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诡异,开局沦落青楼》 第1章 红绫夜哭1:欠揍的模拟器 柳玉楼死了。 柳玉楼活了。 柳玉楼又死了。 大离,春城,胭脂阁的一间柴房里,曾经的大学生·柳玉楼正趁着没人看到,在地上阴暗地爬行。 我翻滚!扭曲!尖叫! 【模拟器觉得,你多少有那个大病。】 柳玉楼:…… 你个冒牌货,要你管!!!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三天了。 然而最开始,她并不是想这样的。 作为一个游戏打工人,她本来只是被一个叫【乱世美人收集器】的游戏吸引。 那游戏的宣传页,各色俊男美女立绘栩栩如生。有清冷如月的白发美女,红衣妖娆的妩媚大姐姐,前凸后翘的乖巧小萝莉。也有神秘莫测的少年刺客,仙姿佚貌的战损将军,好似修竹的如玉君子。 咳,懂得都懂。 文案也很棒,柳玉楼匆匆一瞥,只见每个美人各有八字批字: 【金钗鬓影,红兰幽幽。】 【一片相思,南海遗珠。】 【珠帘伴雪,明明如月。】 【濠梁之上,自得风流。】 …… 【日月不淹,春秋代序。】 【有匪君子,如得天赐。】 柳玉楼没有看全,因为她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点到了小萝莉身上。 小萝莉被闹得笑了一下,发髻上的雪球挂饰一阵颤动。 【你是指,你手滑了一下,然后点了三次确定是吗?】 柳玉楼:?模拟器你个冒牌货闭嘴啊! …… ……是的,然后她就惨遭穿越,变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更为荒谬的是,她的【乱世美人收集器】不见了,而是在意识里,被一个叫【诡异求生模拟器】的文字游戏替换。 柳玉楼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那什么,裤子都脱了,你给我看这个? 她以为只是压缩包的问题,捣鼓了半天,终于在意识触碰这个模拟器的时候弹出了一条信息。 【未激活。】 柳玉楼:? 然而还没等她适应这个世界,穿越第一个时辰,她就得知了这具身体的父母死于流寇的消息。 第二个时辰,她就被找上门来的原主大伯五两银子卖给了胭脂阁。 也就是这片的青楼。 风韵犹存的美丽老鸨瞥了她一眼,一句“模样还算周正”便定下了她的命运。 怎、怎么,咳,我就知道,游戏终于要进入正确进程了吗? (期待地搓手手.jpg) 她还没有从游戏思维里面出来,正对着漂亮姨姨流口水呢。 二次元的美丽立绘突破三次元,俏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搁谁谁不迷糊? 就被一脚。 踹进了柴房。 柳玉楼:黑、黑丝……嘿嘿,黑丝。 直到又渴又饿地被关了半天,她才明白,事情大发了。 她掉线的脑子才终于连接,大学生应该有的智商上线,才分析出了不对劲。 沿途走来,古色古香的建筑、带着古风气息的语言,好像都不是演的! 这里好像是一个……真正的异世界。而她柳玉楼穿越第一天,就要被饿死了!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出去,都无果。 直到半块黑面馒头从门缝处塞了进来。 与此同时,一个超出她认知的声音响起: 【滴,检测到[真心]一两,达到最低要求,是否激活诡异求生模拟器?】 她下意识来了一句“是”。 然后事情就大条了。 五次,她死了整整五次。 一次不吃馒头,饿死。一次试图逃出去被发现,打死。一次好不容易骗人开门逃出去了,遇见了一个爱干净的大哥,嫌她衣服脏,被吊死。两次有客人想要那个她,她不从,被打死。 即使只是文字版的死亡,并没有亲身体会,也带给了柳玉楼无可抵挡的挫败感。 也打碎了她的幻想。 这是一个类似古代的平行世界,不是她的现代了。 十次免费模拟的机会,她已经浪费了五次。 死死死死死! 柳玉楼最初获得金手指的兴奋激动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已老实。 更可气的是,这个模拟器看她五条命都没有逃出去,开始嘲讽她。 【哟,菜鸡。】 柳玉楼:??? 我特喵。我还没说你呢,我的【乱世美人收集器】,怎么就变成你这么个诡异恐怖还毒舌的东西了? 一声“咚”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翻滚、爬行。 柳玉楼咳嗽一声,一个鹞子翻身站了起来,梳理了一下自己滚乱的头发,又是一个人模人样的大学生。 门外的人并没有打开房门,只有一串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传来:“姐姐,你想好艺名了嘛?” 在过去的五次模拟中,柳玉楼摸清了门外的姑娘叫珠娘,约莫七八岁。先前的黑面馒头就是她偷偷塞进来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激活模拟器。 【然后死了五次。】 柳玉楼:闭嘴! 如果长时间不回答,珠娘就会担心柳玉楼死掉,然后找来鸨母,让她挨一顿打。 “你不会要死了吧?” 珠娘问,“上次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被卖过来,当天就要上吊,被救下来就送到最下等的那层去了,那里都是乞丐什么的,脏污不堪,真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这还算幸运的,上上次有个姐姐想跑,当场就被抓住打死了。所有姐妹都看到了,开始还活生生的骂着求着呢,后来整个人都打烂了。” “要不是我年纪小,月娘姐姐说再等两年,给我保护住了,也许我现在也……” “可是月娘姐姐她却……” 些许抽噎声传来,又很快止住了。太久的沉默让珠娘警惕了起来:“姐姐?你不会真上吊了吧?我可要喊人——” “柳玉楼。” 柳玉楼早有预料,一边啃着干硬的馒头,一边忍着嗓子里的烟熏般的感觉,咽下一口口水润润,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秒,她该提天赋了。 果不其然,珠娘放松了下去,感叹道:“如果我能觉醒天赋就好了。” 这句话,柳玉楼在模拟里听了五遍。 问了会让珠娘警觉“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问,她自己探寻的话,又真的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天赋”确实存在的迹象! 那可是足足五次模拟,不是一次两次! “玉娘姐姐。” 珠娘为她确定了名字。 完成了任务的珠娘松了一口气:“你要自己休息一会儿吗?” 【不要,你精力充沛着呢。还能发疯。】 模拟器冷嘲热讽道。 柳玉楼:…… 闭嘴啊冒牌货!你不出声会死吗? “嗯。”她回答了珠娘。 脚步声渐渐远去,柳玉楼确定门外没人后,看着脏兮兮的柴房叹了口气。 【接着死?】 柳玉楼:……我谢谢你。 五次模拟,足够让她看清自己面临的悲惨现实。她的猎艳之旅,不知道怎么,变成了…… 求生。 打不过去,是真的会死的! 她虽然还没弄懂这个模拟器为什么叫【诡异求生】,但是光求生,已经很艰难了! 找不到退出按钮,她不知道在这里死亡会发生什么。模拟器作为她逃出去的唯一倚仗,现在不是怪罪的时候! 她银牙一咬: “接着死!” 【当前免费次数:5次。完成第一次[事件]激活后续次数获取。】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柳玉楼:? 天赋不告诉我是什么,我忍了。 但是连着六次了,六次不出货,你这个功能是摆设吧? 【恭喜。】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呀? 柳玉楼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天赋获取率有多低。 【模拟开始。】 【你三两口吃掉了黑面馒头,羸弱的身躯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闭上眼睛开始休养生息,打算养足精神,夜里实施逃跑计划。】 【疲累交加,你睡过了。】 【懒蛋懒蛋!】 柳玉楼:…… 模拟器,我的母语是无语。 【寅时一刻,一股醉醺醺的臭味和淅淅索索的声音将你惊醒。你下意识地准备行动,却发现木门处传来响声。】 【繁华声歇,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悄然笼罩着胭脂阁。你咽了口口水,拿起一捆柴,靠在门边,屏住呼吸。】 【“嘻嘻,新的妹妹。”门口传来猥琐的嘟囔声,“听说这个玉娘不太好看,尝尝鲜老子娘还能打死我不成?”】 【“阁里的那些我都玩腻了。月娘那帮婊子,管着小的不让碰,实在可恶,早晚……”】 【一顿不干不净的输出。】 【门啪嗒一声开了。一个贼眉鼠眼的矮小男人走了进来:“人呢?”】 【你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柴火打在男人头上。】 【柴火棒断了。】 【温热的液体从头上缓缓流下,男人一愣,酒醒了一半,狞笑到:“反了天了。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真是没眼力见的东西。”】 【你拔腿就跑。】 【“抓到你了。”】 【男人掐着你的脖子,手开始扒你的衣服。】 【你眼冒金星,失血的感觉一阵阵上涌。你不甘心,用力咬向男人的手。】 【一顿咒骂后,男人两只手掐住你的脖子。朦胧间你看到灯火逐渐亮起,一个小姑娘跑了过来,试图制止男人的暴行:“你完了!我要告诉妈妈!” 是珠娘。 她和你想的一样玉雪可爱,一双杏眼,一张小圆脸,看上去像个有福的。】 【怎么流落在这没福的吃人之地。你想着。 男人的眼神有些凶狠,酒也全醒了。他一把抓向了珠娘:“你!你!”】 【“快跑!”你听见自己说。但是声音太微弱了。 微弱到没有别的灯亮起。】 【你被掐死了!】 第2章 红绫夜哭2:《好心的模拟器》 又死了。 【恭喜。】 柳玉楼:…… 模拟器,你像是那个人工智障。 恭喜是这么用的吗? 【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在讽刺你。】 柳玉楼:喵的。 又是这样。 又死了一次。 六次了,必死之局! 她曾经试过骗珠娘开门。门是开了,自己和珠娘却挨了一顿打。挨打了不说,还是没有逃出去! 逃出柴房,还有打手、百姓、巡警。胭脂阁外,整个春城,密密麻麻全都是监视者! 想要活下来,只能偷偷地逃跑。想偷偷地逃跑,只能想办法解决了那个醉汉! 她试着拽了拽木门,门是从外锁上的。 这也是她之前模拟里没有直接撬门的原因。 沉重的大铁锁。沉闷的实心木头。撬开,失败。踹门,失败。 柳玉楼突发奇想,突然开口:“退出游戏。” 【懦夫懦夫!】 柳玉楼:…… 你不应该说尊敬的宿主大人求求你了,确定要卸载可爱的模拟器吗? 【呸呸呸想得美!】 柳玉楼:…… 6。 不是穿越,她是被困在了这个游戏里。 也许这个游戏的退出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或许是完成那什么[事件](真的不是新手教程吗),或许是抽到天赋。 “再次模拟。”她说。 【当前免费次数:4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柳玉楼已经习惯了模拟器的臭脾气。 【模拟开始。】 【你吃掉了黑面馒头,羸弱的身躯恢复了一点力气。】 【你用柴火搭建出了一个台子,和一些简易的陷阱。】 【眯眼歇息,挨到了寅时一刻。】 【男人又来了。嘀咕声、开门声、心跳声。】 【木门推开一个扇形的幅度,男人下一脚精准地踩到了最圆的一根柴火。男人滑倒了,但是头并没有如你所愿磕到立起来的削尖木刺。】 【你并没有慌张,而是启动了副计划。】 【你拿着柴火,蓄力从高高的柴火堆上跳了下来。】 【拥有现代经验的你看到过,从两米高度上跳下来的猫就能砸断主人的肋骨。 何况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也比猫沉,又拿着尖锐的东西。】 【男人很好地充当了你的缓冲垫。 骨肉的撞击声。 一声凄厉的喊叫刚冒出个头,就被你用柴火剑把他嘴堵住了。你狠下心往前刺,一边拿身边能找到的硬物攻击他的眼睛和太阳穴。】 【隔膜的阻力减少,你的柴火好像穿透了什么东西。】 【男人的反抗减弱了。他的眼睛往上翻,然后露出了眼白。 你突然想知道,自己被掐死的样子是不是也和这个类似。】 【好心的模拟器给你发来了一张你第一滴血的截图。】 柳玉楼:??? 你是有图片功能的啊?为啥给我就是只有文字? 尽管嘴里吐槽,她还是点开了模拟器送来的截图。 阴暗的柴火堆里,粗布麻衣的小姑娘是唯一的亮色。 柴火是还没死的木头,她柳玉楼却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贼眉鼠眼的混混骑在她身上,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她双眼泛白,已经失去了声息。 柳玉楼默默记下了这个混混的模样。 还真没有别的信息,模拟器就是为了嘲笑她一下。 模拟继续。 【“不愧是下贱地方,猫都叫春。”你听到有人骂了几句,但没有过来查看。】 【你成功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杀死了贼人!】 逃出来了。 现实里的柳玉楼松了一口气,说服自己克服从和平到狠辣带来的心理障碍,一边把梆硬的黑面馒头敲碎,就着嘴里干渴而出的少许唾液和划伤的血吃掉。 此时此刻,食物就是体力! 等待了一会儿没有反应,尝试退出游戏无果,她只好继续模拟了下去。 杀死混混只是第一步,柴房外还有胭脂阁,鸡鸣之前,逃不出去就是死。 【寅时二刻。】 【胭脂阁的布局不复杂。你所在的柴房在后院,出门要穿过中堂和前门,或者寻找你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后门。】 【你小心穿过中堂,站在胭脂阁的前门旁,思索怎么引开护卫。】 【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但是你知道,必须逃出去,否则你的命运将永远被束缚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 【嘻。】 柳玉楼:???你嘻什么? 激活没多久,她已经对模拟器的秉性有了一点了解。 冒牌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谁家好金手指天天嘲讽宿主的啊? 模拟器才不理她,自顾自地继续。 【你紧握着手里的柴火棒和一点碎银。 碎银是刚刚从贼人身上搜出来的,是你唯一的家当,安身立命的本钱。 你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 【吱——呀——】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双凶恶的眼睛戏谑地看了过来。】 【“不听话的小猎物,你这是要去哪儿?”那是一名胭脂阁的打手,他眼神凶狠,嘴角挂着残忍的笑容,仿佛已经看穿了你的意图。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如同从地狱中传来。】 【“妈妈让我给三楼的贵人带混凝土拌面配西伯利亚的金丝tomato。”感谢当年糊弄宿管的本能,你态度自若地胡扯道。“如果没事麻烦让一让,耽误了贵人的事可不是你一个能平息怒火的。”】 【“什,什么?”听上去像模像样的,打手被一堆听不懂的名词绕晕了,下意识让开了条道。】 【你镇定地向外走。】 【突然,打手伸出手臂,像一堵墙般挡住了你的去路。】 【你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你要耽误大人的事吗?”】 【“差点被你骗过去了。”打手冷笑,“三楼是花魁娘子才能歇息的地方。红兰是什么人,哪儿能派你这么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小毛丫头?”】 【“就凭这个?”你据理力争,“事有缓急嘛。”】 【“哦,今儿个红兰不接客。”】 【你不甘心地挣扎着,瘦小的身躯在人高马大的打手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让开!”你突然大喊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打手撞去。 打手没想到你会如此拼命,竟然被撞得一个趔趄。】 【然而,太久的拉扯已经足够让楚馆内的其他打手听到动静后赶过来。 他们迅速将你围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别白费力气了。”打手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出这胭脂阁吗?这里可是铜墙铁壁,你根本逃不出去。”】 【你的心沉到了谷底,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就在这时,竟真有一个贵公子模样的人打眼一瞧:“怎么了这么闹挺?”】 柳玉楼心里一紧。 别是那个,别是那个…… 然而天不遂人愿。 【打手们犹豫了一下,眼里带着几分忌惮。 看起来这位公子是楚馆的常客,也是这里有权势的客人之一,他们不敢轻易得罪。】 【“公子救命!”你尝试向他求救。】 【那哥们看了你一眼:“轻点打,处理干净点,别脏了我的门口。”】 【笑死,逛青楼的能有什么好人啊。】 【在老鸨的默许下,你被打手打死了。】 柳玉楼:? 喵的,果然是那个“干净哥”! 就是之前嫌她衣服脏,不让她活的那位! 【当前免费次数:3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她怀疑这个池子根本没有天赋。 【模拟开始。】 【你又一次击杀了贼人。】 【“不听话的小猎物,你这是要去哪儿?”】 【“妈妈让我给二楼的青衣公子带西西弗利亚的新鲜荔枝狗,浇刺激的abandon汁。”】 【啊,模拟器建议,不会说人话可以回炉重造。】 柳玉楼:? 【你的理由有理有据,打手沉默了。】 【“行,量你也跑不出去。”打手说。“整条街都是咱的人。任何出去的落单女子都会被扭送回来,别想着跑。”】 【你仅有的一丝喜悦还没来得及绽开就一下子消散。更离谱的是,二楼又出现了一个青衣的身影。 是干净哥。】 【“咋滴了?”】 柳玉楼:不是,凌晨三点多你不睡觉?到底谁是大学生? 【眼看着又要重复上一次的命运,你闭目等死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怎么?”】 第3章 红绫夜哭3:明月折腰 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角色! 生路! 柳玉楼双眼亮了起来。 【你看到了一个女子。她肌肤胜雪,容色冰冷。月光下,你分不清她和月哪个更白。】 柳玉楼:???这才是她应该点进去的游戏对吧,这才是她的【乱世美人收集器】该有的剧情吧? 终于到正篇了吗? 【明月下了楼。】 【“这是我这儿新来的小姑娘。我让她拿东西的,怎么?”】 【“王哥对不住,扰了您清梦了,月娘明日给您赔不是。”】 【你被月娘带入了房。】 【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 柳玉楼:?不是,她想什么了? 【不知道是谁,自诩纯情女大,却在被窝里偷偷玩黄油!】 柳玉楼的脸“噌”一下红了。 “谁,谁玩了?你个冒牌货别乱说啊!” “我可是你的宿主,留点面子!快给我继续求生啊!” 【呵。】 【一进门,月娘就冷了:“珠娘没跟你讲敢逃的后果?”】 【“入了这个门,就是你的命,死了也得埋这儿。”】 【纱帘后面,她和纱融成了一片雪。】 【“在咱们阁里,‘公子’这个称呼是个禁忌,没事别乱叫。”】 【似乎是感觉自己态度有些凶,月娘柔和了一些神情:“想家了?”】 【你摇摇头,指了指干裂的嘴唇。】 【月娘给你倒了一杯水。】 柳玉楼不禁舔了舔干裂的唇:胭脂阁没有井或者池子,这么多次模拟现实,这是她唯一一次喝到水! 【月娘嗤笑道:“真是个锯嘴葫芦。明日我和老家伙说,你跟着磕两个头,后面乖乖的,这次就过去了。”】 柳玉楼:等等,不行啊,那个贼还死在柴房呢! 【寅时三刻。鸡鸣第一声。】 【鸡叫结束的时候,不知为何,你感觉整个胭脂阁都冷了下来。】 【月娘脸色大变:“不好!那东西怎么会出来!”】 【“什么东西?”】 【她把你拽进了纱帘,给你盖了一半被子:“睡觉。什么都不会发生。”】 【你被迫闭上眼。】 【你突然觉得一阵阴风吹过,整个房间都仿佛陷入了死寂之中。月娘不说话了,你吓得摸向她的手。她似乎很不习惯,下意识想甩开,只是想到什么,到底是忍住了。 她一下下地拍着你的手,传达着:她在,别怕。】 【拉小手了。如果你是个男孩子,女主已经定了。】 柳玉楼:? 这是哪家的盗版模拟器啊? 哦,忘了,还真的是盗版游戏。 然而看到下一个跳出来的字幕时,她却被吓得一个激灵。 【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你。】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哭声突然响起,那声音凄婉而哀怨,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 【你毛骨悚然。】 