 李雯君将笔放下,十分赞同道:“自然,有她至少一半的功劳。” 涵香院,初夏看着已经开始筹备明日施粥事宜的李雯希,暗骂一声蠢货。 要真是好事,李雯君能放手? 既然不听她的,那出了事自然也怪不着她。 翌日清晨。 李雯君早早起了,梳洗打扮后才出门,正巧,碰上了孙允儿。 周围并无外人,李雯君只是点了点头。 “李雯希施粥?我才听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雯君不曾隐瞒,一五一十的说,“昨日我回来碰见不少灾民,实在是可怜,所以想了施粥这个法子,也好出分力,也算做做好事。 正想跟祖母商议,正巧李雯希也在。” 点到为止,孙允儿一下就懂了,眉头一皱。 “她倒是会抢功。” 李雯君无奈的笑笑,“做好事原本也不是为了邀功,只要灾民能得到救助,谁都一样。” “也就是你宽宏大量。” “我怕她什么弄不来,正想着去瞧瞧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要不要一起?” 孙允儿婉拒道:“侯爷那还需要人看着,我一时也抽不开身。” 她现在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没空参与其他。 侯府大门外,粥棚已经搭了起来。 李雯希为了显示出侯府的慈善来,特意叫人写了好大的横幅,处处都是下了心思的,知为此更是一夜未睡,眼底的青黑都是用了许多水粉盖住的。 今日的李雯希一身朴素的衣裙,头戴素钗,十分平易近人。 “二姑娘。” 李雯希听到后眉眼不耐,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是装出一副笑脸。 “妹妹这会儿不是都睡着吗,今儿怎么起的这么早。” 李雯君不在意的笑笑,“听说姐姐已经来施粥了,想着来帮帮忙。” “妹妹从小锦衣玉食,怕是做不来这些粗活,不然妹妹坐在这休息吧。” 李雯希的善解人意更衬托的李雯君不懂事。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着,李雯君就要被扣上一个娇惯又多余的帽子。 “姐姐都亲自动手了,我再怎么不懂事也不能坐在这,姐姐可少祸害我了。” 李雯君笑着回,偏偏话说的难听。 她并未再多纠缠,打开了熬粥的大锅。 里面的粥熬了许久,米汤浓稠,香味扑鼻。 李雯君皱了皱眉头。 “妹妹是觉得哪里有问题吗,姐姐也是第一次,你提提意见,我也好改正。”李雯希虚心的站在一旁。 “太稠了。” 李雯君实话实说。 这样的粥固然是好,但灾民可能就喝不上了。 李雯希差点被气笑了,她就知道李雯君满肚子坏水,竟给她出些坏主意。 “妹妹快别说笑了,人命关天的事儿,粥若是不稠些哪能填饱肚子,知道妹妹勤俭持家,但做善事也不能过于小气。 这些都是从我的体己中出的,这也是我唯一能为灾民们做的事了。” 李雯希端的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为民。 反观李雯君则是小肚鸡肠。 城里逐渐有人知道这里施粥,慢慢朝着这边过来,这会儿人虽然不多,但听见的人也不少,人群中有了骂声。 “什么千金大小姐,快吃你的山珍海味去吧,少管闲事。” 李雯希压下心中的狂喜,还在为李雯君出头,“千万不要责怪我妹妹,她也只是关心灾民而已。” “关心什么,是想我们快些死吧,你瞧不起我,我们也不需要你!” 只要一个起哄就足够,咒骂李雯君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李雯君退后几步,在他们看来,就是落荒而逃。 这一幕李雯希已经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过来,李雯君成为过街老鼠,而她是那样的备受瞩目,人人称颂。 “我是侯府的大姑娘,大家别着急,粥管够,一定叫大家吃饱!”李雯希高声道。 人群中传来欢呼。 院墙之内,伞儿鬼鬼祟祟的从狗洞钻了进来,笑的奸诈。 “听姑娘的吩咐,侯府大姑娘施粥的事情已经宣传开了。” 李雯君轻嗯了一声,“叫小满将东西准备好,去乐寿院。” “好嘞。” 听着院墙之外的欢呼声,李雯君十分欣慰,侯府出了这样一位大善人,她也该助其一臂之力才是。 乐寿院。 应心给老夫人一边喂着鸽子蛋,一边说道:“听说现在灾民们都称赞侯府仁慈大义,大姑娘心善呢。” 第104章 釜底抽薪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侯府经此一事形象自然大有改观,雯希这丫头也的确是稳重了许多。” “二姑娘来了。” 毕竟这法子是李雯君出的,老夫人对她也多了几分喜欢,眉眼带笑的摆摆手,“叫进来吧。” 李雯君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才开口,“我刚才见侯府外头的人越来越多,只施粥一日怕是不够,祖母看···” 老夫人细想片刻后笑容轻淡了些。 施粥是好,但那毕竟是粮食,侯府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再好的善举也不能倾家荡产了来。 “一日善举终究是不妥。”老夫人同意李雯君的话,却也不明示。 李雯君只当听不出,顺着老夫人说,“祖母说的是,合该多几日方能巩固侯府慈悲之名,但我瞧姐姐的粥熬的太浓了些。” 粥浓就要费米,这些都是钱。 老夫人想要善名,但也绝对不想损失太多,她捶了捶腿,开始装起了年迈老人。 “我岁数大了,你们年纪轻,也不愿意听我的话了,侯府的一砖一瓦都是祖辈打下来的,如今到了你们这代愈发淡薄,若都不勤俭,怎能长久啊。” 明明不悦李雯希过于慷慨,却还是不明说,拐弯抹角的扯些没用的。 李雯君清楚,老夫人这是在逼她表态。 “祖母说的勤俭没错,但姐姐的善举也没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自己所能。” 她说完背着的手动了动,小满和伞儿抬着一个箱子进来。 李雯君打开,里面都是一些珠宝。 “这些都是这么多年来父亲母亲还有祖母所赠,雯君全都收的宝贵,我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祖母是家中的主心骨,所以还请祖母保管。”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人精,怎么能不懂李雯君的意思。 既然想出力交给李雯希也是一样的,毕竟施粥的善举都是她在负责,但李雯君没有,这东西交给了老夫人,从此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置,可就都属于是老夫人的善举了。 同李雯君再没有关系。 此举可谓是将老夫人哄的喜笑颜开,觉的这孩子愈发会来事。 “好好好,君丫头要是放心,自然是祖母给保管。” 毕竟谁会同钱过不去呢。 而且这些东西老夫人也早就惦记了,从前以为她是自家孩子,给了也没什么说的,如今早知不是李家血脉,好东西自然没有给外人的道理。 她能乖乖送出来,也是省了后续的动作。 出了乐寿院,伞儿还是一脸心疼。 “那么多宝贝啊,就都白白送出去了,奴婢瞧着老夫人眼睛都放光了,只恐怕不会轻易掏出来的。” 李雯君看着小满笑了笑,只静候佳音。 晚膳在老夫人房中,孙允儿早早就侍候在了左右,李雯君同李雯希一同前往。 “行了,别站着了,坐下吃饭。”老夫人招呼着孙允儿,眼神里早就没了当初的心疼。 自从亲戚变成了儿媳,老夫人的疼爱也逐渐变了味道。 “是。”孙允儿毕恭毕敬的坐下。 “听说希丫头这次施粥很顺利,好啊。”老夫人笑眯眯的招呼,拉着李雯希的手稀罕了一会儿。 “能为侯府出力雯希也高兴。” 李雯希白日里被外头的灾民一口一个活菩萨夸的飘了,回来又逢老夫人赞赏,笑压都压不下去。 “今天啊你是侯府的大功臣,都是你爱吃的菜,可要多吃点。” 孙允儿又充分发挥了自己和稀泥的才能,哄的祖孙两个都高兴,出奇的这次李雯君始终没有怎么搭腔,安安静静的吃饭。 李雯希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起来,“妹妹今天是不是不开心了,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那些灾民也不懂什么。” “没有不开心,只是并不能帮到姐姐,有些遗憾罢了。” 李雯希眸子一转,开口道:“倒还真是有一件妹妹能帮得上的,你也知道施粥毕竟是耗费钱财的,我回家中不久,实在是囊中空虚,妹妹看···” 孙允儿早就看破了李雯希的心思,既想做好人又不想出自己的血,真是好算计。 李雯君犹豫了片刻,有些尴尬的笑笑,“这怕是···” 李雯希当然知道她不愿意,笑着劝道:“都是善举,妹妹想想那些灾民。” “这道菜味道不错,祖母您尝尝。”李雯君尴尬的只能转移话题,给老夫人夹了一块肉。 “原来妹妹口中说的为国解忧,为侯府积德都是说说的吗,那些灾民还都饿着肚子,妹妹手握丰厚的金银,却不管百姓们,你怎么能这样吝啬。” 李雯希自认为抓着了李雯君的小辫子,义愤填膺的数落。 哐当一声,老夫人手里的筷子砸在了桌面上。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原本就是李雯君满口仁义道德却不做实事,她有理有据祖母还是一味偏袒,她心里妒更甚,脸上也带了出来。 “祖母!” 老夫人原本不想提,奈何李雯希竟然蹬鼻子上脸,脸彻底掉了下去。 “雯君的东西都交到了我手里,你这是在骂我吝啬!” 李雯希懵了,神情有一丝慌乱。 “不可能吧,我知道妹妹护自己的东西护的紧,我不再提就是。” 她还是不信,就觉得这是老夫人的偏袒。 这话算是彻底惹怒了老夫人,毕竟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戳破她的真面目。 李雯希刚才说的每一句,都插到了她的心上。 “雯君知道侯府操持不易,这才交给我,你们姐妹都还没有出嫁,我便为你守着些嫁妆,现在看来倒是费力不讨好了。” 将私吞说的这样理直气壮,李雯君压着笑意,哄道:“祖母息怒,姐姐肯定也不是那个意思,都是误会。” “是啊,我若知祖母这一番苦心,定然不会····” 但老夫人心眼可不怎么大,生了气也没那么快消下去。 “施粥的事情是你非要做的,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半途而废岂不是叫人笑话。” 李雯希强撑着附和,“祖母说的是。” “行了,吃饱了就都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老夫人拉着脸开始赶人。 孙允儿走的最快,只留下李雯希和李雯君两个。 “好手段啊,你以为把东西都送出去就赢了吗,你早就输了。” 李雯希放下狠话,气鼓鼓的走了。 李雯君嗤笑一声,轻声道:“且让她神气一阵吧。” “这回大姑娘可要大出血了吧。”伞儿幸灾乐祸道。 李雯希的如意算盘落了,接下来的善举,可就都要从自己身上拔了,今日得罪了老夫人,可就不能妄想再有支持。 第105章 打肿脸充胖子 豆蔻手里算盘打的啪啪响,不一会儿才拿着册子掀开了帘子走了进去。 “姑娘,这是今日施粥用的钱。” 李雯希看了几眼,眉头紧蹙,“怎么这么多。” 初夏在一旁跟着解释,“米用的多再加上灾民多,还有丫鬟下人的也都要赏钱,加在一起也就多了。” 李雯希死死盯着那些数,心中窝火。 她原本以为用不了多少,随便拿出个首饰来这善良的名声就能立住了,但是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她那点宝贝岂不是都要被掏空了。 “要不,就按照二姑娘说的,粥稀些也好省些米。”豆蔻出主意。 李雯希狠狠剜了她一眼,“稀粥救济灾民,你想让他们骂死我!灾民吃不饱怎么对我感恩戴德,你头上的是什么东西。” 豆蔻打心底里怵她,赶紧跪下认错。 “奴婢愚钝。” “行了,将我那些便宜的首饰都拿出去当了。” 李雯希捏着眉头,声音不甘。 原本她打算让李雯君出了这份钱,但没想到了李雯君居然宁可送给祖母,祖母手里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惦记的,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不管怎么样,现在被歌颂的是她,同李雯君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的钱财损失也是在为她的未来铺路,成败在此一举,她不能计较这些小的得失。 豆蔻鬼鬼祟祟的将首饰当了,拿了银子回来。 李雯希见了银子又开始骄傲了起来,这次准备得粥要更多些。 鸟儿振翅而起,穿过长街落在小巷子中。 “听说了吗,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在施粥救灾民,听说那粥香隔了两条街都能闻见。” “侯府的米肯定同我们这小百姓的米不一样,你说的真的假的。” “我骗你做什么,明日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两个男子抱着胳膊在家门口闲聊,路过的听见了也都多问了几句。 翌日。 尝到了甜头的李雯希天不亮就兴致勃勃的开始准备。 首饰当掉后她更慷慨,米又多了许多,她有信心这次能拯救更多的灾民。 届时她就会被捧的越来越高。 “都手脚麻利些,灾民们还饿着肚子呢。”李雯希督促了一声。 门被打开,入眼乌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多的将街都挤满了。 李雯希压下心头的激动,慢慢走了出去,清了清嗓子,“大家别急,粥很多。” “别磨叽了,我们还饿着呢,”人群中开始有焦急的催促。 李雯希完美的脸色险些绷不住,心中暗骂这些卑贱的东西果然不值得可怜。 “那就开始吧。” 盛粥的小丫鬟手慢了些,又被催促道:“不行我自己来,我儿子还饿着肚子呢。”男子骂骂咧咧的埋怨。 小丫鬟抬头一看,那男子穿着好好的,哪里是灾民的样子。 “我们的粥只给灾民。” 那男子排了许久,听到小丫鬟不给,气的大呼小叫,“凭什么不给,我们老百姓就容易了,你们这群达官显贵就是欺负人!” 男子胡搅蛮缠,凶神恶煞的样子不依不饶。 今日来的人太多,难免有等的不耐烦的,这一吵也激起了心里的火,也跟着起哄。 “凭什么不给,我们要吃粥!” 李雯希脸色大变,忙训斥小丫鬟,“都是百姓,怎么能这样斤斤计较,我是怎么教你们的,还不快给这位大叔添粥。” 男子得了便宜这才走了,没了起哄的人这才消停。 可还没过多久,人群中就又有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去。 “还要多久啊。” “来上京还没饿死呢,到这却要饿死了。” 李雯希强忍着怒气,质问道:“不行就换人,动作怎么这么磨蹭。” 几个施粥的小丫鬟手都要累的抽筋了,这儿还被指责自然不乐意。 “不是奴婢不干活,只是这粥没有了。” “不可能。” 李雯希今日准备了比昨日还多的米,绝对是绰绰有余的,可当她一一就看过后才发现几口锅已经干干净净。 “我们要喝粥!” 迎着日头站了那么久却什么都没得着,有厉害的跳起来大骂。 人推着人,锅都被推翻在地,李雯希见势头不对,赶紧往府中跑。 云水院,伞儿正绘声绘色的学着府外的样子。 “只见一个大汉大喊一声我要喝粥!接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咣当一声掀翻了大锅,然后站在锅上大骂,今日不喝粥我是不走了,接着所有人都涌了上来,把大姑娘吓的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她跑就跑吧,还把丫鬟们都关在外头了,姑娘您是没听见啊,侯府的门都差点被砸碎了,要不是姑娘您留个心眼叫人盯着去报官,恐怕这会儿灾民都冲进来了。” 李雯君抿着嘴笑她,“你不去说书到是有几分可惜了。” 伞儿仰着头,骄傲道:“奴婢除了吃可就这点能耐了。” 小满泡好了茶端给李雯君,顺便问了一句,“大姑娘应该不会再施粥了。” 茶叶在热水中慢慢舒展开了,茶香满屋。 李雯君品了一口,舒服的闭上了眼,“不,她会继续的,东西都搭进去了,怎么能半途而废。” 今日只能算得上是意外,李雯希如果这么容易被吓到,就不可能有上辈子那样的好日子了。 涵香院内。 哭骂声夹杂着瓷片碎裂的声音,十分热闹。 “就这点小事交给你们都办不好。”李雯希一巴掌打了上去,豆蔻捂着脸哭诉道:“奴婢都是听姑娘吩咐行事的,只是今日好些个不是灾民的来,不给他们闹,灾民饿着肚子更闹,奴婢也没办法啊。” 明明让给的是李雯希,现在出了事情反倒要怪罪他们当下人的,好像都是他们说的算似的。 李雯希坐了下去,攥紧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今日实在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姑娘还是别再施粥了。”豆蔻哭着劝。 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哪里有必要做下去。 李雯希没说话,垂眸沉思。 她现在也后悔,但如果停下那么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钱没了,名声还没有赚到,叫她怎么能甘心。 正当她犹豫之际,初夏匆匆上门来。 “姑娘,灾民们都散了。” 李雯希瞥她一眼,见她面色不自然,谨慎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初夏低下头,“回姑娘,奴婢多打听了一句,外头说城中还有人施粥,他们就都去了。” 李雯希一听有人学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谁!” 初夏:“黄姑娘···” 李雯希脸色霎时就变了。 第106章 圣女的诞生 “姑娘,还继续吗。”初夏小声询问。 李雯希贝齿紧咬着,眼神充满了戾气,好一个黄琼雪,屡次三番坏她好事,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 “继续,再去寻些首饰一并当了,明日粥再加。” “是。”初夏领命退下。 豆蔻停止抽噎,正要起身退下去,忽然被叫住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可要抓住了。” 豆蔻回想起之前的疼,打了个冷颤,“奴婢全听姑娘的吩咐!” 李雯希低了低身子,附在豆蔻耳边说了几句。 豆蔻有些迟疑,但看着大姑娘的眼神,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就两日的功夫,上京城就出现了两位心怀大义的女子,她们乐善好施,救济灾民,使得灾民们争先恐后的朝着两府奔去。 李雯希的脸色并不好看,昨日一事过后黄琼雪趁人之危,灾民都在她家门前,如今只剩三三两两还在这等着。 敢抢她的人,也不看看有没有那个福气。 黄府门前。 黄琼雪学着李雯希的样子,身着朴素,素面朝天的亲自给灾民施粥,引来大片的好评。 她也不想做这样的事,但听着百姓都开始夸李雯希这样的人了,让她愈发坐不住。 不就是施粥吗,她还不差这点钱,做做样子就能收获好名声,这对要说亲的姑娘来说十分珍贵。 只是还没等她做完美梦,就有人摔了碗。 “我们虽是灾民,却也是人,这米都发霉了,畜生都不吃,居然要给我们吃。” 老头这么一提醒,众人瞧着碗里有些泛着绿的粥,心中大怒。 “便是给些热水也好,坏成这样的是要我们的命啊!” 有人已经喝了,这会儿呕吐不止,一传十十传百,灾民以及百姓都摔了碗。 黄琼雪原本就瞧不起他们,见他们得了便宜还卖乖,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摔了碗转身就走。 忽然一粥碗从天而降,正正好好扣在了黄琼雪的头上。 “啊!” 黄琼雪大叫,“还不快这群臭乞丐赶走!”说完转身气愤离去。 不远处一双眼睛将这一幕瞧见了,在人群里喊了一句,“她们不把我们当人,有人把我们当人,那边还有施粥的,我们过去。” 这一鼓动不少人就跟着走,被带着往宣平侯府走。 李雯希看着朝着这边的人流,知道事情已经办成了。 她叫豆蔻收买小流氓往她们的粥里放了东西,灾民觉得被耍一定会大闹,届时他们就会知道这里的好了。 李雯希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走上前,弱柳扶风的样子。 初夏在一旁焦急劝道:“姑娘您快回去吧,您为了救济灾民劳心劳神,现在身子都累坏了,这有奴婢就成了。” “不亲自过来总是放心不下,大家离开自己的家颠沛流离,我见了十分不忍,我能做的不多,唯有让大家吃饱了。 我发现有许多不是受灾的百姓也来了,我深知大家的不易,但现在最需要这些的是无家可归的灾民们,还请大家让他们先填饱肚子。 我发誓,只要我手里还有,就一定会让大家吃饱。” 此话一出,灾民们无不感动。 “姑娘仁慈。” “姑娘是活菩萨下凡啊。” 李雯希亲自盛粥,还亲切的问候关心,同黄府那边的坏粥相比,灾民们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 一老妇忽然跪了下去,大呼,“圣女下凡啊。” “圣女,一是圣女!” 不知是谁带头,呼喊声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此时此刻,李雯希被硬生生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 又是伞儿,站在那撇了撇嘴,双手张开,声音半死不活的。 “宣平侯府的大姑娘是圣女降世,使命就是拯救苍生百姓。 这话说的也不昧良心!” 李雯君听的十分认真,轻声笑道:“灾民里有人故意带头。” 伞儿瞪大眼睛,双手一拍,“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想当年村里也是这样的,找个起哄的人,便是好的也能说成坏的,死了也能说成活的。” “做的不错。”李雯君赞赏。 “可不是,这招可有用了。”即使再不耻,这也是事实,伞儿承认。 李雯君敲了敲她的小脑瓜,笑道:“我是在夸小满做的不错。” “啊?”伞儿不解,“小满站在这怎么就不错了,奴婢可是绘声绘色的说了这么久呢。” 李雯君笑而不语。 伞儿拍了下自己的后脑勺,不可置信道:“不能吧,小满姐去起哄了?” 小满一脸无语,“奴婢只是找了些乞丐,他们收钱办事利索些,人多眼杂也不好查证。” “可是为什么啊?”伞儿十分不解。 大姑娘那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帮她。 李雯君慢悠悠的剪下花枝上的花,看着仅剩的几朵满意的放下了剪子。 “都是姐妹,自然是帮她得到想要的。” 伞儿一副姑娘疯了的样子。 她实在是不懂。 一阵风吹来,窗前的风铃叮咚作响。 李雯君抬头,嘱咐了一句,“知道你宝贝,倒也不用系的那样高。” 那串风铃是伞儿念叨了许久的,路边的老爷子说这是,响一次就是祈福一次。 伞儿攒了好久的钱,这才买了回来,宝贝的挂在窗前。 “挂的高些好让大家都看见啊。” 李雯君淡淡一笑,“可若是不小心掉下来,也摔的更碎些。” 伞儿啊了一声,赶紧爬了上去,“姑娘说的有道理,那还是放下面安全些。” 小满看着那风铃,忽然为大姑娘开始感到悲哀了。 院中,李雯君看着伞儿宝贝的抱着自己的风铃擦拭,冷静的吩咐了一声,“那些话继续叫人散播,李雯希圣女的位置必须坐实了。” “是。” 她抬头看了看天,暴热的风到底还是吹到了上京,最近是一日比一日热。 “估计今年又要去行宫避暑了,我给你列了张单子,有些东西还是先准备的好。” 夏季酷暑难耐,皇上会率后宫官员以及家眷到行宫避暑,届时各家齐聚,热闹自然是少不了的。 有些东西必须先准备好,方能运筹帷幄。 第107章 一唱一和 李雯希这个圣女的施粥足足持续了十天,这十天她是真的下了血本,不光有粥,还多了馒头,可想而知需要多少钱来维持。 豆蔻几乎日日都要去当铺,人前有多高兴,人后就有多生气。 才几日,李雯希的梳妆台就已经空了大半下去。 李雯希素来看重这些身外之物,如今全都没了自然心急,去乐寿院走了一趟。 她如今有圣女之称,给侯府也长了脸,老夫人刮目相看。 小满如实禀报。 伞儿朝着小满挤了挤眼睛,“我猜老夫人肯定会乖乖掏钱,毕竟现在大姑娘可是香饽饽。” 自从李雯希被灾民们封为圣女,老夫人现在一口一个孙女的,叫的不知道有多亲,连带着涵香院的丫鬟都跟着趾高气昂的。 水涨船高,侯府的下人也都上赶着巴结。 伞儿撇了撇嘴,嘟囔道:“姑娘是没瞧见现在府里的下人有多嚣张,奴婢去领冰,那婆子见是我,将那化了的碎冰装给我,豆蔻去了婆子就换了嘴脸,特意从里头拿好冰来,要不是姑娘吩咐过奴婢不要争,奴婢非上前理论不可。” 最近下人的捧高踩低直接受害的就是她们,所以伞儿现在的怨言颇多。 她摇了摇头,插着胳膊说道:“你说夫人为什么也没什么动静呢。” 李雯君听着伞儿的话笑了笑,心中十分清楚孙允儿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 她如今执掌中馈,又是侯府的女主人,若是收拾不了李雯希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是心机还是能力,都不可能被她压一头。 “主子的事情少议论。”小满对她嘱咐了一句。 伞儿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憋不住又问了一次,“那猜猜老夫人会不会掏钱还不行啊。” 小满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我猜不会。”李雯君笑着看她。 乐寿院。 素问手里的扇子打的手都酸了也不敢停,只不停看向应心。 只可惜应心正招呼着李雯希,没空理会她这边。 “老夫人日日念,生怕大姑娘少吃了一口少睡了片刻,念叨的奴婢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老夫人嗔道:“好好好,是我这老婆子磨叽了。” 李雯希懂事的附和,“为了侯府,我便是再多操劳也是应该的,在外这些年也没能为府里做些什么事,如今能出一份力也是好的。” 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老夫人如何能不懂,但毕竟也对侯府有益,有些事情倒也不必过于较真。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能和谐。 “我早就说大姑娘心眼儿好,偏偏又懂事,施粥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愣是自己一个人就扛了,什么忙都不叫人帮,真是坚强的人,别说奴婢了,侯府里头有几个不佩服大姑娘的。” 应心越是夸李雯希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看,到最后也只能强撑着笑。 “不敢当。” 老夫人笑眯眯的看了应心一眼,只见应心哎呦了一声,声音愈发高了。 “大姑娘可别谦虚了,现在外面称呼您就是仙女圣女,奴婢昨儿出门都被人拉住了,说都想拜拜圣女呢。” 李雯希抿了抿嘴,压下得意道:“都是百姓胡乱说的,不敢当。” 老夫人这才发话,“你的付出侯府都记着,也是可惜你父亲现在还没好,不然也定十分欣慰。” 应心忙附和,“大姑娘现在的圣名远扬,侯爷听了身子都好些了,都是大姑娘的功劳呢。” 李雯希额头渗出了些汗珠,笑容也愈发的僵硬,椅子上仿佛长了钉子。 咣当。 素问后退几步正好撞上了冰车,冰碎了一地。 “哎呦!素问你怎么了,这些可都是好冰,碎了可惜。”应心提着嗓子喊。 素问抿着嘴,忙认错,“奴婢手脚笨,还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笑着摆摆手,慈祥道:“不就是一块冰,人没摔了碰了的就好,应心啊,你这性子该改改了,可不能这么不饶人啊。” 应心跺了跺脚,嗔道:“奴婢这不是心疼吗,这可都是钱呢,老夫人常教导做人节俭,怎么能这样浪费。” “不碍事不碍事。” 老夫人笑呵呵的哄。 从始至终,李雯希甚至插不进去一句话。 她也不是个蠢人,怎么能瞧不出她们的意思,平时素问和应心不是本本分分,偏偏今日就嘴长花了似的,堵的她不好说话。 但她来也是要紧事,只能强撑着试探道:“今日施粥麻烦了些···” 应心又抢着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多热的天啊,就在那日头下晒着,辛苦着呢,更别提维持秩序了,大姑娘也是真辛苦了。” 李雯希咬了咬牙,气的想把应心扔出去。 这张嘴可真是没白长。 “这些的确麻烦,不过最麻烦的还是粥米,人一日日不见少,米粮下的快。” 原本李雯希还打算旁敲侧击提提,祖母肯定能懂她的意思,毕竟现在她的确是为了侯府挣了些好名声的,于情于理祖母都不该不管。 但应心说个不停,堵的她只能将话挑明了说了。 “还真是,大姑娘可是奉献的太多了,也别怪我多嘴,老夫人也时常念叨大姑娘这般也是破费,也跟着操心呢。 但现在老夫人和侯爷都病着,少不了用些药吊着,账上的银子要养活一府的人动不得,只能从体己里头出去。 都是些名贵的药材,这么个吃法即便是金山银山也要空了 。” 老夫人叹了口气,心疼道:“不然就将药停了吧,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活够了。” 应心和素问扑通一声跪下去,“老夫人可使不得啊!您若是倒下了侯府该怎么办啊。” 她们这一哭一跪事情生生就被闹大了。 原本只是要些金银支持,现在却成了要老夫人的命,这样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李雯希是真的急了。 这是以命相逼,李雯希一个姑娘如何担当,便是再多的心思也都只能生生压下去。 她也跪了下去,一字一句道:“祖母是侯府的顶梁柱,您要是有个好歹可是要我们的命啊,施粥的这些小事,何至于麻烦到祖母头上,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 第108章 鬼斧天工造奇人 应心这才跟着哄道:“奴婢就说大姑娘懂事呢,怎么能做出逼老夫人的事情呢,老夫人千万别多想啊,您的身子才最重要。” 老夫人叹了口气,看着李雯希一脸愧疚道:“好孩子,你这样说祖母也就不自责了,不然总觉得老了老了,帮不上你们。” 李雯希用强颜欢笑形容都是轻了的,手指都掐进了肉里才强撑着回道:“祖母宽心,身子要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祖母了。” 李雯希强撑着起身,转身时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老夫人见人走了,深呼了一口气,往后靠了过去。 “岁数大了,要操心的事儿也多了,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省心。” 应心眼疾手快的端了茶水过去,跪在地上给老夫人捏腿。 “老夫人您啊就是体恤她们,不然也能轻松些,侯府能有您这样的老祖宗镇着是侯府的福气。” 老夫人笑着眯了眯眼,看向应心的眼神多了些满意。 “你这张嘴啊,鸟都吵不赢你,听的我头疼,我库房里有一只金雀儿簪,你拿去戴戴吧。” “谢老夫人。” 这簪子给她实至名归,说了这样多的话,她也早就口干舌燥了,只等老夫人歇下了她也好去润润嗓子。 李雯君听完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小满从前也是老夫人身边,早就不觉得稀奇,只有伞儿一脸震惊。 “不是一口一个大姑娘是骄傲吗,还能这样?”她忍不住问。 “在侯府就不能谈感情了,多伤钱啊。”李雯君笑着说。 这的情感都披着伪装,一层层剥开之后就只剩下权势地位和金钱。 老夫人的慈祥是伪装,李雯希的善举何曾不是,人心各异自私自利,都是半斤八两,倒也说不上谁更缺德些。 伞儿直嘬舌,打了个寒颤。 “那大姑娘完了。” “不能。” 伞儿不同意,“没钱了还怎么继续。” 李雯君看着桌上的信,嘴角勾了勾,“再亲也亲不过娘,有麻烦了,自然是要亲娘帮忙啊。” 小满转身出门打点。 两个时辰后,侯府的马车停在了邹府。 “二姑娘。” 每次来邹府都是赵妈妈亲自迎的,如今的赵妈妈瞧着精神好了不少,不用想也知道,凭借着现在邹云霆蒸蒸日上的仕途,邹氏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就说之前大闹侯府婚宴一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连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敢追究,还有谁敢说什么。 “母亲近日可好。”李雯君询问。 赵妈妈笑呵呵的回,“好着呢,就是想姑娘,总是多问几句。” “那就好,我心中也惦记着母亲,不过有舅舅和舅母在,想来母亲也不能受委屈。” 说到这赵妈妈笑容一顿,小声道:“您的话夫人最听,还请劝劝夫人,虽然现在舅爷仕途顺遂,但邹府的说的上话的还是江夫人。” 不用明说,李雯君就明白了。 邹氏作威作福惯了,在邹府也不知收敛,恐怕做了不少越俎代庖的事儿。 现在邹氏的继母和继弟虽然还在,但支撑着邹府的也就只能是邹云霆了,江氏自然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邹府女主人。 一个和离的姑奶奶,管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劝劝母亲的。” 还未进门就能听见邹氏的叹气声,“那老婆子真是恶毒,雯希现在怎么也是圣女,她不管就算了,还搞这一出恶心人。” 江氏尴尬的不说话。 小姑子这亲生的女儿还真是好算计,亲娘被欺负她不管不问,如今有了困难倒是想起亲娘来了。 再者说了,都是骨肉长的,圣女又是怎么闹出来的。 小姑天天张嘴闭嘴就是她女儿是圣女了,她胎梦时梦到佛光都是有预兆的,听的她是够够的。 偏偏说又说不得,实在是折磨人。 “母亲,舅母。”李雯君恰此时进门。 邹氏眼睛一亮,拉着就问,“你祖母又做缺德事欺负你姐姐了,你姐姐找我来哭的眼睛都肿了,偏偏我不在府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江氏觉得小姑此举不妥,插了一嘴,“舅母正想你呢,好不容易来,想吃什么,舅母叫人去安排。” “哎呀嫂嫂,现在不是说吃什么的时候,重要的是解决雯希的事情,不是我偏心,雯希现在毕竟是圣女,你们都是能沾了光的,不得同心吗。” 江氏的笑脸撂了下去。 “是,不过大姑娘来是要钱的,你不是还有许多嫁妆吗,给大姑娘应急不是正好。” 邹氏脸一板,“那不行,那嫁妆是要留给孩子的。” 江氏都快要被气笑了,“大姑娘也是你的孩子啊。” “那是要留着给她们做嫁妆的,不能动。” 江氏:“那圣女怎么办,不当了?” 李雯君还从未发现这位舅母也是这样有趣的人,压着笑意。 邹氏一吸气,看向李雯君,“你帮帮你姐姐,我记得你库房里有不少东西呢。” 江氏皱了皱眉,只觉得小姑愈发浑了,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李雯君也不气,只是慢条斯理的说,“我若是有早就拿出来了,也轮不到姐姐来这让母亲忧心。 自从母亲走了,我如何能守住那些,自然是被祖母想法收回去了。” 邹氏一听眼睛瞪大了,气的拍桌子,“这老毒妇,她不得好死!” 江氏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要忍不住了,只借口有事走了。 人一走,邹氏马上变了脸,拉着李雯君吐槽。 “你这位舅母着实不行,性子太软,那下人都踩她头上去了,她还笑嘻嘻的,要不是我跟着管管,邹府早就乱了。 性子软就不提了,还抠门,你姐姐也是她外甥女吧,你瞧瞧那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帮忙啊。 我可看见了,你舅舅得了不少赏赐呢,到底是小地方的,拎不清。 你姐姐这圣女的名声一打出去,跟圣女沾亲带故的多大的荣幸,现在交好了,往后不都是助益。” 此时此刻李雯君只想笑,世间能造出邹氏这样的人,也真是鬼斧天工。 她佩服的五体投地。 镇定如小满,听了这番话眼睛忍不住翻了翻。 “母亲说的有理。”李雯君却助长道。 第109章 聪明的亲娘 邹氏可是找着了知心人,白眼翻的更勤了。 “不过···舅母手里的钱自然是舅母说了算的。 这话邹氏可不乐意听了,仰着脖子道:“怎么能是她的,那是你舅舅挣来的,我们才是一家人,花花怎么了。” 李雯君抿着嘴,提议道:“不然同舅舅说说?” “不行!”邹氏否认的极快,心虚似的,“你舅舅现在正是忙的时候,这些内宅里的事情我说的还不算了?” “那就没法子了,祖母也是,何至于这般,难不成还要逼我们去偷去抢不成。”李雯君面露七分忧愁三分愤怒,手绢一甩,别过了头去。 邹氏忙反驳道:“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又不是无亲无故的,如何就用的着去偷抢了,此时你也莫忧心,总会有办法的。” 李雯君看着邹氏那晃动的眸子,面色平静。 她相信很快,邹氏就能有好办法了。 江氏还是安排了一桌饭菜,说什么也不叫李雯君走,饭桌上,李雯君还是第一次看见邹丛岚,他是邹云霆的独子,这次归京并未跟随,前日才归来。 关于这位表哥她了解的不多,但幼时见过一次,那时的邹从岚就有当哥哥的样子了,处处维护她照顾她,即使后来表哥走了,每年也还是会送礼物给她。 “表哥。” 邹从岚长大样子不光变了,性子也变了,很是沉默寡言,他生的不同上京那些贵公子俊俏,肤色黑些,体格高大,剑眉如墨,更像邹云霆。 李雯君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一定十分正直,因为儿时的情分,多了几分亲近。 “雯君妹妹。”邹从岚叫了一声,再没开口。 江氏笑着打趣,“这孩子性子老沉,不爱说话。” “表哥贵人少言。” 儿子被夸江氏开心,一个劲儿叫丫鬟给她夹菜。 邹氏忽然就来了一句,“这话说的没道理,男子还是要能言善辩,不爱张口要吃亏的呀。” 好好的氛围被邹氏就这样打破,江氏的笑也多了几分勉强。 丈夫也同她常说,小姑性子单纯,说话不过脑子,她也知道不能认真,可也架不住天天这样,人又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点都不在意啊。 李雯君非但不圆,反而十分认同的附和道:“母亲说的是,男子还是要能言善辩的好,就像哥哥,从小就巧舌如簧,哄的大家都开心。” 李明远多能说啊,小嘴跟啐了毒似的,听说现在除了吃喝拉撒就是骂爹骂娘,几天都不重样呢。 江氏噗嗤一声,嘴里的汤差点喷了出去。 她憋着笑,赶紧擦了擦嘴,“这汤不好,撤下去。” 邹氏一听脸也觉得挂不住了,“好好的不提他。” 李雯君只满口称是,十分懂事。 邹氏脸色渐渐不好看,只说吃饱了便不管不顾的下了桌。 人一走江氏反而松了口气,招呼道:“在这别拘束,当自己家一样,你舅舅近日忙,总是不着家。” “舅舅统领羽林军,守护天子身侧,自然繁忙。” 江氏忍不住摇摇头,但脸上却扬着笑。 “你表哥过几日也要到羽林军中去任职,他啊是个木脑袋,读不进去书,只舞刀弄枪的还不错,到羽林军中去你舅舅也好有个照应。” 邹从岚正经道:“既为羽林军,就该以守护陛下和皇城为责,父亲的官职是父亲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我怎能受父亲庇佑。” 李雯君赞道:“表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是能凭借自己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功名。” 江氏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李雯君看着邹从岚眼中闪烁的光,发自内心的看好。 虽不知上一世表哥的结局,但她相信他。 “不久就要去行宫避暑,羽林军跟随陛下左右,应当还能看见表哥。”李雯君攀谈道。 “君丫头来了。”邹云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李雯君忙起身。 “舅舅。” “坐,我回来交代些话,马上就要走。” 江氏看着丈夫心疼坏了,却帮不上什么,只关心道:“那也坐下说,还这般急。” 邹云霆坐下,嘱咐道:“自从我任职后送礼的人不少,这些我都如实禀报了陛下,往后都是要充国库的,千万不能动。” 江氏慎重道:“我晓得,特意腾出来一间屋子叫人看着的,外人也不可能进来的。” 邹云霆点点头,严肃道:“我守护效忠天子,同朝中谁走的近都是罪,千万要小心。” 江氏点头。 李雯君在一旁垂眸没有说话,但心里是感动的。 舅舅能当她的面说这些,是真的当她是一家人。 “君丫头。”邹云霆看向她,语气都软了不少。 “不久行宫之行毕竟不在上京城,路途遥远人多眼杂,你身边还是跟着些得力的人才好。” 李雯君眸子闪了闪。 她的确是身边缺人的,除了小满和伞儿两个贴心的丫鬟,得力的侍卫侯府也不肯给她。 “我身边有几个信的过的,都是我的心腹,正好跟着你,舅舅也放心些。” 李雯君并未推脱,忙答应下来,“多谢舅舅。” 邹云霆看着外甥女大大方方的样子就喜欢,脸上也多带了几分笑意。 “行宫时我安排你和舅母住的近些,好多走动走动。 “都听舅舅的。” 李雯君才刚回云水院,小满就带了消息回来。 “初夏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个包裹,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什么。” 李雯君看向梳妆台,一笑道:“自然是金银财宝,大好前程。” 小满稍加思索,面上多了些一言难尽。 “姑娘···不难过吗。” 这段时日她跟着姑娘见了太多,有些事情就连她都瞧不过。 明明姑娘聪慧又懂事,可那些人一个个的仿佛良心都被狗吃了。 就说邹氏,大姑娘对她这个亲娘哪有一丝尊重,邹氏骂的时候要多凶有多凶,喜欢的时候又不管不顾,她一个外人都觉得寒心。 李雯君没答,反而是反问道:“厨房的王婆子前不久死了,你可伤心。” 小满皱了皱眉,“不伤心。” “为何?” “奴婢同她不熟,为何伤心。” 李雯君笑着看她,并未再说什么。 小满一顿,似是懂了。 翌日。 李雯希的施粥愈发大方,听闻米稠的筷子立了都不倒,灾民大赞,李雯希圣女名声大噪,传遍了上京城。 第110章 郎才女貌 钦天监选了个好日,选在六月二十五这日动身去行宫避暑。 行宫建在距离上京不远的泸安,但此行车马人数众多,快是快不起来了,只能慢慢悠悠的走,原本三日的路程硬是要六日,路上也是难熬。 队伍打头阵的是禁卫,皇上携后宫妃嫔在中,后面跟着朝中大臣以及家眷。 这一住最少也要月余,都是拖家带口的,光一家连人带物的十几辆马车都不够。 侯府现在的主母是孙允儿,这些大小事宜自然也就交到了她手上,忙的脚不沾地。 李雯君乐的清闲,倒是享受了一些日子,一直到上了前往泸安的马车。 此次侯府出行的倒是不多。 老夫人年岁已高又挨了几次打身子大不如从前,受不了这舟车劳顿,侯爷又是伤在身,母子两个只能在家中养着。 林氏月份大了也只能在家中,李明霖在翰林任职不能不去,于是侯府到头来就只有他一个男人。 李雯君和李雯希不可能不去,孙允儿作为主母也要跟着,所以偌大个侯府都是些年纪轻轻,并无年长的坐镇。 老夫人还是放心不下,特意叫于妈妈亲自随行。 马车里。 伞儿拍了拍软枕,垫到了李雯君身后,马车坐段时辰还好,几天下来骨头都能散架了。 小满贴心,特意在车里包了软垫子,才不至于更加遭罪。 伞儿起初还稀奇,但不久就蔫了下去。 这一路走来要吃要喝要拉,难免有要有些紧急的时候,马车但凡停了一个,后头的总是要等上一等,这一来更是折磨。 伞儿坐不住,索性就跟在马车旁边走,竟然还快些。 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猴子一样蹿上了马车。 “姑娘,我听着有动静。” 李雯君放下手里的书,“什么动静。” 伞儿虽说性子浮躁一些,但鉴别危机的本领倒是极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马上警觉,也是从小身处危机练出来的。 李雯君对于她这一点从来不质疑。 “好像有不少人过来,很多的样子。” 伞儿眼神如钩,死死盯着两侧的丛林。 可如今外头还是风平浪静,并无任何不对。 李雯君心一沉,“若真的有人,不是行刺就只能是灾民了。” 无论哪一种都很麻烦。 这才出了上京,看来是注定太平不了了。 “你们两个不要下马车,我告诉你们带的防身的首饰拿好,记的我说的话吗。” 伞儿和小满点头,“若有危险不能强撑,逃命要紧。” 李雯君看着茂密的丛林,摸向手腕处的银镯。 镯子是特意定制的,上头的花瓣是个开关,只要用力一按就会有锋利的软匕弹出,毕竟也是利器,好过身无一物。 不过几息之间,忽闻犬吠。 羽林军带着不少猎犬,狗的听觉和嗅觉十分灵敏,想必是已经嗅到了危险。 马儿受惊,马车忽的停下。 草丛颤动起来,猎犬已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低声嘶吼。 “救命啊,官人们行行好。”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灾民冲了出来。 可侍卫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这时候冲出来一律按照袭击处置,纷纷将灾民押了起来。 “官人救命啊,我们就是想求一口饭吃。” 有妇人匍匐在地,身后背着嗷嗷待哺的婴儿,这一幕到底还是太过可怜。 但侍卫也有自己的职责,只厉声道:“通通都押下去!” “大人们救命啊,给我们口吃的就行。” 哭喊求饶声混杂着婴儿的啼哭,侍卫们动作粗鲁,推推搡搡场面混乱。 伞儿都看不下去了,嘟囔道:“好可怜啊,那群侍卫也太不近人情了些。” 李雯君神色平平,“世人皆苦,他们也是领旨办事,若因为心软出了事,他们也是要掉脑袋的,都是可怜人罢了。” 伞儿一想也是,侍卫也没有那个权利。 但明显这个时候有人看不过站了出来。 “住手!他们不过是手无寸铁的灾民罢了,不过就是些吃的,给了就罢了,何至于此。” 李雯希站在马车上,一席青色长裙,端的是清新淡然之风,此言凭感而发,善良又大胆,收获了不少赞赏的目光。 “圣女,那是圣女!” 人群中有人将她认了出来,纷纷朝着李雯希的马车冲了过去。 李雯希被灾民围着,她站在高处,被灾民奉如神明般。 “去把车上的粮食拿来,给灾民们分了。” 侍卫见此景脸都绿了,灾民身份不清,这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家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有几个脑袋够赔的,只能强硬行事. “还不押下去!”为首的侍卫大吼一声。 “我看谁敢动手。”秦长卿纵马而来,出声道:“他们也是我大盛的子民,灾民有难合该施以援手,出了什么事情我秦长卿担着,将粮食分了,稍后荣国公府会安置他们。” 侍卫当然不想揽这个烂事,见有人抢着负责,自然乐见。 李雯希看向秦长卿,满眼崇拜之意,“若非秦公子,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些理应是大家一起施以援手,拿着朝廷的钱却不为朝廷分忧,实在是不耻,雯希姑娘能站出来,可见心性纯良,我听说你施粥的事情,十分佩服。” 李雯希含羞的别过头去,“施粥也都是妹妹的主意,我也没做什么。” 原本是真话,但听在秦长卿的耳朵里就变了味,他眉头轻蹙,稍带了些不悦。 “雯希姑娘亲力亲为救济灾民多日不断,这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有些功劳即使有人想冒领也终究是竹篮打水。” 话中嘲讽之意满满。 李雯君的马车就在李雯希的后面,听的清清楚楚。 她淡笑一声,看着前头眉来眼去的男女,放下了帘子。 “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李雯君拿起书继续看,心无旁骛。 李雯希看着了李雯君的马车,心中只觉得格外畅爽,灾民散去,只余下一个少女还跪在那。 “小女父母都在逃难的路上死了,还请圣女行行好收留,我愿做牛做马报答圣女。” 当着秦长卿的面,李雯希愿意将善举做到底,亲自下马扶起了少女。 “做牛做马的话千万莫要再说,我身边正好缺个丫鬟,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少女道谢,只是垂下的眸子却变了。 第111章 当面调情 李雯希转身上马,却忽然转了头,看着马上的少年,脸色一红。 秦长卿感受着那崇拜的目光,不自觉的挺直了脊梁。 李雯君的马车恰此时从他旁边过去,少女直视前方,并未看他一眼。 那刚刚建起来的骄傲仿佛渐渐崩塌。 秦长卿嘴唇紧抿,驾马跟上。 “姑娘,小公爷方才在看您。”伞儿提醒。 “眼睛长在他身上,愿意看就让他看吧。” 伞儿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呸。” 李雯君手里的书拿起来敲了敲她的头顶,笑着道:“在外头说话要小心。” 伞儿吐了吐舌头,“奴婢说狗还不行了,又没指谁。” 路途迢迢,难免无聊,但李雯希的马车却一直是欢声笑语。 那投靠她的少女哄人也是有些手段的,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唱歌跳舞更是手到擒来,哄的附近的人都来瞧。 夜晚,马车一辆辆停下来,准备先行休息一夜再上路。 李雯君下马活动下疲惫的身体,正巧遇见李雯希被那少女搀扶着下了马车。 “招恩,不必这么小心,你忙前忙后也累了,休息一下吧。” 那少女被李雯希赐名招恩, 这会儿不少家眷都从马车上下来,将她这体贴的一幕都看在眼里。 “多谢姑娘体恤,不过奴婢习惯了,并不觉得累。” 招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赶紧退到后头,在草地里薅了些草,扔进了火堆中。 “你做什么。”豆蔻瞪她,声音严肃。 姑娘身边跟个初夏就够她头疼的了,如今还多了个,真是一天安生日子也不让她过。 招恩对着李雯希解释道:“回姑娘,这草烧了能驱蚊,夜晚林里蚊虫多。” 豆蔻依旧不依不饶,“你们的什么土方子也敢给姑娘用。” 招恩似乎没有脾气似的,如何也不会恼,笑着解释,“姑娘贵体,要是被叮了咬了岂不是不好。” “行了。”李雯希制止了一声,看向豆蔻的眼神多了些不满。 招恩不说话,又去抢着活做。 李雯君收回视线,只四处活动了几下就又回了马车。 “妹妹,马车上多无聊,我叫丫鬟带了些肉,不如我们烤肉可好。” 李雯希阴魂一般出现在李雯君的马车旁。 “现在?” 李雯君看着那火堆,皱了皱眉头,“虽是夜晚却也还是热着的,再去火烤未免不合适。” “这么多下人怎么就用的着我们亲自烤了,附近人多眼杂,妹妹也不想外人看见我们侯府内里不合吧。” 李雯君忍不住笑了一声。 一想起李雯希能用这样的法子威胁她,就忍不住笑。 “没想到姐姐还能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实在难得。” “我想现在不是争这些的时候。”李雯希笑容未变。 到底还是当了圣女的人,愈发沉得住气了。 “好啊。”李雯君十分期待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了。 “别忘了叫上你的好母亲啊。”李雯希压低声音嘲讽道。 李雯君目光囧囧的看向她,勾了勾嘴角,“应该的,但姐姐这么孝顺,也别忘了叫上你母亲,若姐姐不方便,我也可差人去请。” 李雯希的笑消失的极快,转身下了马车。 邹氏此次也来了,在李雯希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弃妇,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实在是有辱她圣女的名讳。 空地上。 下人在篝火前烤肉,额头汗水不住滑落。 秦长卿往这边走来,李雯君转过身去,坐到李明霖旁边去。 “大哥。” 秦长卿的步子忽然就止住了,面上带了些不悦,负气似的朝着另一边走去。 李雯君连赏他个眼神也不乐意,继续同李明霖说话。 “大哥还在担心嫂嫂吗。” “她月份大了后常常睡不好,我不能在她身边,总是担心。” 两人如今感情正是好的时候,李明霖是重情重义的男子,又细心体贴,出门在外心里也都是妻子。 李雯君安抚道:“嫂嫂这胎很稳,我也留了人照看,大哥放宽心。” “还要多谢你。”李明霖说的不止是这件事。 自从他去了翰林院后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却丝毫没有波及到他,妹妹出了多少力,他心中是清楚的。 两人的对话被一声娇笑打断,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能看见李雯希同秦长卿说笑,彼此之间越靠越近。 李明霖的脸忽然就沉了下去。 秦长卿有婚约在身,此举实在是不妥。 他正要起身,却被拽住了。 “大哥。”李雯君朝着他摇了摇头。 “他与你有婚约在身,却同李雯希亲密说笑,这是在折辱你。”同为男人,他还能看不穿的秦长卿的心思。 可李雯君比他更懂。 秦长卿表面上是君子才子,但那些大多数男人都存在的问题他同样也有,只不过太善于伪装罢了。 他想要的太多,却不敢光明正大的表露,于是那些他不喜的反感的都会被他扣上合理的帽子,接着他会高高在上的审判你,然后化身为正义的化身处决你。 到最后,他依旧是清风明月高高在上翩翩才子,而同他作对的,早已经死在万人唾弃之中。 折辱? 若一般人做出如此行径,那人定是混蛋,但如果是秦长卿,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理由,或许还要歌颂他平易近人。 李明霖生出些怒火来,但他马上压制住,低声道:“妹妹对这亲事如何看待。” 他心中再不满,却也要顾及李雯君的心思。 李雯君只觉心中划过一丝暖流,这么久以来都是她一人面对这暴雨狂风,没有谁是真的为她着想,但李明霖是。 “我心中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秦长卿怎么想。” 即使她再不情愿又怎么样,两府都不会有人希望这亲事作罢,她若反抗,那就是罪人。 但秦长卿不一样,天之骄子,可受不了半点委屈。 正如现在,他刻意的亲密不过就是在不满她的冷落,但偏偏她就是故意的。 要想当君子,那就看看他有没有那个气量能挺得住了。 李明霖看着李雯君,忽然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第112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整整一路,秦长卿的马始终同李雯希的马车并驾齐驱。 他们之间有交谈有说笑,几乎形影不离。 伞儿的眼珠子都快翻掉了,整路都黑着一张脸。 明明有未婚妻却还和未婚妻的姐姐这般亲近,而且还在未婚妻眼前做这些事,实在是太过可恶。 伞儿伸着脑袋,气的敲了几下腿。 “他们脸都快贴上了,这这旁人都看不见嘛!”伞儿气的抓狂。 李雯君从窗户看出去,李雯希趴在车窗边,脸上挂着天真的笑,仰望着马上的秦长卿,她头上落了一只白色的蝴蝶,为她更添了几分姿色。 秦长卿的视线被牢牢锁住,他情不自禁的靠近,伸出了手。 两人越靠越近,真的要贴到了一起。 这里人多眼杂,可他们却真的做到了旁若无人。 李雯君的眸子倏的就冷了下去。 不是因为他们的亲密举动,而是有些东西,十分不对劲。 在他们越靠越近之时,她似乎是眼花了,瞧见了一抹光围绕在他们周围。 “你们看见没有。” 伞儿咬牙切齿,“谁能看不见!他们这对狗···” 小满赶紧捂住她的嘴。 “不,是他们身上的光。”李雯君眨了眨眼睛,这次更加清晰了,从前她居然从未发现,是意外还是错觉? 但如今太阳已经落下,并无光笼罩。 小满似乎不解她的话,回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不到。” 李雯君心中起了无数猜想,或许她真的是看到了幻觉,又或许真的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正当她猜想之际,外头小丫鬟的惊呼声格外清晰。 “秦小公爷和李大姑娘好般配啊。” “才子配圣女,简直就是话本子里写的啊。” 小满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思议,甚至在思索什么时候人都是这样不讲理的。 若男未婚女未嫁,也说的过去,但如今可不是那样的情况,婚约还在,外头的人是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伞儿想要说话的嘴再次被小满捂住了。 李雯君心一沉,似乎有了些不好的猜想,但这猜想实在太过于古怪,连她也搞不清楚了。 “伞儿,交给你个任务。” “保准完成!”伞儿气的摩拳擦掌。 良久伞儿才回来,带着一身的戾气,脸都好像气歪了些。 她吭哧一声坐下,用力捶着胸前。 “气死奴婢了,这世道乱了,人都疯了!” 李雯君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几分证实,问道:“慢慢说。” 伞儿顺了口气,才徐徐道:“最近这几日小公爷和大姑娘的亲密他们也都是能看见的,远处的奴婢没去问,就附近的这几家,奴婢都打听了一下。 您猜怎么着,她们都说小公爷和大姑娘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奴婢想他们或许是不敢说实话,又去偷听她们说话,结果私下里还是一样! 奴婢自然气不过,就明着问了她们,小公爷现在是和姑娘有婚约的,这样和大姑娘在一起怕是不妥吧。 您猜她们怎么说? 她们居然说这有什么的,成了亲还能和离呢,况且小公爷同大姑娘瞧着就是天造的一对儿地设的一双。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要不是姑娘嘱托,奴婢一定打她们几个嘴巴,把她们打醒。” 小满听完也不可置信道:“会不会是大姑娘私下传出去的这些话。” 不管如何,这样见异思迁的举动向来都是被人不耻的,怎么到了这还歌颂上了。 李雯君摇摇头,冷静道:“前面的或许有可能,但我们后面的是大理寺卿府上的马车,之前千佛寺一行大理寺卿夫人对李雯希早就生了不满之心,不可能还会为她说话。” 那柯氏念着女儿的名声,生怕李雯希嘴大透露了出去,自然是心生防备。 “那就更说不通了啊,难不成是因为小公爷的名声好,所以叫他们不敢说?” “不。” 纵使是天子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一个秦长卿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除非,这一切真的是按照她心中猜想的那样。 伞儿这下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糊里糊涂的来了一句,“那怎么着他们两是银子,谁都稀罕他们不成?” 李雯君喃喃道:“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连她都是死后重生的,有些奇怪的事情也不是没可能。 现在看来,上一世的李雯希好像格外的幸运,无论她做了什么,身边的人都会支持她喜欢她,明明是抢了妹妹的未婚夫,却依旧被人祝福。 明明有那么多事情都不合理,却都会被忽略。 而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会被误解厌恶。 而这一切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就如同现在,不管他们二人是否真的情投意合,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要被人诟病的,但没有,他们甚至能成为旁人羡慕的对象。 还有他们靠近时的光,现在看来可能真的不是她一时眼花。 如果他们真的是命定的眷侣,那么她作为一个阻挡他们幸福的拦路石,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甚至···合情合理。 李雯君忽然感到浑身一寒。 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衬托他们爱情的倒霉牺牲者? 她苦笑。 伞儿吃惊的看着她,又被小满拽了出去。 “别打扰姑娘了。” 车身传来一阵颠簸,李雯君被撞了一下,但那疼痛却让她回了神。 如果真的没有意义,就不会让她重来一次了。 纵使他们真的是命定的一对又如何,那是他们的事情,为什么要无辜的人去衬托他们的爱或伟大。 她的命运应该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不该成为任何人的陪衬。 外头李雯希和秦长卿的说笑声不绝于耳,李雯君却笑了。 这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真的是注定的一对,倒是不需要她多费功夫。 就现在,短短几日,他们之间就擦出了不少的火花。 夜晚安静,月上梢头。 李雯希鬼鬼祟祟的朝着秦长卿的马车跑了过去。 远处的李雯君静静瞧着,并无任何动作,转身上了马车。 第113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后半路程相安无事,起码在李雯君这里是风平浪静的。 临近泸安,安静了一路的孙允儿忽然上了李雯君的马车。 她似乎憔悴了些,有些反常。 李雯君看着她面色浮肿,问道:“瞧你不大好的模样。” 马车虽然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这般。 孙允儿叹了口气,“应该吧,这几日愈发没精神,躺的手脚都粗了。” 李雯君看着她的样子,总觉的她现在的样子有些熟悉。 稍加思索,她忽然想起了在谁身上见过。 林氏。 都说怀孕的女子会有孕相,具体是什么倒也说不清,只是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孙允儿现在的样子就同林氏初孕时很像。 “最近胃口是不是也不太好。”李雯君忽然问了这一句。 孙允儿刚要开口就顿住了,随即笑了笑。 “就说了瞒不住你。” 她的手覆上肚子,声音似乎带了些无奈,“也是才发现的,两月了。” 李雯君似笑非笑,“恭喜啊。” 孙允儿的笑带了些苦涩,“我倒是欢喜不起来。” 一想到忽然就要做母亲了,她心里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 “侯府如今添丁是好事。” 李明远现在已经废了,世子之位总是要有人顶的,李雯君很乐意这个孩子是从孙允儿肚子里出来的。 孙允儿迟疑片刻后才开口,“我若生下嫡子,你真的不介意吗。” 对于李雯君,她心底还是有些忌惮在的。 李雯君叹了口气,幽幽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豺狼虎豹不成。” 孙允儿淡笑道:“那倒是不至于,只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在触及自身利益之时还能袖手旁观。” 她理解,所以才担忧。 李雯君索性将话说明白了,“若我是男子,或许也算的上你腹中孩子的阻碍,但我一个要嫁人的姑娘,侯府未来的主人是谁,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说我图金银财宝更是无稽之谈,侯府的钱祖母看的多紧你不会不清楚,况且原本就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不会要。” 孙允儿面露惭愧,“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样的试探李雯君却并未在意,反而十分理解道:“那句话你说的没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谈不上对与错。” 孙允儿原本就是为了利益才嫁进侯府,牺牲了这么多,有些东西自然要守住的。 “能这样说明白话也能省去了不少麻烦,我倒是乐意你这样来问我,省的思来想去添了麻烦。” 李雯君实话实说。 聪明人也容易自作聪明。 她现在的敌人不是孙允儿,不想徒增烦恼。 孙允儿摸着肚子,反而添了些愁绪,“不知是男是女。” 虽然一跃成为侯府主母,但她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有多轻松,若有了孩子,只怕会更难。 李雯君看着她面上的悔意,没有多说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不管好坏,都要咬牙走下去。 孙允儿没动,显然是还有话要说。 “无论男女,阻碍总是有的。” 她终于透露了自己的意思。 两人相视一眼,便不用再多言,这一刻她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 李雯君即使心里不能全信她,却也深知一个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傍晚,行宫终于到了。 几天路程所有人都累了,手上的动作都快,谁都想早些休息。 行宫里都是提前收拾过的,一家一处院子,不小却也没有那么宽敞。 “哎呦,不长眼睛啊。”初夏的声音在野外格外的响亮。 伞儿出去要热水来,一进院子就听初夏吼了一声。 明明两个人离得多远呢,是她自己没拿稳洒了水,还不由分说的赖在别人的身上。 伞儿的脾气原本就不怎么好,火正要蹿起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竟然大声求饶道:“初夏姑娘饶命,奴婢该死,竟然好端端的吓到了初夏姑娘,还请初夏姑娘饶了奴婢。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长的丑,同我们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啊。” 初夏从前都是咋咋呼呼惯了的,忽然被人抢了先脸色难看。 自从跟着李雯希她受了多少的委屈,现如今争宠的抢功劳的还不够,又来添堵的。 原本这就都安静,伞儿那几嗓子在夜晚格外嘹亮,引来人驻足观看。 “你在说什么呢!” 伞儿挤出几滴眼泪来,抱着初夏的大腿就是哭,“奴婢以后一定少出现在初夏姑娘面前,还请您大人大量,别同奴婢计较,放了我们姑娘。” 见有外人看热闹,初夏的眼神霎时就变了,恨不得将这死丫头掐死。 李雯君也走了出来,将伞儿护在了自己身后,朝着初夏福了福身子,“伞儿做事毛毛躁躁的,若是吓着你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一个主子却给奴婢道歉,瞧热闹的人眼睛都亮了,都是高门大院里头当差的,什么事情少见了,这显然是有故事的。 初夏也慌了,只能咬牙跪了下去。 “姑娘折煞奴婢了。” 李雯君见她跪下,慌乱的忙扶她起来,“是伞儿错在先,怎么能叫你跪,还请初夏回去的时候同姐姐好好说说,不要怪罪伞儿。” 初夏看着李雯君的眼神打了个寒颤,十分后悔自己刚才憋不住气骂了那一嘴。 她点点头,赶紧逃似的走了。 只是刚还敞开着的门,这会儿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于妈妈听了推门声走了出来,朝着小丫鬟吩咐,“这么晚了还不落锁。” 门一关看热闹的自然散去,只是今日后侯府大姑娘身边有个刁奴欺主的小消息就传出去了。 屋内,伞儿憋不住嘿嘿笑。 “奴婢当时都憋不住想骂回去了,后来一下就想起了姑娘的话,打骂伤了自己,就恶心她们,让外人瞧了初夏就是刁奴!” 李雯君嗔了她一眼,“下次注意自然些,这次过分刻意了些。” 伞儿吐了吐舌头,“奴婢这不是一时兴奋,没忍住吗。 忽然发现这法子真让人痛快,初夏脸越黑奴婢就越高兴!” “行了,这几日也累了,都好好休息吧。” 李雯君简单梳洗了一下,也迫不及待的就寝了。 眼皮逐渐沉重,转瞬就入了梦。 第114章 李雯希的身世之谜 翌日。 “姑娘怎么还不醒?” “是不是病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双小手从帐子外头伸了进去,探了探少女的额头。 没有想象的温热,倒是很凉。 “不该冻着···啊!!!” 伞儿的手被一把抓住,李雯君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没事,还想休息一下,别来打扰。” 小满感觉姑娘不太对,但也还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床上的李雯君额头已经流下了冷汗。 她又做梦了。 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看了一场故事,故事中呱呱坠地的婴儿被抱离了自己的生母,由锦被换做棉被,到了一贫如洗的家中。 那婴儿在疼爱中长大,但她总觉的格格不入,终于在一日,她亲口得知了自己身世。 于是她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寻亲的道路,经过了无数的艰险,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但想象中的美好没有实现,她的家中早有人代替了她的位置。 那人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后来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成功夺回了自己的亲人,夺回了自己的地位,甚至还收获了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 主角越走越高,最后一生美满幸福。 清醒后,李雯君遍体生寒。 这哪里是故事,分明是上一世确确实实发生过的。 重活一世她非常清楚这一切,但这次的梦诡异就诡异在她的视角。 梦中她没有身体,好像在天上,只能静静看着李雯希走完一生,而且她似乎根本也不清楚李雯希究竟是谁,她忘了两人的恩怨,就像是在看一出陌生的故事。 当看完了后,她甚至心生赞叹,故事里的女子是那样坚强勇敢,打败了坏人,成功夺回了自己的一切。 可梦醒后,她才瞬间想起了一切。 而这让她感到恐惧。 她在故事中扮演的角色,是抢走别人人生的坏人,按照着所有故事应该有的结局,坏人最后必定不得善终。 而作为故事的主角,自然被所有人支持和喜欢。 是命吗?或许,这场梦似乎将她心中所有的不满甚至是疑问全都解释清了。 李雯君坐了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面色恢复如常。 经历重生之后,再多的匪夷所思在她看来都不应该再稀奇了。 李雯希的故事里充满了虚假的美好,旁人似乎都是为了衬托她而存在的,可笑又不合理。 但一切都结束了,她不甘再做那可笑的陪衬。 “小满。” 李雯君起身呼唤。 “奴婢在。” “你表哥认识的人多,叫他给我打听一下,李雯希养父母的真实情况。” 小满疑惑道:“当时不是说了,大姑娘的养父一家都死了。” 按照李雯希所说,她是逃出去的,侯爷再派人去找,等人到时那一家已经烧成灰了。 李雯君抿了抿嘴,“我还有些怀疑。” 侯爷心性凉薄,其实根本不在意亲生女儿是否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自然也就不屑于对贱民出手。 而且她也托人打听过,那一家子着了一场大火,一个人也没出来。 但她总觉的不对。 李雯希说养父养母从小对她动辄打骂,过的十分困难,梦里她看到的,他们对李雯希分明十分爱护。 或许梦是不可信的,但有些东西她细想来,的确是忽略了很多的细节。 就比如李雯希的名字。 梳妆台前,李雯君忽然开口,“伞儿,你从小是在乡下长大是吧。” 伞儿:“是啊,奴婢村里很穷的,日子别提多难过了。”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伞儿咯咯笑,“村里家家孩子都多,一个个都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起什么名字,都是胡乱叫的,像奴婢小时候就爱抱着辣椒啃,奴婢爹就叫奴婢小辣椒了。” 小满也附和的点点头,“村里的孩子大多都是有个贱名,真正能有些好名字的也都得是上过学的才有。” “就是就是,奴婢村上村长的儿子就在镇上读书的,名字可好听了。”伞儿说起亦是十分向往,“不过奴婢现在的名字也好。” 她嘿嘿笑。 李雯君眸子一转,“村里能给姑娘起名叫明珠的,多不多见。” 伞儿一咧嘴,“明猪还差不多!奴婢长这么大就没听说过谁家丫头还能得这样宝贝的名字。” 小满也摇头,“掌上明珠说明十分爱护了,村里倒是也有疼爱姑娘的,但大多都没什么文化,能起个大宝都已是稀罕了。” 她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大了些。 “大姑娘····” “李雯希刚回侯府的时候,请了各种先生来教课,似乎没有唯独没有学过读书识字吧。” 小满点点头,“而且···大姑娘还写得一手好字。” “她说自己在从小过的艰苦。” 小满十分笃定的否认道:“这不对,若真是如此穷苦,连男孩子读书不少人都不愿意,更别提是教女子读书识字。” 伞儿也跟着帮腔,“这在奴婢的村里都要被人讲的,而且就算想学,也没处学啊。” 李雯君冷笑道:“可偏偏就有人是个例外,楚明珠在贫穷之家长大,受养父母虐待,却写得一手好字。” “不可能!”伞儿第一个跳出来,“奴婢从小在姑姑姑父家长大过的才不是人的日子,别说识字了,就是饭都不给吃,那楚明珠是谁啊,这不是骗人呢吗!” “是大姑娘。”小满回。 伞儿啊了一声。 李雯君冷笑道:“这么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怀疑呢。” 就包括她也没有觉得不对劲。 小满思索道:“因为在这样的高门,不会读书识字才是不寻常的,所以才没有怀疑的吧。 奴婢会尽快联系表哥打听一下的。” 李雯君的脸色难看,心中生出懊悔之意来。 她当时也想过,不管自己的亲生父母什么样子,她也总是要接受的。 得知他们的死讯后,她亦是难过不已,毕竟那是自己在世的唯一亲人。 但现在事情有了疑点,可以肯定的是李雯希在撒谎。 她的亲生父母很可能和李雯希说的完全相反,如果真的是这样,李雯希为了撇开他们黑白颠倒,可谓是蛇蝎心肠。 还有那场大火,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的亲生父母,到底又是怎么样的人。 第115章 属于李雯希的荣耀 “姑娘,春桃来了。”小丫鬟禀报。 春桃一进来带着的就是一张笑脸,开口道:“夫人要我同二姑娘说一声,晚宴上要二姑娘带着大姑娘过去,夫人身子不适,就先不去了。” “知道了。” 孙允儿现在初孕不好受,一路上加重了不少,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 春桃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个牌子来。 “夫人还让奴婢把这个交给二姑娘,说是少不得有些事儿需要差遣下人,二姑娘也能方便些。” 主母的牌子,这样的好处李雯君没有不收的道理,该说的话都说了才让伞儿将她送出去。 “姑娘,衣裳都在这了,您要穿哪一套。” 在行宫少不得要参与一些场合,所以穿戴不能太过随便。 这次带来的撑场面的衣裳无不娇艳,只一件淡雅些。 “就那件。” 明绿色的弹墨穿花纹青蝉翼裙,配上玉簪点缀,轻施粉黛,李雯君今日的打扮十分素雅。 “姑娘明明有更好看的衣裳。”伞儿歪着头不解道。 李雯君放下那鸽子红宝石簪,道:“因为要知趣些,不能抢了主角的风头啊。” 日头淡了下去,风也凉爽了些,皇上同大臣们在大殿上,女眷们只能在偏殿。 李雯君稍迟些出门,到偏殿的时候大多都到了。 吕西西朝着她招手,想让她到那边去坐,但李雯君没动,而是坐到了李雯希身边去。 李雯希同几个姑娘说话,见她过来皱了皱眉。 “姐姐走的快,我竟然没跟上。”李雯君温温柔柔的说。 “还不是你贪睡,下次可不能再这么晚了。”李雯希现在聪明了许多,好歹不会反应太大,也笑着回应。 李雯君满口称是,“还不是昨夜姐姐出门去,我心中担忧,竟是没睡好。” 李雯希的笑容一僵。 她昨晚的确是偷偷跑了出去,但也是趁无人时小心出去的,绝对不能被人瞧见才是。 那边的姑娘们听了这一嘴视线都转了过来。 未出阁的少女深夜出门,怎么听都有故事。 李雯希只能强撑着笑,镇定道:“想是你做了噩梦,我怎么会夜半偷跑出去,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可万万使不得,即便我不想活了,也不能连累妹妹啊。” 就算李雯君真的看见了又怎么样,想败坏她的名声,同为侯府的女儿,李雯君也别想好了。 大不了鱼死网破。 李雯君只呵呵一笑,“兴许是我看错,姐姐莫急。” 李雯希抿了口茶,不再说话。 “皇后娘娘驾到!” 宫女太监开路,皇后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参见皇后娘娘~”贵妇贵女们纷纷起身行礼。 “起来吧,今日就当是寻常宴会,不必拘束。” 皇后年纪虽轻,但却生的雍容华贵,颇有母仪天下之姿,气度不凡,尤其是眼神中带有一股悲天悯人之感。 李雯君这是两世第一次见皇后娘娘,但听说皇后最是慈悲心肠,后宫之中所有妃嫔都对皇后尊重有加。 皇后满门忠烈,全家都战死沙场,对盛国皇室忠心耿耿,因此皇后娘娘也备受爱戴。 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李雯希整理一下自己衣裳,眸中有期待之意。 一道道佳肴美酒端了上来,皇后平易近人,慢慢气氛也缓和了不少,有胆子大的姑娘想在皇后面前露个脸熟,纷纷出来献才艺。 唱歌跳舞弹琴作画,无不出色。 “妹妹为上京贵女之首,也该献上一才艺才是。”李雯希皮笑肉不笑的说。 若论这些,李雯君的确是厉害的,那些姑娘一听李雯君可能也要上去,面上纷纷带了些牵强。 谁也不想被这样的人压一头,况且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可李雯希的声音不小,已经把李雯君架了上去,她若没有动作,倒不妥了。 “再多才艺在姐姐面前也终究是班门弄斧,姐姐圣女之名响彻上京,我哪里敢在姐姐面前献丑呢。” 李雯君的话一出便是将刚才献艺的都得罪了,如果李雯君都能算是献丑了,那她们算什么? 皇后在上位上听着,说道:“本宫最近也听说了,你就是宣平侯府的大姑娘?” 李雯希忙起身,恭敬道:“回皇后娘娘,正是。” “本宫听说你一直在救济灾民。” “只是尽微薄之力,不足挂齿。”李雯希一副大义模样,让皇后娘娘十分赞赏。 “善举无需分大小,你能有这样的心本宫欣慰。”看的出皇后是真的欣赏,下面的贵女们不少都心生妒意。 “我还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问,“给本宫?” 李雯希点头,叫人呈上来,那是一幅很大的画卷,随着宫女的拉开,几个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后笑着点评道:“是个美好的祝愿。” 李雯希神采奕奕的介绍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但这字却是出自无数灾民之手,他们不识字,所以只能用手指蘸墨,用千百点化成这八字祝愿。” 皇后眼睛睁大了些,“竟是灾民用手指所绘,你这孩子当真是心有巧思,这样的礼物该好好裱起来才是。 小小年纪既有良善爱民之心,又有过人之巧思,宣平侯真是得了好女儿。” 能得皇后娘娘的青睐嘉奖,多少人都是求不来的,一时有人羡慕有人忧愁。 李雯希却忽然谦虚了起来,“但要论才情仁爱,我妹妹才是第一。” 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提醒道:“是二姑娘,李雯君。” “哦?这么好的姑娘你家竟有两个,真是好福气,让本宫瞧瞧。” 李雯君大大方方的走出来,气质超群。 她是无需开口,只要走出来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气质斐然。 皇后见这孩子只觉得十分有眼缘,多了几分笑意,“好标致的姑娘。” 李雯君面对李雯希的捧杀十分淡定,只道:“我不过是有几分姿色,但在姐姐面前也是小巫见大巫,姐姐心怀天下慈悲有爱,被百姓奉为圣女,我心惭愧,不及姐姐半分。” 嬷嬷道:“是有这样的话。” 皇后笑道:“真是个谦虚的孩子,要本宫看你们姐妹都是好的,只是能被百姓奉为圣女,也是一份荣耀啊。” 李雯君低着头,尽量将存在降低,保证让所有的关注都在李雯希身上。 那一刻,李雯希只觉得多年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这是属于她的时刻,至于李雯君,早已被她踩在脚下。 第116章 这招捧杀够毒 “姑娘是没看见,下面那些贵女们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嫉妒的快疯了。”豆蔻讨好道。 “是啊,古往今来能得皇后如此评价的也就姑娘独一份了。”初夏谄媚风逢迎。 招恩只在一旁小声道:“姑娘是灾民心中的圣女,就等于是盛国的圣女。” 李雯希走在路上,听着丫鬟们的话,嘴角高扬。 “我原本就是如此高贵,这些原本也是属于我的,也不稀奇。” 初夏勾了勾嘴角,“姑娘说的是,您还没仔细瞧二姑娘的样子呢,还什么贵女之首,那怂样子被您衬托的好像丫鬟。” 李雯希听了这话只觉得大快人心,却嗔道:“过分了,都是自家姐妹。” 豆蔻跟着道:“姑娘就是心善,她一个贱女,哪里配当姑娘的姐妹。” “说话这么难听做什么,侯府至于少她一副筷子不成。” 最后这两句特意当着有人的时候说,主仆两个一唱一和,生怕人听不见似的。 夜晚,李雯君靠坐在窗前,听着伞儿学话。 “大姑娘就是故意当着人的面说的,这样下来外人可就知道您不是亲生的了。” 李雯君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 “原本就是事实,瞒也瞒不住。” 其实当李雯希回来的时候聪明的就应该有猜到的了,大户人家什么风浪没有见过。 伞儿气鼓鼓的,“那您往后不是···” “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怎么,担心跟着我受委屈啊。”李雯君合上书,笑着打趣。 “奴婢绝无此想法。”小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也没有!”伞儿急的跳起来。 李雯君噗嗤一笑,“逗你们的。” “那···日子好不好过的,不至于连个肘子都不给吃吧。”伞儿的眼珠子来回转。 小满翻了个白眼。 伞儿拽着她的手,“下次我的肘子再也不分你了!” 小满当她小孩子似的,专心做手上的事,正要放下帐子就听李雯君说了声,“不用。” “姑娘还不睡吗?” 李雯君放下书,回道:“等下有客来。” “这么晚了谁还能来啊,况且姑娘在床上见客也不妥吧,要不要重新打扮。” “这样正好。”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听说妹妹身子不适,我担心妹妹,所以来瞧瞧。” 小满和伞儿脸一变,转身出去说道:“姑娘睡下了。” 李雯希笑着推开她们,“妹妹睡没睡我这个当姐姐的还能不知道。” 被她压到了下面,估计做梦都要气醒了,能睡的着才怪。 一进卧房就能看见床边靠着的李雯君,白色里衣衬的脸色更加苍白,让她心中更加舒爽。 “妹妹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李雯希坐在床边,语气关心,面上却是嘲讽。 李雯君红了眼,盯着她痛斥道:“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无耻。” “妹妹这是哪里的话。” “让灾民以拇指写字明明是我的主意,你是如何知晓的。” 李雯希忽然笑了,低身在她耳边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谁能证明呢。” “你!”李雯君气的脸色更白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杀气。 “你偷了我的主意在皇后面前邀功,就不心虚吗。”李雯君气的浑身颤抖。 李雯希狞笑着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心虚?心虚的该是你才对,若不是你,这份赞赏我如何要等这么多年,这是你欠我的。 人要有自觉啊,我就当这是妹妹的弥补了。” 她笑着起身,临走时才留下一句,“妹妹身边的丫鬟都挺护主的呢,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妹妹可要小心才是。” 李雯希出门时只觉得浑神清气爽,郁结于心的那口恶气终于是出了。 “终于走了,要不是小满拉着,奴婢都想一巴掌打上去。”伞儿气的面目狰狞。 李雯君面色平静,反而还笑她,“急什么,有你解气的时候。” “不行,实在是太憋屈了,奴婢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法子故意透露给大姑娘啊,还是要奴婢去干这件事。” 伞儿很是不满意自己被派的这个“叛徒”的任务! 小满也觉得可惜。 “都是姐妹,帮她一把还不行了。” 上一世李雯希声泪俱下的求她,她这才想了这个主意,同这一世一样,得了皇后娘娘的青睐。 这一世她亲自奉上,再次助李雯希一臂之力。 伞儿嘴一咧,“这也没外人,姑娘就别说这么恶心的话了行不行。” 啪~ 小满照着她的后脑勺就给了一下。 李雯君呵呵笑,“我当然是认真的,圣女的名号在民间传怎么够,她那么想出名,在贵族之中也要传遍才是。” “嗨~今天大姑娘在上头出风头,姑娘没瞧见下面那些姑娘们,个个眼睛都跟狼似的,这要是再出几天风头,不得把大姑娘···” 伞儿说着说着顿住了,随后咽了咽口水。 “李雯希会变成众矢之的。” 小满也不得不叹了一句,“姑娘这招捧杀够毒。” 大姑娘现在越得意,往后就越难过,贵女之间的攀比嫉妒十分可怕,当成为所有人的敌人,即将面对的可想而知。 李雯君躺了下去,吩咐道:“这下可以安稳睡了。” 真正的对弈往往不需要亲自动手,借刀杀人才有趣。 行宫接下来总归是不能无聊了。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 李雯希正在用早膳,初夏和招恩站在一旁,一个夹菜一个喂汤,好像伺候一个不能自理的孩童一般。 丫鬟进来通报道:“二姑娘来了,说要见您。” “让她进来吧。” 李雯希放下汤匙,看着门口。 李雯君身着朴素,首饰也简单,瞧着多少有些憔悴。 “妹妹这是没休息好?”李雯希连装都不愿意装了,明晃晃的笑意刺眼。 李雯君垂着眸子,看了看豆蔻和初夏,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李雯希从来没有见过李雯君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有些激动,给了两个丫鬟一个眼神。 屋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说吧。” 李雯君垂着头,双拳紧握,声音颤抖,极为艰难的说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李雯希激动差点站起来。 李雯君居然向她低头服软了! 第117章 小人得志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李雯希压下心中的激动,谨慎问道。 “我承认自己一直很怕你抢走我的一切。” 李雯希的笑从嘴角一点点蔓延开来,最后只剩下眼中的疯狂。 “你终于承认了!” 她就知道李雯君都是装的,怎么可能有人不在意自己的富贵身份被抢走。 李雯君咬了咬嘴唇。 “即使不想承认,我也输了,你现在是圣女,受皇后夸赞,我没什么能同你争的。 从此之后我不争不抢,甘愿配合你,只是秦长卿是我最重要的人了,还请你,手下留情。” 她似乎极为不甘的模样,眸中含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哈哈哈哈~” 李雯希靠在椅子上,笑的花枝乱颤。 “李雯君,你也有今天。” 李雯君撇过头,帕子掩面,强忍痛苦。 “妹妹都这样说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好太不讲情理。”李雯希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嘴角提起。 “将心放在肚子里,我自然是不会对小公爷下手。” 她们只是两情相悦,可算不上手段。 李雯君推开门,伞儿同小满赶紧跟了上来。 主仆三人面色不妥,身后是嚣张又嘲讽的笑,像刀子一样插在人心上。 伞儿嘟囔,“小人得志,看你们能笑多久。” 李雯君还有心思笑着打趣,“那可是能笑一阵子。” 伞儿气的跺脚。 午后的夏日总是最炎热的时候,屋里实在是憋闷,于是到了这时候就总要相约到园中去。 亭中微风清凉,四面环水,带些果子冷饮,好不惬意。 李雯希今日一身月季红色的织锦缎暗花青莲纹裙,比园子里的花还娇艳几分,头上的金莲花簪在光下愈发耀眼。 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先有皇后娘娘的青睐,又有李雯君的认输服软,简直就是大获全胜。 如今便再也不用处处装可怜讨好,她才是那个被讨好的人。 李雯君此时也朝着亭中去,就听伞儿小声念叨:“大姑娘特别像奴婢村里的翠花。” “何出此言。”李雯君挑眉。 “翠花以前家穷,过的可惨,一日落雨将她家的房子冲塌了,后来发现地下竟然埋了一罐的金子,翠花一下就发达了,盖了大房子,又穿金又戴银,还把儿子送去镇上的学堂读书。 那模样同大姑娘一模一样。” 听了解释的李雯君笑的浑身一颤。 小满点了一句,“这叫穷儿乍富,小人得志。” 李雯君点评道:“还是小满骂的有文采些。” 等近了亭中,主仆三人又换了一张丧脸,李雯希见她们这般心中更是畅爽。 “妹妹怎么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李雯希明知故问。 李雯君只强颜欢笑道:“刚过来有些认床,睡的不太好。” “那二姑娘可得叫人瞧瞧,奴婢听说做了亏心事也睡不着的,需要诵经念佛呢。”豆蔻阴阳怪气道。 伞儿气的刚要张口,被李雯君一把抓住。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现在不光李雯君嚣张,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除了招恩全都鼻孔朝天,不可一世。 “那边的亭子正好,我们去那边乘凉吧。” 有几个姑娘也朝着这边过来,李雯希见状笑容消失,看了李雯君一眼。 “我还想着我们姐妹在这好好联络下感情,这些人过来真是不巧了。” 李雯君没回,只是看着那些姑娘过来后还是起了身。 “李大姑娘,二姑娘,真巧啊。” 几个姑娘友好的上前来打招呼,李雯希坐着没有半点动作不说,话也没有一句,完全的目中无人。 李雯君挤出笑,“这景色倒也一般,花园那处的凉亭还不错,几位姑娘不如去那边。” 话说的好听,但明显就是在赶人了,能来行宫的,哪个家里不是身居高位,都是骄纵长大的嫡女,总是有人忍不了。 “这亭子又没有刻了你宣平侯府的名字,怎么我们还来不得了。” 李雯君笑着解释,“自然是没有,只是那边更好些,我瞧着几朵花名贵,现在正好是绽放的时候,晚了就看不到了,几位姑娘看···” 那几个心里生了不悦,但毕竟还是给李雯君几分薄面的,却不好这么容易的就被哄走了,只能撂下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还是妹妹的面子大些,若是我出面,恐怕她们也不会走。”李雯希似笑非笑,歪着头,吃着招恩送到嘴边的葡萄。 李雯君垂着眸子,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 “我还有事,就先不陪姐姐了。” 花园处,刚还不情愿的几位姑娘这会儿看着花也乐了,只是李雯君的出现还是惹的她们变了脸。 “那处亭子不是好吗,怎么李二姑娘还舍得过来。” 有脾气不好的冲出来嘲讽。 李雯君端着笑脸,大大方方的回道:“家姐如今声名大噪,家中难免多宠爱了些,我亦是不敢不从,只是刚刚得罪了几位姑娘,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特来赔罪。” 小满拿出一个盒子来,里面放着做工精致的绢花。 那几个姑娘原本也都不是斤斤计较的性子,不过是略有骄纵,见李雯君话说到这个份上,也都消了气。 “好话赖话都叫你说了,我们要是还揪着不放,岂不是我们小气?”少女拿起绢花看。 “还是几位姑娘大人度量,这里是如今城里实兴的新样子,给几位姑奶奶们带着玩玩儿的。” 李雯君又恢复了从前那样滴水不漏,哄的人心里舒坦。 刚才最生气那个此时也气消了,问道:“别怪我多嘴,你姐姐现在是名声响的很,但为人总要低调些,今儿就是我们几个大度,若是碰上爱计较的,该怎么善了。” “都是自家姐妹,总不能真瞧着不管。”李雯君说的一脸无奈。 几位姑娘眼尖瞧出来了,只说道,“你也有你的难处,我们不生你的气。” 李雯君这才又笑了。 “这花朝开夕落,几位姑娘赏花,姐姐那边还需要我照顾着,就不奉陪了。” “李二姑娘慢走。” 亭中,李雯希听着豆蔻的话,愈发得意。 初夏站在一旁半句也没吭,她伺候二姑娘多年,有一点可以确定。 二姑娘从不会自降身段做这些事。 有些人的得意还是太早了。 第118章 马球争彩头 “昨晚这场雨真是下的真是好,天气舒爽了不少。”伞儿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皮都舒展了不少。 “姑娘下过雨后胃口都会好些,今日去厨房多叫一道豆腐来。” 小满嘱咐。 “知道了。” “二姑娘醒了吗?”于妈妈亲自来问。 小满和伞儿忙站好,回道:“这会儿差不多了,妈妈有事。” 于妈妈点点头,“刚得的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怕姑娘们无趣,叫到一起打打马球喝喝茶,夫人如今身子不利索,还是要二姑娘带着。” 于妈妈最近守着孙允儿是寸步不离,有孕的事情她也是刚知道,赶紧传了信回去,只是如今月份尚浅不好声张。 老夫人高兴之余也着急,毕竟人不在上京,生怕出什么事情。 毕竟现在孙允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侯府未来的希望。 但人既然来了就不好半路走,所以也只能叫于妈妈辛苦些好好看着,这样一来倒是有些时候看不见孙允儿。 李雯君正好也刚醒来,听着小满的话点点头,“知道了,给我找一套淡雅的裙装来。” 小满转身的动作一顿,“姑娘不穿骑装了吗。” 都说李雯君是上京贵女之首,那可不是白叫的,就说这打马球,李雯君可是从无败绩。 就单单这一点,不知迷死了多少爱马球的少男少女。 “这次不打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行宫马球她可不是第一次参加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应该还会再发生一次,她有的忙,倒是没工夫再上去打。 行宫马球场。 会玩马球的少女们都是一身骑装,就连李雯希也不例外,她虽然是后来学会的骑马,但是这样出风头的机会总是不能放过的。 “雯君姐姐!”吕西西跑过来同她打招呼。 “姐姐很忙吗?” 李雯君点点头,“有不少事情缠身。” 她那些事情不好对吕西西讲,像她这样单纯又可爱的小姑娘,还是不要知道这些事情的好。 “展姐姐也想和你玩呢,只是她不好意思。”吕西西笑着说。 “怎么你和你二哥一样大嘴巴了,你不是说了要看我打马球吗,我今天就给你露一手。”展万娇一身黑色骑装,头发竖起,十分飒爽。 她看着李雯君,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还不换衣裳。” 李雯君笑着解释,“身子不适,就不打了。” “我就是为了你来的,你不打怎么行,这次我非要赢你。” 展万娇摩拳擦掌的样子非但不讨人厌,反而有些可爱,李雯君很想掐掐她的脸蛋,但还是忍住了。 她和展万娇的梁子其实也是打马球结的下的,展万娇自称马球小霸王,结果次次被她打的屁滚尿流。 所以只要她出现在马球场,展万娇总是闻着信就跟过来。 “行啦你是最棒的,快去喂你的兔子吧。”吕西西将她拉走。 展万娇还不忘了回头约战,“我等你啊,不来胆小鬼!” 李雯君摇头笑笑,选择离马场最近的一排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准时过来,李雯希一身特制的水蓝色骑装,一匹黑马格外惹眼。 皇后对她最有印象,将她叫到身边说了几句,惹的下头的姑娘们又多了些酸意。 李雯君只静静坐在那,只管喝茶,并未有什么动作。 “妹妹的马球不是最好了吗,怎么不过来一起。” 李雯希骑着马过来,从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李雯君,嘲讽的笑笑。 “也罢,如今有姐姐替你,你也可以安心休息了。” 说完,只见她纵马朝着中央奔去。 伞儿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天天嘴里臭的很,听都听腻了,臭显摆什么啊。” 李雯君给她一个安分的眼神,开始盘算时辰。 上一世马球场上的比赛十分焦灼,与平时不同,毕竟看台上坐着皇后娘娘,都想争一份皇后出的彩头,所以都是铆足了劲儿的争。 姑娘们都已经上场了,展万娇却还是没有动。 她手里拿着萝卜,哄着那头枣红的马,“兔子你争点气啊,就要开始了。” 但不管说什么,马就是不动。 李雯君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小满抿了抿嘴,小声问道:“姑娘,不让展姑娘上场同她说就好了,没必要给那马吃···” 展万娇的马叫兔子,性子随主人傲娇,最爱吃胡萝卜,但一旦饲料里放了豆杆就会耍脾气,再也不动。 知道这个秘密不多,除了展万娇就剩下李雯君了。 当然这也是她偶然发现的。 李雯君反问,“同她说恐怕就算断了腿都要上了。” 小满不说话,算是赞同。 可以姑娘现在和展姑娘的关系,实在是没必要下这样的黑手。 李雯君看着小满那怀疑的眼神,解释道:“这场展万娇最好是不要参加了。” 场上有几个品性不怎么好,为了赢不择手段,展万娇一根筋,会受到伤害。 果然,展万娇实在是奈何不了兔子,只能气鼓鼓的抱着胳膊生闷气。 她看着李雯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上前,质问道:“是不是你动的黑手,你不想上去就叫我也不能。” 吕西西赶紧在中间调和道:“一定是误会的,雯君姐姐才不···” “是我动的手脚。”李雯君的诚实让吕西西差点背过气,瞪大着眼睛看着她。 “我就知道!你凭什么。”展万娇气的跳起来,脸红的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下连伞儿也觉得姑娘过分了,一脸哀怨的盯着李雯君。 李雯君一把将展万娇拽到了怀里,将她牢牢锁住,说了声,“看着。” 这下不光展万娇懵了,连吕西西也懵了。 展万娇忽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做什么,我要告诉我娘,你欺负人!” 李雯君:“安静。” 展万娇:“····” 吕西西手足无措的也慢慢坐下了。 马球场上上短短几瞬之间就已经开始了厮杀,挥手间已经有马儿嘶吼,一个姑娘险些栽下马。 那替代展万娇的姑娘也是好身手,但架不住那些个太过凶猛,连人带马狠狠摔了下去。 “天呐!”看台上的人都惊呼道。 李雯君:“现在缺人了,带着你的兔子上去吧。” 展万娇:“····” 那姑娘摔得可不轻,谁还敢上去,展万娇嘴动了动,抱着胳膊不闹了。 李雯君憋着笑,“不闹了还不从我腿上下去,喜欢我抱着你啊。” 展万娇脸红的透透的,一下子弹开了。 “你这人真讨厌!” 第119章 秦长卿飞出去了 马球受伤是常事,只要不是恶意也只能自认倒霉,受伤的姑娘被抬了下去,可争着抢着替补的也是不少。 但展万娇是一句也不嚷嚷了,老老实实的坐着。 “她们都疯了不成。”展万娇嘀咕道。 吕西西:“刚刚娇姐姐不也是疯了一样的想上去吗。” 展万娇:“···” “不过还好有雯君姐姐,不然被抬下来的就是你了。”吕西西一脸认真。 展万娇:“····” 李雯君忍不住扬起嘴角,同这两位单纯可爱的姑娘在一起,心情都好了许多。 马球还在继续,出人意料的是李雯希的马球打的倒是不错,让人错愕。 李雯君皱了皱眉,上一世李雯希并未有此能力,如今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这么快提高才是。 她仔细观看,才察觉到了不对。 每当李雯希同人对上的时候,对方的马靠近后总是会突然转头。 展万娇也看出来了,十分不耻道:“她身上有古怪,那些马似乎不敢靠近。” 她最是光明磊落的性子,见不惯这些腌臜事,起身想要去告状。 “等等。”李雯君拉住她。 “你还想要包庇不成。” “她既然用了手段就说明根本不怕人查,况且现在皇后娘娘对她评价颇佳,我劝你不要同她作对。” 展万娇听了这话更生气了,“皇后娘娘还更喜欢我呢,她一个靠用心机手段的,还想上天不成,不行,我非要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公平。” 李雯君拉不住她,就看着她气冲冲的跑到了皇后那边去,手舞足蹈的说了什么。 “雯君姐姐别担心,皇后娘娘对娇姐姐很好的。”吕西西在一旁小声说。 李雯君当然知道,展万娇的母亲受太后疼爱,她和母亲又是在宫中长大,后宫的除了太后皇后就连妃嫔对她都是宠爱有加,真要论起来,展万娇才可以是横着走的人。 区区李雯希,孰轻孰重自然见分晓。 远远看去,皇后的笑容变淡了些,跟身旁的嬷嬷说了几句,不多时场上就都停了,叫姑娘们休息片刻。 小太监朝着拴马的地方去,挨个仔细看过了,才朝着皇后禀报。 “回皇后娘娘,没查出什么异样。” 皇后柔声哄道:“现在你放心了吧。” “不可能!”展万娇噌的一下站起来,盯着那小太监质问,“你确定你看清了?” 小太监惶恐道:“奴才瞧的仔细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好了,你不是最爱打马球了,待会儿你也上场去。”皇后笑着说。 展万娇心里觉得不对劲儿,却也没有莽撞到同皇后掰扯不停,只能悄悄退了下去。 她心里有事,跑着到李雯君身边吐槽,“太监竟然都查不出来,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李雯君看着初夏正在给李雯希整理衣裳,一眼就看到那个并不搭配的香囊。 “你不要上场就是,暂时观察着。” 展万娇这才安静下来,死死盯着李雯希的一举一动。 吕西西看着场侧,疑惑的问了声,“怎么来了好些公子,哥哥也在!” 李雯君看向人群中走在首位的男子,回忆起上一世来。 最开始马球的确是只有女子,不过后来却变成了男女一起,李雯君恰好和秦长卿在一对,李雯希气不过,想将她赶下马,却不小心将秦长卿的马击中。 那马受惊疯了,秦长卿被甩飞了出去,人晕过去后险些救不过来。 后来李雯希倒打一耙,说她为了赢故意对秦长卿的马下手,那一天她彻底成为了所厌弃的对象。 而李雯希摇身一变,成了拯救秦长卿的恩人,从那之后他们的感情也迅速升温,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 这一世她并未参加,就看李雯希这次还能用什么借口了。 马球重新开局,展万娇现在正憋着火呢,坐是坐不住了,直接站在边上,眼如炬一般死死盯着李雯希的一举一动。 秦长卿纵马挥棍,与李雯希一左一右,配合默契,这对俊男靓女算是碍了不少人的眼,有人故意针对李雯希,与她针锋相对。 李雯希眸子转狠,将香囊一捏,那女子的马瞬间癫狂,竟直直的朝着秦长卿的马撞去。 “长卿!”李雯希脸色大变,却并没有有任何动作,就那样看着秦长卿再次飞了出去。 等人摔的没动静了,李雯希这才下马飞扑到秦长卿身边,抱着他晃道:“长卿,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再晃下去他就是有气也被你晃死了,还不叫太医。” 展万娇没好气的说。 李雯希压着翻白眼的冲动,哭着不撒手。 “还没死呢哭哭哭,再说这是李雯君未婚夫,你跟着哭什么。” 展万娇的话让李雯希脸青一阵白一阵,只哽咽道:“我只是见他受伤心生难过罢了,展姑娘何苦咄咄逼人。” 展万娇才不吃她那一套,嘲讽道:“战场上受伤的更多,你去那难过去吧。” 屋内,秦长卿已经幽幽转醒,李雯希又扑上去,哭的梨花带雨。 “长卿,当时我真的吓坏了,恨不得替你受了这苦。” 展万娇:“你可真是张口就来啊,小公爷都快飞马场外头去了,你站在旁边可一动没动啊。” 李雯希咬了咬牙,找补道:“我是被吓坏了!” 秦长卿艰难的开口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好好的马球接连出事,皇后也觉得蹊跷,又叫人去场地都瞧了,依旧是没发现什么端倪。 嬷嬷念叨了一句,“展姑娘一直说马不对劲,要不再去找个熟悉马的人去瞧瞧,不然也不能好好的马都发疯了。” 皇后点点头,赶紧吩咐人去查。 这一查还真是叫人查出来了不对。 “回皇后娘娘,这些马倒是没什么不对,只是那马夫说莫名奇妙的发狂兴许是闻着了疯马草。”宫女回答道。 “疯马草?竟有人用这样的手段。”皇后十分不悦,“叫人去查,到底是谁用了这害人的东西。” 嬷嬷眼神一转,说出了疑问来,“展姑娘说···” 皇后还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瞧着倒是不像。” 嬷嬷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但愿吧。” 第120章 为她说话 豆蔻急匆匆进门,也来不及通报,快步凑到李雯希耳边说了什么。 李雯希脸色大变,忽然起身往外走去,也顾不上还伤着的秦长卿了。 修长的手指抓住她的肩膀,展万娇一用力就将她带了进来。 “你去哪。” 李雯希这会儿烦展万娇烦的要死,但面上却不敢得罪,强颜欢笑的解释道:“有些私事。” 展万娇忽然笑了,然后一把抢过她腰间的香囊。 “你的私事就是去毁灭证据吗!” “你干什么!”李雯希急了伸手要去抢,但展万娇身手灵活,拿着香囊丝毫不让。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床上躺着的秦长卿,他艰难的起了身子,问道:“发生何事了。” 展万娇扯着嗓子喊,“李雯希作弊!这里面就是证据。” “不可能,雯希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秦长卿一脸笃定。 一旁的李雯君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觉得嘲讽极了。 她“作弊”就是心思不正,李雯希被抓个正着就是光明磊落了,原来这就是他的偏爱。 真是让人恶心。 展万娇都被秦长卿的话搞得懵了,气的大喊一声,“你是瞎子还是傻子!!!老娘手里拿的气不成!!!” 这一声嘶吼连吕西西都吓到了,赶紧伸手去拽她。 “娇姐姐···别说了。” 展万娇感觉这辈子的气都在这里受了,拿出香囊里的香草直接甩在了秦长卿的脸上。 秦长卿也懵了,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气的语塞。 “我现在就去叫皇后娘娘来看看,你们这对作弊的···” 李雯君看着她的嘴型,赶紧将她的嘴死死捂住了,不然这句狗男女骂出来实在是不好收场。 恰此时皇后身边的宫女来了,直接就去找李雯希,“李大姑娘还请跟奴婢一趟。” 李雯希略微慌乱的退后的一步,强装镇定道:“有什么事情吗。” 展万娇此时被捂着嘴,急的咬了一口李雯君,见她吃痛收手才抢着说,“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她身上的香囊里头有疯马草,那就是证据,为了赢良心都不要了,多少人被你害的受伤!” 那宫女是最后一个来这的,刚才上过马场的都调查过了,没找到一点疯马草的痕迹,李雯希这是最后一处,还没找东西就已经被甩了出来,结果自然一目了然。 宫女冷着一张脸,道:“李大姑娘,那就更要跟奴婢走一趟了。” 李雯希自然不愿,这法子她用的隐秘,按理说不可能被人发现才是。 可现在不但被展万娇给戳穿了,还闹到了皇后面前。 那她之前的那些谋划不是全都白费了。 思来想去,她唯有抓住一个人了,于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我真的是冤枉的,那香囊我一直带着,里头只是香料,绝对没有什么疯马草这种东西啊。” 秦长卿见她哭的梨花带雨,心一软,竟然咬牙站了起来,走到她身前,一脸正义道:“我能为她作证,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是小公爷,宫女也只能耐着心解释道:“是与不是也要皇后娘娘定夺才是。” 李雯希害怕的扯着秦长卿的袖子,双眸含泪,可怜极了。 “别怕,有我在。”秦长卿安慰道。 皇后殿内。 宫女将来去脉说了一遍。 李雯希跪在地上只小声的哭,秦长卿白着一张脸,为她辩解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雯希心地善良,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或许是有心人故意栽赃。” 展万娇都被他气笑了,什么才子之首,要她看就是个蠢蛋一个。 “没准李雯希就是故意要你摔下马的!” 秦长卿十分自信道:“不可能,我与雯希关系极好,她不可能害我。” 展万娇从来都是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头追,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心里想的什么更是脱口而出。 “要不要脸,你未婚妻就站在这,你说你和她姐姐关系好?你们究竟什么关系” 皇后咳嗽了一声,提醒道:“万娇,注意言辞。” 秦长卿才察觉到此言不妥,纠正道:“自是···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你在这叫什么!”展万娇插着腰,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叫的厉害,秦长卿也是没遇到过这么伶牙俐齿的姑娘,气的只挤出了一句,“我不同你计较。” 说完紧抿嘴唇,不再说话。 李雯希现在内心的怒火活活能烧死个人,这个展万娇要不是有个好身份,她第一个就要将她除去。 “长卿哥哥,是我连累了你,既然展姑娘说是我,我也没法证明不是我,只能认罪了。” 这一席话又让秦长卿红了眼,拱手道:“雯希之前一直同她妹妹在一起,或许李雯君能知道一些什么。”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只叹秦长卿的心是彻底烂了,从前还能维持个君子的面子,如今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内里的腐烂都遮不住了。 这句话不是把所有的嫌疑都推在了她身上。 展万娇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秦长卿的脸盯出个窟窿来,“李雯君才不会做出那种事呢!” 秦长卿冷哼道:“我说雯希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展姑娘处处反驳,怎么到了李雯君这,我就不能反驳了。” “她才是你的未婚妻!” 秦长卿冷冷道:“公平正义为首,何种情谊都要让路。” 好好的人,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拉上毫不关系的人,自己却又当又立,着实可恶。 李雯君觉得还是低估了他们的丑陋,即使她已经远离了马场,却依旧要受这莫须有的牵连。 皇后也被吵的头疼,问道:“李二姑娘,秦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李雯君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是。” 秦长卿见她答应,提着的气稍微放下了些。 “你想让雯希赢的心我清楚,但你不该用这样的法子。” 这样的话从秦长卿嘴里说出来,连展万娇都觉得让人冷着发寒。 李雯君就那样静静看着他,面上没了一丝情绪。 第121章 明知故犯 她的眼神让秦长卿有片刻的心虚,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既然说出口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只能强撑镇定。 李雯君之前的确是同李雯希短暂接触过,太多人都看见了,她不好辩解。 但单凭这一点就认定她的罪未免也太牵强。 如今局面谁看不出来是秦长卿在为李雯希开脱,到底是谁下的手,但凡有点脑子的也都心知肚明。 她不认为秦长卿真的就看不穿,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他哪里是个真蠢的。 两世婚约,相识多年,不说多和睦,何至于明目张胆的叫她背锅。 都说男人薄情,着实是美化了他们,说到底就是既无情又可恶。 她只愈发厌恶。 皇后娘娘的嘴唇也抿了起来,对秦长卿的看法也不过如此。 先不论婚约在身,如此将嫌疑推在一个姑娘身上实在是不妥。 “疯马草害你受伤,你可追究。”皇后看向秦长卿。 秦长卿心虚,自然否认道:“往后都是一家人,自然是不追究了。” 展万娇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去,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能恶心人呢。 刚才诬陷的时候也不想想,现在开始念一家人了,她要是李雯君绝对不嫁,晦气死了。 皇后点头,轻声道:“既然你都不追究了,将疯马草处理了吧,往后这些害人害己的东西就不能再出现了,本宫累了,你们也都下去吧。” 皇后巧妙的将惩罚避开,明摆着是也不想让李雯君平白无故的遭受牵连。 但有些人明显还是贪心不足。 “皇后娘娘,毕竟伤了人,若不施以责罚,恐怕往后···”李雯希显然是得饶人处不饶人。 皇后起身的动作一顿,似乎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耿直”成这样。 “秦长卿,你想怎么惩罚伤害你的人。”皇后淡笑着问道。 秦长卿现在只想快些把这件事情揭过去,毕竟刚才的话实在非君子所为。 而且皇后娘娘已经面露不悦,识趣的就不该再纠缠。 秦长卿抿了抿嘴,说道:“只是轻伤,并不碍事。” 李雯希心有不甘的低下头,又生出一股酸意,还说对李雯君没有意思,现在还不是一直护着。 皇后一走,秦长卿捂着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长卿,还说只是轻伤!”李雯希焦急道。 展万娇憋了有一会儿了,忍不住训斥道:“他就是死在这了也是你搞得鬼,心知肚明的事情脸不红心不跳的将错都扣在别人身上,我之前还真是错了。 你们狼狈为奸,才是真的般配。” “展姑娘,你屡次出言不逊,我已经是一忍再忍,可你不该这样说长卿!” 李雯希仗着秦长卿在,哭着道:“你是要逼死我不成!” 秦长卿之前刚被事情逼着居然行污蔑之事,心中本就煎熬,如今展万娇还咄咄逼人,句句都像刀子一样戳中他的痛点,这会儿愈发气急败坏了起来。 “展姑娘,再怎么也是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你若是还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我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展万娇嘲讽的笑笑,刚要开骂,就听李雯君阻拦道:“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展姑娘不过也是仗义执言。” 她看了吕西西一眼,那个也难得机灵了一回,抓着展万娇的胳膊就往外拽,“不是还说要放纸鸢吗,我们快走吧。” 见人一走,秦长卿才彻底撑不住了,倒在了椅子上。 “长卿你没事吧,不要吓我啊。” 现在的李雯希已经完全没有了遮掩,当着李雯君的面也敢拉拉扯扯。 李雯君静静看着他们二人的行为,虽面上无过多的表情,但秦长卿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轻蔑和嘲讽,他感觉自己的自尊再次被践踏,怒意横生。 但念及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能生生忍下,艰难说道:“刚才是我不对。” 莫须有的污蔑却只换来个刚才是我不对,李雯君失笑一声,“秦长卿,我不奢望你能为我辩白,但我不记得是何时得罪了你,要你这般对待我。” 李雯君这一句话,犹如在秦长卿完美君子的形象上凿出了一个裂痕,生生将小人二字嵌了进去。 单一句得罪,就惹得秦长卿红了眼。 他自诩为君子,怎会行那小人行径。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事急从权。”秦长卿还在为自己辩解。 李雯希单听着他两人的对话都觉得心像是在火上炙烤一般煎熬,她那汹涌的占有欲使得她的双眸逐渐疯狂。 只见她扑通一声朝着李雯君跪了下去,字字声泪俱下。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采用了疯马草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也只是为了能追上妹妹而已,妹妹是那么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被尊为贵女之首,而我多年在外什么都不会。 听闻妹妹马球打的极好,我也想像妹妹那样,于是这才头脑一昏想了这法子。 可如今却连累了长卿,我想死的心都有,长卿刚才也是为了帮我,我心感激,便是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我不希望妹妹因此而怪罪在长卿身上。 若真想怪就怪我好了,若妹妹还不解气,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心甘情愿。” 李雯君忽然就笑,声音却愈发的冷,“所以你们明知道不是我,却还要推我出来顶罪。” 秦长卿咽了咽口水,紧张道:“皇后娘娘宽厚仁慈,绝不会重罚于你,所以你也不会有什么事。” “你既如此说,怎么到了姐姐这儿就不行,还是你觉得皇后娘娘会特意针对她。” 李雯君步步紧逼。 秦长卿这话原本就是搪塞,偏偏李雯君还如此咄咄逼人,于是急道:“雯希在外受苦多年,你这点儿委屈同她相比算得了什么,若你还有良心就不该还来质问这些话。” 李雯君嗤了一声,盯着秦长卿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秦长卿,这话从谁口中说出来都行,唯独不该来你说。“ 她说完就拂袖离去,背影是那样决绝。 第122章 哪有白受的委屈都是要还的 屋内,秦长卿面如菜色。 刚才李雯君的话到底还是戳中了他。 李雯希眸子一转帕子掩面又是泣道:“都怪我,怪我太想赢了,若我老老实实的跟在妹妹后面,哪能有这么多事情呢。” 事情已经发生到了这样的田地,如果她还是推卸不肯认的话,恐怕秦长卿也会因此看轻她。 但她老老实实的认了,又表现的悔不当初、楚楚可怜,秦长卿反倒是消了气,宽慰道:“这手段的确是不该,但要争论起来错并不在你。” 他无意间得知了李雯希和李雯君的身世秘密,所以才对李雯君渐渐生了反感,愈发可怜起李雯希起来。 “明明是李雯君的父母罪恶多端将你们两个换了,是他们害你有家不能回。 李雯君替你享受了这十来年的荣华富贵,对你谦让照顾是应该,能继续留着她已经算你们心肠仁厚了。” 李雯希心中一喜,面上却还是要表现的忧愁来。 “怪只怪我倒霉,同妹妹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只是想努努力追赶上妹妹罢了。” 美人梨花带泪,明明自己是那样的可怜,却还是在为他人说话,让秦长卿的心更软。 “你在那样恶毒的人家长大,能保持这样善良的心已是难得,李雯君现在会的东西你早晚都能超过她,不急在这一时。” 李雯希原本只是抽噎,听了这句话忽然就大哭了起来。 “可我真是该死,我竟惹的你和妹妹生了嫌疑。 妹妹怨我也就罢了,我是活该,但长卿是什么人妹妹应该最了解才是,怎么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伤长卿你的心呢。” 秦长卿原本就不开心李雯君刚才对他的态度,这会儿又被勾了起来,脸阴沉了下去,“到底还是被娇惯的坏了性子,不如你沉稳懂事。” 李雯希压着笑意,道:“我会再向妹妹道歉的,让她不要再生你的气。” “哄她做什么,让她自己想明白就是。”秦长卿皱眉道。 李雯希见秦长卿的态度,欣喜更甚。 花园。 李雯君一出去就看见亭子里的展万娇和吕西西。 展万娇抱着胳膊正在生气,吕西西就在一旁好声好气的哄。 “娇姐姐别生气了。” 展万娇哎呀一声,“我倒不是气秦长卿和李雯希那对狗男女,像这样的恶人自有老天收他,别说是老天,就是我也不可能放过了他们。 我是气李雯君,她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到了他们跟前儿,是脾性也丢了,傲气也丢了,她能受得了这个气,我都受不了!” 越说展万娇就越生气,手脚并用的在那里挥舞。 吕西西小声嘟囔道:“可是雯君姐姐受委屈,你不是说你最高兴了吗。” “啧!” 展万娇别扭的揉了揉鼻子,“那不一样!” “哦。” 李雯君笑着走上前打趣道:“是谁惹我们展姑娘生气啦,瞧瞧这嘴,撅的能挂个油瓶。” 展万娇抱着胳膊扭过头去不肯看她。 “娇姐姐生你的气了。”吕西西乖乖回答道。 展万娇转过了身子,气鼓鼓道:“对,就是生你的气了,不是我说你,那对奸夫淫妇都踩在你头上跳了,你怎么还不反抗啊。” 李雯君扶了扶额头,“注意用词。” “你别转移话题,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两个耳朵之间夹的什么东西啊,你以前不是最有心眼儿了吗,是摔了还是磕了,脑袋傻了!要我知道了,我也在你头上跳好了。” 展万娇一边说一边站在那手上比划着,可见激动极了。 李雯君被她的样子逗的笑了几声,哄小孩子似的哄道:“知道你为我打抱不平,我都心领了。 只是他们两个那些事儿不是你一言我一语就能解决了的,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我认识也有些年头了,什么时候见我吃亏了。” 展万娇这才消停了下来,老实坐回去,但脸还是拉着。 “原来你都知道啊,知道了就该打回去,还老老实实的做什么。”她忍不住小声嘟囔。 吕西西忍不住也插了一句,“小公爷和李雯希实在是太过分了些,而且小公爷不是还和雯君姐姐有婚约吗,他怎么能和…” 一听这话展万娇又跳了起来,激动道:“对啊,你以后怎么能嫁这样的人,还没成婚呢,就和那烦人精勾勾搭搭的,不行,我瞧着都觉得恶心,你不能嫁。” 李雯君勾唇看着她,反问道:“不嫁人侯府不能一直养着我啊,怎么办。” 展万娇拍了拍胸脯,仗义道:“咱们认识一场,我也不是那斤斤计较的人,我跟我娘住的宫殿大着呢,怎么住不下你一个了。” “哦?那你要是嫁人了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还住着吧。”李雯君歪头笑道。 “我嫁人了你就跟着我,你担心我养不起你不成。” 展万娇双手叉腰,一副豪情壮志的模样。 李雯君哦了一声,“那吕北不同意怎么办”。 展万娇忽然瞪大了眼睛,“我嫁不嫁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吕西西忽然听懂了,抿着嘴在一旁偷笑。 不一会儿展万娇也反应了过来,红着脸坐了下去,支支吾吾的道:“你这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吗,刚才怎么不说。” 李雯君叹了口气,语气却轻松,“没办法我确实去了李雯希那儿,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不是,你去李雯希那儿干嘛,你不恶心吗。”展万娇嫌弃的不行。 现在李雯希就是她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李雯君一脸真诚的回答道:“因为我是故意让人看见的呀。” 吕西西忽然啊了一声,激动的手拍着大腿说道:“所以雯君姐姐早就知道李雯希会用疯马草了吗,然后那个时候才不让万娇姐姐上去的对不对。” 李雯君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觉得哪里不对,既然雯君姐姐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让人抓住把柄啊,就为了让他们两个一起诬陷你吗…“ 吕西西摸着脑袋实在是搞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展万娇更没那个脑子,只能瞪大的眼睛跟着问“你脑袋让马踢了。” 面对这两个小可爱,李雯君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接着将桌上的两个茶杯聚到了一起,道:“自然是助他们一臂之力了。” 展万娇茅塞顿开,激动的抢着喊了一句“:我明白了,这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配狗天长地久来着是不是。” 吕西西就跟着呵呵笑:“他们两个倒是挺般配的,省的出来祸害人了”。 李雯君轻飘飘道:“就像那些画本子里的痴男怨女,哪个不是家人阻拦天道拆散的,所以他们的爱才会那么坚不可摧。 像他们这样般配的人,就该锁死才是。” 她勾了勾嘴角,又补了一句,“哪里有白受的委屈呢,都是要还的。” 话音一落,眸子瞬间冷了下去。 第123章 圣女真显灵 傍晚,李雯君靠在榻上休息,白日一整天耗费了不少的心神,这会儿闲下来只觉得身心疲惫。 小满站在一旁轻轻按摩,小声道:“今日姑娘未免太冒险了些,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怪罪,怕是不好收场。” 李雯君闭着眼睛,回道:“若是没有展万娇,的确是冒险了些,等这件事过去了,还要好好谢谢她。” 小满跟着姑娘这么多年,展姑娘和姑娘的恩怨她也都看在眼里,实在是没想到原来她们也有这样好的一天。 看来人如何还是要相处过后才知道。 砰砰砰。 门被敲响,丫鬟的声音传来,“大姑娘来了。” 小满和伞儿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看向李雯君。 “要不奴婢就说您歇下了。”伞儿小声说道。 “不用。”李雯君坐了起来,叫她们将人带进来。 李雯希进门直奔李雯君而去,目中无人的样子愈发炉火纯青。 “白天委屈了妹妹,姐姐特意来赔罪。” 她自顾自的坐下,模样嚣张,同道歉哪里有半点关系。 李雯君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李雯希也不恼,毕竟未婚夫都不向着她,要是连气都不生一点,可就有问题了。 “我本就输了,何必再来我面前炫耀呢。”李雯君咬着牙极力隐忍道。 “哎呀,你真的是误会了,我同长卿清清白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你可千万别听信一些谣言。” 李雯君嗤笑一声,嘲讽道:“即便是真的又怎么样,我依旧是上京贵女之首,侯府嫡女,我们的婚约若非天诛地灭,绝不会变。” 一番话让李雯希得意的笑脸瞬间消失,小脸拉了下去。 “你还真是自信啊。” 即使再不乐意,李雯希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侯府把这门亲事当做立命之本,只要侯府还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会舍弃这门婚事。 荣国公府那边有荣太夫人也是个麻烦事。 所以这些都是李雯君的底气。 而她非常不高兴。 “姐姐纵使有圣女的名声,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叫叫罢了,真正的贵族没人当回事。” 又是一把刀戳着李雯希的痛处,她只恨恨笑道:“忘了你是怎么求我的是吧。” 李雯君当仁不让,“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呵~”李雯希讽刺的笑笑,起身离去。 “那就看你能不能护得住了。” 她留下一句话扬长而去,反常的是小满和伞儿这次却没有任何气愤,反而一副巴不得的样子。 每次面对李雯希时都要换上一副面孔,久而久之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分裂了。 不过相信很快就能看到令人满意的结果了。 小满还是略有顾忌道:“姑娘的法子真的没问题吗···” 在她看来姑娘交给她的事情似乎太奇怪了些。 李雯希笃定道:“今日之后,她必定有所动作。” * 李雯希房中,豆蔻捂着脸,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招恩躲在角落里不出声,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初夏还能出出主意。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说道:“要奴婢来说,二姑娘倒是有一点没有说错。” 李雯希充满戾气的眸子刀子似的甩了过去。 “你说什么。” 初夏深吸一口气,再次壮着胆子提议,“姑娘如今圣女的名声是响,但那都是灾民百姓,权贵们哪有人在意这些。 姑娘若是想出名,必须要从权贵身上下手。” 李雯希倒是听了进去,琢磨道:“要论出名,像李雯君那样吗?” 初夏只能尴尬的笑笑。 说的倒是轻巧,上京城的姑娘谁不想成为李雯君,但有些东西也不是后天能努力的来的,只能说天赋也十分重要。 李雯希也想到了这一点,脸又拉了下去。 “说了还不如不说。” 初夏现在也想李雯希能够受人欢迎,只能冒险提议道:“奴婢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姑娘。” 李雯希眸子一闪,命令道:“说。” 初夏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李雯希面上虽然还是不乐意,但沉思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天色渐晚,各个院子的灯都熄了下去。 初夏巾子盖住脸,鬼鬼祟祟的走出去,小满紧随其后。 翌日。 一大早就在丫鬟的惊呼中惊醒了不少人,小丫鬟手里的水盆摔在地上也不顾了,颤抖的手指指向李雯希的窗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那···那是···” 有丫鬟不可置信的喊道:“那是一个女子吗。” 李雯希的窗户有一层黄色的光笼罩着,那形状仔细看来就是一个少女。 “阿弥陀佛,这是显灵了?” 招恩忽然跪了下去,虔诚的模样吓到了围着丫鬟,纷纷后退了几步。 “圣女显灵,圣女显灵。” 她一边念叨一边磕头,直到额头都有血渗出也还是没有停下。 但她的虔诚还是有用,已经有丫鬟跟着念叨圣女显灵了。 “大姑娘是圣女,这一定是启示。” 消息像风一样传了出去,李雯希圣女显灵的事情被添油加醋的传出了花。 更有甚者还说李雯希身上都有佛光闪过,有模有样的像是自己真的见过了一样。 孙允儿正在用早膳,听春桃说完只觉得好笑,“这也有人信?” “自然,都有人向奴婢打听,能不能来见大姑娘一面了。” 孙允儿嘲讽的笑笑,嘱咐道:“嘱咐咱们的人,别凑这个热闹。” 春桃点头,“是。” 与此同时,李雯君那边也得了信儿,点头命令道:“让我们的人可以开始了。” 伞儿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个小丫鬟冲了进来,跪在李雯希屋前就是三个响头。 “请圣女显灵,让我娘疾病痊愈。” 李雯希听着声音走了出来,谦虚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些灵通,也帮不了你娘。” 丫鬟哭诉道:“奴婢已经走投无路了,还请圣女显灵啊。” 李雯希只想要自己圣女的名声响亮一点,再做一些好事,巩固一下身份罢了,要她真的做出些什么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于是只吩咐豆蔻,“去拿银子来。” 她亲手将银子递到了丫鬟手里,说道:“我真的帮不了你,这是一点银子,也算是尽了我的一点力。” 丫鬟得了银子如获至宝,这才感恩戴德的走了。 看热闹的有怀疑的也有信的,只等着看那丫鬟是不是真的得了圣女的显灵。 第124章 装神装的自己都信了 原本都当个笑话看了,不料第二日,事情居然闹得大了。 昨日求李雯希显灵的那个小丫鬟又来了,这次还带上了自己的娘,一齐在李雯希门前磕头。 “谢圣女显灵,救我娘一命。” 有热闹的哪有不爱看的,院子里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着,都伸着脖子看。 李雯希才安静了一下午,早上刚起来喘口气又被堵在了门口,心中烦闷,手里的茶杯又摔了出去。 “真圣女也要被烦死了。” 初夏低头回道:“那丫鬟的娘亲似乎真的病好了,姑娘该出去露个面。” 李雯希一万个不情愿,但出门后还是换上了一副温柔的面孔。 “我记得昨日你才来过,这是···” 丫鬟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道:“多亏圣女,我娘亲现在的病已经好了。” “真有这么神啊。” “就求了一下就好了,那我求财行不行啊。” 人群中有人议论。 李雯希原本还心生烦闷,见有人如此敬仰的跪拜自己,好像也真当自己神佛似的,拿起了范儿来。 “我也只是出了些银子,不用行如此大礼。” 她虽然得意,但也清楚话不能说的太满,不过语气和动作已经慢慢拿起架势来。 那丫鬟的娘亲更加虔诚的模样,跪在地上连看也不敢看,惶恐道:“奴婢病了多年,始终不见好转,圣女一出手,奴婢的病就好了。 圣女救苦救难,是真神啊。” “能帮到你们我也跟着高兴,不过我同你们一样,没什么不同,哪里就是真神了。” 李雯希笑的嘴角都酸了,模样温柔,又继续叫豆蔻给了银子,那对母女才虔诚的退了出去。 她们这一走了不得了,刚才看热闹的下人们有些胆大的,都开始跪着请愿。 李雯希只叫她们不要信,连忙退进了屋内。 但人的贪心总是不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不少人还在祈祷圣女能够再次显灵。 同是一个院子住着,那边的动静李雯君也是能看见的。 伞儿眨巴着眼睛,怀疑道:“那对母女不会是大姑娘找来的假的吧,不过那婆子我之前也见过,的确是病歪歪的,现在瞧着倒真是好了。” 李雯君转身进了屋中去坐下,抿了口茶。 “她若真有神通第一个就要将我处死。” “那她会医术?”伞儿不解。 小满幽幽道:“家中有病人的都知道,求神拜佛都不及一个管用。” 伞儿瞪大眼睛,“什么?” 李雯君笑着回,“银子啊,治病吃药怎么能缺了银子,那婆子得的不是什么重病,只是要名贵药材,李雯希为了显示自己的善良,给了那丫鬟不少银子,足够她去买药了,自然是药到病除。” 伞儿听得直嘬舌,“原来是这样,那同大姑娘有什么关系啊。” “她给的,功德自然要算在她的身上了。” “又是姑娘出的主意,不过这样白白给了大姑娘,实在是可惜。”伞儿现在跟着李雯君久了渐渐也明白了不少。 李雯君坐在案前继续制香,手指修长,动作娴熟,瞧着都赏心悦目。 “就是要让她越来越神。” 翌日。 各院的下人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不少去求圣女的心想事成了。” “真的假的,别是你们侯府搞出来的噱头骗人的吧。”别的院子的还是怀疑。 另一个院子的小丫鬟说反驳道:“之前我也是不信的,但昨日我也求了一下,还真是成了。” “你求的什么?”那不信的婆子问。 小丫鬟一脸神秘的问道:“自然是求富贵,结果回去的路上,我脚就被扎了一下,抬脚一瞧,好大个金耳坠,我自是不敢收,问了一圈都说不知道谁的,我就只好收下了。” 天降金耳坠这样的事儿任谁听了不红眼,那婆子忍不住说了一句,“还真是富贵。” 这下连那些怀疑的下人都深信不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自然就传到了各家的主子耳朵里。 不过毕竟是读过书的,大多也只是当个笑话听,但难免就有真信的。 就比如真的有困难的。 “姑娘,大理寺卿嫡女孟如萱来了。”豆蔻急匆匆进门。 李雯希现在被捧成了真神,这会儿连打扮都仙气十足的,听见有人来也不慌,摆了摆手,话都不说了。 孟如萱一脸焦急的院外等。 因为之前千佛寺的事情孟家对李雯希的印象可不怎么样,若不是有急事相求,她也不会过来。 “孟姑娘请进。”豆蔻恭恭敬敬的带路。 李雯希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样子还真是有些神气在。 “孟姑娘过来有何事?” 孟如萱有些焦急道:“我听说你的事,还请你来帮忙,只要你肯帮,我一定报答。” 李雯希眼睛也不抬一下,轻声道:“都是下人们谣传的,孟姑娘请回吧。” “还请你帮帮忙。”孟如萱喝出去了,连礼都带来了,叫丫鬟呈了上去。 豆蔻开口询问道:“孟姑娘瞧着着急,要不姑娘就···” 李雯希睁开眼睛,不着痕迹的瞪了豆蔻一眼,换上温柔的语气问道:“不过孟姑娘可以说一说,我若能帮上忙,自然竭力。” 孟如萱叫丫鬟将一个篮子打开,露出里头洁白的小猫道:“这是我养的猫,已经六岁了,平日里照顾的精细,今日不知怎么忽然吐了血,大夫说找不出原因,我实在是不想失去它,还请李大姑娘出手···” 显灵这样的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但病急乱投医,她也是没法子了。 李雯希的脸有些僵硬,她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己还能不清楚,她又不是兽医,叫她怎么管。 但看着孟如萱那讨好的神情,她那点虚荣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只含糊道:“我也帮不上什么,看它这样子难受,让人喂些水什么的慢慢瞧着吧。” 孟如萱眼神暗了下去,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几个时辰过后,豆蔻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通报道:“姑娘,孟姑娘的猫,好了!” 李雯希惊讶的皱了皱眉,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竟是真神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不禁真的产生了怀疑。 另一边的李雯君屋里,伞儿听了来龙去脉,朝着姑娘竖起了大拇指。 “大姑娘是假的,姑娘才是真神!” 小满亦是十分认同。 李雯君抿着嘴没答话,不过是仗着上一世让她窥探了天机罢了。 孟如萱的猫是误食了毒草中毒,不用管过些时候也会好。 但经此一事,李雯希怕是连自己都骗过了。 接下来就看她还能不能继续显灵下去。 她很期待。 第125章 宫宴遇刺 行宫一晃已经来了几日,一个好消息传了出来。 珍贵妃被诊出已经四个月的身孕,皇上大悦。 入住行宫,又赶上这样的喜事,绥特设宫宴。 虽说如今皇上已经有了三位皇子,但毕竟是添丁进口的好事,也该庆贺庆贺。 不过高兴的还有一个人。 小满说完补了一句,“听说黄姑娘现在又开始出门了。” 李雯君嗤笑一声,“珍妃如今怀了龙嗣地位再涨,黄琼雪是她嫡妹,肯定会借势。” 之前因为施粥的事情黄琼雪丢了好大一个人,同李雯希虽然没有正面对上,但如今见面已经不说话了。 好不容易能够扬眉吐气一番,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伞儿神神秘秘的进来,说道:“黄姑娘刚去大姑娘处了,人一走里头就摔东西呢,就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李雯君猜都能猜个大概。 她们两个都是一路人,若非利益捆绑不好维持,李雯希如今的利用价值不高,施粥下的黑手顺藤摸瓜又同她脱不了关系,既然下了手,黄琼雪不可能再忍。 她也是备受宠爱长大的,如今再得姐姐的势,不来李雯希这出口恶气就不是她了。 不过今日还只能算是小冲突,宫宴上自然有她发挥的时候。 后日宫宴。 众人无不精心打扮,李雯君一身月季红色的碧荷纹软烟罗刻丝裙,头戴金镶玉头面,薄施粉黛,姿容绝色。 而李雯希这次摒弃了自己一贯清新淡然的风格,穿的一身雪白色的弹墨青蝉翼团花纹裙,飘逸出尘,为了让自己的形象更贴近圣女,除了一对白玉耳坠,头上只带了个白色丝带。 美倒是美的,她下足了功夫,让自己仿佛随时都可能羽化登仙了一般。 可今日的场合,到底还是欠考虑。 大殿内,皇上皇后坐在高位,百官在前,家眷在后,远远看过去连上头的皇上皇后的真容都模糊不清。 不过这对家眷们说也是好事,天子威压,岂是常人能受的。 李雯君今日倒是心情不错,上一世别说宫宴,到了行宫之后因为马球场的事情她就被邹氏禁足在屋内不能出去,自然是无缘参加。 她只叹今时不同往日,邹氏这一世连上殿的资格都没有。 前面的事情她不多关注,只等着宫女上佳肴美酒。 宫宴的菜肴都是难得一见的,所以摆样子的倒是不多,多少都要尝上几口。 正吃着尽兴,舞女们身着华丽的衣裳,轻盈曼妙地舞动着,宛若仙子下凡。 然而在这歌舞升平的背后,一股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突然,一位舞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身形一动,瞬间拉近了与皇上的距离。 她手中的剑闪烁着寒光,似乎昭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酣醉之时,众人也来不及反应,忽听一声尖叫传来,。 “有刺客!” “护驾!” 侍卫最先有动作,却奈何那舞女身形灵敏,直奔皇上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珍贵妃忽然挡在皇上面前,那一剑就生生刺进了她的胸膛之中。 剑已入体,那舞女也被制服。 珍贵妃脸色惨白的躺在皇上怀里,没等开口就晕了过去。 “叫太医!” 大殿上乱做一团,黄琼雪连连后退,倒是顾不上她亲姐姐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雯君看着这场刺杀,面色平静。 上一世她虽没参与,但也知道个大概,刺杀的女子身份成谜,为皇上挡了一剑的珍贵妃亦是。 按道理来说她怀着龙嗣,应该小心才是,皇上身边自有侍卫护着,倒也不需要珍贵妃一个怀有身孕的人来挡。 后来珍妃落了胎,传闻是因此才受冷落,但她也觉得不合理。 珍妃已经是贵妃,若不受宠也坐不上这个位子,虽落了胎,但毕竟是为皇帝挡的,嘉奖还来不及,怎么还能因此受冷落。 黄琼雪之前一直想借着她姐姐的势结一门好亲事,这才一拖再拖,后来不知为何也草草嫁了人。 其中真相倒是不得而知,但蛛丝马迹串联起来,倒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众人恢复镇定,那群跳舞的女子已经被带下去了,但殿上的人也不准走,都要一一盘查。 一时人心惶惶。 宫女跑了出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陛下,贵妃娘娘大出血···怕是。” 皇上皱眉道:“无论如何要保住贵妃的性命。” 黄琼雪这会儿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不过要李雯君看,她怕是害怕以后少了贵妃姐姐这个依仗,倒不见多少真情在。 她哭着哭着余光忽然瞥见一个人来,眸光一闪,然后起身朝着那人走去,扑通一声跪下。 “雯希,你不是圣女吗,能不能救救我姐姐。” 李雯希被她这模样吓的一愣,赶紧去拽她,“你起来说话,这是做什么。” 黄琼雪一咬牙,死活也不动,苦苦哀求道:“我知道你是圣女,帮了不少请愿的人,我现在也向圣女请愿,若你能救我姐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大殿上人众多,闻声都看了过来。 李雯希心一沉,之前都是当着些下人面前,她略微搬弄一下也不碍事,但现在是大殿之上,上有皇上皇后,下有文武官员以及其家眷,她等同于被架在火上烤。 “我···” 黄琼雪是打着整她的主意来的,这时候怎么能给她反应的机会,连忙抢着道:“我知道你谦虚,但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听说你救了好几个人了,姐姐如今正在危机之中,你是圣女啊,不会见死不救吧。” 是人都能看的出李雯希面上的为难,但都打算看热闹,没人站出来,除了一个人。 秦长卿走到李雯希身边,朝着黄琼雪斥责道:“雯希只是弱女子,你对她相逼有什么用。” 黄琼雪气的咬牙,但还是继续哭着道:“可我姐姐···” “贵妃那自有太医在。”秦长卿是打定了主意要护着李雯希,语气强硬。 那头看着自家儿子的荣国公捏了捏额头,甚是头疼。 黄琼雪攥紧了手掌,忽然哭着道:“雯希被百姓称为圣女,前几日还救了重病的下人 ,就连孟姑娘的猫都被救活了,难道这些都是假的不成。” 被提起的孟如萱只能点头道:“是···大夫也说就不活了,但李大姑娘指点了一句,就好了。” 李雯希现在急的能呕血,否认的话之前的苦心就全都功亏一篑了,但要答应,她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怎样都是进退两难,她没法子,只能往秦长卿背后躲。 第126章 装神弄鬼的惩罚 这边的动静太大,皇上闻声问了句,“那头怎么吵吵闹闹的。” 太监低头将那边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皇上皱了皱眉,“圣女?” “是有这么回事,百姓和灾民倒是对李大姑娘十分爱戴,至于那些事就不清楚了。”皇后回道。 “圣女显灵?”皇上似乎嗤笑了声,“真有这么神的事情,传她过来见朕。” “是。” 那边还在焦灼不下,黄琼雪现在比疯狗还强,咬的死死,连秦长卿都变了脸色。 直到太监的一句话打破了这局面。 “陛下要见李雯希。” 李雯希浑身一抖,是真的慌大了。 秦长卿也是一愣,但随即又镇定了下去,甚至明目张胆的牵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怕,陛下不会为难你的,实话实说就是了。” 人群中的李雯君忍不住嘴角提起,实话实说吗,那可真是太有看头了。 李雯希每一步都好像踏在火上一般,心快的能跳出胸膛,强烈的心虚让她的头皮都跟着发麻。 之前不管什么手段,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现在是当着全盛国最尊贵人的面前,她稍微一步踏错,就只能是万劫不复。 “小女李雯希,参见陛下。”李雯希跪在地上强装镇定,双手死死掐进肉里,才能让自己不抖出来。 皇上瞧不出喜怒,问到:“朕听说你被百姓奉为圣女。” “小女不过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救济灾民而已,不敢当。”李雯希谦虚道。 皇上点点头,“不过朕还听说,在行宫里还显灵了数次,不光能完成心愿,还能救人。” 李雯希惶恐道:“不敢当,都是瞎传的···” 黄琼雪在后头看着,咬牙定心,冲了上去,直接跪趴在地,“陛下,李雯希如今圣女之名传遍上京,在行宫里显灵的事情也有很多人都能见证,她的确是有真神通的,还请陛下下令,救救贵妃娘娘吧。” 太监在一旁解释道:“这位是珍贵妃的妹妹。” 皇上没有说话。 皇后忽然开口劝道:“李姑娘的事情本宫也有所耳闻,珍贵妃如今还处在危险之中,要不不就让她试一试。”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点了点头,“那就要她来试试吧。” 李雯希听完这句话如坠冰窟般,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黄琼雪掩盖住幸灾乐祸,催促道:“还求圣女快些救我姐姐。” 李雯希未动,汗水已经顺着额头往下流,耳边是黄琼雪阴魂不散的声音,她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 太监也上前催促道:“圣女,还请移步。” 皇上皱了皱眉,声音冷了下去。 “怎么不动。” 下面的秦长卿急的正要上前,就被荣国公死死拽住,低声警告道:“你若现在上前,就是要秦家万劫不复。” 秦长卿咬牙道:“可李雯希不过一个女子,怎么能···” “再怎么这圣女都是她心甘情愿当的,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若还莽撞,就不要再认我这个父亲了。” 荣国公是真的气坏了,儿子一向理智,怎么如今愈发莽撞。 秦长卿毕竟还是怵父亲的,面色紧绷,却再没有动作。 大殿中央,李雯希连站抖站不起来,现在只有满脑子都有一个念头,若贵妃救不起来,她的脑袋只怕今日就要落地。 似乎没有什么能比死更重要了。 她咬破了嘴唇,血腥味让她对死亡更加的敬畏,但那话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怎么不去,是不想救我姐姐吗。”黄琼雪还在添火。 见李雯希不回话,黄琼雪更加得寸进尺,反正她现在也是担心姐姐的安危的妹妹,反常也是正常的,于是更加放的开了,抓着李雯希的胳膊摇晃道:“还是你圣女的名声就是在装神弄鬼,你根本就不能救我姐姐!” 黄琼雪喊的歇斯底里,生怕有人听不见似的。 李雯希被黄琼雪这一拉扯也气的要死,气急败坏的甩开了她的手,“我又不是神!” 此话一出殿内彻底静了下去。 “你不是,圣女吗···” 李雯君嗤笑一声,李雯希还是太低估了黄琼雪,一旦有机会,不把人踩死,她是不会放过的。 这一局,李雯希已经输了。 “放肆。”皇上怒声制止。 “什么时候上京居然兴起这装神弄鬼的风气!” 这句话说的重了些,黄琼雪都乖乖闭了嘴,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就成。 “陛下息怒,小女并无此意啊。” “并无此意?若非你认同助长,怎会传遍上京,你这一身扮相故弄玄虚,圣女,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皇上发怒,下面的齐刷刷的都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现在重要的是行刺之事还有珍贵妃的伤势。 不过这风气着实不好,若往后人人这般装神弄鬼,怕是不利民生。” 皇后看似在劝,却又将这事着重提了一番,通过之前的了解,她早就看出这位李大姑娘就是在故弄玄虚,小小丫头竟能有如此主意,实在不简单,后来又出了马球一事,她更觉得不妥。 虽然没有酿成大错,但继续助长下去,保不住哪一日就出了问题,还是早些防备着的好。 皇上脸色更差,显然是真的动了怒气。 “为了避免这样的歪风邪气,必须严惩,以儆效尤,罚她杖五,在长安街行刑,没朕的允许,不得踏入皇宫。” 李雯希目光呆滞,瘫在殿中央。 秦长卿想要冲上去,被荣国公一巴掌打了下去,然后强行拽了出去。 太监提醒道:“李大姑娘,还不谢恩。” “谢··陛下。” 再多的狡辩在天子面前都是苍白而又无力的,李雯希清楚什么都没用,今日的惩罚,她必须受着。 少女一身仙气的白衣在此时是那样的讽刺。 仗五不算重罚,但在长安街行刑就不一样了,那是上京最繁华的十字路口,一个贵女在那里当众受刑,脸面还要不要了,从此之后别说嫁人,就是来往一个个的都避之不及。 再加上一个不入皇宫,就是把宫里的都得罪死了,即便不丢人,也是过街老鼠。 李雯君看着被拖下去的李雯希,只觉得一直以来的筹划终究是没有白费,实在是大快人心。 第127章 落井下石大快人心 李雯希是被拖下大殿的,狼狈的最后只剩一条洁白的缎带留在中央。 宫女像是捡起什么脏东西一样,一脸晦气的捡走了。 没人可怜她,更无人在乎这场闹剧,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姑娘,远不及他们自己重要。 珍贵妃命悬一线,刺客还未查出来,谁都不想和这些麻烦事扯上关系。 宫女急匆匆的走来,禀道:“回陛下,珍贵妃已经脱离了危险,但…龙子…” 皇上捏了捏眉头,摆摆手。 “务必照顾好珍贵妃,让她养好身子。” 皇后也心生不忍,她也曾失去过孩子,知道那滋味痛苦,于是起身道:“臣妾去看看珍贵妃。” 偏殿内,一盆盆血水端了出去,珍贵妃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目光呆滞的看着上面。 “皇后娘娘驾到!” 可珍贵妃已经无力起身,只眼睛动了动。 “你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不用急,先养好身子再说。”皇后柔声劝道。 珍贵妃眼角滑落一滴泪,毫无血色的手指慢慢抚上肚子。 “臣妾想…要妹妹来照顾。”她无力的开口。 皇后念及她刚失去孩子还受了重伤,也就答应了下来。 * 黄琼雪因为报复了李雯希所以心情极好,一路面露笑颜,只是进了偏殿,闻着满屋的血腥味,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姐姐怎么样了。” “是贵妃娘娘。”宫女冷着脸纠正。 黄琼雪翻了个白眼,赶紧改口道:“在家中叫习惯了,一时忘了,多谢提醒。” 她却腹诽,不过一个奴婢,还敢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珍贵妃床前,黄琼雪即使再不乐意,也还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拜道:“见过贵妃娘娘。” 从前在家中时,就算是姐姐也要哄着自己惯着自己,如今却反过来要跪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珍贵妃的眸子闪了闪,伸出手来,虚弱道:“小雪,过来给姐姐看看。” 她的手太过冰凉,使得黄琼雪浑身一粟,但却又不能将手抽出来,只能强撑着笑,问候道:“姐姐的伤…” 她的话还未说完,珍贵妃就抢着说,“反正死不了,只是可惜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也不知是不是忍不住了,再加上见着亲人,珍贵妃再也坚持不住,痛哭起来。 “是我没能护好他。” 说起这个黄琼雪亦是觉得遗憾,若姐姐能顺利生下皇子,黄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届时她的身份跟着更上一层,上门求亲的人亦是如此。 但姐姐现在落了胎,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心底是极不乐意的。 珍贵妃忽然停了哭,对着几个宫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殿中清静了下去,珍贵妃才开口,“这次落胎,往后我再不能为人母。” 黄琼雪瞪大了双眼,显然这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好的消息,但也只能说些好话。 “如今后宫这些新选的妃嫔里,姐姐是最受宠的,这么短时间就坐上了贵妃的位置,可见陛下对姐姐的重视。 其实不能有孩子倒也不碍事,如今姐姐救了陛下,单凭这救命之恩,姐姐也能高枕无忧。” 殿里没外人,黄琼雪索性就直说了。 而且不能生的妃嫔又不是没有,大不了将别人的孩子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就是。 珍贵妃摇了摇头,她入宫多年,其中苦楚不便与人讲,只能模棱两可道:“陛下圣明,从不贪恋后宫妃嫔美色,又与皇后伉俪情深。 现如今的几位皇子个个人中龙凤,能怀得龙子,已是万中之幸,只怪我没有握住这次的机会。” 黄琼雪似乎听出了姐姐话外的意思,只是不敢接。 珍贵妃深呼一口气,声音颤抖,“黄家早已走向衰败,我在后宫战战兢兢,不过也是想为家里出一份力罢了,只是这份责任太重,恐我一人无力承担,若妹妹能分担一二,就好了。” 刚才的话是暗示,如今的就是明示了。 黄琼雪低着头心中盘算着,她这样的年纪挑三拣四的嫁人也是不易,若能入后宫,同姐姐一样身居贵妃位,是何等的荣耀与风光。 “都听姐姐的安排。” 黄琼雪低着头,压着嘴角的笑意。 姐姐照她愚钝都能坐上贵妃之位,以她这样的玲珑心,也一定不在话下。 等她坐上了贵妃的位子,像李雯希这样的人,碾死她岂不是轻轻松松。 * 李雯君回到院内,远远就听见聚在一起的丫鬟说着闲话。 “真是糊涂大了,我还和我娘信的跟真的似的呢,结果今天我娘就不行了,赶紧去找大夫给瞧,大夫说拿钱才给开药,吃上就好使,不是什么要命的病。”之前那跪在这的丫鬟翻了个白眼。 “赶成这就是你自己花钱买的健康!” “你这个还好,就说我那个捡的金坠子吧,我戴了两天被人认出来是谁家主子的,非说是我偷的,还挨了几个巴掌呢!” “还有我还有我…” 几个丫鬟争先恐后的吐槽,全都气的不行。 同这些丫鬟一墙之隔的李雯希就静静听着,摔了能看见的所有东西。 她被关在屋里,等着明日一早拉回上京城打板子,如今那些屈辱还不够,要这些贱蹄子戳她的脊梁骨。 明明是他们来求的,又没人逼着,现在不好了反倒都怪在她身上,一个个没长脑子的蠢货,活该被人骗死。 她越想越气,将桌子都踹翻在地。 气着气着又悲从中来,掩面而泣。 “呦,雯希姐姐这是怎么了。” 黄琼雪笑着走进来,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李雯希擦干脸上的眼泪,眼神愤恨的看着她,“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黄琼雪慢悠悠的坐下,勾了勾嘴角,“这话说的就伤感情了,雯希姐姐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我也只是来宽慰宽慰姐姐罢了。” “收起你那可恶的嘴脸,我不需要。” 黄琼雪只咯咯的笑,倾身在她耳边道:“雯希姐姐放心,你派人在我粥里下药的事儿,我是不会对外人讲的。” 说完,她扭头就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 门外,李雯君就站在那儿,不知多久。 黄琼雪只顿了片刻,又扬起笑脸,“忘了恭喜你呀,少了这样大的一个阻碍。” 都是生在这样的人家,她们又是多年好友,了解总要比别人深些,黄琼雪从来不信李雯君能真的这样淡定。 不过这些都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往后她是要代替姐姐的位置的,后宫才是她的战场,才不惜的与她们浪费性命。 第128章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李雯君没有回话,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是一片狼藉,李雯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眼皮肿如核桃,狼狈不堪。 闻声她头也不回,吼道:“滚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 “姐姐这话说的多了,反倒没了威力。” 一听是李雯君的声音,李雯希的眼睛更红了,恨不得将她活活撕碎。 李雯君倒是习惯了李雯希这般,无论受到了什么委屈或者伤害,最后总是能安在她的身上,也是有点厉害的。 就比如这次,殿前咄咄逼人的明明是黄琼雪,可李雯希最恨的还是她。 虽然这一次她也受的不冤枉就是了。 “是你和她串通一气!” 李雯希厉声一喝,踉跄着起身伸手指向她。 “黄琼雪早就同我分道扬镳,她的朋友不是姐姐你吗。”李雯君实话实说道。 这句话又刺痛了李雯希,脸从苍白转为红色,“你们都是一伙的,我要申冤!” “哦?” 李雯君坐在刚才黄琼雪坐过的位置上,冷静道:“如今陛下贵为九五至尊,若姐姐有冤,就该在殿前诉明才是。” 李雯希都什么样子了,哪里能听这样的风凉话,气的冲上前去,欲同她拉扯。 但如今的她不过是易碎的风筝,李雯君一巴掌就将她推倒在地。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是学不会长长记性呢。”李雯君低头看着她,仿佛李雯希是草虫一般。 这种落差深深刺激到了她,使得她更加疯狂。 “是你害我,一定是你害我!那些人都是你找来的。” 李雯君蹲下身子,只叹了一口气,“姐姐到现在还在装傻,你的圣女之名怎么传出去的你自己最该清楚才是。 若是误会澄清就是,为何还继续受着呢,你说那些人是我找来的,可有证据?” 李雯希只是心生怨怼,哪里有什么证据。 “实话同姐姐说,你这次的影响实在是不好,长安街的只能算是小事,那些跪拜你的哪个不是大人们府上做事的,同主子们吹吹风,姐姐的名声不就完了。 就说那跪拜你的母女,可是荣国公府上的啊。” 一听到荣国公府,李雯希的眸中露出些惊恐来。 “你怎么能指挥的动荣国公府的人!” 李雯君笑道:“姐姐又说笑话了,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再者说了,秦长卿同姐姐最是要好,又如何能帮我呢。” 这句荣国公府仿佛就是压死李雯希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她摇摇晃晃,最后还是跌回了地上。 李雯君见她如此淡淡一笑道:“听说母亲还想来看你,不过听说了殿上的事情后就又回去了,真是可惜,若是母亲在,想必能好好宽慰姐姐。” 未见回话声,倒是有指甲摩地的滋滋声。 良久,才听她开口,“你以为自己赢了?我告诉你,没人能赢了我,不就是打几个板子吗,我不在乎。” 李雯希紧咬牙关,眼神坚定。 李雯君点点头,“姐姐的坚强妹妹佩服至极,不过,姐姐不会觉得这样就要结束了吧。” 她只是笑,并未再多言语,然后就走了出去,留李雯希在原地脸色愈发阴沉。 翌日一早,领着李雯希回上京的马车就到了。 明明烈阳高照,外头出来散步的人倒是不少,只是看风景是假,看热闹倒是真的。 李雯希一身孔雀绿色的玉锦裙,头戴莲花簪,还特意施了粉黛,一点也瞧不出是要去受罚的人。 她就是想让所有都看着,即便是受罚,她也是高贵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参加宴会呢。”有姑娘捂着嘴笑。 眼尖的看着那身衣裳,眉头皱了皱,“那料子倒是眼熟的很···” 那女子压下心中的疑问,转身往回走,拉了一位夫人过来。 夫人定睛一瞧,面露一喜,“错不了,布匹是我亲自选的,就是这个。” 女子不解道:“可是怎么能在她的身上。” “沾亲带故的,送人也是正常,我现在就去同你爹商量,若是成了,你哥的差事也就有着落了。” 夫人风风火火的往回走,面露喜色。 邹家的院子。 江氏听着丫鬟的通报叹了口气,虽然觉得雯希那丫头确实不太行,但听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孩子可惜了,若是养在府里,倒也不至于这般。”她说完才察觉不妥,忙道歉,“舅母不会说话,雯君你别在意。” 李雯君笑着摇摇头,“没关系,这也是事实。” 江氏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你母亲啊···毕竟是亲生的,自从昨日听说了之后门都不出了····” 李雯君委婉的笑笑,“母亲胆小,怕是吓到了。” 江氏抿了抿嘴,实在是一言难尽。 哪里是吓到了,分明是避之不及,到底是亲生的,也是能狠得下心,不管也不问,还生怕波及到她,饭都不敢吃了,只说病了。 “夫人···”丫鬟急匆匆上前,欲言又止。 江氏示意道:“雯君不是外人,说吧。” 丫鬟只得如实道:“是协律郎高大人的夫人···说是上门来拜见。” “不是说过了不见客的吗。” 为了这事江氏也是废了不少的心思,不收又得罪人,收了陛下那不好说,只能看着守着,连人都不敢见,实在是个烫手山芋。 丫鬟为难道:“奴婢该说的都说了,但高夫人说了,夫人既然收了礼,哪里有不办事的道理。” 江氏急道:“一派胡言,之前收的那些可都是叫陛下过了眼,全都原封不动的放着,怎么就是收了。 这些道理都不懂不成。” 丫鬟低着头,显然有些心虚。 江氏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道:“说。” “高夫人说送过来孔雀绿色的玉锦穿在李大姑娘身上好看,若夫人喜欢,她府上还有几匹,也一并都送过来。” “那些都好好收着的,除了我谁能进···” 江氏刚想反驳,忽然想到了什么,气的头一晕,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 李雯君忙上前搀扶,“舅母。” “快,去叫老爷!” 第129章 邹氏私动礼 江氏头皮一阵阵的发紧,眼前模糊了片刻方才看清。 邹云霆阔步走了进来,面色却平静。 在事情没有结果之前,他绝不会轻易下定论,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人是他从小疼爱的亲妹妹。 即便犯了些小错,无伤大雅的事情,你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大错… 江氏看见丈夫像是有了主心骨,忙道:“高夫人那里该怎么办才好。” 邹云霆坐下,问了一声,“送礼的单子可在。” 江氏看的紧,自然是带着的,赶紧叫丫鬟拿出来看看。 果然,协律郎那清清楚楚的记着,送来的礼就有孔雀绿的玉锦。 高夫人说的没错,东西的确是对上了,但这时候怎么好回上京去查,一来一去又要耽误不少。 李雯君适时开口到:“这时候去查倒不如直接去问母亲来的痛快。” 江氏皱了皱眉,“这怕是不妥吧。” 虽然如今高夫人找上了门来,但也不能完全证明东西就是邹氏拿的,这样直接去问,有些伤人心啊。 邹云霆看着外甥女,脸色一变。 他不相信外甥女无缘无故能说这样的话来。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李雯君垂着眸子,有些为难的样子,但还是开了口,“说起来倒是有一件,那时姐姐施粥,正是缺钱的时候,于是就求到了母亲那,后来不久,姐姐忽然就有钱了,出手更是阔绰…” 有些话不用说太多点到为止即可。 果然,此话一出邹云霆和江氏都变了脸色。 如今那孔雀绿的玉锦穿在李雯希的身上,邹氏又正好接近过几次那库房,嫌疑大的不能再大。 邹云霆沉默良久,语气低沉道:“请姑奶奶来。” 这似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屋中无一人出声,李雯君看着忽然阴沉起的天,喃喃道:“要下雨了。” 丫鬟去的快回的也快,只不过一个人,面露为难的禀报道:“回老爷,姑奶奶说身上有疾,出不来…” 邹云霆抿了抿嘴唇,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两下,“去,就是说我得了赏,叫她来挑一挑有什么喜欢的。” 江氏嘴角一抽,“这话哄小孩子的罢了,不如我亲自去请她。” 邹云霆也是一言难尽,捏了捏眉头连话都不愿意说了,只摆了摆手。 丫鬟又忙跑了出去。 李雯君只压着笑坐在一旁,要不说他们怎么是一家人呢,还得是亲哥哥了解她。 这话哄孩子是多余,但是对邹氏可不能更有用了。 果然,不多时丫鬟就跟着邹氏走了进来。 邹氏满面红光,步履生风,哪里是生病了的样子,连丫鬟都追不上她的步子。 “我就说哥哥厉害,如此得陛下赏识,往后定能扶摇直上,不知道这次又赏了什么好东西,这样…” 邹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邹云霆一掌吓的一哆嗦。 江氏忙给丈夫眼神,低声道:“有什么好好说。” 邹云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自己的亲妹妹成了这般模样,说不心寒都是假的,他是真的动了怒,强忍着,扭过头去。 江氏了解丈夫,知道他这会儿是伤心了,于是亲自问道:“是这样的,之前库房里不是放了一些各位大人送的礼吗,我想着妹妹说的是,放在那儿留着蛀虫也是可惜,不如我们自己享用。 只是我没见过这些好东西,大多都不懂,还需要妹妹给掌掌眼。” 江氏瞧着粗心,做事却有头脑的很,怕硬问不得,转着圈的套话。 “你问我可就是问对人了。” 一说起这个邹氏可就来劲了,那库房里可放了不少好东西。 “我可都去瞧过了,里面要么是有价无市的,要么就是些难得的。 像药材一类的都留着自己用的好,像那些珍贵的药想出去找可是个麻烦事儿。 器物摆件儿这些若是缺钱倒是可以变卖出去,不过可要注意找个好的当铺,省的被骗了白白少了不少钱呢。 如布匹一类的,那必须是自己留着,或是给孩子们做衣裳,或是做个被子枕头的,都是顶好的。” 说起这个邹氏简直就是滔滔不绝,笑的嘴都勾着,安排过来又安排过去,完全忽略了邹云霆和江氏那已经黑下去的脸。 “还是妹妹懂得多。” 江氏这会儿不知是气还是笑,无奈的附和了一句。 邹舍还当然是夸她的,笑得更加得意,“要我说你早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是我有先见之明些。” 沉默许久的邹云霆终于开了口,“哦?我倒是小瞧了你,如你这般懂,那孔雀绿的玉锦为何不卖了。” 邹氏叉着胳膊,扭着头脱口而出道:“那孔雀绿的玉锦虽好,但却卖不上价钱,不如留着自己做几身儿衣裳,还能撑撑场面不是。” 她说完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找补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我也不必藏了,反正到时候那些也要卖出去的。” 邹氏放宽了心,又开始说。 “这事儿你们也不能怪我,那时候雯希哭着来找我说手里没钱,我这心一软这才想着借那些东西一用。 可是谁想到她竟然是骗人的,如今她自己受罚还不够,连我这个和离的娘都受到了波及。 你们是没瞧见呢,我现在门都不敢出。 我也是上当受骗了,不然要是早知道,那东西自己留着不好。” 邹氏越抱怨越起劲,完全忽略邹云霆那已经暴起的青筋和红了的脸。 “你还有脸承认!” 邹云霆这一吼把邹氏直接给吼傻了,瞪着眼睛嘀咕道:“好端端说着话呢,怎么就疯起来了,我何时惹了你了,让你在我这儿撒气。 这是嫌我碍眼了,早我就说不来,是哥哥嫂嫂亲自求我来的,现在有了事儿又怪我,这是哪里的道理。” 李雯君看着,只叹邹氏也是个妙人,都这个时候了还敢说这样的话。 可见邹云霆对这个妹妹也是溺爱过了,连轻重急缓都分不清。 江氏一瞧这情景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 可李雯君看清她面上的嫌弃,只觉好笑。 邹云霆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你知不知道这些礼不能动。” 第130章 白眼狼 邹氏不悦道:“天天张嘴闭嘴就是不能动不能动,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这都记不住!” 邹云霆差点背过气去,攥的拳头咯吱响。 “知道你还动!” 邹氏这会儿也生气了,大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们唬我的! 收礼不用放在那落灰,真当我是傻的,不过就是不想给我用就是了。 对,你们也没错,我一个和离的,也就是个弃妇,自然不配用这些。”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阴阳怪气。 邹云霆气的手都在抖,话都说不出来。 江氏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忙道:“你真的是误会了,你兄长如今这职位,不收得罪人,收了陛下那难免放心不下,所以也是没法子,只能好生收了,再告知陛下,以证我们邹家的衷心。 这些如今只是暂存,等时机成熟了,都是要充国库去的。” 江氏知道丈夫把这个妹妹看的多重,他们从小没了母亲相依为命,感情深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闹的太僵为好。 邹氏微微一愣,但马上又变了嘴脸,“好好好,你们为了防我,这样的话都用上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还是不信,江氏也是没法子了,坐在那扶额叹气。 碰上这样的,真是半点法子没有。 不过这都是江氏的心里话,李雯君可不是。 她最是了解邹氏,也不劝她,只是对着邹云霆说道:“高夫人这时候明目张胆的来,陛下那想必已经得了消息,可就难办了。” 邹云霆脸色青黑,点了点头,“我曾发誓忠心陛下,誓死护皇城安宁,如今却私下动了这些礼,胆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愚弄陛下,死不足惜。” 江氏听了只掩面哭泣。 李雯君只叹气道:“最好是能丢了这官职,也能留一条性命在。” 叫他们如此说,邹氏可就慌了,焦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不就动了那些礼,怎么就死了活了丢官的了。” 李雯君拿着那礼单惋惜道:“如今这份礼单一式两份,陛下那也有一份,等东西交了又对不上,欺君之罪,母亲觉得呢…” 邹氏惊的站起来,赶紧去抢那册子,颤颤巍巍道:“欺君…这可是天大的罪,要掉头的!” “没办法,母亲动了那些东西,如今送礼的高夫人找上门来,若不为她办事,难免要闹大,届时舅舅也逃不过一个死字了。” 李雯君眸子湿润,捂着胸口满脸悲痛。 “这…这…” 邹氏连连后退了几步,吓的脸色铁青,道:“这么严重,为何早不与我说!” 屋中传来三声抽气声。 “但愿舅舅能保住性命吧,丢官也算好的了。”李雯君轻声道。 “不行啊,这怎么能行呢,大哥如今这么受重视,前途大好啊。” 要说让邹云霆免官,江氏还没急,邹氏反倒是急的不行,她就靠着大哥耀武扬威的,若大哥倒了,她一个和离的女人,下场岂不是更加悲惨了。 “不行,一定会有办法的,这些东西是我卖的,我再去赎回来就是。”邹氏慌张道。 李雯君摇了摇头,“东西能买回来,但那孔雀绿的玉锦已经穿在了姐姐的身上,再怎么也不能复原了。” 邹氏原本就心生悔意,这会儿一提起李雯希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她,怪她向我来诉苦,我在侯府的时候受了委屈,挨了欺负,她怎么不说来探望一下我这个母亲。 如今没钱了却知道来寻我,要是真的也罢,结果还是她装神弄鬼骗人的,若非她骗我,我怎会动了这样可怕的念头。” 邹氏越想越气,更是破口大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骂什么仇人。 如今她这副样子看在他们眼中只觉得愈发厌烦,自从她回了邹府,变脸比翻书还快,好的时候到处炫耀,不好了就指天指地的骂,嘴上挂着的都是谁都对不起她。 这些话初听听也能可怜她一下,久而久之也就都厌烦了,反正江氏是不亏心,自己对这个小姑子仁至义尽。 反倒是她处处挑事。 如今惹了错了,又开始把这些推到一个孩子身上。 李雯希固然有错,但当初偷了东西出去卖的也是邹氏,实在可气。 “够了!”邹云霆忍无可忍,喝道。 “如今就是你错了,还怪在一个孩子身上,我都替你羞的慌。” 邹云霆从未对妹妹发过这样大的火,可他只是爱护,不是没有底线。 三番五次的告知这事的严重性,便是三岁小儿都该明白,这么大的年纪,竟然还是一意孤行,她不是不懂,就是仗着他的偏爱,有恃无恐! 邹氏眼眶一红,竟然哭了。 “你居然吼我,年幼时你发过誓的,要护我一辈子的,是你当初丢下我走的,都怪你。” 邹氏幽幽的哭,可这次却并没有换来邹云霆的心软。 “我的确在母亲坟前发过誓,所以你闯的祸,我用命去赔!” 这是兄妹两个第一次爆发如此大的冲突,邹氏也气红了眼,大声反驳道:“你去啊!反正东西是给你的,又是在你家丢的,本就该你负责! 这是你欠我的!” 李雯君皱了皱眉,有时候她真好奇邹氏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她这样的话同掀自己的饭碗有什么区别。 自掘坟墓不过如此。 “你这样的话太过分了。” 江氏听不过去了,说道:“当面你同你哥说喜欢宣平侯府的世子,还以死相逼说非他不嫁,你哥为了你费了多少心。 好不容易撮合上了你们,又怕你家室不如侯府,嫁妆少,拼命的凑嫁妆给你,邹府的家产都在那位手里攥着,如何能到你手里,那都是你哥赚出来的! 后来,你哥又怕你到了侯府被欺负,这才之身一人去了军中,想要拼出个名堂来,给你做依仗,他如今的一切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谁都可以说他,唯独你不能! 你哥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但你居然一点都不领情,真是让人心寒。” 邹氏脸色惨白,一点点从椅子上滑落,当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悔改的时候,她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能嫁到侯府那样的贼窝,都是拜大哥所赐。” 李雯君闭上眼睛,那一刻连她都想撕烂邹氏那张嘴。 第131章 送姑奶奶上路 “当初若非大哥纵容,我又岂会嫁到侯府去被他们搓磨!如今说我是和离的,可个个都当我是弃妇,女儿被偷成了如今的样子,儿子又不认我这个亲娘,谁能比我更惨。 若大哥当年拦着些,便是嫁给那清白的读书人家,也不至于到如今这地步。” 邹氏的话看似像是气话,但只要是了解过她的人就知道,若非真心,她也想不出这些。 江氏都被她气的无语,手抚着胸口生怕自己晕过去。 李雯君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些事情,可邹氏的嘴里半点未提起过,说起这位兄长从来都是埋怨他扔下自己的多。 将心比心,若她做到邹云霆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她,换来的却是这样的态度,是个人都会心碎。 邹云霆忽然笑了,一字一句道:“所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他要是生气大怒还好,这样笑着反倒是让人害怕些。 邹云霆低着头道:“若你心生悔改,我倒是觉得事情难办,可若你依旧如此,事情倒是简单多了。” 李雯君紧握的手慢慢松开,面色恢复了从容。 邹氏其实一直都是怨气颇深的人,她总是需要旁人对她无私的奉献,却又欺软怕硬,你越是对她好她反而还得寸进尺。 若论杀熟,她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不过邹氏如今也就邹云霆这个一个“熟人”了。 “拿这话吓唬我?你别忘了你的承诺!”邹氏还在叫嚣,在她的心中,大哥永远都会纵容她,所以可以有恃无恐。 谁知邹云霆只是起身,淡淡道:“你如今已经和离,不好再住在家里了,我会为你寻一处院子,带着你的嫁妆一起住进去吧,事不宜迟,今日就动身。” 邹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赶我走!” “原本你就该自立门户,我能让你在邹府住着,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赶我走,我可是你亲妹妹,你唯一的亲人!”邹氏还在疯狂试探,妄图像以前一样勾起他的责任和怜悯。 邹云霆的眼神逐渐坚定,“我现在的亲人是我的妻子和孩子。” 江氏内心感动,鼻子一酸。 邹氏看着大哥眼里的决绝,最终还是慌了,“大哥最重情义,不可能不管我的,一定是有人挑拨,是不是大嫂,是不是大嫂给你吹枕边风的。 一定是怪我抢了她的风头,我以后不会了。” 江氏将头别过一边去,最后的情分也都消磨殆尽,只剩下厌烦。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邹云霆的脸色就更差了,吩咐道:“送姑奶奶上路。” 丫鬟婆子一刻也不敢耽误,先是伸手请,但邹氏怎么肯,一边哭一边骂,婆子丫鬟没法子只能看向老爷。 “动手。” 邹云霆一声令下丫鬟婆子就没了顾忌,直接上了手。 邹氏哭的脸也花了,头发也散了,坐在地上如泼妇一般,“雯君!你帮母亲说说话,话,劝劝你舅舅啊~” 李雯君倒是开了口,只不过是对着邹氏说的,“母亲要是留下,若皇上问起来,岂不是要抓母亲来定罪了。” 就这一句是哭也不哭了嚎也不嚎了,邹氏吸了吸气,像是愣住了。 婆子瞅准这个时机,直接将人提了起来。 邹氏倒也不闹,灰溜溜的跟着走了,到底还是自私,生怕波及到自己。 从争吵到平静,邹云霆的腰渐渐弯了下去,李雯君只从他眼中看出了悲伤。 江氏见丈夫这般也跟着难过,轻问了一句,“要不将人再···”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不可,覆水难收。” 邹云霆起身,又道:“她当掉的那些能找的找,找不了的就赔,我亲自去向陛下请罪。” 他说完才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看着江氏眼中的忧愁,李雯君劝了一句,“舅母别担心,相信陛下能够谅解舅舅的。” 邹云霆这样忠肝义胆之人,不可能怪罪。 江氏强撑着点点头,拉起她的手说道:“你舅舅这样对待你母亲,你可有怨言。” 李雯君摇摇头,“母亲酿成大错,舅舅舅母已经仁至义尽,我怎能有什么怨言。 而且母亲如今还住在邹府的确是不便,还给舅母添了不少麻烦,舅舅舅母只是叫母亲搬出去,我哪里能有什么怨言呢。” 李雯君心里已经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惩罚对邹氏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但抛弃,对她来说才是真的致命。 江氏见她这般说甚感欣慰,赞道:“好孩子,你能理解你舅舅的苦心就好。” * 行宫偏门处,一辆马车刚走,另一辆就紧跟而上,小满在暗处盯着,直到那些都先后走了,才回到了李雯君的身边。 “姑娘,这些都是夫人当卖出去的那些铺子,要交给邹大人吗。” 在李雯希去求邹氏的时候李雯君就开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了,那些东西都卖到了哪里,她也都还叫人看着,只要拿钱,买回来不是问题。 只除了那匹孔雀绿的玉锦被做成了衣裳,这布料难得,但也不是真的寻不到,她已经叫人留了一匹出来,只是价格不便宜。 但邹云霆还是有些家底在的,不至于拿不出。 “单子毁了就好,现在拿给舅舅未免太刻意了,那些叫人盯着留下就好,不要卖给旁人。 说起来这次也要多亏你表哥,等回去了可要包个大红封。” 郝添易做掌柜多年人脉还是有的,生意上的事情叫他多留意一下很容易。 小满应道:“是,奴婢飞鸽给表哥传信。” 现在不在上京,车马远不及信鸽飞的快些。 “去吧。” 李雯君刚转身,忽然又想到什么,又转身嘱咐了一句,“对了,长安街的热闹看不见了,麻烦你表哥去逛逛,顺便带个信儿回来。” 可惜不能看见李雯希被众目睽睽之下打板子的场面了。 * 马车上,李雯希缩在一起,浑身冷汗直流。 “停车,我想休息一下。” 车夫不耐烦道:“好好坐着还喊什么休息,我还没喊累呢。” 马车外坐着的招恩和初夏相视一眼,不敢开口。 