【一夜的哭声。】 【月娘为你打了一夜的节拍。】 【清冷的月光中,你渐渐迷糊了过去……】 【……】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柴房内的尸体被发现了。】 【纵月娘善辩,老鸨还是要打死你,为她唯一的儿子报仇。】 【明月折了腰,叩了头。】 【你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这样清冷孤傲的人,应该是一直自由的。】 【“别打了,她要被打死了啊!”意识快要消散前,你好像听到了哭泣声。是月娘扑了过来,挡在了棍杖下。“珠娘,去求红兰姐!”】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你看到了一个国色天香的红衣身影从三楼赶来。】 【你死了!】 沉默。 七次模拟。 又一次。 西内了。 柳玉楼咸鱼一般躺在柴房,只有脑子在动。 为了自保,贼人是肯定要死的。但对方是老鸨的儿子,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夜晚的时候,打手、护院、干净哥等客人、门外的居民都是敌对势力,虽然可以蒙骗一时,但是要找好后路。 月娘、珠娘、红兰是相对可信的,但凭借她们就想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柳玉楼下意识以玩家的思维进行思考,没有必死无疑的结局,那么……破局的关键在哪里? 她静下心来,一遍遍回想和打手、月娘的对话。 【你真的不是在好奇,月娘有多白吗?】 柳玉楼:……我谢谢你。 忽略模拟器的喋喋不休,她终于找到了关键点! 诡异的哭声、禁忌的“公子”、暗中的窥探者! 这其中可能就有胭脂阁今夜的第三股势力! 【当前免费次数:2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抱佛脚(白)。】 【抱佛脚:你可以抱住一个生物在你认知中的脚,并把ta的外表刻在自己内心,看成是自己的信仰。一次性天赋,效果持续三分钟。】 【评价:当代大学生考前必备技能,可惜效果有限。】 柳玉楼:这个池子居然能抽到天赋?不过这么离谱的技能能有什么用? 考试前瞄一眼卷子? 【模拟开始。】 【你杀死了贼人。寅时二刻,你出了房门。】 【你偷偷溜上了二楼。】 【你还记得月娘的房间在左拐第二间,但是现在她还没醒,贸然敲门,可能会惊动打手和干净哥。】 【你犹豫片刻,偷偷溜上了三楼。】 【三楼只有两间房。一间亮着微弱的烛火,想来便是花魁红兰的寝室。另一间一片死寂,你不确定里面有什么。】 【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在上楼!】 【你轻轻拉开空房间的门,钻了进去。】 【“开门!”门外传来邦邦的撞击声。你的心一紧,幸好很快发现,敲的是红兰的房门。】 【“来了。”一道妩媚的声音响起,“怎么,三更半夜查房,怕我这房里藏了男人么?”】 【“岂敢。小的奉命进去看看。”】 【“我让你进来了么?”】 【交谈声减小。红兰轻松把来人应付了过去,赶下了楼。】 【你静下心来,借着月色观察这间厢房。】 【房内一览无余,看上去荒废了许久。昏暗无光的环境里,只有一张木床,房梁上挂着一条红绫。】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你浑身僵硬,看似要去观察床底,实际骤然抬头向唯一可能藏人的房梁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寅时三刻,鸡鸣。】 【你等了两分钟,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你认真回忆了一下,叫了一声“公子”。】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模拟器佩服你的勇气。】 ……就当这是正面评价吧。 【下一瞬,温度骤降,血雾弥漫,熟悉的凄厉哭声响起,这一次,你无比确定这哭声的来源是——】 【那条红绫。】 【“什么东西?”你问。 对面红兰房里的烛火一下子熄灭了。】 【下一瞬,那条红绫缠在了……你的脖子上,开始收缩。】 柳玉楼悚然。 死的绳子,怎么会活动? 事情超出了认知之外,她突然想起了这个“游戏”的名字:求生之外,还有诡异! 她以为求生是乱世,但是好像不止于此! 【你握住脖颈上的红绫,试图撕裂它。】 【你失败了。】 【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你疯狂地拳打脚踢,绳索却越拉越紧。】 【窒息的感觉。】 【逐渐和被掐死的时候重合——】 【恍惚间,你好像在红绫身后看到了一个红衣女子。】 【血月之下,眉眼英气的女子长发飞舞,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宅院里练着枪法,如银龙,如白练。 日升月落,二十年寒暑,最后收到了一封信。】 【她满怀笑容地看了信,却在读了信后永远失去了明媚的笑容。】 【(红衣女子以泪洗面图)。】 柳玉楼:??? 她试图点开看,却发现模拟器显示的…… 当真只有这几个字。 柳玉楼:???你不是有图片功能吗? 这条一闪而过的信息好像是她的错觉,下一秒,半透明的模拟器显示屏疯狂跳动,字符也转成了如血的颜色,把这条信息淹没在了后面。 【血月下,女子自缢身亡。红衣如血,飘然落下,化作一条血色红绫,夜夜在过去飘荡,发出凄厉的哭声。】 【幻觉消失。】 【你死——】 第4章 红绫夜哭4: 红衣之下三寸剑 柳玉楼:…… 这曲折的剧情发展,这熟悉的死亡流程,果然还是这个破求生模拟器啊。 【你居然嫌弃模拟器!打你打你!】 柳玉楼:? 【你死——】 【你一把抱住了红绫的一端,发动了技能[抱佛脚]!】 【红绫变成了你独一无二的信仰,你真心实意开始大肆赞美这条红绫。】 【“哇!多么柔顺的布料!质地非常柔软,触感一定很舒适吧? 上面的纹理设计得这么精致,每一道线条肯定都蕴含着主人最深刻的期许! 它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那么鲜艳、那么热烈,和它的主人一样,不敢想象是多么明媚灿烂的女子,任何见过它的人都会倍感珍惜和骄傲的!”】 【你的虚伪像是ai,让模拟器感到恶心!】 柳玉楼:…… 【哭声也停顿了一瞬,大概没有想到有人在临死之际还这么不要脸地赞美凶手。】 柳玉楼:?你再说一遍?看不起中文系学生是吧? 【红绫松开了片刻。】 【有戏!你继续赞美。 “有诗赞曰:红绫之美本天成,怎奈人间少知音。愿得良人共赏之,莫让芳华空飘零。”】 【模拟器的评价是,不会写就别写。】 柳玉楼:…… 【红绫停顿了片刻。它好像没什么文化。】 【你连忙改口。】 【“红绫真是太美了!不仅在其外在的绚烂华丽,更在英姿飒爽的气质。它需要用心去品味,那个不能欣赏的公子或许因为种种原因未能知晓,真是有眼无珠啊!”】 【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把我当成她?”】 【“卑贱之人,哪配和她比?”】 【哭声骤然放大,红绫好像被激怒了,一下子缠住了你的脖颈。】 【你死了!】 柳玉楼一惊。 诡异的红绫是可以交流的! 模拟器里她接触红绫,触发了类似背景cg的故事。她按照故事里的人物发挥,结果红绫却说,它不是背景故事里的人! 十次模拟,只剩下一次。 【好心的模拟器询问你是否需要留下遗言。】 柳玉楼:……duck不必。 现在可以选的路有三条:先去会一会红兰;重新推断诡异红绫的身份;去一层看看。 【嗯,对对对,所以你选哪条?】 柳玉楼难得没有搭理模拟器的插科打诨。 她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有了决断。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全都要! 前几次不了解布局,不免小心翼翼。 这次她不仅要去,还要明着去,让整个胭脂阁,都跟着她去! 【真是固执又贪心的人呐。】 【当前免费次数:1次。】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模拟开始。】 【你用柴火撞了木门,假装要寻死,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珠娘果然又来了。】 有戏!柳玉楼双眼一亮。 【“玉娘姐姐,别想不开啊,这里……这里好歹能活着,有一口饭吃,也算不错了。”】 【“如果你想家了,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珠娘为你唱了半支摇篮曲。你打断了她:“我认了。世事难料,当下要紧,我不会再寻死了。”】 【珠娘刚松了一口气,你就再次开口:“但我有一个请求。”】 【你提出要一袋土和一面镜子。珠娘有些犹疑,但还是给你弄来了镜子和一小捧土。】 【珠娘离开了。】 【你观察过柴房,上面有一两个小孔,漏出一点点日光。借着现代的知识,你清理出一片空地,成功在天边的晚霞消散前弄出隔离带,用镜子反射的光点燃了一小捧火苗!】 【呵,什么普罗米修斯。】 柳玉楼:……模拟器,你给我等着。 【你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它,避免点燃更多柴火。】 【寅时。贼人夜至。】 【火的存在惊动了贼人,却也让你更迅速地杀死了他。你熟练地从尸体兜里翻出碎银,用柴火为他盖上了被子。】 【你点燃了大堆柴火!】 【柴房里轰的一声。你拿着一段柴,引着火,快速地往胭脂阁的纱帘上一丢。】 【火点燃了。】 【原来你不是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你是火烧连营的当代陆逊。】 柳玉楼:…… 狗卡的托滚啊! 【“什么动静?”陆续的灯火点起。你捏着男声,喊了一句:“走水了!”】 【寅时二刻。你趁乱溜上三楼,一脚踹开了红兰的房门!】 【房中烛火骤熄。】 【“什么人?”妩媚的声线变得有些凌厉,“求财还是……劫色?”】 【劫色劫色!(口水)】 柳玉楼:? 咱俩到底谁不正经? 【当然是偷看黄油的你。】 柳玉楼:敲。 别提这事了,祖宗。 【“和我合作,我带你逃出去。”你说。】 【“哦?”床上的人停顿了一秒,掀开床帐,留下床上一卷被子。】 【烛火被她重新点燃。】 【荧荧火光下,你看清了她妩媚的脸。眼睑下,长长的下睫毛微卷。眉黛回转,如临天宫。】 【“你是……今日新来的玉娘?”】 【“楼下的躁动是你引起的?”】 【“你是为了逃出去,还是……为了奴家?”】 【火光明灭,吐气如兰。灯下见美人,花面交相映。】 一眼认出她的身份,三言两语几乎弄清真相,这个女人不简单!柳玉楼心下暗忖。 【你未免不解风情:“告诉我红绫诡异的信息。”】 柳玉楼:?不是,她一个女生解什么风情? 【“咦?”她的脸上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惊愕,“你知道‘她’?”】 【“回去吧。”红兰说,“柴房走水,我差人下去看看,恰好把你放了出来。你乖乖地试图救火来着,我就当没看见你。”】 【“我回不去了。”你说。】 第六次模拟时,月娘、珠娘,加起来都没保下她。 【“你杀了人?”红兰只略一思索,花容失色,“二楼的不屑,一楼的不敢,鸨母家那个混蛋想轻薄你?”】 【你没有说话。】 【“无妨。”红兰咬咬牙,又一次向你发出了逐客令。“下去。”】 【“等我逃出去,定会回来救月娘她们。”你说。】 【“下去!”红兰的眼神有些危险,你知道你只剩下最后一句打动她的机会。】 【“‘公子’。”你说。】 【红兰骤然站起身子,险些把妆匣碰翻。】 【“你果然不是常人。”她说。“你所为何事?想知道什么?”】 【“先说好,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不太过分的消息。”】 机会来了!这边,柳玉楼同样反应颇大。 【你认真思考片刻。】 【哎。宿主一思考,模拟器就发笑。】 柳玉楼:? 【“怎么说服红绫为我所用?”你问。】 【“你……”红兰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很聪明,沦落到这儿,可惜了。”】 【“我过来和你说。”红兰向你走过来。】 【烛光下,红兰缓缓拔下金钗。青丝如瀑,刹那间,美人鬓影散乱,让同为女子的你也看呆了一瞬。】 【莫非你以为,她要色诱你么?】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金光刺向了你的脖颈,你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金钗之下,是一把剑!】 第5章 红绫夜哭5: 相思一片海 柳玉楼:!!! 失策了,白白浪费了大好的局面! 珠娘可爱善良,月娘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看到美艳的花魁红兰出现的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点开的是【乱世美人收集器】的小黄油! 可是模拟器的信息,又一次提醒了她。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 自己心心念念的美人收集器。 变成了诡异求生模拟器。 这个狗东西。 【打你打你!】 柳玉楼:…… 她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在逐步接受这个事实了。 谁能想到,小小的青楼里,平平的楚馆中,被二人视为知己的花魁红兰竟然如此危险!如此一来,就只能以身涉险,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尝试收服红绫—— 【金钗剑停下了。在你的脖颈上刺出了一滴血。】 【“你不是大乾人?”】 嘶。 柳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即使她再不了解这个世界,也在“穿越”前两天弄明白了这个朝代是“离”,当时还嘲笑过这不愧是“离乱”之世,今日就看到了不同的国号。 好像卷入了不得了的事件。 【“可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自帘后传来。“我来说。”】 【你不禁毛骨悚然:你竟未发现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模拟器内外的柳玉楼都不禁产生疑问:这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她肯定不会以为这个人是一个简单的青楼恩客。 【红兰乖乖听令,收回了金钗。】 【神秘人告知了你红绫的来历和召唤方式。】 【“每个诡异的收服方式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只能自己推断。”红兰补充,“信息给你了,出去吧,别逼我动手。”】 即使口渴难耐,柳玉楼还是忍不住吓得站起了身。 不对劲! [诡异求生模拟器]或许很嘴贱,甚至或许会省略文字,但不会缩减关键信息。 但是刚刚“红绫的来历和召唤方式”明明重要,却被刻意压缩了! 中文系向来是玩文字的好手,柳玉楼再清楚不过,一字之差,广义狭义,最终内容千差万别! 【是的,比如“你吃苹果”和“你干苹果”。】 柳玉楼:??? 她的脸一下子爆红:“干什么啊啊啊?我是女孩子!” 模拟器: 【晾干苹果,怎么了吗?】 柳玉楼:啊,哦,那个,没事。 我觉得你可以保护一下我的隐私,在我心里想事情时不要开口。 模拟器: 【哦。】 柳玉楼本来还想着,模拟器日后会不会也在这上面坑她,刻意模糊关键信息,让她相信之后丧命? 但是这玩意儿能读取心声,她也就不敢想了,只能自己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原先因模拟器而起一丝散漫之情彻底散去。 事到如今,她更不能避免最坏的打算: 万一…… 这里不是游戏,死掉之后…… 回不去了呢? “退出游戏。”她说。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多思无益。”残存的理智让她压下心底的担忧,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现在更应该思考的是:模拟器为什么独独在这件事上简略? 是因为这涉及到[事件]的关键,涉及到[诡异]的关键情报,还是…… 因为哪个神秘人? 模拟器明明读取了心声,却没有告诉她。 柳玉楼只能自己想。 她从未忘记珠娘口中的“天赋”,时刻留意着相关的信息。 如果是因为天赋的话,这恐怕是她第一个见到的天赋者! 天赋都这么可怕吗?为什么她抽到的[抱佛脚]如此儿戏? 意识里面的文字还在继续。 【火快要扑灭了。楼下已经开始排查起了目击者。你推测,要不了一炷香就会排查到三楼。】 【但你并不着急,因为再有不到半炷香,鸡就该叫了。】 【你又一次推开了诡异的门。一声公子后,熟练地大声赞美红绫。】 【“啊,你这么红,这么长,每天都不用干活,真厉害啊!”】 【凄厉的夜哭声刚刚响起就卡壳了。】 【红绫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柔和了声音。】 【“帮我一下,”你说,“我带你去找‘她’的墓碑。”】 【红绫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哭泣声加大:“你还不够格!”】 【“你还不够格!”】 【菜鸡菜鸡!】 【你死了。】 虽然被模拟器嘲讽了,但柳玉楼还是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丝喜色。 不够格,就是方法对了。方法对了,哪怕已经没有试错机会,也可以一试。 她心下一转,拿柴火轻轻敲响木门。 “什么声音?” 直到听到脚步声,柳玉楼像模像样地高喊一声:“娘!”后退两步,向门冲去—— 柴火撞到了木门上。 【可怜的珠娘,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玉楼:你给我一次新的模拟机会,我就不玩她。 模拟器不出声了。 “你,你别死这儿啊!”门外的人真以为她是拿头撞的,立刻慌了。 脚步声。 “玉娘姐姐,别想不开啊,这里……这里好歹能活着,有一口饭吃,也算不错了。” 珠娘糯糯的声音如期响起。 “玉娘姐姐,你想家了吗?” “……嗯。”她确实想家了,不过不是这里未曾谋面的“父母”,而是…… 是现代儒雅智慧开明温暖的爸爸妈妈。 “如果你想家了,我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没有等到你的拒绝,珠娘轻轻哼唱了起来:“月光光,照船舫,阿哥下水采珠忙……” “摇呀晃,故乡的路有多长……” 这次柳玉楼没有打断她,但是她很快唱不下去了:“我记不住后面半支。” “没关系哦,很好听。”柳玉楼说,“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摇篮曲。” 话音未落,她扯出一个有点讽刺的笑。 她这种摆烂大学生的特点:面对虚伪的东西能扯出一大篇,真心实意的感情却只能用三两句话表达。 “谢谢你。”对着珠娘,柳玉楼真心实意地说,“人世无常,天意难料,我认了,不会再寻死了。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模拟器并没有告知柳玉楼怎么说,但她早有腹稿:“故土难离,我想再要一袋故乡的土。朱颜易改,我要一面镜子最后看一看父母予我的面容。” 外面停顿一会儿,传来了抽泣声。过了一会儿,一面铜镜和一大堆土从门缝塞了过来。 “我已经不记得我的故乡了……不知道我长大后,爷娘能不能认出我……” “故乡的路有多长,能不能载我回乡……” 珠娘渐渐远去,门缝下逐渐拉长的小小影子摇摇晃晃,好像承载了一片海的重量。 第6章 红绫夜哭6:盛世人的第一次 柳玉楼静下心来,把柴房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虽然模拟器内她成功了,但是现实的她空有理论,却没有操作经验。 柴房一旦提前失火,没有人开锁的情况下,她哪里逃的出去?毫无疑问,在这个密闭空间,她一定会生生烧死。 …… 她提前搭好了陷阱和高台,开始制造隔离带。 得到的土比预料之中多,她造的隔离带安全性也就上升了一分。 拿过黄铜镜子,她先下意识地…… 映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化妆养成习惯了,糟。 这是穿越三天来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眉眼精致,五官虽不出彩,但也算得上协调。面色蜡黄,发如飞蓬,毛躁躁地乱成一团。 一般安全。她对自己这个“角色”的身体做出了评价。 整理出一团较为蓬松的木屑作为引火物,她移到漏光处,将铜镜对准了阳光,慢慢调整角度,使折射的光线刚好照到上面。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最合适的时间来临,灼热的直射光终于照出了一点火星! 