至于豆蔻,出了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有人背一口大锅。 * 行宫外,两个太监拖着席子,咒骂连连,“派我们做这样的晦气事,呸。” “行了行了,找个沟扔了就是了,不过一个丫鬟,谁会在意。” 扑通一声,席子掉入深坑之中,一只苍白的手滚了出来。 第132章 长安街行刑 两日后,马车在宣平侯府面前停下。 李雯希满脸憔悴,那日精致的扮相已经全都不见,狼狈的像是逃荒。 墙倒众人推,车夫和侍卫将她视为犯人,一路上对她言行粗鲁,赶车两日未停,车马颠簸,连饭都吃不下。 她如今这副模样不想被人瞧见,只咬牙快些往门口去。 “咚咚咚。”初夏敲门,等了片刻却并未有人来应。 “想是看门的那几个小哥又去偷偷吃酒了。”初夏小声解释。 可这门足足叩了许久,还是未有人来应。 李雯希那原本不好的脸色更是如土一般。 一声未应也是正常,守门的总是有懈怠,但这么久都不应,显然就是故意的了。 她想起侯府里的人来,一个什么都不管却又能装的父亲,一个处处装和善却又心思歹毒的祖母,一个烂透了的窝囊废哥哥,整个侯府没一个好人。 看着那高高的院墙,她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默念看在权势的面子上,只能忍着。 等她离了侯府,早晚有一日要让她们反过来求着她! “初夏,去正门问问。” 她们现在迟迟未进门,已经有路过的在看了,听着那些窃窃私语,浑身都像有蚂蚁在爬一样。 初夏不敢耽误,赶紧去敲大门,这次倒是有人来应,只说会叫人去开。 但是这一等天都黑了,侧门才被打开。 李雯希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了,她现在只想赶紧休息,也顾不上下人的眼色,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从前热闹的院子如今冷清了不少,也无下人来迎,想来也是老夫人的命令,毕竟这府里能做出这些事情来的没有旁人。 招恩看不下去了,低声道:“奴婢给姑娘打些水来。” 李雯希坐在椅子山,头靠着歪着看窗外的月色,有气无力道:“她不认识路,初夏你跟着一起吧。” 脚步声渐渐远了,屋中静的可怕。 初夏回来时脸色出奇的难看,只是她知道有些话现在说也没有用了,明日之后才是真正的劫难,且有的受呢。 “姑娘,梳洗吧。” 偌大个院子,只有这间屋子的灯亮着,李雯希披头散发的站在窗前,凄凉犹如月色一般洒的遍地。 “姑娘,该歇息了。”招恩在她身后唤道。 “再等等。“ 招恩:“姑娘在等什么···” 李雯希看着外头,等待着能有人进来,不管说什么,来了就好,但院子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她在等乐寿院的人来,不管那人是谁,说了什么,都代表着祖母还没有放弃她。 但若不来··· 直至天明,李雯希才用沙哑的嗓音说道:“给我梳洗打扮吧。” 即使是动刑,她也要是美的。 坐在梳妆台前,她开口,“初夏,我从前对你不好,或是做了许多错事,这些都是我的报应。” “姑娘言重了。” “我身边现在只有你和招恩了,若你们二人忠心于我,我定好好报答。”李雯希看着她们二人,不知是真诚还是哄骗。 可招恩不管这些,她只跪了下去,表忠心道:“奴婢誓死跟着姑娘,” 初夏眸子一转,亦是附和道:“奴婢也是。” 李雯希算是有了些安慰,接着又吩咐道:“初夏,等下我受刑之时,你赶紧把信想办法送进荣国公府。” 这封信是她今后唯一的出路了,十分重要。 咣当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眼生的婆子闯了进来,“外头已经来人等着了,大姑娘是受罚又不是上轿,磨磨蹭蹭的要做什么。” 初夏从前被捧着惯了,被这样对待脸瞬间拉了下去。 “这就来了。” 婆子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的走了,“一个姑娘家真是了不得,长安街那砍头的地方也能去上一去。” 李雯希压着怒气,只盼望这天快些结束,就当是个噩梦就好。 衙役可不怜香惜玉,看见人直接大力的拖了出去,李雯希看着刑车上的字旗,不堪受辱的落了几滴泪。 只见那旗子上写着,装神弄鬼假圣女,善心善举真算计。 那刑车慢悠悠的到长安街本就是种侮辱,如今还有这旗子,简直就是将她剥皮抽筋了晾在外头给人踩。 同肉体的疼痛相比,这才是真的诛心。 马车缓缓驶动,白色的旗子随风摆动,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面露鄙夷。 “这不是之前施粥的那个宣平侯府的大姑娘吗,竟然是骗人的?” “我早就说是假的了吧,不过就是有钱人施舍穷人的小伎俩,还一个个卖命似的圣女圣女的叫着,要真是有圣女,还能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有可靠的人,听说还是陛下亲自审的,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啊。” “胆子真是大,这丢人都丢到家去了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宣平侯前不久还娶了自己的外甥女呢,那些权贵啊没个好人。”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叫骂声纷纷涌起,更有甚者顺手就扔出了自己手里的东西。 其中不乏那些接受过施舍的人,也有曾经大拜圣女的人。 李雯希看着人群中那些一张张扭曲的嘴脸,恶心到发抖。 无论她如何故弄玄虚,粥是真的,米是真的,他们喝下去的也是真的。 如此落井下石,果然是卑贱的平民,不值得可怜。 “打死她!” 有妇人顺手抄起鞋子,朝着车上扔了过去,正中李雯希的额头,这一下就将她打的晕了过去。 她想晕了也好,不用面对这样悲惨的境遇。 但行刑的人可不准她逃避,一壶酒下去就将她生生淋醒了。 “精神精神,好好记住这次的罚,往后要是再犯,可就没有打板子这样的好事了。” 李雯希看着台下的百姓,想动,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绑在了凳子上。 “吉时已到,给我打!”粗犷的汉子吼了一声,台下的百姓们一窝蜂的跟着起哄,他们喊着打死圣女的口号,个个宛如惩恶扬善的英雄。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门外的初夏摸了摸怀中的信,忽然停下了步子。 如今大姑娘的生死,就掌握在她的手里。 第133章 李雯希的遗信 荣国公侧门外,初夏踌躇了许久,不知是想了什么,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敲了敲门。 “谁啊。” “我找崔七。” 初夏曾经跟着李雯君的时候认识的崔七,偶尔找小公爷有事也都是通过崔七联系。 不多时崔七就出来了,见是初夏,正想要问话,就见初夏摇了摇头,偷偷将怀里的信塞给了他,扭头跑了。 崔七嘀咕了一句,转什么送信去,想着是李二姑娘小小公爷有事。 秦长卿看着那封信,问道:“你确定是初夏给你的,她有没有说什么?” “什么都没说,就是把这封信交给奴才了。” 崔七说完脚底踱步,像着急似的。 秦长卿看了他一眼,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你先去吧。” 崔七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不知道,现在外头长安街热闹着呢,就是李姑娘,公子您的未婚妻,不是有个姐姐吗,听说是装神弄鬼,被拉到长安街打板子去了,奴才也想去凑凑热闹。” “你说什么,陛下不是后来轻饶了她吗。”秦长卿瞳孔扩大。 崔七挠了挠脑袋,“那倒是没听说。” 秦长卿牙关紧咬,那日在殿上父亲对他说会帮忙处理的,他这才放了心,跟着回了上京。 父亲竟然欺骗他。 他起身要走,却忽然想起手里的信,迅速打开来。 “长卿,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受罚了,陛下圣明,我乃肉体凡胎,并非圣女。 可我当初所愿不过是为了能让灾民吃饱饭而已,至于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都是外人强加于我的,我是真的愚笨。 或许我死了就能洗清我这一身的罪孽了,如今是我咎由自取,没什么好说的。 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让灾民们吃饱肚子。 长卿哥哥,请允许我这样唤你,想必妹妹知道了会不高兴,但是我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所有人都抛弃了我,包括我的亲人,我已经没了任何期盼,但求一死。 长卿哥哥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好到我每每看到你时都觉自己自卑,你是那样高贵,而我只是在阴沟里长大的鼠虫。 也许我不该来,就该烂在土里。 能够找回自己的亲人很开心,能遇到长卿哥哥也很开心,如果有下辈子就好了,我想在自己的家中长大,然后光明正大的认识长卿哥哥。 有太多话要说,但好像也说不完了,如果我死了,能不能帮我收尸,我会一直念着你的好的。” 秦长卿读完了信双手颤抖,信纸都变得褶皱。 “欺人太甚!” 他将信放在怀中,然后大步往外走去,“崔七,备马!” 一想起那样一个娇弱的姑娘要遭受这些,他心如刀割一般,纵身上马,动作迅速。 “驾!” 马儿在长街上奔驰,荣国公府的家丁阻拦不及,只好去向荣太夫人请示。 荣太夫人听着下人来报,良久还是叹了口气。 “要不要派人去将小公爷带回来。”下人提醒道。 “罢了。”荣太夫人摇了摇头,“强扭的瓜不甜,人回来了心也回不来,可惜了那好姑娘。” 她忽然弯了腰,对着墙上挂着的利剑喃喃道:“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荣国公府再不复当年,若是你在,就好了。” * 长安街十字路口上,秦长卿翻身下马,看着台上的那抹白色的身影呼吸都停了,心像是裂了个口子,接着彻底碎了下去。 李雯希趴在那里,透过层层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秦长卿。 翩翩公子鹤立鸡群,他的气质永远那样卓群。 “吉时已到,给我打!” 一板子下去李雯希预想的美美受罚是再也绷不住了,狰狞的不能再狰狞。 动手的是刽子手,从来都是砍头,这打板子的差事交给他们就是杀鸡用牛刀,下手不重才怪。 “打的好!” 人群中传来欢呼声,秦长卿拳头紧握,再也忍受不了,拨开人群朝着台上去。 但才迈出一步,就被崔七死死抱住了大腿。 “不能去啊。” “你放手!”秦长卿咬牙道。 “这时候上去可是要杀头的。”崔七知道小公爷生气,但若小公爷出了三长两短,他也没法活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命,绝不可能松手。 秦长卿从不会对人动手,所以只能去扯崔七,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哪有当下人的崔七力气大,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但台上那刽子手下手的动作可快,不多时五个板子就完了。 李雯希已经晕死了过去,血顺着凳子往下流,场面十分凄惨。 “你给我松手!” 秦长卿已经红了眼,一拳打了上去,崔七吃痛松手,他这才不管不顾的奔上了台。 刽子手收了棍子就走,这次的活累些,他只想下去喝喝酒解解乏。 百姓们只是为了看乐子,打也打完了自然都是各回各家。 秦长卿颤抖的抱着李雯希,呼唤道:“是我来迟了。” 他心痛的无以复加,怀里的少女苍白的像是已经咽了气,那一刻他想起许多。 第一次见她时,她乖巧的在李雯君身后,祖母寿宴时她迷路撞上自己,她永远是那样温婉惹人爱,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长卿哥哥···” 李雯希睁开眼,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脸,却在看到自己的手上的血后又收了回去。 “脏···” 秦长卿压着鼻尖的酸意,一把抓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不脏,希儿一点都不脏。” 李雯希忽然笑了,虚弱道:“我是已经死了吗,不然怎么会看见长卿哥哥呢。” “你没死,是我,我来晚了。”秦长卿后悔不已,他就该坚持的站在她身边。 “死不死都一样了,还请长卿哥哥把我埋在风景好的地方。”李雯希一边说一边哭着,眼泪滚烫的落在秦长卿的手腕上,疼的他声音都跟着颤。 “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雯希忽然笑了,“死不死都一样,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秦长卿忽然红了眼,承诺道:“你还有我!” 就这一句,李雯希笑了笑,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希儿!” 第134章 飞鸽传喜讯 山下别院中,招恩端着药,问一旁的初夏,“现在送进去吗。” 初夏别了她一眼,没吭声。 招恩又问,“现在送进去吗。” 初夏板着一张脸,嗔道:“我是脑袋上挂了全能几个字了,还是你没有脑子,事事都要问我不成,不送进去让姑娘疼死好了。” 她最恨这个狗腿子抢了本属于自己的地位,人前还好,人后对她没个好脸色。 招恩好像也不生气似的,端着药就进了屋中去。 卧室,秦长卿坐在床边,手抓着李雯希的手,连招恩进来也没有放开。 秦长卿闻声头也不抬的道:“药放下,你出去吧。” 招恩没动,“奴婢要给姑娘上药,公子怕是不方便。“ 李雯希的伤都在屁股上,怎么能叫一个外男动手,再说又不是没有丫鬟在。 秦长卿抿了抿嘴,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平时就是这样忤逆她的意思的吗。” 招恩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门吱嘎一声关上了,秦长卿将药拿过来仔仔细细的闻了,确定没有问题,才去给李雯希亲自上药。 肌肤裸露,伤口骇人,他眼里哪有半点不该有的心思,只有心疼。 这样的伤即使不致死,也足足能要人半条命,他心里恨父亲欺骗他,也恨自己去的太迟没能救下她,满面纠结之色。 这几日,秦长卿衣不解带的照顾,人都瘦了一大圈下去。 李雯希昏迷了一日才醒,看着秦长卿对她的照顾,眼中的情意更浓,从这开始,两人就时常独处,连两个丫鬟都不敢上前打扰。 李雯君收着信鸽也是三日后了,她从头看到了尾,嘴角微微勾起。 “信上说,李雯希在长安街上被百姓唾弃,打完了后秦长卿抱着她不撒手,后将人带走。 人如今被带到了千佛山的一处庄子里,侯府无人找,荣国功夫也一反常态没有动静。 李雯希和秦长卿自从入了庄子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小满听完微微有些震惊,李雯希毕竟还是侯府的长女,小公爷的身份更不用说,如今两人毫不避讳的私自住到了庄子上,这不光是不妥,已经能算得上是大不违了。 姐夫跟小姨子,这和私奔有什么两样? 小满就是这样,鲜少喜形于色,震惊过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她看来虽然这事荒唐了些,但姑娘如今要的也是解除这份婚约,也算是好事。 伞儿听的啧啧了两声,“可惜不能亲眼看着,一定热闹极了。 不过,大姑娘和小公爷这样,真的就没人管管吗? 怎么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老夫人最看重侯府的名声,就这样轻易放过了?” 李雯君将信烧了,笑了声道:“倒也不算是放过,如果说丢人,李雯希这回就是将侯府的脸全都丢尽了,说是奇耻大辱也不为过。 按照老夫人的性子,将李雯希接回来,只说病死了,办一场丧事就罢了。 妙就妙在李雯希搭上了秦长卿,老夫人即使想,也不敢这个时候动她。 这荣国公府,荣太夫人怕是也知道他这孙子没救了吧。” 秦长卿的举动一定会伤了荣太夫人的心,毕竟他们的婚事荣太夫人是最满意的。 即使各退一步换个人也好,也不能是用这样的方式。 伞儿听了她的话忽然紧张了起来。 “那大姑娘这受罚不是还成了苦肉计了,小公爷恐怕以后对她更加怜爱。 不行不行,不是倒成全她了。” “成全?一个权贵阶层的笑话,一个百姓眼里的蛀虫,谁同她在一起,谁也要成为被议论看轻的对象。” 秦长卿对她薄情寡义,助李雯希害她致死,她记着李雯希的仇,也记着他的。 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那就祝他们长长久久的臭下去。 一边是侯府的利用算计,一边是荣国公府的看轻贬低,这样的爱不知能伟大多久。 “二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门外的小丫鬟推开门禀道。 李雯君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不敢耽误,忙上了马车,往皇后娘娘居住的宫殿去。 皇上以及妃嫔住的和官员家眷乃是东西两侧,距离不近,再快也要小半个时辰。 只是好在园里的风景好,建筑又别致,一路上就当放松一下。 她猜测皇后娘娘找她应该没什么大事,也无需紧张,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不亏心,自然无所惧。 皇后所居的偏店距离皇上所居处不远,因此侍卫极多,李雯君忽然看见了表哥,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但邹从岚脸色严肃,看见她微微皱了眉头。 李雯君看见了,心中疑惑。 表哥的脸色不对,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正思索着,周围忽然又多了一些带刀的侍卫将殿内围的密不透风,她脑中警铃一响,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一些小插曲。 因为当时并不严重,所以她的记忆并不深刻。 就在皇上遇刺后的不久,旁边殿内居住的皇后同样也被刺杀,虽不伤性命,但见了血。 如今侍卫这样多,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表哥这是在担心她。 可皇后娘娘召见她不能拒绝,只能跟着嬷嬷往殿内去。 带路的嬷嬷寡言,李雯君感叹道:“皇后娘娘的宫殿真是热闹。” “自从陛下之前遇刺,侍卫就多些。” 李雯君复合的:“是该谨慎些,围的这样密不透风,谅那些贼人也闯不进来。” 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李雯君环看四周,外人闯进来的几率的确不大,只怕才进来就要被乱剑刺死,连见到皇后娘娘的机会都没有。 但皇后还是遇刺了,,就说明凶手是里面的人。 这殿内宫女嬷嬷众多,都逃不开嫌疑。 “敢问嬷嬷怎么称呼,我第一次单独受皇后召见,有些紧张。” “姑娘唤老奴蔡嬷嬷就好,皇后仁慈,姑娘莫要紧张。” 蔡嬷嬷说完了话又换上一张冷脸,脚步飞快。 转弯处一个宫女脚下一滑摔到了地上,端着的盆子正好洒在了蔡嬷嬷脚上,留下一大片污渍。 蔡嬷嬷面无表情,更是连看都未看一眼。 李雯君垂下眸子,抬步跟了上去。 第135章 巧计拖延 “李二姑娘到~” 太监报了一声,皇后准了后李雯君才跟着进去。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看这位二姑娘就顺眼多了,笑容也真了几分。 李雯君一抬头才发现皇后身边还有人。 妇人身着倒是素净,脸色微微冷些,瞧着有些不好惹的模样。 这人她倒是认识的,是展万娇的母亲瑶沛郡主。 “见过郡主。” 瑶沛郡主点点头,并未说什么,只是眼神始终打量着她。 皇后笑着开口,“前些日子听说是你没有让万娇去打马球,不然以她那样的性子定受伤不可。” 李雯君不敢邀功,只如实道:“展姑娘总是要同我一决高下,她上去了别的姑娘恐怕就没得玩了。” 她的意思是不让展万娇去是留着她和自己打,并没有别的意思,不然她怎么能知道会有疯马草这样的危险。 瑶沛郡主见她坦荡,肩膀微微沉了些。 “万娇那孩子总是念叨着你。” 李雯君笑着回,“不是说我的不是就好。” “你怎么在这。”正说起她人就已经到了,展万娇对她的到来有些吃惊。 “没规矩,见了皇后娘娘还不先拜。”瑶沛郡主冷着脸训斥道。 展万娇看着母亲就打怵,老老实实的先行个礼才乖巧的站在一旁。 李雯君从未见过她这样老实的模样,多瞧了几眼。 皇后娘娘笑眯眯的朝着展万娇摆了摆手,“万娇性子活泼些好。” 反正她是喜欢这样的姑娘,宫里的日子寂寞,有她在身边也能添不少乐趣。 瑶沛郡主皱着眉看了一眼女儿,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真不知她这样沉稳的性子怎么生出这样一个泼猴来。 展万娇被夸眉眼弯弯的笑,但顾及母亲在,不敢太过放肆。 “皇后娘娘叫她来做什么。” “不是听你说,这位李二姑娘怎么怎么的好,你母亲才说想见见她的啊。” 展万娇脸一红,支支吾吾道:“谁说她好了,我可没有。” 瑶沛郡主瞪了一眼女儿,对着李雯君说道:“万娇这孩子性子直,说话又没有轻重,得罪人是常事。” 展万娇以为母亲又要数落她,低着头有些伤心的模样。 “但她心地单纯,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所以之前如果有得罪李二姑娘的地方,我可以代她向你赔罪。” “这可使不得,都是我们姑娘之间的说说笑笑,展姑娘心宽,行事飒爽,我是极为欣赏的。” 李雯君说的倒不是客气话,因为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从未对展万娇动过怒。 瑶沛郡主点点头,又瞪了一眼女儿,“这就是李二姑娘大度不同你计较。” 展万娇这会儿还沉浸在母亲夸奖她的喜悦中,这会儿也不反驳了,美滋滋的模样。 正说着话,那蔡嬷嬷走了进来,板着脸提醒道:“皇后娘娘,该歇息了。” 李雯君看着蔡嬷嬷衣摆的污渍,说了一声,“嬷嬷衣裳脏了,怎么还没去换呢。” 蔡嬷嬷显然是没有料到她这样说了一句,愣了片刻后才解释道:“刚刚有些忙。” 皇后也看见了,关心道:“怎么弄的,湿着穿毕竟不舒服,去换一身来吧。” 皇后娘娘发了话,蔡嬷嬷只得下去换。 李雯君看着外头的人,有意无意的说道:“蔡嬷嬷瞧着真是敬业,又要管护卫安全的事儿,真是厉害。” 展万娇也是在宫里长大的,各个宫里的主子下人她大多都认识,蔡嬷嬷更别说,她更熟悉。 于是疑问道:“蔡嬷嬷不是管皇后娘娘饮食起居的吗,怎么还管起这个来了。” 皇后笑着回:“是,蔡嬷嬷除了这些不管旁的。” 李雯君抱歉道:“那兴许是我猜错了,只是我来时多问了几句,就听蔡嬷嬷十分了解那些侍卫部署的情况,就以为是她管着这些事的。” 其实蔡嬷嬷的嘴严的很,并未同她说过这些,但当时只有她两人在,除了蔡嬷嬷,也没人能证明她说的就是假的。 她这话看似是无心之语,但听在皇后娘娘和姚佩郡主的耳中就有些不寻常。 一个伺候起居的老嬷嬷,管的到底是多了些。 但蔡嬷嬷在皇后娘娘身边多年,她不至于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就怀疑她。 “对了,万娇一直同我说皇后娘娘这的樱桃酪最好吃了,不知能否有幸能品尝一下。” 一说起这个展万娇又提起了精神,“我也想吃我也想吃。” “好好好,这就吩咐御厨去做。” 皇后挺喜欢孩子的,尤其是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她现在这个年纪吃不得那些甜腻的东西,但是看着她们吃心里也是欢喜的。 蔡嬷嬷再次走了进来,又催促皇后娘娘息。 赶巧这会儿樱桃酪上来了,展万娇拉着李雯君吃着,皇后就又多坐一会儿。 好不容易等她们吃完了,展万娇又说要和李雯君比画画,叫皇后娘娘和母亲一同评判。 结果这一比下去就了不得了,画画输了又要比写字,写字输了又说不算数要比作诗,做诗输了又说今日天公不作美,再比刺绣。 皇后看的开心,瑶沛郡主即使神色平平,但也耐心的没有走。 这一玩儿,日头就不知不觉的落了下去。 里头欢声笑语,有一个人却愈发的不对劲。 李雯君一直在观察蔡嬷嬷,她总觉得这位老嬷嬷状态有些奇怪,先是带她进门时不对劲,后来屡次催皇后娘娘去休息更不对劲。 皇后如今这年纪又不是老了,不休息不行,如今正逢有人在,皇后娘娘又开心,为何还要屡次三番的催促呢。 人在焦急的时候其即使面色如常,身体却一定会有一些小动作。 蔡嬷嬷看似稳重,却一直在重复的用拇指擦拭自己腰上的玉佩。 这说明她此时内心是焦虑的,可就因为皇后娘娘不去休息就焦虑了?还是她急的是别的什么事情? 展万娇玩的疯了,听着母亲的一声咳嗽才反应了过来,心虚的往皇后那边跑。 “皇后娘娘,我好久没有睡在您这儿了,能不能…”她拽着皇后的胳膊撒娇。 第136章 刺杀失败 “展万娇!”瑶沛郡主出声制止。 皇后摆了摆手,“再大也是孩子呢,还记得她小时候经常跑到本宫这儿来,钻到床上就笑嘻嘻不下去,一会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说起来本宫还怪怀念的,就留下吧。” 瑶沛郡主无奈的抚了抚额头。 “李雯君你也一起吧,展万娇忽然邀请道。 “好啊。”李雯君笑着应。 她正愁如何留下来呢。 “皇后娘娘,您最近休息不好,二位姑娘在恐怕不妥。” 展万娇有些不开心道:“就一晚上而已,蔡嬷嬷你怎么又是这样,天天板着个脸,就没有一点儿开心的事儿吗。” 瑶沛郡主训斥道:“展万娇,不得无理。 这孩子闹腾,恐打扰皇后娘娘休息,我还是带着她回去吧。” 展万娇马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心一软。 “好啦,就一晚而已,说不准有他们在本宫反而睡得更好些呢,瑶沛我们也许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聊一聊了,正好今日是个机会,你也留下来一起吧。” 瑶沛郡主倒不是不想,只是如今这节骨眼儿上实在是不安全,但一想自己家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也怕自己不在她再惹出什么事情来,只好答应。 蔡嬷嬷还想开口,但事情已定,只能忍了下去。 李雯君看着她用力攥向玉佩的手,心中的怀疑更深。 展万娇原本在母亲面前还是收敛的,但今日人多,母亲也不好当面说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可肆无忌惮一些。 今日热闹,难得皇后娘娘又心情愉悦,叫御膳房多加了些菜。 不多时,宫女就捧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子,御膳做的都是极为讲究的,色香味样样都不能少。 可李雯君惦记着那事,倒也不敢太过享受。 用过晚膳后,展万娇又说吃的饱了要到花园里去散步消食。 李雯君慢了些步子,同蔡嬷嬷攀谈的道。 “嬷嬷的玉佩倒是别致,这花样竟未曾见过”。 蔡嬷嬷下意识的握紧了玉佩,接着又马上松开,十分淡定道:“别人送的。” “那一定是非常珍贵了,不然蔡嬷嬷也不会这样贴身带着。 这玉佩我倒是喜欢,不知道是哪里买的。” 蔡嬷嬷皱了皱眉:“自己做的。” “原来是这样,不知是谁做的,能否麻烦嬷嬷介绍给我。”李雯君再次询问道。 “没了。”蔡嬷嬷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生硬,面容紧绷,十分怪异。 李雯君嗯了一声,没听懂似的又问了一句“什么没了。” 蔡嬷嬷咬着牙隐忍道:“人没了…” “有这样的手艺,真是可惜了,要是人还在就好了。” 李雯君一副惋惜的模样,但惋惜的却并非是人,而是那块玉佩。 但这一幕却好像突然刺痛了蔡嬷嬷,只见她步子一停,低着头,模样诡异。 前面正在说话的展万娇看见了,也停了下来,问了一声。 “怎么了?” 李雯君笑着回道:“哦,我瞧着蔡嬷嬷腰上的玉佩好看,就问她是哪里买的。” 展万娇也跑了过来,看着那玉佩新奇道:“之前都没见蔡嬷嬷戴过,的确是很别致,我也想要。” “可惜了,蔡嬷嬷说做这玉佩的人已经没了。” “那是挺可惜的。” 两人之间的对话轻松,好像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但蔡嬷嬷的胸膛却忽然剧烈的起伏,抓着玉佩的手因为用力而带着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嬷嬷这是怎么了。”李雯君一脸关心。 可蔡嬷嬷再抬起头时,已经是满脸怨恨。 “你们这样无心无情的人,不配说可惜谁这样的话。” 皇后娘娘脸一沉,出声道:“嬷嬷兴许是累了,要不下去先休息吧。” 蔡嬷嬷冷笑一声,嘲讽道:“我们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休息,为奴为婢,早就是行尸走肉,主子们一个不高兴,都能要了我们的命。” “嬷嬷这是何出此言。”皇后严肃的问。 蔡嬷嬷忽然笑了,慢慢朝着皇后靠近。 “何出此言?娘娘还记得燕儿吗。” 说话间蔡嬷嬷的手里已经闪过一抹寒光,那锋利的匕首直直刺向皇后娘娘。 可是还未等靠近,羽林卫就一个飞扑将蔡嬷嬷踢翻在地。 原来她们在散步之时,就已经越来越靠近羽林卫巡逻的地盘上了。 蔡嬷嬷在此时动手,定不能成功。 皇后倒退几步,惊魂未定道:“:我待嬷嬷不薄,嬷嬷为何要伤我。” 蔡嬷嬷趴在地上,苦笑着道:“为何,老奴也想问问皇后娘娘,为何要打死燕儿,就因为她侍候不周?那只是个孩子啊。” 皇后面露心伤,蔡嬷嬷跟了她多年,这样的老奴情分都是深的,闹到如今这地步,如何能不伤心。 “你就是为了燕儿,想要杀了本宫。” “她只是个孩子!老奴的一生都献给了后宫,燕儿是个好孩子,她死了谁给老奴养老送终啊。” 蔡嬷嬷流下泪来,在石板上荫湿了一片。 展万娇这下又忍不住了,吐槽道:“你要说是别人我还不好说什么,但是燕儿我可就不吐不快了。 那个小宫女的事情难道蔡嬷嬷都不知道吗,她不是惯爱坑蒙拐骗,为了讨好老嬷嬷跟老太监给她铺路,不是孝敬这个干爹就是孝敬那个干妈的。 也不知你是排在哪一号的。” 蔡嬷嬷一脸震惊,随即剧烈否认道:“不可能,燕儿不是那样的人。” “瞧瞧,这不骗你们又骗谁呀,我听说燕儿孝敬干爹干娘无非就是那一个套路,说自己孤苦无依,不求别的,只想给干爹干娘养老送终,干娘就送玉佩,干爹就送酒杯,把宫里的老太监老嬷嬷吃的死死的。 我还以为像蔡嬷嬷这样的不会上她的当呢。 而且,我记得她被处死和皇后娘娘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是因为她爬陛下的床才被处死的吗,。” “展万娇!” 听着女儿口出的这些狂言,瑶沛郡主甚至想把女儿的嘴给缝上。 蔡嬷嬷如遭雷击一般,震惊的说不出话。。 第137章 智取贼人 李雯君猜的果然没错。 多年的衷仆大概不会为外人办事杀人,能让她对着主子下手的,很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皇后娘娘对她态度正常,她也还在身边伺候,起码不是因为她自己,所以就只有剩下为别人了,再加上她那样紧张那个玉佩,兴许其中有什么关联。 所以她屡次试探,见蔡嬷嬷的行为就更确定,再加以刺激,蔡嬷嬷就自露马脚了。 听着展万娇的话,她大概也猜出了全貌,她口中的燕儿看来是个骗子,将蔡嬷嬷耍的团团转。 这所谓的仇杀,不过是一场笑话。 蔡嬷嬷受了刺激,趴在地上哭也不哭,只是一个劲儿的磕自己的头,直到血溅了出来,被羽林卫辖制住。 “为什么不告诉老奴啊!” 皇后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难过,可怜,心寒交织在一起,良久后才道:“本宫知道你对燕儿视如己出,是真心地待她,本宫怕你知道真相后伤心,所以才让她们瞒着你的。” 蔡嬷嬷为人冷漠,从不跟谁交好,自从燕儿认她做干娘之后,她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开心了。 皇后心善,自然也是为她高兴的,但那燕儿,实在非良人。 蔡嬷嬷呜咽了两声,绝望道:“她糊涂啊。” 她无父无母,十岁进宫,已有四十年,原本已经没了任何期盼,直到那个孩子的出现,改变了她。 出宫的钱财她已经准备好,只等合适的时机就同皇后娘娘请恩,放她和燕儿出宫,谁承想,等到的却是燕儿的死讯。 她心灰意冷,这才出此下策。 这样阴差阳错的事情,没人不觉得唏嘘。 蔡嬷嬷心如死灰,匍匐在地道:“老奴眼瞎,差点害了皇后娘娘,死不足惜。” 她说完猛的起身,动作之大引的羽林卫迅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蔡嬷嬷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直接撞上那利剑。 剑头从身后刺出,鲜血流水一般。 皇后别过头去,紧闭着双眼。 李雯君在蔡嬷嬷冲上去的一瞬间就用手挡住了展万娇的眼睛,怕她看见这血腥的一幕。 瑶沛郡主看了眼李雯君,手指一紧。 “贼人已死,臣等告退。” “蔡嬷嬷伺候我多年,留个全尸,安葬了吧。”主仆一场,皇后依旧觉得悲伤。 “我累了。”皇后淡淡道。 瑶沛郡主忙拉着女儿道:“我还有些事情,就带着她们先回去了,皇后娘娘好好歇息。” 傻子也能看出来皇后娘娘心情不佳,展万娇也老实的没有再说话。 皇后殿外,瑶沛郡主拉着女儿,问道:“李二姑娘是怎么怀疑起蔡嬷嬷的。” 李雯君的步子一顿。 她一直能感觉到瑶沛郡主对她探究的眼神,如今的结果同她脱不开关系,做不到事不关己。 “进来的时候蔡嬷嬷带着我。” 展万娇左看看右看看,迷糊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瑶沛郡主瞥了她一眼,继续问道:“就凭这个?” 看来瑶沛郡主是不打算这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去了,李雯君这时候隐瞒反而要给人一个不好的印象,于是如实答道, “我看蔡嬷嬷打扮一丝不苟,为人严谨,但宫女将水洒在了她的身上却无动于衷,只觉得有些奇怪。” 展万娇这句能听懂,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蔡嬷嬷很爱干净的呀,干活的时候那叫一个一丝不苟,你看她的头发就知道了,一个头发丝都不带翘起来的。” 瑶沛郡主只心里叹这丫头实在是仔细,不禁心生赞意。 “那玉佩呢?” “这倒是观察仔细些就能知道,蔡嬷嬷给人冷静的形象,今日却频频催促,我只觉得奇怪,就多观察了些,见她一直抚摸那玉佩,就有了些猜测。 那些话也不过是验证而已。” 瑶沛郡主冷了冷脸,“你可知道激怒她的后果,若羽林卫不在,今日皇后娘娘就要受伤了。” 李雯君淡定解释道:“那里离羽林卫最近,只要蔡嬷嬷动手,就能被最快的制服,这是最好的结果。 若不是在那时,皇后娘娘才是真的危险。” 因此她才故意将她们引到外面去,再故意激怒蔡嬷嬷,不然在屋内,她也没有把握能够保证皇后娘娘能够安然无恙。 瑶沛郡主忽然笑了,“万娇若是能有你一半的脑子,我也不用这么操心了。” “啧! 我怎么就赶不上她了!”展万娇还不服气。 李雯君毫不吝啬自己的羡慕,“展姑娘能有郡主这样的母亲,也用不着像我一样走一步算十步了。” 这一句话既夸瑶沛郡主对女儿疼爱,又夸展万娇有个好母亲,母女两个都开心。 “我听万娇提起过你的事情,难为你。” 瑶沛郡主也经历了许多的事情,能体会李雯君的不易,心生同情。 “万娇的性子容易得罪人,朋友不多,有空多找她一起,若有什么困难,也可来寻我,虽然我只是个寡妇,但郡主的名号还是有些用处的。” 瑶沛郡主欣赏这样的姑娘。 而且最让她触动的是,当时蔡嬷嬷自尽之时,她挡住了万娇的眼睛。 李雯君笑着应道:“那最好了。” 展万娇虽然没说什么,但扬起的嘴角还是能证明她是高兴的。 “不过···”瑶沛郡主忽然又道:“恐怕你往后也用不上我。” 等皇后清醒之后自然也能想清楚,说的严重些,李雯君这是救了皇后一命。 李雯君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不敢祈求太多。” 虽然有些事是她故意为之,但做人也不能太多算计,有时候还是真诚些的好,在无忧的时候心存善念,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你要不和我住在一起吧。”展万娇还没断了这个心思,再次问道。 还没等李雯君发话,瑶沛郡主就制止道:“行了,树上的蝉都没你闹腾,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跟我回去。” 李雯君感激的看了瑶沛郡主一眼。 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的确是心生疲惫。 毕竟她被召见就等于是卷了进来,谁知道那贼人会不会将她也杀了,绷着精神算了这么久,她的确需要休息。 第138章 匆忙回京 轰隆隆~ 自从那日之后,翌日就黑云压地,雷鸣不止,风雨敲打着窗子,震的人耳朵都跟着嗡嗡响。 不过下雨还不是最烦的,泸安原本就凉爽的天气忽然就冷了下去。 都是来避暑的哪里会带着厚衣服,只能都窝在屋子里。 李雯君靠坐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子,手脚还算暖和。 伞儿打外头进来,搓了搓冰凉的手,“还好听姑娘的带几身厚衣裳,不然还真是冷的发颤,奴婢都想点火盆了。” 下雨本就凉爽些,可是这风雨都反常,明明是夏天,却忽然好像是入了秋似的。 “受旱灾的那些地方算是有救了。”小满说道。 李雯君翻书的手一顿。 她忽然想起来,在一开始的时候,这场雨的确是久旱逢甘霖,但渐渐地就不对了起来。 雨再也不停,由旱转涝,灾民比之前还要更多。 而距离上京最近受灾的地方,正是··· “奴婢想归家后回渠县一趟。”小满询问道。 李雯君皱了皱眉头。 “不回也可以。”小满以为姑娘不乐意,赶紧改口。 “不,你现在就回去,然后带着你爹娘去你表哥家暂住,等我回京。” 小满听了她的话一愣,”敢问姑娘,是有什么安排吗。” 李雯君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什么,改口道:“是,叫你爹娘过来有安排,现在云雾茶的生意大好,我打算再多开一家,正好缺人。 我记得你爹会算账,当账房正好,你娘离不开你爹,一起过来也好。” 小满眼睛亮了亮,自从娘生病了之后爹还要照顾娘,她一个人赚的也有数,若爹能得个差事,最好不过。 “多谢姑娘。”小满激动道。 渠县虽然就在上京城外,但回家一次也不容易,如果爹娘也来上京,她也方便照顾。 李雯君点点头,手里的书合上后放在了小案上。 刚才那些话她不过是临时起意,不过倒也是个好法子,但她真正的意图却是因为这场雨。 原本上京周围并不在受灾的范围内,可渠县唯独是个例外。 渠县从前就是一个水渠,地势低洼,一般的雨没有什么影响,但这样连绵的暴雨,势必要发水。 一晚大水将至,直接将睡梦中的人冲走,小满的爹娘就是在那晚下落不明。 不过也难逃一个死字了。 既然她知道,能避免的就避免。 小满对她忠心耿耿,她的家人也要多照顾些。 她起身吩咐道:“你现在就走,拿着我的信,挑匹好马。” 小满虽然诧异,但一想能赶紧见到爹娘也没有多想,忙不迭的应下,拿着信和雨伞就冲了出去。 “小满一走就更没意思了,雨什么时候能停啊,总觉得这里还是没有侯府住的舒坦。” 虽然侯府人不怎么样,但地方起码是不错的。 李雯君手指点了点算着日子,说了一声,“快了。” “什么快了?” “回去。” 原本就是来避暑的,可自从陛下和皇后娘娘先后被刺杀,如今又遇暴雨,这泸安是不可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算算日子,过两日雨小些,就该回去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三日后,陛下下令回京。 旨意突然,收拾东西也匆忙,伞儿忙的脚不沾地,快出发时才都收拾好了。 出发时天不算晚,但天阴的厉害,车马都不敢太快,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伞儿坐在马车里无聊的要死,嘟囔道:“这两日无聊的紧,能遇到什么冒险也好。” 李雯君敲了敲她的头,“记得避谶。” 有些话还是要注意些的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真了。 一语成谶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伞儿伸了伸舌头,回道:“知道了。” 一到夜晚,电闪雷鸣不止,伞儿是不管这些,在地上睡的正香。 李雯君只觉得心悸睡也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掀开帘子的一角。 外面大雨倾盆,视线模糊,但她好像看到有个影子正在慢慢朝着这边靠近。 她定睛一看,那影子愈发的近了,直直朝着她的马车冲了过来。 “谁···” 伞儿感觉车晃了晃,猛地惊醒后坐了起来,结果话还没说完又晕了下去。 李雯君手中的簪子指向那人的喉咙。 “别动。” 那人拉下自己脸上的面罩,低声道:“是我。” 李雯君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生出些无奈来。 “怎么又是你。” 男子将伞儿推到角落中去,直接坐了下去,“遇上了些麻烦。” “麻烦还真是喜欢你。”李雯君白他一眼,忽然又道:“你跟踪我?” 不然这么多马车,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 “我说是巧合你信不信,原本是想上前面的马车,但那边侍卫太多不好下手,这边人少些。” 男子说的坦荡。 李雯君皱着眉问:“你就这么明目张胆?” 男子指了指伞儿,“打晕就好了,哪里明目,何处张胆。” 李雯君:“···你到底要干什么。” “进京。” 他靠坐在那,鬓角的发丝粘在脖子上,雨水顺着流进了领子中,消失不见。 李雯君察觉自己失态,赶紧收回了目光。 若这男子是个正经人家的公子,一定会被媒婆踏破槛。 只可惜了一张好脸。 “我为什么要帮你,当初可是说好了的,从此恩怨两清。” 男子挑了挑眉,“这次的下次再结。” 李雯君深呼一口气,偏偏这时候还没办法叫人,不然她马车里藏了个野男人,脸面还要不要了。 这亏只能只能硬吃下。 男子看着她那皱起的眉头,勾了勾嘴角,好像每次遇见她时,自己都是挺狼狈的。 李雯君转过头不肯看他,忽然觉得手心一凉。 “这什么?” 一块黑曜石玉佩被放到了她的手中。 “一个承诺。” 男子笑笑,“往后若你想要帮忙,拿着这块玉佩,去上京城的酒铺,算是还欠你的人情。” 入夜,李雯君忽然惊醒,察觉身上的凉意,伸手去扯被子。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不爽的看着那男子身上,可不是正盖着她的一半被子。 怪不得她这么冷。 可不管怎么拽那被子愣是纹丝不动,李雯君咬了咬牙,直接一巴掌上去。 这人还是不能太惯着了。 第139章 被燃烧的真相 男子转了身又睡了过去,李雯君拿着被子才发现不对劲。 他身上是湿的,连带着被子也跟着湿了,于是只能勉强盖着还好的那一边。 想想又觉得气不过,伸腿就是一脚,然后又快速躺了回去。 这一闭眼,又是一夜无梦。 轰隆~ 巨大的雷声将李雯君从睡眠中惊醒,她猛地起身,却发现人已经不在了,不知是何时走的。 伞儿也醒了过来,嘟囔道:“感觉这一觉睡的可沉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雯君:“···” 有个心大的丫鬟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唉?这个被子怎么湿了。”伞儿摸着被子问。 “可能是雨太大从窗子灌进来了。”李雯君只能扯谎道。 至于那罪魁祸首走了也好,省的没事诈尸了似的突然出现。 大雨下了没多久就小了不少,车队这次都快了些,毕竟这样的天气在路上越久就越是折磨。 所以才三日,就到了上京城。 上京无雨,只是天阴沉的厉害,连带着闷的够呛,喘气都觉得不顺畅似的。 老远还未到侯府门口就能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李雯君知道不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叫车夫慢些。 最先下马车的是李明霖,老夫人和侯爷站在门口,一口一个问候着。 随后就是孙允儿,老夫人眼中隐隐有泪花似的,拉着她的手好一顿稀罕道:“好孩子,叫你受累了。” 侯爷得知新媳妇有孕也是激动的,这个年纪还能有给侯府添丁,他也是能耐,一时风光得意。 一个拉着孙允儿一个跟着李明霖,没人在意后面的李雯君。 “当看不见您这是?”伞儿震惊。 李雯君毫不在意道:“两个都是侯府未来的希望,我又算得了什么。” “可您现在还有和荣国公府的婚约呢!”伞儿现在也知道侯府都是什么一副嘴脸的,就是顾忌着这点这才不敢真的把人得罪死了。 李雯君看着前方,淡定道:“很快就不是了。” 李雯希和秦长卿算算日子也“私奔”了有些日子了,她不信他们没发生点什么。 傍晚,老夫人高兴,特意叫了菜,说是一家人要吃个团圆饭。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左手是孙允儿和侯爷,右手是李明霖和林氏,李雯君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偌大个桌子只能稀散的坐,团圆二字也不知从何而来。 “你们才成亲那时,我烧了柱极好的香,就料定这是段美满的姻缘,没想到允儿是这样争气的,才过门就给侯爷添一贵子。 真是喜事啊。” 老夫人对现在的这几个孩子已经失望透顶,但如今却有了新的希望。 再加上这孩子是孙允儿肚子里的,她就更爱屋及乌了几分。 老夫人笑的脸上的褶子越来越深,在李雯君看来却只讽刺的想笑。 成亲那日闹得上京城都沸沸扬扬,能丢的脸都丢尽了,也不知烧的是什么香。 孙允儿也笑的牵强,一是有孕在身不适,二是老夫人的话,多少也让她感觉到尴尬。 就现在他还时不时的梦到成亲那日,简直就是噩梦。 侯爷吃了几杯酒,愈发得意起来,又开始畅谈侯府的未来。 李明霖夫妻这顿饭一直很安静,李雯君更是少说话,待酒过三巡之后,侯爷醉了,老夫人又要拉着孙允儿说话,自然不会再顾及旁人。 李雯君起身道:“许久不见嫂嫂,到你们院子里说说话?” 林氏点点头,这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青朴院,林氏拖着肚子上了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李明霖在一旁搀扶,心疼道:“辛苦夫人了。” “现在除了身子重,别的倒也还好,只是祖母那里看的实在是紧。”林氏对此苦不堪言。 李雯君拿着桌子上的点心吃了两口,开口道:“我来就是想问问兄长,可想搬出侯府。” 林氏的眼睛一亮,一脸期待的看了看丈夫。 “自然是想,不过现在父亲和祖母不会同意,还需从长计议。” 李明霖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想脱离侯府了,实在是难办。 李雯君喝了口茶,空着的肚子这才踏实了些,轻松道:“之前倒是不好办,但是现在正好有一个好机会,兄长若是放心,就都交给我来办,只是从此之后祖母和父亲未必待见兄长。” 李明霖苦笑道:“那倒是求之不得了。” 只要能出去,便是日子苦些他们也心甘情愿。 李雯君将她的主意说了,见李明霖和林氏都赞成这个法子,又细细商谈了一番,准备过几日找到机会就开始。 云水院。 李雯君靠在美人榻上,盘算着过几日帮兄长脱离侯府的事情,也是得益于孙允儿如今有孕,这法子绝对有九成的把握。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收起的油纸伞被放在一边,雨水晕开了一片。 “姑娘。” 小满从外头回来,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奴婢表哥送来的信,是姑娘打听的事情。” “这么快?”李雯君还有些诧异。 她拆开信,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这信中才是他亲生父母的真正情况。 “柳树村,一家五口。 丈夫楚慕青,34岁,是镇里唯一的秀才,在村里当教书先生,为人随和本分。 妻子沈南湘,十年前24岁病逝,与楚慕青是青梅竹马,性子泼辣能干,夫妻恩爱,育有两子。 长子楚纤云18岁肖父,长女楚明玉,是家中掌上明珠,一家生活幸福。 今年三月,长女失踪,父兄焦急寻找,不久楚家忽然着了一场大火,左右邻居都未曾幸免,烧死8人。 楚家是着火点,尸体尽毁。 在楚家发现煤油引火的迹象,村民传言是因为楚家父兄受不了楚明玉失踪所以才自焚。 但也有人看见说是有人来寻仇点火,其中这些传言有六七分真。” 李雯君看完信,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胃仿佛在翻滚,她想吐,只生生的忍住了,憋红了双眼。 “姑娘,这是怎么了。”小满焦急询问道。 “李雯希,她满口谎言,丧尽天良!” 第140章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小满见姑娘如此伤心,也心生不忍。 她又掏出一封信来,“表哥说,如果姑娘还想了解他们更多,这里有详细的。” 李雯君没接,她不敢接。 一直以来她信了他们的话,以为她的亲生父母都是恶劣的人,可这封信直接颠覆了她所有的认识,也果真如她梦中一般。 她的家人是那样的善良,对待李雯希更是极尽宠爱。 可李雯希回报给他们的,却是了结他们的性命。 为了将自己衬托的可怜,不惜诋毁栽赃,又怕她的谎言被戳穿,暗下杀手。 其心恶毒,令人发指。 “你知道吗,我原本应该出生在一个幸福的人家,父母恩爱,兄妹和睦。 我原本不用绞尽脑汁在这已经烂透了的富贵窝里艰难的的自保。” 这份安宁与和谐,她不知向往了多久,即便日子清贫些又有何妨。 再看这侯府,处处皆是虚伪与算计。 李雯君痛苦的闭上眼,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怪我,怪我早没有怀疑。” 小满劝道:“没用的,算算日子,大姑娘离家后不久,还未到上京,楚家就已经遭灭了。” 她这显然已经是做了要灭口的准备,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雯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许只有仇恨才能推着她活下去,新仇加旧恨,从此她与李雯希必定是不死不休。 “李雯希现在还和秦长卿在庄子上吗。” 小满回:“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京,如今也都不稀奇了。” “老夫人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倒是反常,没有,也不多过问,就像是没有大姑娘这个人似的。” 李雯君冷冷道:“她这是在等着天降喜事呢。 李雯希已经走到了这步,再没有退路了,除非秦长卿能够娶她,这样一来这麻烦嫁了出去,和荣国公府的亲事又还在,也勉强算是一举两得。” 老夫人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 小满迟疑道:“但若大姑娘真的嫁给了小公爷,更要对姑娘不利了。” 不管怎么说,荣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儿,李李雯希即使在侯府再不得待见,嫁过去也是未来的国公夫人,如此身份,再想报仇就不容易了。 “要不要横加阻拦?”小满问。 李雯君摇了摇头,“没用的,你看李雯希现在名声已经臭到了底,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秦长卿还能信任她,迷恋她。 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了。” 且当她的梦都是真的,李雯希和秦长卿注定是一对,无论什么办法,估计都拆不散他们的姻缘。 “那就没法子了。” “不。” 李雯君将信纸叠好,起身放在箱子里,又落了锁。 “姻缘不散,可不代表就能美满,李雯希以为扒上秦长卿就能保她一世富贵,那她就想错了。 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她就别想过安生日子。” 杀亲之仇,不共戴天。 小满相信姑娘,“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等。” 李雯君到案前提笔,“在这之前,还要办一件事。” 未来要同李雯希针锋相对,少不了一些助手,一直以来她交集的人脉,都是保障的一环。 * 三日后,从庙里上香归来的老夫人,面色沉重。 “老夫人还在想那大师的话吗。”于妈妈问道。 老夫人攥着手里的佛珠,眉头紧锁。 “我心里惦记着允儿这一胎,就叫大师多算算,可大师只摇头叹可惜,说算起来允儿肚子里这一胎才该是真正的文曲星,只不过被林氏抢了先。 文曲星降世那能是随随便便就有二的?” 原本她对林氏有多看重,如今就有多厌恶。 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允儿肚子里怀的才是他侯府嫡出的种,身份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那可有破解之法。” 老夫人纠结道:“大师倒是没有明说,只说侯府是块宝地,文曲星是被这宝地而吸引来的。” 她沉吟片刻,忽然拍了拍桌面。 “我真是老糊涂了,大师这不就是已经暗示我了吗。 文曲星竟然是奔着这块宝地来的,林氏若是没了孩子,文曲星自然要奔着允儿的肚子去!” 于妈妈质疑道:“可林氏肚子里怀着的毕竟也是侯府的血脉?” 老夫人咬咬牙说道:“那就让他们搬出去,离开也是一样,再说明霖现在也有了官职,也到了独立府邸的年纪了。 事不宜迟,今日就同他们说吧,从账上支些银子,给他们置办个府邸,这些钱也算是弥补。 不然现在林氏的肚子越发大了,万一生在侯府就不妥了。” 于妈妈应了一声,一刻也不敢耽误,赶紧亲自去说。 青朴院。 于妈妈天花乱坠的话里听在李明霖夫妻耳朵里格外的讽刺。 原本他们还有些疑虑,觉得这法子未免太简单了些,可没想到老夫人真能愚昧至此。 “替我们谢过祖母,我这就去准备。” 于妈妈这会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良辰吉日难遇,我瞧今日就不错。” 李明霖神色平常。 只要人答应了就好,老夫人那边也乐得如此,于妈妈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还有一事,我妻子就要生产,单立府邸丫鬟下人难免不趁手,能否叫许姨娘跟着照顾些时日。” 李明霖按照李雯君教给他的如实说道。 “这个老奴倒是做不得主,不过可以向老夫人那边问一声。” 李明霖拱了拱手,:“那就劳烦于妈妈了。” * 老夫人听了还不想放人,但随即一想又道:“允儿现在怀着身孕,许姨娘这样的难免有些碍眼,一起跟着去也好。” 从前抬许姨娘进来也是为了辖制邹氏,如今邹氏已经不在,这个碍眼的也没必要再留。 她也是当正妻的,妾室有多碍眼她是知道的,自然不肯让孙允儿也受这样的苦。 “就告诉他们,我也惦记着我这曾孙,许姨娘养过,叫她在身边看着我也安心些,就放心的在那边住着。” “哎,老奴定亲自传达。” 许姨娘听着于妈妈的话,震惊的合不拢嘴。 她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好好的离开侯府,还是和儿子住在一起。 这真的不是做梦吗。 与此同时,孙允儿那边已经吩咐好账上多支了些银子,李明霖一家一走就再也没人同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争什么了。 他们之间原本也没什么不愉快,自然也没必要闹得太僵,这些钱就当是补偿。 第141章 荣太夫人登门 没人会同钱过不去,李明霖心安理得的收下了银票。 夫妻两个正商谈宅子选在何处的好,小满就到了。 “快进来,妹妹怎么没过来?”林氏刚说完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瞧瞧我这记性,妹妹若是这时候来,恐怕祖母就不肯放人了。” 老夫人的心思深,再加上她心里防备着李雯君,若这事同她扯上太多关系就不好了。 小满掏出一封信来,“搬家是大事,二姑娘特意叫奴婢来送些贺礼。” 李明霖打开信一看,里面是上京几处宅院的位置,价钱都合适,位置也不错外加牙行的丫鬟小厮册子。 “都是我们姑娘亲自选好的,大公子若是不满意,还有备选。” 李明霖和林氏没有想到李雯君居然能为他们做到这般,感激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这个做兄长的居然要劳烦妹妹做这么多…” “姑娘说了,少夫人现在身子不好做这些,都是举手之劳。”小满如实转达道。 林氏眼窝一烫,从春闱到现在,妹妹一直帮衬着他们,事无巨细。 若没有妹妹,他们夫妻还不一定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都不知怎么谢妹妹才好了。”林氏哽咽道。 “姑娘说,等宅子租好了,她等着吃酒呢。” 李明霖点点头,“一定。” 小满再交代最后一句,“恐生变数,还请大公子快些安排。” “我现在就去看宅子。”李明霖也是一时都不愿意等了。 如今有了妹妹给的这个册子,在其中挑就可以了,银钱侯府给了一些,省着些用都是够的。 小满回了云水院,将刚发生的都交代了一遍。 李雯君点了点头,有吩咐的:“找些街头乞丐,将李雯希和秦长卿无媒苟合的事情传出去,挑最难听的说。” 他们的爱不是无坚不摧吗,既然拆不散,恶心恶心总是必要的。 其次,她这个受背叛的可怜人,总要赚回来一些同情。 翌日,街头巷尾又多了些趣闻。 宣平侯爵府的那位大姑娘,当假圣女骗人的那个,同荣国公府的小公爷秦长卿混在了一起。 两人自从泸安回来后,一直在千佛寺的庄子上住着,日夜同屋同眠,无媒苟合。 原本李雯希那点儿事儿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名声臭如咸鱼,她做出什么事情倒也不稀奇。 只是另一个秦长卿不一样啊,那是什么样的人物,万千少男少女的偶像,仙子一般的人,如今却同李文熙这样的人扯在一起。 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不为过。 于是这劲爆的新闻,连宫里头都传了进去。 最先生气的是展万娇,气的要去荣国公府给李雯君讨个公道,结果被郡主好说歹说的劝了下来。 郡主是不信李雯君那孩子的心眼还能受什么委屈。 不过有人愁自然就有人欢喜,昭武伯爵府就差直接放炮庆祝了,岳氏实在憋不住,开始找长公主商量。 “你说什么时候上门提亲的好?” 长公主:“现在。” 岳氏摇了摇头,“现在不妥。” 长公主,“那你还问!”加一个白眼。 岳氏,“那我这不是着急吗,那个都住到一块了,退婚也快了吧。” “那还真是说不准,起码老太太应该是不愿意放人的。” 长公主随后又道:“不过放不放也没用了,事情做到这步,在下去就太欺负人了。” * 宣平侯府,荣太夫人亲自过来,只说要见李雯君。 李雯君那儿早料定了太夫人会来找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太夫人慢走。”丫鬟恭敬的带路。 荣太夫人摆摆手,大步流星,只想快点到,她是一点也等不及。 那个臭小子做的好事,气的她觉都睡不好,又怕雯君那孩子受委屈,赶紧就过来了,老夫人那边也不见,直奔这边来。 “太夫人。” 李雯君起身刚要行礼,就被一把扶住了。 “好孩子,快起来,让你受委屈了。” 荣太夫人是真的心疼她,抓着她的手,心生愧疚。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雯君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帕子掩面,哭的伤心。 “太夫人…” “哎,不哭不哭,你一哭我这心里就更难受了。” 荣太夫人扶着她坐下,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里跟刀绞似的。 “我知道长卿哥哥不喜欢我,可他也不该这样折辱我。”李雯君哭成了个泪人。 “那混小子,都是被他母亲给惯坏了,不过只要我老太婆还在世一天,就没人敢欺负你!”荣太夫人是打定了主意要为这丫头撑腰的,谁来都不好使。 伞儿在一旁还帮腔,“姑娘再哭眼睛可都要哭瞎了,您看太夫人都来了,有什么委屈都和太夫人说也好,这样憋在心里人也要憋坏了。” 荣太夫人一听哎呦哎呦的心疼道:“说的对,有什么委屈的尽管说,我给你出气去。” 李雯君又扮上一副懂事的模样,擦了擦眼泪,说道:“倒也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的通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长卿哥哥和姐姐两情相悦,如今又···我也只能是祝福他们了。” “不成!”荣太夫人气的脸都红了,“我不同意!”当着李雯君的面荣太夫人不好骂的太难听,但对于李雯希那孩子真是再给她一副眼睛也瞧不上。 “其实外头的传言也不尽是真的,我姐姐人还是可以的。”李雯君只委婉的夸赞道。 荣太夫人一脸的一言难尽,“傻孩子,都这时候了,你还为她说话,她可是抢了你的夫君呦。” 李雯君转过头,幽幽道:“她夺走的是人倒还好了,只怕她夺的是心。” 这下连荣太夫人也说不出什么了,只叹了口气。 长卿那孩子四岁前是养在她屋里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一副耿直的性子,现在也是一样,说耿直是优点,她倒是不这么觉得,这样的人好了是一根筋,坏了也是一根筋,执拗的很。 君丫头这一点没说错,心走了,即使人在也没用了。 她早就知道,只是还抱有希望罢了。 “哎~你就注定同我们秦家无缘了吗。”荣太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惆怅的想哭。 第142章 亲事生变 她越想越难受,像这样的好孩子娶进门,都不敢想往后子孙后代能有多优秀。 娶妻当娶贤,这是关乎整个家族的大事,长卿从小就肩负着秦家的大任,他的妻子,怎能是偷奸耍滑心思歹毒的人。 荣太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忽然又道:”我还有一个儿子未曾成亲,年纪倒是长你几岁,不过还算长了副好相貌,倒是不显老,性子不比长卿好,但人品绝对没话说。” 李雯君惊得被呛了一下,哭笑不得的啊了一声。 荣太夫人忽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兴奋的解释道:“我家那个老四,你兴许不熟,他跟着他二哥做事的,不在上京,现在一直是一个人。 不过我也放了话,死之前必须看着他成家,这小子看着不听话,其实···倒也真不怎么听话,但这件事应当不会忤逆我的。 长卿那小子没福气,我家老四人不错,你要是同意,我就将他叫回来,你们相处相处。” 李雯君委婉道:“这···怕是不妥。” 荣太夫人刚要再介绍,看着君丫头的脸,赶紧止住了嘴,又一脸懊悔道:“瞧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时候了,竟然还说些这个。”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丫头了,有些慌不择路。 李雯君摇摇头,“没关系,我知道太夫人是为了我好。” 一句话又说的荣太夫人眼泪汪汪。 但心里也更加难受了,将秦长卿那个臭小子又骂了几遍。 “就该打断他的腿!” 李雯君倒是很认同,但只能反着说,“长卿哥哥的性子您还不清楚,越是克制着他反而越要做。” 她只提了一嘴,并未多说。 但荣太夫人多聪明的人,瞬间就懂了,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她无奈的看了君丫头一眼,下定决心道:“看来终究是无缘,再强求也只能是害了你,若一意孤行让你只能终日独守空房,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斩断这份姻缘。” 李雯君垂着眸子,道:“往后即使没了这份亲事,太夫人若是想我了,我也会上门拜访的。” “只是为难了你,若是退亲往后你怕是不好过。” 荣太夫战场上厮杀的,什么人没见过,她早就知道侯府这几个不是些仁义之辈,但毕竟顾忌着李雯君,往后也是亲家,不好闹的太僵。 猜也知道他们惦记死了和荣国公府的亲事,若这亲事没了,说不定要怎么对待这丫头呢。 “不过你放心,亲事虽然不成,但谁若是想欺负你,我也是不依的。” 荣太夫人这话就是摆明了要给李雯君撑腰了,她发话,谁能不给她面子。 李雯君怎么能不心领,刚要跪下去,又被扶住。 “往后在我面前,不用跪。” 这是李雯君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重视。 荣太夫人没了之前的笑脸,有种不怒自威之感,“住都住到了一起,不给个说法岂不是我们国公府不地道。 君丫头,同我到你祖母那去一趟吧,来都来了,不见见不好。” 看着荣太夫人那铿锵有力的步子,李雯君已经为老夫人感到惋惜了。 乐寿院。 老夫人一听荣太夫人朝着这边来了,忙坐直了身子,“那边什么消息。” “荣太夫人一直在哄二姑娘,具体说什么没听见。”于妈妈回。 “倒是真喜欢她。”老夫人嗤了一声···“行了,不管结果如何,今日也总该有个了解了。 她一直没有插手希丫头的事情,就是在等着他们出面。 于妈妈担忧道:“以大姑娘现在的处境,怕是对我们侯府不利啊。” “再怎么还有君丫头撑着,不怕。” 老夫人扔了手里的佛珠,面冷了下去。 “荣太夫人到~” 老夫人热情的起身相迎,“老姐姐,不知你要来,招待不周了。” 荣太夫人面色平平,但显然也是落了老夫人的面子,两人坐下,荣太夫人才开口。 “两个孩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生硬,老夫人说知道显得她不闻不问,说不知道又好太过不真诚,于是只能干笑笑。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荣太夫人笑了一声,“过谦了,令府的大姑娘实在是教养的极好,外头谁不夸一声大姑娘心善,人这么好就算了,还爱联络人,我家那小子性子直,心思简单,总是比不过大姑娘这样聪明。” 老夫人的笑容慢慢消失,如坐针毡。 李雯君从未见过荣太夫人这样的一面,这样阴阳怪气的话说的老夫人脸都绿了,却偏偏还不敢反驳,实在解气。 “老姐姐过赞了。”老夫人挤出这么一句来。 “大姑娘也真是的,愿意交朋友也是好事,只是有什么事情知会一声就好了,何必千方百计的递信给我家长卿,我家长卿也是仗义,得了信就去长安街,这又好心将人带走了,也不同你们知会一声,实在是无礼了。” 老夫人一听荣太夫人这是不打算认了,笑着商量道:“希丫头办事的确是有不妥帖的地方,但两个孩子现在在一起,倒是不好说。” 荣太夫人忽然笑了,“可不是,我也这么说,男孩子无所谓,女孩子的名声总是要紧的呀。 不过倒也没事,你们大姑娘的倒是也不需要这个了。” 老夫人:“···” 李雯君头更低了些,实则是在努力憋笑。 “两个孩子不清不楚的,也不是个办法啊。”尽管再生气,老夫人也还是要耐着性子商量。 荣太夫人:“那依你看呢。” 老夫人手指颤了颤,好声好气的商量道:“小公爷现在对希丫头也算是看重,不然也不能不管不顾的将人带走了不是,我们做长辈的都是想孩子开心的,倒也不好阻拦。 不如就让希丫头做小···” “不行!”荣太夫人直接拍了桌子,“这话可问过君丫头没有。” 老夫人忙解释,“君丫头还是正房,这点不会变的。” 这句话说的荣太夫人是彻底不高兴,脸拉的老长,“同大姑娘共侍一夫,你当我们君丫头什么人。” 接着还像是不解气似的,跟了一句,“这不是恶心人呢吗。” 第143章 荣太夫人怒怼众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荣太夫人是李雯君的祖母,话说的老夫人嘴抖了抖,愣是不知道该如何接。 脸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她心里已经将李雯希骂了个遍,但这也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这个祸害就是送也要送出去,绝对不能留。 “那您看是怎么安排…希丫头这样也不好找人家了。”老夫人委婉道。 再怎么这事情也闹得满城皆知,荣国公府即使不认脸面也不能好看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的大姑娘既然这么想入我们秦家的门,我们也不好棒打鸳鸯不是,虽然现在你我脸上无光,但若是大了肚子,岂不是丢人丢到祖宗那去了。” 荣太夫人说还不够,巴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这哪里是打她自己的脸,分明是在打老夫人和整个侯府的脸。 一个姑娘家为了嫁出去一点礼义廉耻也不要,当父母长辈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这亲家还是要做,我们荣国公府也不欺负人,明媒正娶,你看如何。” 刚才的话明着暗着的骂,现在又忽然改了口,老夫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自然是最好不过。” 荣太夫人一副嫌弃的表情,“将就着吧,只是委屈了君丫头,有个这样的姐姐跟着沾光还不够,还要被抢走了婚事,也真真是倒霉透顶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的。” 老夫人明白她这是要给李雯君讨个公道,心中更加恨她多管闲事,侯府的姑娘还用的着她越俎代庖。 但如今婚事还能继续,李雯希那死丫头嫁过去最好,不然随便许配个人家恐怕都没人要,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小小的付出也不算什么了。 “我这个当祖母的自然也是心疼的,一定会多加弥补的。”老夫人也不给个准话,只模棱两可道。 荣太夫人又冷了脸,“这可不是一般的委屈,要是我年轻的时候,非要将那些个不要脸都吊起来打的好。” 李雯君:“····” 老夫人总觉得就是在骂她自己,脸上的褶子抖了又抖。 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还能供起来不成。 荣太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念叨道:“之前定亲送过来的礼还是给君丫头,算是我们的补偿,至于大姑娘和我们长卿的聘礼,也要都给君丫头才是。” 此话一出李雯君也吓了一跳,忙道:“这怕是不妥。” 老夫人也忙附和,“是啊,聘礼给君丫头,这说不过去的。” 给了君丫头她可就不好插手了,若是给了希丫头,她完全可以拿捏着吞了这聘礼,所以自然不肯。 “当姐姐的抢了妹妹的婚事就说的过去了,无媒苟合就说的过去了? 这些事对君丫头的影响可不小,别说是聘礼了,就是再多都应该。” 荣太夫人可从不是什么软绵绵的好性子,说起话来句句戳人肺窝子。 侯府原本就亏心,只能受着。 老夫人僵硬的点点头,“说的是,都是应该的。” “君丫头往后的亲事也不用愁,只要我还活着一日,只要你说相中了谁家的,都替你说成。” 李雯君感激道:“多谢太夫人替我考虑。” 老夫人脸色复杂,荣太夫人再怎么喜欢也终究不是侯府的血脉,也不知是喜是忧。 “君丫头这老姐姐不用担忧,她是个好孩子,亲事总是差不了的,既然这亲事继续,还要商议一下何时成亲。” 荣太夫人那可是一脸的不情愿,随口说了句,“那当然是快些的好,不然大···” 老夫人是真听不了这些话了,感觉自己这张老脸就是被拿着鞋底子抽,赶紧接过了话,“是是是,那就寻个最近的日子。” “也不用太麻烦了,怎么简单怎么来就可以,剩下的事情我就不操这个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荣太夫人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管了,回去都要气的几日吃不下饭,今日能来也是奔着君丫头来的,安抚了之后她也就要走了。 “君丫头,送送太夫人吧。”老夫人见她要走,难掩激动。 终于是将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侯府门外,荣太夫人拉着李雯君的手,迟迟不愿意松开。 “有什么事情了就去荣国公府说一声,不管什么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李雯君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太夫人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这些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为她说。 “您保重。”李雯君压下鼻尖的酸涩,挤出一抹笑来。 * 荣国公府。 荣国公和叶氏如坐针毡。 “老太太回来了。”丫鬟上前来报,两人忙起身。 “母亲,您这是去···”荣国公已经开始感觉到不妙了,母亲的性子他最了解,相比起来炮仗都算温和的。 荣太夫人坐下,板着个脸,“自然是去商量亲事的。” 叶氏松了口气,说道:“长卿这孩子主意大了,竟然敢瞒着我们做这样的事情,但人已经绑回来了,他年轻一时迷了眼,相信成亲后就会好了。” “迷了眼?这话要是让你们父亲听了,非要剥了他的皮,我们秦家还未出过这样多情的公子,光耀门楣啊。” 荣太夫人可不是能受气的人,儿子儿媳妇的面子也是不给的。 叶氏嫁进来这么些年婆母的性子也了解,也不生气,只好声好气的哄,“老祖宗别气坏了身子,这孩子的确是该罚。” “罚?那倒是用不着,孩子也是个好孩子,看人的眼光又好,我已经同侯府商量好了,尽快成亲。” 荣国公身子总算是坐正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到底还是母亲疼他,但该罚的也要罚,雯君是受委屈了,等嫁过来,我也会好好待她的。” 荣太夫人撇了撇嘴,“那倒是不用。” 叶氏坚持,“那还是要的。” “反正嫁过来的又不是君丫头,省省吧。” 噗~ 荣国公嘴里的茶水都喷了,惊愕道:“那这婚事?” 叶氏也慌了,问道:“雯君不嫁过来,那是···” 荣太夫人抱着胳膊,揶揄道:“那还能是谁,那老太太不成。” “哎呀母亲!”夫妻两个齐声喊道。 第144章 成全他们 “不行,那位大姑娘实在是···这样的人实在是同长卿不般配。”荣国公半天只挤出来这样一句话。 叶氏急的都站了起来,“母亲糊涂,大姑娘若是娶进门来,往后长卿也会…” “你们同我这老婆子说有什么用,长卿自己喜欢,巴巴的凑上去不说,都能不顾脸面住在一起。 他就是拉着青楼女子出去私奔也有人说一声他多情,如今迷上个什么东西,好好的才子不做,去做那倾脚工!” 荣太夫人怎么能不怨,这么好的孩子,如今是亲手将脑子掏空了,塞了团粪进去。 荣国公咬紧牙,懊悔道:“怪我,没有趁早斩断他的心思。” 他一直不信儿子能做出那些拎不清的事情来,可没想到一碰感情,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叶氏脸烧的厉害,忙劝阻,“便是他莽撞糊涂,我们做长辈的也该劝着,怎么能顺着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再者说了,大姑娘那名声,往后我们还怎么…” “现在荣国公府就有脸了?那李雯希是个臭鱼,长卿现在就是个吃臭鱼,比臭鱼还恶心,还互相嫌弃做什么,对付过得了。” 荣太夫人一张嘴,儿子儿媳妇一个也没惯着,骂的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夫妻两个臊眉耷眼的,愣是挤不出一个字来。 “小公爷,您慢着些。”丫鬟追着进来。 秦长卿冲进来,直接跪了下去。 “我不喜欢李雯君,便是成了亲也只能是一对怨偶,岂不是耽误了她,我如今心里都是希儿,此生唯她不娶,还请祖母成全。” 荣太夫人转过头去,瞥了一眼儿子儿媳。 荣国公气的手举了片刻后又放下,知子莫若父,他既然说出这番话,就说明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叶氏只觉得天旋地转,扶着额头神情仄仄道:“雯君的亲事你祖母已经给退了,你和李雯希亲事也都定好了,会让你们尽快完婚的。” 秦长卿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事情居然这么顺利,他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说辞,甚至做好了不死不休的准备。 结果这就好了。 荣太夫人摆摆手,一脸疲惫道:“你现在大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你只需记得今天的话,路是你自己选的,往后不管怎么样都要你自己咬牙挺下去。 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母亲,都不会再帮你了。” 哀大莫于心死,荣太夫人已经彻底失望了。 姻缘这事强求不得,可不是李雯君也好,还有多少好姑娘,偏偏要选一个样样都不好的,眼光差成这样,还不如瞎了。 “我知道祖母父亲母亲对我失望,但希儿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不像外人说的那样,那都是别人的谣传。” 秦长卿还在为她辩解。 但即使是最溺爱儿子的叶氏,也没有再开口了。 “长卿,千万不要因为我而顶撞长辈,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都怪我。” 李雯希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跪了下去,哭的可怜。 上位的三人都板着一张脸,冷冷瞧着她,没人开口。 秦长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祖母和父亲母亲已经答应了,亲事已经安排好了,不日就能成亲。” 李雯希也是始料未及,她知道自己现在名声差,再加上荣太夫人喜欢李雯君,要想夺走这门亲事无异于登天。 为此她绞尽脑汁,设计了许久,结果这么容易就达成了? “真的吗…”她还有些不信。 “还不快谢谢祖母和父亲母亲。”秦长卿引导道。 李雯希忙装出一副乖巧模样,“多谢祖母和父亲母亲成全…” 荣太夫人没说话,起身就走。 荣国公更是拂袖离去,叶氏也起身,但还是说了一句,“亲事虽然定了,但毕竟还未成亲,但凡顾及些礼义廉耻,就别住在一起了。” 说完,也抬步离去。 李雯希脸色难看,转向秦长卿的时候又换了一副可怜模样,哭着道:“我知道自己不如妹妹讨喜,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秦长卿心疼坏了,忙安慰道:”李雯君不过是挑着长辈爱听的说,她惯爱拿捏人心,着实虚伪… 希儿真诚,既然不用与她比较。” 李雯希转泣为笑,往他怀里靠了靠,却扑了个空。 “这样不好。” 李雯希手一顿,心里却忍不住嘲讽,别院里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又装作君子模样。 可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委屈道:“我无处去了…” “公子,宣平侯府的马车来,说接大姑娘回家。”丫鬟来报。 秦长卿忙道:“先回家,等我娶你。” 李雯希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又变了脸。 刚才那些人可恶的嘴脸仿佛都在眼前,她气的手里的帕子都撕烂了,还是不解气。 “老不死的东西,要你们看不起我,等我以后当上了国公夫人,一个都不轻饶!”她恶狠狠的放下狠话。 “姑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一点阻碍都没有。”初夏在一旁捧着道。 李雯希也纳闷,事情麻烦些还好,现在这样她倒是瞧不清楚了。 “回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侯府那不知道什么等着她,她必须谨慎应对。 宣平侯府。 李雯希一下马车就看见于妈妈来迎,步子一顿。 “于妈妈。” “哎,老夫人惦记许久了,大姑娘快走几步吧,不然老夫人可要想死了。” 李雯希眸子一转,心想祖母对她的转变完全是因为这婚事,心中嘲讽面上还是装的好看。 “我也想祖母了。” 乐寿院,老夫人见着孙女亲切的招手道:“你这孩子,怎么瞧着瘦了这些,可是要祖母心疼。” 李雯希一脸乖巧道:“许久不见祖母,心中挂念的紧。” “好孩子。”老夫人又是夸又是捧。 “你和小公爷的亲事已经定了,这几日就安心备婚,别的事情就都不用你操心了。” 李雯希福了福身子,“劳烦祖母了。” 从院子出来,李雯希的得意已经溢于言表,曾几何时祖母都是这样捧着李雯君的,可如今,这些都是她的了。 李雯君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一门好婚事吗,现在,看她还怎么嚣张。 “先去云水院一趟,许久未见,有些想妹妹了呢。”李雯希勾了勾嘴角。 第145章 备婚 “烂眼睛的东西,看不见我们姑娘来了吗,还不赶紧让开,没眼力见的东西,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初夏忽然的训斥让小丫鬟吓的浑身一哆嗦,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 “行了,一个蠢奴才,同她置什么气。”李雯希轻蔑道。 他们前脚一走,小丫鬟又翻了个白眼,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初夏整理了一下衣领,只觉得那股子憋屈终于去了些。 “听说妹妹被退亲了,真是可惜啊。”李雯希还未进门,就已经开始大声宣扬。 李雯君手上的针线未停下,头也不抬道:“姐姐既然抢走了这姻缘,又何必来落井下石呢。” 看着她的样子,李雯希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之前所受的各种羞辱仿佛都是值得的。 李雯君最大的依仗如今已经是她的了。 “荣太夫人那么喜欢你又有什么用,长卿不喜欢你,都是白搭。 妹妹这么聪明,居然还不懂这个道理,费尽心思讨好一个老太婆,娶你的人又不是她。” 李雯希咯咯笑,嘲讽之情拉满。 “姐姐自己是什么人,就觉得别人也是那样的人,我从不用讨好太夫人,不过也是,即便姐姐想要讨好也是无用的。” 李雯希的嘴角落了下去,但随即又讥讽道:“我要做的是拴住长卿的心,只有你这样没有一丝魅力的人,只能可怜的试图讨好旁人来证明你自己。 被偏爱的,从来不用证明什么。” 李雯君不得不承认她这些话有些道理,但她又能怎么证明人心就是不易变的呢。 一旦秦长卿不再爱她,那么她的全部都尽数毁灭,包括她自己。 “愿姐姐今日所炫耀,不会成为未来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李雯君看她一眼,再然后又继续绣自己手里的花。 李雯希忽然笑了,信誓旦旦道:“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婚事不再,看你还怎么办。” 她忽然又低了身子,在她耳边道:“没了这个护身符,你觉得祖母会怎么对你。” 亲生的她祖母都不在乎,更别提一个被退亲的假千金,没了利用价值李雯君只会像破布一样被丢出去。 “那就不用姐姐操心了。” 李雯希一走,伞儿就气呼呼的说,“得了便宜还要到姑娘这边炫耀,纯粹是气人来的。 不过这婚事没了,老夫人那边指不定还要怎么拿捏姑娘呢。” “现在倒也不急。”李雯君知道自己终有一日要嫁人,但至于对象是谁,务必要慎重些对待。 涵香院。 李雯希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嫁妆的事情不知道祖母那是怎么准备的。” 初夏才出去打听过,脸色不算太好,“准备是准备了,奴婢偷偷去瞧了,实在是不多。” 李雯希皱了皱眉,“李雯君当时的嫁妆呢,她总不会没有吧,毕竟是嫁到国公府,总不能太寒碜。” 嫁妆可是女子成亲后的命根子,原本高嫁就低了一头,若是再少了,要她如何立足。 初夏低声道:“当时二姑娘的嫁妆是准备好了的,但都不在手里,老夫人和前夫人那手里都掐着呢。 前夫人走后能带走的都带走了,现在也都是老夫人手里掐着呢。” “哼~再厉害也不是一样被拿捏。” 初夏叹了口气,“以老夫人的手段,怕是轻易不会松手了,只不过奴婢还知道一些···” “说。”李雯希示意。 初夏:“当时二姑娘定亲时,荣国公府是送来不少定亲礼的,都是好东西,按理说也该放到嫁妆里一块添装才是。” 李雯希眼睛一亮,“原本就该是我的,去问问,那些礼现在在哪,我也好亲自去同祖母商量商量。” 初夏现在一门心思想要提高自己的地位,做事那是尽心尽力,马不停蹄的就又出了门。 才一炷香的功夫,人就回来,只不过带回来却是个不好的消息。 “那些都在二姑娘手里···” 李雯希手里的杯子重重放下,不悦道:“亲事都黄了,她哪有的脸占着。” “是荣太夫人的意思,说这些是对二姑娘的补偿,表明了给她,谁都不能动,还说···等您成亲送来的聘礼,也要给二姑娘···” 桌子上的东西都被她扫到了地上,李雯希大怒,“真是贪心不够,嫁过去的明明是我,凭什么东西都给她!” 初夏尴尬道:“听说老夫人那也是不乐意的,但荣太夫人发了话···” 那位是个什么性子,谁敢说一个不字。 “老不死的东西,仗着自己使过几天刀枪,杀过几个人,就了不得了似的,别人家的事情也要管,小心嚣张过了头。”李雯希也知道没法子,嘴上若是还不能痛快了,不是要憋死。 初夏不敢接,只时不时的应上一声。 “不行,祖母铁公鸡似的是不可能拿的,看来我的嫁妆,只有我自己想办法了。” 她眸子一转,起身道:“现在备马,出去一趟。” “去哪儿?” 李雯君抿了抿嘴唇,“去找嫁妆。” 城中小巷子内,还不时传来一声声咒骂,邹氏坐在院子里,手拿着扇子,一声接着一声。 “一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势利眼!白对他们那么好,都对的起我吗!” “夫人说累了,喝口茶吧。”赵妈妈好声好气的劝道。 “我早就该知道,就瞧不起我,我还当他们真心,掏心掏肺的对他们,什么忙不帮,现在有了事情,全都怪在了我的头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邹氏喝了口茶,接着又骂,嘴是一点也不想停下。 咚咚咚~ 赵妈妈起身开门,嘴角往下掉了些,“大姑娘···” “我来看看母亲。” 邹氏听了声音,脸忙转了过去,“呦,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这样的小地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母亲何苦说这样的话挖苦我,女儿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李雯希哭着解释道:“我知道母亲埋怨我,但我都是被陷害的。” 邹氏扫了她一眼,说道:“少拿这些话来唬我。” 第146章 嫁妆与谎言 李雯希索性直接跪了下去,哭诉道:“母亲不知道,其实我与小公爷一直情投意合,只是碍于他和妹妹的婚约,所以一直深埋心底。 但这事还是被妹妹知道了,所以妹妹一直暗中使绊子,圣女的事情也都是她引导我去做的,妹妹是生气我抢走了属于她的爱,但即使这样,我也还是没能屈服。” 邹氏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冷冷道:“那也是你笨,着了她的道。” 李雯希紧咬牙关,心中默念都是为了嫁妆,只能继续演下去。 “是,是我蠢笨,但起码我和小公爷的情谊是真的,如今···他与妹妹的婚事已经退了。” 邹氏猛地转过头来,震惊道:“你说什么?谁退的!这么好的亲事,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疯了疯了,你们真是疯了。” 如今她现在是众叛亲离,唯一出头的希望就是等李雯君嫁进荣国公府,就和离了她也是丈母娘,总是能借些光。 但现在退亲了,那她最后一点希望岂不是都破灭了! “母亲别急,妹妹虽然被退亲了,但是我会嫁给小公爷,荣太夫人亲自到侯府说的,我和小公爷婚期将近了。” 邹氏的脸色从震惊愤怒在到充满了希望,用力抓住了她的手,“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样的事情怎么好骗母亲呢。”李雯希低着头难过道。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母亲商量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李雯希只娇羞道:“很早了,不敢说。” 邹氏欣喜道:“成亲是大事,要准备的可多,嫁妆你祖母可准备了,她不准备可不行。” 说起这个李雯希就再也忍不住了,啜泣道:“祖母藏的紧,只给我准备了极少的嫁妆,荣国公府的聘礼和定亲礼妹妹还都要,说这是对她的补偿。” “笑话,做事做到如此地步,真是够缺德的,你祖母黑心烂肺,没想到你妹妹也是这样的,真是叫我开眼。” 反正邹氏现在的怨气是极重的,对谁都不满意,逮着谁都骂。 李雯希只幽幽的哭,衬得她更加可怜。 “行了,别哭了,也是随了我这软性子了,谁逮着都欺负,嫁妆那不用愁,我这还有,总不能让荣国公府看轻了去。 只是你可不能学那些白眼狼,又忘了母亲的好。” “这怎么能呢,我始终记着母亲的好,只是怕妹妹妒忌,这才不敢亲近母亲罢了。” 母女两个手拉着手,一旁的赵妈妈无奈的摇了摇头。 “还是母亲为我着想,只是这些还是先放到这里的好,不然到了侯府,恐怕就保不住了。”李雯希谨慎的嘱咐。 “是这个道理,那都是些豺狼虎豹,都盯着这些肉呢。” 邹氏一想就恨的牙痒痒,拉着又骂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人。 门口处,邹氏还在念叨。 “成亲了可不能忘了母亲啊。” “您是我亲生母亲,我不孝敬您还能孝敬谁呢。” 李雯希好话说了,将人哄的开心,这才得以脱身。 她嫌弃的拍了拍袖子,吐槽道:“幸好我不随她,不然也是蠢货一个。” “好在姑娘的嫁妆是解决了,也算是好事一桩了。”初夏恭贺道。 毕竟邹氏的嫁妆可是很丰厚的。 “既然都出来了,也给小公爷那递个信儿,就说我有事要见他。” 茶楼包房内,李雯希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忙挤出眼泪来。 门被打开,秦长卿关心道:“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李雯希又哭道:“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李雯希是特意打扮了来的,帕子掩面,身子朝着他慢慢倾斜。 初夏和招恩识趣的关门走了出去。 “委屈了?”秦长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心道:“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李雯希停了哭,解释道:“也不算是委屈,只是觉得抢了妹妹的婚事,心里不好受。” 