幸好柴房留出了一些空地,又隔绝了风,否则风借火势,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她必死无疑。柳玉楼感叹几句,丝毫不敢分神,静静地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哈欠。】 柳玉楼下意识跟着打了个哈欠。 【哟,你是文字控。】 柳玉楼:? 你个声控的模拟器凭什么嘲笑我? 有着模拟器的陪伴,时间的消磨好像也不那么寂寞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脂粉声和调笑声渐渐小了。 长时间的高度精神紧张让她有些困倦,现在,不需模拟器的诱导,她就哈欠连天。 终于,靠近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鼻尖嗅到了浓厚的酒气。 “嘻嘻,新的妹妹。”门口传来猥琐的嘟囔声,“听说这个玉娘不太好看,尝尝鲜,老子娘还能打死我不成?” 比她在模拟器内感受到的、更为过分和恶心的一通咒骂后,门啪嗒一声开了。 “哟,还知道点着火等你大爷。”醉酒的矮小男人眯着眼瞧了瞧,“等等,火?哪儿来的火?” 他向前一步,但是没有再发出第二声。 一块滚圆的木头滚到了他的脚下,他一脚踩中,然后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手臂重重地砸到了立起来的尖木刺,更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牛顿大穿刺!】 柳玉楼:…… 模拟器你不能起一个好点的名字吗? 柳玉楼用另一根尖木刺,贯穿了贼人的嘴和后脑。 沉闷的撞击声后,不明的红白物体撒了出来,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就没了呼吸。 柳玉楼低估了第一次杀人对自己的冲击。和平年代的大学生哪儿见过这个,忍不住花了几分钟干呕起来。 幸好肚里无食,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干咳了一口血。 模拟器居然保持了沉默,没有嘲笑她干呕的狼狈模样。 时间有限,她快速地翻出男人兜里的两块碎银,在腰间缠了上去。 这身衣服能蔽体已经勉强,根本没兜,在寒风中冷得刺骨。 银子能不能保住看天意,能不能逃出去还不好说,柳玉楼不可能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损害体力。 下一秒,她用两根木柴分离了一半火源,一根扔向柴房,一根扔向外面的纱帘—— “哄”的两声。 趁着人们的反应需要时间,她飞快地跑向三楼。得益于当年躲避宿管的经历,成功在被人发现之前踹开了红兰的房门—— “走水了——”楼下有人喊。 “你是什么人?”这一次的速度太快,红兰根本来不及吹蜡烛藏人。因此反应过来时,柳玉楼的脖颈上已经多了一把金钗剑。 直面生死,身上消耗肾上腺素的感觉才开始回归。空气流入肺部,手臂上火辣辣的疼,是她没有把握好力度,跳下来时擦伤了。 她大致扫了一眼,房内没人。那个神秘人果然躲起来了。 这一眼让红兰警觉:“怎么,奴家不够美吗?” 脖子上的金钗剑前进了一毫,如果她不能给出回答,一定会命丧在这剑下。 模拟里,红兰想杀她是因为怀疑她是“大乾”的人! 那她们就是“乾”这个国家的对立面! 柳玉楼思绪飞速转动。 “''公子'',反乾,”她断断续续地说,“屋内,何人?” “公子”是胭脂阁的禁忌词,“反乾”是红兰的立场,“屋内人”是她模拟里知道的另一个存在,三个加起来,已经是她能提升神秘值的最好回答! 能不能让红兰投鼠忌器,就在此刻! “你?”每多蹦出一个词,红兰的杀气就凌厉一分。到最后,已经快要戳破她的咽喉。 蒙对了。 “可以了。”意料之中的,她听到了神秘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是诡异力量?柳玉楼心下一凛。 “知道这么多,你所为何事?”红兰没有收剑,但是力道松了,警惕地问。 “我来加入你们。”深谙就业之道的柳玉楼尽力展现着自身的价值,“知道这么多,但凡有恶意,我大可派人包围你们,可见我是友非敌。” 红兰没有否认,柳玉楼顺着杆子往上爬:“本人头脑灵活,资质尚可,可塑性高,只要知道这阁内红绫的来历,定能收服此诡,为组织的建设添砖加瓦。” 大学生继续前景展望:“这不会是我收的唯一一只诡,还会有第二只、第三只。实不相瞒,我对你们的组织早有耳闻,久仰大名,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么请问,她们组织的名字是?】 柳玉楼:……闭嘴! “你……”红兰一阵犹豫。 “哈哈。”那神秘女子轻笑一声,“倒是有趣。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需要你办一件事。” “我办。” 神秘女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兴味:“我都没说,你就敢接?” 柳玉楼没有回话,形势使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度过此次,她相信模拟器在手,也能规避大多数的风险。 “有趣。若你收服了红绫,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那神秘女子道:“不必紧张,我讲给你听。” 红兰对这人似是无条件的信服,并不质疑一声,收了剑,施施然把金钗插回发髻里,又变回了风情万种的花魁。 柳玉楼试图窥探那神秘声音的来源,可是红兰幽幽道: “玉娘不乖哦,看奴家就够了。” 看似缱绻的声音下,幽幽的暗香浮动。美人体态轻盈,面容妩媚,却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她的视线。 【你想歪了!】 柳玉楼脸红,咬牙在内心警告道:我没有! 【嘴硬嘴硬!】 “我要一杯水。”柳玉楼指了下干裂的嘴唇。说了这么多,她实在口渴得紧。 红兰犹豫了一下,冷哼一声,递过来一杯水。 柳玉楼全然不担心下毒,接了就一饮而尽,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还存在的感觉。 下跌的理智逐渐回笼,她听到神秘人说: “红绫的激发条件是——” 第7章 红绫夜哭7:天下四绝 “那红绫的激发条件有四,当天杀一个负心人,得到红兰的认可,喊一句''公子'',等到——” 柳玉楼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点,诧异地看向红兰,下意识补充:“寅时三刻,鸡鸣。” 美人哼一声,默默转过头。 “知道的还挺多,可惜打断别人的话不是个好习惯呢。再有下次,我可不讲了。”神秘女子说,也许是为红兰出头。 “抱歉。”柳玉楼说。 神秘女子:“话说大业十年,某天胭脂阁里来了一个姓石的。” “他的妻子是这春城有名的妒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放纵之下,一夜玩遍几十歌女,真个是: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金风玉露两相顾,分不清天上人间。” 神秘女子:“终于,他死在某一人的肚皮上。” “那时死个人虽然不像现在这么习以为常,但也不是个小事。” “不过,胭脂阁背后也不是没人,按理说也不惧。”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 “离朝传了五百年,到大业初年,起了一场叛乱。姓石的作为镖旗将军,创下了赫赫功名。” 柳玉楼恍惚想起,这个世界的朝代正是“离”。 传了几百年……在历史上几百年的朝代往往会被替换,感觉很危啊。 神秘女子还在继续讲述着。 “他的妻子将门出身,少年慕艾,二人本来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挚爱哪里有舍得分享的呢?他妻子把他看得死死的,除了石母赐下的一房小妾,容不得旁人近身。” “军中女子少,妻家又多关系,这人近二十年硬是找不到一点偷腥的机会。好不容易功成名就,生怕别人取笑自己惧内,又苦妻子悍妒,竟做下了一桩丑事!”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红兰唾骂一句。 “人之常情而已。”神秘女子应和一句,没有细谈。“石将军知晓妻子的作息,便在夜里,趁着她独处的时候,雇了个断魂亭的预备杀手去刺杀她。” “别说大离,就是塞北、塞北之外、南海之中,哪个活人不知道亭台楼阁天下四绝?” “[断魂亭],那可是天下第一!” “即使是最低级的预备杀手,也不是常人能够相与的。然而石妻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用手抵抗尖刀,喊着丈夫的名字呼救,誓死反抗。” “在呼声下,他唯一的妾室和丫鬟赶出来相救,三女共同抵抗,竟然反杀了敌人。” “这也是断魂亭唯一一次失利。” “天下第一的势力,刺杀一个小小闺阁女子竟然失败,为天下笑。” “此后足足十年,断魂亭才消除了这件事的影响。” “自此之后,石将军更厌恶恐惧妻子,以妻子善妒为由杖杀了那个小妾,再也不进她的屋了。” 柳玉楼:?不是,关小妾什么事?妻妾和睦,这家伙还不满足吗? 【贪心贪心!】 柳玉楼第一次和模拟器站在了一个立场上。 “后来,石将军更是故技重施,蒙骗自己的副将说,妻子背着他偷人。” “副将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杀之后快,他于是借着送家书的名义,拜托副将去刺杀自己的妻子。” “当他的妻子忧心忡忡又满怀喜悦地听信时,副将拔刀出鞘,直斩妻子人头。妻子临阵反击,众人闻声赶到,才被救下。” “那个妻子十指皆伤,后来截去了一指,人称九指夫人。” “自此石氏夫妻,恩断义绝。” 柳玉楼:干得漂亮! 似乎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太快,红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暗香浮动。 神秘女子悠悠道: “那石将军一朝得了自由,兴高采烈之下,放纵过度,谁想竟死得这么不光彩。” 确实不光彩,这和偷情而死有什么区别?柳玉楼翻了个白眼。 “虽然不光彩,其妻也没有追究。” “然而好事者把这事传入了宫中。” “大业十年,灵帝杀石妻钱氏满门,说她善嫉妒,要为后世妇人警醒。可怜钱家满门忠烈,连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儿都没有逃出去。” “其实就是找个由头罢了。功高震主,谁能说不是故意的呢?”神秘女子道。 “可是……”红兰接口,“灵帝抢夺臣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么傻的一个人,没看出来也是有可能的吧?” 神秘女子笑笑:“那只能是好色。帝王心术和为人,是两个东西。” 红兰乖乖地点了点头,千娇百媚的大美人,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呆萌。 神秘女子继续讲道:“钱氏当夜就敲响了鸣冤鼓,吊死在了衙门门前。” “流言纷纷,民心难测,眼看是压不住了。下面的官员揣摩圣意,要把那夜胭脂阁的女子全都杀掉,用风流韵事来掩盖这桩丑事。” “反正灵帝的风流事也不在这几件,多出几个,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他们低估了胭脂阁。” 红兰微微一笑。 神秘女子:“姓石的当年是武状元,打马游街,少年意气,娶了钱氏女,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儿。后来断魂亭折戟,才知道钱氏武艺更胜将军,竟是硬生生埋没在了方寸后院。” “阁内女子虽不说,哪个不钦佩向往?” “钱氏无辜受戮,当时的花魁粉桃本来就大为愤怒,官兵围困,问那夜是谁的时候就站了出来。担了罪责,竟是当场自焚而亡,保下了胭脂阁。” “才知歌女乞儿之中,更有仁人义士。” 这件事的震撼让柳玉楼、红兰和模拟器不由都沉默了一会儿。 神秘女子继续讲道。 “后二十年,春城几乎忘记了此事。粉桃的屋子被封锁,其惯用起舞的红绫收了一抹恨意,化作红绫夜夜哭泣,直到厉王屠诡城,才有所收敛,只有触发特定条件才会出现索命。” 柳玉楼掩下心中的震惊。这一次听到的秘闻不少:[亭台楼阁],每个字都是一个势力。是当今的天下四绝。 难怪来时路过的建筑都叫xx酒家,xx饭馆,碰不得一个楼字! 刺客所在的断魂[亭]是天下第一,敢叫胭脂阁,这看似普通的青楼也许也并不简单! 大业,不知道是什么朝代,这不知道何年的秘闻涉及到权力斗争,恐怕也不是那么好听的;一个诡异已经不好对付,厉王敢征[诡城],并且竟然成功了,诡异惧怕他,甚至甘愿被封印,该用“武帝”为谥号才对,怎么会成“厉王”? 【好心的模拟器给你偷来了日历。】 【目前的年号是:允恭。 在位皇帝:新皇。】 【上一代的皇帝是:武帝(厉王),年号是克明。】 【大业是武帝的爸爸,新皇的爷爷的年号。大业的皇帝可以称为:灵帝。】 柳玉楼:!模拟器你终于干了件好事! 灵帝——武帝(厉王)——新皇。 大业——克明——允恭! 神秘人没有给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阁下听了不少了。能否进一步合作,还要看看彼此的诚意,不是吗?” 很合理的要求。柳玉楼点了点头,推开了红兰的房门。 临走前,她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青衣女子,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回头来看一样,露出了一个看不透的笑。 第8章 红绫夜哭8:收服[红绫]! 柳玉楼逃也似的钻进红绫诡异所在的屋,按下了怦怦跳的心脏。 匆匆一瞥,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女子的面容,但是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来时她是看到过楼里一些女子的,大部分美在皮,红兰这种在骨,而这个人在一种玄之又玄的“韵”上:就好像她的身躯里有一团火,日夜不息,至死方休。这种致命的感觉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她,同样会吸引很多人去熄灭,而追随她的人明知如此,也会争先恐后地飞蛾赴火。 但是对柳玉楼这种想追求平稳的人来说,这团火同样意味着危险! 心思百转,现实只过了一瞬。 寅时三刻,雄鸡的鸣叫声如约响起。 因着之前提到过“公子”二字,房里的温度降了下来。同时,柳玉楼第一次亲身听到了这传说中的哭声—— 如泣如诉,潺潺袅袅,才听一个音,便自动衍生出了无穷的哀怨。 “啧啧啧!真是天地奇物!”身体比思想更快,她大声吟诵,张口就来,“这色泽,这线条,啧啧啧!” 【啧啧啧,你倒是说话呀,啧啧啧。】 柳玉楼:? “可惜呀!世人只知外表,贪图享乐,喜新厌旧,”回忆着多年所学,柳玉楼逐渐说道,“谁又有耐心对着旧人从一而终,欣赏小小红绫一条呢?” 红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绵软却坚韧的布条看似亲近地缠上她的手腕,有着模拟器的经验,柳玉楼怎么不知,这是在用她不可理解的方式检测她的资格,过了第一关,下一句,就该是“你不配”了! “我今日知晓了这桩不平事,虽死犹冤,感同身受,多有冒犯,死亦无怨。但有最后一句遗言——” “如今你已化作红绫,又受封印,就算每次出手都能除掉一个绝顶恶人,世间万万人,作恶者这么多,你能杀尽否?” “诡异之身,又能如何洗清她的冤屈呢?” 悄无声息缠上她脖子的绸缎松开了。 柳玉楼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我柳玉楼在此发誓,你愿即我愿,你助我一臂之力,我送你返乡,来日定借助‘公子’的力量,洗清钱氏的冤屈!” 没错,这就是柳玉楼找到的破局点:利用故事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公子”,解除红绫的执念! 根本不在故事里,却能成为制约红绫诡异的禁忌,这一切都印证着这个普通称呼后面的不凡。 正常人即使知晓了这个词能激发诡异,也绝不会再次说出来,生怕刺激诡异再一次变异。然而柳玉楼知道,红绫是可以交流的,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赌了! 柳玉楼像是写论文一样,把构思了许久的计划缓缓道来:“第一步,带你出去……第二步,去钱氏墓前祭奠……第三步,联系上‘公子’……” 【画饼画饼!吃撑吃撑!】 柳玉楼:? 有着多年面试经验,逻辑学又满分的柳玉楼,说出来的步骤自然是切实可行的。 至少不会听起来一眼饼。 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靠谱。 红绫颤动了一下。 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帮你三次。没有进展,再杀你不迟。” 成功了! 柳玉楼点点头:“可以。逃出这里,算一次。” 她心一横,主动上前接受红绫。 这一次,这条诡异主动缠上了她的手腕。 手腕上有着动脉,这种生命随时在别人(别的物种)掌控下的感觉并不好受。 柳玉楼强迫自己适应。 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时摆烂的大学生了。 【你是足足死了十次的大学生!】 柳玉楼:? 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她简单地熟悉了一下,很快熟悉了这条诡异的用法。 确保可以维持简单的甩出、收回、伸长、缩短动作后,她从三楼的阑干探出头去—— 火即将扑灭,底下乌泱泱集了一群人。 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喧哗声中,贩夫走卒、打手小厮、一二楼的可怜女子齐聚在一起。她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粗犷的干净哥和白皙清冷的月娘。 真的是如月一般的人,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带走带走!】 “你倒是给我金手指啊让我带走?储存活人的空间有没有?无双模式有没有?” 模拟器:…… 打手已经开始查二楼了,有人看见了她,正在追上来。 “缠住我的腰!”她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迅速对红绫发令,把这只诡异向着阑干一甩,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信仰之跃!】 “哟,成功了啊。”厢房里,风姿不凡的女子转头向红兰笑道,“她有这红绫相助,居然有你半支舞的风采。” 红兰一笑,倾倒了满天星河。 柳玉楼哪里知道厢房里发生的事,只觉身轻如燕,从楼阁之上飘然而下。 红绫在她身后随风飘动,宛如一条晚霞色的丝带,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人群下意识地散开了片刻,很快又有打手持长刀一拥而上。 “嗖——”红绫一甩,缠住了二楼的阑干。柳玉楼只觉腰际一沉,整个人都快要被勒断了——“换一种缠法!登山攀爬的那种绕法会吗,先绕过我的腰,再从我两腿间穿过!” 【龟甲缚,用龟甲缚!】 “嗯……姿态不及红兰远矣。”神秘女子笑道,“不过这缠法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 刀光一闪,虽然姿势不甚雅观,但柳玉楼堪堪避开了打手们的围攻,向着二楼的阑干冲去。 她当然用的不是龟甲缚,是登山绳子的系法。 “抓住她!”打手们喊。 红绫“嗍”地一下又换了方向。 有打手试图砍向红绫,但是感受过红绫韧度的柳玉楼并不担心。 金石难断! 乱发飞扬,红绫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辗转腾挪,终于她一个猴子捞月,从人群中一把抱走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约莫七八岁,脸有些圆润,却不失其美貌的,看起来像是有福的小女孩。 “珠娘——!”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你放下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啊!” “你抓我,抓我!” 女子的嘶吼声中,柳玉楼看清了月娘的泪。 寒风轻晃,动摇了神女的玉佩。明月垂泪,月珠敲击水晶盘。 她的心下一痛。 “放下珠娘!”渐渐的,有其他女子敢说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怀里的珠娘并没有太大的挣扎。 “玉娘姐姐,你不会害我的对吗?”小人问,“如果迫不得已,你可以从再高一点的地方丢下我吗?我想试试更高一点,能不能看到我的爷娘。” 【她以为你要摔死她呢。】 柳玉楼鼻子一酸:“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 拖延时间,就是为了在人群中找到这个最小的女孩子。 但是哪里是像模拟器说的要摔死她! 柳玉楼清楚,如果等火扑灭,排查火情,让人发现珠娘的镜子,恐怕她也难逃其咎。 模拟和现实,珠娘都对她帮助颇大,力所能及,也断没有拖累小孩子的道理。 这是唯一一次机会。 只是月娘她们…… 如果……如果她有能力…… 柳玉楼长叹一声,不再多想。刚刚和红绫的配合不太熟练,几次差点被人砍到。手腕上的擦伤痛感还在,她不能拖延下去—— 十条命。 她从没有忘记,这里是一个诡异与混乱并存的世界。说不定下一个赶来的人,就会有那诡秘莫测的“天赋”,或者…… 下一个来的直接是诡异。 柳玉楼深吸一口气,将红绫紧紧握在手中:“珠娘抱紧我!红绫缠住屋檐!” 几乎双倍的重量下,她和珠娘加速下落。即将碰到刀剑的下一秒,红绫成功拉住了她们,反弹使她们一下子变成了一道残影—— 果然灵活柔韧,夸的也不完全是虚话!柳玉楼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送珠娘返乡!” 似乎是为了让谁放心,她大声喊道。然而只来得及喊出这么一句,她迅速调整呼吸,手中红绫化作一道红色的光幕,向胭脂阁外飞去。 “呼”逃出来了,柳玉楼松了口气。 【警报警报!】 可是下一瞬,模拟器突然预警! “干得不错。” 柳玉楼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好像擦肩而过一个人。看清之后,柳玉楼冷汗直冒:是那个神秘女子! 第9章 红绫夜哭9:高山巨眼 柳玉楼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神秘女子一边飞,一边用手中的毛笔在空中写着“梯”字。 “梯”字当空落墨,竟然真的成了字。字符落地,竟然真的变成了一个个高耸入云的梯子! 那女子就在一个个汉字间信步而来,竟然赶上了红绫的速度! 柳玉楼心神巨震:这就是天赋吗?! “向南离城门最近,再给你个线索。听说……越地贵珠,故生男多取名珠儿,生女多叫珠娘。”神秘女子缓缓道。 “希望下次,你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珠娘接着!” “哎!”怀里的小姑娘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柳玉楼回过神时,发现珠娘手里多了一朵红色的小花,妖娆可爱。 再一看,神秘女子已经不见了。身边的世界,好像也…… 有了些别的变化。 柳玉楼压下惊悸,长吁一口气:“我们出城!” 【金钗鬓影,红兰幽幽。】 【一片相思,南海遗珠。】 【珠帘伴雪,明明如月。】 【大事记:这一夜,两个小姑娘随着一抹红绫在屋檐墙角上翩然飞过。 可惜雄鸡第一声,天色未白,不然半城的人都能看到轻拂空中似朝霞的红绫。】 【飘然若梦,锦绣交织,广阔的世界刚刚展开一角!】 【恭喜您完成事件[红绫夜哭]。】 柳玉楼:“你等等,你等等,这个台词不应该是我的【乱世美人收集器】的吗?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求生啊?” 模拟器沉默了一下,有点心虚地来了一句。 【货不对板。】 柳玉楼:……敲!!! 【但是美人是真的能遇到。】 模拟器赶紧补充。 【至于遇到,解锁图鉴不就是收集了吗?】 柳玉楼:……我有一句问候,不知道你当听不当听。 模拟器立刻装死。 【人生是一趟通往死亡的列车,希望器器能一直伴您死来死去!】 柳玉楼:? 【[模拟充能]功能开启!累计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模拟充能]: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积累到一定量后,可开启[模拟器]。】 【滴,获取[真心]二两一钱!】 模拟器在意识里疯狂地跳动着。但是后面的信息柳玉楼已经分不出神来查看。 刚刚的花带来了全然不同的诡谲视野,常人根本不能想象! 将白未白的天空,突然一下子染满了墨色! 柳玉楼突然发现,来时的路出现了截然不同的景色! 墨色堆积成了巨大的乌云,带着浓浓不详气息的黑色丝线从里面垂下,眼看着整个春城都要被拉到空中! 拉到空中,会发生什么? 柳玉楼刚产生这个问题,就看到一只偷吃腊肉的黑熊被黑色丝线捕捉,一下子升上了天,被乌云一口吞噬! 熊骨头掉到了地面上。 而那户人家还毫无所觉,听到动静的大婶出来查看,还大声叫嚷道:“哪个天杀的把我一块腊肉变成了一堆骨头?咱可不和你换啊!” 【还喜欢黑丝吗?喏,黑丝。】 柳玉楼:???不是这种要命的黑丝啊! 更为离谱的是,这大婶身边正站着一只竦肩缩颈、张眼吐舌的诡,正像人敲核桃那样敲着大婶的脑袋,而大婶的脑袋明明破了一个大洞,自己却不知道! 那狰狞的诡物流着口水,把大嘴凑近大婶脑后的伤口。片刻后,它带着一脸满足的神情,像是吃饱了那样离开! 柳玉楼不小心看见了它伸出来的长长的舌头,和从大婶脑袋里带出来的一点黄白之物! 柳玉楼双眼一黑。 可她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只一模一样的这种诡! 柳玉楼:!!! 她和珠娘吓得齐齐一声尖叫。 远处悠悠飘来一个“收”字。 轻飘飘的一个墨字,像是一片花瓣飘然落下。 然而这轻飘飘的一笔,居然当真把她身侧的诡,融化成了一个墨点! 而那恐怖恶心的东西,完全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是那神秘女子出手了! 盛世·废物但有礼貌的柳玉楼连忙回身望去,想感谢那神秘女子,却发现能分给她们一个字,已经是极限! 女子在一个个“梯”字间缓缓上升,已经到了乌云之下,眼看就要上了乌云! 而乌云上面作乱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容——那是一个长着七只耳朵的巨大香炉,它的香烟结成丝线,正用两只人脚疯狂捞取底下的民居,然后塞到自己嘴里。 那人脚无形无色,人察觉不出。虽然是穿墙而过,但是新建民居立刻就长上了青苔,晃动了一分! 等到拉上来的那一刻,就是死期!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子的小动作,大量的香和黑丝线被调来应付她。“梯”字刚写成就被击溃,而那女子,似乎只是仗着兵器之利,一时间连连落笔,毫无分心之空! 一片乌烟瘴气,相较之下,反而是胭脂阁笼罩在一片浩大的金光中,反而成了整座城最干净的地界!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叫。 【诡异求生】。 说好的乱世美人呢??? 柳玉楼不敢再看,催动红绫全力赶路。然而视线所及,皆是诡异,柳玉楼心下暗道不好——她们的出城太过高调,惊动了一些不知名的存在! 外界倒是没有黑云了。 但是,西南,一只巨大的两足鱼诡从涛涛的江水间升起头颅,好像冰山浮出水面,根本看不到底,一只脚正试探性地踏上这边的河岸。 巨、巨物恐惧! 柳玉楼一下扭开了头。 正西,一座伟岸的城池,目测是皇城,然而上面飞起的不是龙,居然盘踞着一只冒黑烟的巨大黑色蜈蚣! 感觉到窥探的视线,蜈蚣向她们看来,不经意露出身上无数溃烂的伤口。 它的一只眼已经瞎了,正在流着毒脓,另一只眼满是冰冷的打量! 【不要让它看到!不要让它看到!!!千万不要让它知道你能看到!!!】 模拟器居然在报警! 柳玉楼立刻知道了重要性,她连忙转身,却见北边的无尽高山之上,竟有一只春城大小的、威压不似人类的眼睛缓缓睁开—— 山,长出了眼睛! 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柳玉楼冷汗直冒。 这次不用模拟器提醒,她就扭开了头。 三方打量之下,恐怖如七耳香炉也停顿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身后突然冒出了常人看不见的滚滚黑烟,一只小小的毛笔骤然射出一个“夺”字! 字符比红绫不知道快了多少。看似脆弱的墨汁轻轻一扫,却把香炉疯狂摆动的两只人脚生生卷去—— 香炉气得不停冒烟,整个春城的人都被包围,有些听了鸡叫就打算劳作的人硬是昏倒在半路上! 尽管柳玉楼离战斗发生的地点已有半个春城那么远,也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阵困意。 【睡吧,睡吧,掉下去摔成煎饼。】 柳玉楼:??? 听了模拟器的话,她哪里还敢不勉强保持理智? 怀里的珠娘已经睡着了,只是小手还紧紧抓着那朵带来视线的红色小花。 神秘女子边写字,边对着香炉冷声喝道:“克明三十年之约,难道要忘记了么?” 柳玉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历史。珠娘沉睡,她无处询问。但她心里还是下意识浮起了一个人名—— 厉王! 克定祸乱,明烛四海,在模拟器偷来的日历里,恰好是这位敢征诡域的厉王治下年号! 片刻之间,她又带着红绫窜出去五里地,终于不那么困了。 春城的战斗还在继续,那空中的香炉居然只剩下了三只耳朵,半城的烟雾已经化作了墨。 最后时刻,神秘女子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写下了三个字! “夺”,“收”,“镇”! 香炉一下子失去了力量,眼看就要坠落! 然而就在这时,北边高山的眼睛睁开了一半! 本想逃亡的香炉突然又冒出了大量黑烟,重新长出了三只耳朵——西南方向的水怪一只脚上了岸——皇城黑蜈蚣探出了头—— 柳玉楼立刻转头,不看那黑蜈蚣。 可是突然之间,东方红光大亮,如一轮明日。柳玉楼下意识看去——鸡还未鸣第二声,不是太阳! 一个将军模样的身影顶天立地,站在东方的边界线上,上面斜半张脸已经被撕烂了,身上布满了伤口,同样冒着诡异的黑烟,手中长枪一指,向三个方向投来了警告的视线—— 老实一点。别逼我扇你们。 柳玉楼不合时宜地想到。 然而下一瞬,两足鱼诡立刻把试探的脚缩了回去,无边的头也沉没在了江水中。流毒黑蜈蚣默默转过了头。高山之上,城池般的巨眼立刻闭上了,隐没在了林海中。 春城,香炉拔腿——拔耳朵就跑。 柳玉楼大为叹服:这是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形诡异,只要一眼,居然镇住了四只绝世诡异! 那将军诡长枪一转,悍然挡住东边浓雾里冒出来的一只巨爪。然而因为这一分神,居然又受了一道伤! 它且战且退,同样闯入了迷雾中。 终于。 鸡鸣第二声。 这漫长诡异的一夜终于结束,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同时,红绫的声音响起:“这是第一次。” 还有两次红绫出手的机会! 柳玉楼和珠娘立刻向下坠落,幸好她时刻注意着,成功精准无误地落到了一棵树上。 【落地成盒失败,舔包失败。】 柳玉楼:? 模拟器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飞檐走壁的能力消失,快速刮过的风蓦地一静。 柳玉楼护着珠娘,自己脸上却被小树枝划出了一道伤口。 【破相了。】 无妨,天将明,魑魅魍魉也该收敛几分罢? “玉娘姐姐?”珠娘朦胧间睁开眼睛,“咱们被抓回去了?” “没有,咱们逃出来了。” 珠娘不敢置信地睁大了水润的眼睛。 “咱们逃出来了?” “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玉娘——玉楼姐姐,你咬我一口试试!”反应过来什么,似乎是为了怕她伤心,又或者是为了和过去告别,看似单纯却聪慧的小姑娘自发地改了口。 柳玉楼哪里舍得。珠娘自己咬了胳膊一口,出了血印,不用感受就知道生疼。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这是真的吗?” 第10章 人手花,诡异的幸运数字 珠娘先是怔愣,然后又重复问了许多遍,呆在原地。直到手里攥死了的红色小花扑通一声掉进了树下的小河,溅起了两米多高的浪花。 珠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也不管手上的疼痛,而是忍不住又哭又笑起来。 她时而念着交好的小姐妹名字,时而念着爷娘,时而说着心里的恐惧无措,最后汇成了那首熟悉的摇篮曲:“月光光,照船舫,阿哥下水采珠忙……” “摇呀晃,故乡的路有多长……” 她的手已经压出了清晰的指印,看得柳玉楼有些心疼。 在小姑娘的歌声里,柳玉楼利索地爬下了树,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童年的爬树经历,再把珠娘接了下来。劫后余生,这一夜经历了太多太多,世界大变,逃出来的狂喜褪去,饥饿感、干渴感、后怕感一涌而上。 她本来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不过没有那些熟悉的历史人物、典故而已。 语言一样,穿着相似,谁看了不迷糊? 好一夜荒唐! 无法理解、幽暗恐怖的诡异,相互敌视、出卖的人,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天赋者,高山上的眼睛——这哪里是她唯物主义的世界观解释得通的? 你说它是唯心的幻觉,可它有实体,手里的红绫就是例子。你说它是执念的具象化,可它又实在太过玄幻:现实世界里,你对着红带子等到寅时三刻鸡鸣,说一句公子,再杀一个负心人试试看?鸡叫的时候你就因为扰民被抓了。 她都准备好了打工挣钱,然而一夜之间,世界骤变,诡异横行,力量至上。她的目标也一下子从“致富”变成了“求生”。 那朵小红花掉进了水里,她们已经失去了诡异的视线—— 诡异! 她的脑海突然一片清明。 来时她看了,这片树林虽然没有那种铺天盖地的诡异,但也并不安全!虽然她凭借着出众的记忆力草草记了一下,但是没有那朵花,终究是不太放心。 可是那朵花掉进溪水了! 柳玉楼咬咬牙,脱下鞋,挽起裤脚,赤足下了溪水。 感谢这个身体的贫穷,她根本穿不起袜子,因此脱鞋的速度很快。 冰凉刺骨的溪水刺激着双脚,她小心注意着,预防可能存在的锋利石头把自己划伤。然而奇怪的是,明明水清澈见底,没有鱼,流速也很慢,可是三四分钟前掉下去的鲜艳红花居然找不到一丝痕迹! 不,有一个暗红色的东西! 柳玉楼突然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和在胭脂阁类似! 而且感觉……额头凉飕飕的! 她的心里一沉,哪里还敢久留? 偏生这时,岸上的珠娘突然喊了一声: “姐姐,有条大鱼正在赶来!” 柳玉楼不敢往那个方向看,但确实感觉到一团巨大黑影从水底游来。 她不敢久留,俯身一捞,只觉得确实捞到了什么——应该就是那个暗红色的东西——极沉,便快速上了岸。“珠娘走!” 她拉着珠娘的手快步向记忆里诡异最少的一条路线跑去。 可是就在这时,只听到身后一阵巨大的水花声! 柳玉楼已经跑出去了十米远,连忙回头来看。却见岸上的一大块土地都布满了水印,上面的草已经全空了,刚好到她之前额头的位置! 那是什么东西? 她吓得发抖,连忙加快了速度。 幸好,幸好那朵花到底是成功捞出来了。 “姐姐!”珠娘却突然不跑了,指着她的怀里发抖。 柳玉楼心又是一沉。 她不敢低头,只感觉双手摸到了什么滑滑的、黏黏的东西。 好像……不是花,而是什么没有鳞片的鱼,没有温度的尸体! 她壮着胆子一低头。 这向怀里一看,腿立刻便是一软,脸也白了几分:哪儿有什么红花,怀里的分明是一只人手! 随着人手的入眼,更多的细节被想起:珠娘抱着花后骤然增加的重量;明明三米多的树,一朵花掉入浅溪,竟然能溅起两米的水花…… 柳玉楼不敢多想,宁愿相信是溪水载着花飘到了远方,水里本来就有浮尸…… 这也很可怕吧! 【第一次大事件完成,现在是提问时间!】 柳玉楼强打起精神,在心里无声问道:“你怎么这么好心?” 【好心的模拟器一直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温馨提示:共有4次提问机会,当前剩余:3。】 柳玉楼:???她根本没想提问刚刚的好吧?还有,为什么是4次?别的游戏不都是3次吗? 【因为四是诡异世界的幸运数字。当前剩余提问机会:2。】 柳玉楼:……忘了这玩意儿能读心了。 只剩下两次,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仔细考虑一下要问什么。 “你都有哪些功能?” 【[模拟]、[选择]、[充能]、[鉴定]、[任务]、[称号]……伟大的模拟器应有尽有,无所不能!】 柳玉楼:…… 她很想问自己还能不能回家,又怕得到失望的答案。 “你吹了这么多,怎么就开了模拟和充能?” 【因为你的模拟次数不够。】 模拟器回答完就沉默了,千呼万唤不出来,抱俩琵琶遮全脸。 柳玉楼还有好多好多想问。 神秘女子和远方的将军诡是什么人? 害人的香炉被抓住了没有? 皇城上面怎么会有黑蜈蚣? 巨大的水怪盘踞的是哪条江? 高山之上的巨眼又是什么? 她在现实是活着,还是死了? 她还能……回家吗? 可是她饥饿感一阵阵上涌,肠胃已经被饿得生疼。体力过度消耗下,骤然接触冰冷的溪水—— 快跑,快跑。 柳玉楼双腿机械性地摆动着,但是好像越来越冷了。 她眼前一黑,渐渐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下是一堆干枯的稻草。触感比榻榻米还硬些,不过柳玉楼并不嫌弃。她呆呆地看了半晌水泥铸的、干净的墙壁,恍惚间有一种时空错乱之感—— “退出游戏。” 她说。 没有反应。 “玉娘姐姐,你醒啦?” “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什么?”柳玉楼一手撑着直起身子,才发觉现在不止是胳膊火辣辣的疼。说话间,她卷起裤腿看了一眼,身上多了几道擦伤和磕碰痕迹,后背和左侧腰间更是磨破了大片,火烧火燎的疼。但是喉间已经不渴了,明显是喝了水。 “退出?”珠娘回答,“姐姐做噩梦了吗?” “没,没有,我说的是[退出游戏]。”柳玉楼强调,捏住她的肩,“你真的听不见吗?” “我知道姐姐说的是退出呀,”珠娘说,“咱们逃出来了。再也不会进去了。” 柳玉楼愣住,良久,一行清泪从眼角滚落。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疼了?”珠娘有些无措,“对不起姐姐,是珠娘太没用,珠娘跑出百米才发现姐姐晕在那儿,背了一程着实困倦,又怕周遭冒出强人劫道,就……” 她闭了闭眼:“拖行了姐姐两三里。” 语落,珠娘二话不说跪下:“姐姐救珠娘性命,珠娘却力弱无能,险些害死姐姐。若非遇见会真师傅,当真万死难逃其咎了。” “山高路远,诡异人祸,带着珠娘一累赘寸步难行,珠娘愿在此剃度出家,为姐姐日夜祈福,姐姐走罢。” 柳玉楼掩下眸子:“会真……是谁?” 第11章 遇楼则收1:荒山寺庙 “会真小师傅……”珠娘眼中出现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崇敬和向往替代,“当时……姐姐昏迷,天还没大亮,四周有各种野兽的声音……珠娘好害怕。” “珠娘背着姐姐走啊,走啊……” 随着珠娘的讲述,柳玉楼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黎明前的森林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她,步履蹒跚又孤独地前行。 她是懂那种无力感的,用力过度,喉咙里会仿佛有火焰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疼痛。 但小小的珠娘没有停顿,而是一步一步地向前…… 【累赘累赘!】 昏迷的她,确实拖累了珠娘。 柳玉楼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你先站起来。”见珠娘固执地跪在地上,柳玉楼硬是把她抱上了床。小姑娘睁大了眼睛,没有反抗,看上去呆呆的,有几分可爱。 柳玉楼看到了小姑娘手臂上的牙印。 她垂下眼帘,掀起小姑娘的裤腿:“你的腿受伤了?” 小姑娘下意识用衣服遮住,像是找到主心骨般小声哭诉:“没,没事的。本来没有树根,突然有了树根,珠娘站起来,又被新的树根绊倒,好几次。” “珠娘哭了,就又没有树根了。但是没力气背姐姐了。 到底是七八岁的孩子,平时再怎么聪颖伶俐,遇到自身无法理解的事时还是乱了分寸。感谢多年的阅读理解,柳玉楼从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勉强拼凑出真相: 只怕是有什么树形状的诡异早就盯上了她们!幸好对方好像恶意不大,或者没有达到触发的死亡要求,只是把她们当玩具捉弄,让珠娘反复摔倒、站起来、摔倒。 就像……现世的人逗一只小猫小狗那样。 心下一阵后怕,在女孩的哭泣声中,柳玉楼终于柔和了面色,将珠娘搂入怀里,伸出手拍着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呢。” 有节奏的拍击声中,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月娘。 柳玉楼心里一酸,笨拙地学起了那首歌: “月光光,照船舫,” “额,阿哥下海打渔忙……” 珠娘噗嗤一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儿,下意识反驳道:“是下水采珠啦。