秦长卿皱了皱眉头,有些生气了,“什么叫抢,我们情投意合,倒是她横插一脚。” “你说的没错,但我心里总是觉得亏欠的,也还好那些定亲礼和聘礼都给妹妹了,我这心也能好受些。” “什么聘礼?” 李雯希吃惊的捂住嘴,“你竟然不知道吗,妹妹伤心,将之前的定亲礼和这次我们的聘礼都要了,说是对她的补偿,我一想也是应该的。” 秦长卿脸一板,气的叫了一声荒唐。 “我们成亲,她却收了聘礼,谁给的她这样的胆子,实在是太荒唐了,我还想着好聚好散,看来她是不肯了。” 秦长卿转身就走,李雯希赶紧追了上去。 “长卿你去哪儿啊!” “侯府,去替你讨个公道。”秦长卿出门直接纵身上马,朝着侯府去。 而云水院这边,有客而至。 桌上的茶水都放凉了,坐上的人也没动一口,只看着另一头的佳人。 “傻了还是哑了。”李雯君问他。 吕南喉结滚了滚,一杯凉茶下肚才清醒了些,“这不是太激动了。” 良久他才又道:“我等这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还没订下呢,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李雯君咬断线,看着抹额上的祥云满意的放了下去。 “母亲请了长公主,相信你祖母不会拒绝的。” 今日岳氏就等不及了,催着长公主来带着吕南来提亲,这会儿大人们已经开始商量了。 李雯君毫不意外,但很奇怪,她心底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 “我只想知道,你愿意吗。”吕南问道。 还未等李雯君开口,就听见小满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公爷留步,姑娘有客人。” “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能怕别人笑话。” 他腿长,几步就已经走了进来,看着院中坐着的男女,火瞬间涌上了头顶。 “才退亲就找好下一家了,二姑娘还真是厉害啊。” 李雯君笑了一声,“小公爷才退亲就要成亲了,一百步还有笑五十步的,你说可笑不可笑。” 秦长卿咬牙道:“你就这么想嫁人。” 李雯君眼神冷了下去,“那倒也不是,起码我嫁谁,也不愿意嫁给你。” 第147章 再订亲 秦长卿清楚自己根本对李雯君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但不知为何看着她这么快就已经有了人选而格外的愤怒。 还有她的话,更是深深刺痛了他。 “你····” 吕南挡在什么李雯君身前,眼神里都是满满的敌意。 “既然已经退亲,秦公子这样纠缠就没意思了。” 秦长卿倒吸了一口气,眉眼无情,“你以为我是想见她不成,我倒是好奇,你既然也有了下家,再拿着我的聘礼是什么意思。” 吕南一愣,转身看了她一眼。 李雯君看着秦长卿身后的李雯希,说道:“姐姐要是在乎这些,就该和荣太夫人商量,我无权无势的,来给我下马威有什么用。” 李雯希慌乱辩解道:“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秦长卿最恨李雯君狡辩,面上厌恶尽显,“够了,明明是你贪心在先,还不准人问了。” “什么时候你能了解的来龙去脉再去找去找人质问。 不明不白的听了旁人三两句话,就不知道浑身的劲儿该怎么使,天下的傻子都叫你一个人当了,那些抠着鼻子流着口水的都要谢你一句。” 李雯君现在可不惯着他,婚竟然已经退了,还能正眼瞧他,才是真的怪了。 秦长卿气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指着她怒道:“岂有此理。” “哼~理不理谁又听我说了,婚是太夫人亲自来退的,话也是太夫人亲自说的,你若心存疑虑,出去府里打听打听,这话是什么时候说的,又有多少人听着。 若是心生不满,就找太夫人理论去,我一个姑娘家,婚事不由我做主,钱财倒是能由我做主了,更别提是你们的东西。 秦公子想在美人面前装威风倒也没什么错,何苦抓着我做那冤大头,定亲已经是委屈了,真是欺人太甚。” 李雯君之前憋了不少的气,现在没了顾忌,嘴说的蹦豆子一样,说她一句就像有十句百句的等着,叫秦长卿脸红一阵白一阵。 “你说这是祖母的意思。” “不,都是我编排荣泰夫人的。”李雯君翻了个白眼。 “你!”秦长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雯希愧疚道:“都怪我不好,我没有怪妹妹的意思,也是觉得这样是对妹妹的补偿。 长卿也是怕我受委屈,毕竟聘礼是交给你,难免会有人诟病什么。” 李雯君:“你们无媒苟合都不怕人笑话,这又算得了什么。” 秦长卿双眼死死瞪着她,拳头紧握,“李雯君,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动你。” “婚约还在时你们好像就已经勾搭在一块儿了,怎么,如今退了亲,还想要我的命不成。” 李雯君迎上他的目光,咄咄逼人,不肯松一口,退一步。 她的话虽刻薄却也都是实话,秦长卿除了无能狂怒,也做不了什么,半天只挤出一句来。 “你我非要如此说话吗。” 李雯君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去找一个你相熟的人,再从墙角兜一兜狗屎来,再扣到那人的头上,然后问问她能不能好好说话,再来同我商量吧。” 秦长卿紧抿着嘴唇,脸都白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李雯君慢慢靠近,轻蔑道:“意思就是你恶心着我了。” 秦长卿忍无可忍,刚扬起手,就被吕南一把握住。 “小秦公子竟然还有打女子的习惯,真是让人惊叹了,只不过这人还是要有分寸,雯君如今是我的未婚妻,你要是想打,打你身后那个就好,我定不拦你。” 吕南笑呵呵的说,更衬的秦长卿失了气度。 他猛的抽回了手,拳头紧握,“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得到她的心了吗,我告诉你,李雯君她根本就没有心,她的肚子里全是算计,小心最后把你吃的骨头都不剩。” “那就不让秦公子费心了,我们家雯君胃口好不是正好吗,愿意吃也是我的荣幸,自然是乖乖奉上。” 秦长卿觉得他已经没救,拉着李雯希的手就怒不可遏的离开了。 李雯君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吩咐道:“将他们站过的地方洒洒水,晦气。” 吕南嘴角噙着笑,“我从未见过你如此伶俐的一面。” “喜欢?要不要也试一试。” “不敢不敢,还是对着外人的好。” 李雯君哼了一声,“我可从不对人这样。” 伞儿:“哎!这两个畜生站过的地儿已经打扫好了。” 吕南噗嗤一笑。 “对了。”他转而又问道:“是手上缺银子吗。” 李雯君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眉头皱了皱,“太夫人发了话,我堂堂正正的收,为何要同钱过不去。” 吕南一顿,实话实说道:“只是一想你还要收他的聘礼,有些不乐意罢了。” “又不是不收你的,吃的什么醋。”李雯君淡淡道。 吕南忽然凑的近了些,声音软了下去,“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有我不答应的份吗。” 李雯君也像是在问自己,但马上又反应过来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忙回了神。 “对我来说终究是要嫁的…” “姑娘,老夫人叫。”小满忙来通报。 “来了。” 千秋堂。 老夫人一脸喜气,才解决了一个,现在这个又说了份好亲。 长公主亲自登门提亲,昭武伯爵府嫡长子,虽然算低嫁,但昭武伯也是有官职在的,又与长公主和郡主亲近,也算的上是不错。 而且李雯君还是个被退了亲的,能有人愿意要,已经是不错了。 “见过长公主。”李雯君福了福身子。 “昭武伯爵府能看上你也是你这孩子的福气,往后嫁过去,还要…” “等等。”长公主放下茶杯,皱了皱眉,“她还没答应呢吧。” 老夫人忙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都答应了,她自然没有意见。” 长公主忽然笑了,“又不是娶你,你答应有什么用,叫她自己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老夫人前被荣太夫骂,现在又被长公主怼,心里憋屈的够呛却不敢表现出来,气的鼻子发麻。 李雯君没有一丝犹豫道:“我愿意。” 吕南面露惊喜,长公主却微微皱了皱眉,“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长公主没再问,只对着老夫人说,“他能答应是昭武伯爵府的福气,既然两个孩子都愿意,这亲事就算成了。” 李雯君颔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吕南。 “就算是定亲的信物吧。” 吕南眸子闪了闪,拿下手上的扳指。 “扳…佩” 第148章 更上一层楼 “听说了吗,那对儿,要成亲了。” “不成亲还能怎么办,丢都丢死人了。” “大不了就都娶了呗,小的做大,大的做小,享其人之美。” “荣国公府还真是豁得出去啊,你说连荣太夫人那样的人都气倒了。” “摊上这样的不孝子孙,也是倒了霉了。” 街头巷尾,豪门的那点事儿又成了百姓的谈资。 李雯君放下窗帘,嘲讽一笑。 看来长安街的那几个板子,还是将李雯希身上的光给打灭了。 想想也是,刽子手的手还有什么是不敢斩的,别说是什么光,鬼也能打散了。 如今他们已经不是别人羡慕的眷侣,倒像是一对阴沟的老鼠,如今只靠着秦长卿那点才情吊着,不至于被人踩死。 马车一停,李雯君带着帷帽,走进了一间空店内。 一进门,就看见一对夫妻朝着她跪了下去,小满也跟着一起跪着。 “见过二姑娘。 要不是姑娘叫我们过来,如今我们已经…” 说话的是一个一脸憨厚的男人,小满与他瞧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像极了。 旁边的瘦弱妇人也跟着附和,“谢姑娘救我们一命。” “谢姑娘救了奴婢全家。”小满这样理智的人,也还是湿了眼眶,。 昨日渠县忽然传来噩耗,夜半时分洪水席卷而来,多少人在睡梦中直接就被带走了,死伤惨重。 若父母此时在家中,也难逃一死。 小满怎能不感激。 李雯君开口道:“快都起来吧,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十分惋惜,只不过我也不能预知什么,只是正好手里缺人,也是歪打正着了。 经不起这样的感激。” 小满擦了擦眼泪,将父母扶了起来,介绍道:“这是我父亲和母亲。” 小满的父亲忙自我介绍,“小人朱顺,这是我妻子,翠莲。” 李雯君点头,“坐下说吧。” 小满应了声,赶紧扶着母亲坐下。 “渠县这样的洪灾,恐怕家也没了,不过二位也无需过多忧心,若愿意在这安心住下,小满应该同你们说过,我打算在这开一间茶楼,正好缺人。” 朱顺跟妻子一直也想跟着女儿到上京来,只是一来惦记着家里,二来也没有钱在上京落脚,现在家没了也不用惦记了。 “我什么活都能干,姑娘尽管吩咐,等我们找好了住宿,马上就能过来。” 李雯君笑了笑,解释道:“那倒是不用,这家店后面还带个小院子,有三间房,虽然不大,但东西是全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儿住着,租金也不要,只是帮茶楼守个夜。” 朱顺惊愕道:“这怎么能行呢。” 他们能来已经是沾了这位二姑娘的光了,也不能可着占人家的便宜不是。 “原本也是要找人的,不然也就不会叫你们来了,你们不做还要再寻人,关键外人总是不放心。 小满在我身边多年,他的家人我也信得过。” 朱顺没想到这位姑娘这么好,感动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嘴笨也不会说,只看向女儿。 小满的手心都湿了,十分感激道:“姑娘做这么多,奴婢都不知道要该怎么报答好。” 李雯君只轻松道:“我出钱你们做事,谈不上报不报答,除了守夜还需要一个账房先生,叔叔若是不介意,也可以试一试,月银也是有的。” 能得一个地方住,朱顺已经十分满意了,不敢再多要求什么,忙应:“已经够好了。” 翠莲只在一旁小声的抹眼泪,一直以来她都自责,要不是自己身体太差,女儿也不用把自己卖了。 能碰上个好人,她这心也好受些,只不过等攒够了钱,她还是想赎女儿出来。 李雯君看向小满,说道:“郝掌柜那边人脉广,还要帮忙多物色些人,你就先留在这儿和你父母收拾一下后面那个小院儿吧,这样以后你也能到这边来住上一住。 若是银子不够就先从你月底里扣,不要不好意思。” “谢姑娘。” 李雯君四处又看了看,十分满意这间店。 之前这里是一处酒楼,只是生意惨淡,老板这才不干了,只是如今装潢倒是不适合茶楼,还需要重新修整。 开张估计也要秋天了。 但做生意也急不得,一步步来也稳妥些。 马车上,李雯君眯着眼睛准备歇一会,忽然听见外头喧闹声传来,马车也停下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 伞儿下了马车,不一会又跳了上来,说道:“好像是一个乞丐,被人抓住说偷了钱。” 李雯君没在意,只是马车不动,难免有些憋闷,掀开车帘一看,正好撞见那衣衫褴褛的男子。 “我即使再落魄也不会偷人钱财,便是见官也不怕。”男子坦荡,无所畏惧。 那抓着他的人也不敢确定了,摸来摸去摸从袖子里翻出了个钱袋子来,一脸尴尬道:“原来是在这,我搞错了,抱歉。”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这才都绕开了散开了。 人退去,男子的身影格外的单薄。 李雯君看着他背着的东西,忽然吩咐了一声,“看看他卖什么的。” 伞儿应了一声,伸出头去问,“小哥,你是卖什么的。” 男子面露一喜,赶紧介绍道:“都是些外地的小物,比不得上京的物件儿珍贵,但胜在新奇,贵人看看?” 李雯君掀开一角看了几眼,说道:“都要了吧,伞儿。” 男子不敢抬头,生怕冒犯到了贵人,上京不比家里,要处处小心。 只是少女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再抬头时马车已经走了。 他掂量了一下钱袋子,忙追了上去,“多了!” 可他的两条腿怎么跑得过马,只能看着那车越跑越远。 马车内,伞儿看着那些小东西很是稀罕。 “那人瞧着乞丐一样,竟然是个货郎。” 李雯君淡淡道:“大概是逃难来的吧。” 宣平侯府。 老夫人已经开始张罗成亲的事情,接连要嫁两个,事情也是不少,她一想到送出去后,又一阵期欢喜。 李雯希看着送来的嫁衣,已经期待自己成亲的那日。 她还给李雯君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李雯君能喜欢。 第149章 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一月后。 两府挂起了红绸,只是宣平侯府这边嫁人的热闹的不得了,荣国公府那边娶媳妇的反而死气沉沉的一片。 荣太夫人几日都没有露面,叶氏即使再不乐意,毕竟是儿子娶妻,也只能强撑着张罗。 三房的安氏也跟着帮忙,看着妯娌那样子,十分庆幸自己生的都是女孩,不然要是娶回来个这样的,她指不定都要气瘫了。 但一想往后都是女儿也要嫁人的,又觉得头疼。 “别误了时辰,去迎亲吧。”叶氏揉了揉眉头,起身吩咐一声。 秦长卿今日格外的精神些,一想到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不用受家人制约,就心生激动。 另一头的李雯希正在梳妆,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小心一点,知道这嫁衣多珍贵吗。”初夏出声呵斥。 李雯希笑眯眯道:“她们又没见过这些,不知者无罪。” 她骄傲的抬起胳膊,欣赏着自己精致的嫁衣,有种美梦成真之感。 这嫁衣是荣国公府给李雯君准备的,现在,穿在了她的身上。 “新娘子真美。”妆娘夸了一句,李雯希心情大好的给了不少的赏赐。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正厅内,老夫人坐在主卫位上,身旁依次是什么侯爷和孙允儿。 李雯希一身大红嫁衣,不得不承认她今日是很美的,可能也是人逢喜事,多了些平日不见的美。 “今日你就要出门,先拜别父母。”于妈妈站在一旁道。 李雯希刚要跪下,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喊声。 “我女儿成亲都不通知一声,你们侯府还真是有规矩。”邹氏穿的新鲜,一脸淡定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和侯爷都变了脸色,看向下人。 “别看了,毕竟在侯府住了这么些年,要是进都进不来,不是白活了。” 邹氏直接拖了一把椅子就坐下,说道:“快拜吧。” “放肆,侯府的大门是你这恶妇能进的。”侯爷拍桌怒起。 孙允儿皱了皱眉,手不着痕迹的放在了肚子上,并未开口。 邹氏瞪了侯爷一眼,威胁道:“孩子大喜的日子,我不想同你争执什么,可若你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了。” 侯爷又觉得脸火辣辣的疼,指着她嘴动了动,“我不与你计较!” 邹氏切了一声,横竖瞧不上他。 李雯希根本就不在意邹氏来与不来,只要过了今日,她就是荣国公府的媳妇,再也不用同这些恶心的人有纠缠。 她挨个磕了头,唯独绕开了孙允儿。 老夫人眼睛跳了跳,但顾忌邹氏在,指不定这蠢货又发了什么疯,要是搅黄了这婚事,倒霉的是侯府。 所以说什么也要今日顺顺利利的过去,只能忍着。 “嫁人以后要孝敬公婆,侍奉丈夫,一切以夫为尊。”侯爷说。 邹氏赶紧抢过来也说,“不过前提也是公婆是个人,像那些不是人的,你对他们再好也是无用,可要好好保重好自己。” 老妇人气的嘴歪,咬牙转移道:“明远现在已经不认人了,背不得你上轿,就由明霖来吧。” 李雯希看也未看李明霖一眼,只回道:“既然哥哥不能来,我就自己上娇也好。” 她就是爬着出去,也不愿同那些身份卑微的东西靠的太近,还有,李明霖和李雯君走的太近,她也嫌恶心。 李明霖今日过来不过也是念着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真以为他多愿意似的。 老夫人也不想劝,恨不得她现在就出门。 李雯希仰起头颅,每一步都走的那样骄傲,路过李雯君时,她停了下来,嘴动了动。 李明霖眼神一变,刚要开口就被李雯君拽住了。 “新娘子上娇了。” 李雯希头也不回的走了,没有一丝留恋。 鞭炮声起,轿子慢慢离了侯府,街上的百姓都站在两侧看热闹,跟着往荣国公府走。 荣国公府。 秦长卿站在门口,看着送亲的队伍慢慢近了,眼神牢牢的盯着那轿子。 帘子掀开,李雯希伸出一只手来,喜娘牵着,慢慢交到了秦长卿的手中。 隔着盖头,秦长卿瞧不清她的真容,但端端一个轮廓,就能让他魂牵梦萦。 “娶个这样的媳妇有什么稀罕的,给我我都不要。”一个醉了的大汉嚷嚷了一声。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懂个屁。” 两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难听,秦长卿刚刚的深情款款被这煞风景的搞的荡然无存。 李雯希手紧了些,示意秦长卿赶紧将她带进去。 秦长卿回了神,拉着她的手进了门。 刚才外头百姓的话犹在耳边,可等进去后,一眼看见的就是高位上祖母和父亲母亲面无表情的脸,仿佛现在不是什么喜事。 秦长卿咽了咽口水,眼神涣散。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仿佛进门的一刻所有的人都变了。 “新郎官,新郎官!该拜天地了。” 喜婆子已经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李雯希的心都紧张的揪成了一团。 她不允许婚事有变,狠狠捏了他一把。 秦长卿吃了痛,这才反应过来。 三拜之后荣太夫人是装都懒得装,起身就走,在场的秦家人都已经习惯了,毕竟这位老祖宗的脾气可是爆着呢。 在场宾客的脸色就精彩的多了,成亲之日直接落脸的常见,直接走连装都不装的还真是没见过。 要说还得是荣太夫人呢,就算这样也没人敢说什么。 李雯希从缝隙中看着,手指都掐进了肉里,这些侮辱,早晚有一日她要悉数奉还。 秦长卿察觉出她的不对,赶忙低声安抚道:“祖母身子不好,绝非针对你。” 李雯希压着怒气,那老太太身子硬是的能打死一头牛,她还身子不好上了,但礼还没完,她即使有委屈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生生受了。 叶氏现在这会儿也想像婆婆一样就直接走了的好,今日宾客众多,个个态度都耐人寻味,荣国公府这些年建立起的威望,都叫这个小子给败坏了。 一想起往后这媳妇就是他们的秦家的了,更是觉得头痛不止。 “送入洞房!” 李雯希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50章 揭发李雯君的罪行 洞房内,李雯希坐在那,察觉身边十分安静,脸一拉。 一般成亲新房内都是人挤着人抢着来看的,这会儿居然一个人也不来。 说起来还是瞧不起她,长安街那几个板子到底还是要了她的命,叫人这样看轻。 越想她就越恨李雯君,要不是她先说要施粥,也不会有这些事了。 她一把扯下盖头来,气的扔在了床上。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两个小丫头跑了进来。 秦长芝笑嘻嘻的吃着糖葫芦,指着她问,“你就是新嫂嫂吗。” 李雯希想着进门后总要给人一个好印象,压着不耐烦套近乎:“是啊,我们见过的,记得吗。” “记得呀,雯君姐姐身边那个,我还以为你是丫鬟呢。”秦长芝一边吃一边说。 李雯希的笑就那样僵在那。 “不像丫鬟。”站在一旁冷着一张小脸的秦长琪忽然开了口。 李雯希刚缓过来一些,就见那小嘴一张一闭,说了句,“像鬼。” 说完又指着她的脸,脆生生的喊了一句,“丑!” 咔嚓一声,李雯希手里抓了一把花生,不知不觉间全都捏碎了,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你们两个,不准在这里捣乱。”秦长筝进门,一左一右拽着两个妹妹,忙对李雯希道歉。 “他们没说什么吧。” 秦长筝还不知道这两个小捣蛋的威力,生怕冒犯到了她。 不管外面怎么说,毕竟嫁进来的,又无冤无仇的,不能区别对待。 李雯希摇摇头,“没有,她们两个都很乖。” “那就好。”秦长筝生怕她们两个惹祸,赶紧将人带走了。 门一关,李雯希彻底变了脸,将床上的花生枣子等都扫到了地上去。 * 宣平侯府。 送亲的队伍都走了,邹氏坐在那还迟迟不起身,老夫人右眼跳了几下,忙朝着于妈妈使眼神。 “大姑娘既然已经出门了,是不是该走了。”于妈妈上前催促。 邹氏冷哼一声,瞪了于妈妈一眼,“想赶我走?是怕我不成。” “今日能让你进来已经是对你仁慈,你还想赖着不走不成。”侯爷呵斥道。 邹氏翘着二郎腿,眼神打量着他们,缓缓开口道:“省省力气,待会有的你们嚷,我今日不是奔着你们来的。” 她眼神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李雯君身上,目光凌厉。 李明霖起身打断道:“家中还有事,这就先回去了,妹妹也同我一起。” 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势必要带着李雯君离开这。 只是邹氏明显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怎么肯放她。 “一个庶子,得了些恩赐不知道怎么嚣张好了,李雯君可和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你着的哪门子的急呢。” 李雯君十分平静,只是给了李明霖一个眼神,而后才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邹氏指着她,一字一句道:“到底是骨子里流着卑贱的血,即使教养你多年还是改不了本性里的恶。” 老夫人见邹氏今日来是冲着李雯君的,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哦。”李雯君不为所动。 她的淡定让邹氏有些疯狂了些,声音更大了,“你们还不知道,这个人人称赞的二姑娘,是个黑心的贼人,侯府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说到此处,邹氏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激动道:“下药的事情明明万无一失,是她插手才导致那药到了明远的碗里,是她毁了明远,再挑起我们的矛盾,不然我与侯爷何至于走到和离这一步,落到如此田地。 你这恶人,养尊处优了这些年,先是针对希儿,后来更是恩将仇报,将手伸到了明远和我身上,害我们母子不能相认。 这还不够,你就是诚心想要毁了侯府,出主意说施粥,再一步步引着希儿当上圣女,再将她一把推下来,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邹氏双眼已经被仇恨所浸染,恨不得亲手杀了李雯君。 老夫人和侯爷思量着邹氏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她一向爱被人牵着走。 “母亲这样说可有证据。”李雯君淡定问道。 “证据,你还有脸说证据,侯府现在成了上京的笑话都是你的功劳,你同我要证据,处处都是证据!” “够了,空穴来风的事情,你以为这样挑拨几句我们就会上你的当了,如今你竟然还想着搅的侯府不得安宁。”老夫人狠厉的朝着邹氏训斥道。 邹氏大笑一声,指着老夫人骂,“还为她说话,什么时候你死了都不知道!好,你不信我,但你总该信你自己,我记得你身子挺好的吧,被我气上一气居然就病成那样,就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吗!” 老夫人脸色大变,看向李雯君的眼神也暗了下去。 “想要证据,你自己去查不就一清二楚了吗。”邹氏的语气实在是笃定,老夫人细想的确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心中已经确定了几分。 “我不信,妹妹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李明霖站出来为李雯君辩解。 “你信不信谁在乎,李雯君处心积虑迫害侯府千真万确,这样的人就该被打死!” 邹氏现在已经忍不了了,刚上前几步就被老夫人叫住了。 “够了,这里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她现在还是我侯府的人,由不得你说了算。” 孙允儿静静看着,心中已经认定李雯君是完了,不管拿出什么证据也好,老夫人心中起疑,她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邹氏眸子一闪,“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不撕破脸,不就是忌惮她的亲事吗。 还不知道吧,那吕南今日家里可是来了个远方的客人,听说和吕南还是青梅竹马,失踪多年忽然回来的,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小可是定过娃娃亲的。 听说昭武伯最是守信,你们说,他会选谁呢。” 李雯君淡定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但也转瞬即逝。 老夫人沉思片刻,再抬眼时眼神里的慈祥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好啊,我们侯府当你亲生一样的养着,即便希丫头回来也没有说出你的身份,如今你不知感恩,竟然还恩将仇报。 这样的人简直辱我李家门楣。 来人,这丫头病的魔怔了,还不带下去养病。” 老夫人眼神里已经有了杀意,是不肯轻易放了李雯君的。 邹氏恨恨道:“死丫头,你的死期到了。” 第151章 恩断义绝 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看清今日李雯君大难临头。 老夫人并未说罚,可带下去“养病”,一定养着养着人就死了,即便昭武伯爵府追究也无用。 更何况人家可能也已经将她抛弃了。 一个没了亲人,又即将面临再次被退亲的姑娘,等待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李明霖眼眶充血,那些阴损的手段用到他的身上都好,怎么能用在李雯君的身上,这么多年她为侯府做了多少,即便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多年情分,怎至于逼她至死。 侯府的冷血和算计让他彻底心冷,更是坚定道:“你们谁也不准动她。” 李雯君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才走到老夫人面前。 “无凭无据的事情,我凭什么要认呢,这些年我做侯府的女儿自诩从未出过错,如今卸磨杀驴,真是叫人心寒。 今日将我软禁了,来日我就是血溅了三尺高,侯府也别想干净了。” 老夫人闻言目露凶光,“你敢威胁我们。” 李雯君笑了一声,“这怎么能算是威胁,不过是鱼死网破罢了。” “你还真是装的一副好乖巧,到底还是年纪轻,沉不住气。”老夫人轻哼一声,在她眼里,这小丫头即使心眼子再多,也终究是太稚嫩了。 这就装不住了,还能有什么手段。 李雯君早就没了从前的逢迎,站在风口上,卷的裙角纷飞。 “今日我若病了,明日侯府必倒。” 明明已经成了困兽,却还是淡定自若的站在那,她的冷静还是碍了老夫人的眼。 因为这恰恰说明,李雯君从未怕过她,也从未尊重过她。 “逆子,这里是你还价的地方的吗!”侯爷给拿出自己那一套来,指着她的鼻子骂。 李雯君动也没动一下,只是盯着老夫人。 “那还要,祖母说了才算。” 侯府腌臜,就看她赌不赌得起。 老夫人抿着嘴,面容紧绷,这些年侯府大小事情李雯君都有参与其中,这丫头有些小聪明在,她若一早就有了反心,不好说手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把柄。 这些年她藏的太好,以至于自己也懈怠了监管,对她的了解已经不够深了。 这对侯府来说,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起码不好在这时候逼的她鱼死网破。 见她迟迟不语,李雯君再开口,“我原本就不是侯府的人,也早就该离开了,不是吗。” 侯爷能站起身,“不行!做了这些事还想跑。” 他只把自己的无能都又归咎到了李雯君的身上,愈发觉得这丫头克自己,恨不得现在就将人惩戒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好。” “母亲!” 侯爷大惊。 邹氏一脸得意。 孙允儿却摇了摇头,放虎归山,侯府必败。 他们已经中计了。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老夫人是个明白人,那择日不如撞日,族长已经在候着了,只需将我从族谱上抹去就好。” 老夫人见族长缓步走来,冷道:“等这一日很久了吧,还真是处心积虑。” 不过再怎么算计也是无用,一个无父无母无家的丫头片子,离了侯府,死的反倒是更快些。 李家的族长岁数已经很大了,老头聋了些,喊了几声,颤颤巍巍将族谱拿出来,划下了李雯君的名字。 “从此之后,李家同你再无关系,这侯府的一切你自然也是无权带走的。”老夫人可恶的嘴脸也不愿意再藏。 李雯君应和道:“说的有道理,只是单单族谱抹去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外人还不清楚来龙去脉,我也已经吩咐好了人,这会儿应当已经在外头开始宣扬了。” 长安街为起点,一张张白纸洒满了街头巷角的各个角落。 有人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宣平侯府二姑娘李雯君并非我侯府亲生血脉,从今日起从李家族谱抹去,从此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苍天百姓为证。” 一时百姓哗然。 * 老夫人嗤笑一声,“你这样机关算尽,最好能得善终。” 李雯君笑着回,“自当借老夫人吉言,只是我们毕竟多年的感情了,一时心生不忍,还想再多聊聊。” 李雯君拉着一张椅子坐下,也不顾那几人黑着的脸,自顾自的说道:“太多了,就先挑远的说,我记得邹氏说过,孙允儿可是老夫人青梅竹马的孙女,不过这一点她说的不够准确。 应该说,孙允儿是老夫人的外孙女才对。”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拍案起身道:“胡言乱语!” 侯爷也大声斥责,“荒唐,那我夫人岂不是···” 李雯君嘲讽的看向侯爷,嗤道:“那肯定有人不是亲生的喽。” “还不快把她的嘴给我堵上!”老夫人气的疯了。 李明霖直接站在了李雯君身旁,“那就先解决了我。” 他如今毕竟有官职在身,下人自然不敢妄动。 孙允儿没想到李雯君会这样说,盯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李雯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当年老夫人嫁给老侯爷的时候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那孩子正是你母亲。” 孙允儿摇摇头,“不可能,母亲绝对是祖母亲生的,不可能是抱养。” “不是抱养,老夫人和你祖母先后有孕,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不当私生子,她叫人给你祖母催产,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你母亲是早产生下,却身子康健,就没人怀疑过什么吗。” 孙允儿答不上来,因为这些她最是清楚,李雯君说的没错,就连祖母都时常念叨母亲福大命大,七个月就早产生下来还是那么好。 李雯君穷追不舍道:“不然你以为为何老夫人能对你这般照顾,你才是她的亲外孙。” 孙允儿险些站不住,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一派胡言!你真是疯了。”老夫人不顾形象的大喊,抄起东西就砸过来。 李雯君看着面前炸开的碎片,勾了勾嘴角,“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最清楚,若没有证人证据,我怎么能知道这么多。 这才仅仅是冰山一角罢了。 你嫉妒亲妹妹嫁给心爱之人,多次挑拨,直至最后一次发现你的情郎是真的爱上了你的亲妹妹,你心生嫉妒,于是故意将你们之前的私情透露给你的妹妹,接着,导致她接受不了,自尽身亡。 我说的,可有错?” 第152章 侯府从此再无宁日 老夫人后退了两步,眼神闪过心虚。 孙允儿闭上眼,死死咬着嘴唇。 “你胡说!”侯爷气的脸涨红。 邹氏越听越高兴,拍着手大笑道:“真是笑死人了,把外孙女嫁给儿子,真真是笑死我了。” 李雯君也跟着笑,又扔下一句,“也是奇怪了,老夫人自从生了女儿后就不能生育了,能再生下侯爷,也是奇迹啊。” 这话一出,侯爷也傻了。 老夫人算计了这么多,怎么能蠢笨的真的把外孙女嫁给自己的儿子。 侯爷起先是不信的,但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许多蛛丝马迹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从小母亲对他的打压和嫌弃仿佛历历在目。 “哪有亲生母亲会不想自己的儿子幸福呢,侯爷的青梅竹马论出身虽然不比邹氏好,但品性才情样貌皆胜过她,为何娶一进来一个蠢货,你应该最清楚。 你的青梅竹马又为何死了,你也该最清楚不是吗。” 李雯君的话像是咒语一样,侯爷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 孙允儿也没好上多少,两人一坐一站,都受了不小的刺激。 邹氏笑的前仰后合,毕竟能有什么比仇人过得不好还要更让人开心的呢。 李雯君目光放到她身上,轻声道:“你若是到祠堂去看看你那已经快要被养成猪的蠢儿子,就不会笑的这么大声了。 听说他现在可是天天一边磨刀念叨着你的名字,正好都来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邹氏的笑戛然而止,面露惊恐。 老夫人看向她的眼神恶狠狠的,吩咐道:“还不快将她押下去!” 李雯君淡定自若的坐在那,只轻轻扫了那些下人一眼,便无人敢在上前。 老夫人意识到了不对,嘴唇颤了颤,“你们···” 李雯君经历了两世,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侯府,真当她是白活一回不成。 “原本还想再叙叙旧的,只不过看来都不想和我再多聊什么了,那我这就告辞了吧。” 她起身正要走,忽然停了下来,笑着解释道:“瞧瞧我,竟然糊涂了,老夫人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吃桂花乳酪吗,我正好认识一个人做的极好。 今日这一别往后可能也无缘相见了,这桂花乳酪,就当是送别礼了。” 话音一落,一位杏色衣裳的妇人端着白色的瓷碗上来,拿到了老夫人跟前。 “请用。” 老夫人听着那声音,猛地定睛一看,惊的浑身一颤。 “鬼啊!”邹氏连连后退,大喊了一声。 李雯君忙制止,“光天化日的,怎么会有鬼呢,可不要乱说。” 邹氏揉了揉眼睛,浑身止不住的抖,“夏妈妈不是死了吗,是鬼,就是鬼。” 李雯君步步紧逼,使得邹氏退无可退,跌坐在地上。 “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呢。” “不是我,是她!是希儿鼓动我杀了夏妈妈的,冤有头债有主,别来找我!”邹氏头埋进膝盖里,抖个不停。 李雯君一把拽起她的头发,将邹氏直接提了起来,任她面目如何狰狞也始终是平静的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两个婆子是受你的吩咐的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母女两个狼狈为奸吗。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夏妈妈本分,是枉死,你夜半可睡的安生。 不过我想是不会了,毕竟你手下的冤魂,可是数不胜数。” 她一把将邹氏扔了出去,转头看着老夫人。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干娘,桂秋。” 夏妈妈姓夏名桂秋,可夏是她冠的夫姓,如今重获新生,这姓也该一并舍弃。 老夫人看着那张和夏妈妈一模一样的脸,气的捶胸顿足,“金蝉脱壳,好啊,你真是好样的,若早知你这般有心计,就该早早将你弄死了。” 李雯君谦虚道:“老夫人过谦了,若不是有老夫人的锻炼和提点,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 夏妈妈还未归来之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老夫人为了制衡她绝对不肯放人,但卖身契在她手里,夏妈妈如何也不能自由。 所以假死脱身,才是唯一的办法。 她故意送出了自己的破绽,然后引李雯希和邹氏上钩,再趁机挑拨斩断邹氏的左膀右臂,然后秘密送走夏妈妈。 筹谋已久,等的就是今日。 今日种种,足以将老夫人气死,她自诩聪明,把持着整个侯府,却反倒被算计,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由她,对她来说就是酷刑。 “夏妈妈还是我侯府的仆人,她不能走!”老夫人几乎是吼出来的。 她现在恨不得将夏妈妈挫骨扬灰,好让李雯君痛不欲生。 李雯君哎呦了两声,“到底是岁数大了,你忘了,死了的下人卖身契都是作废了的,我看着亲自烧的,怕是不好再找了。” “你这孽障,你不得好死。”老夫人气的呼吸不畅,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李雯君拿着那碗桂花乳酪吃了一口,然后直接摔在了老夫人面前。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吃。” 她转身,牵着干娘的手,无视身后的大乱,一步步走了出去。 上一世,她像是过街老鼠一般被赶了出去,这一世,她选择自己堂堂正正的走出去。 当然这还不够。 侯府的假繁荣在今日彻底告破。 “啊!世子跑出来了!”丫鬟惊呼一声。 李明霖看面前乱作一团的场景,转身离去。 宣平侯府外的马车上,桂秋流下一行泪水。 “他们会遭报应的。” 一想起李雯君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就跟着心疼。 李雯君一把拉过她的手,千夫所指的时候她没哭,现在反倒是湿了眼眶。 “他们的报应已经来了,干娘跟着我受苦了。” 假死虽然是她的谋划,但为了逼真且不引起老夫人的怀疑,板子是真的打了的,为此干娘养了许久的伤,如今才彻底康复。 “同死相比起来,现在已经很好了,只是现在你一个姑娘,连家都没有了,今后可怎么办才好。” 李雯君安抚道:“我当然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干娘无需担心。”她抚摸着干娘的脸,任由泪水滑落。 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怎么能不珍重。 李雯君紧紧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干娘不是总惦记着妹妹吗,我将她家隔壁买了下来,有您最爱的杏树。 桌椅在另一侧,不会砸了脑袋。” 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她只能自己走下去。 “好···” 一滴滴滚烫的泪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第153章 开诚布公 桂秋依依不舍,最终还是上了另一辆马车。 她知道自己若是在这里会让姑娘分心,即使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能拖后腿。 伞儿跟上那辆马车哭了又哭,直到马车走了还依依不舍。 小满掏出一封信来递上,“孙允儿送来的。” 李雯君看着马车渐渐消失不见,终于回了神,“里面是你和伞儿的卖身契。” 小满一怔,疑惑道:“老夫人怎么肯放。” “我帮孙允儿查出这么大的秘闻,人情总是要还的。” 老夫人这些事情埋的很深,若非她身死后看到许多秘密,也不好顺藤摸瓜拽出来这么多秘密。 伞儿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回来抽噎个不停。 “不跟着一块走吗。”李雯君问。 “我不走!”伞儿用力擦了擦眼泪,“欺负干娘的人还没有收拾呢,怎么能走。” 小满将卖身契又递给她,伞儿拿起来瞄了几眼,声音瓮瓮的。 “这什么东西,我不识字。” 小满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声音难得温柔,“你的卖身契,姑娘交给你自己决定。” 李雯君清楚从侯府出来后不能带走任何东西,所以她早早的转移了钱财,再用钱生钱,好让自己有个立命之本。 同样的,她身边这些可用的人同样也是不能由她做主,卖身契拴着的是她们的命,老夫人即使再糊涂也看的紧,她只能另辟蹊径。 好在孙允儿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清楚。 如今钱人她都已经带走,侯府早就从内里开始烂了,只是缝缝补补,大家也装作相安无事。 她隐忍那么久,就为了等在离别这日亲手拆开那些线,从此再不用费一兵一卒。 这一切,同她预想的分毫不差。 而今日,也正好是上一世她被赶出家门的日子。 她遥记得当时每一步都像踏在刀山火海之上,天大地大都容不下一个她。 可是现在,都不可能了。 伞儿低着头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将卖身契塞回了李雯君手上,“奴婢爱丢东西,还是姑娘保管着的好。” 她似乎不懂卖身契有多重要似的,满脸单纯,可李雯君知道,她是个很聪明的小丫头。 “好,等你什么时候想要了,我随时奉还。” 手上一重,小满的卖身契也放了上来。 “奴婢的也交给姑娘保管吧。” 就在此时,她们已经完全信任了李雯君,也愿意亲手奉上自己的全部,甚至是性命。 “好。” 马车朝着城外驶去,不远处盯着的两双眼睛戴上了帽子,起身跟了上去。 出城时已经是黄昏,等马车停下时已经月上梢头。 李雯君被搀扶着下来,对着车夫交代了几句,“继续走下去,按照我们说的地点去,不要停。” 小满递上一袋银子,车夫掂量了几下,觉得这趟是没白来的,满意的走了。 伞儿看着大门口那几个字,感叹了一声,“竟然又回来了。” 依旧是仙山别院,再来时已经一切都已经变了。 门从里面被推开,一老翁拱了拱手,“姑娘来了,长公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劳烦您带路。”李雯君朝着老翁轻点了点头。 穿过假山石林,还是熟悉的院落,屋里灯火通明,门窗都大敞着,远远就能看见里头坐着的人。 “劳烦长公主久等了。”;李雯君只是一人走了进去。 “还说这些客气的话做什么,坐吧,也不是不熟。”长公主坐在那,手里看着什么信,抚掌大笑。 “真是精彩啊。” 李雯君一顿,随即谈笑自若道:“都是些俗事。” 长公主将信丢到了桌子上,揶揄道:“我瞧你办事挺不俗的。” “长公主过谦了。” 滚热的茶杯转了一圈,热气冒了上来,长公主啧了一声,“我还是低估了你,有勇有谋不算什么,我倒是佩服你真是能忍,这一点我是如何也做不来。 若我是你,恐怕一开始就要撕破脸了。” “若我有长公主的能耐,的确是不用忍的。” 长公主会心一笑,“不过是投了个好胎。” 李雯君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大口喝了下去,才道:“还是都瞒不过长公主的眼睛。” 那信纸上赫然写着今日侯府发生的事情,细到对话都是一清二楚。 她早就知道,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再多阴谋诡计都显得那么的苍白。 索性也不用再装,坦诚最好。 长公主的笑容更深了,“说实话,要不是你故意透露给我,我也不会动了要查你的心思,毕竟我这人,一向不喜欢麻烦。” 李雯君没有马上回,而是起身直接跪了下去,“请长公主赎罪。” 院子里的小满和伞儿心狠狠揪了起来,生怕事情严重了。 沉默许久,长公主才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这一次,她的语气多了复杂的情绪。 “其实如果你不主动露出马脚,我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因为我不会怀疑你,因为你的家世。 但你还是这样做了,你把你一切那隐藏于人下的东西都亮给了我。 可能有人会说你阴暗,会说你算计,但我想经历过困难的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求生者,哪里还能要光明正大几个字。 到现在,我依旧不会怀疑你,也同样是因为你的家世,你身边之人用心之险恶,我也曾经经历过。 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做到像你一样,即使深陷囫囵,依旧保全了你所珍视的人。 我,不如你。” 这是第一次,李雯君在长公主的眼中看到了难过。 “不过都过去了。”长公主恢复如常。 信纸在烛台上被火焰吞噬,长公主的脸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吕南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李雯君点点头。 这件事的确是不在她的意料之中,邹氏在侯府说的那些指认她的罪行都是她主动送出去,为的就是激怒老夫人和侯爷,然后将她赶出侯府。 至于目的,很快就能揭晓。 但吕南的事情并非她的安排,估计是李雯希说的那件大礼。 “这事儿是真的。”长公主说完看了她一眼。 第154章 青梅还是红颜 “具体我还不清楚,还请长公主解惑。” 毕竟是订了亲的,总不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当个瞎子。 长公主喝了口茶才讲述道:“我和吕南爹娘都是一起长大的,常常在一起,他家的事情我最清楚不过。 吕南小时候他爹不过是个小兵,没什么能力,但就是格外的生猛,胆子又大,所以备受赏识,其中就有张提辖。 吕南他爹说白了是有些有勇无谋的,总有吃瘪的时候,张提辖对他多有照顾,也算的上是知遇之恩,一来二去两家走的就近些。 张提辖有一独女,名唤露清,与吕南一般年纪,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两家就商量着订了娃娃亲。 只是好景不长,张提辖在战场上没回来,她妻子重病后就去了,那小丫头才七岁,出门的时候又不见了,生死不明。 可前日,她又找回来了,我也叫人查了,能确定就是张提辖的独女张露清。 她七岁那年是想去找吕南,结果被贩子拐走了,卖给了一个病男人做童养媳,去年病男人死了,她生了两个孩子也全都病死,她受不了这才跑了出来,跟着灾民一直来了上京,听说了昭武伯爵府,这才找上门。” 李雯君听完只问了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长公主不忍道:“小时候就乖巧懂事,如今同小时候一样,只是被卖的那家对他多有折磨,受了太多的苦···” 李雯君迟迟未语。 好像说起青梅竹马,总觉得是一段青涩又美好的爱恋,可当这份青涩的爱恋出现在已经定亲之后,人们总是会想到横刀夺爱。 楚楚可怜的孤女的一路风尘仆仆来,博尽同情,男子的抉择扑朔,青梅还是红颜,总要放弃一个。 这其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他们的娃娃亲不假,但如今的亲事也是真,更分不清什么对错了。 良久,她才缓缓道:“我可以见见她吗。” 要说让她直接大气的放弃倒是做不到的,毕竟人是她同意嫁的,扪心自问吕南是不错的选择,如果可以,她当然是想争取的。 长公主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我会安排的,早些休息吧。” 李雯君以为这会是一晚不眠夜,但她睡的格外香甜。 翌日一早,她被轻声唤醒,然后坐到镜前梳妆。 她身穿篾黄色的满花锦青莲纹平褶裙,头戴着并不惹人的素簪,并未施粉黛,但气色却极好,唇红齿白。 还未用早膳,就听见外头有传话的来。 “吕姑娘一行人来了。” 李雯君:“那正好一起用早膳吧。” 假山之上,长公主俯瞰亭中的几人,一旁坐着的岳氏面如菜色,掰着手指咔嚓作响。 李雯君先坐了下去,吩咐丫鬟再添些什么菜好,却又不了解那位张姑娘的口味,各式都来了一些。 不远处人走近了,李雯君这才起身招呼,“我猜你们来的早应该还未用饭吧,正好一起。” 最前头的是展万娇,看见吃的眼睛放光,直接坐了下去,嚷嚷道:“我都饿死了。” 吕西西在后头,看见李雯君有些心虚的抿了抿嘴唇,手紧了紧,“雯君姐姐,这位是···” 李雯君得体的笑着道:“我知道,张姑娘是吧。” 吕西西往旁边侧了侧,那姑娘的身子才露了出来。 不用了解都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受了苦的,头发枯黄,身形消瘦苍白,一双眼睛格外的大,见人很是害怕,死死揪着吕西西的手不放。 但她还是很有礼貌的朝着李雯君点了点头。 “张姐姐很害羞。”吕西西解释道。 李雯君招呼道:“坐下吧,再不吃就都要被展万娇吃光了。” 展万娇一口一个小包子,很是骄傲道:“这个还真是说不准,一大早就被拉起来,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整头牛。” 她吃起东西来总是很香,惹的李雯君的胃口都开了不少。 “不知道什么张姑娘的口味,不过这的厨子手艺很好,都尝尝。” 张露清不敢看李雯君,她太美了,美得不敢直视,只是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 展万娇缓过来一些,才忙不迭的问道:“外头都说你不是亲生的,这怎么一回事啊。” 吕西西也看了过来。 李雯君咽下那口粥,淡定回道:“真的。” “啊!怪不得你和李雯希不像,那你现在怎么办。”展万娇好奇的问。 “我的家人已经不在了,我现在也已经被赶了出来,只能暂住在长公主这里。”李雯君说的轻松,展万娇却不干了。 “侯府那帮孙子,真是没人性,不行你和我走,都说了我家住的下你。” 吕西西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别乱说,雯君姐姐还要成亲的呀。” 展万娇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直言不讳道:“搞什么,吕南不是和她有娃娃亲吗,李雯君还怎么嫁。” 啪嗒一声,张露清手里的筷子摔在了桌上,她忽然受了刺激一样,浑身颤抖不停地解释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张姑娘别害怕。”李雯君给了展万娇一个眼神,可那个粗心的怎么能懂这样的暗示,还在说,“那吕南还想都娶啊,谁做大谁做小,他想的还挺美的。” 李雯君一扶额头,拿起包子直接塞到她的嘴里,“不是饿了吗,吃你的。” 吕西西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发生了这样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昨日看见那池子里的锦鲤又生了小鱼,西西,你带着展万娇去看看吧。” 李雯君故意将她们支开。 吕西西懂了,一步三回头的拽着展万娇离开。 张露清很依赖吕西西,所以在看到她走后有些紧张,身子还在发抖。 “别怕,我不会伤了你的。”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张露清看起来是不傻的,只是多年的虐待让她待人时控制不住的感到恐惧,在颤抖了很久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你和吕··南已经定亲了,我不会耽误你们的成亲的,只是走投无路···我会走的。” 李雯君看着她,问道:“我听说你们青梅竹马,你就不想嫁给他吗。” 张露清的眼神逐渐被悲伤所浸染,她几乎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我配不上他···很早就配不上了····” 第155章 没有选择只有结果 同为女子,李雯君没办法不为她感到难过,看着她,即使连一个小小的动作和眼神都会让人觉得心伤。 她本该也是被宠爱着的姑娘,而不是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的苦。 李雯君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命运不公,但不是你的错,作为一个女子,你很坚强,没人该贬低你看轻你,所以你也不该这样说自己。” 张露清缓缓抬起头,忽然放声痛哭。 李雯君心里很是不好受,鼻子发酸,瞥过了头去。 张露清哭了很久,直到眼泪都干了,才抽噎着停了下来,“李姑娘,你和他很配,我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的,我发誓···” “我相信你。”李雯君打断她,看着不远处那道白色的影子,站起身来。 吕南来了。 “我有些话要同他说,你可以去找西西他们,我叫丫鬟带你去。” 张露清有眼力见,不敢打扰他们,赶忙走了。 李雯君抬头看着吕南,他今日憔悴了不少,眼眶都更深了些,眼神疲惫。 “抱歉,我不知道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能帮上你。” 吕南的视线不敢在她身上做过多的停留。 他心虚又愧疚,李雯君看的出来。 “没什么,我都应付的来,你···看着不太好,因为张姑娘吗。”她淡淡开口。 那么骄傲挺拔的一个人,好像忽然被重石压住了,头垂着,很是落魄。 “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好,那家人,就是畜生。”吕南紧握手掌,眼里都是恨。 “如果她没有来找我,就不会被拐走了。” 他仰起头,神情痛苦。 李雯君却摇了摇头,“张姑娘的遭遇除了拐子和那户人家,没有谁是错的。 张姑娘没错,你也没错,没人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该把这些归咎在自己的身上。” 她顿了顿,又道:“道理是这样讲的,但我知道不能,因为即使是我,也对张姑娘的遭遇所感到怜悯,更何况你们同她更加亲近,这份愧疚,你们全家都无法释怀。” 假如你爱一个人就会知道,爱是常常会觉得亏欠的,就如她自己,即使现在也还是会对干娘感到愧疚。 更别提是张姑娘这样的遭遇,连陌生人都会为之动容。 吕家上下都很煎熬,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对不起。”吕南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他的双眸湿漉漉的,看着她的眼神十分痛苦,“可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你。” 儿时他们是要好的玩伴,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爱情,如果没出这些事情,他可能会接受,但现在不一样,他遇到了李雯君,他只想跟她共度余生。 李雯君坐了下去,看着枝头成对的鸟有片刻的失神。 “你还想和我成亲是吗。” 吕南点点头,“道理我都懂,我也一定会尽量弥补她,但我···放不下你。”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的心动,也记得每每看见她时的喜悦和期待,她想和一个自己爱的人共度余生,而不是守着一份愧疚过完一生。 这对露清妹妹也是不负责的。 “我其实并不赞同你和张姑娘在一起的,倒不是因为我,只是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她被困住了那么久,成亲对她来说真的就是解救吗? 即使对象是你,即使你全家都会对她很好,我反而认为那也是一种束缚,更何况你不爱她,她从一个牢笼,又进到另一个牢笼,这对她不公平。” 如果他们履行婚约,张姑娘会怎么样呢,她的丈夫不爱她,名存实亡的夫妻,用愧疚和怜悯捆绑在一起,久而久之,就真的不会有怨言吗。 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了。 吕南听到她的话眸子闪了闪,似乎看到了某种希望,抓住了她的手,激动道:“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李雯君却摇了摇头,缓缓抽出了自己的手。 “我相信你对我的情谊,也相信你对我的话,但真的就是这样吗? 就用一个比较庸俗的例子,假如我和张姑娘同时遇到危险,你要救谁呢,一边是你愧疚的人,一边是你的妻子,你该怎么办。” 吕南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做不出抉择。 “就算不用这样的例子,当现实里我需要你,而张姑娘也恰巧需要你的时候,你又会选择谁呢?” 吕南一动不动,像是呆住了。 “没办法抉择不是吗,即使是我也没办法,选她的话,代表你不能履行你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选我的话,你对张姑娘的愧疚能让你心安吗。 我想不能,因为这份愧疚感会跟随你一辈子,不只是你,你们全家都会带着这种愧疚。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即使你选择她,我也认为你是对的,你应该去。 但我呢,一辈子那么长,你要我接受一个不一定会站在我身边的丈夫吗,我现在可以宽容的对你说,照顾张姑娘是你的责任,但以后呢,我会不会心生怨怼,你呢,夹在中间的你难道不会感觉到疲惫与厌烦? 人心易变,谁能肯定会一直从一而终呢,爱是最经不起磨炼的,到时,你会不会后悔你今天的选择。” 吕南感觉好像自己的每一寸正在一点点的碎掉,心已经融化成了泥浆,如何拼凑也还是拼不起来。 因为李雯君说的没错。 “对不起···”他颤抖着说出这句话,面上血色尽失。 李雯君淡笑着摇摇头,“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说了,你没做错什么,张姑娘也没做错什么,当然,我更没有做错什么,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我们终究是没有缘分吧。”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很轻松,好像压在身上的担子忽然不见了。 吕南站在那,失了魂一般,那样骄傲的少年,难过到直不起身子,双手垂着,摇摇欲坠。 李雯君起身,伸出手来抱了抱他,在他耳边轻轻道:“那样的苦张姑娘都撑过去了,你也坚强起来啊。” 吕南的眼睛动了动,一滴泪落在李雯君的肩上。 枝头一颤,一只鸟飞走了,只留下另一只还在张望。 第156章 她是楚明君 假山上的长公主摇了摇头,叹道:“怎么办,更想娶了。” 李雯君的话她们都听着,句句有道理,听得岳氏幽幽的哭。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没有缘分了呢。” 可不管怎么说,这亲事的确是没法再继续了。 长公主也叹了一声,拍了拍岳氏的肩膀,“想开点吧,吕南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岳氏哭的更大声了。 亭中,李雯君从荷包中拿出了那枚扳指。 吕南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一时不能看开,面上多了些灰色。 “你的玉佩我能留着吗,就当是个念想也好。” 李雯君:“可以,不过劝你不要总是睹物思人,我又不是死了,亲事不成也不是朋友都不能成,都在上京,还是能时常见着的。 还有,既然已经断了,还是不要过于执着了。” 她还有心劝他,不过吕南却更难受了。 脱离的越快,就说明她没有真正的沦陷过,一直以来,就只有他。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吕南声音沙哑。 不管怎么样,她有一点没说错,朋友还是能做的成的。 “暂时住在这,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李雯君莞尔一笑,“很快你就能知道了。” “李姑娘,夫人有请。”丫鬟适时道。 应该是退亲的事情,她相信这会儿岳氏和长公主都已经知道了。 李雯君过去时岳氏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眼眶红了些,还是能看出是哭过的。 她见着李雯君鼻子又是一酸,转过了头去。 长公主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当日是我上门提亲的,现在退亲也由我来出面。” 岳氏带着歉意道:“我们吕家对不住你。” 李李雯君前不久才被退亲,如今又被退亲,有的姑娘若是遇见了一时想不开的都有,便是坚强些的也是不容易的,毕竟这对女子来说,实在是糟糕的。 “退亲的事情是我们对不住在先,就说是吕南的问题。”岳氏承诺道。 能挽救一些是一些。 李雯君不在意道:“无所谓的,不过我倒是希望我退亲的事情宣扬出去才好。” 岳氏:“这···是不是不太好。” 李雯君勾了勾嘴角,“没有什么不好,李雯君被退亲,同我楚明君有什么关系。” 岳氏这回懵了,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一笑,解释道:“都已经断了干净,的确是不好再用他们的姓,只是可惜你亲生父母家人已经没了,不然认祖归宗也好,楚明君这名字,我觉得不赖。” 岳氏这才明白,一时对她更加心疼了。 “算算时候,这会儿也该到了。” 随着话音刚落,就听高声起,“圣旨到,楚明君可在。” 李雯君直接跪了下去,“楚明君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闻楚明君贤良淑德,聪慧过人,有淑媛之仪,秉懿德之性。救皇后与长公主于危难之中,有勇有谋。今特册封为云安郡主,赐云安府邸,良田金银绸缎若许,以示朕之恩宠。 钦此!” “楚明君,接旨。” 从此之后,李雯君已死,现在她是楚明君,云安郡主。 上月,皇后召她进宫去,救命之恩,必有奖赏。 皇后问她想要什么,她就大言不惭的说想要一份保障,而后将自己的处境一一坦白。 虽然郡主不是那么容易获封的,但皇后的救命之恩和长公主的救命之恩,难道还不及郡主的位子。 金银她已经不缺,但身份却是最需要的。 因为她逐渐意识到即使嫁人也不一定成为依仗,只有自己的强大才能拯救自己。 钱和权,她都要。 这也是她透露给邹氏消息,让他们赶自己出侯府的原因,不然等圣旨到了,侯府是绝对不可能放自己离开的。 好在一切顺利。 “劳烦公公跑这么远,您辛苦了。” 小满送上一个大大的荷包,送旨的公公笑的眯起了眼睛,“不辛苦,能给云安郡主送圣旨也是老奴的荣幸。 不过您的府邸还在修整,恐怕还要一月,这期间云安郡主还要再等等。” 送走了太监,岳氏已经惊的合不拢嘴,她拍了两下大腿,才缓过了神来。 这么好的姑娘,吕家真是没这个福气。 长公主起身祝贺道:“云安郡主,恭喜啊,这封号还是我和皇后陛下一起想的,喜欢吗。” 楚明君笑着点点头,“自然喜欢。” 往后有郡主这层身份加持,有些事情更好办了。 “那就好了,你的那处府邸不错,前朝官员的府邸,虽然不是很大但修建的不错,翻新一下会更好,这期间你就暂时在我这里住着。” “多谢长公主,只不过还有一件事···” 楚明君看向身后那几个,笑着道:“侯府的李雯君被赶出家门后就死了,我如今是楚明君。” 吕西西咽了咽口水,用力点了点头,“我们明白,绝对不会说出去的,雯··明君姐姐。” 展万娇嘴抽了抽,拍了拍脑袋,“那你以后不就和我娘亲平级了,我还能跟你玩吗。” 楚明君噗嗤一笑,“我只是多了个郡主的封号,又不是老了,怎么就不能一起玩了。” “那倒是,你挺厉害啊,郡主都能当上。”展万娇朝着她竖起拇指。 不远处的吕南露出苦涩的笑,不过是对他自己的。 他忽然感觉到,其实自己根本就配不上她。 一边的张露清低着头更加自卑了,她刚刚知道吕南的婚退了,他不能和这位很厉害的姑娘成亲了,她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坏了他们的亲事,难过不已。 人们都在说话,似乎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她,她悄悄后退了几步,转身跑了出去。 吕南看到后跟了上去,叫停了她。 “露清妹妹。” 张露清停下步子,心虚道:“吕哥···对不住,我不该出现的,我不该破坏你们的,都怪我。” 吕南摇摇头,面上苦涩,“不是你的原因,是我,她那样耀眼的人,是我配不上她。” 张露清慢慢低下头,那一刻,她觉得他是那样可怜。 同她一样。 * 荣国公府。 李雯希早早就醒了,在确认喜帕上的血滴的很自然后,隐藏了胳膊上的伤口。 “夫人,一会儿还要敬茶,不能迟了。” “这就来了。”李雯希快速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 “听说昨日,侯府出了大事···” 李雯希面上一喜。 她恨不能亲自去看看。 第157章 敬茶的闹剧 初夏也是一脸喜色,说道:“奴婢特意叫相好的姐妹盯着呢,听说···” 她细细说来,听的李雯希目瞪口呆,接着大笑不止。 “报应,都是报应!没一个好东西,老夫人还真是命大,这一刀下去居然还没咽气。” 初夏也跟着嘬舌,“谁说不是呢,人好好地,说是一刀扎偏了,世子如今也是厉害,再多放他几日,侯府都能杀绝了。” 李雯希打了个寒颤,一脸晦气道:“都捅了两个,还留着过年不成。” “老夫人是叫喊着要弄死世子的,但邹氏拦着呢,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孩子的,后来带着一起跑了。” “跑了?”李雯希皱了皱眉头,“吩咐一声,侯府来人找都不能放进来。” 初夏奉承道:“再怎么也找不着夫人。” 李雯希垂着头,岔开话道:“快点收拾吧,第一天敬茶,要有个好印象。” “夫人。” 秦长卿精气神十足的走了进来,笑着道:“父亲母亲那快好了,不能迟了。” 李雯希一脸娇羞的低下头,脸红着,“马上就好了。” 毕竟是新婚,秦长卿还沉浸在喜悦中,握起她的手,摩挲了两下,嘱咐道:“父亲母亲都是严肃的人,祖母她老人家倒是好说话些,等下敬茶的时候别怕,都有我在。” “都听夫君的。”李雯希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现在他是唯一的指望,必须牢牢抓住他的心。 夫妻两个相携走进了屋中,国公府的长辈和小辈都在。 太夫人坐在正中,这会儿居然闭着眼睛在睡觉,左下手处的国公爷和叶氏笑容都僵硬了些。 可偏偏他们也不敢说老太太的不是。 另一边的安氏转着眼睛看热闹,嘴角压都压不住。 这样的乐子可是不好找。 敬茶要先给最尊贵的人,太夫人自然首当其冲,李雯希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说道:“孙媳给祖母敬茶。” 太夫人不光没动,甚至呼吸声更大了些。 “孙媳给祖母敬茶。”李雯希又说了一遍。 太夫人皱了皱眉,直接将头扭了过去。 满屋子老的小的仆人们都在,新媳妇第一天进门敬茶,搞这么一出,是有多不受待见。 李雯希面如菜色,呼吸急促,不过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气的。 她能不知道太夫人瞧不上她。 只是毕竟已经嫁过来了,还能退回去不成,便是不待见,也不过就是放杯滚烫的茶在那儿,给她立立下马威罢了,明面儿上还是要瞧得过去的。 因此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提前在手上涂了些防烫的药膏。 谁曾想阴谋倒是没有,全来明的。 秦长卿也有些尴尬,解释道:“祖母兴许是累了,不如先给父亲母亲敬茶吧。” 李雯希将茶杯放下,转而走到国公爷和叶氏面前。 老太太那儿刚搞了这么一出,公也和叶氏也不好太过分,只能强撑着接过了茶抿了一口。 等到了三房那边儿就顺利的多了,毕竟不是自己儿媳,也犯不着愁眉苦脸的模样。 总算是敬好了大人这边儿,剩下的这都是些小辈,夫妻两个这才能坐下,等着小辈过来,给个红封就是。 李雯希原本以为大的才是不好对付的,一些小孩子她也没多想,结果却偏偏闹了大笑话。 第一个就是秦长卿的弟弟秦长安,今年刚十岁,生的同哥哥一个模子刻下来似的,只是性子却相差甚远,是个泼皮。 他之前去外祖母家小住了些时日,所以没见过李雯希。 今日是第一回见,他上前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的盯着李雯希看,末了来了一句,“你怎么变丑了。” 秦长卿惯爱拿兄长的架子,见弟弟出言不逊,忙训斥道:“长安,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 秦长安挠了挠头,“我这不是好奇嘛,,明明记得上次见雯君姐姐不是这样的呀,怎么嫁进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李雯希袖子下的手都在抖,笑却还要死死维持着,看向了秦长卿。 “长安,不许无礼,快叫人。”叶氏忙训斥,生怕再尴尬些。 秦长安淘气归淘气,长辈的话还是肯听的,老老实实的叫了声嫂子。李雯希赶紧给了红封,然后挤着笑看下一个。 大房除了秦长卿就是秦长安这两个孩子,剩下就是三房的三个,秦长筝显然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是等到那两个小丫头,李雯希又是一阵头疼。 “还不叫堂嫂。”秦长卿最喜欢这三个妹妹,尤其是小的这两个,所以眉眼温柔了许多,笑着引导道。 “鬼,”秦长琪又指着叫。 秦长芝倒是懂事了些,知道这话不能这时候说,转过头一脸严肃的训斥道,“姐姐是怎么教你的,这话能当着人家面说吗,咱们背地里叫着就行了。” 小孩子一本正经的,结果还是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说,完全不顾李雯希那惨白的脸。 下人们都捂着嘴偷偷笑,李雯希正气的呕血,忽然听旁边传来的笑声。 秦长卿摸了摸秦长琪的头,带着宠溺道:“你呀你,就知道调皮。” 安氏捂了捂脸,她家这两个,除非嘴缝上,不然没消停的时候。 旁边的秦朴还在跟着嘿嘿笑,被安氏踩了一脚才老实了。 两个小丫头还在吵,叫人是不不可能了,李雯希只想这两个烦人的小家伙赶紧下去,塞了红封赶紧打发下去。 这边儿一圈儿该叫的都叫了,我太夫人这时候才醒。 “这是都结束了,我这是老了,不中用了,竟然这时候睡过去,既然都结束了那我就回去休息了啊。” 太夫人说完也不给别人解释的机会,起身就走,步子快的小丫鬟都追不上。 那铿锵有力的步伐,也不知不中用三个字怎么讲的出来的。 在场的除了几个小孩子,大人里头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太夫人是里子面子都没给,明摆的不想认这个孙媳妇。 李雯希一副要哭的模样,偏偏秦长卿还在那儿哄着:“祖母是飒爽的性子,不拘这些小节,不过是一杯茶,往后什么时候都能喝。” 毕竟是太夫人从小带过的,秦长卿对祖母的尊敬非常人所能想象,李雯希就是再不高兴,也知道只能忍下去。 她现在根基不稳,还动不到太夫人头上。 可这些屈辱不能白受,就看这老太太还能嚣张多少时候,她有的是时间熬。 第158章 死讯传出 转眼就到了三回门这日。 李雯希特意换上一身儿精致的衣裳,头上的首饰是能多贵重就有多贵重,势必要把自己的尊贵完完全全的体现出来。 别说是她,就是初夏和招恩打扮的也比一般的丫鬟要好上许多。 如她所想一般,侯府果然大开正门迎接。 侯爷和孙允儿瞧着面色如常,热情款待,但李雯希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不见祖母他老人家。”秦长卿在饭桌上问了一嘴。 “哦,希儿出门母亲惦记着,岁数大了,舍不得别离,病了。”侯爷解释道。 “那待会儿该去探望祖母才是。”秦长卿建议。 “别!”侯爷立马说了一声,随后又赶紧解释,“你们是新婚,见病人不好,等过几天你们祖母好些了再叫你们过来。” 老丈人都这样说了,秦长卿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李雯希借口出去,却往乐寿院去。 一进门药味儿扑鼻,老妇人躺在床上,朝着奄奄一息的模样。 “是希儿来了吗。” 李雯希上前一步道:“祖母,听闻您病了,我来看看您。” 老夫人冷笑一声,“那个不孝子,定拦着你不让见我,他是心虚,没心没肺的畜生,生了个没头没脑的小畜生,亏我这么用心的教导。” 李雯希一听这是有好戏,赶忙坐了下来,“祖母这是哪里的话。” 老夫人脸冷了下去。 “你出嫁那日府里闹了一场,不提也罢。 是你兄长又疯疯癫癫的跑了出来将我刺伤,原本我也没想怎么样的,毕竟是侯府的孩子,说出去恐对你有什么影响,所以即便受了伤,我这把老骨头也只有咬牙忍了。 可是你母亲糊涂,将你兄长带走了! 他现在疯的厉害,发起狠来,是你父亲也捅我也伤,一个没看住,要是出去再伤个人,侯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别说是我们,就是你一个嫁出去的,难免都要受影响。 我现在受了这样重的伤,又不能出去处理,只希望你兄长能安心过日子,别再出去惹事了。” 老夫人看似哭诉,实则句句都带着恐吓。 要不是李雯希早就知道了内幕,还真要被这老太太哄上一遭。 说白了就是李明远这个隐患和邹氏凑在一处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爆。 侯爷明显是不管的,孙允儿更不会趟这滩浑水。 可老夫人这样锱铢必较的性子,怎么肯咽下这口气? 偏偏现在受着重伤,就只好叫她过来当这个螳螂。 “兄长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的名声不要紧,他这样伤了祖母,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会让夫君帮着打听打听的,若是有消息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祖母。” 老夫人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这些个孩子里属你是最好的,我以前是看错了眼,孩子还得是自家的。” 这话说的也不知几分真心在。 李雯希伤心道:“我听说姐姐的事情了,如今人是去哪里了。 侯府毕竟养育她多年,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一提起李雯君老夫人明显就激动了许多。“这个黑心肝的小蹄子,所有人都给算计了,她这样处心积虑,是不会有好报应的,且等着瞧吧。” 正说着话,于妈妈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老夫人,有消息过来。” 于妈妈见大姑娘在这儿,没敢明说。 “说吧,都是自己家孩子,不用防着。”老夫人现在装起了大度。 李雯希对此却嗤之以鼻,老夫人如今这举动也不过是因为身边无人了,这才想起她来。 当她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那她可是想错了。 “二姑娘乘着马车一直往东走,中途十分谨慎,并未怎么停过,只不过马车才走到淮阳,半路上就从崖上掉下去了。” 李雯希芸面露一喜。 “消息可是真的。” 于妈妈慎重道:“叫人盯得紧,亲眼看见掉下去的,那么高的悬崖,不可能还有活路。” 老夫人激动的拍了拍床,“报应啊,报应。” 说到激动之处还牵扯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祖母小心些,妹妹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她自己的造化。” 她的笑已经快压不住了,却还是要强装善解人意的模样。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马车上,李雯希一直垂眸不语,秦长卿只以为她是担心祖母,只宽慰了几句就没有多管。 等到了荣国公府,李雯希就彻底绷不住了,大声哭道:“我出嫁那日,妹妹在家里闹的凶,她斥责父亲母亲不疼她,祖母又不肯纵容她,又指责我抢了她的婚事,将家里搅个天翻地覆还不够,竟然竟然拿刀将祖母刺伤。 祖母现在奄奄一息,我心中悔恨,要是能多忍让着些妹妹,她会不会就不能做出这些事情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秦长卿也惊愕不已,李雯君虽然性子要强些,但应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质疑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雯希哭着,“祖母伤的那样重,怎么能是误会呢。” 秦长卿当然选择相信自己的妻子,于是跟着愤愤不平道:“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 “不过…”李雯希掩面,更加悲痛的模样。 “可尽管如此我也还是当她亲姐妹,今日刚得的消息,妹妹从家里逃出去后就雇马车跑了,父亲放心不下派人跟着,结果那辆马车掉下悬崖了。” “什么?” 荣太夫人手里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去,面色大骇。 “你可听清楚了,她亲口说的。” 丫鬟也不能肯定,只说,“少夫人亲口说的,应当错不了吧。” 荣太夫人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一时心烦不已,这时候见血,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丫头的嘴里能有几分真几分假,派人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丫鬟应声出去,荣太夫人脚下踉跄,看着那狼牙匕首念叨道:“好丫头,可不能做那搏薄命人呢,你的福气应当在后头才是。” 可话是这样说,老人家到底还是经受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太夫人!”丫鬟齐声惊呼。 屋外,全家都到了,焦急等待着,李雯希在后头站着,压着嘴角的得意。 不是喜欢李雯君吗,那就一块到地底下团聚去好了。 第159章 张姑娘的去留 荣太夫人这边也是急火攻心,先是孙子娶了这个媳妇,接着喜欢的丫头还是传出了死讯,再硬的身子也顶不住这股猛火。 老大夫安抚道:“老太太身子好着呢,只是气急攻心,几副降火平燥的药喝下去就好了,只是切记,不能再着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过大夫后,国公爷赶忙嘱咐道:“往后说话都注意些,不可惊扰了老太太。”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夫人的地位要更重一些,若她出了什么意外,对荣国公府来说只怕同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李雯希在暗处翻了个白眼,这样都没什么事情,活这么久也够了,真是贪心。 太夫人身边有丫鬟婆子看守着,这边围着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一个个就退下了。 秦长琪躲着人偷偷爬了进去,她轻手轻脚跟小猫似的,直奔太夫人床前,唤了几声祖母,然后手伸了进去。 “三姑娘,可不能扰着老夫人休息啊。”丫鬟上来阻止。 “您放了什么进去。” 声音吵醒了太夫人,看着小孙女眼神马上慈祥了起来,“琪儿啊,你想给祖母什么呀。” 秦长琪马上笑了,露着小白牙,伸手在被子里掏了掏,举起一个小乌龟来,吓了丫鬟一跳。 “这可使不得。”丫鬟伸手要去拿。 秦长琪死死攥在手里,大声道:“给祖母,长命百岁!” 太夫人笑的眼睛眯了起来,疼爱道:“好好好,还是我们琪儿知道向着祖母。” 家里这几个小孩子都和太夫人最亲,别管一个个的多么淘气,到了太夫人这都是个顶个的听话。 “去拿个浅口的小瓮来,把我们琪儿带来的礼物好好养着。” 见太夫人重视喜欢,秦长琪这才咧着嘴笑了。 太夫人摸着秦长琪的手,问道:“琪儿啊,上次你落水救你的那个姐姐还记不记得。” 秦长琪点点头。 “那,你说那个姐姐现在是好还是不好,安全还是不安全呢。” 秦长琪站在那儿想也没想,脆生生道:“姐姐好。” 就这三个字哄的太夫人眉开眼笑,心肝儿宝贝的搂着稀罕了一阵儿,才叫丫鬟给她送回去。 太夫人身边的刘妈妈跟着宽慰道:“太夫人就放宽心吧,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都说小孩子的嘴灵着呢,琪儿说好,那就肯定是好的。” 刘妈妈笑着附和,“借三姑娘吉言。” * 仙山别院。 楚明君在这儿住的倒也是自在,长公主对她愈发亲近自然,若论年龄,两人说是母女也并不为过,只是在她看来,她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长公主性子直率坦荡,虽然有些嘴不饶人,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个很热心肠的人。 而且,一点儿都没有架子,想来和她从小就在外生活的缘故。 展万娇爱热闹,见楚明君在这,她也不肯走,又非要拉着吕西西一起留下。 吕西西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最近有个事儿叫她有些心虚。 退亲的第二日,张露清就跑了,她心中愧疚搅黄了吕南的婚事,说什么也没脸留下,偷偷的半夜一个人跑出了别院。 只是她不清楚路,转来转去才刚下了山就被找了回去。 岳氏心疼的不得了,抱着哭了又哭,毕竟这孩子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吕南现在婚也已经退了,说什么也都没用,就是再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啊。。 张露清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所以问了她的意见。 岳氏是生怕语气重了,好声好气的哄着,问她接下来想做什么,不管怎样她们都会支持。 人心都是肉长的,张露清也不是傻子,知道吕家是真心实意的待她,这才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娃娃亲的事儿她说自己是不乐意的,小时候玩儿的好是孩子间的事儿,和感情不一样,若她没有被拐走,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有了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 但现在两人多年未见,她又经历了那么些事情,强行将他们绑在一块儿对谁都不好。 能说出这些话,说明这孩子也是个通透的人,岳氏一时更加心疼,只说了自己的打算。 亲事不成还能当家人,只问她愿不愿意当自己的养女。 在外漂泊这么久,张露清自然希望能有家人,忙答应了下来,娘俩抱着一痛哭,叫身边的人都为之动容。 吕西西是最高兴的,扯了扯岳氏的袖子,问哥哥的亲事还能不能再商量商量,毕竟张姐姐是他们家的养女了,同哥哥的娃娃亲又不做数,应当也没什么影响。 只是岳氏叹了叹气,说亲事是不可能成了。 就先别说这事儿楚明君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即便是现在已经解决好了,也一样是不行的。 吕西西是小丫头还不懂,岳氏什么没经历过,情爱这东西原本就是自私的,哪里容得下别人,只是个个说的好听,表现的大度,但哪个妻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都是在旁人身上。 别说是定过娃娃亲的干妹妹,纵使是亲妹子,天长日久的也难免落下不满。 她又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若露清那孩子不是因为找儿子才丢的,他倒也不用耿耿于怀。 可偏偏是因为找他才丢的,单单这一点,他这一辈子都过不去,心中愧疚,怎能不尽量弥补。 这种情况下还要明君嫁进来,对她该有多么不公平,即便那孩子再懂事,再通情达理也罢,时间久了总会有根刺。 他们吃过的亏,怎么肯让这样好的孩子再去走一遍。 所以于情于理,这亲事,也必然不能再继续下去。 他们是开明的人家,最希望儿女幸福,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吕西西听了母亲的话,心里难受的紧,她心思单纯,一时有些想不开,因此有些闷闷不乐,尤其是害怕见楚明君。 因为她觉得吕家对不起她。 楚明君怎么看不出来,特意找了个场合,打算消一消他们的心结,于是叫小满安排了下去。 之前的仙山湖那景色不错,她准备叫大家一起去野游,就当散散心也好。 翌日,一共四五辆马车,整整齐齐的朝着湖边去。 第160章 贴心约谈 仙山湖。 下人丫鬟们搭棚子的铺地毯的干得井井有条。 仙山湖地势高,日头也更猛烈一些,楚明君特意吩咐他们找些厚实的布靠着树下搭个大棚子,地上铺上厚厚的毯子,直接席地而坐,再摆上小案,盛放点心茶水。 毯子两边各放着两辆冰鉴车,两个小丫鬟各一边,转动车上的风鼓,好让凉气能往前吹,给这夏日再多添一丝凉爽。 长公主和岳氏先坐了下来,她们这年纪也不好跟着孩子到处瞎跑,在这儿喝喝茶聊聊天正好。 岳氏看着湖边楚明君指挥丫鬟干活儿的样子,忍不住赞道:“心思细,做起事来又麻利,这样的姑娘当谁的家都是他们的福气。” 长公主一边儿吃着葡萄,一边笑着揶揄她,“反正你们家是没这个福气喽。” 她说完了就咯咯的笑,惹的岳氏摸起旁边的小石子砸她。 “你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长公主啧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覆水难收,事已成定局,不看开些怎么办,你心里藏着掖着,想起来就掏出来难过一阵儿,日子不过了? 我多跟你念叨念叨,给你念叨的烦了,不就不用在这儿哎呀啊呀的。” 岳氏叹了口气,“我能不知道你吗,这些道理我自然懂,只是最伤心的不是我。” 她们两个顺势望过去,吕南就站在湖边,白衣玉冠,十分俊俏倜傥,只是他神情落寞,十分凄凉。 岳氏毕竟是当母亲的,心里看着难受。 长公主没当回事儿,也没拐弯抹角,话说的直截了当。 “你也知道我说话直,别不爱听,吕南这孩子是不错,样样都好,也能看出对那丫头是真心喜欢的,可他们小年轻,就念的那些情情爱爱的,倒也无可厚非,你我又不是没有年轻过。 但以我们现在的阅历来看,吕南这小子的爱呀太浅显。 这么久了,你有观察过他是怎么看中那个丫头的吗,据我所知他们两个相处接触的机会可并不多。” 岳氏皱了皱眉,说到:“是不多,可一见钟情就不算是爱了吗。”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心里是不认同这句话的,一见钟的哪里是情,不过是样貌才华,惹得刹那的惊艳罢了,说爱难免牵强,欣赏倒是更合适些。 平心而论,明君的丫头样貌谈吐才华,谁能不被惊艳,别说是男子,便是些姑娘老娘的,也忍不住要赞一声,难道这就是爱了。 你我都是谈过情爱的,那时候的确是美好,可成亲久了,生活琐碎家长里短,光靠初见时的惊艳和欣赏可经不起岁月的考验。” 长公主一番话说的岳氏哑口无言。 她们这样的岁数了,有些话不得不认同。 “所以呀,我觉得你也不用操心,毕竟吕南这孩子你聪明着呢,只是现在一时接受不了,他早晚会看开的。”长公主见她难过,这才又劝了一句。 岳氏眼眶有些湿,转过身去念道:“好端端的怎么迷了眼睛了。” 长公主痴笑道:“幼不幼稚,哭鼻子就是哭鼻子,哪儿那么多废话。” 岳氏破涕为笑,咬着牙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人真是煞风景。” 长公主还舔着脸笑,指了指那头儿,“那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算什么呀。” 顺着那指尖看去,蒋展万娇正拉着吕西西放纸鸢,疯丫头似的满地跑,她玩儿一个还不够,一手抓着一个,不一会儿就放丢了一只。 等大家都以为她要不开心的时候,她反而笑嘻嘻的喊道:“你们瞧,这只孤零零的像不像吕南。” 