捕鱼一般不用亲自下海的。” “捕鱼……采珠……月光……” “珠……” “下一句是……” “月……月娘姐姐……” 珠娘突然面色一变,“姐姐我头好疼!好疼啊!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要裂开了!” 不止是像。柳玉楼看得真切,珠娘的头确实膨胀起来,原本就圆润的脸颊几乎快要变成了圆形,小姑娘哭诉的唇更是逐渐向正方形靠拢。原本精致可爱的小姑娘眼看就要变得不像人样—— 【诡异诡异!】 柳玉楼的脸重新冷了下来。在昏暗的寺院厢房里,有些看不真切。 但是她的语调还是温柔:“不想了哦,不想了。刚刚就是一首普通的春城儿歌,没有后半句了。” “给我讲讲会真师傅吧。” 漏气一样,珠娘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而她完全没有感到异常,转眼又是笑嘻嘻的可爱模样:“嗯!在珠娘实在走不动了之后,忍不住坐在原地哭,祈祷漫天神佛能有一个带姐姐活下去……” 即使明知不对,柳玉楼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珠娘哭啊哭啊,感觉嗓子都要坏掉了。直到这时,会真大师出现了。”珠娘眼里重新闪烁起了崇拜,“会真大师虽然看起来小,其实佛法精深!他一来,所有不对劲的,像是被盯着的感觉都消失了。他伸出手来,要带走珠娘和姐姐,说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柳玉楼没有说话。在胭脂阁呆了几年,珠娘的敏锐还在,否则阁里姑娘看不到的日子,早就遭了毒手。 之前她有不对劲的感觉,肯定是她们被其他诡异盯上了。 然而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尚竟然能让诡异退散,这是现实的吗? 她下意识拿见过的那个神秘女子与之对照。 虽然红兰也强,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神秘女子更出其上。 春城在疑似皇城的城池附近,怎么也得是一等繁华,这等龙虎盘踞之地,神秘莫测、风姿卓绝的青衣女子也只是凭借兵器之利战七耳香炉,根本不能退散城里人们身边跟着的诡异和空中黑线。那么这个乡野之地的和尚…… 凭什么打退诡异? 如果是那所谓天赋……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天赋吗? 柳玉楼回想起自己抽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技能【抱佛脚】,嘴角抽了抽。 莫非是因为【抱佛脚】等级太低? 她已经不记得这个技能是绿是白,但是忍不住想到,名字中有“佛”,也许这个技能在这诡异寺庙,才能发挥用武之地? 【它不叫诡异寺庙,叫净圈寺!净圈净圈!】 她当然没有忽略这个寺庙诡异的名字。“净圈”。 好奇怪的名字。 也许这是这个游戏世界的风俗?就像其他势力轻易碰不得[亭台楼阁]一样? “会真大师真的是好人!”好像有什么遗漏,但珠娘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维。“他还说寺里虽然没有荤腥,但素斋管够,享誉内外,很好吃的!珠娘特意问大师要了饭回来,玉娘姐姐快吃吧!” “会真大师……”喃喃间,小姑娘把一盘子菜往这里推了推。柳玉楼低头一看:香喷喷油亮亮的葱香素面,色泽鲜艳的番茄炒豆干,清爽可人的西芹百合……似乎是照顾到女施主的口味,甚至还有一块香软酥脆的桃花酥点心,看得人食指大动! “姐姐快吃吧~” 受了蛊惑一般,柳玉楼的手就要去拿那筷子…… 第12章 遇楼则收2:慈悲微笑 “姐姐快吃呀……”柳玉楼看不见的地方,珠娘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慈悲微笑,嘴似乎又要朝着方形转变—— 柳玉楼的手碰到了食盘。 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拼命地散发着吸引力,饿了一天一夜的肚肠似乎感受到了即将被安抚,发出了惊喜的欢呼! “咕噜。咕噜。” 口水已经分泌。 “姐姐还在等什么?快吃呀!”珠娘的口水似乎也快忍不住了。“葱香素面劲道喷香,汤汁都能全部喝下去。豆干酸甜可口,番茄入口即化,西芹清爽,百合软糯,但最好吃的还是桃花酥,比虾糖还甜!” “珠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看着柳玉楼,小姑娘舔了口嘴唇。 快吃,快吃! “啪嗒!” 小姑娘快要非人的脸上,慈悲的笑凝固了。 柳玉楼打翻了食盘。 白的红的菜混合成一滩,几乎看不出原形。桃花酥果然酥脆,已经散成一地,显然是吃不了了。 【珍惜食物,浪费可耻!】 肚肠疯狂地抗议着,饥饿一下子被放大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柳玉楼茫然无措,看上去完全是激动又虚弱之下的无心之失,眼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哎呀,我,对不起,珠娘,珠娘……” 珠娘的头缓慢转动,眼睛死死地盯着柳玉楼。 清澈又愚蠢。天真又愧疚。 像是毫无所知。 僵持了片刻,柳玉楼的冷汗都快冒出时,珠娘展颜一笑:“没事哦姐姐!会真大师说不够还可以去取,珠娘再去给你取一份!” “辛苦你了。”柳玉楼一口应下,“这里我来收拾。咱们来时的红布条还在吗?” “红布条和红花都被会真大师送去库房代咱们保管了。”珠娘回答,“姐姐受苦了,珠娘再去取一份,姐姐一定要……” “乖乖地呆着不动哦。” “珠娘回来……” “会亲手喂给姐姐!” 珠娘冷笑一声,推开了厢房的门,一瘸一拐地快步离开。 “呼,呼。”柳玉楼按下狂跳的心脏,浑身无力,靠墙瘫下! 第一句她就隐约感觉不对! “玉娘姐姐,你醒啦?” “玉娘姐姐快吃!” 可是“玉娘”是她在胭脂阁那腌臜地方的花名,小姑娘最是敏感聪慧,明明已经改口,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叫错! 还有…… 珠娘日日念叨着小姐妹和爷娘,怎么会一饭之恩就想出家,让她自己走,此后提都不提在乎的人? 柳玉楼隐约感觉到当时是珠娘为她争取的、离去的最后机会,但是落难时、昏迷后珠娘都是一路照顾,从没有弃她而去,她怎么忍心独自逃生? 于是她借故检查了胳膊上的牙印,确定了是珠娘本人! 珠娘只怕是被[污染]了!或者,干脆就转化成了诡异! 一阵怒火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在愤怒什么?诡异连这么小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是珠娘太废…… 废物的明明是我。 她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思绪。 珠娘不再正常,是在遇见了奇怪和尚“会真”,回寺庙后开始的。和尚的异常还在其次,这素斋明显也不对:她虽然只来了三天,但也知道战乱之世,连年欠收,寻常人家连饭都吃不起,否则这具身体的父母怎么会死在贼人之手? 珠娘省了好几周的粮食,也只是一个干巴巴的黑馒头。那可是日进斗金的胭脂阁、销金窟!这个世道,连胭脂阁都只有黑馒头吃! 这种物资贫乏的情况下,即使是香火鼎盛的寺庙,也顶多半碗素面打发了路人,这里地处偏僻,怎么会有这么精致的龙须面,这么丰盛可口的素斋? 如果说她的感觉是错的,珠娘嘴甜貌美,在胭脂阁几年,阁里姑娘们的食物多少能吃到些许,别的不说,月娘的点心和花魁红兰的餐食都算不上丰盛,小小寺庙怎么会有从来吃不上的桃花酥? 诡异! 柳玉楼心里有了清晰的答案。虽然还有一些不解,比如为什么珠娘看到的人手还是红花,红绫怎么样了,会真到底是诡是人,但珠娘随时都可能回来,亲手喂给她不知道是什么的饭菜,她必须抓紧时间! 提醒她的还有一点—— “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真心]! 触发关键词,柳玉楼下意识地充满了警惕:她活着到这里最大的依仗,模拟器,充能所用的东西,正是[真心]! 这[真心]是什么东西?是巧合吗?模拟器莫非是诡…… 是又如何?她能反抗吗? 【嘻。】 柳玉楼:? 你到底是不是诡异啊,给个准信啊! 模拟器不理她,只让柳玉楼沉默地在意识里翻阅未读的信息。 【[模拟充能]功能开启!累计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鉴定,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功能,很可能替代人手花的作用,让遇到诡异的危险性大大降低。举个例子,如果刚刚她能鉴定一下珠娘的状态或者饭食,根本不用推理这么多! 【[模拟充能]: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积累到一定量后,可开启[模拟器]。】 【滴,获取[真心]二两一钱!】 【当前模拟消耗:[真心]一两。】 柳玉楼陷入沉思。红绫夜哭,就消耗了她足足十次免费次数,换句话说,她足足死了十次,最后摸索出来的也仅仅是一种可能。倘若她浪费了哪怕一次次数,或者没有引起神秘女子的兴趣,亦或最后面对红绫有丝毫差错,定然会死在胭脂阁!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换来二两[真心],两次模拟次数! 当真是真心难得。 柳玉楼叹了口气。换句话说,别人几乎必死无疑。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样活下去的! 她至少……还有两条命。 柳玉楼不敢赌珠娘回来会怎么样,必须在两次模拟之内,为她二人寻求一线生机!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一两一钱。】 【抽取天赋中……】 第13章 遇楼则收3:就在这里解手即可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不乐(绿)。】 【不乐(绿):你可以让正在笑的生物中止笑容。】 柳玉楼:?这玩意儿能到【绿】?你看我乐不乐? 【评价:笑容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我脸上。】 柳玉楼:6。 可能是连续在重压下求生,她的脾气变得有些易怒。忍住怒气,她认真看了看这个技能,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咦,没有限制?没有限制,也就意味着,它并不强。 也有可能强得离谱。 ……虽然听描述弱炸了。 姑且一试! 【模拟开始!】 【门没有锁,你轻轻一推就开了门。】 【你仰头一看,烈日西斜,现在时间约莫在申时左右。】 哦,下午四点。感谢文学系,阿弥陀佛。 【入眼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宅院,右边和正门都可以行进,你选择:】 【右转】 【正门】 氪金了就是不一样。柳玉楼感叹,可以选择了,换句话说,可以干涉模拟器内【她】的行动! 只是…… 两眼一摸黑,怎么选? 柳玉楼犹豫片刻:第一次选择,当然是以开地图为主。 【你走进了右边。】 【入眼是一座七层佛塔。】 【你认真端详了一会儿。】 【你继续端详。】 【你感到一阵眩晕。你的佛性、悟性不足,什么也没看出来!】 【笨蛋笨蛋!】 柳玉楼冷笑一声。 【你放弃了端详。你开始在佛塔下转悠,时不时拨动一下附近的杂草,试图找到什么线索。】 【你在塔后找到了一座孤坟。】 【你试图钻入塔内。塔门紧紧关闭着,连钥匙都没有。看来没到开启的时间?】 【你返回了小院,走入了正门。】 【你听到了一声佛号。“施主是来参加信月大会的?”一个小沙弥笑眯眯地拦住了你。】 【他看起来并无恶意。你选择:】 【转身回房】 【和他交流】 【给他一拳】 柳玉楼:? 这选项不错,脾气很大呀,合她胃口。 已知【右转】能看到佛塔和孤坟,【正门】会遇到小沙弥,那么他是一直在看守呢,还是恰好遇到? 她倾向第二点,不然第一个选择点的意义就少了。 【你认为莫名出现的小沙弥没有恶意。你选择了和他交流。】 【“是呀。”你同样笑眯眯地答,“小师傅,请问我方便参观一下咱们净圈寺吗?”】 【“施主请便。”小沙弥笑着回答,但是紧紧跟在了你的身边。】 【你假装一无所知的香客,向前走去。】 【你看到了正殿,推测自己所在的厢房在正殿后方。 再往前的视线被佛像挡住了。或许你可以试试绕行?】 【你认为现在不是进入正殿的好时机。 你轻轻绕过正殿,看到正殿左右都有一座相似的四合院。小沙弥紧紧跟着你,你不好表现得太感兴趣,只进去大致看了一眼,发现分别是和尚们睡觉的东西厢房。】 【路上的和尚们目不转睛地看着你。】 【或许是寺庙里有头发的太少了吧。你自我安慰,身上一阵阵发凉。】 【你穿过西厢房,看到了伙房。】 【一阵阵食物的香气传来,你突然感到饥饿!】 【饿!】 柳玉楼皱眉。她确实感觉饥饿。胃部火烧火燎的,让她有一种整个心脏也烧起来的错觉,整个人都变得不耐了起来。 【你冲进了伙房的后厨。出乎你意料的,小沙弥这次没有拦着你。你粗略地扫了一眼,没有看见珠娘,多半是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疯狂找你。】 好生迅速!柳玉楼想到珠娘受伤的腿。怎么这么快! 她心中又是一阵紧迫和焦躁。 【伙房里摆着很多菜,一群鸡鸭鹅正在吵闹。你甚至还听见了猪和羊在后院的声音。整个伙房只有一个老头。老头耷拉着脸,把大堆的干柴丢进灶台,拿着铲子在那里翻炒。 你探头一看,锅里正在炒白菜。】 “咕噜。”她的肚子适时地叫了一声。 【“给我来一勺。”你嬉皮笑脸地说。】 不对!柳玉楼大惊,明知饭菜有问题的情况下她居然还敢主动食用,一定是[伙房]的[诱惑],或者说[污染]达到了一定浓度! 怎么没有选择!难道当真无可避免么? 为什么是我? 她恨恨地砸了一下墙,不知道在恨误入诡寺,还是……恨误入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阿弥陀佛,静心。 【你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一盆白菜。】 【抬起头来时,你看到小沙弥嘴上的微笑更盛了。】 【你走出伙房,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此时的净圈寺不再是灰瓦白墙,而是灰瓦红墙,变成了你记忆里寺庙该有的模样。然而,宁静平和的感觉骤然消失,变得诡异起来!】 【你转头再看小沙弥,他的头胀大,嘴巴变方,头颅内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孔。外圆内方,正是大离朝通行的铜板模样!】 【小沙弥的两只眼变成了汉字:】 【玖,仟。】 【你恍若未觉,笑嘻嘻地问:“还未请教小师傅名字?”】 【铜钱头方形的口都笑成了元宝形状:“贫僧会虚。”】 【“哦哦,虚啊。”你同样笑呵呵地打探,“说起来救了我的那位大师也是法字辈的,好像叫什么……会真?”】 【铜钱头笑着说:“那是贫僧的师兄。”】 【“哦哦。”你笑,“不知法真大师在哪里?小女子想当面拜谢。”】 柳玉楼:?不是,笑来笑去干啥呢?这是我?信不信一拳给他俩打扁? 她压下心中的火气:吃了寺院的食物,即使看到异常也会视而不见。这里的食物果然不能吃! 【你突然想去解手。】 柳玉楼:诡异力量还能涉及到这个? 【你笑着问:“九……会虚大师。请问咱们这里的wc在哪里?”】 【铜钱头的九千两个字变成了问号。】 【“洗手间。”你讪笑,立刻改口。】 【九千:?】 【你终于想到了正确的称呼,笑问:“茅厕。咱们这里有茅厕吗?”】 【九千的铜钱头上笑容扩大:“女施主是要解手,还是来了月信?”】 柳玉楼一拍地板,骂了一句现代脏话:“变态!” 沾了一手菜汤。 【“解手。”你冷笑着答。】 【铜钱头好像有一丝失望。】 【“就在这里。”铜钱头从伙房拿出了一个盆,全然没有回避的意思,“就在这里即可。”】 第14章 遇楼则收4:铜钱头 “我干他十八辈子的铜钱!”本来就沾了一手菜汤,柳玉楼忍无可忍,身上的擦伤完全忽视了,抄起木食盘就要往外冲—— 不对劲。 不对劲,快停下来。 停下来! 整个人气得都快烧了,柳玉楼强行唤出自己的理智,终于在眼看要打开门前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 她堪堪停在门前,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 柳玉楼不是易怒的人,反而是与世无争的摸鱼性子,可是却连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珠娘才几岁,又屡屡对她有恩,她怎么可能觉得珠娘废物?明知寺庙诡异,为什么还颂念佛号而不自觉?受困诡异,明明是逃脱为主,她为什么还按照游戏的思维,想着开地图?逃出去不香吗? 持续的紧迫、焦躁、愤怒,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饥饿或者压力过大! 可是她根本没吃寺里的食物! 【水。】 对,水。清醒时已经不渴了,是珠娘喂她喝了寺庙里的水。 那么她的认知——真的还正常吗? 想清楚一切,柳玉楼出了一身冷汗,愤怒也被蒸发了大半。 回想起模拟器内反复呈现的信息,她颤抖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头—— 还好还好,不是圆形。 她摸向自己的唇。 她停顿了。 自己的嘴角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持平或者微微向下,而是疯狂上翘! 她满心愤怒,但是却在大笑! 【你没有动作。】 【铜钱头笑:“女施主别怕,贫僧为你把风。”】 【你自动想起了不少带颜色的小话本。】 【呵,纯情女大,呵。】 柳玉楼:??? 怎,怎么了,积累点理论知识不行吗? 谁能拒绝顶顶好看的二次元美女呢? 【这种事情还是在话本里带感,在现实世界,还是有点恶心了。】 【你微笑着礼貌问道:“咱们寺里如厕都是这般吗?可是有什么讲究?”】 【铜钱头笑:“施主莫怕,‘会’字辈师兄弟都是如此,只因圆幡长老座下,法式师叔慈孝有大智,喜以溺洗头。”】 柳玉楼:不是???是她理解错了吗?用这种……五谷轮回之水洗头? 小朋友有很多问号。 火气隐隐又有要起来的趋势。 【是你想岔了。】 是我低估了。柳玉楼叹气。 我以为我够变态了,没想到还能更变态。 她的满腔火气因无语反而灭了几分。 【你反应了一会儿,重新定义了“慈孝有大智”这个形容词。】 【你笑眯眯地问:“先告诉我,寺里是只有‘圆’、‘法’、‘会’三辈吗?”】 【铜钱头纠结了一瞬。 但它垂涎你的……尿液,咬咬牙说:“的确如此。”】 【啊,模拟器脏了,脏了!!!模拟器的眼睛!】 柳玉楼:???这不是你自己显示出来的字吗? 【你默默记下,笑着拒绝:“其实……是我感应错了。”】 【九千的笑容扩大了十分甚至九分,看起来有些狰狞。】 柳玉楼:啊,嗯,直接说愤怒呗。 【“玉娘姐姐!” 这时,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珠娘的头还没有异化,但是脸上同样带着灿烂到诡异的微笑:“你在这里呀!怎么不吃饭?身边的这位大师是?”】 【“这是九……”你下意识地叫着看到的数字。这不能怪你,沙弥们的名字都晦涩相似,眼睛上顶着的两个大字实在太像标签。“这是会虚大师。”】 【珠娘身边同样站着一个铜钱头。眼睛里是另外三个字: 玖,仟,玖。】 这是什么习俗吗? 柳玉楼默默记下了这两个数字。 【对面的铜钱念了一句佛号,笑着做了个法揖:“贫僧会真。”】 【看到有人来了,九千十分失望,不情愿地把盆收了起来。】 【“师弟。”九千九的会真作了个揖,笑呵呵地开导,“为兄只差一百了,不和你争。”】 什么……一百?用什么凑?凑成一万,会发生什么? 【“姐姐。”似乎是为了附和会真的话,珠娘跳着脚,上来挽住了你的手,看起来……像是怕你逃跑。】 看着识海快速刷新的文字,柳玉楼竟生出了一丝绝望:珠娘好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帮凶。这样的珠娘,真的还有救吗? 她是不是应该在珠娘第一次赶客时就离开? 【懦夫懦夫!】 模拟器的嘲讽让她冷静下来。 柳玉楼明悟,她也被[污染]了。 珠娘在当时能为她争取生路,为此一条腿负伤,现在怎么她就不能保护珠娘? 定然是[污染]又在侵蚀她的内心。诡异面前,人该互相相信才是! 更何况…… 少了珠娘和红绫的帮助,她就算逃离,也—— 脑子里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着装修的电钻给她来了几下。 柳玉楼痛得想打滚,这时候她甚至开始感谢饥饿到绞痛的肠胃,只因为二者的疼不相上下,居然相互抵消了几分。 从剧痛中缓解后,柳玉楼的手上已经被指甲掐出了四道血痕。 思维的迷雾被拨开,记忆枷锁被打破,她想起了自己忘记的: 红绫! 拿到红绫诡异,她就有了还手的资格! 【“师兄说笑了。”九千笑着说,带着几分恶意,“既然师兄承让,你我交换女施主可好?贫僧面善,明显更适合带孩子。”】 【九千九看着它,脸上的笑更大了。】 【“呸。”它面带嘲讽的微笑。“师弟佛法略差为兄一筹,只怕根本守不住。”】 柳玉楼若有所思。铜钱之间似乎也有竞争,也许可以利用? 以及,它们为什么争珠娘? 珠娘……有什么特殊的吗? 【“珠娘,”你小声地笑着问,“我问问你,两位大师哪位更好看?”】 旁敲侧击,含蓄委婉,力求不惊动诡异,是她的风格。柳玉楼想。 【珠娘奇怪地看了你一眼。】 【“会虚大师圆润可亲,会真大师清俊有礼,当然是会真大师了。”】 【你看着眼前几乎分不出区别的俩铜钱头,有些悚然,不觉问到:“那……它们数字哪个更高?”】 【珠娘笑着说:“是说戒疤吗?两位大师太高,珠娘个子矮,看不全呢。”】 【“是这样啊。”你笑着说,“说起来,这寺庙的灰瓦红墙真好看呢。”】 【“姐姐魔怔了?”一再的试探下,珠娘的笑里带了些警惕,“这墙不是白的?”】 珠娘眼中的世界和她的不一样! 柳玉楼慎重起来:模拟器内的她们都吃过寺院的饭,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不同? 第15章 遇楼则收5:信月大会 【“咚——”突然,一道震天的鼓声骤然响起,惊动了对峙的两人两诡。】 【晨钟暮鼓,也许这是代表着什么关键时刻?】 【鼓声响了三下。第三下结束时,原本西斜的红日骤然落下,天色大黑。】 柳玉楼:!这寺院的时间,居然不是正常流逝的! 【“二位施主!”两个铜钱的脸上笑意更盛,“信月大会已经开启,随我来!”】 【二人不由分说地抓住你们的手。】 【你和珠娘被分开了!】 【月初升。】 【你被九千带到主殿。寺庙焕然一新。烟火缭绕中,佛香凝成了实质的烟雾。 众僧齐聚一堂,身披袈裟,手持法器。他们低头默念经文,声音低沉合韵,很快回荡在殿堂的每个角落。随着诵读,他们轻轻摇动着手中的法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与经声交织成一首庄严神圣的乐章。】 【好一派肃穆场面。】 【如果忽略僧人头都是铜钱或银元宝,并且笑容的弧度都一样的话。】 【你认真观察,发现最外层的僧人头都是铜钱,上面的数从三千到九千九不等。会真的九千九和会虚的九千,俨然是最高的那两个。】 【你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模拟器建议你冷静一点,不要违法乱纪。】 柳玉楼:……你不觉得你强行把我抓来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违法的吗? 【按照大离律法,一千铜钱换一锭银子,一锭银子够正常的三口之家吃穿用度一年。】 【九千铜板,就是三口的九年,一口的二十七年。】 柳玉楼陷入沉思:如果是她想的那种可能,会虚一个和尚就够养二十七个人! 【贪污贪污!】 模拟器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 柳玉楼看了眼不小的寺庙,默默叹了口气。 【内层的僧人都是银元宝头,数量从一万到九万九不止。 你推测铜钱头的,都是“会”字辈;银元宝头的,都是“法”字辈。“会”字辈贪污的铜钱数达到“一万”,就能升到“法”字辈,换成银元宝头。】 【所以价值100文的珠娘,被两个和尚争抢。】 【而不值钱的你,只是一个添头。】 柳玉楼:? 【祭台上面,放着许多瓜果点心。在祭台后,你居然看到了一个金元宝头的僧人,他的双眼赫然是两个铜钱的形状,根本就没有数量!】 柳玉楼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 “圆”字辈! 这个地方的诡异实力划分倒是清晰。 【你继续往前看,看到了十个巨大的功德箱。箱子开着不同的口,形状看起来分别像铜钱、元宝等。 其他开口还有一些形状,你认不出了,推测是其他国家的货币。】 柳玉楼:……好先进的收钱手段。 【你看到了佛像的脚。】 【你正要往上看。】 【“信月大会开启!”就在此刻,方丈金元宝结束了漫长的讲话。与此同时,你被九千押着走到了正殿的一侧——】 【你被按着低下了头。这之前,你飞快地看了眼对面,是九千九和珠娘!】 【不同于你的无助恐惧,珠娘的眼中只有期待和虔诚!】 【“佛怜众生。”金元宝笑着说,“今日双月同降,合该庆贺,宴席翻倍!”】 【“开宴!”】 【众多元宝铜钱大喜。】 【一道道菜肴被端了上来。香飘十里。 以你的饥饿和多年蹭吃蹭喝的经验,闻出来了烤乳猪,炸乳鸽,猪肚鸡,松鼠鳜鱼,红烧狮子头……】 柳玉楼没有管模拟器diss她的什么蹭吃蹭喝。她关注的是: 怎么全是肉菜?这里不是不沾荤腥的寺庙吗? 【你身后,九千疯狂地吞咽着口水。你感觉他盯着你的视线越来越瘆人了。】 不能就这么等下去!柳玉楼思维疯狂转动,这个什么“双月”明显指的是她和珠娘,所谓“信月”,定然不可能是单纯地信奉她们两个! 说不定,上面的那些菜……就是之前的“施主”! 【就在这时,你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氨水味。】 【推杯换盏的喧哗声和大吃大嚼的咀嚼声停了片刻。佛殿一静,一片干呕声响起。】 氨水……柳玉楼面色一变,这不是人的尿液……额,排泄的液体的气味吗? 【在这个混乱间你抬起头看了眼,九千果然也掩面而吐,没有反应过来。】 【你趁此良机,迅速打探四周情况。】 【进来的居然是个僧人!】 【别误会,这寺庙僧人确实不下几十。但是这个人的头,既不是铜钱,也不是元宝,就是人头!】 柳玉楼下意识地回想。 “……施主莫怕,‘会’字辈师兄弟都是如此,只因圆幡长老座下,法式师叔慈孝有大智,喜以溺洗头。” 法式! 柳玉楼当时还嘲笑过他,没想到他看起来真的像个人! 要么是他强大到了成为人形诡异,要么…… 他是寺庙里的第三个人! 【瞥了一眼桌上的大鱼大肉,你在九千发现前飞快低下了头。】 【你听到元宝铜钱们不少暗暗发出了嘲笑声。】 【香火缭绕。】 【“几十年了,师侄竟还不改如此陋习。”】 【你凭借着方位和声音,勉强判断出这是那个金元宝。刚刚抬头看时,他已经吃下了乳鸽的一半身子,现在应该正在撕扯一块猪肚。】 【不管是真心还是迎合,众僧哄堂大笑。】 【法式完全不怒,态度自然地道:“师叔笑我以溺洗头,怎么自身却成了酒囊,食粪袋呢?”】 柳玉楼:?猪肚多好吃呀。只是…… 模拟器说出了她的心声。 【一边拜佛礼佛却酒肉金钱不断,一边以污秽洗头却超脱自若。一时之间,你竟分不清哪个更像佛。】 【“你!”金元宝住持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起来,“哈哈哈。师侄当真是好得很。圆幡那老东西教出来一个好徒儿啊。”】 【“可惜……圆泽非要找死,净圈寺早已不是之前的国寺净心!你晚生了二十年,合该加入我们!”】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众多金钱一起呐喊起来,大笑声震彻云霄。】 【你愕然抬头,竟然发现殿里供奉的佛像也大笑起来,慈悲双目上竟然糊了厚厚几层的金钱!】 【“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翘。你大声地加入了呐喊的队伍:“加入我们!加入我们,加入我们!”】 第16章 遇楼则收6:红尘之水,今日濯吾缨! 【笨蛋笨蛋!】 柳玉楼:…… 她也很无奈,模拟器里的她被污染,现实的她有什么办法? 模拟器说: 【你看看人家!】 【“哗啦”一声。】 【狂热的众僧愣住了。】 【无他,只因这事属实惊世骇俗。 法式从腰上摸出来两个酒囊,打开的瞬间便散发出浓烈的刺鼻氨味,一袋直愣愣浇在了自己头顶,另一袋往外一洒,径直泼到了佛盘坐着的脚上!】 【一股酸苦又反胃的气味从佛脚上缓慢升腾。】 【佛像不笑了。】 【众多铜钱元宝立刻孤立了法式,他周边形成了一片挺大的空白。】 【一殿哗然。】 【法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色无味,应作如是观。”】 柳玉楼:?她也学不了法式呀? 【金元宝面色一变,身上的袈裟金线变成了一串串铜钱:“好好好,不敬佛祖,师叔今日就代你师傅清理门户!”】 【法式心无旁骛,周身浮出一个光罩,竟将金元宝的攻击都挡下:“红尘之水,今日为佛祖濯足。何罪之有?”】 【“御赐金刚杵!”一个写着三万的银元宝口快喊了出来,察觉失言,他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法式一声厉喝:“众生酸苦,还不起来亲眼看看这世间?非要金钱糊眼,当个睁眼瞎吗?”】 【“轰隆,轰隆”。】 【天色突变。】 【铜制的遮天佛像,居然当真试图睁开眼!】 【大量的银票地契从它的眼皮上飘然落下,被香火烧成了炉灰。】 【“[俗世楼]的人!”金元宝失色,“你藏得好深呐!”】 【随着它的动作,大笔金银从功德箱飘到了佛祖口中,更厚的银票飞快地糊住了佛的半张脸!】 【你选择:】 【趁乱逃跑】 【侧耳偷听】 现实里才过去一瞬,模拟器却是千山万水。 久违的选择出现,选择趁乱逃跑,多半是可以做到的,运气好还能拿回红绫和人手花。 【逃跑啦?】 柳玉楼:“侧耳偷听。” 模拟器无语。 【?】 红绫可以下个周目再拿,柳玉楼不确定,红绫诡异的帮忙还要不要激活。 负心人、寅时三刻、鸡鸣可不好凑齐。就算凑齐了,假如寅时三刻,鸡不鸣呢?总不能硬掐着人家脖子叫吧? 更何况,法式一看就是重要人物,还关联了[俗世楼]——[楼]! 如果这个世界是游戏,那么[亭台楼阁]就涉及主线,按正常思路来讲,接下来就是[关键剧情]! 【法式:“你睁开眼看看这世间!饿殍遍地,生灵涂炭,战火连绵不绝,七岁稚童都知道唱那歌谣: 楼下月,燕失梁。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 说这大离没有月!燕子筑巢找不到一根完好的房梁!岭南没有食物,塞北干脆命都没有了!诡异作乱,离国无道,连年天灾,收五税七,百姓流离失所,就这还南北内乱,十户不存一!”】 【法式说到这里,双目流出了血泪:“厉王死了!他熬过了十三年的乱世,十六年的诡异战争,最后死在了十六年的南北内乱中! 那大离新君,他不问苍生问鬼神啊!”】 【比刚刚更大的震动声传来,这一次,佛像的一只脚甚至迈下了莲台!】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确定了什么,金元宝丝毫不慌,反而肯定到: “不愧是这么多年来最有希望成为佛子的人!” “但这与我何干?我只知—— 你是在最近才加入了俗世楼!你有联系外面的渠道!”】 【“你能出去!你能出去!”金元宝欣喜若狂。】 柳玉楼:?出去什么? 这寺庙门不就在眼前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能。”法式否认,然后看着佛像,怒吼,“站起来!” 他的双眼几乎冒出了火。】 【眼见佛像将要站起,金元宝一把抓住一个最近的银元宝‘法’字辈僧人扔进了功德箱,冷笑:“你知道坐拥宝山却无处花用的感觉吗?你这辈子见过多少?梦里想过多少?一万铜钱,一万白银,那也算得上钱?”】 【“我净圈寺堂堂国寺,不算那些珍宝,也足足有白银八千九百四十三万两!”】 【“佛祖见了也得低头!”】 【随着这个数字的出口,所有元宝铜钱们都沉默了。相比之下,他们为之争夺了一辈子的,区区十万铜钱、一万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佛像的腿被大量的金银压住,脚也被金银堆砌的牢笼锁上,寸步难行。】 柳玉楼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此没有概念。这里的换算率和现实的古代相似,她绞尽脑汁回忆了一下初中学过的历史:假设一年国政四百万两白银,这里得是一国两十多年的税收! 太不严谨了。她想,还是换算成人吧。也就够两亿多人正常生活一年。 太多了。 【“圆荣!”法式叫断了金元宝的炫耀,“前朝的国寺是净心寺,不是什么净圈!圆泽师伯若在,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得——”】 【“别提那个叛徒!”金元宝——圆荣打断了他的话,冷笑,“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门外王朝兴亡动乱与我何干?十年过去,打开山门,我们照样是国寺!” “他圆泽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救世的神吗?他要做他的佛自己做去,为什么拖累整个净心寺上下五百八十一口人?”】 【“好师侄,你数数现在活着的还有多少?二十一年,算上你师傅那老不死,只剩下五十二人!”】 【法式指着银元宝,冷笑道:“你丢法证师弟时可没有犹豫半分。”】 【“那是你连我等五十人苟且偷生都不让!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我们才是师门,我们才是一家人!”】 【眼见得法式的手微微颤抖,圆荣知道自己成功动摇了这个最有天赋的后辈的佛心。 他立刻追击,又在法式心上狠插一刀:“会真当年被人遗弃,是你亲手把他扶养成人。你当年口口声声答应他,要带他游历遍这世间繁华,看塞北黄沙飘雪,皇城花灯彩旗,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结果却被困在这里二十一年!他等得起下一个二十一年吗?”】 【圆荣:“他视你如兄如父,即使异化至此,本能仍强行押着众师弟收集那污秽之物,瞒的师叔好苦!”】 本……本能! 会真和尚变成了诡异,也要收集她的排泄物,是因为本能! 被污染了,还能留存本能! 倏忽间心里一道惊雷,柳玉楼下意识地回忆起珠娘的话。 “姐姐救珠娘性命,珠娘却力弱无能,险些害死姐姐。若非遇见会真师傅,当真万死难逃其咎了。” “山高路远,诡异人祸,带着珠娘一累赘寸步难行,珠娘愿在此剃度出家,为姐姐日夜祈福,姐姐走罢。” 皈依是假的,不想拖累却是真的。珠娘此言,分明是深刻的自卑与亏欠! 第17章 遇楼则收7:滂臭和尚vs铜臭和尚 【被圆荣当众提出的会真原地跪下了。】 【他一边叩头一边流泪,一边却又在笑:“师傅饶命!师傅饶命!”】 【“呵呵。”圆荣冷笑,“杀了法式,我便饶你性命!”】 【九千九(会真铜钱头上显示的贪污数量)拿起了圆荣递的戒刀。】 【九千九一步步向法式走去。】 【众僧的注意力都被法式等人吸引,你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对面。】 【珠娘不见了!】 柳玉楼心里一紧。 模拟器很贴心地给出了选择。 【你选择:】 【去找珠娘】 【四处转转】 【继续观战】 继续看!柳玉楼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这只是模拟器! 【真是狠心的女人。】 柳玉楼:?你等着啊。 【噗嗤一声。戒刀入肉。】 【诡异金元宝都无法打破防御的法式,被九千九,一个铜钱头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身体。】 【会真边笑边哭:“您怎么不躲呀?”】 【他半跪在地上:“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做得好!”圆荣为此大声喝彩,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为师赏你一百文,升‘法’字辈!”】 【一百文铜钱叮叮当当地随手抛在地上,像是狗粮。 你眼睁睁看着九千九的铜钱头被生生敲碎,变成液体,变了颜色,似在火炉里重新提取熔炼一般,凝成了一个银光闪闪的大元宝。】 【现在,他的脸上写着两个字。】 【壹,万。】 【新的一万——法真,已经不哭了。它的脸上只有和金元宝如出一辙的,看似慈悲,实则虚伪的微笑。】 【“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众生苦怨又何干,我自逍遥人世间!”】 【法式沉默地拔出了刀,闭上了眼。】 【那金身佛像,重又坐下了。】 【“可惜呀……寺里这些小沙弥才几人?哪里够得上圆泽所谓的万丈红尘?区区脏水,妄想污染心佛,真是天方夜谭!”金元宝大笑。】 【法式再睁眼时,眼里重新聚起了一团火。】 【任世人讥讽笑骂,我自佛心不倒!】 【以愿为火,普度众生。此火不灭,至死,方休!】 【你的佛性增加了!】 好熟悉的感觉!哪怕隔着模拟器,柳玉楼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好熟悉,但好像又有所不同,她必须在现实中和法式见面,才有可能抓住一闪而过的灵光! 【你突然感到一阵内急。趁着众僧没反应过来,你偷偷溜去佛像背后,解决了生理问题!】 柳玉楼:?不是,正精彩时你给我看这个? 忍住抽搐的嘴角,为了避免关键时刻掉链子,她蹲在刚刚洒掉的饭旁边,同样解决了需求。 正常需要而已。人有三急,正常正常,她自己安慰道。 【一卷红色的厕纸递了过来。】 【谢谢啊。你说。下意识伸出手撕下……】 【好生不方便的设计!你没扯下来!】 【!】 【你僵硬地转过头。入眼是一个铜钱头的女子。她腿上有伤。】 柳玉楼:?所以厕纸是红绫是吗? 红绫:(诡异粗口)。 【“玉……玉楼姐姐,我都想起来了。”珠娘说,“不是会真大师救了我们。是我自己。珠娘求遍神佛,然后眼前突然出现了诵经声。”】 【“一座寺庙凭空出现了。”】 【“珠娘知道不对,可是,万一呢?万一是珠娘看错了呢?”】 【“我……我走了进去。”】 【“我……会真三言两语就将我骗了。他们慈眉善目的,一个个都在笑,和凶巴巴的打手完全不一样,我就信了……” “哪知道虚假的善比明晃晃的恶还要可怖……”】 【 “珠娘之前不知道怎么,就想留下姐姐。可是又下意识的,到了库房,感觉那里有对姐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 【“可是……可是……”珠娘从嘴里吐出一块银元宝。】 【她忍不住小声唾弃起来:“月娘姐姐对不起,珠娘是小笨蛋……珠娘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月娘姐姐,我赎不出你了……” “飞鸾姐姐,我出不去了……”】 飞鸾……是谁? 柳玉楼一边心疼着,愤怒着,感激着,一边飞速思考。 【珠娘脸上的笑痛苦地扩大。她强行回过神:“害姐姐被困的不是别人,是我。” “玉楼姐姐,珠娘吃了生人的饭菜,并非有意相害。我……” 】 【“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哭着笑。】 【“现在我叫会珠了。”珠娘笑着哭。】 【一股巨大的哀恸笼罩着你们。】 【为什么是你们?】 【好恨!】 【“珠娘!”你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嘴里已经发不出正常声音,只是嗬了两个不成调的音节。】 【你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你要它们偿命!】 【你拿回了红绫。】 【珠娘递给你一朵红花。】 【你接过红花。眼里的世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怎么会?那人手花是一次性道具不成? 【“这是珠娘背着姐姐,来时路上,摘的野花。”好像读懂了你的疑问,珠娘笑着道,“当初月娘姐姐想寻死,被红兰姐姐拦下了。她说,就当是为了看看花吧。”】 【“我……我不想忘记她们。”】 【“但是如果她们忘记了我,也没关系。”】 【“这是一件好事。”珠娘笑着说服自己。】 【她脸上两滴泪格外清晰。】 【“玉楼姐姐逃出去后,帮珠娘放一粒珍珠在故乡好不好?】 我不会让你留在这寺庙的。柳玉楼想。这是我们的约定。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决心,模拟器难得地附和了一声。 【约定约定!】 【你笑着应下。嗯,这是我们的约定。】 【你想起了什么。 ——[珠娘不在伙房。但是伙房里摆着很多菜,一群鸡鸭鹅正在吵闹。] ——鸡鸭鹅!】 【你拜托珠娘去伙房抓一只公鸡回来。】 【“头上有冠子的才是公鸡哦。”】 【呵,你把珠娘当傻子,模拟器看你像傻子。】 柳玉楼:…… 刚夸你一句你就上天? 【珠娘离开了!】 【你悄悄把红绫缠在腰间,假装没有离开过。】 【九千似乎被你惊动了:“老实呆着!”】 【他好像有一丝疑惑,又看了你两眼:“你……之前有这么胖吗?”】 第18章 遇楼则收8:负心之人 【你没搭理他。】 【寺庙的宏伟殿堂内,你根本不是主角。九千疑惑了一下,就没有再详细关注。】 【你慢慢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公鸡有了,哪里找负心人?】 【你有点崩溃。这寺庙全是和尚,你怎么知道哪个曾结过婚,哪个负了妻子?】 【法式和圆荣已经做过几轮。尽管法式身受重伤,捏着圆荣的吝啬,还是处于不败之地!】 【“好师侄。”圆荣笑眯眯地,又一次开始运用嘴炮之法,“告诉我怎么出去。”】 【法式靠着那御赐金刚杵,站在原地不动。】 【如山般坚毅。】 【“俗世楼许诺了你什么?地位,权势,美酒佳肴还是美色?”】 【“师叔今日教你一课,这些都可以用钱买到,就和水果蔬菜一般!”】 【“你当真以为俗世楼是真心帮你?他们想要的,无非也是寺里的钱!”】 【“八千万两!够把那破楼重修八百遍!”】 【法式:“盛世。”】 【“他们许的你做不到,那是一个和平安乐,绝大多数人得以寿终正寝的盛世!”】 【“不仅是会真一个人,所有人都能游历四海,看春风秋月,冬雪夏花!”】 【圆荣:“金钱之下,你眼见都是盛世!那些碍眼的东西,自有人能清扫!”】 【圆荣:“金钱买不到快乐?呵,说这话的其心可诛!这个世界上,八成的事情都能用钱摆平,剩下的两成,用钱都能缓解!”】 