男子忧郁的背影浑身一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纸鸢,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楚明君被逗的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到吕南身边去,揶揄道:“落单的纸鸢,你再怎么看鱼也不能自己跳出来,过来搭把手。” 吕南无奈道:“连你也来挖苦我。” 楚明君笑了笑,“展万娇说的,也惩罚她一下,多钓几条鱼,待会儿堵住她的嘴。” 她的笑到底还是感染了他,跟着走到湖边去拿起鱼竿开始钓鱼。 远处张露清看着,默默低下了头。 “张姐姐,他们那边闹腾,我们去另一边吧,这附近的花儿好看,采些拿回去插花也好。” 楚明君忽然靠近,吓得张露清手一哆嗦,支支吾吾的也没说出个什么来,红着脸点了点头。 湖边的林子里山花烂漫,小满和伞儿拿着筐,递给了两位姑娘,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 “近日可还习惯。” 楚明君看出张露清还是很拘谨,尤其是面对她时,所以也想单独找功夫聊聊。 “回郡主,还行。”张露清看着地面走路。 “张姐姐这样叫就生分了,郡主不过也是给外人叫的,我和吕家关系较好,你我姐妹相称就是。” 其实楚明君给人的感觉虽然面面俱到,但却莫名的有种疏离感,但对待这些亲近的人,她一直都是真诚的。 漂亮又温柔的姑娘,好声好气的哄着谁,谁能受得了,张露清也不例外,抿着嘴,不好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 “我知道张姐姐因为我和吕南的事情,心里有一些想法,但我真心实意的同姐姐说,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们的事情没有人会怪你,我更不会怪。” 楚明君牵起她的手,一副亲和模样,“我知道要张姐姐改变太快是做不到的,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们是真心希望你好的。” 她也是女子,知道女子的思绪总是最多,像张姑娘这种经历过太多的,开解总是更难些。 就怕她一直想不开,做什么糊涂事。 她相信这些话岳氏会说吕西西会说就连展万娇也会说。 但今日还是单独约了她,真情实意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无论她听或不听,自己都是有努力的。 张张露清有些哽咽道:“我不是不喜欢你,或者不喜欢这里,只是我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有些…” 楚明君握住她的手,宽慰道:“有些不知所措对吧,其实我刚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知所措…” 张露清看着她,似乎想象不到她这样的人还会有这些烦恼。 第161章 神秘的云安郡主 “张姐姐会编花冠吗。”楚明君忽然转了话题。 张露清点点头,三两下就编了两个,递给了她。 “展万娇和西西都喜欢,我们带给她们吧。”楚明君见她已经少了些拘谨,见目的已经达到,返回往湖边走。 吕南已经钓上来了几条鱼,小丫鬟将鱼在湖边收拾干净了,抹上各种调味粉,用带来的荷叶包着,放到火里去烤着。 另一头棚子下已经支起了铜锅,里头的水滚了后放葱姜白果,新鲜鹿肉放了下去,不久香味四溢。 再配以时蔬,蘸着酱料,最适合人多在一起吃,不过这些大多是平民喜欢,只是食材都是普通的,但吃的就是个热闹,叫吊炉。 今日楚明君安排了这个,几人都感兴趣,展万娇连玩都不玩了,闻着味赶紧坐了过来,问着什么时候能吃。 “现在就可以了。”楚明君坐下去,将花环戴到了她的头上。 张露清看着她的动作,也跟着戴到了吕西西的头上。 岳氏笑着夸,“真是心灵手巧的孩子,瞧瞧,多好看啊。” “谢谢张姐姐。”吕西西甜甜的谢道。 肉切的薄,滚了一圈就熟了,楚明君也是第一次吃,着实惊艳。 肉滑嫩鲜香,蘸着酱汁味道极好。 丫鬟斟满酒杯,几人品美食畅饮美酒,又有展万娇这个活宝缓和气氛,渐渐地也就都放开了。 张露清喝了一杯酒,脸红如晚霞,靠在吕西西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展万娇贪嘴去拿火里的烤鱼,烫的赶紧将手伸进了冰车里,手再出来,顺便将里头冰着的瓜果也拿出来了,又开始吃果子。 楚明君看着他们,露出欣慰的笑来。 一晃,一月就过去了,云安郡主府已经修建完毕,丫鬟婆子都是楚明君亲自选的,前几日就已经进去洒扫准备。 府邸是空的,只要住了人需要的东西就不能少了,好在都是宫里采办的,又有长公主出面,都不会太差。 等选了个黄道吉日,长公主特意安排了不少人,前头是吹吹打打的,中间是一个做工精良的轿子,后头抬着的都是宫里的赏赐,热闹非凡。 百姓得了热闹都出来瞧,街边站满了人。 “呦,这应当就是那位云安郡主吧,这么久了还没露面呢,也不知什么来头。”百姓都议论纷纷,脖子都伸的老长。 之前的圣旨一下,上京都知道陛下新封了一位郡主,说是救皇后和长公主有功,但谁都不曾听说这位郡主是什么来头,一时充满了猜疑。 如今府邸修好了,又这样热闹,百姓也想看看这位云安郡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是人坐在轿子里头,外面什么也瞧不见,一时更加好奇,跟着队伍往郡主府去。 云安郡主府正门。 鞭炮打的震天响,红色的纸屑落在地上,仿佛铺了一地的红绸。 “落轿!” 仆人整整齐齐的站在两边,低着头等着迎郡主进门。 只见轿子里先是伸出一只冰肌玉骨的手来,丹红的指甲更衬的皮肤雪白。 等出来后,众人才瞥见身形,一身玉红色的蕊蝶纹浮光锦裙,身材曼妙,颈上戴着嵌宝累丝璎珞,与头上的金嵌宝玉头面相衬,华贵无比。 等再细瞧云安郡主真容,便瞧那面上带着面纱,只一双含水的桃花眼露着,可是急坏了众人。 云安郡主步履轻盈曼妙,墨色的发披在后头,随风轻扬,虽不见真容,但已叫人惊叹。 等反应过来之时,人早就进去了。 “见过云安郡主。” 丫鬟小厮整整齐齐的跪了下去,楚明君摆摆手,吩咐道:“该说的话前几日已经说过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相信你们心里应当也是有数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她虽然是笑着,但选进来的都不是些愚钝的,能瞧的出来这位郡主不好惹,大气也不敢喘。 想想也是,一个未出嫁的少女,没有背景,忽然就当上了郡主,哪里能是简单的,遂都小心行事。 下人一个个都退下,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才拱手道:“郡主可还有哪里不满意,小的的这就去办。” 说话的男子姓王,名定尘,从前在军中,只是后来瘸了腿,但人绝对是不简单的。 楚明君这宅子正好缺个管事,长公主将他介绍过来的,她没有不信任的道理,赶紧将人请过来。 这不看不知道,这位王先生当管事,还是屈才了。 “王管家做的很好了,如今府里人不多,你可以随意安排。” 王管家似乎没想到这位小郡主会这样信任他,毕竟当了管家掌控的事太多,就必须事事都以府中主子为先,等同于失了自由,能放任不管的,实在少见。 “多谢郡主。”他是个领情的人。 楚明君看着偌大的府邸,不觉得空,反而觉得无比的踏实。 从此,她便有家了。 从上到下,只听她一人差遣,再无需隐忍。 “郡主,茶楼一切准备妥当,这是挑出来的吉日,还请郡主过目。” 小满和伞儿一身新衣,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们也变了许多,说是新生也不为过。 楚明君坐在堂屋的主位上,伞儿将茶斟上,然后精神的站在一旁。 她如今也已经是郡主的丫鬟了,可不能同从前一样。 “这些是奴婢亲自去观里算的,都是好日子。”小满又道。 楚明君嗯了一声,仔细斟酌了片刻,才选了最近的一个。 从此要养着一府的人,不多赚些钱可不行。 “就这个吧,尽快开张,只是如今我不方便露面,就不过去了。” 伞儿啊了一声,“郡主什么时候能露面啊,现在外头都说您已经死了呢。” 楚明君浅浅一笑,“李雯君的确已经死了,但云安郡主才刚开始而已,不着急。” “回郡主,宫里送来的。”丫鬟奉上。 楚明君打开一看,勾了勾唇角,“皇后娘娘邀我明日入宫。” “知道了。” 这不是下旨,说明皇后娘娘私下召见,此举可以看出皇后对她的认同和喜爱。 这是在给她撑腰啊。 第162章 争相拜访 坤宁宫。 楚明君才刚到了不久,皇后身边的宫女就笑着将她请了进去。 “叫郡主久等了。” 楚明君慢步跟着,不似从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昂首挺胸,端庄又大方。 她一进门就直接跪了下去。 “明君谢皇后娘娘。” 这是被封郡主后第一次见皇后,她必须要表达自己的感激。 皇后笑道:“快起来,这是你应得的嘉奖。” 蔡嬷嬷的事情旁人或许不清楚,但皇后她自己知道,那日若不是楚明君,以她对蔡嬷嬷的信赖,不死也是重伤难免。 救命之恩理应重赏,再加上长公主那边也提起过,回京途中也被楚明君相救,当时情况还更加的艰险。 这样有勇有谋的姑娘,郡主的位子也该她的。 楚明君方才起身。 “今日叫你来也是想问问,那府邸修缮可还满意,住的可还习惯。” 皇后原本就喜欢她,再加上那次的事,对她更是偏爱,于是长辈似的,十分关心。 楚明君老实答道:“一切都好,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那府邸虽然不大,但住你一个还是空了些,若是害怕就多找些丫鬟婆子,也好多添些人气。” 说起这个来皇后又是一叹,“你的身世本宫也知道,委屈你了。” 她得知来龙去脉后,只叹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时对楚明君更加怜悯。 楚明君笑着道:“左右都过去了,如今我已改名换姓,又有郡主加身,也无人能再让我受什么委屈。” 皇后点点头,“对了,你在家中无聊,本宫叫人给你寻来一个礼物,你瞧瞧可还喜欢。” 话说完宫女就抱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上头蒙着布,看不清里头究竟是什么。 楚明君定睛一看,那布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雪白长毛小狗,眼睛圆的像黑曜石,鼻子动来动去,两只小手不停的往外扒着。 宫女去抓结果却扑了个空,只见那小狗蹭的一下窜了出来,左闻闻右嗅嗅,一路拱到了楚明君脚边,稳稳的坐了下来,仰着无辜的小脸儿盯着她看。 皇后娘娘笑着道:“倒是与你有缘。” 楚明君眸子一亮,忍不住直接将它抱到了怀里。 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猫啊狗啊的,犹记得四五岁那年侯府不知道从哪里钻来了一只小猫,通身雪白的,只尾巴那一截全是黑的,都叫这种猫雪里拖枪,她偷偷喂了几日,不成想被邹氏发现,直接将那猫打死扔了出去。 从那之后她再也不敢靠近这些,不管多喜欢也权当瞧不见。 如今年纪大了些,事情又多,她也没了这个心思。 可现在这只是皇后娘娘送的,她自然欣喜不已。 “本宫瞧你喜欢。”皇后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 楚明君毫不掩盖自己的欢喜之意,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真诚道:“从小就喜欢,只是那时候保护不了它们,如今倒是再也不用怕了。” 皇后娘娘从这话里听出了些心酸来,劝道:“本宫赏你的,安心养着就是。” 这话倒不是白说的,皇后娘娘给的就等于是宫里的赏赐,宫里的赏赐谁敢不敬。 小狗机灵可爱,到了楚明君怀里乖的不行,更惹她怜爱。 “要不要起个名字。”皇后笑着问。 楚明君略加思索道:“叫踏雪吧。” “你是它的主人,自然是都依你的。”瞧着她这样喜欢自己准备的礼物,皇后也跟着高兴,留着它吃了饭才依依不舍的叫宫女给送出了宫去。 单单走了还不够,除了这只狗,然后又赏了不少东西,零零散散又装了一辆马车。 翌日,这位神秘的云安郡主被皇后召见的事情就传开了,相传这位郡主格外受皇后喜爱,每次进宫赏赐都是一车一车的拿,为此可是有不少人红眼。 于是打听的打听,上门送帖子的送帖子,纷纷想要拉拢云安郡主。 伞儿抱着一怀的帖子,脚下的步子飞快。 “郡主,这些都是帖子,收也收不完。” 楚明君抱着踏雪,头也不抬道:“都放在那儿吧。” “您不看吗。”伞儿疑惑的问。 “不必了,就说我不便,都拒绝了吧。” 伞儿啊了一声,有些迟疑道:“可是这样会不会得罪那些权贵们呀。” 楚明君看着那厚厚一沓的帖子,说到:“我若都去了,才是真正的得罪人。 你以为他们为何非要来请我,不过是认为我受皇后娘娘青睐,他们借我的名,以此来巴结皇后娘娘。” 伞儿依旧不解:“可巴结皇后又有什么用。” 小满这时候恰好进来,回了她一句:“因为皇后是太子的生母。” 伞儿这才瞪大了眼睛,朝着小满竖了竖大拇指。 “如今太子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但别说是太子妃,连侧妃都迟迟未定,家家都盯着这位置呢,偏偏陛下只字未提。 皇后那儿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如今我与皇后娘娘亲近,他们自然想从我这儿探一探口风。” 楚明君轻笑一声,“我如今已是破格的恩赐,自然还是不参与这些事的好。” 小满点了点头,亦是十分认同。 “那郡主就一直这样不露面了吗。”伞儿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从前被那些压着踩着,如今已然有了还回去的实力,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楚明君顿了顿,道:“来日方长…” 不过要真说起来,她总觉得不该现在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总是在对她说: 再等等,最好的机会还不在这时候。 皇宫。 皇后亲手做了羹汤,送到御书房去。 只见皇上紧皱着眉头,奏折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慢步上前。 皇上捏了捏眉头,怒道:“肇国现在越来越嚣张了,朕想极力避免战事再起,可他们却并无此意。” 皇后将汤递到皇上跟前,道:“我们盛国兵力强盛,倒也不惧。” “是啊,不过领兵的人选现在倒是不好定,韩老将军年事已高,恐吃不消,他家中儿孙倒是没有他当年的能耐。 要真算起来,秦璋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军中传来密报,他如今受了重伤,也无法再领兵。” “听说秦璋的弟弟,有当年老荣国公的风范。”皇后有意无意道。 皇上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倒是合适,只不过他比他父亲更桀骜难管。” 皇后坐了下去,说闲话似的,“老荣国公的遗腹子,还未娶妻吧,年轻人,总是心性浮躁些,娶妻生子方能稳重些。” 皇上眸子一闪。 “瞧我,说这些烦心事与你做什么,这汤不错,喝汤吧。”皇上笑着岔开了话。 第163章 长公主进宫 “云安郡主进宫来了。”皇上喝完了汤,闲聊着问了一句。 皇后露出笑来,“是啊,臣妾觉的这丫头合眼缘,顺便赏了些东西。” “她做事倒是有分寸的。” 封郡主的事情虽然是皇后和长公主一块提的,但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皇上,总不能稀里糊涂的就封了,所以该查的都要查干净了,才能做最终的决定。 好在楚明君背景干净,但不查不知道,这丫头可不像一般姑娘那样“单纯”,手段并不一般。 皇后将碗收了,轻提了一句,“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珉桦也都这么大了,昨日抽空来,说担心臣妾,特意管太医求了方子,怕我又犯头疼的老毛病。 只是当母亲的总是惦记着,也不知他身边的人照顾的好不好。” 皇后看似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担心,实则话中有话。 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皇后,太子已到适婚年龄,身边连个姑娘还没有,皇后怎么能不着急。 皇上和颜悦色道:“朕知道你担心,但太子的终身大事,朕自有打算。” 皇后轻轻问了句,“陛下觉得明君这孩子如何?” 家里有儿子的碰到喜欢的小姑娘总是要多想一层的。 “人可以,但无亲无故啊。” 皇上对太子是寄予厚望的,太子妃的人选自然要仔细斟酌,包括背后的家族,都要一一筛选。 楚明君等于是只身一人,不管多优秀,进宫这条路是别想的。 皇后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叹了一声,“这孩子也是可惜了,若生在个好人家,便是百家求也是应得的。” “依你的话,如今她已是郡主,自然不愁姻缘,你说,他们合不合适…” 皇后震惊了片刻,一时没敢答话。 “这…陛下提的自然是错不了,只是明君那长公主看的紧…怕是还要问过她的意思。” 皇上沉思片刻,才点了点头,“是要问过她的意思。” 傍晚。 长公主受召见进宫,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晚上的叫我来干什么。”长公主进门也不拜,直接坐了下去。 小太监抹了把冷汗,赶紧走了出去,顺便将门关严了。 “自然是有要事。”皇上卖了个关子。 长公主看着弟弟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有话快说。” 皇上觉得有些没面子,试图为自己找补道:“天子威严自当如此。” 长公主咧了咧嘴,他们两个一母同胞,从小吃在一块儿睡在一块儿,若是分开了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病,邪门儿的很。 他们两个之间感应极强,若谁有事或者病了,另一个不是心慌就是梦魇,严重些的时候也会跟着一块病。 因此两人的可不像一般的兄妹那般。 “好好好,你威严,快说吧,请我来总不能是就为了被我说几下吧。” 长公主往后靠了靠,捏着眉心有些疲惫的模样。 “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就这么一辈子都见不得光,连个名分都没有。” 皇上这话说的有些生气,眉头皱着,嘴唇紧抿。 “拜过天地入过洞房,怎么就无名无分,我乐意。”长公主一点不服。 “你糊涂,他也跟着糊涂不成,你们私下成亲,母后那现在还瞒着,她老人家现在还在为你犯愁,你就不能…”皇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模样。 长公主脸冷了下去,“不能什么,驸马无官职,我们若堂堂正正的成亲,他的才能便要被埋没,我大可以提出来,他即使不干也能依着我,可这样的结果你就乐意了。” 皇上不说话,面上闪过纠结与无奈。 “秦璋是栋梁之才。”良久他才挤出来这么一句。 要说骁勇善战,谁比得过当年的老荣国公和荣太夫人,仅次一些的如今也已经老了。 年轻一辈中,他最看好的还是秦璋,多少有当年老荣国公的一些风范。 可秦璋和长公主相识相知,年轻时就已经私定终身,皇上知道,却也无奈。 作为家人,他希望姐姐能够堂堂正正的嫁人,可作为一国之主,他也不希望秦璋这样的人被埋没。 长公主骄傲,可她也是个女人,即便不在意,也总会有委屈的时候。 “还是你觉得秦璋和我在一起,威胁到了你的皇位。”她瞪着眼,语气冲了些。 皇上忙解释,“我便是昏了头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想你委屈。” 三十来岁的人了,又是一国之君,在长公主面前却仿佛还是那个三四岁时被姐姐提着耳朵骂的弟弟,血脉的压制不过如此。 长公主原本也是个火爆的脾气,这次秘密回京本就憋了些火气在,被皇上这样提了,更生气起来,“是萳王的事儿不够你操心,还是肇国不够让你心烦,少管我。” 她抱着胳膊,转头看向一边。 皇上有些心虚的拂了拂袖子,“肇国与我们不久怕是再要有战事,领兵的人选是个麻烦。” 长公主不乐意归不乐意,遇到事儿了该帮的帮,该出主意的也还是要出主意,冷着张脸回道:“刚不还说秦璋栋梁之才,他最爱打打杀杀了,天天就捧着他那把破刀,不叫他去叫谁去。” 皇上一时无话。 长公主见他没吭声,猛的转过了身来,“不对,你大可以直接下旨,为何还要找我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人倒是还活着…”皇上小心道。 长公主忽然就红了眼,接着又憋了回去,愤愤的:“赶我走的时候我就料到了要有今天,能留一条命就行了,他这样的人,要他平安无事才是要了他的命。” “所以这带兵的人选,一时有些犯了难。”皇上趁此说出忧虑。 长公主迅速调整好了状态,说道:“秦璋他弟弟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皇上眼睛一亮,但还是压着说,“倒是有考虑,但秦昭可不怎么服管。” 长公主和秦璋在一起多久,就和秦昭相处过多久,这个小叔子完全就是她和秦璋一起养大的,她能不清楚那小子的脾性。 于是皱着眉,十分认同道:“你说的没错,秦昭那性子,着实难搞,秦璋在他身上吃过的瘪十之八九。” 皇上叹了一口气,十分难为的模样,“要是能压制他这桀骜不羁的性子,尚且可用啊。” “这倒也好办,一物降一物,给他说个媳妇儿不就成了吗。” 长公主说的口干,刚抿了一口茶,忽然停了动作。 “赶成你今天叫我来,是要给秦昭说媒的。” 皇上笑了笑。 第164章 再说亲事 “不成,太夫人因为秦昭的婚事也是愁的不行,催婚的信倒下来都能砸死个人,又有什么用。 再者说了,什么姑娘能治得住秦昭那样的人。” 长公主都不信。 皇上旁敲侧击道:“云安郡主那小姑娘听说性子好,有心机有手段,倒是不错。” “不行,小丫头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我不同意。” “你疼她我是知道的,不过云安郡主也已经十六了吧,总归是要成亲的,秦昭是你小叔子,你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为人你应当最清楚,这人到底值不值得嫁。 当然,我也只是个建议罢了,这两位你都熟,同不同意的我说了也不算。” 皇上还能不清楚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的主,好声好气的说,准是没错的。 果然,长公主平静了些,只是手上的茶杯却迟迟没有放下,在手里转了又转。 秦昭的人品她绝对可以保证,明君那边亦是,摸着良心说,这两个孩子都不错,可她不愿意的点就是,她不想将他们强行绑在一块儿。 “强扭的瓜不甜,正因为他们两个我都在意,才不想看着他们对付过这一辈子。 明君丫头那边,我心中是有愧疚的,昭武伯爵府的亲事是我去提的,可到最后这亲又没成,一个小姑娘,连着被退了两次亲,她刚刚独立,不用受制于人,再将她绑起来,我做不出来这事。” 就别说楚明君那边,秦昭那儿也做不得这个主,别说她这个做嫂子的,就是太夫人也不敢给他拿这个主意。 他不愿意的事儿,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那自然是不能强行赐婚,还是要问过他们两个的意思。”皇上试探道。 长公主没拒绝,只说:“再说。” * 伞儿伸头看了看屋内,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小声同小满嘟囔:“你说长公主这么晚来,是干什么。”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郡主都准备歇下了,长公主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也不说什么事,进了屋就没再出来过。 小满敲了敲她的头,“收起你的好奇心。” 屋子里,楚明君也有些好奇。 长公主虽然性子阴晴难测,但也是头一回也没知会一声就来了。 进了屋也不说什么事儿,脱了鞋就上了榻,往那儿一靠,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幕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楚明君倒的茶都已经凉了,长公主才终于开口。 “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楚明君想也没想,到道:“开更多的铺子赚更多的钱。” “就没了?” 楚明君顿了顿,又极为坦诚道:“让欺负我的人付出代价。” 长公主很是认同的点点头,但这些明显没有问到她想要的答案,于是又问,“那以后就一直想一个人?” 楚明君忽然笑了,指了指地上篮子里趴着的小狗,“那不是还有踏雪吗。” 长公主啧了一声。 “你要是想一辈子都不嫁人,就守着郡主府过也没什么的,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也无需在意,自己过的舒坦就成。” 之前长公主问的那些话楚明君就已经有了些猜测等,说到这一句时,她便能确定是什么事了。 “您是想给我说亲吗。” 长公主感觉脸有些臊的慌,“我就说这事儿我不成,之前吕南那儿也是我来的,结果呢,没成。 如今再来问你,我自己都觉得抹不开脸。 不过你也不用担忧,你不想的事儿谁也逼不了你。” 楚明君淡淡一笑,“您言重了,我和吕南的事情谁也不怪,只能说是没有缘分罢了。 我是想过一辈子就一个人,不过也只是因为眼前我觉得并没有合适的人,虽然经历了一些事儿,但也不至于就愤愤不平的置什么气。” 她如今身份地位钱财都有了,只是不再需要亲事做她的依仗,所以无需委屈自己什么,自然是也想选一位如意郎君。 只不过这可比选靠山要难的多,她如今的态度不过也就是随缘,不拒绝但也不强求。 长公主松了口气,这才这才说了亮话。 “我刚从宫里出来,皇上找我是想给荣国公府的四爷秦昭赐一门婚事。” 楚明君眸子转了转,问道:“可是那位老荣国公的遗腹子?” “是。” 楚明君一笑,她还记得荣太夫人当时也问过她愿不愿意,说还有个未成亲的小儿子,当时只当笑话听,却不曾想如今还能被提起来。 她不曾把话说绝,只委婉道:“这位四爷不在上京,我对他也没什么了解。” 长公主解释道:“他五岁那年就跟着他二哥一起在郢城生活,生的倒是一副好皮囊,不比上京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差,不说话的时候总着迷的姑娘们哇哇的乱叫。 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勇有谋,就是喜欢怼着人心窝子说话,但心绝对是善良的,这一点我可以给他保证。” 楚明君见长公主这般了解,有些好奇的说了一句,“您真是了解他。” 长公主浑不在意道,“他叫我一声嫂子,也算是我带大的,自然了解。” 啪嗒一声,楚明君手里的书掉了下去,她惊愕的抬起头,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长公主不是一直未曾婚配吗,怎么还出来个小叔子? 见她疑惑的模样,长公主如实道:“我和他二哥私定终身多年了,为了不让他当个无为的驸马,所以是秘密成婚。” “这…”楚明君拿起书本,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长公主居然将这样的秘密告知于她,可见对她的信赖。 “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秦昭是个值得一嫁的人,但这也只是我说的,人再好也要看合不合适,愿不愿意,我还是尊重你们的意思,若都不拒绝,可以先认识认识。” 长公主说的已经够委婉了,到底还是为楚明君考虑的,只看她是如何想的。 “您既然这样说,我自然是信得过您的。”楚明君说的是实话。,若是别人来她只怕不能给这个面子,但今日是长公主来,她不能不信。 见她不抗拒,长公主忙道:“你可别答应的太快,那小子虽然不错,但就是可惜长了张嘴,性子桀骜难管的很,可要好好考虑。” 楚明君莞尔一笑,“那也是巧了。” 她这嘴也不怎么好呢。 第165章 相亲 长公主见她不抗拒,竟然有些欣喜,一杯冷茶下去,心情也舒畅了些,更不据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说的更清楚些。 “陛下的意思也是想让秦昭收收心,往后必定是要委以重任的。” 楚明君明心里了然,只附和道:“有了家之后人总归是会稳重些的。” 谁知长公主却撇了撇嘴,“要是能有个管着他的,也算的上是祖坟冒青烟了。” 楚明君:“····” 这样说就真的不怕她后悔吗。 “行了,今儿也晚了,你赶紧休息吧,我还要跟那小子再说一下,那个才是真的难缠呢。” 楚明君亲自将长公主送到了门口,这才回来。 人一走伞儿就彻底忍不住了,赶紧上前来问,“郡主,长公主来是说什么事情啊。” 楚明君神色平平的回道:“说亲。” “说说说什么!”伞儿差点喷出来,“谁啊,郡主才退亲呢,再说了,有谁能配得上我们郡主的。” 这下连小满都好奇了,看了过来。 楚明君摇头笑了笑,手里的书合了上去,“荣国公府的四爷。” 伞儿不了解这些,于是看向小满。 “当今的荣国公是嫡长子,四爷···就是荣国公最小的弟弟,常年不在上京。” 伞儿当即瞪大了眼睛,“怎么还是荣国公府。”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大腿,“好家伙,这要是成了,郡主往后不就是小公爷的···婶婶? 天老爷啊,李雯希不就成侄媳妇了吗!” 这话一出楚明君也是一愣,她将秦长卿忘了个干干净净,竟然也忘了这一层。 “这亲事好啊!往后不是就能天天踩着她了。”伞儿越想越高兴。 楚明君淡笑道:“的确是可以。” 别说是李雯希,就是秦长卿对她恐怕也要十分敬重,毕竟尊师敬长,忤逆长辈可是大错。 小满忽然有些急了,打断了伞儿的手舞足蹈:“可婚姻并非儿戏,总不能就因为这个,而···未免过于草率了些,还请郡主慎重。” 听她这样说,伞儿也不敢嚣张,垂头丧气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支支吾吾道:“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楚明君看着她们两个,忽然笑出了声来。 “我都懂的,不用担心。” 再怎么她也要亲眼将人瞧过了才行。 * 翌日,仙山别院。 长公主坐在亭中,面色焦急,手里的一枝花扯的稀烂,鲜红的花枝染成了手指,看的她愈发的烦躁。 “去瞧瞧,还来没来。”他她吩咐道。 “来了。”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墙上翻了下来,稳稳的落在地上,轻巧的听不到声音。 长公主手里的烂花直接砸了上去,“有正门不走,非要干那偷偷摸摸的事儿,当贼当习惯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追我的人已经潜伏在上京了。” 长公主朝他翻了个白眼儿,不屑道:“你要是能怕他们,我跟你姓。” 秦昭坐了下去,身形高挑,细长的指尖拿着茶杯转了转,里头的茶却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他声音带着些许的无奈,道:“这不是老太太追的紧吗。” “我要是你娘,就拿着铁链子将你栓了,太夫人即使身子再硬了,年纪终究也大了,你不听话也没什么可说的,可再怎么你要想想她。” 秦朝神色正经了一些,本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结果就来了一句,“什么太夫人,你应该叫母亲。” 长公主感觉自己的好牙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你哥那边儿怎么回事儿。” 自从昨日从皇上那儿得了消息,她整整一夜都没有合眼,再怎么生气心里也肯定是惦记的,她也做不到真的就不管不问。 秦昭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给了她。 “我走的时候他给我的,要我交给你,你自己看吧。” 长公主打开了信,只看了前几个吾妻阿樱,眼眶就湿了。 秦璋不知写了什么,也就一页的纸,长公主哭的那叫一个泣不成声,秦昭脸色也变了,以为他哥又说什么叫人伤心的话,一把将信夺了过去。 “他敢负你。” 秦昭百天抓周就攥着兵书跟剑不撒手,三岁就已经展现了惊人的武学天赋,他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但却是听着父亲的英勇事迹长大的,向往征战的心再未停息过。 五岁那年,他跟着二哥的马车偷偷去了边城,母亲知他性子,没再强求,只让二哥照顾好他。 二哥是个粗人,也不会带孩子,他的衣食住行都是长公主负责的,虽然她脾气不怎么好,但对他从来都是照顾有加。 即使每次下厨都要将他毒的上吐下泻,缝个衣服也能给他缝出个乞丐衣裳,但她的关心从未淡过。 他是长公主带大的,整整十八年。 所以才看到她哭成这模样之后,鲜少露了怒意。 他快速看过了,才松了口气。 “不是好事吗,哭什么。” 信中所说,二哥这次就是以身入局,因为他想退了。 他不想长公主就这样无名无分的跟他一辈子。 在退下之前,二哥想为他扫清一些障碍,只是没有预想的成功,当然,受伤也是计划的一环,不然哪里能全身而退。 但这些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长公主红着眼,声音翁翁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他这样对边军岂不是不负责了。” 秦昭轻笑一声,“不是还有我吗。” “你?”长公主白他一眼,“你跟个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谁放心将兵权交到你手里。” “那成了亲就放心了。”秦昭反问。 长公主一顿,“你别不信,我跟你二哥哪个不是洒脱的,行事无所顾忌,随心所好,可成亲后,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妄为,你可知责任二字何其重要。” “那是因为你们情投意合,我并无此感,也许就是像人说的没有七情六欲,这个法子对我没用。 还有,强行给我塞个姑娘,给人家就是有责任了,我想没有人愿意守活寡吧。”秦昭淡淡的。 长公主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话不能说的这么绝,你不试怎么知道,总之合不合适见见再说,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秦朝知道她的性子,没有再开口。 长公主也不管他,径直道:“明日,天香居,见见再说。” 第166章 你考虑考虑我 翌日。 楚明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伞儿倒腾来倒腾去,头都被搞晕了,忙将她叫住,“你这是做什么。” 伞儿激动道:“郡主今日去先看,自然要打扮的像天仙似的。” 楚明君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快省省吧,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还要迎合他,岂不是失了自我。 就穿常服罢了,不用太过刻意。” 伞儿蔫儿了下去,老老实实的将平时穿的找出来。 只是当一切都打扮完了,三伞儿又高兴了,兴奋道:“郡主随便穿穿都跟天仙似的。” 转眼就快到了约定的时辰,楚明君提前了些到了天香居约定的厢房内。 天香居是上京最大的酒楼,只做权贵的生意,无论是酒菜都价格不菲,但即使这样生意也格外的红火。 楚明君戴着帷帽,她也不担心有人将她认出来,进了厢房后无人上前来打扰,想来也是长公主的安排。 她摘了帷帽,轻轻的坐下,一抬头就撞见伞儿了兴奋的眼神,无奈的笑道:“你们两个先去隔壁吧。” 她们在这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啊…”伞儿失望的走了出去,她还想看看那位四爷是什么模样呢。 楚明君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浅尝了一口,就听门开了,于是偏头看过去,这一看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她赶紧拿着帕子擦擦了擦嘴,微愠道:“你跟踪我?” 秦昭今日倒是改了平时那一黑到底的扮相,一件湛蓝的长袍,头戴着墨玉冠,乍一看,是有些让人移不开眼,他一点儿不见外的坐到了楚明君的对面去,挑了挑眉毛。 “你到这儿干嘛。”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接着都变了脸。 其中楚明君的脸色最差,她脑海中已经有了无数的想法,不可置信的又问,“你是秦昭?” “不然呢,我不是难道你是。” 楚明君:“…” 一想起两人的这些纠葛,她只涌起一股无名的情绪,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有些无奈道:“你怎么早不说。” 秦昭耸了耸肩膀:“你又没问我。” 楚明君:“…” 此时此刻,她非常后悔答应了长公主,原本以为和他此生都不负相见,结果现在不光见了,还开始相看了? “听说你现在已经是郡主了,手段不错。” 楚明君只觉得烦躁,一直以来秦昭都知道她的底细,而她却对秦昭一无所知,她还自诩能够掌握全局,结果不知不觉的在这儿就栽了跟头。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还来。”楚明君无需多久就恢复了平静,问道。 秦昭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敲,笑容玩味:“知道你,但不知今日是你,也还好是你。” 一番话说的楚明君心仿佛停了一瞬,看着他眉头皱了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虽有些渊源,但大部分可并不怎么愉快,这样暧昧又轻佻的话,她不喜欢。 秦昭朗声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人。 应该是喜欢当寡妇的。” 这话说的不光逾越,对自己也是半点儿没客气的,正常的即使不翻脸,也要在心里骂他一句有病,但偏偏楚明君没有。 她只是停顿了片刻,接着一脸淡然的回道:“早年丧夫,徒留遗产陪伴,求之不得啊。” 秦昭认同的点了点头,“高啊,说的我都心动了。” 楚明君抿了口茶,勾了勾嘴角,:“所以你什么时候去死。” 秦昭看着她,嘴角扬起,“不急,怎么也要成亲后再说。” 隔壁厢房。 伞儿耳朵贴在墙上,依稀能听到隔壁的声音,激动道:“我听着郡主跟那什么四爷谈的还怪高兴的!” 这边,楚明君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听长公主的意思,是陛下想给你指婚。” “是啊,想给我牵一根红线,顺便拴住我而已。”秦昭顺手剥了盘子里的核桃,将干净的核桃仁儿放在碟子里,推到了楚明君面前。 “我不觉得你是一根红线就能拴住的人。” 楚明君不知不觉的顺手拿起了核桃仁儿吃了一口,分析道。 秦昭看着她微笑着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陛下觉得可以,那就是可以。” 楚明君对他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凭借着几次相处的感觉来看,这人实在是不简单,瞧着好像总是笑盈盈的样子,但总给人笑里藏着刀的感觉。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楚明君起身,却忽然被拽住。 秦昭看着她,问道:“那和谁是好谈的,吕南吗,他的性子看似强内里却终究是弱的,你们不合适。” 楚明君冷个脸,“怎么,那和你就合适了。” 秦朝身子后靠,胳膊架在椅背上,微扬的下巴,一字一句道:“这话不敢乱说,但我敢保证,我能给你想要的。” “哦?”楚明君嗤笑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秦昭也不恼,不急不缓的说:“我知道你想要钱权傍身,也知道你想报仇,嫁给我,别说是国公府,上京城你都能横着走,金银财宝,权势地位,我都能给你。”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没了之前的轻浮,犹如变了个人一样。 楚明君忽然就想起了长公主的话,秦昭除了长了张不饶人的嘴,处处都是好的。 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心动了。 可那时她已下定决心,不会因为这些而左右终身大事。 见她迟疑秦昭又道:“我知道你或许也想找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但我不才,将上京这些适龄的少爷公子们都查了一遍,吃喝嫖赌,大多中了一遭,便是能幸免的,家中也不少通房美妾。 郡主心高气傲,怕是容不得这些。” 即便再不想承认,楚明君也知道这是事实,能做到“干净”的,不过尔尔,其中秦长卿和吕南已是上乘,不过与她也是无缘。 这也是她不抱太大希望的原因。 还有一点秦昭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心高气傲。 秦昭接着又说:“也是巧了,我也容不下这些。 况且,嫁给我没有死寡也有活寡,抱着金银财宝横行霸道,郡主真的不考虑考虑吗。” 他一脸纯良的笑。 “为什么选我。” 楚明君才不可能相信他这样的人会真的看上谁。 “因为你看着就是能欺负人的,想让我娶妻,怎么能给我找个善茬。” 楚明君忽然觉得手很痒,要是能拿起桌上的茶壶扣上去就好了。 第167章 愿意 伞儿整个身子都贴在了墙上,正听的起劲儿,身后就被拍了两下。 “嘘~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她努力听着,声音却忽然大了。 “要不要进去听。” “不用不用,在这就…”伞儿忽然住了嘴,直起身子,垂着头道:“郡主怎么出来了。” 楚明君手指敲了敲她的脑袋,嗔道:“你呀你。” “郡主。”小满欲言又止。 楚明君没回,只是转身吩咐道,“先回去。” 她这会儿心还是有些乱,只想回去安静些再做打算。 伞儿虽然顽劣,却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尽管好奇但还是堵着嘴没吭声。 如今已经入了秋,已经没了那股子燥热,楚明君已经回了屋里,才刚坐下,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吩咐了一声:“去换冷的来。” “是。”小满不敢多言,郡主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 接连三杯冷茶吃下肚中,那股饥渴和燥热才得了缓解,楚明君垂眸思索片刻,才道:“去找人查查,这上京未婚配的少年公子都有哪些,情况又是如何,大致编成个花名册子给我。” 秦昭说的她不敢全信,还是自己手里得的消息更放心些,小满得了这指令就猜出了三四分来,忙应道:“回郡主,这还需三两日的功夫。” “不着急,打听准了。”楚明君敲了敲桌面,只等花名册到了手里再说。 事关郡主的终身大事,小满不敢马虎,私下找了表哥,生意人了解的人仔细,他这已经大概就说了六七分,剩下再细的多费心打听打听,三日的功夫这册子就成了,小满誊抄仔细,马不停蹄的送到了郡主手里。 花名册不少,足足有三十来页,只是楚明君越看脸就越黑。 上京适龄的公子少爷们的确是不少,要说才情家世好的更是比比皆是,但不查不知道,背地里清白的还真是挑不出几个。 纵使这儿好了那边儿也总是有稀奇古怪的再蹦出来,到最后竟挑不出一个来。 消息是小满打听的,花名册也是她整理出来的,上面写的什么她自然清楚,依她之见,这里头如果说能配得上郡主的,拎不出一个来。 谁知道哪些表面人模狗样的,背地里都玩的什么勾当,别说是配郡主,就是单单叫郡主看上一眼,都觉得是冒昧了。 楚明君合上花名册,捏了捏眉心,甚感疲惫。 果然还是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以她的标准,的确是没有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她走到窗前,抬头看树上成双成对的鸟,烦躁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 小满以为郡主是难过的,于是安慰道:“上京城没有也不代表别的地方就没有,郡主这样好的人,总会有合适的。” 楚明君转头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是因为找不到如意郎君而心烦吗。” 原本她的心思也不在这儿,有没有的就是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又与她有何干,她烦躁是因为总觉得又被秦昭摆了一道。 小满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奴婢多嘴。” “没事,只是心里有一丝不畅罢了,如今又有一份心事摆在我面前,一时有些纠结。” 小满见郡主如此说,想着是要她出出主意的,于是谨慎的问了一句,“郡主看得上那位四爷吗。” 楚明君眸子一转,“倒是烦人的紧,但也不至于到讨厌的地步。” 小满眸子一挑又落了下去,郡主用的烦人二字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于是又问:“既然一般总要求些什么。” 小满说话都是点到为止,楚明君点了点头,说了声研墨。 她其实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不得不承认秦昭给她开出的条件很心动,和一辈子守在郡主府相比,她还是更想要横行霸道,反正有人兜着,无需担忧。 这样的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 几字落笔,她吩咐一声:“送到长公主那儿去。” 昭武伯爵府。 长公主闲着就待在这儿岳氏一块儿,好过一个人无聊。 丫鬟轻叩了叩门,接着快步往屋里头走。 长公主和岳氏都在,两人坐在榻上正聊闲话,丫鬟忙道:“郡主府送来的信。” “拿来我瞧瞧。”长公主眸子一亮,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 自那人两人见过之后,她左右打听两个小崽子都不明说,态度暧昧,他她一想就觉得有事儿,只生生忍了好几天,这下终于叫她等着了。 信纸上大片的留白,只有两个字。 “愿意。” 长公主大笑了一声,吓了岳氏一跳,忙道:“你又抽哪门子的风,哪个郡主的信。” 长公主坐直了身子,徐徐道来:“前几日我不是进宫了吗,陛下找我的意思是想撮合一下秦昭和明君丫头,于是叫我过去问问我的意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之前我又不是没保过媒,这不是没成,我哪敢揽那样的大活儿,再者说秦昭那臭小子,谁能做得了他的主。 但陛下既然说了,我就跟着他们两个提了一下,想着见见面,愿不愿意的让他们自己做主就是,左右陛下是先来问过我的,没有直接就赐婚,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两人见了面后谁也不说,可是急坏了我。” 岳氏一听,拍了拍手,“倒还别说,这两个孩子还有些般配,也就你总是数落,我瞧着秦昭那孩子挺好,嘴不好点儿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你这人变脸变得忒快,这话要叫你家吕南听见了,不得心寒。” “没缘分就是没缘分,难过两日也就罢了,再揪着有个有个什么劲,再说明君的丫头花儿一样的,不叫人在手心里捧着,难不成还一辈子守着不成。” 岳氏豁达,惹得长公主噗嗤一笑,“没见你这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岳氏啧了一声,将信抢了过来,惊喜道:“这是看上了?秦昭那儿什么意思。” 长公主嗔笑道:“他那儿要是没意思,早就说明了,何必吊着这么久。” “这不是成了吗。”岳氏欣喜。 长公主笑着起身,“得了,看来我是闲不下去了,进宫。” 第168章 赐婚 皇宫。 长公主进了御书房足足半个时辰才出来,满面喜色。 临走了还不忘了嘱咐一句,“可不能委屈了那丫头。” 皇上忙承诺,“一定。” 翌日。 荣国公府。 太夫人的病这几日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心情欠佳,天天拉着脸不大乐意的模样。 家里的老祖宗不悦,家里的子孙后辈只得捧着供着,一大早的,太夫人用早膳,叶氏和安室都一块儿陪着,丫鬟婆子都站在后头,布菜端茶倒水的,都是两个儿媳妇亲力亲为。 原本李雯希也应该坐在这儿的,但太夫人不待见她,不肯她上桌,作为长孙媳又不好不在,只能跟丫鬟婆子站在一起。 她如今是新婚,秦长卿夜夜宿在她房里,再怎么年轻也架不住这样折腾,她的眼底擦了两层的胭脂才把那青黑给遮住。 这会儿又早,她又困又乏,站的腿肚子直打颤儿,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家里但凡涉及到这老死婆子的,从上到下都敬重的没边儿,尤其是秦长卿, 她就是抱怨个一句半句的,他也不乐意。 所以那些惯用的法子使也没处使,只能白白咽下这口气,叫她很是不甘心。 “这是庄子上刚送来的新鲜田蟹,正是鲜美的时候,母亲尝尝。” 叶氏在盆子里洗净了手,拿着根手指长的小银勺子,将蟹肉仔仔细细的剔到了粥里,才端给了太夫人。 太夫人嘴挑,吃蟹肉粥不喜欢一起煮出来的,一定要是蒸好的螃蟹,将肉剔出来拌在粥里才肯吃。 叶氏孝顺,这事都是她来做。 太夫人难得有了些好脸色,刚吃了几口,就听丫鬟急匆匆的步子声。 “什么事情这样急,扰了太夫人吃用膳。”安氏数落了一句。 “回三夫人,是宫里的公公。” 叶氏忙站了起来,“可说了是什么事。” 丫鬟摇头,“只瞧着公公手里拿着圣旨。” “秦昭可在。”老太监的声音尖锐,格外的刺耳。 太夫人听着儿子的名字心咯噔一下,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叶氏和安氏小跑着跟了上去。 “犬子不在,陛下有何吩咐。”太夫人出门应道。 老太监笑得眯起了眼,“您接旨也是一样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昭骁勇善战,从无恶名,乃栋梁之才。云安郡主温婉贤惠,秉性端淑,兹指云安郡主许配秦昭,择吉祥日完婚。” 老太监念完了圣旨,院中鸦雀无声。 “这是大喜事啊,怎么不接啊。” 叶氏没敢动,她和这个小叔子相处的不多,但毕竟是一家人有些事儿还是了解的,太夫人都拿他没辙,她一个做嫂子的哪敢出这个头。 安氏是更不敢管,只小声提醒道:“母亲…” 太夫人回了神,瞧不出喜悲来,忙道:秦家接旨“。” 叶氏给了丫鬟一个眼神,赶紧将老太监好生送走了,才转身去看太夫人。 “母亲,四弟在外,这赐婚怕是…” 叶氏没敢明说,老太太的确是时常念叨着老四的婚事,但也不敢轻易为他做主,这才一拖再拖,如今赐婚的旨意下了,不接就是抗旨,可接了,似乎也是件麻烦事。 安氏这会儿更好奇的倒不是这个,念叨道:“那云安郡主还没人瞧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指给了四弟,哪有这样的荒唐事。” 她说完又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了嘴。 太夫人一脸严肃的坐下,叹了口气。 她这样的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有些事情不用明说,都懂。 四小子那边即便再不愿意,抗指的事情也不能做,不管怎样这婚是必须要结的。 “婚都指了,美的丑的一条腿两条腿儿的又有什么关系,叶氏啊,劳烦你准备准备吧。” 安氏冷不丁的又冒出来一句,“母亲说的也是,不过四弟还不在上京呢,是不是得通知他一声。”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通知什么,他早就回来了,家也不回,不过就是不想听我唠叨,现在好了,治他的来了吧,要是早听我的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媳妇,何至于如此。” 叶氏是不敢掺和小叔子的事儿,这太夫人吩咐她做什么做就是了,其余的一概不不提。 安氏可没有这些心眼子,扯着太夫人叽里呱啦的说,谁也没注意身后的李雯希,眼神变了。 黄昏时分,秦长卿一进门,李雯希就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夫君叫着,亲自为他更衣。 “叫丫鬟来做就好,夫人别累着。” 李雯希娇羞一笑,“累着我也愿意。” 秦长卿勾了勾嘴角,扯过她的手捏了两下。 “对了,今日宫里来了圣旨,说是要给四叔指婚的。” 秦长卿的手一顿,眉头皱了起来。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四叔几次,倒是总听父亲说起,四叔是最像祖父的一个,渐渐的他也被父亲带的多了些敬佩之意。 遥记得小时候他还会抱着四叔的大腿不撒手,如今书房上墙上挂着的佩剑都还是四叔送他的,那一别已经多年未见了。 “四叔不在上京,这婚赐的未免有些太过突然了些,是谁家的姑娘。” 李雯希回道,“是前不久新封的那位云安郡主。” 秦长卿皱了皱眉,疑惑道:“那位郡主还从未露过脸,倒是有些蹊跷,不过我秦家地位摆在这儿,陛下应该也不能坑我们。 四叔的婚事祖母最是忧心,如今有了着落,她老人家应该也能放心了。” 李雯希抿着嘴没有说话,心里却嫉妒的要命。 嫁进国公府这些日子,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秦长卿再纵着她也不过就是晚上能撕磨那么一阵子,白日里她要面对的除了婆婆还有那个死老太婆,三房的安室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几个都够她吃一壶的了。 如今再要迎来一个郡主,她怕不是连丫鬟婆子的地儿都没得没得站,直接被赶出门去。 这苦日子,怎么还不够了。 “行了,长辈们的事情我们一个做小辈的无需掺和什么,不过准备婚事你跟着帮帮忙就是了。” 秦长卿吩咐一声,转身洗漱去了,留李雯希冷着一张脸。 云安郡主府。 楚明君看着那圣旨,一时愣了神。 “怎么,还回味上了。”熟悉的声音响起,惹得楚明君贝齿轻咬,抄起桌上的盘子就扔了出去。 第169章 父兄之死再添嫌疑 盘子被稳稳的接住,秦昭挑眉笑道:“好身手。” 他直接侧身坐在了窗子上,盘子在他的指尖旋转不停。 楚明君坐着,面色平静,“有事?” 本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混话,结果他却难得正经了起来。 “陛下着急我们的亲事,所以成亲会很快,有些东西可能准备不全,但我会尽量弥补。” 楚明君皱了皱眉,“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在她的印象中,秦昭这个人有些地方倒是和她有一些相似,说话做事追根结底都是要带着目的,除非是亲近的人,不然她是不会浪费功夫的。 他们的赐婚原因她很清楚,陛下一定不愿意他们拖着,最近的吉日就在下月,一个月的功夫,别说是旁的,就是喜服都来不及绣,准备的定然不充分。 不过他们两个本就是各取所需,她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所以对于他亲自来说一声的举动,她还是有些诧异。 秦昭忽然笑了一声,说道:“成亲对一个姑娘来说是顶重要的大事,不管我们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样匆忙总算是个遗憾,我想我该亲自来对你说一声。” 他的话让楚明君有些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的公子骨子里都是带着傲慢的,世家贵族更是如此,公平的说,秦昭的身份十分显赫。 老国公的遗腹子,家中几位兄长都是纵容的,这才是真的众星捧月,每每遇见他时,他又是那轻浮的模样。 但现在的他真诚的有些让她害怕。 秦昭被她的表情逗的一笑,揶揄道:“莫不是傻了,那可了不得,我可不能娶个傻媳妇吧。” 楚明君眉头一皱,又是一个果子扔了过去。 真是应了长公主那句话,好好地人,就是可惜长了一张嘴。 “嗯,不过打人的模样倒是凶得很,不错,起码李雯希在你这讨不到什么好处。” 楚明君眸子微眯,“你查我?” 秦昭勾唇,“礼尚往来罢了。” 气氛忽然冷了下去,“怎么,给你侄儿撑腰来了。”楚明君对上他的眼神,目光微微凌厉了些。 “哎?你这样想我可未免叫人伤心,他们咎由自取,我何必要夹在中间做那个倒霉鬼。” 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了。 楚明君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我查着查着还有些有趣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你手里有没有这样的线索了。” 楚明君不怀疑他的话,那是秦昭,要是真没有点儿什么能耐,陛下也不用费尽心思的给他赐婚了。 她刚要开口,忽然又一顿,反而又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昭露出一副可怜的表情,“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帮帮自己的夫人又怎么了。” 楚明君瞥他一眼,“贼不走空。” 秦昭啧了一声,“这话是用在这地方的吗。” “哦,那你不走空。” 秦昭笑的仰了过去,“你说你不进我家的门进谁家的门,像我们这样长了张巧嘴的,凑上一对儿也是难得了。” 楚明君低着头不看他,心里却在已经盘算他的话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知道的,陛下希望看到我们夫妻恩爱,阖家美满。” 都是聪明人,话也不用说的太清楚了。 楚明君点了点头,说了声明白。 为人臣子的,没有点弱点怎么能行。 “我已经答应你了,你手上的线索给我。” 秦昭早料到了她会同意,这是他愿意与楚明君协议成亲的原因,她很聪明,也很豁达。 从前他不愿意成亲是因为聪明通透的着实不多, 他的责任很重,没工夫扯那些家长里短男欢女爱。 如今也算是缘分。 “我相信你已经查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和兄长已经死于非命,但凶手可能并非你所想的那样。”秦昭如是道。 楚明君蹙了蹙眉,“我的父亲和兄长人缘很好,从不与人结仇,旁人的可能不大,唯一一个结了怨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你分析的是没错,但你又怎么能肯定凶手只有一个呢?”秦昭的话像是在她心里炸了一记响雷,使劲的看着他。 “有证据吗。” 秦昭跳下窗子,坐到她身边去,正经道:“你家中的一片废墟如今还在,大火灭门,挑不出一点儿东西,村民们不愿意管,就荒废在了那儿。 明眼人最多只能分析出这火是被人故意放的,但我们专业的探子,看的自然比这多些。” 楚明君心跳如雷,放在桌上的手掌渐渐握紧。 秦昭顺手扯过桌上的纸笔,大手一挥寥寥几笔,将她家的轮廓画了出来。 “村里给的结果是屋中起火,但房屋中并无明显着火点,而是在院子的柴房中,有一处燃点。 因此,一部分村民的猜想是正确的,火是人为,这一点也有人能够证实,那晚在你家附近的确有人经过,但那证人是个酒鬼,他的话不敢全信。” “那第二处呢。”楚明君强撑着问道。 “第二处是屋后方,有明显的痕迹,细算的话,两处燃起的时辰不同,手段不同,但有一点可以认定的是,他们的目的一定是相同的,有极大的可能不是一伙人。” 楚明君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能想到让他们死的就只有李雯希一个。” 秦昭认同道:“你的怀疑没错,那酒鬼给他一坛好酒就全都说出来了,事发时出现在你家附近的那个人叫王思强,他在村里是李雯希的走狗,对李雯希唯命是从,但他与你父亲和兄长的关系一般,所以他杀你父兄的动机不足,但如果是李雯希要求他那样做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另一个,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只要做过就一定会有痕迹,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明白了,多谢。” “互相帮助而已,不足挂齿。” 楚明君平静道:“我还有事,就不送了。” 秦昭摆摆手,继续从窗户跳了出去,看来是不想走正门出去了,不过楚明君也没有心思管了,如今报仇的对象又多了,也给她增加了不少困难,即使有秦昭在也没什么用。 她不信秦昭真的会那么好心的主动替她查这些,陛下给他赐婚是想将他拴住,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之前能查到的那些消息已经是她的极限,或许没有秦昭那样的帮助,她再不能近一步,所以为了查清真相,不光不能和秦昭翻脸,还要受制于他。 “说你是贼都是抬举你。”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房顶上,秦昭嘴角扬起,满意离去。 第170章 谁说她没有娘家的 国公府那边筹办婚事的就是叶氏,太夫人毕竟岁数大了做不得这些,只是时不时监督一下。 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陛下赐婚,总不能寒碜,一是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二是因为秦昭,大房虽然袭爵,但没什么实权,真正有权的还的是老二和老四,自然要相处好了。 首先聘礼就不能差了。 作为国公府的一员,都要出一份力才是,安氏爱财,看着单子心都跟着疼,不停的跟着叶氏念叨,:“若是四弟自己找个媳妇,也用不着搞这样的排场,偏偏是皇帝赐婚,又是郡主,少了国公府面子也难看,多了我们又掏不出,还是大嫂你的好,叫长卿媳妇也出一些,倒是好凑。 可惜了我,靠着夫君那点儿俸禄,只能掏心掏肺的往出拿了。” 一般人要是听了这话准是不舒服的,觉得这阴阳怪气的就是想叶氏这个当大嫂的多担待一些。 刚开始叶氏也是这样想的,后来相处久了就知道,安氏这人就是嘴快些,想什么就说什么,脑子是不肯过的,容易得罪人。 但其实她说的倒也是实话,秦普不过是个编撰,能力有限,俸禄实在可怜,要不是靠着府里给的庄子田地,只怕他们生活也不易。 这次的赐婚要掏出来的不少,确实是为难他们。 即使是三房手里有这些,大姑娘眼看着也要说亲了,总要给自己孩子留些嫁妆。 叶氏大度,不与安氏计较,还劝道:“母亲说大多从公账上出,剩下的就算我们做兄嫂的一点儿心意,按理说我们大房也该多出些。” 安氏一听倒是乐了,嘴里说着这多不好呀,但该少的还是不能少了,毕竟小叔子的潜力摆在那呢,三房出头的机会渺茫,不靠着他们是不行了,人情往来的,她也只是抱怨几句而已。 一旁站着的李雯希憋了不少的气,在她看来三房就是公府的蛀虫,三爷窝囊无用,安氏又是个母大虫,又精明又算计,偏又长了张恼人的嘴,有便宜知道上来,有事儿的时候跑的倒快。 她这婆婆也是真心宽,偏要体谅她,纵的她更加无法无天。 国公府是大房当家掌权,堂堂国公夫人,连妯娌都解决不了,实在是无能。 她讨厌安氏,连带着对婆婆也有些瞧不上,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长卿媳妇,你回去同长卿也商量一下。”叶氏点了一句。 李雯希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 叶氏瞧出她不乐意,耐着性子解释道:“虽然是你们四叔成亲,但他年纪尚轻,郡主又是和你一般年纪,往后嫁进来你们年轻人也有话说不是。” 叶氏的意思很明显,秦昭虽然辈分上和他们是一辈的,但年纪上和小辈差不多,相处上更容易些,秦长卿多和这个小叔在一起也是有益处的。 李雯希嫁进来这些日子也还算懂事,她日日在府中也不出门,难免憋出个什么来,郡主和她一般年纪,要是交好了总归是有益处的,她也是在为他们考虑。 李雯希听的懂叶氏的话外之意,不管内心怎么不屑,表面上还要装出乐意来。 她现在的忍辱负重不过是在为自己铺路罢了,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吗。 “行了,手头上还有不少事儿呢,都先下去忙吧。”叶氏一一吩咐下去,又开始安排起来。 云安郡主府。 楚明君看着抬抬的箱笼,问道:“这是添妆还是?” 一大早长公主身边的黄鹂就来说长公主要给她添妆,叫她送个人过去一起帮忙,结果自打门开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没有关上,就这会儿功夫院里已经没了落脚的地方。 早上是伞儿跟着去的,这会儿满头大汗,手里抱着个册子,气喘吁吁道:“回郡主,这些都是长公主给您准备的。” 添妆添妆,也就是亲朋好友你出个簪子我出个花瓶送给新娘子的成亲礼罢了,说的好听些,充到嫁妆里去,好有些排面。 但如今这场面,说添妆未免有些不合适,看着院内红红火火的一片,她惊道:“这直接说是我的嫁妆也不为过了吧。” 伞儿啧了一声,“这比您的嫁妆还多呢。” 楚明君接过那册子一看,眉头一蹙,原以为是多,没想到却都是些贵重物,她自己准备的嫁妆已经算不错了,毕竟是刚独立的门户,能凑出八十八抬已经不错,就这都已经搬空了她的家底,还要她心疼一阵子。 今日长公主送来的添妆就有一百二十抬,她觉得有些过于贵重,于是吩咐道:“跟他们说别搬了,你去跟长公主说,我留个十抬二十抬的就已经足够了。” 伞儿摇了摇头,“长公主原话说了,她手里的东西多放着只是落灰,倒糟践了这些,郡主也不用推,她心里都算着呢,万娇姑娘和吕姑娘成亲的时候也都有,早就分好了,绝不厚此薄彼,郡主若是不收就是折她的面子。” 楚明君轻笑一声,也知道长公主的性子,也没再说什么,只吩咐他们好生放了。 “你们这个千万小心些,慢慢来。” 黄鹂指挥着下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足足比人还高,十分小心,她笑着上前来,朝着楚明君解释道:“郡主,这是长公主给您最大的一份礼。” 楚明君看着那大箱子疑惑的问:“这…” “长公主说成亲这么匆忙,买现成的嫁衣都是不好的,正好长公主有一件,没机会穿了,再放恐怕都要坏了,给郡主穿应该正好。” 箱子被打开,里面的嫁衣平整的铺在缎面上,美到让人屏住了呼吸。 “这太贵重了。” 这样成色的嫁衣,最好的绣娘没个一两年怕是也是做不出来的。 “长公主说, 她现在已经穿不下了,给了郡主也当是了了一个心愿。” 楚明君忽然鼻子一酸。 “好。” 黄鹂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又指了指旁边的箱笼,“这些是一整套的头面,都是配好了的,应当也是合适的,若郡主不喜再另配也是好的。” “就这些吧我看挺好的。”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我们也来给你添妆了。”展万娇站在门口,指挥着身后的下人,“愣着干什么快搬。” 看着摞成小山的箱子,楚明君笑着摇了摇头。 谁说她没有娘家的。 第171章 十里红妆 荣国公府,一家子坐在堂前商量事宜,叶氏正说着婚礼准备的如何了,太夫人忽然问了一句,“全福人请了谁?” 叶氏忙道:“是顺昌侯夫人。” 顺昌侯夫人聂氏父母健在,夫妻恩爱儿女双全,又是出了名的家庭和睦,是个极有福气的,做全福人已经是最好的了,要不是她与聂氏交好,怕也请不来这样的人。 太夫人点点头,满意道:“你办事我向来是放心的。” 另一边的李雯希醋的不行,连个面都没露的四叔成亲真是好大的排场,全家忙里忙外出钱出力,如今一个安床的全福人竟然能请到侯夫人。 她成亲的时候请的不过是个小娘子,这一对比差别实在是太大,用不用心一眼便知。 再怎么神通不过是个在外流荡的,家里准备的这样好又有什么用,她夫君才是正经的嫡子嫡孙,往后可是要袭爵的,居然这般厚此薄彼,于是醋意大发。 “洞房都准备的妥当了,伴郎就用长安?”叶氏还是要问过太夫人的意思。 太夫人点点头,“长安小子不错。” 伴郎都要一个父母双全的小男孩,一般都用家里人,成亲的前一日和新郎同睡,俗称伴郎。 安氏噗嗤一笑,“伴郎都选好了,新郎还不见人影呢。” 她大大咧咧的也憋不住事,笑的前仰后合,惹得叶氏尴尬的圆道:“四弟身兼要事,这几日抽不出功夫也没什么的。” 谁知太夫人忽然来了一句,“那个逆子,再不回来就将人绑了。” 安氏更乐了,嘴上说着母亲威武。 叶氏狠狠捏了把冷汗,妯娌这张嘴时不时的总要让她心惊肉跳,还好婆母也是个语出惊人的,不计较这些。 成亲的前一日,荣国公府正门全开,云安郡主的十里红妆惊艳了上京的百姓。 二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再找不出第二个来,打头阵的已经都到了国公府,后面的还在街上走呢。 国公府开了一侧的院子还摆不下,忙又开了一个,嫁妆堆了满院子,供来人看嫁资。 安氏瞧着眼都红了,忍不住道:“这云安郡主真是阔气,这么些个嫁妆呢。” 太夫人沉思到道:“这样一比我们的聘礼还是少了些,从我的库房里在出些稀罕物吧。” 云安郡主的嫁妆这样多,国公府也要跟上才是,于是又吩咐下人选物装箱,又凑出了二十抬,这个节骨眼儿上,事关国公府的颜面,谁也不敢说什么不是。 傍晚,一直未露面的新郎官终于出现了,太夫人得了信,这才放了心。 要是这小子连这都不顾了,那9往后也别想再认这个亲娘。 翌日一早。 两府都起了个大早,成亲事情繁琐,要忙的还有不少。 楚明君早早就起了,不是被叫起的,而是被吵起的。 展万娇她们昨日直接就住在了府里,天还没亮,就听见她在院子里兴奋的问这问那,是想睡也不能睡了,索性就起来。 “郡主不再多睡会儿吗,天儿还早着。”小满问。 楚明君摇了摇头,吩咐道:“这就起了。” “那奴婢叫喜娘。” 成亲之日新娘子上妆都要有专业的喜娘过来,人是岳氏帮着请的,是个年纪不大的新妇,进门说了些吉祥话,接着就开始夸起楚明君太。 “郡主天人之姿,能给郡主梳妆是奴婢的荣幸。” 从开脸儿到上妆,像楚明君这样美的浑然天成的也用不着费什么功夫,喜娘第一次干了这样轻巧的活儿,还拿了不少的银子,更是喜笑颜开。 梳妆完毕伞儿推开门又道:“郡主可好了?厨房准备了些好菜等着郡主吃呢。” 楚明君起身,“来了。” 昨日岳氏带着吕西西和赵露清,长公主带着瑶沛郡主和展万娇都过来了,都说要送她出嫁。 昨日就很是热闹了一番,按理说新娘子是不该吃东西的,她们个个都说不行,饿着肚子成何体统,于是又说要准备一桌好菜,她们再吃一顿。 说是好菜就真是好菜,楚明君看着一桌山珍海味无奈笑道:“大清早的就吃这么好,肚子跟着我们还真是享福。” “哎呀,我们这不是也想让你吃着自己的喜宴吗,不然你想想,这一大早忙里忙外,新娘子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外头宾客觥筹交错,你就只能孤零零的守在那儿,多可怜呐。 所以我们就想叫你先吃上席面。” 展万娇最高兴了,起身拉着她的手得意洋洋的介绍道:“这菜可都是我们一起想的,除了香就是辣,寓意从此之后你吃香的喝辣的,沾不得一点苦呢。” “等我成亲的时候也要这样!”对吕西西一脸羡慕道。 展万娇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姐姐肯定给你安排好了。” 岳氏也笑,“一大早的吃太多也没那个胃口,就样样都沾一点,也算讨个好彩头。” 长公主已经开吃了,浑不在意的模样,“能吃下多少就吃多少,不用拘谨,无论在哪儿都不能叫你饿着,国公府那边我也打了好招呼,宾客在外头吃屋里也给你备了一桌,管那些规矩做什么,我的规矩也是规矩。” 听着这些话楚明君备受感动,重活一世能与她们相识就是最好的意义了。 用了这一桌丰富的早膳,时辰倒也差不多了,楚明君又重新漱了漱口,叫喜娘稍微补了一下妆容,就开始穿最繁琐的嫁衣和戴那一整套的头冠。 穿戴足足有半个时辰,纵然有些累了,但看着镜中美若天仙的佳人,连楚明君自己都晃了神。 这一身大红的嫁衣连刺绣花纹就有几十种,那一条霞帔花纹精致,四周串满了莹润的东珠,最下面坠着并蒂莲花的金坠。 光这嫁衣重量就不轻,再加上头冠,金子做底,都是宝石珍珠制成,华丽无比,当然分量也十分惊人。。 可实在美的惊为天人。 门被推开楚明君如同下凡的瑶池仙子跃入众人的眼帘。 长公主看的呆了,渐渐红了眼眶。 “真好。”她哽咽着说。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展万娇眼睛一亮嚷嚷道:“这么漂亮谁还舍得你嫁出去呀,就在这儿天天给我们看好了。” 众人一笑,几个年长的还是生出些不舍来。 “郡主,有客来了。”小满禀报道。 楚明君勾了勾嘴角,“快请进来。” 第172章 知道疼媳妇了 跟着丫鬟走进来的正是李明霖夫妇。 林氏即将要临盆,却还是扶着肚子过来了看见楚明君的那刻就忍不住落了泪。 虽然楚明君当时的计划他们都是知情的,但是看到这一面难免有些触动 从前在侯府时他们也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如今都脱离了侯府还越来越好了难免,不激动感慨。 楚明君笑着招呼道:“嫂嫂快坐下,你如今身子重了,可千万别累着。” 林氏帕子擦了擦眼泪,忙道:“妹妹这么重要的时候,我若是不来才该遗憾一辈子。” “我来送妹妹出嫁。” 如今楚明君才是真的风光无限,可即使如此她也还是认李明霖这个兄长,这份情谊李明霖夫妇十分珍重。 今日作为她的娘家人,便是天上下了刀子他们也要过来的。 “好。”楚明君笑着应。 “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喜娘跟着催。 按理说新娘出门要跪别父母,可楚明君已经没有家人,堂前放着的是她叫人做的父母兄长的牌位,她一一跪拜,又转到了长公主那边,直接跪了下去。 “一直以来长公主待我如子侄,您应该受我这一拜。” 从千佛寺开始,长公主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嫁妆也好婚服也罢,都是长公主对她的一份心意。 她心领意更领。 长公主将她扶了起来,明明眼眶都红了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 “快起来,这一拜把我拜老了。” “好了,别误了时辰,叫你兄长背你上轿子吧,莫要沾地。”岳氏指挥着说。 李明霖走上前来单膝跪地,将楚明君背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今日这一身行头着实有些重,兄长可走的艰难吧。”楚明君笑着说。 “不管多难,也不管多重,兄长都会带你稳稳当当的走过去。” 李明霖说的是今日的路,也是明日后日的路。 “我和你嫂嫂在家里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来,是按照你的喜好准备的,若国公府对你不好,就回家,兄长永远给你开一扇门。” “好“””楚明君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今日却频频落泪。 放下头上的盖头,身后是震耳的鞭炮,等楚明君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轿子里了。 “起轿!” 一路吹吹打打,轿子摇摇晃晃,不知多久才终于停了下来,喜乐鞭炮震的耳朵嗡鸣。 楚明君盖着盖头,只看见缝隙下的一小块地,全凭着喜娘的牵引往前走。 待过了火盆,喜娘的步子忽然停下了,她从缝隙里看见面前站了一个人。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喽。”宾客跟着起哄。 楚明君感觉自己的手被温热的大手包裹住,那熟悉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 “我来了。” 明明和他不是那么的对付,但就在这一刻,她的心忽然定了下来。 丫鬟开道站在大堂的两侧,宾客在外头看着,高堂上坐着太夫人,一旁则是老荣国公的牌位,下首处才是大房和三房以及族中的长辈。 楚明君感觉自己头一直是晕的,或许是轿子晃的,也或许是头已经被压的不过了血,只是被秦朝牵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一拜天地。” 楚明君刚微微一低头,就跟着一晃,艰难抬头时就感觉一双手扶了她一下。 “二拜高堂。” “三拜夫妻对拜。” 楚明君与秦昭面对面站着,她才更清晰的感知到秦昭的手一直扶在她的头冠上,为她省了不少的力,不至于累到头都要断了。 “哎呦,这才拜着堂呢就知道疼媳妇了。”安室笑着起哄。 太夫人看着小儿子那体贴的模样,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终于是开窍了,看来这亲是赐的也是不错,管怎么样她这个愣小子有点儿人样儿。 “送入洞房。” 两人之间先扯着红绸,但依旧是没个重心的,所以秦昭直接抓着楚明君的手,夫妻两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紧握着,将那红绸衬的十分多余。 今日国公府来的宾客可谓是空前绝后,只因成亲的这两位都是个神秘的人物,新娘子如今瞧不清,但新郎官儿众人可是瞧的真切。 秦昭一个武将,却偏偏生的儒雅,身材纤长,皮肤也略白些,剑眉星目桃花眼,挺鼻薄唇多情面。 可是看的多少姑娘妇人们都移不开眼。 都说小公爷生的芝兰玉树,谁曾想这位四爷如此风流倜傥,也就是他不常在上京,不然以这样的家世相貌,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呢。 前头的李雯希嫉妒的咬了咬嘴唇,她以为自己寻了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婿,结果还是人外有人,同秦昭那样的相比,秦长卿被压的死死的。 新房内,交杯酒一喝完,就有不少的人嚷着要看新娘子,小孩儿叽叽喳喳的喊叫,妇人的嘴又说个不停,吵的人头疼。 秦朝脸一冷,直接赶人,“都出去,吵着我家夫人了。” 洞房里的人都尴尬的立在原处,赶成好模好样的都是对着新娘子的,这一转眼真是无情。 秦昭板着脸的时候也是真凶,众人也不好碰这个霉头,都灰头灰脸的走了,屋里一下就清静了下去。 楚明君刚要掀盖头,就感觉头上一轻,别说是盖头了,整个头冠都被拿了下去。 “我说你今日怎么文文静静的。”秦昭掂量了一下那头冠笑着揶揄。 楚明君喘了口气,说道:“你嫌他们吵干什么带上我。” 秦昭勾了嘴角笑道:“那我就出去说,我家夫人改了主意了再叫他们再进来。” 楚明君啧了一声,瞪了秦昭一眼。 秦昭放下头冠,转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愣,眼中闪过片刻的惊艳。 上京美人诸多,但都不及楚明君的一半。 她平日扮相已经是美艳无比,但今日一身嫁衣的她才是真的美得无可挑剔。 “怪不得都吵着要看新娘子,的确是好看的。” 秦朝笑着逗她,完全不顾楚明君那满脸的不耐烦,“宾客那儿还等着敬你的酒呢,还不快出去。” “着什么急,反正有人替我喝。” 他站起身一边走一边道:“夫人莫急,反正赶得上洞房花烛。” 一把花生扔了过去,秦昭顺手接住掰开就吃。 “还让我先垫垫肚子,有夫人就是好啊。” 楚明君朝着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秦昭走了出去,对着小丫鬟吩咐道:“给夫人备些好菜,有什么吩咐直接满足不用来问我。” 丫鬟觉得这样似乎不对,但又不敢违逆了四爷,忙答应下来。 第173章 喜宴坑侄子 丫鬟在叶氏身边说了什么,叶氏转身又去同太夫人说去了。 太夫人摆了摆手,叫叶氏不用管,让他去就是了。 “人赶走就赶走了,这恰恰说明他心里还有这个媳妇的,刚拜堂的时候也都瞧见了,只要心里有,早晚都能一条心。 原本对着亲事我还心有顾忌,如今也算能安下心来。” 叶氏点头附和道:“母亲说的是,若旁人有什么不愿意的,大有我和公爷挡着呢。” 太夫人欣慰的拉起叶氏的手拍了拍,赞道:“国公府有你,我也能放下许多心来。” 对这个儿媳妇,太夫人心里是喜欢的,端庄大气识大体,当得起国公府的主母。 “宾客那儿还等着呢,母亲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一下,我先过去招待招待。” 叶氏闲不下来,赶紧去招呼那些宾客。 男宾那边热闹非凡,秦昭能说会道,即使刚开始有些不熟悉,多说上几句就和众人打成了一片,宾客高兴难免要多饮几杯酒,再加上秦昭是个新郎官儿,被灌酒怕是免不了的。 面对着那一张张劝酒的嘴,秦昭直接将侄子扯了起来,“君子不能只有雅量,也得有酒量,今日正好,你过来练练。” 秦长卿看着那乌压压的宾客,发怵道:“这怕是不妥,况且我酒量有限。” 秦昭一笑,勾着他的肩膀,引诱道:“酒量这东西不练是不会有的,四叔这是在锻炼你,怎么不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 秦长卿幡然醒悟,忙道歉,“是侄儿愚钝了。” 他想在四叔面前长一份脸,于是鼓起劲儿来,拿着酒杯就站到了秦昭的身边。 “秦昭酒量不佳,就由我侄儿代喝吧。” 劝酒的人都是一门心思,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既然劝不动新郎官儿的酒,秦长卿也是不错的,于是纷纷卯足了劲儿,你一杯我一杯,不知喝了多久,只见秦长卿双颊泛红,眼神迷离,脚步也虚晃个不停。 他平时矜持的很,一直要保持自己翩翩君子的风度和气质,从不多沾酒,省的酒后失言,丢了脸面。 如今尝了些醉滋味,有些飘飘然了起来。 女席那边初夏在李雯希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李雯希面色大变,起身匆匆离去。 “夫君从不沾酒的,是不是看错了。”李雯希问。 平日里她想小酌一杯都会被夫君说酒害人,不许她吃一口,他们成亲时敬宾客的酒都被换成了水,按理说是不应该的。 初夏压低了声音,“千真万确,大少爷替四爷敬酒,喝的酩酊大醉,夫人快去劝一劝吧。” 李雯希绷着脸,满脸的不痛快。 自从府里开始准备婚事,她就处处憋着一股火,他们自己成亲的时候酒不沾一滴,如今明明同他们没关系,却闹了这样一出。 还未进去就能听见宾客的哄笑声,一进门,就见秦长卿倒退几步直接坐了个大屁墩儿,惹得宾客哄笑。 秦昭拿着酒杯,靠在柱子边上,嘴角噙笑,身子却未动。 李雯希又是一股火儿涌了上来。 “还不快将少爷扶回去。”她急忙吩咐的。 “别,我还能喝。”秦长卿还在挣扎,却架不住身子软了,被半拖半拽的带了下去,李雯希感觉脸烧的慌,也忙跟了下去,临走又偷偷瞪了秦昭一眼。 他成亲自己当个甩手掌柜也就罢了,一个做长辈的当众戏耍侄子,成何体统。 她左思右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想找婆母告状,但一想婆母那“大度”的样子,又转了主意。 秦昭看着那渐远的背影,眼神倏的冷了下去。 * 楚明君简单用了几口,成亲是个极累的事情,她没什么胃口,漱了漱口就叫丫鬟将菜撤了。 已经是夜晚,大红灯笼映的外头红彤彤的一片,楚明君问道:“前头还要多久。” “今日来的宾客多,刚伞儿偷偷去看过了,说宾客还没有走的,估摸着还要些时候的。”小满回。 楚明君捏了捏眉心,略感疲惫,但秦昭不回来她也不能先梳洗,这会儿又有些眼皮子打架,于是吩咐了一声,“去给我寻几本书来。” “郡主那些书都在嫁妆里,这会儿不好过去,但我瞧着这边的箱子里好像有书,奴婢拿给郡主。” 小满走到屋角的箱子里掏了掏,还真是有一本,于是拿了过来。 那书没有名字,楚明君还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一本书了,刚翻开一页,就浑身定住。 怪不得之前撞见长公主偷偷在她箱子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估摸着就是这个了。 她们口中“压箱底”的宝贝。 “奴婢也没见过这个,郡主若是不喜欢,奴婢再去寻?”小满见郡主不对劲,又问。 “没有,我……很喜欢。”楚明君挤出一抹笑来,死攥着书往枕头下塞去,可小满是细心的性子,又道:“奴婢不累,再去给您换一本吧。” 小满伸手要拿,楚明君这怎么能给,赶紧抢到了怀里又艰难的翻开,装作欣赏的模样,“挺好的,真的不用了。” “是。”小满这才又站在一旁。 楚明君拿着那“书”,彻底不淡定了起来。 这些事情她其实也是有些了解的,但没有这样清楚直白,图上的两个人纠缠在一块,看的她脸发烫。 再怎么厉害她也还是个大姑娘,上一世她也没成过亲,走不到这一步,如今多少有些慌乱。 这些事情是成亲的一部分,她接受成亲,按理说也就接受了这个,但… 她啪的一下合上了书,深呼了一口气。 还是没做好准备。 “怎么合上了,不接着看吗?” 那声音在头顶响起,楚明君感觉自己头发都竖了起来,身子像是定住了,不能动弹。 “你是鬼吗,走路没点声音”她吃惊的问。 秦昭抱着胳膊靠在床边,戏谑道:“明明是你心里有鬼。” “小满呢。”她强装镇定的问。 “我们洞房花烛,你觉得她在合适吗。”秦昭笑眯眯的问。 楚明君想赶他走,但这一想这是两人的洞房夜,将他赶出去像什么话,只能绷着个脸儿,“我要梳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隔间去。 第174章 洞房花烛 楚明君匆匆沐浴,叫住小满添热水的手,“水温可以了。” 小满手探了探,“奴婢感觉有些凉。” 楚明君就是想要冷静一下,只说了不用,快速洗过了才出去。 床上,秦昭居然还在看那书,楚明君呼吸一紧,“我要睡觉了。” 秦昭没动,“这床睡下四个人都没问题,睡你的就是。” 楚明君嘴角一抽,“你看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秦昭一咧嘴,将手里的书转了过来,只见那上面是正经的字,不是她那本。 “我没夫人那样的喜好。”他笑着说。 楚明君只从他眼中看出满满的戏谑之意,气的她咬紧了牙。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楚明君绕过他,直接躺了进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身旁忽然轻了些,接着脚步声远了,又响起哗啦哗啦的水声。 她支着耳朵听着,不知不觉竟然睡了过去,再清醒时就感觉身后有什么在动,吓的她猛的转过了身子。 秦昭刚躺好,就看见她瞪着眼睛翻了过来,想是睡过了,白日里清醒的眼神不在,多了些迷离。 “我动作很轻的,吵着你了?”他问。 楚明君咬着嘴唇,有些被吵醒的烦恼,盯着他不说话,死死抓着被子,谨慎的模样。 她真的鲜少有这样“真情”流露的时候,想必是累坏了,半睡半醒的有些憨憨的,比平日里的精明相比怪可爱的。 秦昭眉眼带笑,说:“毕竟是洞房,我不宿在这不太合适,这床我特意叫他们打了张大的,咱们中间隔这么远,我保证不碰到你。” 他没再贫嘴,认真的哄着她。 楚明君一听打了张大床,脸一热,“你怎么能这样说。” 还大床,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 她感觉脑袋都烧大了。 秦昭呵呵笑,“那我明日就去吩咐,夫人喜欢小床,再换一张可好。” 楚明君眉头一皱,伸手拿起他那边被子的一角,朝着他的嘴堵了过去。 “睡觉!” 她困的昏昏沉沉,不想同他再掰扯。 “听夫人的。” 秦昭感觉腿被踹了一脚,笑的身子都在震。 怎么没人告诉他成亲还有这么多乐趣呢。 翌日一早。 楚明君猛地惊醒,深呼了一口气,看着头顶陌生的帐子一愣。 她缓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嫁人了。 转头一看,秦昭还在睡着,睡相倒是老老实实的,同他白日里浪荡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得不说,他睡着的时候倒是能看出些正人君子的模样。 楚明君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轻轻的起身,生怕吵醒他,原本她是方便下床的,可他个子太高,这样大一张床他躺着竟然是正好的,想要下去只能从他身上迈过去。 她刚迈出一只脚,秦昭就动了一下,让她差点摔了。 于是迈也不迈了,直接一脚踩了上去,“起来了。” 秦昭睁开朦胧的眼,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但转身又闭上了眼睛。 楚明君一愣,怎么大男人还有赖床的,对着他又是一脚,“今日要敬茶的,迟了不好。” “今天太早了才不好,你想让他们说你夫君不…” “打住!我明白了。”楚明君扶了扶额头,忽然后悔上了这个贼船。 秦昭睡得好好,感觉腿又被踩了一下,于是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又怎么了?” 楚明君一脸淡定的胡说,“脚滑了。”说完迈了过去,坐在床边想要下去。 秦昭眼睛一眯,大手一挥就抓住了那罪魁祸首。 “你干什么。”楚明君想要抽出自己的脚,却发现他抓的太紧,光抓还不够,另一只手居然还挠了挠她的脚心。 “我手也滑了。” 楚明君痒的哭笑不得,上去打他的手,就这会功夫门开了,小满端着盆子进来。 “郡…主…” 她一直在外头守着,听着有声音就想进来,四爷身边跟着的小厮叫驰子,拦着她不让进,说什么四爷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会发大脾气的。 她自然不理,郡主起来就要马上洗漱,耽误不得,于是这才进来,结果,的确是不如不进来的。 楚明君猛的松开手,顺便剜了秦昭一眼,起身道:“没事,梳洗吧。”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妆,伞儿走进来问,“郡主今日穿的已经熨好了,里头放了桂花油,味道也好呢。” 今日是新妇敬茶,一身红还是要的,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干净又利落,正中戴着蝴蝶宝石头冠,两边各一串金镶玉步摇。 小满从盒子里掏出红玛瑙璎珞,轻手轻脚的给郡主戴上了,才开始上妆。 宫里赏的螺子黛轻扫柳叶眉,口脂淡淡的一抹,再用月季花粉轻扫脸颊,面红润,容色娇艳。 “郡主,这是四爷叫厨房给您做的珍珠酿。”丫鬟拿着托盘上来。 敬茶之后一家人用早膳也要一会,她还真有些饿了,楚明君说道:“拿过来吧。” 珍珠酿就是糯米团成珍珠大小的团子,没什么味道,只是汤熬的浓稠,里头放了牛乳和燕窝,味道都在这里头。 糯米很烂,也不怕不好消化,楚明君吃了一碗,胃里舒服了些。 “四爷真体贴郡主。”伞儿高兴的说。 秦昭这时候才出来,因为没睡好臭着一张脸,驰子见了缩着个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 楚明君说道:“该去敬茶了。” 太夫人那还不知道她的身份,等会见面还不知道要怎样。 秦昭坐在那不动。 “你不去我自己去了。”楚明君转身要走。 驰子在一旁咽了咽口水,他心想完了,敢这么和爷说话,爷肯定是要炸的。 