【“可是百姓看不到!那是假的!是你自己粉饰的太平!”奄奄一息的法式又一次怒吼,他的生命之火在快速虚弱下去,与此同时,他又一次举起了金刚杵!】 【“噗”的一声。】 【一把戒刀轻飘飘地斩出,穿过,然后割下了法式的头。】 【“师,叔,对,不,起。”法真一字一句的说。戒刀和头掉在地上,它的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却是吐出了一口血!】 【再生之恩,活命之人。 二十一年养育。如兄如父,如父如兄。杀父弑兄,剜心之痛!】 【“哈哈哈哈。”连金元宝圆荣也一愣。形势有利于它,它立刻大笑起来,丝毫不吝啬夸赞,“做得好,做得好呀!合当如此,我们才是一家人!” “师傅这就给你赏钱,此后你为‘法’字辈第一!”】 【金元宝头袖子一洒。】 【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枚大离铜钱从空中落下,飘了足足半刻钟。】 【像是祭奠的纸钱。】 【却也遮挡了视线。】 【你灵机一动,摸向了戒刀,使出平生的力气,一下贯穿了法真的胸口!】 【这是一场豪赌! 你在赌诡异的守则,珠娘的速度,红绫的满意程度! 杀负心人,并不只有男女之情才叫负心! 亲人的背叛,有时候更甚情爱!】 【你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并不是法真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选择了自我了断。】 【恰恰相反,法式眼中熄灭的星光,重新闪耀在了法真脸上!】 【灼热的火!】 【你在漫天铜钱里刺杀负心人,他则用那御赐金刚杵贯穿了法式的头颅,狠狠地扔在了佛像之上!】 【哪怕被你……贯穿了心脏。】 【“兄长啊……”】 【法真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浸了多年红尘之水的头颅,滚到了佛祖的脚下。双眼尤怒睁,大口仍喝骂,满是人间的疾苦,终于撕下来佛像眼前所有的金银财富!】 【“不!我出去的路!”金元宝怒吼。看来,他刚刚之所以不愤怒,是自信法真同样知晓联系外界的方式,只是不敢确定法真属于哪边。 是以刚刚法真动手,他大喜! 可是电光火石之间,法真死了。 他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你,就在同时——】 【御赐金刚杵,凝结了高僧之血,诡异之力,红尘之苦,凭白显化出无数金色字符,也成功吸引走了仇恨:】 【“武帝有诏!”】 武帝?谁是武帝? 柳玉楼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大离上一任的王,新皇的老父亲么! 【“死人堆里的尸体,竟然还敢干涉佛门!”金元宝被逼着跪下,笑得大为讽刺,“好好好,当年之恩,你就是这么报答的!”】 【武帝的诏书并没有理他。】 【诏令:“最近有老鼠不太安分,你他爷爷的该醒了。”】 柳玉楼:? 这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位当真是性情中人。 【法式至死也没有唤起的佛像,像是臣服一般乖乖站起!】 【佛祖站了起来。正殿也被顶破。】 【无数的砖瓦从上面掉了下来,你隔得远没有被波及,只眼看着铜钱元宝们纷纷躲避。】 【要逃出去了吗?你想着,但没有收起红绫,而是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法真的尸体。】 【他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武帝,武帝。”金元宝本来被压迫得下跪接旨,却突然放声大笑:“你若是活着我还惧你三分,我的这位师侄怕不是学了你,当真是好深的算计,好坚定的道心!”】 【可惜……可惜……”它又笑了起来,好像根本停不下,“你选什么不好,选了御赐之物!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是允恭三年!新皇早说了,你不是武帝是厉王!”】 【“现世佛不奉旧世王,新皇有令,从厉王者诛!告发厉王余党者,为诸侯!”】 【“金钱化万法,众生皆喜乐!眼前明明一片太平!”】 【是真的。随着金元宝的话,天空中浮现出一篇文字,是新皇的诏书。】 【所有铜钱都跪下,低下了头。】 【你试图抬头,只看到了一片金光,眼睛生疼。】 【皇威浩荡,不可直视,不可目睹!】 【你在模拟器的帮助下隐约明白了诏书的意思。】 【还不快感谢好心的模拟器大人?】 柳玉楼:? 【诏书大致意思有三,其一,厉王穷兵黩武,葬送大离千万人才,五百载气运,百姓不得妄加议论,后世之人对其更不可称帝。】 【其二,当今明明一片祥和。传说中遮天蔽日无处不在的诡异都是假的,朕出生以来都没见过几只,肯定是朕天命不凡云云。希望百姓不要提心吊胆,有官职在身的官员可以多讲讲诡异的事迹,朕定远程灭杀之,并不是因为朕爱听。】 【其三,皇室已与世家达成一致征塞北,平内乱。塞北有抓住厉王同党的,可免死。】 【多么讽刺啊。庇护一国的皇帝,说,喜欢诡异。爱听,多讲。】 【但是却看不到,底下的民众死了多少!】 【佛艰难抬掌,似乎想对抗皇权,为百姓再开一片青天!】 【然而它失败了。信众全部都是金钱,信奉的也是金钱。】 【金元宝:“请佛祖闭眼!”】 【新皇诏令的金光一阵波动。】 【“厉王不可称帝。”新皇诏令,“诡异不要灭尽,不然没有乐子。”】 只为乐子! 【佛祖跌落回了莲台,脸上挂起了大大的,慈悲的微笑!】 第19章 遇楼则收9:[不乐]的妙用 【慈悲佛像微微一笑,道:“信月大会,再次……”】 【你发动了天赋技能[不乐]。】 【不乐(绿):你可以让正在笑的生物中止笑容。】 【正在笑的佛像:0-0。】 【金钱们:???】 【“哈哈哈哈,”金元宝拉回士气,“信月大会,又一次……”】 【你发动了技能[不乐]。】 【佛像:0-0。】 【“信月大会,继续……”】 【你发动了技能[不乐]。】 【佛像:0-0。】 【佛并不快乐!一片哗然中,你终于听到了一声鸡叫!】 【“‘公子’。”你小声说,“红绫,救命。”】 【红绫没有反应。】 【真的非要等到寅时三刻才行吗?你有一点绝望。】 不对!之前模拟器是凭借鸡鸣判断的寅时三刻,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钟! 【你开始变十分得焦躁。】 【你对自己施加了[不乐]。】 【你的污染程度减轻了!】 柳玉楼:!!!在净圈寺,[不乐]这个技能有大用,可能已经超过了绿色品质! 如果现实里也有这个技能就好了! 【你狠狠心,赌了! 你对会虚使用了[不乐]。】 【会虚:?】 【会虚心下大乱!众人皆笑,他想跟着,可是却发现……乐不起来!】 好歹毒的技能啊。柳玉楼感叹。 【[不乐]。】 【众诡眼睁睁看着金元宝脸上的笑,也塌了下来!】 【乐你——哔——的,早看你们不爽了,都给爷哭!】 【诡异的慌乱间,你悄悄靠近会虚!】 【你一刀砍向了他的头!】 【会虚闪过了。 “你这毒妇!害死了我师兄,难道以为贫僧还会中计么?”】 【“啊,哦。”你说,“看,哈士奇骑着扫把飞。”】 【你的咒语好傻哦。】 柳玉楼:?模拟器,你对二哈有什么意见? 【哈士奇是什么东西?这是会虚想的最后一个问题。它看见自己飞了起来,落在了一具无头身躯旁边。】 【原来是……它自己的身躯。】 【“你怎么又落入这种险境了?”与此同时,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 【是红绫。】 【赌对了!】 从法真最后的动作来看,法真并没有背叛! 金元宝说他被瞒得好苦,既然不是法真告的密…… 为了她和珠娘,与法真起了利益冲突的,身旁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 【你判断出了法虚背叛师兄弟,成功击杀负心之人,激活了红绫。】 【“第二次帮我。”你说,“带我们出这个寺庙。”】 【“你俩,沉。”红绫不太高兴地回应。】 【沉,看到了吗,你沉。】 柳玉楼:? 模拟器你出来看看,就我这面黄肌瘦的样子,一掰就断的小胳膊,瘦得跟葱似的,你说我沉? 【模拟器连盒子才三斤。你八十多斤,你不沉我沉?】 柳玉楼:? 行,我沉。 【“求求你了,祖宗。”你说,“等我出去给你找最好的绣娘,你自己挑纹样。再配顶好的保养剂和润滑油,给你按羽绒服的待遇伺候着,干洗,你看成不?”】 【你的话里有很多词红绫听不懂。】 【红绫被你糊弄住了。】 柳玉楼眼里出现了希冀:难道一次就能成功吗? 并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谨慎与选择,只是,现实世界没有[不乐],她该怎么复刻? 【红绫再起!】 【一道火龙穿透了寺院的金银光芒,一下缠到了寺庙的檐角上!】 【你和红绫配合默契,转瞬升上了半空——】 【五十个铜钱元宝头向你看来。】 【“施主留步!”金元宝念了一句佛号,因为笑不出来而显得面目狰狞,反而添了几分真实,“信月大会不巧被贼人打断,忽略了二位施主,贫僧这里给二位赔不是。然而信月大会是此间盛会,施主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我寺好生招待,可有丝毫遗漏?”】 【“身为贵客……”】 【它犹如索命:“主动离席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一串银元宝朝你砸来。你凭着红绫闪避,但钱太多了,还是被牢牢锁定了身形。】 【你的眼睛被银票糊住了!】 【你对自己施加了[不乐]。】 【你的嘴角耷拉了下来,但是眼前没有任何变化。】 【冷静,冷静。你对自己施加着心理暗示。然而没有你的命令,红绫的闪烁飞动赶不上撒钱的速度,被迫慢了下来,你们周身包围的金银越来越多。】 【金条塞了你满口。】 【银票像调皮的孩子,遮住了你的眼睛、耳朵和鼻子。】 【眼看不见光。耳听不闻声。】 【不看,不听,不闻。】 【你脸上、手上、背上、腰上的伤都不再疼痛。心里的烦忧尽数散去:“面目可憎的贼人、胭脂阁打手,不知深浅的红兰、神秘女子,通通与我无关!” “我有我自己的世界,这乱世与我何干?”】 【有钱,真是太快乐了!】 【你感到通身被幸福包围。无忧无虑,飘飘欲仙,不知今夕何年!】 【“入我净心门……”慈悲的诵念声响起。】 【“入我净心门……”你傻笑。】 【红绫缠上了你的手腕,收紧,你感到了一丝疼痛!】 【好像……有什么不对?】 【“哪儿来的破绳子?”你呸了一口,“去!”】 【一座金光闪闪的慈悲佛像立在你的脑海:“不闻红尘苦……”】 【“不闻……红尘苦……”】 【隔着银票,你隐约看见了一点红色。】 【“什么……东西?”】 【一朵小红花轻轻飘落在了你的手上。】 【你茫茫然若有所失。】 【“不闻……红尘苦……”】 【“啊!”一道凄厉的女子惨叫声突然响起!】 第20章 遇楼则收10:天罚净圈 【佛门净地,哪儿来的女子?】 【不对劲,你能听到声音了。】 【是珠娘!】 【你蓦然清醒过来,红绫飞舞,忍着剧痛,一把撕扯掉了快要融入你眼皮的金钱!】 【你看到了让你目眦欲裂的一幕!】 【珠娘的头还是铜钱,上面的数字是一千。这个傻姑娘,见满山金银也只拿了一块,却因此变成了诡异。 她只是想救出对她好的姐姐们。 她以为一两银子,就能赎出她们。 这个纯洁天真、聪明善良的姑娘,这个用真心求来奇迹的姑娘,下半身衣物却不翼而飞,露出洁白的小腿和膝盖磕出来的血坑。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双腿间赫然有着大股血液流淌,上半身,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鼓起,显露出了完全不应该属于七八岁女孩的性征!】 【“你们——哔——的变态,还自诩佛门弟子,畜生啊,孩子都不放过!”你怒吼着,“她才几岁!你们真该死啊!”】 看到这一消息的同时,现实的柳玉楼同样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了法式为什么在控诉时满是血泪。 她本是和平时代的人…… 她质疑,她不理解乱世! 直到痛楚降临到她身上! 现实与模拟,两个她同时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意! 【珠娘紧闭着眼,眉毛蹙成一团,生死不知。】 【“一个都别想逃!”诡异的嘲笑是如此刺眼,你不断地发动[不乐],砸烂了佛前的功德箱,踹翻了香炉!】 【没有变化。】 【圆荣还想用那一招禁锢你。但是在强烈的恨意支撑下,你视金钱若粪土!】 【“黄金万两,能换回她的笑吗?”】 【你无法想象珠娘醒来后会是什么反应。】 【“那可是月娘她们捧在掌心上的明珠,胭脂阁的净土!你们真的不怕[阁]的报复?”】 【“[阁]算什么?追名逐利,一星儿真心都没有,前一刻把酒言欢,后一刻背后捅刀,比我们更甚一筹!武帝之死,他们敢说没有参与?”很难想象,金元宝的语气竟然有一丝鄙夷,“净圈一划,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来!”】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圆荣在说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昏迷的小小诡异。 你小心翼翼地抱起珠娘,甚至不敢拿自己沾满烟灰的粗布麻衣擦净她的身子。】 【可是铜钱僧人太多了。纵使有红绫相护,纵使有玉石俱焚的决心,纵使千疮百孔。】 【你也没能带着珠娘一起逃脱。】 【临终之际,你扯过红绫快速向外弹射而出!】 【你要试试多快的速度,才能逃脱这净圈寺。】 【搏命一击,金银根本没能拦住你飞掠的脚步。】 【你看到净圈寺外,有着薄薄的一层白光,和春城胭脂阁的有些类似,但是感觉好像有点不同!】 【你试图冲出白光。】 【你在白光中融化。】 【最后一刻你回头,看见净圈寺笼罩在一圈白光之中,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改名叫了净圈。】 【你死了!】 柳玉楼脸色难看。 这次模拟的过程比较长,涉及到的信息也很多。然而,无论是绝世无双却随性的武帝(厉王)、荒谬又高高在上的新皇,还是能撑破正殿的佛像、坐拥八千万的圆容,甚至底牌层出不穷、疑似出自[俗世楼]的法式。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吊打唤醒了红绫的她! 如果没有红绫,以她的身体素质,甚至打不过任意一个铜钱僧! 拿游戏比喻,就是0级白板拿着新手武器,不小心闯入了80级副本! 这要是个游戏,策划会被寄刀片的! 可惜…… 游戏打不过可以氪金,磨时间,或者不玩,但是这是一个世界!珠娘拿食物回来前,如果她找不出解决的方法,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什么鬼的“信月大会”活吞了珠娘,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想起模拟器显示的内容,柳玉楼感觉愤怒又一次上了头。 光是文字都是这般,如果是亲眼所见,她只怕会当场疯掉! 根本逃不出去。 【菜鸡菜鸡!】 模拟器的冷嘲热讽诡异地起了反效果,反而让柳玉楼冷静了下来。 寺庙里七情都表现为笑,笑多了就能感受到金钱的魅力,就更会被污染。 柳玉楼很快在心里列好了一周目总结: 1.出门右拐,有佛塔和孤坟各一座。看出更多信息需要佛性、悟性,她是别想了,但是里面肯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模拟器里的她猜测要到固定时间才会开启,多半是在所谓“信月大会”之后。 2.净圈寺的前身是二十一年前(武帝\/厉王朝代)的国寺净心寺。寺训是什么不问红尘一心修行,只是“圆”字辈有个叫圆泽的和尚很厉害,发明了什么“万丈红尘”,要救苦救难做佛,结果却导致净心寺的和尚死了十之八九,净心寺外面也多了一个触之即死的圈。因此,现在的主持圆荣很讨厌他。 3.圆荣(金元宝头)在内的一众和尚贪污银钱,积累了堪比国库的银子,却变成了诡异,最大的愿望是逃出净圈寺,但是二十一年都失败了。 4.寺里有“圆”、“法”、“会”三个辈分,阶级分明,但可以通过贡献晋升。已知的“圆”字辈有圆荣、圆泽、圆幡,后两个应该都死掉了。 5.和尚们大啖酒肉,只有圆幡的弟子,以“红尘之水”洗头、浑身恶臭的法式,反而是寺内最有佛性的人。 他疑似能联系[俗世楼],最有可能逃出去,可以接触。 就算不行,也可以让他拖延一部分“信月大会”的开启时间。 6.会真虽然是诡异,但保留了一部分人性,会召唤武帝诏令帮法式,但是新皇即位诏书能轻而易举地镇压它。 7.告密者是会虚(铜钱九千九),想激活红绫可以杀它。 8.如果什么都不做,珠娘和她都不能保全。 第21章 遇楼则收11:天赋体验卡 想到这里,柳玉楼脸色一黯。 没有[不乐]天赋,她甚至连模拟器内功亏一篑的结局都不能打出! 她下意识看向了模拟器。 似乎是听到了柳玉楼的祈祷,模拟器显示着: 【完成第一次[付费模拟]。获得奖励:[天赋体验卡]一张,可选取三次模拟内的一项已抽取天赋进行复刻,使用后持续时间15分钟。】 【当前可复刻天赋:[抱佛脚(白)],[不乐(绿)]。是否选取天赋进行复刻?】 意外之喜!这两个天赋在这个副本都有大用,虽然只有15分钟,未必不能扭转战局! 柳玉楼心下急转:[不乐]已经试过了,可以轻微削减寺庙带来的污染,一定程度上干扰铜钱们的判断。况且[不乐]次数不限,十分好用,可惜被削弱到了15分钟。 而[抱佛脚]使用的次数太少,只在最初夸了夸红绫,看上去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夸夸机器,她靠嘴也能完成。 看上去,[不乐]最为稳妥。 但是一周目,法式的出现也能很好地带来干扰,阻止信月大会的进行。 她纵然对自己有几分信心,也并不认为自己能比准备了二十一年,还有帮手相助的法式和尚做得更好。 反倒是[抱佛脚],虽然只有三分钟的持续时间,还是一次性的,但按理来说,时间越短,技能越强! 这不是游戏,柳玉楼对自己说。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战斗技能。 救不下法式,即使15分钟内污染清零了又如何?敢碰白圈,是人是诡都得死! 她就是变成保留了理智的诡异,今儿个也得死这儿。 死局! 【摆烂摆烂!】 模拟器读出了她的想法。 嘿,我偏不! 抱着和模拟器对着干,不让它看笑话的决心,柳玉楼甩甩头,清除掉脑子里的污染。 是了,一周目的总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寺庙里存在持续的[污染],表现为易怒易贪,一直微笑。这种污染的传播媒介是库房的金银和斋食。 拿了银子,则和僧人同流合污,变成铜钱,吃了食物亦然。靠近二者就会产生饥饿感,污染的形式是能看见寺庙的“真相”。 ……等等? 看见诡异的“真相”?这感觉怎么那么像……看破真相的人手花? 如果她是诡异,让误入的人类活在虚假的表象里,一直以为身在超脱庙堂,至死方悟,享受他们的绝望不好吗? 到底是什么不对? 柳玉楼的双眼一点点亮起,重新闪烁的星眸竟给她的五官带来了几分生动。 她有了一个猜测! 那么下一步就是……验证一下! “我选择[抱佛脚]!” 【你获得了天赋体验卡:抱佛脚(白)。】 【天赋体验卡-抱佛脚(白):你可以抱住一个生物在你认知中的脚,并把ta的外表刻在自己内心,看成是自己的信仰。效果持续十五分钟。】 【注:本卡只能在现实世界中使用。】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一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意料之中。柳玉楼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模拟开始!】 【你看着和自己的……“红尘之水”混合在一起的地上的饭,狠狠心抓起一块没有沾上的,吃了下去!】 【酸甜的豆干,清爽的西芹……你三口两口解决完稀碎的桃花糕,勉强填饱了肚子。】 【你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寺院依旧是灰瓦白墙。但是先前隐隐感觉到的、诡异扭曲的气息减弱了,你甚至看到寺外有一道巨大的白光保护膜,酷似胭脂阁外的金光,反而格外庄严神圣!】 柳玉楼:果然如此! 其他精致的饭菜和那道朴素的炒白菜是不一样的。吃了其他饭菜都会污染加深,而伙房里的[炒白菜]却能达到看透诡异的效果! 这就能解释她最先提出的疑问:一周目的她看俩和尚是铜钱头,而珠娘却说是俩人,她说墙是红,珠娘说墙是白—— 都吃过寺院的饭,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不同? 是饭菜的种类不一样! 寺庙里不应该出现的,精致的午餐或荤菜,和真正种出来的白菜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她的感觉没有错,最开始模拟器内显示的,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幕—— [整个伙房只有一个老头。老头耷拉着脸,把大堆的干柴丢进灶台,拿着铲子在锅里翻炒。] 现在想来,才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满是污染、人人带笑的寺庙,为什么一个伙夫能自由地控制表情? 