结果秦昭不光没炸,反而还乖乖跟了上去,驰子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看错了。 前厅,长辈们已经都等了一会了,李雯希早早的起来不说,还是站着的,这会腿都酸了,人还不来,气的只能咬牙。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丫鬟来报,“四爷和夫人到了。” 不多时就看见院里两道影子,一高一矮,一红衫一红裙,还未走近就能看出一俊一美,般配无比。 等再近了,就只剩下抽气声。 扑通~ 李雯希后退两步,撞着桌子摔坐在地,指着门口颤抖道:“李雯君…” 第175章 她就是李雯君! “她不是死了吗!” 秦长卿也傻了,虽然面前的女子丰腴明艳了一些,但还是一眼就能瞧出来是李雯君,他也得知了她的死讯,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嫁给四叔了。 从叶氏到太夫人,在场之人无不震惊,怎么会有这样像的人。 秦昭臭着一张脸,看着李雯希毫不给脸面的训斥道:“对长辈出言不敬,谁给你的胆子。” 这下连秦长卿也黑了脸,赶紧将李雯希拽了起来,低声呵斥道:“还不快道歉。” 不管这女子是谁,如今可是四叔的妻子,是长辈,又是郡主,于情于理都不能得罪了。 李雯希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就是李雯君化成灰自己也能认得,她还真是命大的很,不光没死,居然还能当上郡主,嫁给秦昭! 好,真是好的很呢。 楚明君看着李雯希眼中的恨意,轻扬了扬嘴角,才见面就受不了吗,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希儿!”秦长卿见她不动再次提醒。 李雯希紧咬牙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必须要镇定下来。 “对不住,是我冒犯了···” 秦昭看也不看她,拉着楚明君的手往前走去。 叶氏张着嘴动了动,看了一眼老太太,她现在也糊涂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老太太知不知情。 太夫人抿着嘴没开口,只是眼神盯得死死的,等着他们说话。 “真是郎才女貌哈,郡主瞧着还怪眼熟的。”安氏来了这么一句,叫众人脸上多了一丝尴尬。 秦昭看着楚明君,嘴角轻轻提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楚明君没回,只是淡笑着拿起丫鬟递上的茶水,朝着太夫人跪了下去。 “儿媳见过···母亲。”她鼻子一酸,看向太夫人的眼神多了丝复杂的情感。 人的长相会变,但声音不会,楚明君一开口,在场的人就已经能有七八分的确定了。 楚明君应该就是李雯君。 太夫人有多喜欢她,这下还怎么能认不出来,瞬间就湿了眼眶,抓着她的手哽咽了几声,上下看了几遍,心疼的点头回道:“哎···好好好。” 她一直没有放弃过找这丫头,也始终坚信丫头还活着,如今人不光活着,还成了儿媳妇。 太夫人激动的一口气一杯茶都喝了,抓着她的手嘘寒问暖道:“身子可还好,瞧着你瘦了许多。” 楚明君忙回,“哪里都好,母亲不用惦记。” 她现在比从前胖了些,身上挂了些肉,不至于瘦的骨头架子似的,脸色也好看,又打扮的明艳,好看极了。 再加上这一声母亲,叫的太夫人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哎~”说完手上的镯子就顺势戴在了楚明君的手上。 那镯子可是太夫人一直戴着的,意义非凡,连叶氏这个大儿媳都没给,如今却戴在了楚明君的手上。 同那些见面礼比起来,这个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母亲偏心,我怎么没有的。”秦昭还腆着脸问。 太夫人狠瞪了他一眼,“你一边去,这是给我儿媳妇的,我这有一巴掌你要不要。” 秦昭揶揄,“有了儿媳妇忘了儿子啊。” 太夫人瞥他一眼,儿子的茶也不喝了,嫌弃的放在旁边。 她就是生气,这么大的事情儿子居然还瞒着她,不然这亲事怎么也要再办的热闹些,聘礼还要再多加些才行。 也是有缘分,孙媳妇做不成还能做儿媳妇,还是这个不靠谱的。 太夫人摸着楚明君的手稀罕的不得了,就差直接抱上去了,叶氏尴尬的小声提醒道:“母亲,还要敬茶呢。” “对对对,敬茶要紧。” 楚明君这才脱身,再给国公爷和叶氏敬茶。 “大哥大嫂,喝茶。” 国公爷和叶氏笑着点点头,却还是掩饰不住的尴尬,之前是当儿媳妇对待的,如今却要当弟媳妯娌,哪里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安氏和秦普没那么些心眼子,反正新媳妇进门是好事,管那些做什么,笑嘻嘻的喝了茶送了礼。 长辈敬过了之后,楚明君和秦昭才坐下,等着叫小辈上来敬茶。 首当其冲就是秦长卿和李雯希。 两口子脸色一个比一个的差,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起来呢。 “长卿,还不快叫人。”国公爷发话,就是想让儿子清醒些,即便从前有婚约,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不可计较。 但秦长卿显然不能控制住自己。 他对李雯君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从一开始的欣赏到后来的厌倦慢慢变为厌恶,又再得知她的死讯后心生怜悯。 在这之前,他已经完全看开了,甚至想着逢年过节叫人给她烧烧香,好过叫她做孤魂野鬼。 可现在李雯君不光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郡主嫁给了他的四叔。 这对他就是一种羞辱。 “李雯君,你是故意报复我的对不对,你怪我不娶你,用什么手段也好,何必处心积虑的嫁给我四叔,你以为这样进了荣国公府我就会理你了吗。” 国公爷额头上的青筋爆了起来,斥责道:“逆子,说什么浑话,还不快过来拜见你四婶。” 叶氏也使劲在跟儿子使眼色,如今给个台阶还不快下,不然等下不好收场。 太夫人没动,只是看着孙子的脸色终究是带了些失望。 “你这样处心积虑的女人,不配进我秦家的门!” 李雯希趁机扯着他的袖子,劝道:“夫君别说,妹妹她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 楚明君看着他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样子,嗤笑道:“妹妹?” 伞儿得了信儿,快步上前,对着李雯希的脸就甩了上去,“哪里来的胆子敢和我们郡主称兄妹。” 伞儿现在吃的好养的好,个子长了力气也大了,这一巴掌可是用了不少的力气。 李雯希的脸上马上就红肿了起来,她捂着脸冲进秦长卿的怀里。 这一巴掌下去,屋里没人说话,在座的都什么年纪了,这点事情还能不懂,若说一家人不该如此,可如今李雯君已经“死了”,现在坐着的是楚明君,陛下亲封的云安郡主,这时候说姐姐妹妹的实在可笑。 李雯希被打之后也才想清楚,一时恨自己嘴说习惯了,都没过脑子。 她现在是郡主,身份不比从前,不好再踩着她了。 可这一巴掌她又恨的要命,只能扑在秦长卿怀里哭。 秦长卿哪受得了娇妻哭成这样,指着楚明君的脸呵斥道:“纵容刁奴伤人,还有没有王法。” 楚明君冷笑了一声,“王法,伞儿,王法里冒犯郡主是什么罪。” 伞儿脆生生的喊,生怕他们听不见似的,“杖十!” 秦长卿脸一抽,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76章 当她还是从前吗 “君子不与小女子一般计较。”秦长卿拂袖,还妄想找回自己的颜面。 楚明君只嘲他一丝长进也没有,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她是从前任人欺负的李雯君吗。 “你们口口声声说的那位李雯君,我记得人应该已经死了,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们的意思,是陛下不明,封错了人不成。” 叶氏捏了捏额头,捅咕了一下丈夫,都扯上陛下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离掉脑袋不远了,这是他们能议论的? 秦长卿这回不傻了,脸色大变,“陛下圣明,自然不···” “还不快闭嘴!”国公爷气的想将这小子的嘴缝住,平时好好地,怎么现在愈发蠢笨了起来。 秦长卿也发现自己说错了,陛下既然封了,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才对,若是如此,李雯君现在估计也都受宫里的支持的。 她哪里是只单单封了个郡主,这靠山还真是不小。 “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他一脸戾气的说。 楚明君笑了笑,“自作多情的人见多了,今日也是开了眼。” 她满脸的嘲讽刺痛了秦长卿,气急败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他天真的以为楚明君非他不可,为了得到他居然丧心病狂的以这样的身份进府。 楚明君真的是憋不住笑了,秦长卿这样的人,若非发生这些事情,还真是瞧不出,他真是蠢的要死,不过想想也是,要是真的聪明,又怎么能被李雯希耍的团团转。 她压不住笑,一字一句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必拿我的郡主身份压人,太过计较岂不是失了和气,再重申一次,我现在,是你的婶婶,还不快叫人。 侄儿。” 最后两个字她紧紧盯着秦长卿的脸说的,笑容甜美。 这对秦长卿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再次被激怒,竟然指着楚明君,可还未上前,就感觉膝盖一痛,整个人什么控制不住的跪了下去。 正对着楚明君。 秦昭笑着说:“从进来开始你就屡次三番污蔑我的妻子,出言不逊,怎么,当我是死的不成。” 国公爷眉头一皱,知道事情不妙,他这个弟弟,一旦生起气来,后果很严重,而他生气的标准也同常人不一样,越是笑着,就说明事情越严重。 虽然儿子拎不清他会责罚,但落到弟弟手里,他也吃不准了,只能出来替儿子说话。 “长卿想必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的,老四,就轻饶了他这一回。” 李雯希见缝插针,哭着求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郡主网开一面啊。\" 秦昭原本就没睡好,这样一闹烦的不行,笑的更慈祥了,“好啊,不过今日不是要给我们做长辈的敬茶吗,总要有个敬茶的样子。” 驰子打外头又是一个石子打了进来,扑通一声,李雯希也跪了下去。 夫妻两个朝着楚明君跪的板正。 他们刚一挣扎,一左一右两个婆子就将人按住了,“礼数还未成,不能起来。” 李雯希看着面前坐着的楚明君,气的满嘴的血腥味。 如今情况只能忍下去,于是咬紧牙,端起婆子递上的茶,拜道:“侄媳见过四叔···四婶。” 秦长卿还是不肯,叫嚷着什么她不配这样的鬼话。 驰子直接上前,一巴掌就将人按了下去。 秦昭眯了眯眼睛,二郎腿翘着,手撑着下巴,开口道:“我怎么记得作为晚辈,要磕头的呢。” 楚明君附和道:“是啊,不过孩子既然不愿意,还是不要强迫的好。” 他们夫妻两个一唱一和的,叫秦长卿和李雯希气的嘴唇都在抖。 “这可不好,叫人说我们荣国公府没规矩,驰子,帮帮他们。”秦昭一声令下,驰子那绝对是卯足了劲儿,一手按着一个头,吭的一声,两人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叶氏不忍看了,转过了头去,但凡有些理,她也不至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国公爷撑着额头,一副你惹他干嘛的神情。 太夫人小笑眯眯的看着那边的小夫妻两个,根本无暇顾及那边磕头磕的当当响的孙子孙媳。 楚明君笑的灿烂,拿着红封说道:“好了好了,心意到了就好,快别磕了,嫂嫂不怪你们。 你也是,都是自家侄子侄媳的,同他们小孩子置什么气。” 她的话如同火上的油,让秦长卿夫妻两个眼睛都红了,正要开口,就见秦昭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两个,威胁道:“要是还没学会规矩,就一直磕下去。” 他的话没人敢不信,就连李雯希都知道,这个四叔看上去正常,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尽管笑着,但他的眼神却是冰冷的。 秦长卿从小被众星捧月的长大,父母对他少说重话,他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叫威严,索性今日小尝了一下,愣着没敢再动。 “婶婶给你们的红封,收着啊。” 李雯希红着眼接了过来,死死攥在手里,浑身止不住的抖着。 “行了,那几个小家伙呢,还不带上来,已经耽误了太多功夫了。”秦昭的语气中已经多了些不耐烦。 婆子出去通传,以秦长筝为首,后头跟着三小个。 他们一直在外头,里头的声音多少听了一些。 秦长筝是真的怕这个四叔,紧张的扣着手指,头也不敢抬,“长筝见过四叔,四婶。” 她刚要跪下,就被一双手拉住了。 楚明君笑着道:“不用了,大侄子磕的够多了,你们份早就带上了。” 她将红封塞到秦长筝手里,面色温柔。 秦长筝在外头的时候还拿不准他们说的对不对,但就这一眼她也能认定,这个四婶婶绝对就是李雯君,一个人的眼神一定不会变的。 可不管怎么变,无论是李雯君还是楚明君,她的态度都不会变。 “谢婶婶··” 虽然有些别扭,但她还是懂事的叫人。 “到我们了!”秦长芝拉着秦长琪,两个盯着楚明君,大的叽叽喳喳的抢着说,“看到新娘子了,好看!” 秦长琪没动,忽然走上前抱住了楚明君的大腿,叫了一声,“姐姐!” 楚明君一愣,但转瞬又恢复了正常。 “要叫婶婶呀,你叫婶婶我这里有大红封。” 秦长琪小鼻子动了动,来了一句,“婶婶姐姐。” 安氏带着头大笑,一家子和和气气的,完全忽略那边顶着个大红脑门,且还跪着的夫妻两个。 第177章 坐小孩那桌去 秦长安这会儿已经等不及了,直接挤了过来,笑嘻嘻的问,“你是不要我哥了吗。” 小孩子童言无忌,但着实是叫人尴尬的。 楚明君只笑着答,“这话问的莫名奇妙,我什么时候看上过他了。” 秦长卿涨红了脸,将怒气也迁怒到弟弟身上。 “秦长安,你这没你的事,还不快下去。” 秦长安撇了撇嘴,嘀咕道:“要是我我也不要你。”说完拜了拜楚明君又接了红封才站去了一旁。 秦长卿快要被弟弟气死了,怒目圆瞪,这会儿倒是厉害起来了。 “哥~被人甩没什么的,面对就好了,恼羞成怒只会让你更可笑的。”秦长安机灵着呢,说话又直来直去,倒是有些像秦昭。 叶氏想出言阻止,但又觉得小儿子说的似乎也没什么错,长卿现在心思不知怎的狭隘了许多,非要揪着这些事情不放,如今嫁的嫁娶的娶,又是一家人,说那些有什么用。 秦昭似笑非笑,盯着秦昭说,“我想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你和李雯君的什么事情我不管,但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可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李雯希忙应,“四叔说的是,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她偷偷掐了秦长卿一把,不是什么仇什么怨都要当面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秦昭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一直在家,届时别管是李雯君还是楚明君,对付起来不是手到拈来。 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讨不到好处,还不如咽下这口气,再从长计议。 秦长卿吃了痛也反应了过来,低着头没再说话。 四叔一定是被这女人迷惑了,她一定是有目的的,为了秦家着想,他必须揭开她的真面目。 夫妻两个心怀鬼胎,却都在楚明君和秦昭的眼底下。 他们相视一眼,像是惬意的猫,俯瞰着一对生活在阴沟之下的老鼠,将他们的阴暗尽收眼底。 “行了,早上耽误了这么久,都饿了吧,摆膳。”太夫人吩咐,众人移步。 一共两张桌子,太夫人先落座,众人刚要坐下,就听见秦昭说道:“这是长辈的位置,坐小孩那桌去。” 刚要坐下的秦长卿浑身一僵,半蹲着尴尬不已。 按照道理讲,秦长卿作为小辈确实该坐到另一边去,只是他是长子,平日里捧惯了,渐渐地才没了这些规矩。 楚明君剜了秦昭一眼,嗔道:“你看你,侄儿愿意坐就坐好了,在哪不是吃,这么凶做什么。” 秦昭手搭在她的椅背上,一脸纵容道:“都听夫人的。” 秦长卿嘴抽了抽,被恶心的够呛,拽着李雯希就走。 楚明君心情畅爽,连胃口都好了许多。 太夫人好不容易心想事成,高兴的嘴角都没掉下来过,让楚明君就坐在她身边去,亲自给夹菜。 “不知道这些合不合胃口,府里会各式菜的厨子都有,喜欢什么尽管去吩咐来。” 太夫人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才又道:“厨房离你们的院子远,不方便,就叫他们在你院子支一处小厨房。” 如今府里也就只有太夫人院子里有个小厨房,连叶氏都没有,可见对其的宠爱。 “谢母亲。” 楚明君现在的身份不需要再谨言慎行的说什么客套话,好处给就收着,再不用畏首畏尾。 一顿饭吃成了太夫人对楚明君的关心会,旁人吃了后都识趣的退了,最后就只剩下楚明君和秦昭。 “现在没人在了,说说怎么回事吧,你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不来找我。”太夫人摸着她的手心疼道。 楚明君并未隐瞒,只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太夫人讲了。 太夫人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气的大骂道:“都是些脏心烂肺的,没得半点人性,多好的孩子,怎么舍得这样苛待。 从前我就瞧着他们不顺眼,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好撕破了脸罢了,我早知你受了这些苦,就是把你直接抢回来,也比在他们跟前强。” 她是真的心疼,若不是这丫头聪明,否则只有被他们吃干抹净的份,哪还有今天。 越想就越是后怕。 楚明君忙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已有了新的身份,他们也没办法再拿捏我什么了。” 太夫人拍手叫好,“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若他们还敢再来,那我可不依。” 秦昭笑着道:“您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省省吧,她心眼子多着呢,如今吃不得亏。” 太夫人上去就是一个白眼儿,“老胳膊老腿儿怎么,你小子还敢来说我,好好的姑娘,怎么就被你给拐来了,你说。” 这样说完还不够,还扭头就对着楚明君关怀道:“别怕,若这混小子欺负你,母亲给你出气。” 秦昭哎呦两声,直呼冤枉,“苍天可见,我们早就认识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要说起来也是她对我负责的,怎么就是我的错了。” 楚明君一听脸一红,辩解道:“你瞎说什么呢!” 秦昭就笑笑不说话。 太夫人左瞧瞧右看看,笑得合不拢嘴,“我都懂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母亲也不是老死板,再说你们早就…怎么不说。” 若是早些,直接就娶进门了,哪还有这些事。 楚明君瞪了一眼秦昭,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索性也不说话了,叫他说。 “这不是再打算培养培养感情,谁曾想陛下这么着急,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的成婚。” 老夫人点点头,但还是不乐意,“那你好歹早通过偷偷透露一下。” 楚明君有些愧疚道:“怪我。” 到了楚明君这里,太夫人哪舍得责怪,只哄了又哄,最后又提着秦昭让他保证以后一定要对楚明君好,这才给了些好脸面。 一眨眼两人已经待了许久,太夫人见儿子困得直打瞌睡,偷着笑了笑,“你们两个都累坏了,快回去休息吧。” 秦昭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这话你得和她说,她不让我睡的。” 楚明君偷偷扭了一下他的腰,笑着同太夫人告别。 太夫人看着小两口的样子,笑开了花。 谁说不配的,简直配的不能再配了。 第178章 一饭抿恩仇 回了他们住的潇湘院,秦昭一进门就奔着榻去,直接躺了上去,楚明君坐了下来,先一口茶水润了润喉。 “往后你说话注意些,能不能少说一些那些让人误会的话。”她皱着眉问。 秦昭闭着眼,懒洋洋的:“原本就是事实。” 楚明君放下茶杯,身子往后一靠。 “你以为做这些只能让旁人觉得我们感情好了吗。” 她知道秦昭是故意的,不然他即使是无聊,也用不着演这么一出。 秦昭睁开眼看着她,“我们孤男寡女相处的时候并不少,生出些情愫也理所应当,有迹可循。 就算牵强,日久生情倒也合理,贵在坚持,母亲不就信了吗。 还有,今日我也陪你演了一出,礼尚往来而已,夫人不会如此霸道不讲理吧。 秦长卿毕竟是我亲侄子,今日我帮着你狠狠踩了他一顿,这份恩情,不配得到一点报酬吗。”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里的清明跟算计却遮盖不住,什么嬉笑纨绔,都是做做样子的,要是真的信才是毁了。 楚明君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都是聪明人,话倒也不用说的这么清楚,你帮我,我也帮你,不是很好吗。”秦昭挑眉看她。 “可我不想带上…母亲。” 贸然换了称谓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秦朝回应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你觉得让他知道我们只是做戏,她会怎么想。” 太夫人是真心为了她好的,若是知道了,免不了伤心,楚明君还是思虑不周,一时语塞。 “我明白了,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秦昭又闭了眼,伸了个懒腰,声音也软了下去,“新婚燕尔,自然是在家里陪夫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紧接着平稳的呼吸声传了过来,楚明君无奈的摇摇头,开始对自己手上的嫁妆单子。 长公主给了她几处铺子和一处庄子,这些都是要打理的,可账本上的字渐渐歪斜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被他那呼吸声勾的,她也多了些困倦之意,手撑着下巴,越来越低,最后直接睡了过去。 再睁眼时楚明君是被渴醒的,她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摸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凉茶解渴,也让她清醒了许多。 天儿已经黑了,外头也静悄悄的,只能透过窗子看见廊下的灯映进来一些光。 她一动秦昭那也醒了,顺便拿起她喝过的茶杯,也跟着喝了一杯。 “一定是你给我下迷药了,不然怎么能睡得这样死。”秦昭揉了揉脑袋。 楚明君打了个喷嚏,帕子捂着鼻子揉了揉。 现在早晚都凉了,刚就这么睡过去,兴许是有些冻着了。 “估计已经过了饭点儿了,我叫厨房做个吊炉来。”秦昭敲了敲窗子,驰子就走了进来。 “爷有何吩咐。” “吊炉,老规矩。” 驰子忙跑出去。 不多时丫鬟们就带着东西上来了,一口铜锅放在桌子的正中间,烧红的碳放在锅的下面,再合上盖子。 锅里的汤看着清,但是用老母鸡熬的,里头放两片儿姜半截葱白,扔两粒红枣点缀等着水开。 楚明君净了净手,坐下去时桌上已经摆满了。 切成薄片儿的羊肉跟乌鸡肉,新鲜的时蔬,还有抻成薄片儿的面,整整齐齐的码在盘子里。 楚明君想叫小满过来帮忙布菜,不成想秦朝亲自动手,拿着双干净的筷子将菜都放进去,看到熟了的就夹起来放到她面前的空碟子里。 “你还挺熟练的。”楚明君诧异道。 “那你是没和二嫂待的久。”秦昭说完才解释了一声:“就是长公主。” “我知道。”楚明君颇有兴致的接着问,“二嫂…怎么了。” 说起这个可就有话了,秦昭笑着讲:“我跟二哥常说她那厨艺用来下毒正好,常常吃的我跟二哥中毒,但她不肯,将厨子都送走了,我和二哥就好说歹说的哄着她叫她不要再做了,我们亲自下厨。 但有些时候没有那功夫做那几菜一汤,偶然尝了一次这吊炉,觉得正好,有菜有肉,调了一碗料吃什么都香,又不需要好手艺,于是就隔三差五的吃,自然就熟了。” 楚明君一想就觉得有画面了,忍不住笑:“看来还是有东西能治你的。” 秦昭叹道:“完了,这下叫你知道我的把柄了。” 楚明君吃了几口,发现比她之前吃的要好吃的多,于是问道:“这汤可有什么讲究,总感觉吃着味道更好一些。” “汤都是一样的,料也是,好吃就在肉上,这些是现杀了送过来的,不过同我们那边比还是差的远了,羊要越北边儿的吃着才越肥美,那边儿的草也肥,肉都更好吃些。” 楚明君也听长公主提起边境,她们联想的边境就是荒芜又彪悍的野蛮之地,但无论是长公主还是秦昭的嘴里,边城都有它独特的味道。 秦昭看得出她眼中的向往,提了一嘴,“有机会带你出去看看。” 楚明君眼睛一亮,“那我可就却之不恭了。” 吊炉不光美味,又热气腾腾,楚明君吃了一会儿感觉鼻子也通了,身上也热了,胃口打开多用了不少。 桌子上的菜吃了大半,楚明君吃的尽兴,面色也柔和些。 秦朝笑着揶揄她,“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一顿吊炉就能解决了。” 楚明君反击道:“那怎么也要摆上你的肉才行。” 两人笑了笑,颇有种一饭泯恩仇的感觉。 同这边的其乐融融相比,秦长卿的那边就只能用阴云密布来形容。 “我真是太小瞧了她,这样的心机着实令人恐惧,如今家里都被她蒙蔽拿捏,可恶。” 李雯希在一旁附和道:“从前夫君说她我还不信,想着毕竟是姐妹,她不能如此对我,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这样对我了,我也不觉得什么,可她今日对夫君,实在是太过分了。” 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个什么劲儿。 秦长卿将她抱在怀里,心疼道:“一想你从前在她跟前过的,我这心就难受不已,你放心,这是荣国公府,不是她能肆意妄为的地方,他们不敢动,我敢。” 李雯希在他怀中勾了勾嘴角,从此之后,借刀杀人便是,还用得着她动手吗。 “都听夫君的。” 第179章 三回门 自从那日敬过茶之后,楚明君和秦昭再未出过院子。 众人只当他们是新婚燕尔罢了。 转眼就到了三回门的这日,别管楚明君有没有父母爹娘,这规矩还是要照做。 饭桌上,秦长卿没了好气道:“连父母爹娘都不认,回的什么门。” 李雯希只好声好气的附和道:“毕竟如今是郡主了,只怕是嫌弃我们配不上她的身份,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也都是人之常情罢了。” 她说的无奈又带了些心伤,让秦长卿更加气愤。 “真是无法无天,祖母跟四叔竟然也依着她,着实可恶。” 自从楚明君大婚之后,秦长卿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锱铢必较,愈发多疑了起来。 他夜半梦回,都是楚明君那张不屑的嘴脸,指着他一遍遍的说,我何曾看上过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东西。 那些伤他自尊的话不断的重复,使得他精神涣散,渐渐失了心智。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家人责怪不理解,反倒将一个妖女捧在了手心里,他不甘,像是着了心魔。 如果他仔细瞧过镜子里的自己,就能发现一点端倪,心性的改变使得他的面上都多了变化,没了从容与坦然,只添狭隘与怨恨。 可李雯希不觉得什么,她本就是这样的人,如今夫妻才算般配,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撞到了志同道合的伴儿,商量着见不得光的计划。 “不行,我必须纠正她,盛国重孝道,怎能如此大逆不道。”秦长卿欲想欲生气,筷子重重放摔桌上。 “要我说这事儿也好办。”李雯希笑容诡诈。 * 荣国公府门口,楚明君和秦昭一起上了马车。 三回门回的是云安郡主府,如今楚明君虽然已经嫁人,但要说家,也只有这里了,如今郡主府都由王管家把持着,她也不曾想自己的新府邸也没住上多少时日就嫁了人,乍一回来还有些陌生。 王管家带着下人在门口迎接,躬身道:“恭迎郡主回府。” “起来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守府了。”楚明君说完小满挨个儿赏了个大红封,下人们这才欢天喜地的退了下去。 王管家又禀报道:“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全听郡主吩咐。” “王管家辛苦。”楚明君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对着身后的秦昭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吧,二嫂来了记得回来就行。” 秦昭点点头,眨眼间又没了影子,快的跟鬼一样。 楚明君也不管他,看王管家拿上来的账本。 如今她名下的铺子庄子农田不少,其中有公里的赏赐,有长公主的添妆,还有她自己购置的,其中宫里的赏赐就代交给王管家管理,但账本儿依旧是少不了要看的,如今他她的家底是丰厚了,但到哪儿都离不开账本跟算盘,也算是苦恼。 这一看就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小满送上来一碗燕窝,她刚抽出空来,脚步声就近了。 “郡主,长公主到了。” “新娘子就是不一样,才几日未见,我瞧着你竟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长公主径直坐下,笑着调侃道。 楚明君放下账本,“不过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能怎么变。” 她们像好友似的交谈。 长公主胳膊依在小案上,笑着揶揄道:“瞧着面色红润气色极好,看来秦昭待你不错。” “有二嫂在,谅他也不敢对我不好。” 这句二嫂叫的长公主一愣,但随即又展了笑颜,“你如今嫁给他,确实要改口叫我一声二嫂了。” 这一声二嫂将两人的关系拉的更近了些,长公主只拉着她没完没了的说,过了许久才想起问了一句,“他怎么不在。” “都过了几个时辰了,还能想起问问我,我可真是太感动了。” 秦昭这时才走进来,笑着说。 长公主瞪他一眼,“你怎么天天鬼魂儿似的。” 秦昭看向楚明君,告状似的,“从前就爱数落我,如今有了你,我竟连个人字也不配了。” 楚明君笑,却不得不感叹秦昭这张嘴可不是不好,他明明知道人爱听的是什么,进了屋三两句话也能哄得人开心,嘴再甜不过。 在细想那些戳心窝子的话,也都是他故意为之,不过是不在乎,便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也着实是硬气的。 当然,有些时候也纯粹是嘴贱而已。 “少在我这儿贫,三回门儿也不老实待着,跑出去做什么。” 秦昭耸了耸肩膀,“我这样老实的人,虽然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夫人叫我走我就走喽。” 长公主看着楚明君,一本正经的给她出主意,“他要是这么听话,你下次就叫他打自己一顿,省的自己动手,也好替我解解气。” 楚明君只笑。 秦昭靠坐在椅子上,没骨头似的,“您想解气下个厨就是了,还用得着我自己动手。” 楚明君看他们两个越聊越没个正形,忙道:“时候也不早了,摆膳吧。” 他们移步更加宽敞的屋子,即使只有三人,也还是支了张大桌子,准备了不少的菜,即便吃不了也可以赏给下人,倒也浪费不得。 长公主先行坐下,楚明君看了秦昭一眼,两人默契的端起茶杯跪了下去。 “今日回门,您就是我的娘家人了,还请二嫂喝茶。” 长公主这样掏心窝子待她的人,感觉一句娘家人都不足以感激她的付出。 可就这一句,让长公主感动的一塌糊涂。 “来就来,吃茶就吃茶,做什么又要我哭。”她虽这样说,这还是端起了他们两个的茶,不分先后,两个手一起,全都喝了一口才放下。 “是夫人非要说要敬您的,可不关我的事。”秦昭一脸无辜。 长公主看着楚明君,真心道:“你即使不敬茶,就叫我一声二嫂,我也当你真亲人似的。” 秦昭毕竟是她带大的,楚明君同自己的儿媳妇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还是处的来的,自然再添一层欢喜,她哪里有不照顾疼爱的道理。 “行了,要不你们去一边儿哭去,这菜可都要凉了。” 两人一起瞪了秦昭一眼,这才破涕为笑,开始吃饭。 只是刚用了一半,小满就上来禀报道:“郡主,有人来。” 小满只说有人来,却并未用客字。 楚明君料来人不善,估摸着也知道是谁了。 “带进来吧。” 第180章 不请自来的恶畜 楚明君起身道:“你们先吃,我去会会他们。” 长公主点了点头,“要是解决不了了就递个信儿,我放秦昭咬他们。” 秦昭:“…您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前厅,楚明君一进门就看见不少熟悉的面孔。 老夫人拉张老脸,旁边是逞威严的侯爷,一老一少,满脸晦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上门讨债的。 “我记得并未邀请外人到来,老夫人这是年纪大了,认错了家不成,这可不好,眼瞎是病,要治啊,别到时候我的说成你的,人也不认,事儿也不明,叫人厌恶。” 楚明君皮笑肉不笑,才刚一进门,就将他们数落个没脸。 老夫人嘴角一垂,握着拐棍儿的手狠敲了两下地面,“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但再怎么我们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养恩比生恩大,有什么事儿我们关了门自己解决就是,何必闹得这般六亲不认的,叫人笑话。”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开始不认人了,侯爷也是的,你母亲病得这样重,怎么不带人瞧瞧,如今闹到本郡主的府上来,才是叫人笑话吧。” 楚明君面露嘲讽。 侯爷怒道:“郡主又如何,天王老子来了都要认娘,你如此不尊师敬长,就不怕遭了报应。 你如今翅膀硬了,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当上了郡主,可就算改名换姓了又如何,孩子闹脾气也要有个度,我们不追究你私下行事也是给你个台阶下,今日三回门,你不回侯府,是还想与我们置气到什么时候。” 侯爷不由分说的指责,把楚明君都逗笑了。 “原来就是给了我台阶了,我真是愚钝竟然不明白。” “知道错了就好,还不快些跟你祖母道歉,这几日把你祖母气坏,身子都差了,这些该怎么弥补。” 侯爷见楚明君没再反驳,愈发猖狂得意了起来。 楚明君思索片刻后,才道:“岁数大了身子不好也是常事,活的起就活,活不起就去死好了,我又不是大夫,还能妙手回春不成。” 这话一出侯爷和老夫人都瞪大了双眼,老夫人更是气的猛敲桌子,“造孽啊,怎么迎了这样的孽障进府。” 侯爷气的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还不快同你祖母道歉。” 楚明君眼神倏的冷了下去,“本郡主无亲无故,你是哪门子的祖母。” “混账!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能无法无天了,如此忘恩负义,我要上奏陛下!” “李雯君已死,你爱怎么参就怎么参,不用特意来向我告知。” 楚明君接着又冷笑道:“不过说起这个来,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当时上京闹得沸沸扬扬,满天的纸上写着李雯君已经与你侯府恩断义绝,再无关系。 听说族谱上也已经没了名字,你们也是认了的,如今吐了的还想再吃回去,也不嫌恶心吗。” 老夫人眸子一沉,斥道:“这都是你算计好了的,你故意激怒我们将你除名,又断绝了关系,就是早就料到有今天,想早早撇开我们。 没门儿,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是有痕迹的,人在做天在看,侯府待你不薄,你如今恩将仇报,就不怕世人诟病吗。 郡主又如何,天子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知道一味的无能狂吼是没有用的,泼脏水的活儿老夫人干了一辈子,那点子阴司事,谁能玩儿的过她。 楚明君那么了解他们,能料不到今天,可她并未做好谋算,因为早就已经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侯府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再蹦跶不起来的,即使孙允儿最后生下了嫡子,等到孩子长大成人之时,侯府在不在都两说,又有何惧。 区区一个阴狠歹毒的老夫人,也早就不如年轻时的叱咤手段了,侯府内部离心已经够她吃一壶的,即使有心对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巴巴的还凑上来,不过还是想像从前一样拿捏她罢了,借着她现在的权利和地位,拉一把侯府,再将她刮干净了。 好事儿都叫他们占了,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老夫人这话说的真是又好又妙,不过我觉得用在你身上应该更合适吧,人在做天在看,我问心无愧,自然是吃的香睡得美。 那些做了亏心事的人,才应该害怕。” 楚明君对上老夫人的眼睛,毫无退让之意。 “你这小娼妇,真是好伪装啊,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老夫人恶狠狠道。 他们自认为拿捏了楚明君十几年,只用长辈孝道四个字就能将她压的死死的,即使她如今有郡主的身份也无所惧。 这也是他们今日敢来的原因。 楚明君慢悠悠的喝着茶,完全不在乎那两个的威胁。 老夫人咽了咽口水,进门这么久说的口干舌燥,连杯茶水都没有,眼神更是嫌恶。 “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我怎么不见哪里有客人来,夫人也真是的,有畜生闯进来赶出去就是了,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秦昭此时走了进来,老夫人和侯爷的脸色俱是一变。 “是我的错,还妄想好声好气的说几句,哪成想畜生就是畜生,听不懂人话。” 夫妻两个小嘴儿就像啐了毒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将老夫人和侯爷骂了个体无完肤。 “你,你们欺人太甚。”侯爷气的大喊。 “人,本宫怎么没见哪里有人,你们两个年纪轻做事就是不利索,畜生都是用来杀的,还不快动手。” 长公主跟了进来,脸像冰住了似的,一声令下,几个家丁抄着棍子就冲了上去。 “挑着那能叫唤的打,老的就算了,再死到咱家,晦气。”秦昭跟了一嘴。 家丁都是听了吩咐的,棍棍都朝着身上招呼,能露出来的是一点儿都不碰,侯爷被打的连滚带爬,哭爹喊娘。 老夫人也被吓着了,哪成想还有这样粗鲁的,连连后退。 “遭报应的,我要去告你们的御状。” “哟,这畜生还会说话呢。”长公主笑着嘲讽道。 母子两个被一直逼到了门口,家丁这才停下了手。 楚明君笑着吩咐,“来都来了,不能叫外人说我们郡主府没规矩,还不快好生送出去。” 家丁们呼啦啦的退了下去,几个丫鬟又笑着迎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搀着老夫人跟侯爷往外走,笑的跟花儿似的,将人送了出去。 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塞礼物的,愣是将老夫人跟侯爷堵的没话,稀里糊涂的就上了马车。 老夫人掀开那盒子一看,“里面哪有什么宝贝,只有一根骨头。” 这不是在骂他们畜生又是什么。 “我要她死!”老夫人大呼。 第181章 恶毒之名 “早说是他们,就该放踏雪出来,不过秦昭也有用,他比狗还疯呢。”长公主笑着打趣。 秦昭:“…您不夸我是难受怎么着。” 楚明君还怪爱看他们斗嘴的,只是饭还没吃完,于是又继续回去接着吃。 饭桌上,秦昭问了一嘴,“这样的害虫趁早除去最好。” 留着时不时的也够恶心人的。 楚明君笑着说,“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再怎么他们也是有爵位在的,一招灭了也没那么容易,况且,我也不愿意。 我心胸狭隘,仇记得深些,不想给他们个痛快。” 现在好不容易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怎么也要把之前受过的委屈都找回来,来日方长,就当是雨天打孩子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秦昭抬眸看了她一眼,“这下记住了,往后可不能惹你。” “这话说的好像我愿意搭理你似的。”楚明君嗔他。 长公主看着他们两个嘴角扬了起来,说道:“我看那个老家伙怕是不肯罢休,你提防着些。” “那是自然,不过老夫人咽不下这口气,这会儿估计已经在开始算计我了。”楚明君喝了口汤,气定神闲道。 * 宣平侯府。 老夫人歪在椅子上捶胸顿足,一口一个家门不幸,喊的侯爷脸都黑了几分。 “我李家是造了什么孽呀,抱回来这样一个祸害,搅的全家不得安宁,如今她是神气了,便不把我们当人瞧,可哪还有天理呀。” 孙允儿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一瞧这模样就知道是在那边吃了亏,回来又是哭又是闹的。 她一早就不信李雯君会死,那样算计多谋的人,怎么可能就那样稀里糊涂的没了,在那之后又碰巧新封了一位郡主,她心中早就有所怀疑,如今也是对上了。 只是不知道老夫人哪里来的胆子还敢登门去,就先不说云安郡主这一层身份,国公府四夫人这又一层身份,当初李雯君走的时候可是闹得满城都沸沸扬扬,恩断义绝四个字是哪里不明白,还敢拿着长辈的身份上门闹事。 不过又是听了李雯希几句挑拨,就开始不知天高地厚了起来。 真这么容易,李雯希近水楼台,她自己怎么不上。 都说老夫人有手段,如今年纪大了,脑子到底是不清醒。 侯爷除了只会几声叹息之外,就在一旁生那窝囊气,口中说着有辱斯文,他怎好跟着计较这些个后宅的事情,气的老夫人嚎的更大声了。 “允儿啊,你年纪小脑子清楚,快想些法子,不然我侯府只怕又要被她踩的死死的,永无抬头之日啊。” 孙允儿只心底嗤笑,若非他们上赶着去寻人家的不痛快,人家都不稀罕踩这一摊烂泥,侯府的脸丢的还不够尽吗,早就没有抬头之日了。 她愈发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以为自己避开了母亲的路就能好了,结果却选了最烂的一条。 “这实在是难搞,我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不过雯希和她就在一个府住着,有什么事情应当是好说的。” 孙允儿自然不肯接这样的差事,谁提起的就往谁身上打回去便是。 老夫人认同道:“这倒是,那就叫希丫头回来一趟,你…” 话还没说完孙允儿就捂着肚子直呼痛,侯爷猛的站了起来,叫道:“还不去叫大夫。” 他现在对孙允儿这肚子看得紧,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不得了了,还没等老夫人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干净了。 她气的捶着桌子大骂,“没有一个靠的住的,都是不中用的东西,忘恩负义啊。” 于妈妈这段时日操心操的也更加苍老了,只能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人您就别管了。” 老夫人蹭的一下坐起来,“我不管,这府里就乱了套了。 允儿那丫头到底是被那小娼妇给带歪了,当着我的面也敢玩儿那些心思,亲的又有什么用,该靠不住还是靠不住,都是些狼心狗肺,对不起我这一番苦心。 我这都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他们。” 老夫人大吵大骂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李雯希就来了,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半个时辰才走。 翌日。 云安郡主的真实身份,在坊间已经传开了。 到了下午,这已经愈演愈烈,连说书的都已经编出了故事,讲了不知几遍了。 消息传到楚明君耳朵里的时候,正是午时,楚明君和秦昭正在用午膳。 伞儿咬牙切齿的学,“现在外头都说郡主狠心又算计,将侯府当踏脚板,利用过后半点不留情面,如今飞上了枝头,就不认人了。” “那可真是不孝啊。”秦昭还跟着插话。 楚明君漱了漱口,指了指案上。 “那边放着一本书,偷偷传给哪个说书先生,别暴露了身份。” 伞儿拿着看了看,她又不识字,转身又去拿给小满,问道:“这是什么?” 小满翻了几页,震惊的抬头,“郡主,我们不该解释清楚的吗,怎么还能火上浇油呢。” 楚明君淡笑着道:“解释有什么用,百口莫辩罢了,扣帽子这种事随随便便就能轻易毁掉一个人,他们想颠倒是非黑白毁了我,如此处心积虑叫我都感动了,所以要帮他们一把才是。” “这…”小满迟疑片刻后还是选择相信郡主,走了出去。 秦昭拍了拍手掌,欣赏道:“你这一招用的艰险,但实在是妙。” “不过坊间谣传,谁又会在意呢,可传着传着假的就变成了真的,即使是被冤枉的,也没有办法了。 倒不如把事情闹得更大些,大到连官家都要出面才好,反正我行的端坐的正,怕的该是那些阴暗小人才对。” 秦昭挑了挑嘴角,“这样的热闹我喜欢,那为夫就帮你一把,让这把火烧的更猛一些。” 翌日,云安郡主的谣言愈演愈烈,只一间茶楼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只听醒目一响,说书人登场。 “各位可听了云安郡主的神秘身世之谜啊?” “听过了,要说就说点儿新鲜的!”有人喊。 说书人一笑,神气道:“我今儿个讲的,就是新鲜的,独家,惊天,秘闻!” 第182章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 “话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日子,一豪门贵妇在庙上香之时动了胎气,即将临盆,但佛门重地,只能匆匆前往山下生产,贵妇九死一生,生出个孱弱的女婴,那女婴有出气没进气,显然是要不行了。 贵妇生怕自己生下即将夭折的孩子被丈夫嫌弃,于是动了一个心思,叫身边的仆人去找个差不多的孩子顶替。 可巧,那晚在庄子上,也有一农妇正在生产,那仆人将孩子换了,于是贵妇就有了一个健康的女婴。 于是这孩子就成了真正的千金小姐,享受多年的荣华富贵,全家更是对她宠爱非常,祖母捧在手心上,父母亦是宝贝一般对待,什么活儿都不叫她做,千金小姐每日就是吃喝玩乐,别的事一概不管。 这位千金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对她更是溺爱,可偏偏这样的疼爱却把这千金养成了骄纵不堪,蛮横不讲理的性子。 千金一发火,全家都要跟着遭殃,是一个也不放过,为此父母挨过她的打,连对她疼爱有加的老太太都不能幸免,被她殴打多次,重伤在床。 更有不堪的,还动了刀子将她的父亲跟祖母捅伤,下人就更别提了,哪里还当人,稍有不悦就打了杀了,身边的下人是一茬换了一茬,井里流的不是水,都是骨肉血骸。” 观众听得入神,倒吸一口冷气。 “这还不够,这位千金还爱财如命,私下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收受钱财谋财害命,更是信手拈来。 就这样,全家纵着这位千金,直到真千金找上了门来,这个假千金便彻底不干了,行事更加恶毒,将真千金欺负的厉害,得知自己身世后还赶走了对她疼爱的母亲和哥哥,将家里搞得一团乱。 那人家这才幡然醒悟,于是狠心将她赶出了家门,但这假千金还是贼心不死,她怀恨在心,制造了一场假死,给众人营造这是那户人家对她赶尽杀绝下的死手。 随后这假千金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凤凰。 客官可能猜出这人是谁呀。” 这还用猜,谁能听不出这故事的主人公就是当今的云安郡主,曾经的宣平府大姑娘李雯君呐。 说书人说的这样详细,一时都纷纷感叹世间竟然有如此恶人。 随着这位说书人的爆料,更多隐秘的细节被一点点的扒出,关键还都能对得上,于是百姓是更信了,消息传的愈演愈烈,甚至有那愤慨的人都已经找上了云安郡主府,往大门上扔烂菜臭汤。 而那被议论的主角,正坐在榻上吃着燕窝看着书呢。 伞儿急的牙都肿了,捂着腮帮子愁眉苦脸的坐在那儿,偏偏他们郡主还怡然自得的模样,给她急的唉声叹气。 “郡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伞儿在地上直转圈。 楚明君这才抬起头来,吩咐道:“小满,消息可以传出去了。” “什么消息!”伞儿眼睛一亮。 “这些都是污蔑我的,自然要表明我的清白。”楚明君淡定一笑。 “这就对了嘛!”伞儿拍着手,跟着跑了出去。 当日,云安郡主府门口就贴了告示,说现在外头传的都是污蔑她的话,都不是真的。 但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根本不听云安郡主的辩解,更有那激动的直接将纸撕了下去。 得了这样的消息,伞儿另一边的牙也肿了。 黄昏时分,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不知道婶婶这会儿歇下了没,现在外头风言风语的都是瞎说的,我怕婶婶听了上火又着急的,想过来瞧瞧。” 李雯希已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她就是来看笑话的。 之前放出去的那些消息没想到效果这样好,现在楚明君要是出了门,保证会被百姓们撕碎,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将她淹死了。 小满冷着一张脸,直接赶人,“郡主病着,不便待客。” “哟哟哟,好好的怎么还病了,这肯定是着急了,我们毕竟也当了这么久的姐妹了,外面那些传的真的假的我还不清楚吗。 婶婶又何必为了这事情着急,清者自清啊。”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又道:“四叔这几日怎么不在,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怎么也该帮着婶婶出出主意才是。 才刚成亲,哪儿就那么忙了。 不过也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百姓们都听风就是雨,做没做过的他们管那些做什么,不过是想趁着这事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罢了,谁在意真相呢。” “要是您不走,可就要将您抬出去了。” 李雯希一脸歉意道:“这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她笑的直不起腰,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之前她可是受过这些苦的,如今风水轮流转,看她还怎么得意。 “少爷那边儿过去了没有。”她问初夏。 “回夫人,大少爷气冲冲的奔着太夫人的院子去了,同您前后脚走的,这会儿应当已经开始了吧。” 李雯希嗤笑一声,“这回就算那老太太再护着也没用了。” 太夫人屋内,秦长卿跪在地上,义愤填膺的骂了许久,颇有文臣上奏口诛笔伐贪官的架势。 “李雯君坏事做尽,丧尽天良,现在外头恨不得将她处死了,祖母您快睁开眼瞧瞧啊。” 太夫人气的一歪嘴,“我没睁开?那这是两个窟窿不成,你这孩子小时候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样蠢,外头的那些话你也信。” 秦长卿一脸受伤,深呼一口气,坚定道:“好,就算祖母想护着她,可这样名声的人万不能入我秦家的门,必须将她休了。” “就是休了她也不会嫁给你,你急什么。” 秦昭走了进来,看也未没看他一眼。 秦长卿浑身一颤,大叫一声,“糊涂啊。” 太夫人翻了个白眼儿,骂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来了一句,“快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秦昭抱着胳膊闷声笑。 “哎呀~”秦长卿长喊一声,气的跑了出去。 太夫人揉了揉额头,问道:“我那乖儿媳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有没有把握,不然我亲自出手。” 如今外头闹成这样,她都跟着着急了。 秦昭似乎不在意似的,“反正她现在还没急呢。” 太夫人这才没话,“我信我乖儿媳的。” 秦昭阴阳怪气的学,“还乖儿媳,那我岂不是你的乖儿。” 太夫人扬起手,作势要打他,“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 秦昭笑呵呵走,脸皮厚的很。 第183章 冤人冤案 宣平侯爵府。 近日老夫人的精气神愈发的好了,难得叫了唱戏的来,听的笑声阵阵。 孙允儿在一旁作陪,只是面上却并未见喜色。 一曲终了,老夫人拍掌叫好,“好啊,这出戏真是痛快。” 戏子领了赏银下台去,老夫人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刚大夫诊出你肚子里的是男娃,那边又有报应来了,真是喜事成双啊。”老夫人盯着孙允儿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孙允儿对于自己怀了男胎这一事还是高兴的,毕竟她如今这处境,若是直接能生下嫡子,也不枉费豁出去这一场。 但老夫人说的另一件事,就没那么让人高兴了。 云安郡主的事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老夫人是高兴,她可笑不出来。 “如今外头愈演愈烈,瞧着有些吓人,母亲还是别再插手了。”孙允儿好言相劝,但老夫人却并不赞同。 “这是她的报应,就算找也找不上我们。” 孙允儿捂着嘴不说话,手扶着肚子眉头轻轻一蹙。 何为报应,这外头传的一桩桩一件件可没有一个是李雯君做的,反倒是另有其人,现在隔岸观火,若一个不小心可就要引火焚身了。 她如今已经和侯府绑在一起,肯定不想看着侯府落败。 但老夫人哪里听劝,稍微一提就不高兴了,让她安心养胎,不要管这些闲事。 她如今也是有心无力。 等孙允儿一走,老夫人的笑到底还是淡了些。 “年纪小胆子就是小,名声多么重要,一旦没了,就再也别想捡起来。” 她就等着看,那小娼妇身败名裂的那日。 现在来看,也不久了。 上京衙门。 三对年迈的夫妻敲响了鼓,跪在门前大声喊冤。 聚集而来的百姓看着热闹,却不想再次见证了一件大事。 那三对夫妻都是为自己的女儿喊冤,他们都在十三岁那年被卖进了宣平侯府,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有的进了府连家人都没再瞧过一眼。 才进去一两年,就都说病死了,给了他们十两二十两的银子打发了,连最后一眼都没看见,尸体也说已经妥善安葬了,不让他们再提。 侯府这样的大家,他们只是有苦不能言,也是因为最近那传言太广,他们这才能确定当初的疑虑是正确的,他们的女儿不可能是病死,一定是被李雯君弄死的。 若真要是如此,多起命案,衙门不敢不重视,马上派人去查。 毕竟事关重大,这消息第二日就在早朝上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因为涉及贵族郡主,于是下令严查,而接这案子的,正是京兆尹许大人,号称上京名探的许无欲。 此人刚正廉明,是百姓眼中的正义之光,得知是许大人接了这案子,百姓直呼许大人定会把凶手缉拿归案。 * “那许无欲和你二哥有些交情,我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不过就算是不给面子也不怕,许无意的眼里只有正义,可不在乎那些权势富贵,别说是你,就算是我犯了错,他也能把我给抓了。 推这个人出来是我向陛下荐举的,你放心。” 长公主说是不管,但还是上心的,为此忙里忙外进了两次宫为楚明君证清白。 皇上自然是信的,不然也不会同意封她为郡主,更不会将她指婚给秦昭,但民心难平,必须要一个公正又廉明的人,他的话才能被百姓所信服。 当然,顺便还能查出那背后捣鬼的奸佞之人。 于是许无欲,就被选了出来。 楚明君谢道:“难为二嫂为我费心了,我也正有此意,没想到还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倒是一举两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小满进屋禀报道:“郡主,许大人来了。” 楚明君没想到这样早,起身回:“那二嫂就先不要露面了,我去去就回。” 堂前,许无欲背着手站在那儿,身形笔直,再走近了瞧,却是一个身材消瘦,骨相分明,眼神却格外坚定的男子。 楚明君没想到他这样年轻。 “许大人,有失远迎,见谅。” 她转身吩咐,“小满,看啥。” 只见许无欲摆了摆手,严肃道:“不用了,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楚明君笑着点了点头,不多废话,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给了小满一个眼神,小满这才地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本册子。 许无欲打开一看,眉头渐渐紧了起来。 “这案子其实说难也不难,只是民心难平,虽然云安郡主这边有些关系在,但他发誓一定会秉公严惩有罪之人,不可放过一个。 所以并不打算徇私枉法,他早就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但有这册子在,还要他做什么。” 楚明君淡定的介绍道:“这上面是我在侯府生活这十六年来做过的所有事情,若许大人不信,可以到侯府去查,毕竟他们才是最了解我的,人的嘴可以撒谎,但有些东西却不能,我相信许大人是可以辨别的。” 许无欲点点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总是留有痕迹的,不是有些谎言就能掩盖的。” “还有针对外头对我那些误会吧,我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全过程,但毕竟是在那儿生活过的,有些事情倒是有所耳闻。 关于我知道的,都清楚的写在上头,许大人可以自己去查。” 许无欲合上册子,脸绷的更紧了,“已经了解过了,许某告退。” 楚明君也不留,起身送道:“或许大人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尽管知会我一声。” 许无欲走的风一样,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已经没了身影。 小满面带担忧道:“这样真的可以吗,侯府的下人应当不会实话实说的。” 都是做奴婢的,她心里清楚。 楚明君慢悠悠的喝着茶,“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就看那位许大人如何撬开他们的嘴了。” 门外,许无欲吩咐身旁的助手,“按照这册子上的线索去查,我只给你一天,先大致摸清这上面的事情可否属实。” “是。” 许无欲翻身上马,命令道:“即刻前往宣平侯府!” 看来破案的关键,就在那里。 第184章 都在说谎 “老夫人,不得了了。”丫鬟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 老夫人脸一拉,训斥道:“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慌,侯府就是有了你们才愈发的没落。” 丫鬟现在哪里顾得上被扣的这大帽子,只心急道:“京兆府尹的许大人来了。” 老夫人蹭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来了许久了。” “混账,都是一群窝囊废,来了这么久怎么没人来通报。”老夫人气的咬牙。 丫鬟生怕被迁怒,赶忙解释道:“那位许大人一进门就将府里的下人都叫过去了,我们想通报,但他们不让走,还说要是走了一个就按耽误办案给抓起来。” 老夫人脸一沉,心狠狠揪了一下,“都问什么了。” “都是问二姑娘的事儿,从小到大问的可仔细。” “你们怎么说的。”老夫人站了起来,眼神凶狠。 丫鬟跪在那儿浑身一抖,忙道:“自然是顺着外头的说…” 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刚坐了回去,就听丫鬟又支支吾吾道:“当时那位许大人并未说什么,奴婢们都以为这就结束了,可许大人忽然又叫一个一个的问,叫到屋子里头,也不知道里面都说了什么。” 哐当一声,老夫人一怒之下将榻上的小案都掀翻在地,气的捂着胸口哼哼。 若早知道许大人要来,肯定要和下人对好口供的,如今一个一个的问,肯定说的都对不上,这样一来,就能证明下人都是撒谎的。 “那如今那位许大人呢?” 丫鬟头低的更深了,“许大人带走了几个人,应心姐姐上去周旋,也被带走了。” 老夫人绝望的闭上眼,忙道:“快去叫夫人来,就说有要事商议。” 孙允儿坐着小轿子,晃晃悠悠的进了乐寿院,还未进门就听得见老夫人的咒骂声。 “没一个顶用的,养了你们都不如养个牲口。” 老夫人见孙允儿来了,赶紧拉着她的手坐下。 “不好了,那位许大人上门了。” 孙允儿才是见怪不怪,事情闹得这样大又扯上了命案,官家怎么能不出手,这事儿又是发生在侯府,不来侯府查又能去哪里查。 她也是刚得的消息,那位许大人显然是有手段的,这样突然袭击,不好对口供,到处都是破绽。 不过原本也都是谎言,经不起推敲,更经不起许大人那样的人查。 孙允儿是真的不想管,可要是再藏拙,侯府就真的完了,她也只能开了口。 “倒也不用急,下人说错就说错了,原本就是些谣传,莫须有的事情,又能定谁的罪,顶多就是警告一番罢了。 大不了,从郡主求个和。” 当然最后这一句,是她自己的意思,不管李雯君和侯府闹得多僵,起码她们之间是没什么仇怨的。 她不至于也被清算。 老夫人没说话,沉着脸,嘴角耷拉下去。 孙允儿心一颤,不可置信的问,“难道外头那些传言…” 看老夫人的神情,她就知道那些事儿十有八九是跑不了了,除了她知道的捅伤老夫人和侯爷的事情是李明远做的,剩下那些估计都是真的了,不然老夫人也不能急匆匆的将她叫过来出主意。 这还真的是坏了,若只是些子虚乌有的谣传,又没人能证明是侯府传出去的,下人们乱说些也无妨。 但若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可就不是李雯君糟了,是他们要遭殃。 这些若是被查出去了,轻了吃牢饭,重了可是要砍头的。 “大姑娘也真是的,想用谣言毁了郡主,编些子虚乌有的瞎话也好,如何能拿这样的事情出去说。” 老夫人也愤愤道:“都是这丫头坏事,想的这什么馊主意,当时只说谎话不行,经不起推敲,到时候再说什么污蔑的话可就没人信了。 就要挑着真的来,事儿都是真的也不怕查,至于是谁干的就不重要了,反正扣在那小娼妇身上,她是撇不掉的。” 孙玉儿无奈的捂了捂额头,话这么说是没错,手也的确够黑,但前提是没有官家出手,更没有许无欲那样的神探插进来。 “那位许大人深受百姓的爱戴,刚正不阿,让他盯上了,就没有查不出的真相,平不了的冤假错案。 当时我就说这事情闹得太大了不好收场,不是说郡主那边不好收场,是我们侯府啊。 如今命案是真的,就发生在侯府,我们难辞其咎啊。” 孙允儿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老夫人气的眼睛都红了,恶狠狠的咒骂道:“那几个申冤的贱民拿了钱就该息事宁人,如今却还敢来状告,真是贪心不足。 要是没有他们,官家又怎么会派人来。” 她完全忘了之前听到时是怎样的幸灾乐祸,如今刀插在自己身上却又知道疼了。 可罪魁祸首,不正是他们自己吗。 孙允儿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她居然眼睁睁的自己跳下了这贼窝,可如今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也已经退不得了。 “许大人不知何时还会再来的,告诉下人,不能再撒谎了,若再要问起来,李雯君在侯府的所作所为定要实话实说,不能有半点隐瞒。” 老夫人脸一歪,自然不肯。 “哼,不可能给她说好话的。” 孙允儿深呼一口气,耐心解释道:“不是为她说话,是为我们自己辩解,我们还一味的撒谎,届时我们的嫌疑更大。” 老夫人老脸一拉,只说,“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吧。” 几个下人而已,死就死了,谁府里还没几条人命,还能都抓起来不成,这帽子竟然给那贱丫头扣上,她就是死也别想摘下。 这样的恶名在外,不可能还有人翻身。 看着老夫人眼中的疯狂,孙允儿摇了摇头,要她过来却又不听她的话,果然没救的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 深夜,屋中。 一人躬身禀报道:“回大人,册子中的记载全部属实,包括侯府放贷草菅人命,压榨百姓,以及虐死丫鬟都是属实的,申冤的家属供词也对得上。 宣平侯和母亲重伤也得到了证实,属下顺藤摸瓜,还查宣平侯府的世子强抢民女殴打其家属。” 许无欲重重的合上证词,怒道:“好,很好,明日,将这些都一一整理好。” 不管是谁在其中颠倒是非黑白,他都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第185章 公堂对峙 “听说了吗,那些事儿啊都是八九不离十了,许大人都去了,听说还抓了不少人走呢。” “就说是不能是空穴来风吧,肯定是有些说法的。” 两个凑在街边的妇人闲聊,忽然一阵嘈杂,马儿疾驰而过。 “哎呦,又是官爷过去了,还不快去瞧瞧。” 好热闹的百姓已经跟着马跑了,一路来到了宣平侯府。 府内,丫鬟一路小跑着去通报,“老夫人,许大人又来了。” 老夫人气定神闲,丝毫不乱,“慌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稳着点,告诉你们的没忘吧。” 丫鬟低着头,“奴婢谨记。” “那就下去吧,机灵着点,不该说的别乱说。”老夫人带着威胁的语气。 丫鬟身子一抖,忙低头又退了下去。 “许大人,府里备了上好的云雾茶···”管家话还未说话,许无欲就直接无视他走了过去。 “不必了。” “那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管家点头哈腰的问。 许无欲,“老实些,不要耽误我们办案。”他转身一挥手,他手下的人全都冲了出去。 管家慌了,刚要开口就被许无欲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乐寿院,孙允儿坐在老夫人这,手里绣着给孩子的衣裳,忽然指尖一阵刺痛,血珠慢慢变大。 她心一颤,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于妈妈快几步走,忙道:“老夫人,不好了,许大人带人从落虹园里挖出了三具骸骨···” 老夫人手里的牌啪的一下甩了出去,“怎么可能,我不是叫邹氏处理干净了吗。” 于妈妈一脸苦笑道:“那邹氏应当是没听老夫人的。” “蠢流油的王八羔子,她把人埋府里了!她怎么想的,真是晦气。”老夫人气的骂。 孙允儿捏着额头一阵无语,邹氏蠢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依着她看,老夫人也没好上多少。 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交给她去做,说起来还是太不把人命当回事,死一个丫鬟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 于妈妈又道:“之前落虹园不是翻新过吗,那尸骸埋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想必是用来打桩了。” 老夫人皱着眉骂,“她那个脑子懂得什么叫打桩,况且那都是要用活人的,哪有用几个死的去,白长了个脑子,还学人家玩儿那些。”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没用了,尸体是从侯府挖出来的,侯府撇不开干系。 “允儿,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 孙允儿沉思良久,内心动摇了许久,才决定了下来。 “我不懂这些,还是听母亲的。”她垂着头,一副温顺的样子。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出去做出些惶恐难过的模样,就说都已经挖出来了,也没办法再替她隐瞒。” 于妈妈一愣,这才点了点头,“老奴明白。” 落虹园,于妈妈紧赶慢赶的过去,早就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结果却扑了个空。 “许大人呢。” 管家黑着一张脸,“走了,还说三日后开堂审案,叫咱们侯府上公堂呢。” 于妈妈一拍手,急道:“这下遭了。” 同样的话,楚明君那边也得了信儿。 秦昭挑眉看她,说道:“许无欲很聪明,想必该了解的已经了解了,你不必跑这一趟。” “的确,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就由小满代我,她的身份也算合适。” 小满垂首,“奴婢定不负郡主嘱托。” 开堂那日,百姓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想看看这莫大的热闹。 只是等来等去宣平侯府来的不过是个管家,至于从前府上的二姑娘,来的也就是个丫鬟而已。 许无欲一手拍着惊堂木,厉声问道:“堂下何人。” “小的张坤,是宣平侯府的管事,府里老弱病残,不便出门,就由小的代替。”张管事介绍道。 “奴婢是李雯君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小满淡定道。 许无欲,“李雯君作为被告,为何不来。” 小满,“我们姑娘已经死了,怕是来不了。” 那状告李雯君的三对夫妇气愤反驳,“她撒谎,李雯君明明还活着!就是云安郡主。” “你们找李雯君,同人家云安郡主有什么关系。”小满不服。 “大人,她撒谎啊。”那几人不肯。 惊堂木一震,几人闭了嘴。 “再重复一遍你们的状词。”许无欲严肃道。 “李雯君杀了我们家的丫头,只给了我们银子打发,连尸身都不见,如今只能立个空冢啊。” 许无欲看一下张管事和小满,“那三个丫鬟本名分别是连心,夏蓉,贵荷。 你们可有印象。” 张管事先答,“回大人,有印象,她们都是十五年前采买进府的丫鬟,都是走了正规文书的。” “你们家的几个女儿死了多少年了。” 那几个夫妇相应回道:“十三年,十二年。” 许无欲点点头,又问张管事,“这几个丫鬟都做的什么活。” 张管事眼珠子一转,似乎有所犹豫。 “本官劝你如实回答。”许无欲威慑道。 “是…都是在前夫人邹氏院子里做丫鬟的。” 许无欲就问那夫妇,“你们有什么证据怀疑人是李雯君杀死的。” 一男人愤愤回,“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是她还能是谁。” 许无欲拿出杵作给的证词,念道:“本官带人从宣平侯府的花园中的确是搜出了三具女尸,年龄对得上。 经过仔细的分辨,可以确定女尸就是你们死去的女儿,并且的确不是病死的,而是死于外伤。 其中连心是死于头部钝伤,一击毙命,夏蓉双手折断而死,至于贵荷,是头部被扭断而亡。” 这话一出那三个丫鬟的父母都哭成了泪人。 就连外面的百姓都直呼残忍。 “我们的女儿死的冤呀,死的惨啊,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公道!” 那几个家属恶狠狠的盯着小满,恨不得连她也一起惩罚了。 张管事一头的冷汗,辩解道:“这样的事情府里的主子都不清楚啊。” 许无欲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人知道。” “凶手自然是知道的,不然人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埋进去的呢。”张管事心虚道。 许无欲点头,“这样凶残的手法,下手的人很厉害,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可能根本不会引起人的注意,至于埋尸,都是自家,夜黑风高也并无可能。” 第186章 三岁小儿杀人? “大人说的有理,可见那李雯君是何等凶残无情的人物。” 丫鬟家属义愤填膺道。 小满冷笑一声,惹的那些家属更加生气了,质问道:“都这样的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打抱不平。 “打死她打死她。” 小满不屑道:“我笑你们又蠢又笨,被人牵着鼻子走,还听风就是雨,就这样还敢上公堂上来,也不细想想,我们姑娘怎么就那么厉害,杀手一样杀得了这些人。” “她个恶魔,怎么就做不出这些事来了。” 许无欲:“你如此言之凿凿,可是能证明这事情并非是李雯君做的。” 小满回,“十三年前奴婢还未进府,做不得证。” “既然做不了证,你这般口出狂言,实在是恶劣至极。”家属愤怒道。 小满也不理他们,只看向高堂上的许无欲。 “大人明察,奴婢之所以还未进府是因为侯府的少爷姑娘们五岁之前,都是奶娘带着,身边照顾的丫鬟也都是夫人身边的,奴婢是六岁进府才跟着姑娘。” “你既然证明不了就不用再多说了。”外头已经有百姓跟着喊。 小满只觉得他们个个都没长脑子似的,压着气道:“这关键不在于奴婢是什么时候进的府,大人分辨,一个三岁的孩子如何用如此手段杀了三个十来岁的姑娘的。” “你不要混淆视听,我们说的是李雯君这个凶手,你提孩子做甚。” 小满反驳,“合着你们的意思人还能长生不老不成,十三年前我们姑娘不过才三岁大,你说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家属语塞,没了话。 连百姓们也都没想过这一茬,所有人都听着的传闻,将李雯君塑造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可却忽略了这事情已经过了十来年了。 那时候的李雯君才是个三岁的孩童,再怎么也下不出这么重的手。 可事已至此,那些家属不会放过她的,只继续辩解道:“恶人天生就是恶的,你怎知他不会吩咐旁人做这样的事。” “我也真是长见识,一个三岁的孩童可以吩咐她身边的人杀人,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小满呛道。 这时候张管事突然来了一句,“二姑娘自小受宠,家里对她都是唯命是从…” “对!她一定是吩咐身旁的丫鬟动的手。”家属抓住了机会。 “若你是受宠的孩子,家人下人都对你百依百顺,又有何缘由要置下人于死地。 即便就是真的,这话又说的矛盾,府里上下为何全都不知情。” 小满看向张管事,眼神带着怒意。 “这…二姑娘从小娇纵的惯坏了,稍有不悦下个命令,想必下人也不敢声张。”张管事小声道。 家属得了张管事的话,激动的都要跳起来,“这就是人性本恶,你再辩解也是没用的!” 许无欲此时才开口,总结道:“你们的意思,是李雯君从小就恶毒嗜杀,才三岁就可以避开大人,吩咐下人相继杀了几个丫鬟,然后悄无声息的埋在了园子里,对吧。” 几个家属群情激愤,他们迫切的想要抓出为死去的女儿报仇,已经失了理智,认同这个说法。 可百姓中已经有人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谁家里还没有几个孩子了,三岁的孩子固然有捣蛋一些的,也不可能指挥人杀人,在冷静的让他们把尸体埋了,怎么说都不对啊。 “张管事,你呢。”许无欲问。 “小的也不清楚…”张管事是当定了缩头乌龟,一问三不知,明摆着就是不想掺和这些事。 小满冷笑一声,“我现在怀疑你们就是串通好了的,如此牵强的理由也说的出来,不过你们既然是一伙儿的,怎么这样不周到。 我只问你们,可见过那些儿时发了热,烧的傻了的孩子。” “有啊,就和傻子一样,只知道吃喝拉撒,话都不会说。”人群里有人跟着喊。 小满盯着那几个家属,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们想污蔑也打听清楚些,我们姑娘两岁那年发热烧傻了脑袋,话也不会说,路也走不得,同傻了没什么两样,足足四岁的时候才被治好,这一点多少人可以证实。 我只问你,这样一个孩子,又如何能吩咐下人杀了你们女儿。 别跟我说,我们姑娘还能托梦吧。” 许无欲又拿出一份证词,说道:“这上面是府里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的证词。 你们的女儿进府后始终在前夫人邹氏身边侍奉,同年李雯君三岁,发烧痴傻不认人,到处求医无果,被送到了最偏远庆鹤院居住,从此避人不见,身边伺候的只有一个奶娘,第二年遇到一游医才治好了,渐渐恢复正常。” 小满的话他们敢质疑,但许无欲的话,百姓就不得不信了。 “刚才我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这不是更不可能了。” “就是啊,别让那丫头说对了,故意串通栽赃的吧。” 几个家属现在也傻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试图反驳道:“他们说傻了就傻了,谁能证明啊!” 许无欲又往下念去,“上京大夫大多寻过,宫中太医亦请过治疗。 他们都能作证。” 这下几个家属是彻底慌了,李雯君那时候不光是个孩子,还是脑子烧坏了的痴傻孩子,别说杀人了,话都不会说,怎么可能做出这些。 “大人,那我们的女儿是怎么死的。”家属哭着问。 许无欲看向张管事,“这还要听管家怎么说了。” 张管事忙俯身道:“小的…小的突然想起,那几个丫鬟之前找过我媳妇,说是府里的活难做,动不动前夫人就非打即骂,想怎么能出府… 前夫人脾气喜怒是有些无常,府里才买的丫鬟大多都是到她的院子里,换人是常事。” 许无欲冷笑道:“我刚才只说找到了他们的女儿,还有一件没说。 那就是在你们前夫人邹氏的井里也找到了一具骸骨,通过比对,也是曾经她身边失踪的小丫鬟。 我审问过你们府里的下人,他们都说这小丫鬟是私奔了,可就在她的骸骨旁,有一个包裹,里面放着死者和他们三个女儿的首饰衣物。 并且在那枯井中,还找到了不少纸钱,看痕迹年年都有人在此祭奠。 除了这些,还有一封忏悔信。”许无欲的眼神像钩子一样,盯着张管事。 第187章 凶手是她 “张管事,你来读读这封信吧。” 张管事小心翼翼的接过那脆弱潮湿的信纸,抿了抿嘴唇,读道:“共事这么久,我们并无仇怨,只是你们实在是不该忤逆夫人。 夫人对我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只能替她扫清障碍,连心,夏蓉,贵荷,你们放心,我会年年在此祭奠你们,至于你们的父母我也会多加照顾的,安心上路去吧。” 信上并未署名,但从张管事的神情中已经能看出,他知道这信是谁写的。 一口一个夫人恩情的,可府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许无欲看一下几个家属,“这些年来可有人对你们额外照顾过。” 几人想了想,都纷纷答道:“倒是有这么个人,也是府里的,说与我们家的丫头是一起做事的,她们关系要好所以经常过来探望我们,有时带着吃用,有时是直接给钱的。” “可知道她的姓名。” “那丫头不曾说过。”几人表示。 许无欲问张管事:“你呢。” “这…的确是有这么个丫鬟,一直在前夫人身边,叫白芍,生的高个子,方脸,三角眼。” 在公堂之上,张管事即便犹豫也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的说。 “来看望我们的就是那个样子的丫鬟啊,她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啊,大人,要把她抓起来!” 家属哭喊着,想求许无欲尽快将这凶手捉拿归案。 小满回了一句,“白芍已经死了有些个日子了。” 张管事也忙解释,“那白芍犯了大错,兴许也是良心过不去了,是跳井自尽的,的确已经是死了。” “死了…”家属愣在原地,连哭也忘了,如今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已经死了,那仇岂不是已经报了。 绕了这么大一圈儿,结果人就这么也跟着死了,家属们红了眼,说什么也不依,“那就是一个丫鬟,她如何有这样大的胆子,自然都是听主子的。”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侯府虐杀下人,但他们不敢明说,只这样提了一句又看向许无欲。 张管事也听出来了,不敢接话,只装傻充愣。 小满忍无可忍道:“怎么,还想往我们已故的姑娘身上赖不成。” 家属们这会儿早就有些心虚了,小满的态度又强硬,纷纷垂着头不敢看她。 一个胆子大些的妇人回,“一个孩子做不出这些事情,自然是大人们的意思。” 这话说的人群里多了些嘘声,刚才还义愤填膺讨伐李雯君的人,这会儿仿佛忽然有了良心似的。 张管事眼珠子一转,开始哭诉道:“如今小的也不敢隐瞒,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我们那位前夫人,真真是个狠戾的性子,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情,只是实在不知她居然还下了这样的死手。” 许无欲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是早就知道,却处处隐瞒不肯讲实话。 如今邹氏何在。” 张管事忙回,“邹氏和我们侯爷和离后,又回府上闹了几回,之后就没消息了。” “既然如此,本官会下令缉拿邹氏,势必将她惩之以法。” 如今凶手已经找出,只等人抓到就是了,许大人办案他们放心,刚纷纷谢过了,就听小满开口。 “等等,这事儿还没完。” 许无欲沉声问,“你还有何事。” “自然是我们姑娘被污蔑一事,他们口口声声指责我们姑娘杀人,要不是许大人明察秋毫,这凶名又要何处去洗。” 几个家属这会儿也觉得脸臊的慌,纷纷道歉,“对不住,我们也是听了外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这才心生怀疑,不是故意针对。” 小满冷哼一声,“你们故不故意我不清楚,只是一定有人是故意的。 我们姑娘是怎么死的,我一个势单的人,没法说,也没处说,就只说我多年伺候姑娘,姑娘的为人品性,我难道还不比你们清楚。 姑娘打小就孝顺懂事,五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惦记家里的夫人老太太了,七岁就会站在灶前给家里的长辈熬汤,每到冬日里,家里长辈的护膝鞋子哪一个不是出自我们姑娘之手。 就当这些是我撒谎的,可我们姑娘多年在外的名声也是我能撒谎的吗,满上京打听打听问一问,哪一户不说我们姑娘是个心性才气皆佳的女子。 上京四大才女之首哪是那么容易就当的,还是上京那些权贵个个都是眼盲心盲的,瞧不出个好坏来。 要真是如此,那荣国公府的老夫人就首当其冲,我们姑娘的亲事可是那太夫人亲自求的,就是喜欢我们姑娘喜欢的不得了,若真如外头一般传的,那太夫人也是个糊涂的不成。 说我们姑娘贪财更是可笑,姑娘管家之时库房的钥匙可都是老夫人把持着,姑娘除了算账看账手里摸不到一点儿。 从小我们姑娘的确是受府里长辈喜欢的,可试问这样优秀又体贴的孩子哪个做长辈的又不喜欢。 坏自然就坏在大姑娘回来,我们姑娘才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一时愧疚不已觉得自己鸠占鹊巢,能弥补的能帮的哪里不是第一个。 可这些再怎么也比不上血脉,我们姑娘被防备被冷落,也从未多说过什么,就连亲事被抢走也只说这是应该的。 可侯府又是怎么对我们姑娘的,拿捏着我们姑娘将她当物件儿似的利用,最后见我们姑娘被退亲之后更是直接将姑娘赶了出去。 还满城洒满了那些纸张羞辱我们姑娘,说什么恩断义绝的话。 姑娘身无分文的被赶走,也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罢了,我跟着姑娘一道走,我前脚刚下马车,马忽然就疯了带着姑娘的车直接冲到了崖底下,死无全尸。 我当时也想寻着姑娘去了,但一想姑娘孤苦伶仃,死后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这才吊着一口气,没成想姑娘死了也不得安生,被传成什么样子。” 小满滔滔不绝,说的让人触动,有些话是提前备好了的,但有些话却是她的肺腑之言。 这些年她都看在眼里,姑娘的委屈可不止这些。 那几个家属这会儿连头也不敢抬起来了,只嘟囔道:“我们也是听别人讲的。” 第188章 公堂之下澄清谣言 小满愈发气起来,怒道:“我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便也没什么不敢说的。 如今外头传的我们姑娘品性不端的,都不是最过分的,最假的是那些个有鼻子有眼的事儿。 我从小在侯府长大,不敢说都清楚却也都知道个大概,事儿的确是真事儿,但要是想把这些扣到我们姑娘头上,我可不肯。” 张管事见她要说,忙阻拦道:“这是公堂,不是你扯舌的地方,还不快下去。” 他要是不说还好,这一说众人更觉得这其中有猫腻,纷纷喊着让张管事闭嘴。 小满瞪他一眼,义无反顾道:“都说我们姑娘得了便宜还卖乖,享受了这些年的荣华富贵,我不敢说这话不对,但若是如此不愿,大可以让我们姑娘直接回她自己家便是。 当时我们姑娘也想过走,可人回来就说我们姑娘的家里着了一场大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这我可就不禁怀疑了,这人怎么能就这么不小心,至于十六年前孩子到底是怎么换的,谁也不知道真相,我也不敢乱讲。” 众人一听,这其中肯定是有阴谋啊,于是听的更入神了。 小满清了清嗓子,又道:“还有,说我们姑娘喜欢打人捅伤侯爷跟老夫人的,更是无稽之谈。 明明是因为邹氏嫉妒庶子才华,春闱前下毒的时候错将毒下给了世子,世子春闱无望,这才心生怨恨,捅伤了侯爷。 说起来这位世子可是最恨我们家姑娘的,只因他自个儿无能,觉得我们的姑娘抢了他的风头,所以从小就对姑娘打骂威胁。 春闱失败竟然还想杀了姑娘,后来世子跑了出来,拿着刀杀红了眼,才将老夫人也给捅了。 邹氏又蠢又坏,和离后大闹,世子乱砍乱杀,伤人无度,最后和邹氏一起跑了,怎么这些又成了我们姑娘做的了。 这些事情都有迹可循,我若撒谎五雷轰顶,用世不得超生。” 小满发的是毒誓,让众人听的呆住了,原以为外头传的那些就够热闹的了,没想到其中真相竟然如此荒唐。 “我实在是看不惯外头这些乌烟瘴气的,也是奇怪了,若全都是假的,我也只当是些烂了嘴的。 可这事儿外人都不能清楚,件件都是真的,只把这些都扣在我们姑娘身上,也是用心良苦的。” 小满说完看向张管事,众人的视线也被带到了他的身上。 “我看就是他们侯府贼喊捉贼,卸磨杀驴,把人欺负死了还不够,还要往人家身上泼脏水,真是恶毒。” “就是烂透了,从上到下从老到少,哪有一个好的,之前侯府的事儿就闹得沸沸扬扬,我早就说什么好人家能出这些事儿。” “这么说那李雯君死的也蹊跷啊,她家里人也都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也是倒霉啊,这荣华富贵可用命换的。” “八成是灭口了呗。” 门口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嘴的议论,听的张管事连连摇头。 “这怎么能乱说呢…” 小满目光如炬,“我敢发毒誓,你敢不敢发,说我说的都是假的。” 张管事嘴动了动,一个字儿都没敢蹦出来。 众人唏嘘声一片,只骂他是侯府的走狗,也是个脏心烂肺的货。 张管事敢怒不敢言,生怕下一刻那些百姓们就冲上来将它撕碎了,缩着脖子不吱声。 小满乘胜追击,又道:“我们姑娘已死,我将这些真相公之于众,只是不希望姑娘死了还不得安生,可惜又连累了云安郡主,我只听得和我们姑娘有几分相像,便惹上了这样的事情。 说来也不知是谁嫉妒,害了我们姑娘不止,还要再害人家,也是惭愧,我会亲自替我们姑娘向云安郡主道歉的。 如今冒险说出,不求好死,反正早就想去找姑娘了,我只问心无愧。” 小满说完,落了几滴泪,一副毫无留恋只求一死的模样,看的人揪心不已。 许无欲看了一眼张管事,只道:“有国法在,谁敢草菅人命,本官定会严惩,侯府的家事本官无权插手,但谣传若是伤了人,本官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小满磕了个头,“大人英明。” “退堂吧。” 许无欲起身起身,临走时看了张管事一眼。 下属跟了上来,禀报道:“侯府放贷草菅人命强抢民女的线索,都指向了邹氏和世子李明远,侯府其他人未查出。” 许无欲冷哼一声,“这次藏的好不代表他们下次不会露出尾巴,早晚会露出破绽。 至于那对母子,全城搜查,不可放过。” “是。”下属拱手道。 宣平侯府。 张管事跪在地上,为难到:“许大人实在是神通,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小的不敢再多言,只能认了。” 老夫人和侯爷眼神一变,带了些杀意,“你敢。” 张管事惶恐道:“小的自然不敢,不过这些原本就是邹氏做的,小的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老夫人放松了下去,点点头,“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你办事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笑呵呵的喝了口茶。 侯爷跟着说:“都是邹氏那恶妇咎由自取,法网恢恢,她早晚会受到严惩。” “是是是,侯爷和老夫人朴实心善,也是被邹氏蒙骗连累了。” 老夫人笑眯眯道:“今日你是功臣,赏赐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老身岁数大了,自然能体谅你的不易,你年轻时就跟着老侯爷,如今身子只怕也吃不消了。” 张管事受宠若惊,“多谢老夫人体恤,小的也一直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想着该告老还乡颐享晚年了。” “叫府里百摆顿好酒菜,吃过再走。” “多谢侯爷老夫人。”张管事谢过后,才心有余悸的起身。 只是当他走后,老夫人的笑容却忽然消失,冷脸吩咐道:“叫人在路上做干净些,别叫人查出什么线索来。” 侯爷点头附和道:“保险起见,还是等远了上京再动手,找些拿钱办事儿的,查也也只是他运气不好,撞土匪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还是侯爷想的周到。” 第189章 逆风翻盘 荣国公府。 李雯希摔了手里的点心,板着张脸,气的发抖,“这么好的局,还能叫她给逃了。” 外头的传言几乎能要了一个人的命了,可她不光逆风翻盘,还成了一个被牵连的可怜人。 经过这一次,没人会觉得她是李雯君了,充其量不过是个和李雯君相像的人罢了。 “是啊,现在外头又开始传李雯君死的蹊跷,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初夏压低了声音。 “一群蠢货,闹得这样大,万一有人查怎么办。”李雯希面露焦急。 这一点他们说的没错,李雯君出城时的车夫是被人买通的,想她死的人很多。 初夏左右看看,小声道:“人是邹氏找的,就算是查也只能查到她身上,同少夫人没什么关系。” 李雯希满意的挑了挑下巴,“多亏你仔细,不然留了尾巴就不好了。” 初夏趁机再表衷心,“奴婢是少夫人的人,自然要一条心。” “虽然没有趁机扳倒她,但好歹也刮不着我们,如今邹氏被通缉,也是她咎由自取。” 李雯希说的正义凛然。 荣国公府门外,小满跪着,围观的人只叹这丫鬟忠心讲义气。 不一会一位婆子走了出来,慈眉善目的,拉着小满的手将她拽了起来。 “今儿的事情郡主都听说了,郡主说不怪你们,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郡主还被你的忠心有义所感动,所以特意派老奴来问问你,可愿意到郡主身边做事。” 小满面露惊讶,但随即又跪了下去,“奴婢愿意!” “瞧瞧,云安郡主真是心胸宽阔啊。” “这样的丫鬟难得,能收在身边也是好的。” 围观的人也一言我一嘴的议论着,无不赞赏。 小满进了府才松了一口气,今日这些话说的比她十来年还多,现在郡主交给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心也落了下去。 潇湘院。 楚明君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笑着道:“是小满凯旋归来了。” 伞儿跟着鼓掌起哄,“我之前也挤着在外头瞧了,你说的真好,我就是背下来也说不了那么溜。” 小满抱着茶壶一饮而尽,这才擦了擦嘴,禀报道:“奴婢自己一时没忍住,随意发挥了一下…” 楚明君点了点桌上的信,上面将公堂之上的言行都仔仔细细的记录了下来。 “你说的很好,比我写下的还要详尽,此番事半功倍。” 小满一笑。 “只是可惜了,没有把李雯希和侯府扳倒。”伞儿略带遗憾道。 楚明君只摇摇头,解释,“她和侯府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的,况且他们也不会太傻,许大人第一次进府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有所防备了。 能翻出尸体也是因为他们不知情,但也已经打草惊蛇,他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肯定会藏好的,即便是藏不好的也可以顺水推舟,扣在邹氏的身上。 邹氏从前毕竟是侯府的主母,有些事情要说她不知道恐怕还没人信,如今她又与侯爷撕破了脸,不推到她身上又推到谁身上呢。 而且,此番我们的目的就是推翻那些谣言,至于其他的,倒也不用说的太清楚,模棱两可,才最引人遐想不是吗。” 公堂之上,虽然这命案以及坏事儿都是出自邹氏之手,不过但凡动些脑子,也能想到侯府里的人也清白不了,所以真的就同他们没有关系了吗,她并不这么认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从此李雯君的死已成了事实,再不可能掀起风浪。 至于她,不过是长的相像的无辜之人罢了。 小满附和道:“郡主说的没错,现在外头都是阴谋一说偏多,侯府暗害李雯君,卸磨杀驴后还要泼脏水,十分歹毒。” 楚明君勾了勾嘴角,“现在还只是个开始而已,从此之后李雯君就彻底成为过去了。” “这么好的事情,该好好庆祝庆祝才是。”伞儿话音刚落,就听太夫人的声音响起。 “要庆祝什么呀。” 楚明君忙起身,搀扶着老太太进来,“当然是庆祝我沉冤得雪了。” 太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心疼道:“你这孩子,也是主意正,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居然不来找我。” “都是些陈年旧事,老对手了,若是这都对付不来,我都白活这一遭,更别提还要劳烦母亲了。” 楚明君扶着太夫人坐下,自己才坐在另一边。 “你这孩子这样要强,可叫我心疼,秦昭也是,怎么不知道帮着一些。” “苍天可见,我哪里是没帮的,不然母亲真以为那许无欲是这么容易就请出来的?”秦昭从书房来,一进门就听见他家老太太在数落他。 太夫人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你做件人事儿。” 秦昭站的笔直,拱了拱手,恭维道:“瞧你说的,我自己的媳妇儿我自己不疼,难道给外人来疼。” 楚明君瞪他一眼,要不是太夫人在这,非要怼他几句,秦昭就是吃准了这点,每逢太夫人在,准要恶心她几次。 “行了行了,中午才吃了碗燕窝,你这会儿在叫我吐出来。”太夫人嗔笑道,又抓起楚明君的手来,摩挲两下还稀罕不够似的。 “母亲虽然岁数大了,但也还不是老糊涂,且还有那么点儿能力,若你不想自己动手,就都和母亲说。 若你不愿意,那就放手去做,仇嘛,肯定还是自己报来的痛快些。” 楚明君感激的点点头,“若有困难,我定第一个找母亲帮忙。” “这就对了。”太夫人忽然又想起什么,嘱咐到,“不久就是十五了,府里的事儿都有你大嫂呢,再不济也有你三嫂跟着帮忙,若有什么求到你的,能推就推了。 管家的事儿不好当,熬心费神,你歇着便好,缺钱了母亲这有呢。” “哟,你这话被你大儿媳和三儿媳听了,就不怕折了你这把老骨头。”秦昭笑呵呵的插了一嘴。 楚明君瞥他一眼,“你会不会说话。” 太夫人嫌弃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大嫂是当家主母,这责任她逃不开。 你三嫂睡觉都抱着算盘珠子,她最乐意干这事儿了,何苦再叫我的小儿媳来多费这个事。” “是是是,您老最不偏心,那把那个镯子也给大嫂三嫂带两天。” 太夫人:“那不行,我这镯子就一个。” 等说完了她这才反应过来,作势要去打这个逆子。 第190章 备十五 “知道母亲体恤,可我也不是为他们做的,听秦昭说母亲爱吃蟹。 我有一个庄子上的稻田里养了些田蟹,这会儿正是最肥的时候,我叫庄子送上几筐来,中秋团圆宴也好添个新鲜。” 太夫人一听面上一喜,难得对着不靠谱的儿子也夸了夸,“还是我儿媳懂事,儿子也还不错,还记得我爱吃螃蟹。” 秦昭只笑,“还不是巧了,我跟母亲一样爱吃蟹呢。” 太夫人啧了一声。 楚明君笑着道:“您可不能夸他,沾了半句就没了人形了。” “怎么到你们嘴里我就不是人了,这可不行,十五过后带着母亲到庄子上逛逛?”秦昭忽然提了一句。 楚明君看了秦昭一眼,知道她他怕是又有什么打算,跟着说了一嘴,“如今庄子上正是硕果的时候,我从前去过一次,巴掌大的果子树上挂着,田里也是金灿灿的一片,秋风也飒爽,的确是不错。” 太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许久没出去了,出去散散心也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就不带他们几个老的,这几个丫头小子带着便是。” 楚明君没回,看了一眼秦昭。 “好啊,。” 太夫人走后,秦朝才开口,“侯府果然对那张管事下手了,不过我已经叫人处理好了,他会安安稳稳的回乡。 你也是厉害,还藏了这么个后手。” 张管事一直是楚明君的人,夏妈妈的事情要是没有他也不能这么顺利,此番公堂之上张管事看似在推托,但其实却是变相了代表侯府的不作为和心虚,他越表现的恨人,就越能激起众人对侯府的厌恶。 这是一场戏,只演给外人看的。 如今大功告成,也要保好张管事的性命才是。 “这张管事也算聪明,若没有早早的搭上你,只怕不能从侯府全身而退。” “各取所需罢了,不过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你出手,我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楚明君回。 “就这么信任你夫君我的办事能力?”秦昭倚在墙上,恬不知耻的笑。 楚明君将桌上的信塞回信封里,揶揄道:“可不,心狠手辣奸险狡诈,怎么能办不成事呢。” 秦昭摇了摇头,“就得意夫人这般夸我。” 楚明君嗤他,转而又问,“非要把母亲弄到庄子上,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昭捂着胸口,一副心伤的模样,“怎么我还能坑我自己亲娘不成。” 楚明君毫不留情的回怼,“那谁说的准呢。”说完转身往外走。 秦昭也笑,看着她的背影很是认同。 “我也这么觉得。” * 十五将近。 府里上上下下都忙了起来,越高的门楣过节就更要讲究些,下人先要裁衣换新,院子房屋各处洒扫的洒扫,修整的修整,就连花草也要邀请花匠来侍奉规整了。 廊下忙着挂灯,小满穿过人群,进了屋子开口道:“郡主,赖三来了。” 楚明君一身藕合的衫子,更衬的肌肤胜雪,白玉似的指节拨弄了两下算盘珠子,这才停下来,“带进来吧。” 赖三是庄子上的管事,这回进府一来是送螃蟹,二来也带了些小礼。 “小的见过郡主。”赖三低着头。 “起来吧。”楚明君看着他,等他后头的话。 赖三起身,解释道:“回群主,螃蟹是挑的最大最肥的,一共三筐,半夜里摸黑抓的,一个死的都没有,已经全都送来了。 还有这些是,庄子上的一点儿心意。” 赖三边说边打开了自己带着的背篓。 “孩子养的,一生就是一窝,挑了几只模样好的给郡主送来,正赶上十五,也算应景。” 里头是几只雪白的兔子,个头不大,正是好看好玩儿的时候,楚明君笑了笑,道:“赖管事有心了,府里的小家伙们一定很高兴。” 这边儿才说完,小满那边就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个荷包递了过去。 “都辛苦了,收着回去过个好节。”小满说。 赖三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多谢郡主,那小的就代庄子的人先给郡主道一声十五顺遂。” 人一走,伞儿就忍不住了,伸手摸了摸那几只兔子,数了数,问道:“这些兔子要养在哪儿好呢。” 楚明君也伸手碰了碰,“养在我们院子里是不能了,不然踏雪可有的咬,给府里的几个丫头小子送过去吧,小孩子肯定喜欢。” “是。” 小满亲自送的,秦长芝秦长琪两个高兴的不撒手,就说这是天上的玉兔,秦长琪更有意思,直接扔进了缸里,说是让它倒个药看看。 秦长筝在一旁看着妹妹,嘴角勾了起来。 “大姑娘也挑一只吧。” 秦长筝一愣,虽然兔子可爱,但她这样的年纪,不好意思和妹妹们一起玩儿,于是摇了摇头。 “郡主说了,没出阁的都是小姑娘,大姑娘安心选。”小满将郡主的话带到。 “这…”秦长筝心动,却又有些犹豫,正巧这时安氏回来了,听着她们的话插了一嘴。 “你四婶说的没错,喜欢就挑一只,谁敢说你不成,别说是现在了,就是你五六十岁了也照样是母亲的宝贝。” 安氏稀罕的抱了抱女儿的肩膀,她现在看自己这几个女儿怎么看怎么喜欢,就是比那淘气的小子强上许多。 秦长筝点点头,挑的里头个头最大的那只。 等小满走了,安氏才感叹了一句,“你四婶儿才是真能啊,如今郡主都当上了。” 秦长筝一脸谨慎,“您可小心这些话。” “哎呀我知道了,我又不傻,反正是自家人,我还能让外人欺负我们自家人。 只是想说你四婶厉害,你多同她相处相处,你学学那厉害的性子,省的被人欺负了去。” 秦长筝也想,但还是迟疑道:“毕竟是长辈…” “长什么辈,她同你年纪一般,管那些做什么。” 秦长筝一想也是,也没了那些负担。 安氏看着两个小女儿乐,忽然变了脸,“你快去瞧瞧,那兔子哪里会捣药,快给捞出来,过一会儿在被你小妹妹给捣了。” 秦长筝忙快步上前制止。 * 豫竹院,李雯希看着那兔子,脸一抽。 “这什么意思。” 招恩老实回答,“郡主送来的,说是长辈的一份心意,小辈们都有,也不能少了夫人这份儿。” 屈辱和不甘迅速涌上心头,李雯希气道,“给我打死。” 丫鬟将兔子提了起来,刚要用力,就见了兔子身子僵直,噗嗤一声,身后喷出一些黄绿色的稀屎来,不多不少,刚好喷在了李雯希的身上。 “夫人…已经死了。” 李雯希看着自己的衣裳,气的大喊,“快给我更衣!” 第191章 神仙眷侣 “听说李雯希气得要死,还是郡主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那只兔子要死了,正好恶心恶心她。” 伞儿笑的前仰后合。 小满:“郡主才不会是那样无聊的人。” 刚想承认的楚明君,“···” 门帘一动,叶氏身边的丫鬟雪莲笑着进来,“问郡主安,这是我们夫人赶在郡主进门后叫人做的几身衣裳,赶着做出来了,也不知可否合郡主的心意。” 楚明君看了一眼,满脸笑着回,“大嫂的眼光总是错不了的,替我谢过大嫂。” 雪莲前脚刚走,小满就展开那两件裙子用手指丈量了一下,“做的尺寸没错,郡主穿正好。” 这两件裙子都是艳丽喜庆的颜色,楚明君如今是新妇,也正是时候穿。 “这件胭脂红色就留着明日十五穿正好,再配上那只太夫人赏赐的那石榴钗。” 十五中秋年年都过,家家大多都是差不多,拜月神祈福,再用顿团圆家宴,老的品着月饼吃着茶,年轻的少男少女可以在外通宵游玩,再小点的就是玩些游戏。 如今她也已经是已婚的妇人,也只能是陪着长辈们了。 翌日。 中秋已至,因为今日要熬的越晚越好,所以早上也都不着急起,多睡一会儿好养足精神。 楚明君到时候便醒了,怎么也睡不着,正要起来,就被一双大手拦下。 “晚上有的闹,那会儿你就知道睡着了的好,再多歇歇吧。”秦昭闭着眼睛说。 “我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楚明君扔开他的手。 秦昭无赖道:“你都说了是习惯,那就多习惯习惯,不就习惯了。” 楚明君倒也不是争不过的,只是架不住他整个胳膊都将她压西着,那样大的力气,她也没法挣脱,只能再好好躺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的睁开眼,然后顺着那异样的地方看了过去。 秦昭已经醒了,侧着身,一只手支着头,阴阳怪气道:“我没有早睡的习惯~” 楚明君瞪他一眼,赶紧起身。 “都什么时辰了。” 小满忙上前侍奉,“巳时一刻了。” “都说回笼觉最香,竟然同昏过去了一样,外头可忙起来。” 秦昭伸了个懒腰,靠在一旁回,“现在除了永宁院,应该都还没出来,不着急,先用了早膳再说。” 丫鬟那边已经开始传膳了,香味传到这边,楚明君也是少有这样晚用膳的时候,胃里空的厉害,赶紧装扮好了过去。 桌上摆着的都是小而精致早点,颜色也清淡些。 鸡丝银耳羹鲜美,再配上杏仁豆腐蒸饺,暖胃又好吃。 “小厨房这厨子的手艺倒是不错,南北菜肴汤羹面点都拿手。”楚明君赞道。 秦昭用起饭来时十分的斯文好看,他擦了擦嘴,才回,“这厨子跟了老太太多年,如今传给你了,可见对你的宝贝。” “母亲何尝不是也心疼你,多年在外头,回来紧着将好的给你。”楚明君这样说,将太夫人那又夸了一遍,也让秦昭这个当儿子的心暖。 “老太太那不用你现在去,等日头落了再说,随我一起便好。”秦昭对她说。 楚明君顿了顿,道:“这怕是不合规矩。” 今日忙的多,叶氏和安氏那边恐怕都在太夫人跟前,她跟着秦昭辈分也大,这般偷懒着实有些不妥。 哪知秦昭浑不在意的模样,“嫁给我还要守什么规矩,想做什么就去,左右老太太也能护着你。” 楚明君得了这话也不急了,就直往榻上去,靠着软垫子看书。 秦昭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她也懒得管,这一靠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等日头过了,秦昭才从外头回来。 他拿起茶喝了几口,才朝着楚明君伸手,“走吧。” 楚明君自然的将手递过去,两人牵着手,郎才女貌,若不走近了瞧,一定会叹一声真是恩爱夫妻,神仙眷侣。 只是走近了就不行了,两人的对话根本听不得。 “我总是这样忽然消失,夫人怎么不问问我,” 楚明君懒得理他,轻飘飘的回,“踏雪都知道回家,你比它强不就行了,怎么,要我叫人在墙上给你开个大狗洞不成。” 秦昭呵呵的笑,自顾自道:“可天下找不出比夫人嘴更甜的人,为夫甚是感动。” 楚明君歪着头笑,“你夸我我也不能赏你,少了半根骨头踏雪可是要哭的。” 小满摸了把额头的汗,拉着伞儿走慢些。 可别带坏了孩子。 中秋晚宴设在掖庭园,里头栽了不少桂树,这会儿正是茂密的时候,也应景些。 园正中的亭子里座椅都包好了软垫子,桌上摆着应季的瓜果还有点心。 只要是张小桌子,上头都摆着各式美食。 桂树下也铺了几块布,上头放着玩具,几个小孩子都抱着兔子坐在地上玩,叽叽喳喳的也给这园子添了不少热闹在。 长辈们都坐在亭中说话,太夫人嫌不够热闹,又请了弹唱的来,坐在不近不远处,乐声阵阵飘过来,很是怡情。 “四爷和郡主来了。”丫鬟报了一声。 众人的视线只整齐的看看过去,只见桂树之下,走出一对俊俏的男女,男子一袭华贵的锦缎长袍,包裹着俊秀挺拔的身躯,宽肩窄腰,如松竹翠柏,腰间佩戴着一条白玉带,正中镶嵌着一颗墨色的宝石,风姿卓然。 女子梳着飞天髻,戴着红宝石石榴钗,再配以金珠耳坠,恰似满月,一身胭脂红色的平素绢蕊蝶纹弹墨裙,外戴一条金丝披帛,脚踩玉石镶嵌的鞋子,华贵非常,眉眼如画、容色流转,美丽动人得近乎不可方物。 谁不爱美的,安氏这个大嘴止不住的夸,“老四和郡主生的真是好,乍一看嫦娥仙子下凡了似的。” 一边坐着的李雯希翻了个白眼,盯着手指不去看。 秦长卿的视线却并不受他控制,不知道是不是四叔的衬托,现在楚明君美的和从前判若两人。 他真的已经快认不出了。 或许她真的只是同李雯君相像的人。 “快过来坐吧,母亲念叨你们许久了。”叶氏笑着招呼。 这两个都是太夫人的心尖宠,叶氏识相的起身要让开,被楚明君拉住了。 “大嫂坐在这吧,我跟着夫君坐就好了。” 叶氏叹她谦卑有礼,笑着又坐了回去。 这样的好人,连她也觉得可惜。 第192章 中秋团圆宴 坐在一起说久了也无趣,太夫人只说要打叶子牌,丫鬟就赶紧将桌子拾掇出来,铺了一块桌布,将叶子牌拿出来。 几个儿媳妇只陪着太夫人打了几轮,叶氏原本也不爱玩儿这些,打的随和,安氏纵然想赢,但做儿媳妇的总要哄着婆婆,也只能往笨了打。 楚明君玩儿了两圈儿,看明白了些,下手愈发狠了起来,从未输过的太夫人竟然输了一把。 哪知太夫人反倒高兴了,只说,“就该这么打,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哪里需要你们让,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安氏陪着笑,当然是有这个心却也不敢,只把眼神又看到了楚明君那里。 楚明君噙着笑,“母亲既然如此说了,待会儿输了可不准哭。” 太夫人撸了撸袖子,斗志十足,“放马过来吧。” 楚明君说不让着就是真不让着,她陪着长辈夫人们打了多少年的叶子牌了,眼睛尖脑子也好,打出去多少张牌还剩下多少张牌算的最清楚,两轮下去就将太夫人面前的金瓜子儿掏的缺了个口。 安氏这回可乐坏了,从前陪着打总是输的份儿,如今仗着郡主的光,也赢了一回,便没了什么顾忌,笑声震耳。 秦昭同两个哥哥在一起,时不时的看一下那边去,也跟着笑。 国公爷看着这美满的一幕,甚是欣慰道,“如今你已成家,母亲是再满意不过,要是二弟在就好了。”他想着弟弟在外,不能一家团圆,多少有些伤感。 秦朝在一旁抱着胳膊,煞风景道:“他要是在你就更该哭了,肇国只怕都要打到上京了。” 噗嗤一声,三爷捡了个乐儿,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他愚笨又老实,平时话是不多的,对这个大哥敬重多些,如父亲一般的存在,导致他多少有些不敢亲近。 可是老四不怕呀,每每听到老四语出惊人,他都觉得有意思,在旁边儿偷偷捡乐儿。 国公爷觉得没面子,只尴尬的喝了口茶,四弟的年纪比他小太多,他们之间交流也少,所以总像隔着一层似的。 秦昭看了一眼三爷,怼了一句,“等二哥回来第一个训你,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三爷脸上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连脊背骨都挺直了。 想起小时候被二哥按着揍,他现在都觉得屁股疼。 楚明君玩儿了几把就累了,叫丫鬟顶着,坐到一边儿去喝茶。 秦长卿幽灵一样的跟了过来,阴恻恻道:“不管你的手段多么厉害,报应早晚会找上你的。” 李雯希在不远不近处盯着,只等着她说点儿什么就冲出来,结果楚明君面无表情的张了嘴,却只说了两个字。 “夫君!” 接着一个嫌弃的表情。 秦昭坐在那儿也没起,靠坐在那儿,没骨头似的,只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串儿葡萄,嗖的一下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秦长卿的头顶。 坐在地上玩着的小孩儿听着声想看过去,笑倒在地上。 秦长琪抿着小嘴儿直勾勾的盯着,忽然来了一句,“葡萄精。” 秦长卿脸都绿了,愤怒的将葡萄拿下,刚张口要斥责,就见那小家伙已经站到了他面前,一本正经的朝着他勾了勾手。 本着溺爱弟弟妹妹的原则,秦长卿弯下身子,用温柔的语气问道:“琪儿有什么事情要跟哥哥说吗。” 秦长琪动作也快,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嗖的一下塞到了秦长卿嘴里,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桃木剑来,有模有样的耍了两下,大喝一声。 “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秦长卿咳嗽了几下,将嘴里的鸡毛吐了出去了,却也不敢跟小孩子置气,只能狼狈的转身。 楚明君只笑,小声提醒道:“再加把力,妖怪都快被你打跑了。” 秦长琪看着她小脸一红,像是得到了认可一般,卯足了劲儿追了上去,拿着手里巴掌大的小桃木剑,对着秦长卿的屁股就捅了下去。 “现原形!” “现原形!” 秦长卿狼狈的捂着屁股匆匆逃离,逗的几个打叶子牌的也不打了,循着声音看过去,笑的前仰后合的一片。 安氏扯了扯嘴,朝着叶氏道歉,“真对不住,我家那个淘气的很,天天脑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叶氏并不在意,反而笑着说,“小孩子嘛,长卿小时候也是这样淘气的,他是哥哥就当是陪着妹妹玩儿了。” 大人这边儿并不上心,只当是孩子们玩闹的,可李雯希却觉得丢人,气的涨红了脸,扭着帕子转过身去。 这明明就是对他们的羞辱,这些死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讨厌。 一晃天就黑了,丫鬟们忙把牌都撤了,开始传菜。 照例是长辈的一桌,孩子的一桌,外头丫鬟婆子席地而坐也是几桌,不过坐的都是些伺候主子们的贴身丫鬟,离得近也好听吩咐。 秦长卿觉得之前在长辈面前闹了个没脸,自己去了小孩儿那桌,气的雯希一跺脚,只能跟着过去。 等众人都净了手漱了口,一盘盘冒着热气的美食佳肴才端了上来,其中凉的八道,热的八道,荤的八道,素的八道,羹汤点心不算,十分丰盛。 荣国公府的气氛其实很好,楚明君嫁过来这些时日,也都摸清了众人的脾气。 太夫人的不用说,国公爷威严,相处不多。叶氏这个当家主母是个宽容大度的。 三爷惧内,性子虽软,但却是个疼媳妇女儿的,安氏虽然有些爱贪小便宜,但也有分寸。 几个小孩儿也真诚又可爱,都是好的。 若秦长卿没有和李雯希纠缠在一起,秦家只怕越来越好,只是可惜了。 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楚明君用了一杯酒,脸颊微微红些,却并未醉。 晚上还有点心瓜果月饼要吃,肚子忙着呢,于是众人也不敢再坐,忙起身到园子里消食去。 这会儿廊下的灯已经都点着了,有手巧的做了巴掌大小的灯挂在桂树上,很是别致又好看。 几个小孩儿抱着兔子在草地上打滚,楚明君只看着这一幕,愈发觉得满足。 “太夫人,香案已经准备好了。”丫鬟道。 众人抬头看天上明月,嬉笑道:“该拜月神了。” 丫鬟一排排站好,手里都端着铜盆,等着主子们净手焚香。 第193章 小夫妻同游 香案上摆着月饼瓜果,太夫人站在最前头,众人手里都拿着香,依次拜月神,太阴星君。 除了祈平安,年轻的男子们希望能够蟾宫折桂,姑娘们大多都是求貌比嫦娥,能有天仙之姿。 刚刚拜完这会儿,小孩子们就都忍不住了,吵着要出去玩儿,叶氏嘱咐丫鬟婆子们看好,这才安心守在太夫人身边。 今日同除夕守岁差不多,越晚越好,但求与明月常在。 亭中,丫鬟放下两边的轻纱帷幔,在中间放了燃烧着的驱蚊草,等火熄灭了,再确认这里头没有蚊虫之后,才能叫主子们进来。 每当节日,太夫人就必定要讲起自己当年在战场上的三两事,楚明君刚一坐下,就被太夫人叫住了,“你们两个小年轻同我们在一起做什么,快出去逛逛,今日外头热闹着呢。” “这…”现在外面大多都是未婚的少男少女,楚明君正犹豫着,手已经被拉了起来。 “老太太都赶人了,那我们就走吧。”秦昭将她拽走,等离了人群,她马上抽回了手。 “真出去?” 自从嫁过来之后,楚明君还从未跟秦朝一起出过门,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秦昭一笑,“怎么,怕我卖了你不成。” 楚明君看着他一撇嘴。 “那你大可试一试。” 门外,两人刚出了门,楚明君就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扯住了,浑身一僵,转头一看,是张熟悉的小面孔。 秦长琪高声道:“我也想出去玩,婶婶姐姐带。” 楚明君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只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不好交代,而且秦昭看着可不是个有耐心的样子。 没想到秦昭竟然直接牵住了秦长琪的手,温柔的说了声好。 楚明君只好转身吩咐道:“她怕是偷偷跑出来的,跟三夫人说一声,就说被我们带出去了。” 省的等找不到人了再吓坏了他们。 丫鬟这才赶去回话。 人家亲叔叔都发话了,她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跟着走,不一会儿就感觉一双小手塞到了她的手心里,暖暖的。 “婶婶姐姐牵。” 秦昭故作吃醋的模样,问道:“你光叫我叔叔,怎么她就要多添个姐姐。” 秦长琪歪着头认真思索道:“因为姐姐好看,年轻。” “哦,那叔叔就不好看了?”秦昭只逗她。 秦长琪不会撒谎,只点了点头,诚实道:“叔叔也好看。” “这就对了,所以应该叫什么?”他还在引导,哪成想秦长琪就只叫了个叔叔,又跟着说道:“没有哥哥,叔叔,老。” 秦昭十分不服气的模样。 楚明君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说他:“你说你自取其辱个什么劲儿。” “什么叫我自取其辱,她都这么说你夫君了,你不表示表示?而且,我老不老的,你要不要试一试。”秦昭眯着眼睛。 楚明君感觉耳朵一热,咬紧牙凑过去小声道:“当着小孩子的面,不许乱说。” “冤枉,是夫人想歪了,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打一架,你不就知道了。” 秦昭就是喜欢这样捉弄人,搞得楚明君又红了脸,忍无可忍的伸手掐了他一下。 “哎,当着孩子的面,不许闹。”秦昭又装模作样的板子脸训起她来。 楚明君瞪了他一眼,拉着秦长琪的手走了。 街上热闹,早早的灯就都点着了,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铺子小摊贩也都是热闹极了。 这是楚明君第一次出来,从前中秋她也十分向往,但邹氏和老夫人说丢脸,不准她抛头露面,如今她不光出来了,还是以妇人的身份出来的,想起昨日颇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秦长琪看什么都新鲜,小脑袋拨浪鼓似的,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站在一个卖面具钱的小摊前就不走了。 楚明君见她喜欢,给她买了一个兔子的面具戴,想了想家里还有几个,就又挑了两个,好公平些。 刚一转身,秦昭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两串金灿灿的小果子来。 “新鲜玩意儿,从前没见过,叫米果,你们一人一个可不准抢。” 楚明君看他一眼,但还是十分没有骨气的接了过来,谁让这味道香呢。 楚明君尝了一口,才尝出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就是炒米裹着糖再团成球,用签子串起来,可不就像一个个小果子。 秦长琪抱着舔,蹭的满脸,吃着可香。 秦昭凑过去,问她能不能给叔叔一口,结果小家伙抱着不撒手,他就只能可怜兮兮的看向楚明君。 毕竟是他买的,楚明君也不好吃独食,正要伸手递给他,可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接,只是伸了头过来,直接咬下去一个。 这模样看在旁人眼里,就是她喂着秦朝在吃。 不远处的二楼,展万娇拉着吕西西跟张露清的手,忍不住兴奋的喊,“那个不是楚明君吗,旁边那个是谁呀,怎么还抢她东西吃呢。” 这一说人就急了,恨不得直接跳下去替她抢回来。 吕西西无奈的解释道:“那位应该就是荣国公的四爷秦昭了吧。” 展万娇气的已经在开始撸袖子了,怒道:“他就是七爷八爷也不能抢人家姑娘东西吃啊,光天化月的,成何体统啊。” 张露清尴尬的笑笑,小声提醒道:“那应该是楚姑娘的夫君吧…” 听了这句展万娇的手瞬间顿住,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发,“对呀,我把这茬给忘了。” 吕西西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结果展万娇忽然又来了一句,“所以夫君就可以抢妻子的吃的吗,那要是这样,我以后不想嫁人了。” 后头啃月饼的吕北噎的翻了个白眼儿,赶紧确认了一下自己吃的是自己面前的,才松了一口气。 他端着月饼走过去,谄媚道:“娇娇,你的月饼还没吃呢,我没让别人动都给你留着呢。” 展万娇纳闷儿的看着他,“你吃你的管我做什么。”说完拉着吕西西就走,留吕北在原地凌乱。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现在也算领悟到了。 “吕南,跟着一起呀,我们去会会那什么七爷八爷,要是他对楚明君不好,我们就一起上去揍他。”展万娇摩拳擦掌,笑的像土匪。 吕南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已经被推了下去。 第194章 情敌见面其乐融融? 楚明君正吃着,忽然感觉自己面前刮了一阵旋风似的,定睛一瞧,对面忽然多了几个人,还都是些熟面孔。 有日子没见,她颇为欣喜道:“真巧,在这儿遇上了。” 展万娇摇了摇头,十分神秘道:“我们在上头看了你们有一会儿了。”她看向秦昭,一脸正经的样。 “你,怎么能抢她吃的呢。” 秦昭呵呵笑,“你们就是我夫人的几位好友吧,幸会。” 展万娇不依不饶,正义十足的问,“问你话呢,怎么不回,是不是心虚了。” 秦昭还能有心虚的时候,只牵着楚明君的手,十分甜蜜道:“是夫人非让我吃的,让展姑娘见笑了。” 楚明君:“…” 当着大家的面她又不好甩开他的手,只能挤出笑来,点了点头。 展万娇看了楚明君一眼,这才没有再追问,但还是嘟囔了一声,“总感觉你不像好人呢,但是敬酒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当着人家的面儿骂人家,这事儿除了展万娇没人敢,吕西西和张露清急的不得了,明示暗示偏偏对她都没有什么用。 虽然她们也是这么以为的,秦昭好看归好看,但总感觉有些阴险,因此更不敢表现出什么来。 秦昭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的解释,“那时敬酒的是秦长卿,不是我。” 展万娇撇了撇嘴,“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的好。”秦昭还夸她。 展万娇这回开心了,结果转眼就跑着将吕南拽过来,“怎么见楚明君还紧张呢,人家都成亲了,你没机会了,还紧张个…” 吕南擦了擦手心的汗,人已经被拽到了他们前面。 “知道这个是谁吗,昭武伯爵府的嫡长子,吕南,楚明君的前未婚夫,虽然婚事不成,但还喜欢楚明君的,要是你对她不好,他,很厉害的!可就抢走了!” 展万娇一副霸气的模样,威胁秦昭。 楚明君扶了扶额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秦昭只笑着,没说话,看了吕南一眼。 吕南紧张的呼吸急促,忙拱了拱手,恭敬道:“四爷…” 楚明君有一瞬的诧异,看吕南的样子,明显对秦昭是十分敬佩的,但一想长公主说过和阿姨从小就在一起,那么他们之间应该也是认识的。 秦昭眯了眯眼睛,笑容更深,“这么客气做什么,叫我秦兄便是。” 展万娇不干了,反驳道:“凭什么叫你秦兄啊。” 吕南也惶恐道:“不敢这般称呼四爷。” 展万娇:“…吕南你的骨气是掉到半路上去了吗,怕他做什么。” 吕南一言难尽。 秦昭对他来说,是向往,也是榜样。 从小是听着秦昭的事迹长大的,秦昭从小就在各个方面展现出惊人的天赋,在边城,是近乎神明一般的存在。 没有男儿不想成为秦昭。 他也是一样。 在得知楚明君要成亲的时候,他是接受不了的,但知道那人是秦昭的时候,他只觉得心服口服。 她那样的人,或许只有秦昭才能与之相配。 展万娇这会儿就是脑子再笨,也瞧出来他们是认识的了,于是扯了扯吕西西。 “怎么回事儿,你哥见他怎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吕西西将她拉到一旁去,解释道:“刚才你走得急,来不及同你细说,秦昭其实同我们家来往还挺密切的,不过大多都是同我爹交流多些,我哥见的次数也不多,我更是没见过几面了。 但简而言之,秦昭是个很厉害的人,不要惹他就是了。” 展万娇看着那个笑面虎,迟疑道:“他厉害,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他就是个小白脸呢。” “你见过八岁的小白脸能单枪匹马入敌营,然后拎着敌人首领的头回来的吗。” 展万娇瞪大了眼睛,“就他那小胳膊小腿儿?” 吕西西点点头,“现在,估计能生生将人的头揪下来。” 展万娇摸了摸脖子,忽然感觉自己有些鲁莽了。 不过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她又皱起了眉头,“那他要是这么厉害,欺负楚明君的话,不就更糟糕了。 不行,还是得我自己来。” 她又冲了上去,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朝着秦昭威胁道:“我管你能扯下几个脑袋,反正你要是欺负了她,我就跟你没完。” 秦昭觉得这小姑娘蠢的倒是挺好玩儿的,于是逗她,“太吓人了,展姑娘这般凶猛,我肯定是不敢的,往后一定会好好疼爱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我们可都是她的娘家人,别以为她身后没人的。 不过你这三言两语的,也少想糊弄我,也得说一说怎么个疼法。” 展万娇得意的仰着头,内心感叹自己实在是太聪明细致了。 秦昭勾了勾嘴角,“那自然是在…” 楚明君就是用头发丝儿想也知道他嘴里憋不出什么好话,眼疾手快的拿着米果塞住了他的嘴。 “不是爱吃吗,多吃点儿。” 秦昭笑着,眼神温柔。 吕南一怔,手掌慢慢握紧,看着心仪的姑娘和敬佩之人在一起打情骂俏,他的心说不出的纠结。 “好了,一起去逛逛吧。”楚明君顺势拉过展万娇,将人赶紧带走。 再说下去,真的保不起发生什么了。 二楼,岳氏捂着胸口,眼睛都快冒星星了。 “这两个孩子在一起怎么这么般配。” 长公主撇了撇嘴,“那个臭小子,还以为自己装的多好呢,往后有他好果子吃。” 热闹长街仿佛一路蔓延至天上,展万娇很快就被吸引住目光,一路惊叹个不停。 长安街路口,奏乐声悦耳。 “繁星楼亮灯了。” 繁星楼是长安街最大也是最热闹的一个酒楼,足足有八层高,很是气派。 如今一楼的灯一齐亮了起来,紧接着二楼三楼也依次亮起。 等到第八层亮起之后,绚丽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之中,同时也照亮了人们的脸庞。 楚明君迷失在那绚烂里,直到耳旁那轻柔的呼吸唤醒了她。 “喜欢吗,我为你准备的。” 楚明君侧头看着他,心仿佛停了一下。 第195章 真情还是算计 这样的浪漫之举,出自秦昭之手。 可楚明君不觉得意外,因为他原本就是个多思多变之人,但要说这烟花是给她准备的,那就不对了。 她立马清醒,且迅速抽离,冷静道:“除非那烟花上打着我的名字,不然谁知道这烟花是你为我放的,所以就打不成你宠妻的名号。 所以,你是想借着烟花的声音掩盖什么,还是要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这一番冷静的分析让秦昭的笑容更深。 他的语气中无奈又带着欣赏,“夫人太聪明也不好,都被看透了呢。” 楚明君看着依旧绽放在夜空的烟花,猜想应该是大事了。 “你能保证去庄子上能够安然无恙吗。” 她不知道秦昭有什么打算,但对于今日这规模,未免有些担忧。 秦昭侧着头看她,眸子亮晶晶的,很是真诚。 “不能保证怎么办。” 楚明君也勾了勾嘴角,“怎么办,那咱们就地下相伴。” “死了还能和夫人在一起,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两个凑在一处耳语,烟花的遮盖下,旁人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笑容里能看出,是很恩爱的一对。 展万娇就是小孩儿心思,和秦长琪玩儿的倒是挺好的,两个牵着手走在最前头,还有说有笑的。 吕西西一直跟张露清一起,于是就只剩下吕南,尴尬的跟在秦昭和楚明君后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眼看着越来越晚,秦长琪毕竟还小,眼皮子只打架,秦昭顺手将她抱起,和楚明君放在一起,更像是一家三口。 抱着个孩子就不好继续在外头逛了,楚明君和她们几个一一告别,这才回了府。 安氏身旁的潘妈妈已经等候多时了,见着三姑娘这才安心,一口一个叫郡主费心了,这才将人带回去。 一晚上没闲下来,乍一回来顿感疲惫,楚明君收拾好了赶紧上床,秦昭不一会儿也回来了,掏出一个盒子来。 “送给夫人的。” 楚明君一蹙眉头,“黄鼠狼给鸡拜年?” “那你就不想看看我安的是什么坏心思。” 楚明君不想,但她知道秦昭不可能放过她,于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个镂空的银镯子,做工一般,并不美丽。 “什么意思。” 秦昭伸出手按了一下那镯子上的莲花,嗖的一声,从侧边弹出来一个锋利的软剑。 现在的暗器样式繁多,只要花钱都是买得到的,像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们,身上总要备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楚明君自己也有,所以十分淡定。 秦昭解释,“样式虽然普通,但这软剑的材质可不一般,削铁如泥,最是锋利不过,见血封喉手到擒来。” 楚明君在那木盒子上试了试,只轻轻一用力,就划出个口子来,的确锋利无比。 她眉头皱的更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过两日就要去庄子上,你这个时候送我杀人利器,我若不多想,可是有些不该了。” 再想想之前是怎么和秦昭认识的,总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秦昭将镯子戴到她的手腕上,说了声好看。 “没那些事儿,就是觉得这个适合你的气质,别多想,要相信夫君,总不能坑你们。” 秦昭笑的人畜无害。 转眼两日已过,去庄子的马车上,楚明君想着自己路过寺庙摇出来的上上签,第一次有些迟疑。 她总觉得和秦昭在一起,不能有什么好事儿。 就看他前几日说的做的,就像在酝酿什么,怎么这会儿还出来个上上签了。 不过好签总比坏签强,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老太太跟几个孩子们都在,秦昭就是再不是人,也不能拿老的跟小的开玩笑。 她或许也是想多了。 庄子上管事已经等候多时了,太夫人前几年还常来,近两年就没出来过了,一时心情大好。 三个孩子到了这儿更撒欢儿似的,一会儿就没了影子,丫鬟婆子们拼了命的追。 楚明君扶着太夫人,慢慢往里走。 “祖母慢着些,这地上有些青苔,滑着呢。”李雯希谄媚道。 太夫人嘴角一沉,“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非逮着那青苔踩不成。” 李雯希也不恼,笑眯眯的不说话。 秦昭不知为何非要将她跟秦长卿都带上,惹的太夫人心情都差了些。 李雯希现在也厉害不少,知道不能跟楚明君硬碰硬,也知道隐忍,现在的她十分谨慎,所以一时挑不出错处。 但楚明君不急,她的狐狸尾巴根本藏不住的。 几人稍作休息,用了些时令的果子,太夫人就闲不住了,非要跟着到田里去。 如今正是收菜的时候,太夫人亲自到地里去采摘。 李雯希这会儿就闲不住了,巴巴的上前去指导,她毕竟是干过活儿的,有些事儿还真的懂得多些。 她教着太夫人哪些菜该怎么采摘,哪些菜又是怎么种的,讲的头头是道,太夫人即便不喜欢她,但也听的认真。 楚明君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不为所动。 李雯希得意的看了一眼这边,借着温柔的同太夫人讲,“祖母这个瓜摘的极好,又没破坏了枝。” 太夫人得意的笑道:“我这手可是拿刀拿枪的,这些活还不是手到擒来。” “祖母说的是,你慢着些,那边还有,采这些菜也是有技巧的…” 李雯希的滔滔不绝换来了太夫人的微笑,她像是找到了什么秘诀一般,只使出浑身解数,逗太夫人高兴。 伞儿在上面急的抓心挠肝,就怕真让李雯希得逞了,拉拢到了太夫人。 “郡主,你看看她那谄媚的样子,摆明的就是故意争宠呢。” 楚明君喝了口茶,这茶是庄子上的农户们喝的,没那么多讲究,都是自己种的茶,味道浓厚,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不急不缓道:“不用管,让她蹦跶就是。” 田里时不时传来笑声阵阵,太夫人高兴极了,难得的对李雯希也有了些好脸色。 李雯希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于是又想了新的法子。 第196章 白忙活一场 “祖母,孙媳有个建议,这些新鲜的菜最是鲜美不过,不如晚上就吃这些好了。” 太夫人显然来了兴致,点头称好。 “孙媳正好有些手艺,就给祖母露一手。”李雯希充分体现了自己的博学跟贤惠,妄想用自己的所作所为来衬托楚明君的不作为。 从前楚明君不就是仗着自己考虑周到又做的好才博得众人的喜欢的吗。 她只是倒霉,生养在那野蛮的地方,不过现在也不晚,楚明君会的,她也可以学。 李雯希卯足了劲儿,叫丫鬟给她备菜,带上了围裙,亲自在院子里的厨房里大展身手。 足足忙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一桌子的菜就做了出来,她的确是有些手艺在的,这些菜色香味俱全,很是勾人。 太夫人笑嘻嘻的,十分满意的模样,于是招呼道:“天也不早了,老四跟长卿不知道去哪里了,就不等他们,叫几个小的来,我们先吃。” 楚明君这个时候才动,看着几个小的将脏兮兮的小手洗干净了,才带到饭桌前,等着开饭。 等老的小的都落了座,李雯希这才从厨房中出来,亲自端出一碗汤,放到了太夫人的面前,贤惠道:“这肉瓜是太夫人第一个摘下的,这肉瓜烧汤最好,自带鲜甜,十分味美,祖母趁热先喝。” 太夫人点点头,“倒是辛苦你了,坐下吧。” 李雯希脸上的笑压也压不住,“给祖母尽孝,不辛苦的,便是日日做也应该。” 秦长安看着桌上的菜,问道:“这都是你做的?” 李雯希心里骂这小叔子好生无礼,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温柔的模样来,“是,都是我拿手的,今儿个就让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她这样一说几个小的就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提问。 “你以前是做厨子的吗?”秦长芝瞪着天真的大眼睛。 李雯希的笑容微微有些牵强,但还是能维持得住,“不是,二姑娘怎么这样问,是谁同你说什么了吗,这样可不对哦。” 她意有所指,看了一眼楚明君。 秦长芝摇摇头,“我看你挺喜欢做的。”这话倒没什么不好,不过要是秦长琪没说话就更好了。 那个小家伙向来语出惊人,偏偏又格外的真诚执着。 “你喜欢当厨娘,就去当厨娘好了。” 李雯希笑容一僵,她忙里忙外,做了这样一大桌子菜,忍着烟熏火烤,没有赞美跟感激就罢了,几个死孩子她也不在乎。 但一个个的竟然敢讽刺她抢下人的活儿,她这心可就受不了了。 见此景,太夫人忙制止,“不准这样无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跟志向,你们嫂嫂别说抢了厨娘的活儿,就是她自己愿意当厨娘也轮不到你们说。 懂不懂什么叫尊卑有序。” 楚明君毫不遮掩自己的笑意,只心叹看姜还是老的辣。 李雯希的脸更黑了,这不制止还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这脸面还要是不要。 几个小的不敢忤逆祖母,都乖乖的埋头吃饭。 太夫人挨个儿尝了尝,很是满意,“你这手艺的确是好,味道虽淡但却格外的鲜美。” 李雯希这会儿又高兴了,好声好气的讨好道:“也是太夫人摘的菜好,不然就是再好的手艺也做不出这么好的菜来。” 太夫人笑了笑,只说了声你有心。 李雯希一下子就飘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拿捏太夫人的窍门儿,往后对付楚明君简直就是手到拈来。 正得意着,就见太夫人的脸上笑的挤了起来,竟然要给她夹菜。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恩宠,她故作矜持道:“这使不得,孙媳自己夹就好了。” 可等她再娇羞的抬头,那菜已经到了楚明君的碗里。 太夫人说道:“你吃你自己夹就是了。” 说完扭头朝着楚明君笑着关心道:“母亲记得你最爱吃这菜,摘的时候特意选的最嫩最好的,那些老的一个都没碰。 还有这个芋头,和排骨一起煮的软烂,快趁热多吃些。” “谢母亲。”楚明君笑着将太夫人给她夹的菜都吃了干净。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李雯希,此时的她感觉自己就像小丑一般,丢死了人。 这死老太太就是在诓骗她出力然后给楚明君献殷勤,真是可恶。 她只觉得一个个的都害她,却不想没人逼着她,做的这些又有哪个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呢。 如今到头来,依旧都要怪在别人的头上。 楚明君老早就看出来了,她了解李雯希,也了解太夫人,李雯希觉得能够俘获太夫人的心,可她忽略了一点,太夫人若真是这么好被蒙骗的,也就走不到今天了。 她凭什么觉得一个能同男子一样叱咤边疆的女子都是靠武力呢,若没有胆识谋略,那样的地方,即便有人保护,也不好全身而退。 古往今来,能有太夫人这般成就的女子,屈指可数,如今太夫人表现的直率飒爽,人们便觉得她是个心思简单的老太太,于是卖弄着自己的心机,实在好笑。 整个荣国公府,最不该小瞧的就是太夫人。 若不是自己对了太夫人的眼缘,恐怕也受不了如今这些疼爱,有些事情就是玄乎的很,不是用言语就能解释清楚的。 这样一来李雯希的卖弄,就太过刻意了。 这顿饭李雯希吃的味如嚼蜡,后来更是装也装不住了,只说自己身子不适退了下去。 太夫人见她走,才拉着楚明君说话:“这孩子其实不差,若她好好的,也能讨喜,起码她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只是心思不正,那点儿聪明劲儿都没用到正地方去,在同龄人之中或许有用,但在我们这些见惯了是非的长辈面前,看的太清楚了。” 楚明君看着太夫人的手臂,漫步在园中,附和道:“的确,她其实很聪明,也有股狠劲儿,只是心坏了。 从前我只觉得孩子好不好都是长辈教育的,如今看来有些恶就是天生的。” 太夫人亦是感慨道:“人之初,性本不善啊…” 听着蛙鸣,伴着傍晚的风,心情也莫名的舒畅。 太夫人牵着楚明君的手,忽然嘱咐了一句,“明日带着几个小的去山里逛逛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跟着拖后腿了。” 楚明君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却叹,太夫人不愧是太夫人,她一定猜到秦昭是有什么动作了。 这是要支开她们。 第197章 秦昭和女子相会 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上去。 秦昭和秦长卿骑马,身后跟着几辆马车,丫鬟婆子跟了几十,光队伍就很长。 这马车里坐的可都是荣国公府的命根子,因此跟着前后左右还跟着侍卫。 楚明君看着马车里几个不老实的小东西,揉了揉额头。 原本几个小孩子分别跟着几个大人就是了,但三个小的说什么也不跟李雯希,一股脑的都跟着上了她的马车,于是拥挤也就算了,还闹腾的不像话。 “待会我们可以抓鸟抓虫子抓鱼。”秦长安激动地已经开始摩拳擦掌。 秦长琪也开心的跟着喊,“抓妖精!” 提起这个伞儿就精神了,开始神秘兮兮的讲起那些山野精怪的奇闻怪事。 几个小的听得入迷,这才安静了下来。 他们此行也只是到山上去,并未走远,站在山顶上,依稀能看得见山下的庄子。 楚明君站在那,心情复杂。 “四婶瞧着是有心事?我有件事情,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雯希现在的脸皮很厚,叫一句婶婶根本不能让她怎么样。 “那就别讲了。”楚明君没有一点笑脸。 李雯希端看着自己的染的红艳艳的指甲,嘴角的笑意难压。 “都是女子,也不说我们这层关系,也该互相体谅,我这人就是心善又心软,见不得我们女子受苦。 良药苦口,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 她特意卖了一层关子,但单凭语气就能猜出来,这葫芦里指定是没卖什么好药的。 楚明君眼神冷了下去,“你我之间浪费这个口舌就没有必要了,出招吧。” “那我可就说了。”李雯希忽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昨日我出门,在外头碰见了四叔正在陪一个女子,那女子生的妖媚,就是女子们看了也都自惭形秽,一开始我也想着或许只是相识吧,但近了一瞧却发现不得了。 四叔跟那女子极为亲近,甚至有些越界,我这是替四婶感到气愤的,四叔家中美妻在,怎么还有心思到外头找什么红颜知己,况且还是新婚,实在是不妥。 四婶不信我也行,只是昨日在繁星楼,看到的人应该也不止我一个,打听打听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李雯希是真的亲眼撞见的,绝无半点虚言,所以此次她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如果秦昭真的在外头养的人,那就是喜事一桩,就算不是,哪个当正头娘子的能愿意看到夫君在外头同女子亲近,只要能让楚明君不好受,她就是好受的。 闻言楚明君并无所动,而是冷冷撂下一句,“你作为一个小辈,管的太宽了,我劝你都把这心思放在自己的男人身上。” 李雯希轻蔑一笑,“我家长卿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出门在外见了什么人我也都清楚,就不劳四婶费心了。” 楚明君冷笑一声,眼神凌厉,“你怎么就那么能确定是外头的人呢。” 说完她转身离去。 李雯希的笑脸瞬间消失,她信秦长卿长情,却也信男人乱情,外头她看的紧,至于里头… 她看了看身旁跟着的两个丫鬟,眉头一紧。 马车内,楚明君的心有些乱,她靠坐在那儿,手一下下的摸着手腕上那不好看的银色莲花镯子。 车帘被掀开,秦昭上了马车。 “刚瞧见李雯希同你在说什么,我想着她嘴里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不知可否和我有关,特来解释解释。” 他吊儿郎当的笑,叫楚明君更加心烦。 “你外头有什么相好的同我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也劝你一句,最好别闹到家里来,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别说我不饶你,母亲那儿也不行。” 秦昭直呼冤枉,“我什么时候又有相好的了,夫人怎么信她都不信我,不过是好友罢了。” “我不在乎的事情用不着跟我解释什么,只是你最好藏好些,我不想让什么猫狗都来给我上眼药。” 楚明君说的冷漠又绝情,可偏偏秦昭根本就不惧她这一个冷脸儿,还能笑得出来。 “夫人这是吃醋了不成。”他甚至还敢揶揄。 楚明君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 他忽然凑近了些,冰凉的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了声,“没发热,那看来是火气有些大。” 啪的一声,楚明君一把打掉他的手,嫌弃道:“你明知道我急的是什么,何必再来戏弄我。” 秦昭身子靠后,扯了扯嘴角。 “我就是再混蛋也不至于对自己的母亲下手。” 楚明君捏了捏眉头,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忙平复好心态,回道:“纵使千万算计,也总有不按计划的时候,我只是怕万一。” 太夫人现在一个人在庄子上,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秦昭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但有一点她确实可以肯定,秦昭不可能害太夫人。 只是她想的太多,总怕那么个万一,也是关心则乱。 秦昭的嘴角沉了下去,眸子幽深难测,“你若信我,就没有万一,你若不信我,也不该嫁给我,更不该将你父兄的事情托付给我。” 马车中安静了许久,楚明君手里的帕子一点一点被展平,心也慢慢归于平静。 “抱歉,做了个不好的梦。” 她今日烦躁忧心,全凭着昨晚的一场梦。 梦里太夫人在庄子上出了事,秦昭赶回去,她担心不下也跟了上去,结果遇上一伙土匪,不劫财不劫色,不给任何说话的机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疼。 秦昭的声音将她渐渐拉回了现实,他说,“我从不信梦,也从不信命。” 楚明君一笑,难得认同他的话。 “但你可以信我。”秦昭狡黠的笑。 楚明君嗤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昭也不恼,只是看着外头的景色,问了一句,“若我遇到困难,你可愿只身犯险来救我。” 楚明君还没来得及回答,只听外头的惊呼声。 “不好了,庄子上好像着火了!” 楚明君心猛的一颤,忙下马车往山下去看,庄子的上头浓烟滚滚,火势很大。 第198章 英雄救夫和不为所动 下意识的慌乱过后,她只看了秦昭,就镇定了下来,吩咐道:“小声些,不要让几个小的知道了,多派几个侍卫跟着,让他们好好玩儿。” 秦长卿和李雯希也赶了过来 , “四叔,祖母还在庄子上 ,我们要赶紧回去看看 。”秦长卿面露急色 。 不管他的为人如何,但起码孝心是不容置疑的 ,李雯希看着那火势实在太大 ,等他们到了 说不定人都烧成灰了 。 但夫君的性子她清楚 ,若是不叫他去 恐怕这事儿就没完了 ,于是只能又装出一副孝顺的模样来 ,跟着附和道 :“夫君快去吧 ,祖母一个老人家 ,肯定吓坏了 ,我这儿留着和四婶照顾几个孩子 。” 秦长卿拍了拍她的手 ,“辛苦希儿了 。” 这边儿楚明君可没有那情意绵绵的肉麻样 ,只是凌厉的眼神盯着秦昭 ,嘱咐了一句 ,“万事小心 。” 秦昭嗯了一声 ,翻身上马,接着朝秦长卿青说了句,“你留下来 照顾她们 。” 他语气坚定 不容置疑 ,接着转身纵马离去 。 秦长卿绷着脸儿 ,显然是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他自认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 ,怎么能同妇孺躲在一起 ,他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于是也上了马 ,那模样就是非要去不可了 。 李雯希忽然抓住缰绳,劝道 :“四叔不叫你去 你就别去了吧 。”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非要上赶着干什么 。 可秦长卿这样的人正的发邪 ,这会儿是拦也拦不住的 ,不由分说将李雯希的手扯到了一边去 。 “如今祖母有难,我怎能不出手 ,没事的 ,这里下人跟侍卫 会保护好你们的 ,为夫去去就回 。” 说完也头也不回的下了山 。 庄子上的火更大了 ,黑烟滚滚,连山上都闻到了 味道,楚明君看着被风刮上山的灰烬 ,吩咐道:“把三个孩子带上马车看好 。” 李雯希听着她的话 嗤笑了一声 ,“四婶也太谨慎了些 ,山下的火怎么也着不到这儿,几个孩子玩儿的好好的 ,吓着他们可怎么好 。” 楚明君讥讽道 :“山下的火是着不到这儿 ,但架不住就是有愿意找死的人 。” “四婶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啊也只有逆来顺受的份儿,哪里能轮得到我做主呢。”李雯希酸道。 时辰已经过了许久 ,火却并没有熄灭的迹象 ,实在是不寻常 ,这下连李雯希都察觉到不对了 ,脸色渐渐不好 。 若秦长卿没有跟下去 ,她倒也不用跟着着这份急 ,纵使他们都死干净了 ,她也只有乐的份儿 。 可秦长卿不能出事 ,他是她的全部 ,如果没有秦长卿,她不敢想自己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 只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楚明君右眼一跳,就看到山下有许多人冲了出去,那刀剑闪过的光 格外的刺眼 ,杀喊借着风声传到了她们的耳朵里 。 “不对,那些是什么人 !”李雯希变了脸 。 楚明君没动 ,皱着眉头看,几乎可以确定 人应该朝着秦昭去的 。 李雯希也猜了出来 ,一时更加后悔没有将秦长卿拦住 ,心急如焚道 :“夫君有难,这可怎么办 ,你快想想办法 。” 楚明君波澜不惊道:“若你有能耐就提着剑冲上去 ,若你没有就老实待在这儿 ,不要再去添麻烦 。” “你说的简单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刀剑无眼,要是夫君伤了该如何是好 。”李雯希有些歇斯底里 ,看得出是真的慌了 。 她忽然狞笑道 :“四婶真是好狠的心 ,四叔可是也在下头 ,你竟然丝毫不担心 ,连我都觉得寒心 。” 楚明君懒得搭理她 ,只盯着山下那伙人的动静 。 人已经少了些 ,但依旧有厮杀的动作 ,看来是一场奋战 ,李雯希彻底等不了了 ,直接牵马过来 ,努力骑了上去 ,大声道 :“如今祖母四叔跟夫君有难,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待在这儿 ,即便是搭上我这条命也我也心甘情愿 。” 她这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倒是惹得一些下人们多了几丝敬佩 ,李雯希见目的已经达到 ,下令道 :“山下只怕是一场恶战 ,侍卫们都跟我一起去救他们 。 ” 楚明君冷笑一声 ,“不是说要搭上你自己这条命 ,怎么又要牵着侍卫一起 。” 李雯希面色一僵 ,但随即又狡辩道:“人多胜算总归是大些 ,我一个没见过风浪的小女子 ,事发突然 也只能是凭着一腔的热血 ,恐思虑不周 。 但我的心是没变的 ,四婶既然害怕 就待在这儿好了 ,又何必来挖苦我呢 。” 下人被她的大义之举所感动 ,侍卫也愿意 ,楚明君不好再拦着他们送死 ,只是闭了嘴 目送着李雯希离开 。 自己说的头头是道 ,将人哄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也是想让侍卫保护她自己罢了。 偏偏还有人愿意信她。 果然要尊重他人的选择 ,作死的人拦不住 。 侍卫一走就只剩下丫鬟婆子 ,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被李雯希刚才的话鼓动,纷纷扬言也要去救太夫人 ,只要有那么一个两个的带头 ,剩下的胆子也就大了 ,纷纷结伴朝着山下去 ,到最后就只剩下楚明君和小满伞儿 。 “郡主,真的不拦一下吗 。” 小满跟在楚明君身后,她现在察觉危险的能力越来越强 ,今日的事情恐怕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于是问了一声 。 “他们既然一心赴死 ,就是阎王来了也拉不回, 就让他们去吧 。” 楚明君看着那些还在嬉笑的面孔 ,眼神是说不出的 冷静。 如今她可以确定太夫人一定是没有事得,秦昭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朝着他去的那伙人。 之前秦昭的话 她还没有回答 ,但现在,她的答案无比确定 。 如果他出事,她不会以身犯险,因为不管什么时候 ,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 ,关于这一点从未变过 。 没什么值得她放弃自己 。 “小满,伞儿,带着三个孩子 ,我们走 。” 现在不知何处是安全的 ,再说留在这儿 肯定是不行 ,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也好 。 马车内,除了已经睡着的秦长琪,秦长安和秦长芝已经发现不对了 。 他们都是有分寸的孩子,只是一个个紧绷着小脸儿 ,抿着嘴不说话 。 “婶婶,我们去哪儿 …”秦长芝终于憋不住 ,但也只是小声问了这么一句 。 楚明君朝他们笑笑 。 “去玩儿捉迷藏 ,好不好 。” 第199章 一个被窝的蠢货 林中,秦昭单手提剑,一脸嫌弃的看着旁边连剑都拿的费力的秦长卿,这样的人才不放到军营实在是可惜。 对方的人都不简单,可他一个人还是好对付的,坏就坏在多了一个拖油瓶。 真说起来他也是失算了。 “是我说的不是人话,还是你听不懂人话。” 秦长卿紧张的握着剑,闻声茫然的啊了一声。 “回答我。”秦昭是真的生气,脸色不善。 秦长卿咽了咽口水,赶紧证明自己的孝心,“我只是担心祖母。” “你是能跑能跳还是能挑能抗,所以你觉得我不让你去是怕你受伤?”秦昭轻蔑一笑,让秦长卿连紧张都忘了,脸一热。 他还真是这样以为的··· “拖后腿的蠢东西,滚远点。”秦昭提剑迎了上去,秦长卿但即使心有不甘,却还是识趣的躲了起来。 渐渐地他才发现,那些人明显是冲着四叔去的,即使歹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却还是转过了身去,并未对他有什么行动。 这一发现使得他有些懊悔自己的冲动。 没了拖后腿的秦昭处理起来手到擒来,只是他又漏算了,蠢这东西是传人的,尤其是一被窝里睡出来的。 李雯希威风的骑着马过来,那模样仿佛自己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了似的,大声喊道:“夫君,我来助你!” 她喊的倒是起劲儿,缰绳可是拽的死死的,大老远的就停了下来,转头吩咐让侍卫上。 秦昭冷笑,收了剑,纵身上马,没有丝毫犹豫的离开。 两个蠢的正好,一起使使劲儿,看看能不能把敌人给蠢死。 李雯希心揪着,见侍卫已经同那些歹人缠斗了起来,瞅准时机赶紧骑马到秦长卿身边。 “夫君快上马。” 秦长卿搂着娇妻,感动道:“这样的危急关头,希儿竟能以身犯险相救,得妻如此,我也再无所求了” 李雯希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也是赶鸭子上架,好在效果实在是好,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我也怕死,但想着夫君,想着祖母,想着整个荣国公府,我就不能害怕。 既然做了秦家的媳妇,就要担起这份责任来。” 一番话说的秦长卿也热血澎湃。 “我知道四叔不看好我,但我作为秦家的长孙,总要挑起这大梁,能得希儿的辅助,我一定可以。” 李雯希满脸支持的模样,“我相信夫君,四叔的打算我们不能猜透,四婶也是,她已经先跑了,现在只能靠夫君和我了。” 秦长卿冷哼一声:“那个女的,贪生怕死,无大义之辈,就让她跑好了,正好让四叔也看清她的真面目。” 噗嗤~ 鲜血飞溅在他们面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闲聊,真是应了秦昭那句话。 “夫君,这里有侍卫,我们还是先去看祖母吧。” 李雯希是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挑了个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我们走。” 夫妻两个跑得快,只剩下侍卫还在和歹人厮杀。 眼看着就到了庄子,忽然在林中又冲出一伙人,拦住了去路。 李雯希暗道一声倒霉,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可不是头脑空空的蠢货,一天之内遇上这么多,那就不可能是歹人而是仇人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才是难上加难。 秦长卿还在思索对策,却被李雯希抢先一步。 “我与夫君并未有什么仇家,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无辜的。”李雯希先是试探道。 “没错,找的就是你们。” 李雯希脸一僵,但马上又镇定了下来,若说寻仇,荣国公府能和谁家结下这么大的仇,要再深究,能与人结仇的除了那个秦昭还能有谁,于是又道。 “你们竟然有备而来,就该知道我们四叔有多么厉害,他刚刚已经去寻救兵了,劝你们好自为之。” 秦长卿也不甘示弱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惹了我们荣国公府,可不是你们能消受了的,现在放了我们还可不追究。” 为首的歹人笑了笑,“哥们儿都是亡命徒,也不在乎那些,要了你们的命才是正经事。” 这话一出夫妻两个脸都白了,奔着要命的就完了,如今侍卫在后,这会儿也根本不会过来,他们哪里有这样大的能耐。 秦长卿死死抱着妻子,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得了她似的。 李雯希脑中已经闪过许多种结局,不过不管哪一种它都心有不甘,于是准备拼上一把。 “我们死就死了,可你们不要得意,荣国公府是杀不尽的,这会儿功夫足够四婶跑了。” 秦长卿一愣,有些诧异的模样,还没等他反应,那歹人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秦昭的妻子…” 有人凑在他跟前耳语了什么,那领头忽然又变了脸。 “告诉我们秦昭妻子的下落,就暂且饶你们一命,我们混江湖的也是讲信用的,说到做到。” 李雯希闻声却大声反驳道,“你们休想,我们夫妻就是死,也不可能透露四婶的下落的。” 领头气的冷哼一声,抽出了剑,“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他们迅速包围夫妻两人,手中的剑闪着寒光,在即将要出手之时,秦长卿立刻出声制止,“我告诉你们。” “夫君!”李雯希压低了声音,“万万不可,不管她怎么对我,如今毕竟是一家人,怎可如此。” 她越是这样善解人意,秦长卿的怨气就越重,说道:“你这样为她着想,她那样的人可不见得领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再说也是她先抛下我们的,彼此彼此。 说不定这会儿人家已经躲起来了,那就更同我们没什么关系,生死有命,岂是我们能决定的。” 领头摆了摆手,剑全都收了回去。 “痛快,那还不快带路。” 李雯希压着嘴角的笑,只叹这就是天要亡楚明君。 深山之中马车不敢停,一路疾驰。 楚明君看着天上的黑烟,眉头更深,估摸着时辰,秦昭应该早就已经到了,虽然扑灭后还会有烟,但起码不该是这样的。 第200章 带着几个小的捉迷藏 是什么情况让秦昭到了之后,火还未灭呢。 亦或是根本就没到? 她想不清楚,但右眼狠狠跳了几下,让她瞬间警觉了起来。 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马总会累的,她们这一车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速度若是真的有威胁,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郡主,前面就是悬崖了这路不通。”伞儿焦急的掀开帘子禀报。 马车一个急停,连沉睡中的秦长琪都醒了过来,瞪着迷糊糊的眼睛看着她。 “四婶,我们怎么办呀。”秦长芝带了些哭腔。 小孩子是小但又不是傻,多少猜出来一些,他们现在逃命似的,总归不能是什么好事。 秦长安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妹妹,四婶说带我们玩儿捉迷藏。” 他也懂,但是为了安抚妹妹,还是强颜欢笑道。 楚明君迅速做出判断,说道:“对,现在要玩儿捉迷藏了,下车。” 当着几个小孩子的面,伞儿已稍稍收敛了些,也怕吓着他们,只一个劲儿的吞口水。 楚明君看着那悬崖,吩咐小满将马车里的东西带出来,然后吩咐:“马放跑,一起用力,将车推下去。” 小满不会质疑郡主的决策,赶紧利落的动手。 马车的目标太过明显,不能留,马留着也是无用,这么多人不可能一起跑,也只能弃了。 看着摔下悬崖的马车,秦长琪忽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要马车了。” 楚明君温柔解释,“因为马车也要藏起来,现在我们也要找个隐蔽的地方,不能让别人找到我们。” “好!”说起游戏小孩子总是兴奋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出声,然后兴致勃勃的四处看着。 楚明君带着他们走了一会儿,但山上没什么可以容身的洞穴,草丛虽隐秘但架不住探查,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秦长安也在帮忙寻找,他不再像从前一般爱嬉笑,板着小脸儿十分严肃。 一只小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看着那虫子从树根处慢慢往上爬逐,渐消失在了枝叶中。 那是一棵很大的树,树根即使三四个人环抱也未必能搂得住,他出声道:“我们可以藏在树上吗。” 楚明君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去,那树很粗壮,不知在此地生长了几百年,枝繁叶茂,一眼看上去像是将天都笼罩住,密不透光。 这其实倒是个可行的法子,即使有人追来,也不会往上看。 她沉声道:“那我们就躲在树上,看谁爬的最快。” 秦长安跟秦长琪轻车熟路,秦长芝倒是面露为难,试了几次都没有上去。 伞儿索性直接将她背了起来,然后往上爬去。 楚明君最为吃力,但在小满的协助下也爬了上去,这棵树很结实,即便是一个小的枝干也能稳稳的将她们几个都拖住。 小满最后一个上,她谨慎的在树周围都抬头仔细看了看,确定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之后,才爬上了树。 几个小孩子很兴奋,楚明君让他们嘘声,不许说话,捉迷藏的规矩小孩子最懂了,瞪着大大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他们的激动。 林中并不安静,风声鸟鸣,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以李雯希和秦长卿为首的队伍正在朝着林中紧密的搜捕着,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那边有马!” 李雯希按捺着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楚明君惨死在她面前的模样,只是结果却扑了一场空。 马儿悠闲的吃着草,周围并没有其他的人在。 “妈的,继续找!”领头骂了一声。 一伙人寻着那痕迹直接到了悬崖边去,只见凌乱的痕迹一直蔓延到崖边上。 “老大,崖底似乎有马车,没准儿人已经摔死了。” 领头蹲下看了看,皱了皱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 李雯希跟秦长卿紧张的对视了一眼,如果真的摔死了也正好,同他们更没了什么关系。 这样紧张的搜查持续了很久,他们的人在确定崖底的马车里没有人之后,领头的脸色越来越差了。 “一个小娘们儿还能跑多远,不找出来你们就都去死好了。” 领头的是个什么人手下的能不清楚,一个个的拼了命的查找,手里的剑在草丛里扫来扫去,即便是一只兔子也要一刀刺进去看看,那凶残血腥的一幕让跟着的夫妻两个很是不好受。 直到夕阳西下,落日的余光洒下,这伙人已经到了茂密的林中。 树上,几个小的已经从一开始的亢奋变成了昏昏欲睡,楚明君和小满伞儿一人抱了一个,生怕他们掉下去。 等到她们也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嘈杂的声音渐渐逼近。 楚明君的眼神瞬间警觉了起来,将怀里的秦长琪抱紧了,朝着已经被吵醒了的几个小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没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是轻的。 楚明君通过那一丝缝隙看见不少人走了过去,紧接着一声尖叫,惊了一群鸟儿飞了起来。 李雯希恐惧的躲在秦长卿的身后,带着哭腔。 “你说好了的,会留我们一命。”秦长卿咬着牙道。 “土匪的话你也敢信,我自己都不信!再说了秦昭的妻子找到我才能留你们一命,如今人没找到你们说呢。” 那领头摸着手里的剑一步步逼近,吓得秦长卿夫妇步步后退。 “你们这言而无信之人…”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秦长卿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 树上的秦长安认出了哥哥的声音,眼神闪过无措跟慌张,他看了楚明君一眼,带着求救的意味。 楚明君听着他们的对话就已经猜出来了,这对蠢货还想着救人,自己被抓还不够,还想要拉上她。 就是她救的了,也不会发这个善心的,可当着小孩子的面,不能太过分些。 她摇了摇头,接着依次指向每一个人,然后划了划脖子。 秦长安看明白了,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暴露自己不光救不了哥哥,还会害得所有人都没了命。 他的眼睛里划出滚烫的泪珠,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第201章 形象崩塌 楚明君擦干他的眼泪,省的掉下去什么破绽。 领头的感觉被耍了,走了这么久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气的只想当场了结了他们。 秦长卿跟李雯希这回是真的慌了,方寸大乱的模样。 “我父亲是荣国公,你要杀了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秦长卿歇斯底里的大喊,在真正的死亡威胁面前,什么风度还能维持,就只剩下狼狈了。 领头忽然变了脸,眼睛一眯,“等等,你是荣国公的长子?” 他捏着下巴想了想,冷笑一声,“原本以为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辈,但荣国公的长子可就不一样了,秦昭的夫人抓不到那抓你们也是一样的。 带走吧,这个人质也不算太差。” 秦长卿跟李雯希算是松了口气,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起码现在不用死了。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树上的楚明君这才松开了手。 看来他们是想抓一个能威胁到秦昭的把柄。 作为妻子的她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既然没有找到她,秦长卿这个未来袭爵的对象自然也是是很好的选择。 那伙人走远了,秦长安始终绷着脸,起身往上面爬去。 楚明君看了看他,跟了上去,坐在他身边。 “是否心里怨我。” 秦长安摇了摇头,“不会,救人的前提是能保证自身的安全,我们自身难保,如果贸然相救也只是带着妹妹们白白送死罢了。” 楚明君从前跟他的相处并不多,了解也不多,作为嫡次子,所有的关注都在他的哥哥身上,对他的关注自然就少些。 但在她看来,秦长安还是被忽略了,除了年纪小,他要比秦长卿稳重许多。 他面上尽显纠结,手指一下一下的抠着树干,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不用憋在心里。”楚明君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秦长安低着头,小声道:“我听见他们的话了…” “所以呢。” 再抬头时,秦长安的眼眶有些发红,“为什么他们会在面对威胁时供出你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会害死所有人吗。” 他颤抖的问出这句话,像是信念都崩塌了。 “他曾经不是这样教我的,为什么…” 秦长安对哥哥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时他也会嫉妒,嫉妒父亲母亲重视哥哥却忽略他,有时他也羡慕崇拜,毕竟哥哥是那么厉害的。 可刚刚下面发生的事情… 他死死抠着枝干,直到指尖传来刺痛。 楚明君将他的手拉过来,仔细的将他指尖的木屑扫下去,平静道:“人总是会变的。” “可他不能!”秦长安收回手,毕竟是孩子,刚刚下面发生的事情足以毁灭他所有对哥哥的想法,他接受不了。 楚明君看着他,在此时此刻,她觉得不能再像对小孩子一样对他,心思多的小孩总是早熟的,秦长安远没有他看上去的那样心思单纯。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心中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不想承认你敬佩的兄长是个尖酸刻薄的小人吧。 若你这么想从我嘴里听到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两个恨我,因为一些非常可笑的莫须有的原因,他们想我死,很想很想。 仇恨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尤其是在生死关头。” 顿了许久,楚明君才又道:“但我想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哥即使再混蛋他对你以及对两个小丫头也是关心照顾的,想我死但并不代表就想你们死。” 秦长安紧咬牙关,不想让眼泪流下去,声音哽咽,“这是不对的。” 楚明君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世间哪有什么对或不对的,其实我不希望你在没有能力的年纪想太多,这样只会太早的摧毁你。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对于善恶对错也有自己的分辨,他对你好,对你而言就是善的,但他对我不好,对我而言就是恶的,所以该怎么公平的评判他的善恶呢。” “我…” 秦长安语塞。 他是被娇宠的贵族少年,没有兄长的压力,在蜜罐中长大,所有人都对他唯命是从,,在他的世界里从未有过恶。 但今日,他见识到了人性的丑恶。 “我明白了。”秦长安低着头,却还是有些低落的模样。 “明不明白都不重要,人的成长是很快的,我只希望你不要纠结,顺其自然就好。” 楚明君其实很喜欢他,因为他身上完完全全没有秦长卿的影子,虽然是兄弟,但他们不一样。 秦长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因为这样的话,即使是他的老师也没有对他说过。 “婶婶,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楚明君抬头看了看从缝隙之间撒下来的光,道:“等你四叔来接。” “那歹人都找不到我们在哪里,四叔怎么能找到,要不我们下去吧。” 楚明君哼了一声,“放心,你四叔属狗的,闻着味儿指定能找过来。” “那要是找不过来呢…”秦长安面露担忧。 楚明君忽然勾了勾嘴角,“要是找不过来,那我就亲自将它给卸了。” 搞了这么一出,害得她带着几个孩子逃命,别说是她,吓坏了孩子这事儿也不能轻饶了他。 秦长安已经在心里给四叔祈祷了。 庄子上。 太夫人左手掂量掂量长枪,右手甩了两把剑,激动的坐不下去。 “你去看看,到底行不行,说好了有人杀进来的。”太夫人忍不住问。 唐妈妈老脸一抽,直呼道:“哎呦,您老多大岁数了,怎么四爷胡闹您也跟着胡闹,快把这些放一下吧。” 太夫人撇了撇嘴,“那不行,这么大岁数了把我折腾过来当靶子,就这么报答我,你搞出来几个该死的让我捅几下也行啊。” 说完还耍了两枪,还别说,那架势还是足的。 唐妈妈抠了抠自己的人中,赶紧让丫鬟出去看看,这要是再不送人来太夫人就该捅她了。 人还没出来院子,那边就听秦昭的声音。 “给老太太的礼这不就来了吗。” 第202章 母子默契杀敌 秦昭下马,径直朝着桌前走去,一口气喝了一壶茶。 还未等太夫人质问的话说出口,一伙人就紧跟而至。 “贼子秦昭,拿命来!” 秦昭笑着朝太夫人眨了眨眼睛。 “您看我多孝顺,能引过来的都给您引过来了,让他们陪您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几个丫鬟已经吓得躲了起来,只有唐妈妈还镇定自若的站在太夫人身旁。 她年轻时就是游走战场的孤女,也会那么几下子,跟在太夫人几十年,这点儿小场面也吓不到她。 只是现在都是些老骨头了,还是有些担心,朝着秦昭道:“太夫人调皮您怎么也跟着纵容,这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好啊。” 秦昭坐着看,笑嘻嘻道:“这不还有我呢吗。” 太夫人手拿长枪,笑道:“歇着吧你,你老娘杀敌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那伙歹人眼里只有秦昭,突然出来个拦路的老太太,哪里放在眼里,只冲了一个人出来,欲解决了太夫人,结果刚跑了几步身子就停住了。 噗嗤,粉白的脑浆混着血炸开来,长枪直接将头贯穿,歹人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太夫人几步上前,抽出长枪,霸气道:“多少年没练过手了,准度倒是没差,就一起上吧。” 歹人一见这老太太哪里是个善茬,只想速战速决,一窝蜂的冲了上去。 太夫人解决了几个,到底是年纪大了,力气有些不足,刚一个闪躲不及,就险些被刺中了,还好秦昭手快一剑挡下了。 母子背靠着背,一枪一剑,默契十足。 “好小子,这一剑有你爹当年的风范。” 秦昭咧着嘴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太夫人夸道:“那你这不要脸的劲儿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秦昭一出手,那伙人就更没有喘息的机会了,不过交了十来招,就已经死伤大半。 直到最后一个,秦昭一脚踢在那人肩上,“最后一个母亲进来。” 太夫人大笑道:“还是你小子有孝心啊。” 话音一落,长枪忽然一转,朝着那人的头砸了上去。 歹人应声倒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太夫人喘了口气,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总要留个活口。” 秦昭摆摆手,“活口早就已经留好了,这个没用。” “那你不早说。”太夫人眼睛也不眨一下的手拿枪一刺,正中心脏,接着抽出长枪就丢给了唐妈妈。 “老唐,把我的爱枪好好擦洗一番,今日真是痛快了。” 太夫人虽然有些累,但心情实在是好,这样的机会她等了几十年,终于也能再体会一番。 母子坐下来,太夫人问:“你的事儿我不多问,但这些你母亲我满意,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的,吱一声。” 秦昭笑着说好,“这伙贼人想来是计划已久了,明显着奔着荣国公府而来,杀我倒是小事,只是胆敢对母亲动手,还逼我们秦家交出兵符,这可就是大事了吧。” 太夫人漱了漱口,擦了擦手上的血,嗤笑了一声,“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呢。 为了这个不惜把你母亲我这把老骨头都利用了。” “哎,一切都是为了盛国,您这叫无私奉献,怎么能是利用。 况且,母亲不是也开心了吗。” 秦昭亲自倒茶端给太夫人。 太夫人喝了茶,“行,以后有这好事儿再多利用利用你母亲。” 母子两个笑的倒是挺开心,唐妈妈这边儿已经快晕过去了,“哎呦,这又是闹什么,您多大岁数了,还跟小孩子一样耍。” 太夫人不肯了,反驳道:“年轻那会儿你胆子比我还大呢,怎么老了老了胆儿还缩了。” 秦昭也笑:“唐姨年轻时鞭子使的极好,想必现在也还没荒废吧。” 一提起这个唐妈妈这眼睛可就亮了,拍了拍胸脯。“我这鞭子,就是年轻小伙子都抽不过我。” “瞧我,刚刚也没想着给唐姨留一个,实在是失策。” 唐妈妈撇了撇嘴。 太夫人喝了两杯茶,十分舒畅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哎呀我儿媳妇现在在哪儿。” 秦昭:“你儿媳妇儿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偷偷摸摸的藏着呢。” 啪的一声,太夫人一巴掌招呼上去,砸的秦昭捂着脑袋嘶了一声。 “那你还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把人接回来,可是委屈我的儿媳啦,跟着你受苦啊,东躲西藏的。” 这可给太夫人心疼完了,想了想还是不解气,上去又是一巴掌。 都被砸了一次了秦昭还能不长记性,头一闪躲了过去,“知道了,这就去接。” 林中,驰子面露愁容。 “这山大林子大的,到哪边儿去找。” “哪里最隐秘就往哪里找。”秦昭和楚明君认识这些日子,也算摸透了她一些性子,平日里看着端庄和气的,黑心眼儿也不少呢,而且一遇到危险脑子转的快不说,还挺会藏的。 一直深入林中,看着那棵最大最茂密的树,秦昭扬了扬嘴角。 驰子抬头看了看,这会儿天已经有些黑了,上头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夫人在这儿?”驰子还有些迟疑。 秦昭笑着道:“我家夫人是仙子,自然是飞上去的。” 啪嗒,树上一个树枝儿砸了下来,秦朝侧头躲过去,“为夫来请罪了,还请仙子饶为夫一次,下凡来吧。” 他给了驰子一个眼神,让他把孩子们先带下来。 驰子身手利落,将三个已经睡着了的小的放上了马车,接着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小满跟伞儿也识趣的下了树进了马车,楚明君没动,到底还是生气了。 秦昭无奈的摇了摇头,长腿蹬了两下就上了树。 “瞧瞧,仙子生气都是好看的。”他歪着头,眸子里都是笑意,逗小孩儿似的。 “少在这给我油嘴滑舌,你算计我我不管,可也不该带上几个孩子,若是他们出了事,你就能安心了。” 楚明君抿着嘴,撇过了头去。 “有夫人在,他们出不了事。” 楚明君瞪他,“少在这儿抬举我。” 秦昭的嘴角颤了颤,靠的近了些,手用力的抓着她的手腕,“如今的盛国早已波涛暗涌,秦家不是那些只忠于享乐的人家,作为秦家的孩子,只知道玩乐可不行。 况且,他们若是不来,怎么能看清那对的真面目,秦长安很重要,我想你应该意识到了。” 秦昭点到为止,都是聪明人,话说的太明就没意思。 楚明君一愣,她不诧异秦昭能想通这些,她只诧异秦昭居然能算计到这些。 “你帮我?”楚明君还是不信。 秦昭:“当然是…顺便了。” 楚明君翻了个白眼儿,果然不信就对了。 “既然误会解除了,我的仙子是不是该跟我回家了。” 楚明君哼了一声,下了树,直接翻身上马。 第203章 自己的夫人只能自己哄 她刚要动,身后忽然一重,是秦昭那个没皮没脸的也跟上来了。 两人共骑靠的很近,她甚至能够感受的到他的体温,以及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后。 “走开。”她伸手去推他。 秦昭纹丝未动,泼皮无赖道:“马车上已经满了。” 楚明君:“坐外面去不就好了。” 话音未落,驰子已经驾马快速离开了,只卷起一股尘烟。 楚明君:“···” 还真是谁的下人像谁。 马走的慢,因为一快两人贴的更亲密,楚明君现在说不上生气,毕竟这事情她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但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莫名的有些委屈。 秦昭看着她抿起的嘴唇,总是忍不住笑,也忍不住去逗她。 “树上呆的久了怎么多了一副鸟脾气了。” 她生气的时候其实很有意思,不知怎的,他还挺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的。 楚明君手肘一用力,重重怼了他一下,“秦长卿被抓了你知不知道。” 秦昭:“不知道,但也不意外。” 山里杀他的人应该有几波,那两个送死的不可能遇不到,只要遇上了,被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你不着急?”楚明君试探道。 “他们两个推我夫人出来,我为什么要着急。” 楚明君嗤笑一声,“还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 秦昭轻松回答:“夫人啊,我家夫人上天遁地,无所不能,岂是我这凡人能够猜透的。” 他的双臂慢慢从她身侧穿过,抓住了缰绳,主动权就不声不响的交到了他的手里。 楚明君几乎是被他搂在怀里的,挣脱了两下见他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就当是个座椅,正好也不用担心摔下马。 在树上一直紧绷着,还是有些累的,这会儿就当放松也好。 她心安理得的将重心往后一靠,顺势就躺在秦朝的怀里。 秦昭的个子很高,她的头顶也刚刚好到他的肩膀,这会儿靠上去,头正好顶着他的下巴,她还嫌不舒服,伸手将他的下巴往旁边掰了掰。 秦昭闷笑,身子也跟着一震一震的,“夫人还真是不见外啊。” 楚明君闭着眼睛休息,理直气壮道:“拜过堂成过亲的,犯了什么法不成。”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的无赖了,惹得秦昭又是一笑。 “休息吧,回去还有不少好戏要看。” 。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庄子上却灯火通明,荣国公府的马车来了几辆,一个不大的小屋里坐满了人。 荣国公眉头紧皱,却依旧稳坐,叶氏在一旁坐立难安,手里的帕子都捏皱了。 安氏坐在那儿不停的转着佛珠,手里祷告着什么,三爷这会儿就只是悠悠的哭,把安氏烦的够呛,瞪了他一眼。 “还没死呢,哭丧啊。” “这话不能乱说,呸呸呸,我闺女好着呢。”三爷激动的起身,抹了两把眼泪又道:“到底是谁同我们家过不去,母亲现在重伤,我儿还失踪了,要是找着了定要…” “好了,先等老四回来再说。”荣国公是一家之主,到底还是稳的,听到这件事时他也慌了片刻,但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 所以,现在下定论还太早。 “四爷那儿可有信儿了。”他问。 “老爷夫人,四爷回来了!”下人忙跑过来通报。 安氏激动的起身,三爷更是直接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哭,嘴里念叨着,“我儿啊,爹来了。” 驰子停下马车,说道:“少爷姑娘们没事。” 帘子一掀开,三个小的都冲了出来,秦长琪最先扑到了她爹的怀里,笑呵呵道:“今天玩了好多好玩儿的,有意思!” 三爷拉着两个姑娘仔仔细细看了,这才笑着道:“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啊。” 安氏也红了眼眶,拽着两个女儿的手摸了又摸,又不肯在孩子面前掉眼泪,一个劲儿的捅咕丈夫,“孩子出去玩儿呢,你快别在这儿挤猫尿了,丢不丢人。” 秦长琪看着她爹哭花的脸,天真道:“娘又打爹了。” “那怎么能是又呢。”三爷忙直起身子来,试图找回一点尊严。 叶氏那边看着儿子走过来总算松了口气,一想起儿子可能遭遇什么不测,她这魂儿就像丢了似的。 “你没事就好,母亲跟你父亲急坏了,你兄长呢?”叶氏问。 秦长安眸子闪过一抹不自然,荣国公开口道:“天色也晚了,几个孩子先休息吧。” 叶氏的话被堵住,转眸一想,手里的帕子又是一紧。 “长卿他…” “被贼人撸走了。”秦昭的声音响起,让叶氏心猛的一颤,手里的帕子滑了下去。 “什么?”荣国公震惊起身。 不管现在长卿这孩子让他跟着操了多少的心,但那毕竟是长子,第一个孩子的分量,当父母的都懂,怎能不忧心。 楚明君没有说话,这种时候一不小心可就要引火上身了,她不会多这个嘴,只站到了一旁去。 秦昭坐了下去,楚明君只看他的笑就知道绝对是没憋什么好话的。 果然,秦昭一开口,让众人都变了脸。 “哦,更确切的说应该他们主动上去送死了。” 荣国公知道弟弟说话不好听,也都习惯了,只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于是又问。 “长卿应该不是那样糊涂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昭原本是根本就不会解释的,但看了看那边站着的楚明君,嘴忽然就不想歇着了。 “庄子着火,我要下山来,特意告诫让他不要动,可他不听偷偷跟上来,我们在山下遇到了那伙人,他拖我后腿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 但他那个脑子里混了泥巴的媳妇非要逞英雄,将所有的侍卫下人都带走去支援你那一意孤行的儿子。” 叶氏这个当母亲的哪能不护着自己的孩子,听着小叔的话皱了皱眉,解释道:“长卿此举虽有些莽撞,但归根结底也是想出一份力罢了。” 秦昭可不是给谁留面子的人,怼道:“想要出力也要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份能力,明明我自己对付那伙人游刃有余,却还要保护她他,耽误的这会儿功夫,庄子里的老太太足够死个千百回的了。 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忙一个蠢,可有想过山上还有三个孩子。” 叶氏一梗,说不出话来。 那里头也有她的孩子。 第204章 一个搭台一个唱戏 荣国公紧了紧拳头,叹道:“他们两个的确是太欠考虑了。” 秦昭哼了一声,“长卿这孩子虽有莽撞,但要我说他那媳妇才是最厉害的,为了逞自己的威风,根本不考虑三个孩子的死活,到后来只有我夫人带着三个孩子在山里。 当时山中危机四伏,她到底是何居心呢。” 这话一出安氏跟三爷那边脸色可就变了,两口子宝贝着两个女儿呢,今天听到孩子出了事已经吓破了胆,现在得知竟然还有这么一出,脸上多少有些压不住气。 三爷最是懦弱的性子,但涉及到孩子那就是碰到了他的底线,刚要发火就被安氏掐了一把,死死瞪了他一眼。 安氏到底还是有脑子的,三个孩子又不都是他家的,谁的孩子谁心疼,用不着他们在这里发什么威风。 荣国公跟叶氏只觉得脸火烧似的。 儿子莽撞,儿媳说蠢都不够,多少沾着些坏,自从他们成亲之后,两个人的脸面都快被丢尽了。 “是他们错了。”荣国公咬牙道。 秦昭冷哼一声,“错了?我可不觉得他们是错的,他们夫妻两个可是奔着我夫人的命去的。” 此话一出荣国公跟叶氏都变了脸,二人惊呼道:“何出此言。” 秦昭是半分脸面也不给的,直截了当的说道:“他们被贼人捉住之后,怕伤了自己,故意供出我夫人还在山中,然后带着那伙人寻找我夫人的下落。 死了都不忘拉我夫人下去,真是有种啊。” 叶氏惊愕道:“不会的,长卿虽然现在有些钻牛角尖,但本性绝对是好的,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话别说叶氏不信,就连荣国公都不信。 在他们的心里,长子依旧是个出色的孩子,只是如今耿直过了头,容易想不开罢了,但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去问长安,他们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秦昭冷笑,眼眸锋利。 “他们屡次三番针对我夫人,作为长辈倒是可以不计较,拉夫人下水,人要是死了也无人可知,可当时事发紧急,夫人带着三个孩子逃命,一路艰险。 若夫人出了什么意外,三个孩子还有命活吗。” 这几句话就足以摧毁荣国公跟叶氏了,他们完全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三爷蹭的一下站起来,怒道:“孩子是我的命根子,她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谁拼命!” 安氏拉了他一把,“现在要你逞什么厉害,你对着谁使劲儿呢,还不先谢谢郡主,不然…”安氏想想也是一阵哽咽,忙起身拉着楚明君的手。 “我家那两个丫头的命就算是郡主给的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她们醒了一定要给郡主好好磕个头,往后也要孝敬你的。”安氏说完三爷也跟着不停的点头,夫妻两个感激的快哭了。 楚明君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作为长辈护着孩子是应该的,我相信大家都会这样做,三哥三嫂不用如此谢我。” 荣国公跟叶氏这会儿感觉脸是彻底没了,心虚的头也不敢抬,只心里叹也是家门不幸,自从那媳妇娶进门,儿子都要不得了。 秦昭给了楚明君一个眼神,意思是很明显的,台子都已经搭好,剩下的自己发挥就是。 楚明君才不会客气,柔声道:“大哥大嫂不必内疚,毕竟还年轻,谁又没犯过什么错呢。 一来我做长辈的不能同他们孩子一般计较二来我也体谅,毕竟生死关头,一时害怕也情有可原。” 荣国公跟叶氏:“…” 听完这话他们更内疚了。 楚明君的大度在此时反而化作一柄尖利的武器,重重的刺向两人。 荣国公别过头去,羞愧难当。 叶氏鼻子一酸,起身朝着楚明君就要跪下去,好在被她一把拉住了。 “嫂子这就见外了,这我怎受得起。” 叶氏:“千言万语也不能为他们变辩什么清白,我只心痛自己看大的孩子居然成了如今这样子,今日又险些连累了你,还有几个孩子,我这心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四弟说的对,他们如今被掳走也是活该。 只是我们做父母的却不能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他变成如今这模样,我们难辞其咎,如今就我这个当母亲的先行赔罪。” 楚明君:“大嫂的心我领了,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夫君他嘴硬了些,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也是恨铁不成钢罢了,回来的路上还念叨着派人去找呢。” 叶氏捂着脸哭,安氏这会儿也上前去安慰,楚明君的话没错,他们一家人原本和睦,况且孩子们也都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该为这些事伤了和气。 那夫妻两个现在身陷囹圄,这已经算是惩罚了,安氏跟三爷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看着他们夫妻两个真的出什么事情。 经此一事,大房跟三房都对楚明君的态度更好了些。 小屋里,楚明君难得给了秦朝好脸色,“多谢你今日为我说的那些话。” 今天要不是秦昭给她支了这么个台子,别说大房三房能不能领她这个情,就说秦长卿他们夫妻回来了也少不得要将屎盆子往她身上扣。 如今秦昭先下手为强,三房对她感恩,大房还多了愧疚,以后就算秦长卿和李雯希再搬弄什么是非,也没有人会信他们。 秦昭洗了两下脸,拿巾子随便随便擦了两下,扔到架子上。 “台子搭的再好,戏唱的不好也没用,还是夫人厉害,谎话说的也不眨眼。” 楚明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瞥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不过是因为一根绳上的蚂蚱,你那张嘴蜈蚣咬了都要打几个滚儿,他们即便是你的亲人,恶言恶语总是难免伤人心的。 我不为你找补几句,等着往后被你连累不成。” 秦昭凑过来,“夫人这嘴才是厉害,就不能哄哄我。” 楚明君瞪他一眼,扭头往床上去,今日实在是累了,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她是没那个精力了,真以为那树上的鸟儿那么好当呢,现在腿还时不时的疼呢。 她前脚刚上了床秦昭后脚就跟了上来,两人现在一张床睡得也习惯了,反正互不打扰。 楚明君刚闭上眼睛就感觉腿被抓住了,刚要蹬就听秦昭低声道:“要是不想抽筋儿就别动。” 楚明君被他按的忍不住喊了声痛,抬起另一只脚踢了他一下,“轻点儿。” 秦昭只笑,“我还没用力呢,这就受不了了。” 门外的太夫人要敲门的手一顿,赶紧又退后了几步,美滋滋的走了。 第205章 人质可在我们手里 屋外丫鬟婆子侍卫站了不知多少个,别说是个人,就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楚明君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听说太夫人“受伤”,她这个儿媳怎么也要来看看。 “可以进去了。”唐妈妈亲自出来接人。 楚明君一个人进去,绕过屏风,在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太夫人坐在床上,左边儿放着花生,右边儿放了几块儿点心,好不丰盛。 “母亲这是吃伤的吧。” 如今也熟了,她也敢开起玩笑来。 太夫人呵呵笑,朝着她招手,“快坐下,昨晚累坏了,今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楚明君想昨天在树上当鸟确实累的不行,于是回道:“我觉少,休息休息就可以了。”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副都是过来人的样子,只道:“别觉得自己年轻,也不能太顺着秦昭。” 楚明君点头,“我一定说他。” 嘴上说的好,可心里想的却是,秦昭那样的人谁能拿他怎么办。 殊不知她理解的跟太夫人话里说的完全就是两个意思。 “母亲确定没伤着吗,我有些放心不下。” 昨日太晚了,她就没想着来打扰,今日早早的过来也是因为担心。 太夫人动了动胳膊,“我这身子好着呢,怎么可能有事,再来一群我都能给收拾了。” 楚明君昨日也听秦昭说了,老太太杀的过瘾,想必秦昭也就是能用这一招说服老太太的。 不过也就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太夫人再怎么厉害岁数也大了,要是她,拿自己冒这个险也不能拿太夫人冒险。 好在没出什么事。 “母亲醒了?”荣国公跟叶氏的声音在门外。 太夫人一惊,忙躺了下去盖好被子,装作一副重伤的模样。 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楚明君是瞠目结舌。 “哎呀。”躺下去的太夫人痛呼一声。 楚明君想着太夫人不愧是厉害,这装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表情都那么真实,却不知太夫人是着急压在那堆花生壳子上了,哪里是假装,是真疼啊。 “母亲怎么伤的这样重啊,昨日看着还好些的。”叶氏担心的皱着眉。 太夫人眯着眼睛,咳嗽了几声,“都是内伤啊。” 楚明君撇过头去,实在是憋不住笑,只能帕子掩面,遮住嘴角。 “母亲安心养伤,那些刺客的事情定不能就这么完了,儿子昨日已经上了奏折。” 一看母亲这么大岁数还被刺杀,荣国公气的不行,再加上儿子儿媳现在还在那伙人手里,更是气愤。 丫鬟正巧走了进来,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来,为了逼真药可是真的,太夫人龇牙咧嘴的喝了下去,喝下去之后感觉伤的更重了。 荣国公跟叶氏看着太夫人遭罪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只交代了几句就都出去了。 楚明君赶紧扶太夫人起来,心疼道:“辛苦母亲了。” 太夫人揉了揉后背,念叨了一句,“等事成那小子必须好好补偿我。” 这得好好邀个功。 也不是什么难事,给她个曾孙就可以了。 “郡主,四爷那边有事。”小满推门走进来。 “你去吧,有什么事情跟你唐妈妈说。”太夫人嘱咐。 楚明君:“听母亲的。” 院外。 秦昭见她过来,开口道:“那伙人挟持着和李雯希,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楚明君呦了一声,“那这热闹可是要看看,备马吧。” 门外,荣国公跟叶氏心急如焚,只拉着秦昭一个劲儿的嘱咐,要将秦长卿他们夫妻好生带回来。 秦昭只说尽力,嘴里也没个实话。 只有秦长安扯了扯楚明君的手,小声叫她注意安全。 楚明君顺势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放心,会带他们回来的。” 秦长安眼眶一湿,低下头去。 那毕竟是他胞兄,不管生气也好失望也罢,但也绝不想看着他死。 马车上,楚明君还在摆弄那镯子,忽然又被秦昭抢了过去。 “有我在用不着这东西。” 楚明君:“送我的也是你抢走的也是你,变脸比翻书还快,下次再送我可就不要了。” 秦昭靠在那儿笑,“我都是你的了,还想要什么,可不能这么贪心。” “再同我说这些腻死人不偿命的话,我就夜半里偷偷拿针缝了你的嘴。”楚明君恶狠狠的威胁。 秦昭:“那我就帮夫人穿针。” 楚明君懒得看他,掀开车帘看着外头。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处悬崖洞口停了下来,入目乌压压的一片人,秦长卿跟李雯希赫然在其中,过了一日,两人狼狈的像乞丐,气势也半点都没了,颓废不堪。 “人来了。” 领头握紧手里的剑,走了出去。 “秦昭何在!” 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子狞笑道:“叫你爷爷我做什么。” 领头的嘴唇抖了抖,气的眼睛吊了起来,“还敢嚣张,你侄子可是在我们手里。” 秦长卿和李雯希被推了出来,此时见到秦昭激动不已,尽管嘴被塞住了还是哼叫个不停。 秦昭:“我当然知道他们在你手里,所以我来领人了。” 领头摸了摸手里的剑,用威胁的语气说:“江湖规矩不懂吗,想救他们可以,你们留下。” “什么?”秦昭跟没听见似的,问了一句。 领头又重申道:“用你们的命换他们的命,懂了吗。” 秦昭摇了摇头,“没懂啊怎么办。” 楚明君翻了个白眼儿,摊上这样的对手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挑衅也算有意思。 “若我没理解错的话,他这是要我们来送死呢。”楚明君笑着解释。 秦昭一副震惊的模样,“叫人主动来送死,这是哪里的道理。” “兴许是脑子不灵光。”楚明君说完看了那领头一眼。 领头被他们夫妻这样一唱一和气的脸都红了,大喝一声,“放肆!竟敢戏耍老子,如今人质在我们手里。” 他说完踢了一脚秦长卿,直接让他摔了个狗吃屎,狼狈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嗯!” 第206章 侄子又不是儿子 “哦,所以呢?”秦昭依旧不急不缓的问。 领头咬牙切齿:“你们若不乖乖照做,他们就没命了。” 秦昭:“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地上的秦长卿听到这句话瞪大了眼睛,扭更厉害了。 领头也是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又不要脸的人,气的手都在抖,顺手就将在面前的秦长卿打了一巴掌。 李雯希默默后退了几步,她就知道那对夫妻都是黑心黑肝的,哪里是真心来救,说不定这人就是他们雇来的。 领头大喊:“他可是你侄子!” “侄子怎么了,又不是我儿子。”秦昭抱着胳膊,轻描淡写的说,恨人的紧。 领头的胸口不断的上下起伏,踩着秦长卿手里的剑不停的怼着他的脸,“这可是你的亲侄子,荣国公的嫡子,往后可是要袭爵的,这么重要的人如今在我们手里,你就真不怕。” 楚明君指了指秦长卿,又收回了手捂着嘴笑,“就他呀,不过是个头脑昏昏的废物罢了,死了不是正好,侄子再亲也比不过自己的孩子不是,等他给我们的孩儿腾出位置,也是好事一桩。 若你们动了手我们还要谢你,帮了我们这样一个忙呢。” 说完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里面真的就已经有了。 李雯希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楚明君的肚子,眼睛都红了。 秦长卿更是愤怒不已,不停的在地上扭动,,此刻的他恨不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毒妇。 领头一听这抓来的岂不是没用了,倒给他人做了嫁衣,气的重重将秦长卿踢了出去,“废物!一点儿用都没有,还不快将他们给我拿下。” 秦昭翻身上马,搂着秦楚明君的腰将她也带了上去,勾唇一笑,“先抓到我们再说吧。” 马儿狂奔,眨眼间就已经没了影子,领头摸着胡子脸上的青筋都要爆了,大声吩咐:“给我追!这次就不要活的也罢,抓到了直接弄死。” 一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了上去,只留秦长卿和李雯希在风中凌乱。 楚明君被秦昭护在怀里,马快的只能听到风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纵马狂奔,还是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 此刻她的心好像一点点被展开,然后直冲九霄。 但那伙儿贼人追的很快,他们人多,不多时就将两人团团围住。 领头的举起剑来,一身戾气,道:“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即使被困住,楚明君却依旧没有慌,这是她对秦朝保有的最基本的信任。 秦昭不知何时也掏出了一把剑来,眼神飓变,沉声道:“一起上吧。” 楚明君觉得自己已经见识过很多了,但那些远不如此时此刻的惊心动魄,到处是杀喊声和剑碰撞在一起的铿锵声,风血缠在一起,红了一片。 她觉得整个人都在旋转,秦昭几乎是站在马上的,一人面对四面八方的敌人,却依旧镇定。 楚明君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呼吸,她知道这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远不如看上去的那样沉稳淡然,她喜欢这样惊心动魄又刺激的经历。 渐渐的倒下去的敌人越来越多,但那领头明显是个不好对付的,秦昭被他缠住了,楚明君在马上落了单。 一人看准她,一剑朝着马腿上刺了过去,楚明君在马摔倒之前提前跳了下去,她稳住身子,几乎凭借着第一直觉就捡起了离她最近的剑。 可还未等那人朝着她刺来,一把剑就已经从他的胸口穿了过去。 “我才是你的敌人,不准分心!”领头大喝一声,手上更用了几分力,口中哼哈不止。 楚明军死死抓着剑,看着秦昭动作利落又好看,不得不承认,他杀起人来的样子要帅气潇洒许多。 此时他已经被那领头牵制住。 忽然一个已经倒下了的跳了起来,朝着秦昭背后杀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楚明君没有一丝犹豫的冲了上去,一剑刺入腹中,力气之大,连手都碰到了那人的后背。 秦昭余光看着她,勾了勾嘴角,手上的动作又快了些,不出三招,领头的就已经尸首分离。 楚明君看着满地的残肢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手上身上的血,喃喃道:“我杀人了。” 秦昭一把牵过她的手,另一只手扶上她的后背,温柔道:“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你,况且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不能叫杀,这叫惩奸除恶。” 毕竟是个姑娘,经历这样的场景,又杀了人,秦昭也怕她受不了。 哪知楚明君却忽然笑了。 “我以为杀人很难,没想到这么简单,你知道剑捅过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就像一块柔软的棉花,我甚至能感觉到剑从他的肠子穿过去的那种滑腻感。” 秦昭:“那倒不用说的如此详细。” 莫名的有些恶心,甚至以后都不想再吃大肠了。 楚明君看着自己的手,道:“怎么办,好像有些喜欢呢。” 秦昭:“…” 他忽然有些后悔走的这步棋了。 “吓傻了?”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楚明君扒开他的手,“没有,只是经历的刚刚这些让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一点都不甘于宁静安稳。” 秦昭:“看出来了。” 楚明君拿着帕子擦了擦手,同他离开那尸横遍野的地方,慢慢往回走。 “其实你完全可以一个人都将他们对付了,大可不必戏耍他们一番。”楚明君现在对秦昭的实力也有些了解,这些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秦昭低声笑道:“我耍的又不是他们。” 楚明君一顿,顺着他的视线看山下那两道踉踉跄跄的影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摊上你这样的长辈,也真是倒霉。” 那秦长卿和李雯希被绑着手脚,只能一蹦一跳的往回跑,可山路不平,两人几乎是跳几下就摔个跟头,再艰难的起身,循环往复,身上没一块儿能看的,打眼看去还以为是什么妖精跑出来了呢。 “我这是锻炼他。” 楚明君笑:“就没有私心” 秦昭看了她一眼,眸子化水,“你就是我的私心。” 第207章 十六年前被换的真相 气氛暧昧,男子多情,任谁看了都要栽进去的。 可楚明君也只是笑了一声,接着道:“下次求我办事不如打自己几个巴掌,总比恶心的强。” 秦昭朗笑,无奈道:“在夫人面前真是无奈呢。” “说吧,又有什么要求我。” 秦昭:“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他的语气让楚明君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脸上多了些严肃。 “你家里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他既然能说有眉目,就说明是有什么确凿的线索了,楚明君忙问。 “除了王思强,另一个纵火的人几乎可以确定了,是那换走你们的张婆子的儿子廖四。” 楚明君倒是没有意外,“我有怀疑过他,做了亏心事自然是怕报复的。” 秦昭点头,“的确,他最有动机,只不过顺着查下去,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那廖四放火之后就跑卷了家当跑了,找了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和他母亲张婆子汇合,如今母子生活在一起。” 楚明君眉头一紧,下意识反驳道:“你确定没有看错,那张婆子早就已经被侯府处置了,会不会是之前的消息。” 秦昭:“不,就是最近的消息,张婆子跟廖四汇合之后,在安阳买了一处宅子,廖四那流氓还重金娶了一个媳妇,又雇了丫鬟婆子,可是过上好日子了。” 楚明君的手渐渐收紧,开始迅速梳理前因后果,“这样就说明邹氏并没有杀张婆子…” 按道理说,张婆子换了孩子,逃不过一个死,到底她做了什么不仅能活下来,而且还发了笔横财过上富足的日子。 她那样的心眼子想通这些很容易。 “看来邹氏是没说实话,认亲那日也不过是她们主仆演了一场戏罢了,张婆子从始至终都是邹氏的人,换孩子的事情,邹氏应该是知情的。” 或者,也许邹氏才是始作俑者。 这样的结论无疑是让人震惊的,她看着秦昭,又问,“还有什么线索。” 秦昭:“既然查到了这些,线索就更多了,只不过被忽略了而已。 先从邹氏去庙里说起,邹氏当年怀胎有异,都说那孩子留不住,即使生下了也是个不全之人,但邹氏一意孤行,硬是留下了,可临近生产时,却不在家里待着,反而要去庙里。” 以楚明君对邹氏的了解,她最不该这个时候出去,除非她肚子里怀的出了问题,亦或是她已经不重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会选择出去。 秦昭又道:“与此同时,张婆子回乡,将也快要临盆的你母亲骗到了庙里,第二日,你母亲与邹氏就巧合的一同发动,接着生下了你和李雯希。 你们两个被换之后,张婆子就离了侯府,一直跟着你母亲走了,再未回上京,但是这些年她一直有隐秘的和邹氏联络。” 楚明君按住在发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隐忍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巧合,邹氏之所以要出去,恐怕是因为在府中孩子不好换吧,我亲生母亲就是他她们物色的对象,又是同乡人,很容易被张婆子骗走。 所以不是阴差阳错,是早有预谋,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 她的眼眶发红,带着汹涌的恨意。 “邹氏当时为什么这么做不清楚,但李雯希那边的事情再好查不过,随便问问村民就都知道了。 听村民的话,你母亲回家之时带着的是一个羸弱的女婴,明明是足月,却生得如早产儿一般,都说是养不活的。 也的确是如此,李雯希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你亲生父母榨干了心血,又填了不少钱财才把她养活的。 她能活这么大,都是因为你父母的精心养育。” “那就没错了,邹氏那样自私的性子,若是真的生下这样一个孩子,不会想要的,而且老夫人跟宣平侯也不会愿意认这样的孩子。” 楚明君在侯府多年,对每一个人都无比了解,这个原因跟解释完全合理。 秦昭看着她还算淡定的模样,又开口道:“还有一件,是你母亲的死因。” 楚明君猛的转过头,诧异道:“我母亲不是病死的吗,难道他们也插手了?” 她死死攥着手掌,紧咬牙关,抑制着自己的杀意。 秦昭摇了摇头,“没有,他们没有动手,你母亲也的确是病死的,不过确切的说你母亲应该是疯了之后,才导致病死的。 从庙里回来之后,你母亲就十分不对劲,她一直说孩子不对,这不是她的孩子,她说生了孩子之后看过一眼,明明是个足月的健康的女婴。 但所有人都在说是她糊涂了看错了,但你母亲依旧不承认,可尽管如此,她还是照顾着李雯希,只是时常念叨着她的女儿可能被抢走了。 村里人都说她疯了,渐渐的她就真的不正常了起来,好的时候正常人一样,疯了的时候就会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有没有见过她的女儿。 后面一年比一年更严重,人都不认识,只是一遍遍的念叨着要找女儿,最后在睡梦中病逝的。” 楚明君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敢想,母亲是记得她的,更不敢想,母亲是在怎样的思念和绝望之下死去的,但所有的痛苦却没人能够理解她。 她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直到眼睛被泪水覆盖,连视线都模糊不清。 她从来不是没人爱的,她的母亲,曾经那样深深的惦念过她,如果没有邹氏,她会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 秦昭覆上她的后背,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你父亲很爱你母亲,但当时张婆子事先给你兄长下了毒,你父亲要带着你兄长外出求医,张婆子提前将你父亲支开了,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所以你父亲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情。” 他们的确可以是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楚家人的口碑一直很好,即使到现在打听起来村民们也全都是褒扬,还叹楚家人死的实在是可惜,落得如今的下场着实不该。 第208章 做他们的噩梦 楚明君擦干眼泪,一字一句道:“邹氏将她活不长的孩子与我交换,致使我母亲疯癫成疾,最后郁郁而终。 但她的亲生女儿在我家被被呵护着长大,十六年后,她非但不感恩,还卸磨杀驴,邹氏也怕事情败露,毁尸灭迹。 她们才是真母女,心狠意狠,丧尽天良。” 秦昭抱着哭红了眼的她,手一下下的拍着后背哄道:“如今既然已经知道邹氏和张婆子狼狈为奸。 杀人偿命,自然是天经地义。 张婆子已经被我的人看住了,要杀要剐,只听你一声令下,至于邹氏却是棘手些,他她该已经逃出上京了,至于具体逃向了何处,还需要一些时间。 有夫君在呢,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放心。” 楚明君哭的歇斯底里,那些压抑在心底的痛苦通通释放开来,秦昭不哄着还好,一哄着就更委屈了,哭的泪都要成了河,把秦昭的衣裳都晕湿了一片。 “好了,不哭。” 秦昭替她擦干眼泪,难得的正经一些,“人早晚是会捉住的,让你亲自报仇好不好,就拿着剑一刀刀的捅。” 楚明君慢慢停止了抽噎,道:“痛痛快快的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自然有手段等着他们。 张婆子那儿麻烦你把她跟她儿子看的紧些,暂且让他们嚣张几日,邹氏也不怕,她如今娘家是已经同她断了来往了,她已经没有靠山,也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李雯希…从今日起,我便事事都不能让她好过了,她日日都别想再安生。” 楚明君眼里的恨意和杀意秦昭看的真切,却也还是顺着她道:“是是是,以夫人的手段,他们哪里是夫人的对手。” 楚明君看他,“我对付的可是你侄媳妇,不光他你侄子同我也是有仇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有什么话说。 秦昭还能笑的出来,“夫人对付就是,与我有什么关系。” 楚明君:“可她毕竟是你的亲人。” 她的话也算是试探,毕竟今日在得知这些真相之后和往日不同了,今日之言也算是起的不死方休的誓言,秦昭若要阻拦,对她来说是件很棘手的事情。 所以现在他的态度十分重要,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会阻止她复仇的步伐。 秦昭看着她笑:“那你还是我夫人呢。” 他的话轻巧,旁人或许不信,但楚明君却并不这么认为,秦昭或许言语轻浮,但可不见得是假话,真话都是难听的,都说他嘴不好,究其根本也不过是因为他这个人说的太真了些。 楚明君朝着他说了一声,“谢谢。” 秦昭呵呵笑,“谢什么,胳膊肘怎么也不能往外拐,而且我不是也说了吗,侄子又不是儿子,我肯定是护着我自己儿子的。” 楚明君白了他一眼,“做你的白日梦吧。”接着扭头往前走。 秦昭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无赖似的,“怎么就是我做梦了,这话可是夫人自己说的,肚子里说不定就已经有了呢。” 楚明君身形一顿,感觉手又开始痒,咬牙威胁道:“话不能乱说,被人听到了…” “哦?我们夫妻之间…” 楚明君就猜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赶紧死死捂住他的嘴,将那些话堵死了,好在这山上没有旁人在,不然他她恨不得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许说!” 秦昭眸子带笑,抓住她的手拿开,“好好好,我不说,反正老太太也会跟你说的。” “母亲才不会与我说这些,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没个正形。” 秦昭:“昨晚你我在床上的时候老太太可在外头听呢,你说她老人家急不急。” 楚明君一副坦荡模样,“我与你清清白白,听了又怎么了。” 秦昭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笑容鬼魅,“夫人确定?” 楚明君的脑海迅速闪过昨晚的种种,接着脑子轰的一下,脸红透了,恼羞成怒的捶了他一拳,然后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真是正经不了多久。 下山的路走了很久,只因前面那两个僵尸似的跳的太慢,不过楚明君并不着急,她的脑中盘旋着一个又一个的计划。 看着那两个不断的摔倒又爬起,之后脸上的痛苦愈发沉重,她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 死亡的确是很痛快,从此恩怨一消,但那怎么能够呢,像这样无数次的跌倒再爬起再跌倒,才是一种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 她就是要做捆住他们手脚的那根绳子,做他们无休止的噩梦,从此再无宁日。 她想,这样才能祭奠她无辜惨死的家人。 秦长卿和李雯希最后几乎是爬回去的,身上全是伤口,膝盖也磨破了皮,直到筋疲力尽的跌倒在庄子前,被下人带了进去。 荣国公和叶氏看见儿子心疼的不得了,赶紧叫人把绳子解开,让大夫好好看看。 可两人都是些皮肤上的伤,也都并未伤及要害,于是也只是上了些药大夫就离开了。 但秦长卿和李雯希可并不像是受了轻伤的模样,躺在床上又哭又喊又吼又叫。 秦长卿只咬牙楚说明君害他。 李雯希倒是聪明些,并不明说,但也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哭着喊着说不要杀我,求郡主饶命。 夫妻两个泼脏水泼的倒是默契,一个点名道姓一个火上浇油。 荣国公跟叶氏倒是不信李雯希,但自己儿子的话还是要斟酌一番,况且还是看了儿子如此凄惨的模样,多少带了些不忍。 叶氏跟着哭,荣国公面色阴沉,只道:“等老四回来我去问他。” “还等什么,我这不就回来了。” 秦昭走了进来,“兴师问罪吗,来问吧。” 荣国公皱了皱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秦昭带着楚明君坐了下去,给她倒了杯茶,才悠悠道:“我一片好心去救人,回来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早知如此便不去救了。” 荣国公:“想必都是误会,大哥自然不会如此想你。” 叶氏也不想这样想,但看了看儿子哭的停不下来。 秦长卿只一个劲儿的哀嚎,叫的像头驴一样。 秦昭上去就是一巴掌,脸色不善,“闭嘴,吵死了。” 这下别说秦秦长卿不敢嚎了,连荣国公跟叶氏都止住了话。 第209章 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除掉他 秦长卿捂着脸,委屈的不敢吭声,时不时的看一眼秦昭,一副心虚的模样。 楚明君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从前的秦长卿从未经历过一丝风雨,方能保持着世家贵公子的风度,如今只不过遇了一丝挫折,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他和李雯希一样,太平时阳光下方还能维持着,风暴阴暗之下尽显肮脏人性,再丑陋不过。 秦昭凝声问:“他们为何抓你。” 秦长卿咽了咽口水,紧张的回道:“是想拿我们做要挟。” “凭什么拿你要挟我。” 秦长卿转开眸子,不敢回答。 秦昭嗤笑道:“就凭你是我的侄子,血脉相连,他们觉得我在乎你。 我越在乎你,他们就会越猖狂,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要是个不相干的人,谁管他威不威胁的,当然即使是秦长卿秦昭也是不在乎的,只不过这些话不能说罢了。 秦长卿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懊悔的捶了自己一拳,“是我愚钝,竟然没有想通这点,所以四叔是故意表现出对我的不在乎的。” 他就知道四叔不可能真的不管他,不过说到底还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坏事。 荣国公跟叶氏一听顿时了然,紧着的心也松了下去,不然儿子回来这一番话叫他们也揪心,都是一家人,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着实不好办,清官也难断家务事,孰对孰错孰轻孰重,不好分辨。 “既然都是误会一场,长卿还不快跟你四叔道歉,你四叔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去救你。”荣国公赶紧给儿子使眼色。 秦长卿这会儿倒是没再纠结了,坐起身来朝着秦昭弯了弯腰,“长卿错了,不该误会四叔。” 秦昭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嗯了一声,但脸色还是不悦。 那边儿的李雯希听着这边儿已经开始和好了,急得哼哼了两声。 “是误会就好了,我就说四叔四婶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四婶的话也还是太厉害了,我现在都觉得心悸。” 又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话,只是这次楚明君可不惯着他她,挑明道:“什么话怎么厉害,你倒是说清楚,挑事情也要挑的明白些,模棱两可的怎么行。” 她端坐在那儿,笑容轻蔑。 秦长卿不记恨四叔,可并不代表不记恨他她,眼下又见她如此刁难自己的妻子,重新又捡起那愤愤不平的劲儿来,指责道:“希儿不过实话实说,怎么你心虚不成,那些龌龊的心思,真当我们都不清楚吗。” 叶氏脸色一变,忙制止道:“你看看你到底在说什么,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她气儿子总是被李雯希牵着鼻子走,那个才说了几句,儿子就鼓着气儿冲了上去,也不分个青红皂白是非虚实,着实鲁莽。 楚明君嗤笑道:“无碍,既然憋着要讨伐我,大哥大嫂说什么又有什么用,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来那些阴的。” 楚明君都说了这样的话,荣国公跟叶氏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儿的给秦长卿眼色,不过那厮每每碰到楚明君都丧失了理智似的,疯的很,哪里还有什么顾忌。 “怎么,当时话可是你说的,如今又不敢认了,我早知你心思歹毒,处心积虑的嫁进荣国公府就是为了报复我,如今你的狐狸尾巴愈发藏不住,借着四叔的宠爱无法无天,连遮掩都不愿意了,把心里话都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 你说你肚子里的要取代我的位置,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楚明君冷笑一声,眼神都懒得给他,“是我说的又怎么了。” 李雯希这时候出来装好人了,赶紧解释道:“夫君快别说了,四婶不能是这个意思的,而且都是有规矩的,有孕三月后才能说,太早了不好的。” 她这一点众人都看向楚明君的肚子,不管信不信,这话听在叶氏的耳朵里多少有些刺耳。 荣国公长房袭爵是老公爷就定下的规矩,也不是他们要争的,如今怎么又扯上这些了。 “我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刚才的话我看你们是左耳进右耳出。 夫君故意表明对你们不在乎,我自然是帮夫君的,只有这话说出来才能让那伙人彻底相信你们不重要,再借机惹怒他们,将人都引走,才好让你们脱困。 你们不认我的帮助也就罢了,又说出这些让人误会不清的话,还真是好心肠啊,怎么,特意选在大哥大嫂面前说,让他们对我心生芥蒂以此防备我疏离我,是这个意思吧。” 她直直看向李雯希,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荣国公跟叶氏忽然被点名了,看着儿媳的眼神多少带了些无奈,好悬差一点又被蛊惑,不过说起来倒是奇怪,她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知她这人心思不正,却还是忍不住被她的话给带偏。 叶氏忙道:“估计是吓傻了,说胡话了,明君你千万别在意,大哥大嫂绝对不会这样想你的。” 这句话好像忽然捅了秦长卿了,使得他激动的喊道:“这明明就是事实,他自己都亲口说了,你们为什么还相信她呢。 她现在肚子里一定已经怀了,说不定下一步就要除掉我了!” “这…”叶氏责怪的看了一眼儿子,并不相信他的话,只是若真的有孕了也是好事,于是关心道:“女子有孕是大事,不能马虎,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楚明君知道叶氏是真的出于关心,自然不冲着她去,只朝着秦长卿嘲讽道:“我自己有孕我都不知道,你如何知道,真是荒唐。”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不成,四叔你睁开眼看一看啊,这个女人满腹心机,她的目的不单纯啊。”秦长卿还是不死心,试图唤醒他四叔被蒙蔽的双眼。 秦昭没动,只是扫向他的眼神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连我夫人有没有孕都要你来说,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秦长卿这会儿倒是来了傲骨,丝毫不退让,“四叔有孩子当然是好事,但前提那孩子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这样恶毒的人怎么能配得上四叔,而且…或许那孩子都不是四叔的!” “秦长卿!”荣国公忍无可忍上去甩了一巴掌。 “你真是无可理喻!” 秦长卿坚持道:“我没错!” 第210章 当长辈的管教小辈 楚明君的笑打断了对峙的父子,墨黑的眸子淡定如水,看向疯癫的秦长卿。 “我看你是犯了癔症,谁都想害你不成,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不过我毕竟是长辈,不同你计较,但若是不证明怕你还咬着不放,正好就请太医来瞧一瞧,我到底有没有孕,亦或是你给我瞧瞧吧,我看着你如此笃定的模样,说不定也是个神医呢。” “看,必须找大夫看,该心虚的应该是你!”秦长卿不依不饶。 李雯希坐在那儿抿着嘴没说话,她现在也很好奇楚明君到底怀没怀,没怀还好,若是真怀了荣国公府更是让她横着走,往后谁袭爵还真就说不定了。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的荣华被楚明君抢走了呢。 大夫来的很快,一说是要叫他摸喜脉,赶忙上前在楚明君的手腕上搭了块轻薄的帕子,接着手按了上去。 喜脉最好摸,不过片刻大夫就开口道:“回各位大人,这位夫人并未有喜脉,不过夫人的身子很好,无需着急。” 秦长卿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了下去,瞪着眼睛,质问道:“你确定!” 大夫吓得一哆嗦,赶紧又去把了把,“这喜脉不能把不出来呀,确实没有。” 楚明君收了手,仰着头看他,“怎么,这下满意了吗?” 秦长卿气的胸口起伏不定,薄唇紧抿,脸色铁青,“你根本就没有怀孕,你是故意这样说给我下套是不是,你就是想让我听了这话然后心生怀疑,再躲躲逼人的质问你,你想装可怜。” 楚明君:“装可怜?我为什么要装可怜,怕你,还是怕谁,我虽然嫁进荣国公府,可你别忘了我是郡主之身,用不着费尽心思装什么可怜。 而且给你下套,那就更好笑,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非要抓着你不放,怎么我就这么稀罕你,话说了多少遍不听,都说了是为了激那些贼人的。 你们夫妻也真是有意思,一个拱火一个胡搅蛮缠,怎么团伙作案吗。 这么有默契出去当什么夫妻大盗好了,也算是你们有能耐。” 楚明君可是一点儿都没给他们留面子,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秦长卿闹得这么一遭没抓住楚明君的把柄不说了,还丢了自己的脸,这会儿只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雯希见事态不对,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夫君也不会心疑这些。” 她还打算用装可怜这招,想把楚明君架起来让她左右为难。 楚明君看看她的眼神凌厉不已,道:“知道是你自己的错就好,我作为长辈就告诫你们几句,在没有明确的证据面前话不要说的太早,省的打了自己的脸。 即便是搬弄是非也不能空口无凭啊,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泼了自己一身脏水,不就得不偿失了。 还有,要是真有能耐就自己上,吹什么枕边风在那儿拱火,让些什么傻子冲锋陷阵也多少有些阴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骂的就差点名道姓的,李雯希的脸色难看,但不得不承认楚明君的话有些是对的,往后在没有证据面前绝对不能轻易出手。 以前只觉得凭借着秦长卿在秦家的地位,他说什么众人便会信什么,但如今看并没有什么用,所以只能忍辱负重道:“四婶说的是。” 楚明君勾了勾嘴角,拿起茶抿了一口,“错了就要认罚,不然嘴上说说有什么用,小满。” “奴婢在。” 小满走上前去,对着李雯希的脸就是两个巴掌下去,霎时间那脸就肿了起来。 “贱婢!你敢动我夫人!”秦长卿愤怒上前,刚要扬起手打小满,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秦昭的声音冷冷响起,“这轮不到你。” 荣国公嘴角一垂,吩咐道:“还不快将少爷带下去好好休养。” 下人得令默契的将秦长卿半拉半拽压了下去,完全不顾他的嘶吼怒骂。 李雯希捂着脸,满眼都是恨意。 她发誓,等抓住了机会一定要置楚明君于死地。 楚明君当然知道李雯希现在在想什么,起身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如同在看什么蝼蚁一般。 “以后记得不要再利用秦长卿了,她他心思单纯,容易被你利用,你们夫妻一场应该清楚他对你的真心,你这般可对得起他对你的爱护和信任。”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李雯希听的,是说给在场的荣国公跟叶氏听的,在他们的心里当然还是向着自己的孩子的,楚明君现在不给他们夫妻一点面子,话说的这样难听,他们心里难免会心生不悦。 但如今这话一出,就能表明楚明君这些只是针对李雯希的,而秦长卿只是一个无辜被撺掇的小可怜而已。 而这背后心思恶毒的李雯希,又有谁在乎呢。 纵使她有蛊惑人心的手段,楚明君也会一次次的将它们击碎,然后让众人看清她丑恶的嘴脸。 正如现在。 没了秦长卿她就只是个待宰的羔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易的碾碎她。 李雯希浑身都在发抖,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恐惧的,楚明君的眼神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皮肉,直击灵魂。 那眼神中除了恨字再无其他。 “我没有…”即便死到临头她也不会认的,是无辜的掉着泪。 楚明君笑着蹲下身,纤长的手指扶起她的下巴,“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但看着你变成如今这模样,我这做长辈的还是有些惋惜的。 听闻你自小在外长大,没有什么教养,但依我瞧倒没什么关系,毕竟即使在穷乡僻壤之地也有那善良淳朴有教养的人,你如今也怪不得那些,也只能说你是天生如此罢了,有个那样凶恶的母亲,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当然,这也不怪你,但我做长辈的也是有义务管教你的,不然越长越歪,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的手指渐渐收紧死死扣着李雯希的肉脸,接着又忽然松手慢慢摸了摸她的脸颊,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就没人能知道了吗,楚明珠啊,午夜梦回可曾见过我父兄那张含冤的脸。” 李雯希脸色巨变,苍白毫无血色,“你胡说!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看着她如此激动的模样楚明君啧了一声,笑着起身道:“看来好言相劝是没用的,不过不让你长些记性还是不行的,小满,别累着自己的手换个板子就好。” 小满从袖中抽出一根戒尺来,朝着李雯希的脸重重的就是一下。 “少夫人别躲啊,郡主也是为了您好。” 小满面无表情的又是一下。 “啊!!!” 第211章 合作伙伴而已 李雯希缩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却倔强的不肯落下一滴泪来。 她咬紧牙关,试图抑制住自己汹涌的恨意。 楚明君只轻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秦昭也在此时起身,道:“我家夫人从来都是好性子,话都不肯说重了一些,若非他们太过分,三番五次的针对污蔑,夫人也不愿意越俎代庖管着闲事。” 他看了一眼荣国公,意思就是你儿子儿媳欺人太甚,兔子急了都知道咬人,更何况他们还是冒犯长辈在先。 事情做成这样,也别想怪他夫人下手重了。 荣国公和叶氏脸早就丢尽了,又怎么敢怪。 按道理说这教导的责任在他们,如今到需要楚明君亲自动手,说来也是他们教导无方,于是更添了几分羞愧。 叶氏忙道:“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弟媳妇仁慈,好心教导,我跟你大哥绝对没什么话说,四弟放心。” 秦昭笑了笑,“那就好,我不希望传出任何对我夫人不利的话。” 说完,也转身离去。 荣国公脸色阴沉,看了一眼地上的李雯希,没说话,拂袖离去。 叶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才开口,“都是女人,有些心思谁读不懂呢,不要以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我们经历的要比你多的多。 有些事情我们不计较是因为我们毕竟是长卿的父母,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长卿对你的心是真的,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过是想看着孩子高兴罢了。 就算是为了长卿,也安分些吧。 我跟长卿他父亲可以不计较太多,但四房那边是绝不可能的,如果你聪明的话,就不要再去招惹他们了。” 叶氏其实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要不是为了儿子,她也不愿意费这个口舌,毕竟李雯希这个儿媳妇他们都不喜欢,说实在话,是不愿意理的。 但屡次三番冒犯到四房那边,她也是没法子了。 整个荣国公府,脾气最好的就当属叶氏了,但凡换一个人来哪能这么好声好气的同她说。 但这些话听在李雯希耳朵里却格外的讽刺。 她婆婆这意思是看在秦长卿的面子上,不然都瞧不起她,那如今这些话是什么?施舍还是威胁。 “儿媳知道了。” 垂着的眸子挡住了汹涌的恨意,此时此刻,她恨这国公府里的每一个人。 院子里。 楚明君心情颇好的模样,秦昭凑过来,笑嘻嘻的问,“可爽了?” 楚明君嗯了一声,“还不错。” 秦昭:“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就把她吊起来,随便抽着玩儿就是。” 不远处的伞儿非常认同的举了举拇指。 小满忙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到一边去。 “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毕竟这戏还没唱完吧。”楚明君问他。 秦昭双臂搭在栏杆上,轻描淡写道:“老太太遇刺重伤,我夫人跟几个侄子侄女受了惊吓,还有两个更是直接被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虽然是该养伤的养伤,该申冤的申冤咯。” 楚明君分析着他说的话,嗤笑道:“我现在倒是好奇那个倒霉鬼是谁了,别人是以身入局,你是咱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都带出来给你当诱饵,这么大的牺牲,看来背后也是条大鱼了。” 这事儿也就秦昭能干的出来,但凡换个有良心的都不敢。 谁家诱敌把老小推出来的。 秦昭看着她那“敬佩”的眼神,笑着解释道:“突然嘴里我是越来越不像人了,这我可冤枉,我也是没见老太太乐成什么样,几个小的现在还想再出去捉迷藏呢,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老的小的都满意,怎么能是我不会办事呢。” 楚明君瞪他一眼,“怎么,我在树上蹲了几个时辰的事情就不算了。” 秦昭:“当了几个时辰的鸟,还欣赏了风景,就换来了你家人的真相,难道,这不划算?” 他狡黠的笑,似乎早就有所预谋了。 楚明君忽然反应过来,皱着眉问,“所以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查出来了,只是不告诉我,你想看我会不会好好的配合你,是吧。 今日告知我,是因为我配合的不错。” 她忽然笑了一声,呢喃道:“秦昭,还有什么是你不算计的。” 秦昭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模样。 “在夫人心里我就如此卑劣,实在叫人伤心啊。” “不。”楚明君纠正道:“你说错了,没心的人是不可能伤心的。” 她很淡定,也没有生气,毕竟一开始他们就是合作关系,底牌亮的太早才是最愚蠢的,好在秦昭是真的够心狠,也够沉得住气。 这样的伙伴,才不会拖后腿,她应该满意才是。 秦昭的笑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驰子凑在一旁感慨,“您都这样了夫人都不生气,看来是心里真没有您呐。” 夫人真是个奇女子! 秦昭眼睛慢慢眯了起来,朝着驰子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驰子浑身一抖,忙退后了几步,“那个爷交给的事情还没完成,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儿的就没了影子。 秦昭抿了抿嘴,到底还是高兴不起来了。 好好出来游玩儿,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赶紧就打道回府。 遇刺的事情传的很快,毕竟这影响太恶劣了些。 要说权贵得罪人肯定是常有的,但大多也就是针对一下本人,哪有直接奔着人家老小气的,手段这么损,在等同于是奔着灭门去的了。 更何况那是谁呀,荣太夫人,年轻时多潇洒的人物,再说荣国公府的地位如此之高,又没有树敌,下这样的死手,可不是细思极恐。 一时高门也都紧张了起来,生怕这风吹到自己家里去。 陛下看了奏折以后大怒,下令严查,有赏赐了不少名贵药材等赏赐,安慰荣国公府。 荣太夫人的地位摆在那里,一时登门探望的人就不少,其中就有长公主,她代表的是皇宫,来时阵势很大,三房都出门迎接。 第212章 二儿媳 “见过长公主。” 国公府的女眷纷纷行礼。 “起来吧。”长公主当着外人面的时候从来都是冷着一脸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众人也都习惯了她冷冰冰的。 楚明君在安氏身旁站着,并未逾越,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叶氏忙道:“明君,到前头来。” 长公主跟楚明君的关系她们也是知道的,如今长公主上门,楚明君在前面作陪也是应该的。 果然,楚明君过去后长公主的脸色多有缓和。 “本宫代表皇兄来看望太夫人,带路吧。” “长公主这边请。”叶氏伸了伸手,亲自带路。 这是长公主第一次来荣国公府,她虽面色平静,但楚明君却从她的眸子里看出一抹悲伤来。 明明也是秦家的媳妇,如今却是一个客人,难免悲伤。 楚明君握了握她的手,多少带了一些温热过去。 长公主的手实在是冰的厉害。 到了太夫人的院子,长公主忽然停下了步子,面色瞧着倒是平静,只是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了。 长公主不走叶氏和安氏也不敢走,站在旁边面面相觑。 “我陪着长公主进去吧。”楚明君出声道。 安氏松了一口气,她在长公主面前总是很紧张,能走最好,她不愿意在这,叶氏觉得这样恐失了礼数,但瞧着长公主的样子,这才点了点头。 “若有人什么需要的叫我们来。” 人一走,楚明君才问,“二嫂怎么了。” 长公主身子控制不住的一抖,眸中带了一些慌乱,“我第一次上门,不知道带的礼够不够。” 除了宫里的赏赐,她自己也带了一些。 “母亲听说您要来,昨晚高兴的都没睡好。”言下之意就是不带东西太夫人都高兴。 长公主授搓了搓手心的冷汗,跺了跺脚。 “其实我同他二哥成亲的时候是见过太夫人的,毕竟是婚姻大事,但不知为何,今日上门还有些紧张。” 楚明君笑笑,牵着她的手将人硬拽了进去,“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拿出来几分也好,快走吧。” 唐妈妈在门口看着,见人来了忙扭头去通报,“长公主来了!” 太夫人赶紧坐直了身子,拂了拂自己的头发,“怎么样,这头发没乱吧。” “一大早的梳了三遍头发了,衣裳也换了两套,没问题,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您慌什么。” 太夫人整理了一下袖子,紧张道:“你不懂···” 这个儿媳妇也不一般的,而且为了老二,连个名分都没有,那可是长公主啊,她始终觉得愧疚,难免要紧张些。 “母亲,二嫂来了。”楚明君一进来就笑着说,这一声二嫂将长公主和太夫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两人也省的那么尴尬。 “母亲···”长公主跪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 太夫人忙起身搀扶住她的手臂,眼眶红了下去,“哎,快起来,你这孩子,瞧着比那时瘦多了,老二是不是没照顾好你。” 太夫人没一个儿子,对儿媳妇都是稀罕的,尤其是长公主的性子她也喜欢,心里是一万个满意的。 “您瞧着没老呢。”长公主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快坐下吧,这些真心话慢慢说。”楚明君笑着拉两人坐下。 “哎!”太夫人看着两个儿媳妇,嘴都快要咧到了耳后根,也不松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长公主也不是扭捏的性子,过了这紧张劲儿也好了起来,和太夫人有说有笑起来。 “乍一听您病了我还急了,一想就是秦昭那小子又是出了什么馊主意,差点儿就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还是明君那儿给了我个信儿,叫我不要着急,我这才明白。” 太夫人:“那个臭小子我是管不了,但我这儿媳妇好啊,办事妥帖。” 两人里外里又把楚明君夸了一遍,叫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长公主又问候了几番,接着说了太夫人最想听的,秦璋的事情。 秦昭好歹还回来过,秦账一别多年,再未回过上京,太夫人做母亲的,只能以信件寄托思念,心里怎么能不想呢。 长公主只挑着好的说,也怕太夫人难过。 只是太夫人却也不是个糊涂的,只拉着她的手,愧疚道:“这些年委屈了你,我心里是希望老二回来的,想跟你们补一场婚礼。” 长公主摇了摇头,“我若真在意这些,一开始也就不会嫁给他了,我认的是他这个人。 母亲能认同我是我的荣幸,我只求与他白头,再无二心。” 一番话说的太夫人更难受,转头擦了擦眼泪。 “我们秦家欠你的…” 长公主忙道:“这话母亲千万别再说了,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呢,我心甘情愿的。” 楚明君不好说什么,只是有些羡慕长公主跟秦璋的感情。 “不说这些了,我来到惹的母亲难受。” 太夫人忙挤出笑脸来,“母亲好的,别担心。” 长公主转移了话头,“秦昭那边我大致能猜出来,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也算顺利,不过之后…” 太夫人也正了神色,“说起来我也后悔,当年和老头子要是不放手,兴许不用留下这个祸患了。” “不。”长公主叹了口气,“说起来还是父皇念手足之情,母亲即使再坚持也是无用,如今多年过去,他的势力只增不减,如今内忧外患,的确是太平不了多久了。 秦昭即使化被动为主动,也只是把这些事情捅到明面上来而已,但也依旧是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楚明君听不懂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但也知道现在的形势非常的严峻。 太夫人叹了口气,“自古太平盛世又能维持多久呢,秦家手里握着兵权,乱世时就必须要冲在最前头,这是秦家的责任。” 她打了一辈子仗,却也明白,太平是不可能长久的。 “你这次回来就先别走了,好不容易回来,常到家里来看看。” 太夫人的话是一种挽留,她很清楚,老二媳妇的性子有些像她,即使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也不愿意一人。 长公主没回话,握紧了手。 “以后这些事情就渐渐交给老四吧,他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都休息休息吧。” 对太夫人来说,都是她的孩子,没有不疼的,但老二在外这些年守的不光是盛国,也是秦家。 他对秦家的付出已经太多了,不能可着一个儿子啊。 “母亲。”长公主有些哽咽。 “他们夫妻还都小呢。” 太夫人笑着摸了摸手,“我这四儿媳很聪明,我相信她是秦昭的贤内助,他们夫妻,会好的。” 长公主从太夫人的眸中看到了太多,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太夫人什么都知道。 秦昭和楚明君,从来就不是什么真夫妻。 但她都当做不知道。 因为太夫人相信,有一天,他们能成一对恩爱的眷侣,只是这一切,需要一些事情去推着他们靠近。 第213章 薛府喜帖 长公主午后才离开,只是因为如今太夫人的“病身”不好留下吃顿饭。 楚明君一直送到马车上,长公主抓着她的手,说:“不久之后恐怕要变天,秦昭做的事情很危险,你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要是能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说明事情的确很严重。 楚明君从前只觉得自己是个深闺女子,除了家长里短那些事情,再也看不到更广阔的天了,又能知道什么大事。 如今嫁进荣国公府,一切都不一样了。 “说实话,我是没想过这些的。” 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出来个大概,国有难,家不宁,谁能做到独善其身。 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有什么风浪叫他们男人去扛就是了,往后秦昭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她跟了秦璋多年,怎么不知道这其中的苦,不想让楚明君也跟着再受一遍。 楚明君只笑着点点头,说了声好。 马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楚明君的嘴角慢慢坠了下去,再不见笑意。 翌日,朝堂之上,袭击荣国公府的凶手被查出是庸王的人。 这庸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叔叔,与先皇是同胞兄弟,当年的皇位之争,庸王亲自退出,发誓再不入上京半步,只在封地做个闲散王爷。 先皇在位时,庸王的确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但是以庸王之姿,无人能猜到他为何要退出,毕竟当年大部分都看好他,并非平庸的先皇。 起初登基时并不顺利,满朝文武一面觉得先皇无为,一面又觉得庸王很有可能卷土重来,惹得天下大乱,所以颇有微词。 庸王只在封地平静的过了几年,暗地里就搞了不少动作,有一些甚至威胁到了皇宫,但先皇非但不严惩,反而还纵容,并且还杀了那些要臣治庸王的大臣,自此无人敢再提,庸王也一直嚣张了多年。 如今,庸王居然将手伸到了荣国公府。 不过这些在众人看来倒也说得通了,当年老荣国公是最反庸王一派的,要不是老荣国公的战功在那儿,不然恐怕也被先皇砍了头。 如今庸王有了动作,第一个就朝荣国公下手,这是在杀鸡儆猴,至于儆的是谁,那自然是曾经与之作对的文武百官。 朝堂之上,一时更是人心惶惶。 在面对这个巨大的威胁,圣上大怒,下旨清查庸王,百官支持,毕竟谁都怕被盯上,家中荣国公府那样的凶悍人家,都落得了如此下场,换了他们岂不是真的要灭了门。 于是掐架的也不掐了,纷纷一致对外,是难得的团结。 自此,内战已经拉开。 当然这些并不关内宅的事儿,妇人小姐们还是只管吃喝享乐。 一晃又是月余。 小满穿过重重长廊,推门进来,“郡主,有帖子。” 管他什么内战外战的,只要还没战起来,日子就要照样过,婚丧嫁娶哪个也不能停,大户人家要走动的也多,少不得要互相递帖子宴请宾客。 “谁家的。” 小满拆开,回道:“是吏部侍郎薛平遥薛大人娶妻。” “府里就是和薛大人有走动帖子也该递到大房那边才是,怎么给我?” 楚明君放下手里的针线,拖下顶针问。 小满:“薛大人娶的是黄琼雪…” 楚明君一顿,她记得黄琼雪嫁的应该不是这位薛大人,但是或者是会变的,倒也不稀奇,不过这般说起来,有一件事情应该没有变。 当时珍贵妃落胎之后黄琼雪就进了宫,黄家不过是想再推一位贵妃出来,不过也是白日做梦罢了。 黄琼雪那样骄傲的人,即便没有被收入后宫,也是要嫁一个英俊才子的,那位薛大人可是黄琼雪父亲的同僚,年纪大约也相差无几,嫁给一个和她父亲一样的人,只能说明皇家现在急于将她嫁出去。 “那位薛大人今年四十,前妻年前儿病死的,留了三子,这三子都已经娶妻,算起来比黄琼雪的年纪还大些。 黄琼雪嫁过去是个继室,恐怕并非她所愿,给郡主下帖子估摸着也是想借一借郡主的势。” 毕竟曾经两人是好友,楚明君是李雯君的事情迷惑下百姓还行,这些人估计都明白。 楚明君淡淡道:“看来黄琼雪的贵妃梦破碎了,这么迫切的嫁给一个老男人,估计也是逼不得已了。” “奴婢回个帖子,就说郡主不便好了。” 那些人再怎么心里明白,明面上楚明君现在是郡主,和黄琼雪也没什么交情,不去也应该。 楚明君看着那红色的喜帖,忽然笑道:“最近也无聊,出去透透气也好,对了,将这消息也给李雯希送过去,毕竟她们才是真正的好友啊。” 小满点头,“奴婢明白。” 傍晚,捉月院的李雯希就从初夏的口中得了一个消息。 “真的假的,黄琼雪给一个老男人当继室?”李雯希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不能,她那性子怎么肯的,平时眼睛恨不得翻到头顶上去,我倒是不信。” 初夏,“千真万确,奴婢今儿瞧着小满收帖子了,我跟在后面偷听了一嘴,黄姑娘估计也是知道了郡主的事情,想拿捏着让她过去给自个儿撑腰呢。” 她在李雯君身边多年还能不清楚黄琼雪是什么人,最势利眼不过,如今李雯君摇身一变都成郡主了,这请过去岂不是有面子,甭管之前好不好,反正她为了自己的面子是能落得下脸的。 “哼~”李雯希拿下头上的簪子,对着镜子洋洋得意道:“之前还同我耀武扬威的,如今嫁了个老男人,可真是报应的爽啊,我们也算是好友了,这么大的事儿不通知我一声儿也真是不够义气。 那边儿去不去。” 初夏,“估摸着是去的。” 李雯希眸子一转,等秦长倾回来,吹了一阵枕边风,只说听说自己的好友黄琼雪要成亲了,帖子下到了四婶那里,她也想跟着去。 秦长卿现在在朝里也忙,晚上回来就要睡了,没有耐心同她多说,只答应回去说一声的。 李雯希见他同意才作罢。 这么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还不能错过呢。 第214章 云安郡主初露面 翌日,马车上,楚明君刚坐好,就见李雯希也跟着上来,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成亲的是她呢。 “多亏了四婶同意,不然我好友的婚宴我还参加不上呢。”车里也没有外人在,李雯希丝毫不掩盖自己的阴阳怪气。 楚明君冷笑着看她,“怎么,这么想去落井下石吗。” “这怎么能叫落井下石呢,不过是好友之间的友好往来罢了,当时我落魄,她也曾好心来看我,如今她成亲这样的大事我自然是要去的。” 李雯希的眸中射出恨意,她永远都忘不了当时黄琼雪过来对着她嘲讽的模样,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过去踩一脚。 楚明君:“你们倒是姐妹情深啊。” 两人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说是亲姐妹都有人信呢。 薛府一片喜气,马车还没停下就能听见门口震耳欲聋的笑声,薛大人站在门口亲自迎客,满脸喜气。 楚明君从前没见过这位吏部侍郎,今日下车一见着实被吓了一跳。 这位薛大人瞧着倒不老,一身的肥肉撑的脸皮锃亮,连个褶子都没有,硕大的肚子格外的显眼,同人交谈时身子站的远,肚子却已经贴上了,说话声震耳欲聋,用粗鄙都不能形容。 李雯希是遮掩也不遮掩了,险些笑弯了腰。 “黄琼雪啊黄琼雪,你真是得了个贵婿呀哈哈哈哈。” 楚明君没笑,只是十分厌恶,因为那薛大人看过来的眼神可让人十分不舒服。 传闻这位薛大人好色,家里十几房小妾,如今看来倒是传言非虚。 楚明君这样的姿色,站在那儿总是吸引人目光的,他看着那位薛大人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转身从另一侧进去,好在人多,那胖头鱼似的挤不过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美人儿进去了。 薛大人摸了摸肚子,问道:“刚才那美人儿是谁家的。” 小厮忙回:“是荣国公府的马车。” 薛大人搓了搓下巴,“荣国公府的姑娘啊,长得就是好啊,那小模样往那儿一站真是水灵。” 小厮吓的倒吸了一口气,“我的老爷,哪里是姑娘,是夫人呐,是秦四爷的夫人云安郡主!” “秦秦四爷?原来是夫人,我看错了看错了。”薛大人赶紧转过去。 秦昭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别说他的夫人了,但凡站在那儿多瞧他几眼都不敢,还好今日他没来,不然… 薛大人肥硕的身子打了个冷颤,肉一颤一颤的。 女眷这边是薛大人的母亲接待的,薛母眼睛细的跟针似的,眼神儿却好呢,扫来扫去总有些贼溜溜的模样。 “秦四夫人云安郡主到了。”丫鬟在薛母身旁小声道。 “哎呦,这样的人物怎么也请来了,快好生请进来。”薛母笑的眼睛都没了,扯了扯衣裳,开始拿乔道:“云安郡主这一来,真是让薛府蓬荜生辉呀。” 今日来的夫人众多,有头有脸的也不少,也没得薛母这一句蓬荜生辉,云安郡主小小年纪倒是好大的派头。 但众人也清楚,郡主何其尊贵,再加上这可是嫁给秦昭的郡主,整个荣国功夫都供着不说,云安郡主跟长公主和皇宫的走动也不少,这样一来,其身份自然要更高,别说是薛母了,在场的夫人们也都要起身相迎。 不过她们激动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云安郡主从未公开露过脸,成亲的时候带着盖头也没人见过,今日应该也是头一次出来,也都好奇的想看看这位云安郡主的真容。 这一瞧也是不得了了,女子生的绝色,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猛的一瞧同那宣平侯府的李二姑娘十分相像,但仔细一看又觉得不像,总觉得比那位李二姑娘多了不少的娇媚。 “真是个妙人儿啊。”薛母看的稀罕的不得了,拉着楚明君的手就不松开。 楚明君只叹有其母必有其子,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道:“您老的精气神儿也好。” 众人的视线只不受控制的被她的一颦一笑勾住,说着说着话总要看她一眼。 都传秦昭十分疼爱妻子,这样的美人儿别说是男人了,女人都想疼上一疼。 同样是女子,怎么人家就那么会长。 不远处坐着的李李雯希心生妒意,气的转过了头去,风头都让她抢走了。 有夫人好奇忍不住上来问道:“郡主跟薛府有交情?” 楚明君见那夫人眼珠子乱转,淡淡回答:“我家侄媳同新娘子是好友,我带着过来凑凑热闹罢了。” “哎呦郡主还真是宠溺小辈呢。” 李雯希脸笑的僵,心里是十分不愿意这句话的,但也只能强撑着说是。 今日的重头戏是黄琼雪,她现在没工夫搭理楚明君,就让她得意好了。 各位夫人们闲聊了一会儿,就听那边儿喊新娘子到了,众人又移步,等着看新娘进门。 薛大人肥硕的身子一步步走到门口,抓着新娘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儿就摸索了两下,“看我夫人这小手嫩的哟。” “薛大人这就是想洞房了吧!”有人混不吝的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 薛大人奸笑,“能得这样的娇妻,自然是想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笑声阵阵,楚明君只觉得格外的恶心,这对黄琼雪来说,应该比要了她的命还厉害吧。 果然,新娘的身子即使隔着嫁衣盖头也能看到在阵阵发抖,可她老老实实的拜了堂,并未有什么动作。 “你说那盖头下到底是不是黄琼雪,不会是冒牌的吧。”李雯希坏笑着小声道。 楚明君没有答话,但她知道那人一定是黄晴雪,她不会认错。 初夏慢慢淡出人群,紧接着不多时人群里就响起了一声。 “新娘子好不好看啊!” 薛大人一听,显摆道:“我夫人那自然是天仙之貌,不信给大家伙就瞧一瞧。” 说完他竟然直接掀开了新娘的盖头,黄琼雪惨白的脸就那样映入众人的眼帘。 第215章 昔日好友 当众被揭盖头这种事情,对新娘来说无疑是一种折辱。 而薛大人得意的笑无疑是火上浇油,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着什么物件,在众人的嬉笑声中,黄琼雪目光呆滞,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新娘子真漂亮啊!” “薛大人真是好福气。” 恭维的话不绝于耳,男人的垂涎和女人不耻,都在刺激着黄琼雪。 生人不了解,熟人最是了解黄琼雪的性格,她那样的人,断不能如此隐忍才是。 “这就受不了吗。”李雯希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这一幕真的太叫人欢喜了。 楚明君和黄琼雪有一瞬间的对视。 出人意料的是,黄琼雪没走,她只是毫无血色的站在那,仿佛只是一副躯壳。 薛大人显摆了一会,拉着新娘的手大摇大摆的拜了天地,之后又被众人簇拥着入了洞房。 喝交杯酒时,薛大人那肥硕的胳膊又短又粗,交杯也交不了,只能互相喂着喝。 他贪婪的眼神在黄琼雪身上不停的扫来扫去,眼神露骨。 “新郎的眼珠子还不快从新娘身上拿下来,外头宾客还等着呢。” 喜娘的笑声刺耳,薛大人带走了宾客,屋里就只剩下楚明君跟李雯希还在。 “姐姐今日真是好看呐,都说新娘子最美,外头的宾客都看呆了呢。”李雯希笑着说。 黄琼雪的拳头慢慢握紧,咬牙切齿道:“我记得并未向你下过帖子,不请自来,你哪里来的脸。” 李雯希慢慢走过去,笑着回答:“姐姐这话说的可叫人伤心,我们不是好友吗,当时我出事姐姐也是第一个来探望我,那姐姐成亲,我怎能不来呢。” 她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又道:“新郎还真是一表人才,如今位高权重,真是叫人羡慕,而且这一进门这三个儿子孝敬,多好的事情啊。” 李雯希也是了解她,专门挑痛处上戳,使得黄琼雪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我用不着你来看我的笑话,还不快滚!” “好久不见,姐姐这是做什么,这话我就当你没说,今儿可是你的大喜日子,不能动气呀。” 床上的瓜子花生打在了李雯希的身上,她也不能恼,还笑着接过一个吃了起来,“多谢姐姐祝我早生贵子,我哪有姐姐这样的好命,以后都不用愁这个。” “滚还不快滚!”黄琼雪喊的歇斯底里,直接把李雯希推了出去,接着转头一脸阴鸷的看向楚明君。 “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楚明君:“帖子是你给我下的,不是你想见我的势吗。” 黄琼雪的眼神里迸射出恶毒的光芒来,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贪婪和憎恨,“凭什么你能这么好命,凭什么你能。” “当然是凭我从无害人之心,越人之念,凭我清清白白。” 楚明君坐着,十分淡定的模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墙头上的草都比你有骨气,阴险势力,狡诈贪婪,你最后落得如今下场不是活该吗。” 和李雯希的阴阳怪气不同,楚明君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将黄琼雪绪刺了个对穿。 她们才是多年好友,最了解彼此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家应该有难了吧,还能维持多久表面平和,推你出来嫁给一个如此不堪的人,看来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了吧,好牺牲女儿来获取庇护,真是狼狈啊。” 黄琼雪感觉在此刻所有的尊严跟骄傲被击的粉碎。 “哈哈哈哈。”她突然癫狂了似的,大声笑道:“别得意的太早,你和李雯希都是,那个疯狗是不会放过你的,她才是最恨你的人,恨不得你死。” 楚明君听了她的话只是勾了勾嘴角,“挑拨离间对于我是没有用的,我跟李雯希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放心我都不会放过的。 而且,你现在最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才对。” 楚明君的淡定使得黄琼雪受到的刺激更大,曾经被捧在手心里的娇女,如今跌到了泥潭里。 还是当着她最讨厌的人的面。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楚明君没逗留,推门离去。 门刚一合上,黄琼雪就掀翻了桌子,她身形踉跄的倒退了几步,接着直接坐到了地上,眼泪混的脂粉往下流,不人不鬼。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来人!” 楚明君坐在席上,看着喝着酩酊大醉的薛大人,连食欲都没有。 小满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知道了,照常行事。” 不一会儿上茶的小丫鬟突然手一抖,一盏茶都洒在了楚明君的身上,那小丫鬟赶紧跪了下去求饶道:“郡主息怒…” “没关系,去换一件就好了。”楚明君并不生气,只带笑着起身。 出门在外带个几身备用的衣裳也是常事。 小丫鬟带路,将楚明君带到了一处厢房,“郡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 “不用了,你下去吧。” 那小丫鬟贼眉鼠眼的,从外面偷偷合上了门锁,赶紧跑了出去。 小满听落锁的声音,说道:“郡主猜的果然没错,只是他们这手段着实卑劣。” 楚明君:“黄琼雪最恨别人比她过的好,如今我和李雯希都是道的掌中钉肉中刺,今日受到这样的刺激,不可能坐以待毙。 借着夫人小姐们更衣的时候出的事儿还少吗,都是些用烂了的手段。” 小满冷了脸,“多亏郡主睿智。” 门外开了锁,伞儿伸进来一个头,鬼鬼祟祟的招了招手,“奴婢发现了一个小门,郡主快来。” 主仆三人从侧门离开,到暗处躲了起来。 不多时宴席上的初夏就凑在李雯希身边耳语,“夫人明鉴,黄琼雪果然动手了,让那小丫鬟把茶水泼在郡主身上,借着更衣将人锁了进去。” 李雯希惊喜道:“好啊,真是天助我也,黄琼雪的手才是真黑呢,自己大喜的日子居然把新郎往别人身上推。” 初夏也跟着笑,“刚刚奴婢瞧着那薛大人似乎已经离席了。” 李雯希眼睛一亮,“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捉奸了。” 第216章 捉奸捉到自己头上 过了月亮门,李雯希主仆鬼鬼祟祟的进去。 “你确定是这个院子?” “就是这个。” 李雯希悄悄凑到门前去,贴着门听了听,见里头没有动静,嘴角一勾。 “估计已经是被弄晕了,快去叫人来,这样的好戏要让大家伙儿一块儿看看才是。” 初夏连忙应声,赶紧跑了出去。 李雯希现在想象楚明君已经被糟蹋了的样子,就欣喜到近乎疯狂,她太想看到这一幕了,以至于居然胆大到轻轻推开了门摸了进去。 房屋里昏暗,四周的帘子都拉着,床幔放了下来,里头隐隐约约不正是有人影在。 她没敢靠近,只偷偷躲在柱子后,依稀能听见那肥猪喘息声越来越大。 忽然,她觉得耳后一热,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 “好美人儿,叫叫哥哥真是好等,一会儿就洞房了,急什么。” 薛大人已经搂上了那娇俏的背影,大手到处摸来摸去。 李雯希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喊着挣扎道:“放开我,死肥猪!” 她脑子一下就乱了,不清楚怎么这肥猪就朝着她来了,再定睛一看,床上哪里还有影子。 是楚明君,这是楚明君给她下的套! 薛大人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不断,大多都是对他言听计从,其实有那么个刚烈的,打几次也就好了,正逢着酒劲儿,上去就是一巴掌。 “装什么贞洁,你爹可是把你卖给我的,为了娶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力气吗,别不识好歹。” 李雯希被打的瘫坐在地,头也嗡嗡的,捂着脸气到道:“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可不是你那好娘子。” 薛大人这会儿喝多了,再加上屋里头黑,还真是没瞧清,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瞧,还真是个陌生的小娘子,并不是他娶的那位。 “认错人了?” 李雯希赶紧往后退,试图跑出去,“若我出了什么事,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薛大人的嘴角慢慢上扬,一脸的色相,“真是为美人儿呢,薛某这些年姑娘妇人也都尝了不少,都各有一番风味,今日既然相遇那就是有缘,小娘子和不与…” “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死样,真是叫人恶心!”李雯希见他如此说气的破口大骂。 薛大人脸一拉,他平日里嚣张惯了,哪被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脾气一时也上来了,上去就是一拳。 “臭娘们儿,给你点儿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我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还不快识趣些。” 这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头上,李雯希直接半晕了过去,躺在地上身子不听使唤,薛大人直接将她提了起来扔到床上,脱下了自己的衣裳,“今日洞两次房,谁能有我快活呀。”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黄琼雪带着一众宾客闯了进来,她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去哭诉道:“我知道夫君与她情投意合,可也不该在新婚之日扔下我与宾客,来到这里私下相会偷情啊!” 刚刚黄琼雪就从洞房里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哭,只说薛大人负她,居然与女人偷情,她大喊大嚷的,宾客那边都听见了,纷纷跟了上来。 众人都往里头瞧,床上可不是有一对男女,无不咗舌头,这薛大人如此年纪还真是玩儿的花,新婚之日就敢如此,也怪不得新娘子哭的梨花带雨了。 薛大人刚脱了外衣,这会儿见的身后乌泱泱的人,吓得身下也软了,酒醒了大半。 “什么偷情,胡说什么,分明是这狐狸精勾引我的!” 薛大人像个球一样的从床上滚了下来,无耻道:“我不过就是出来醒醒酒,是这个小娘子不由分说的冲了上来对我又搂又抱,将我硬生生扯进来的,我薛某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干出这样混蛋的事情来! 黄琼雪眸子一转,忙转了话,“夫君说的是,是我误会了,不过不知是哪位夫人做出这样的事来,新婚之日勾引我夫君,可敢出来叫大家评评理。” 李雯希现在躺在躺在床上晕的不行,偏偏意识还算清醒,听着外头的话知道完了。 黄晴雪身边的丫鬟见床上的装死,直接家人提出来扔到了地上,言语犀利道:“夫人既然敢做就要敢承认,装死是做什么。” 李雯希被推了出来,歪倒在地上,看着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是那样的不屑。 黄琼雪看着李雯希一愣,她不是把楚明君困在这儿了吗,不过马上就恢复了神色,谁都一样,反正哪一个她都恨。 “竟然是你!文希我的好姐妹,你喜欢的东西什么我不让给你,为了给我添堵你竟勾引我的夫君。”黄琼雪呜呜的哭,又道:”你对不住我,更对不住你的夫君呢。” 宾客里已经都将李雯希认出来了,纷纷不解,怎么还有人放着好好的俊俏小生不要,同这肥头大耳又油腻的薛大人相好,这口味可不是一般的重。 “你们…害。” “别说了!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如此对我,实在叫我心伤。”黄琼雪堵住他的话,扑在薛大人怀里悠悠哭道:“我相信夫君。” 薛大人这会儿美了,搂着她的腰,“惹得我家夫人这般伤心,还不快将这不知廉耻的小狐狸精给我扔出去。” 小厮忙上前,提醒道:“老爷,这位可是小公爷的夫人。” 黄琼雪瞪了那小厮一眼,身子往薛大人身上贴的更紧了,娇弱道:“是啊,我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薛大人这回美人在,怀心都乱了,大喝道:“当我薛某人吃素都不成,管他什么给我扔出去!” 黄琼雪勾了勾嘴角,看着衣衫不整的李雯希被提了起来,像块破布一样。 几个小厮提着李雯希,扑通一声扔在了府外。“呸!不知廉耻的娼妇,勾引到我们老爷头上,赶紧滚,我们薛府不欢迎你。” 路过的人投来探究的眼神,李雯希死死扣住地板,有压到:“楚明君…黄琼雪,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