这个老头,可能是扫地僧一般的人物! 友军,破局点! 至于所谓神圣的白圈—— 模拟器内,亲身尝试过的她当然不会认为那是什么保护膜。 那分明是净心寺的“圈”,画地为牢的枷锁! 【门没有锁,你偷偷推开了门。】 【你选择了正门,沿途没有撞上小沙弥会虚。】 这次没有在右边耗费时间,果然有了新的变化。 按计划行事! 【你偷偷钻进东厢房院墙附近的一个拐角。】 【三分钟后,一个看起来八九岁,和珠娘差不多大的小沙弥出现。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捂住他的口鼻,一把把他拉了进来!】 【一番争斗,挨了两记黑拳后,你顶着一双熊猫眼,鼻血也不擦,用捡到的麻绳绑住了小沙弥的双手。】 【这个小家伙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毕竟是你精心挑选的目标,你一个女孩子都能给他制服,也不知道哪些大鱼大肉都吃到了哪里。 现在他的头根本不是铜钱状。你凭借模糊的记忆,推测他应该是大会上,最外面那一圈的一个,显示“壹仟”的铜钱头。】 【你从身上摸出了一块碎银子。】 是她第一个杀的贼人身上的那块!她记得有两块来着,居然没掉光! 柳玉楼边看着模拟器边摸索着身上,果然从腰间摸出来一块碎银。 为了不影响行动,她看了一眼就塞了回去。 【你:“配合押送我,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猜测二。诡异,至少铜钱诡异也有人的弱点。 第22章 遇楼则收12:给的不够多 【看到真金白银,小沙弥立刻停止了挣扎。他的神色有几分纠结:“这不合规矩……”】 【“我带你去库房拿大量的银子,足够你晋升到银元——”想到现在眼前的小沙弥是人形,还不是诡异,你连忙改口,“晋升到‘法’字辈,甚至攒到十万两,晋升‘圆’字辈也未尝不可。”】 【“那还等什么?”小沙弥立刻变得和善起来,“不是,小僧的意思是,女施主可是敝寺的贵客,理应有人导引,怎么会需要押送呢?”】 没问题! 【你仍觉不保险,把一块提前准备好的、和奇怪液体混合成一团的点心渣塞到了小沙弥嘴里:“别想着叫人或者卖了我,这是我们越地特有的巫蛊,如有违背,当场七窍流血而死!”】 【恐吓了吓得脸色发白的小沙弥一番,你松开了小沙弥手上的麻绳,向库房走去。】 【沿途有其他和尚看见了你,但是看到身后跟着的小沙弥,犹豫了片刻就正常路过了。】 【你边赶路边找着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 【“别忘了解药。”】 【小沙弥不情愿地答道:“会空。”】 【你不着痕迹地打探着消息:“你们每天都干什么?”】 【会空:“干饭,睡觉,打牌。”】 柳玉楼:?怎么比摆烂大学生还舒服? 【你:“你们不用做功课、念经、扫落叶、打水、敲钟?”】 【会空挠挠头:“好像很多年前要干,但是佛祖显灵后就不用了。”】 佛祖显灵! 看过一周目,柳玉楼清楚:佛像的双眼分明被金钱糊住了,任由佛门弟子全化为诡异,哪里来的显灵? 【会空的面色突然奇怪起来:“施主,这里好像不是库房?”】 【你:“当然不是呀,我饿了,先来伙房拿点吃的。”】 【会空敢怒不敢言。】 【什么都没干却想着吃,不愧是你。】 ……? 【伙房里没有别人,你又一次看到了耷拉着脸的烧火老头。你忍着馋意,非常自来熟地道一句“借把刀”,顺走了灶台上的尖刀。】 【烧火老头看了你一眼,没有阻拦。】 【你去后院拎了一只公鸡出来。】 【烧火老头又看了你一眼。】 【烧火老头:“干坏事吗?”】 【你:“干好事。”】 【老头点点头,让你走了。】 【“施主你拿刀干什么?”会空慌了,“危险啊,施主快把刀放下!”】 【“你觉得凭咱们两个能打开门?”你说得有模有样,“我有祖传开锁秘术,只要一个铁片便能轻而易举地撬开锁。”】 【会空用眼神表示:好厉害!】 【会空:“那施主你拿鸡干啥?”】 【你:“晋升后你不请我大吃一顿吗?我也不白吃你的,总得随点礼。我会做泥巴鸡,特别好吃。”】 【会空:“泥巴鸡……?听上去……好有地域特点!”】 柳玉楼:?模拟器内的她是忘了吧忘了吧?那不是叫花鸡吗? 【你带着会空在寺庙里绕圈,又一次来到了你醒来厢房的门口。】 【你等待了一会儿。】 【一个有些胖的小沙弥路过。】 【“会虚?”你问。】 【胖和尚四下看了看:“施主叫我?”】 【“——抓——住——你——了!”你露出了一个比诡异还要渗人的微笑,狠狠捏响了公鸡。在公鸡的打鸣声中,一把拿刀捅向了会虚和尚!】 【和尚的脂肪太厚,让他有了反应时间,手指扣向你的眼珠!】 【“啊!”你凄厉的惨叫起来,比鸡鸣声更响。】 【哦,是你,尖叫鸡!】 柳玉楼:? 有没有可能我要亲身上阵,是因为你这个金手指不给力啊! 【那你想怎样?觉醒签到系统,还是把宠物丢出去,来一句“去吧,皮卡丘”?】 柳玉楼双眼放光:“可以吗?” 【想得美。】 柳玉楼:…… 【眼睛是身上的弱点,你疼得发抖。 但是想到珠娘的惨状,你硬生生忽略疼痛,用手中尖刀来回翻搅,把胖和尚捅了个对穿!】 【付出一只眼睛的代价,你杀死了会虚!】 【会空吓傻了。】 【剧烈的疼痛和污染下,你状若疯魔,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别过来!”】 【“施……施主,不要冲动啊!”会空手足无措,根本不敢动。】 【“‘公、子’。”疼痛中,你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不知道代表什么,但已经狐假虎威了好几次的名字,“红绫!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遥远的地方传来木板破碎的声音。】 【诡异的哭声响起,天边一道红光闪过,一条红带飞快地窜到了你的身边!】 【红绫:“我的祖宗!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好家伙,上一回合我叫你祖宗,现在轮到你叫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阴恻恻地笑了。】 柳玉楼:?模拟器里的她怎么比圆荣还像反派? 她没注意到,她的嘴角同样扩大,看起来有几分阴森。 也许在[退出游戏]失败,又险些失去珠娘时,她已经不正常了。 【你:“我们去佛塔!”】 【佛塔的一层是石门,根本没有钥匙,但你也没打算从正门进。】 【危机时刻,红绫的速度似乎还有提升。你找准角度,凭借惯性飞快地冲向了佛塔的最高层!】 【剧烈的碰撞后,你以身受内伤的代价成功打破了木塔第七层。】 【你进入了[七层佛塔]!】 【短时间内,僧人们进不来。】 好家伙,她这战斗方式可真是物理流啊。 【宝塔内有一股死掉的木头味儿,螺旋式的木梯连接着足足七层。你让红绫缠住最高点,从高处快速降落,浏览了一下塔内的物品。】 【金银塑成的佛像、文玩古董、珍稀字画……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圆荣说白银万两不过一点点小钱。你借着红绫降落到第五层的丹药架,拿起一个打开,发现是空的。 你不信邪地打开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推倒了架子,发现满架的丹药瓶子竟全都空空如也。】 【吃不到吧!】 柳玉楼:……我建议你不要说话。 【你爬到了第六层典籍处。你找到了《净心寺历史》!】 第23章 遇楼则收13:净圈寺密辛 【《净心寺历史》:】 【亘朝末年,战火纷飞,诡异四起,生灵涂炭。 亘朝最后一位皇帝将国号改为“天延”,希望能延续皇朝的荣光。】 柳玉楼身处大离,大离的前一个朝代,正是“亘”! 【然而天不佑亘。 天延六年,有黑龙作乱淮水。 黑龙性情暴戾、作恶多端,爱兴风作浪,见船则掀。致使渔民无法捕鱼,无奈退居淮水之岸,改种地为生。 天延七年,黑龙趋使淮河,淹没两岸数十里。 无数农田被淹,百姓苦不堪言,无奈奉上果蔬肉食祈求黑龙神饶命。官吏主持祭祀事宜,趁乱剥削,百姓至于典卖儿女。】 【每当夜幕降临,黑龙便会在淮水上空盘旋,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声,令人心惊胆战。 它身躯庞大,击中并不困难,然而却被三洲州宰奉为财神,非但不杀之以平民愤,反而好酒好肉伺候。 渔民们恨之入骨,终于揭竿而起,其领袖为离太祖周皓。】 哦豁!净心寺的由来竟然涉及到离朝国史!厉王、新皇,都是离朝的! 她继续看了下去。 【墨州有一屠夫之子,名赵无牙,出家为僧,因“墨”为“黑”色,又称“玄”色,故法号黑玄,为净心寺祖师。 黑玄过淮水,闻黑龙作恶,深感有缘。私会离太祖,相约共击之。 太祖少捕鱼,对淮水水域了如指掌,设下天罗地网。祖师天赋卓绝,据传拥有[天诛],有无上威能。】 【是夜。】 【黑龙出水,即入网中。】 【二圣与之战三天三夜,祖师刺其眼。太祖以鱼叉杀之。】 【淮河两岸,无不欢庆。】 【太祖食黑龙之珠,收龙角、龙骨、龙肉,犒赏三军,塑造成后鼎鼎大名的龙甲军,无往不利,战无不胜。祖师得龙筋,于烟城设净心寺,后迁皇城。太祖立国,受封国寺。 祖师收徒,为“龙”字辈,无不佛法精通,天资不凡。 祖师寿一百二十余年。临终,弟子问曰:“国寺能有几时?” 又一弟子请示:“请师父为后辈赐字,以示不忘本。”】 【祖师拈花一笑:“黑龙作恶,天绝地留,因缘法会,遇楼则收。” 遂合眼,溘然仙逝。】 柳玉楼:这才是印象中光明正大的佛门正统! 圆荣和法式什么的,果然是后人长歪了吧! 【(残页)】 【(残页)】 【……】 【龙武,天惠,绝情,净心寺能人辈出,诛邪平乱,香火不绝,封杀诡异无数,“天绝地留”一代更是冠绝当世!】 【天惠……】 【(墨迹涂黑)】 【绝情……】 【(撕毁痕迹)】 【……地缚……】 【(被篡改而杂乱无章)】 【第八代弟子记。】 【留戒篇。】 【留戒禅师,天资不凡。 下山历练,沿途诛[红]级诡异一,[橙]级诡异七,[紫]级诡异四十余,[蓝]级诡异过千,[绿]、[白]级不可计数。深感诡异作乱,世人皆苦,入诡域。 期年,独其一臂归。】 !!! 能杀[红]级诡异的大佬,进了诡域也没有活下来! 去的时候正在巅峰状态,回来的却只有一只手! 柳玉楼对诡异的强度和等级划分有了新的认知。 【克明初,净心寺至“因”字辈。 见祖师所留 “黑龙作恶,天绝地留,因缘法会,遇楼则收”,恐为谶语,担忧传承断绝,改小辈“缘”字为“圆”,望延续国寺,享千年鼎盛。】 圆字辈…… 柳玉楼之前还疑惑,圆荣、圆幡等和尚的字为何不在黑玄祖师的话里,到了现在才明白! 原来他们本该叫“缘荣”、“缘幡”,只是被师父改了! 【(撕毁痕迹)】 【你翻开下一页。】 【第十二代掌门圆泽传。】 这不是圆荣埋怨的那位师兄么? 【圆泽者,世居塞北。会大业十一年,[飞来石]事件,六亲皆亡。剃度于净心寺,笃志好学,明解三藏,能讲六经。】 【(一堆刻苦修行和平定灾祸的记录)。】 【克明十三年,武帝(划掉)厉王始征诡域。 克明二十七年,诡异困兽犹斗,誓死反击。】 【(涂黑)厉王将兵,征东山诡异,时有奸细,堕伏中。】 【时泽在堂上坐,师弟圆幡在侧。 泽忽惨然改容曰:“周公陷东山。”令众生咒愿。泽又自咒愿。 须臾,更曰:“若周公得出且活,余等愿困。”复更咒愿。有顷,曰:“脱矣。”】 【后月余日,人诡三十年条约定。厉王还,说脱困事,推验日时,正澄咒愿时也。】 找到了!关键的信息,净心寺改名净圈寺的历史! 柳玉楼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这段记载的意思是说,厉王的大军被诡异埋伏,而净心寺的圆泽掌门用某种方式帮助他们逃了出来。 代价是净心寺被困在其中。 也就是说,圆泽发下宏愿,干扰人和诡异当年战争的走向,成功了,却也导致了寺外的“圈”! 其实她还有一个问题。 胭脂阁内,[红绫夜哭]事件的通关关键信息在模拟器内是不显示的。 而现在,模拟器不仅显示出了进入佛塔的详细步骤 ,连关键历史都没有错过! 是因为这里难度太大,还是……因为当时讲述的神秘人? 模拟器没有回答她的疑惑,而是继续跳动着信息。 【克明二十八年,天地变色,风云骤起。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净心寺紧紧地包裹在其中。寺庙的四周被天地设下了重重禁制,此后不与外界通。 同日,圆泽禅师圆寂。】 【(以下笔迹明显不同。)】 【天罚初时,大家虽惴惴不安,却并未因此而感到沮丧或绝望。在师父圆幡的带领下,每日依旧在寺庙中修行、讲经、诵经,仿佛外界的封印没有发生过一般。】 【只是少了一点烟火气,怪无聊的,也不知道以前的香客什么时候能来。】 【三月后,粮食将尽。众长老寻求出路,前后共四十人消融在白光中,残手断脚满地。】 【无果。】 【五月,拔草为食,争抢树皮,长老不能禁。】 【六月,有沙弥偷食先遣僧的残手断脚,被发现,当众杖杀,以示效尤。】 柳玉楼毛骨悚然:同类相食,这哪里还是高僧,分明成了邪魔! 【六月中,寺内再无诵经声。 心不能静。 寺院分为师父圆幡、师叔圆荣两派,相互争夺资源。 开七层佛塔,吃尽丹药。】 【丹药好难吃,与师兄弟操戈相向,斩一人。 心境有缺,恐怕此生再难见佛。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七月,信仰坚定的师兄弟饥饿难耐,求遍神佛无果,自戕于佛前。】 【八月,师兄弟争食尸体。师父阻止无果,与师叔大吵一架。】 【九月,师兄弟以金银为食,纷纷饿死在寺院各地。】 【唉,怕是活不到出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伴明月清风,泛舟绿水之上。】 【圆幡长老座下,法式绝笔。】 第24章 遇楼则收14:男妈妈 柳玉楼一惊。 法式?不就是那个以溺洗头的和尚吗? 【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你大为震惊:既然僧人都死了,那现在寺庙里的法式和伙夫是什么?还是……活人吗?】 【你在第六层搜索了一番,很快在地上看到了另一本小册子:】 【《净圈寺密辛》。】 【圆泽那个混蛋!把大家都害成这样还不甘心吗?】 【早说了要多囤积金钱米粮,那帮老古董一个个就说着众生还苦,外界战乱,不要贪图物欲,还把我训了一顿。 笑话!外面这么乱,不屯点吃食怎么行? 他们不管库房,哪知道柴米油盐的重要性?五百八十一口人,他们知道一天要吃多少米吗?】 【念经念经,端坐莲台,就知道念经!经文有什么用,能填饱肚子吗?】 【……】 【十二月,看了法式师侄的绝笔。呸,谁说佛没有显灵? 没想到这个石像泥塑还有点作用嘛! 说回来,要是按我的计划囤三年五载的粮,哪里还会有这些事?】 【(一堆充满怨气的碎碎念。)】 【佛祖显灵了。九月之后还活着的人,都活了下来。甚至寺庙也焕然一新,虽然小了十倍,但是只要有人,就还好——】 【可恶,法斗在白光中圆寂了。为什么佛祖显灵,还不能祛除这白光?】 【没关系,没关系。佛祖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食物,甚至还有从前根本不能吃的酒肉!我们不是被抛弃的饿死鬼,是佛的眷者!天也佑我!】 【为纪念圆泽的错误,感念佛祖显灵,上下一致同意更名‘净圈寺’。】 【圆幡那个老东西也复活了。还有他的恶心徒儿法式。他们每天不靠近我们,还辛辛苦苦种些菜来吃。】 【哪里找来的种子?】 【有无尽的酒肉,谁还辛苦种菜?】 【真是俩怪人。】 【问他们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享用美食,被拒绝。】 【谁要管他?】 【……】 【清点库房,发现多了价值八千万两的金条。】 【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钱???这可是整个大离几十年的税收,我虽然贪点,也不敢这么离谱吧? 谁要陷害我? 这可是国寺,被抓到了是要死人的!】 【库房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谁能绕过我加这么多钱?】 【发财了!(快要飞起来的笔迹)】 【……】 【“为什么法式师侄要……以溺洗头?”终于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了。 虽然观念有异,但是我怎么能看着我的师兄日日颓废度日,教出的师侄也走向歪路?】 【法式师侄天赋卓绝,我要让他迷途知返。】 【好和尚不和师兄斗,我亲手捧着鸡腿递给师兄,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 【师兄哀怜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他道行不够,只能凭借外物。”】 【“笑话!”我大骂,“他好歹是最有可能继任的佛子,净圈寺内除了师兄你,哪个佛法能比过他?”】 【“是啊。”师兄竟然老泪都下来了,这可真是不得了,“谁能比过他呢……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比过他……”】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鸡腿,让我出去。】 【不识好歹!】 【(一通抱怨。)】 【找师兄的第366天。今天又被师兄骂了。】 【我倒是想精修佛法呀,但是大家都不闻世事,吃饭怎么办?】 【佛法高,那钱也不会自己过来呀!】 【……】 【第378天,师兄骂我铜臭脑袋。】 【我也没说打诡异不好啊,但有佛性的全战死了,师傅、师伯、大师侄、方丈、二师哥全死了,硬是把这个烂摊子留给我,我能怎么办?】 【师兄又用那种眼神看我了。真讨厌,到底谁可怜谁呀?】 【算了,为了师兄的自尊不和他说了。我可真是贴心。】 【(男妈妈的碎碎念。)】 【……】 【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算起来,好像已经克明三十二年了。】 【今日为会空洗头时,摸到他的头圆润了不止一圈。】 【是庙里伙食太好了?】 【我可真厉害。】 【你往后翻了几页,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琐碎小事。】 【伪善可憎的金元宝圆荣,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墨迹混乱的一页。)】 【(被撕掉的几页。)】 【怎么……怎么会这样?】 【所有徒孙辈的头是圆的我能理解,但是我……我的头,为什么是突出来的?摸起来……好像船。】 【徒弟辈的头为什么也是这样?】 【师兄,师兄一定知道什么!】 【我带上好酒好肉,不信问不出来!】 【(残页)】 【我都……我都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的。】 【那可是人皇。武帝啊。听说当时被困的有好几万大军,就算能人辈出,就算圆泽那玩意儿有被誉为不下[红]级的[宏愿],代价也不可能那么轻。】 [宏愿]?那是什么天赋吗?柳玉楼猜测,这要是个天赋,不下[红]级,至少比她抽到的什么[不乐(绿)]要强上百倍! 君不见有这个天赋的圆泽当上了国寺掌门,更是逆天改命,帮助大军脱困,救出了当时的皇帝! 【圆泽那玩意儿,怕不是把净心寺上下五百多人全赔上去了。难怪第二天就圆寂,是闯下弥天大祸,根本不敢面对吧。】 【唉,不过也不能怪他。武帝确实不是个坏人。】 【……】 【唉,我倒是希望有人陷害我了。】 【我早就察觉不对的。 那可是八千多万两的金条。小偷来了都得搬一宿。 武帝把国库搬到净心寺干嘛?别指望我帮他守着啊。等我出去,第一时间给它花光。】 柳玉楼:! 净圈寺并没有胆量贪那么多! 那武帝把国库搬来干嘛? 以她玩皇帝模拟类游戏的经验(虽然她玩的时候年年都能亏二百万两,玩出来史无前例的负数国库),再清楚不过国库没钱有多难。 八千万两搬来了,武帝(厉王)当时还处在和诡异打仗的关键时刻,战争、恢复、农业、经济,处处需要钱! 国库搬来了,此后还怎么过? 【唉。】 【封印还在,哪儿来的吃不完的酒肉?即使是佛祖显灵……也不该送酒肉才是!】 【何况我……不是从来不信佛吗?】 【(笔迹混乱,无法识别。)】 【我只是不能接受。】 【如果我们都不是人了的话……】 【我辛辛苦苦攒下硕大家业,还有这八千多万两谁来花呀?】 【心境有缺,打牌。唉。】 【……】 【克明三十三年。最近大家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但是相互看时,都笑得很慈祥。】 【怎么会这样?能忍下脾气,谁还出家?】 【……】 【克明三十六年。两个徒孙争执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了斗殴,其中一个被生生打死了。】 【其他几个竟然就都那么看着。最沉稳的会真也没有说哪怕一句。】 【怎么会这样?】 【(笔迹混乱)】 【这就是诅咒吗?】 【(大面积空白)】 【今天会真问我,法式什么时候带他去看三江口。】 【以及为什么好几年不下雨雪了。】 【不行。我一定会带着大家逃出去。寺里记载的消除诅咒的方式有很多种,一个一个试,总有一天能重新站在阳光下。】 【最近记性越来越差了,在这里记下吧,希望有一天能实现。】 第25章 遇楼则收15:信月真身 【你翻到了下一页。】 【下面是圆荣收集的,能一定程度抵抗或消除诡异污染的记载。】 【……(只有四个完好的记录)。】 【编号七,于灵风山顶祭台血祭族人五,语出《载诡》。 备注:灵风山不是在吴地么。 太过偏门,歪门邪道,不可信。】 【……】 【编号一五,以童子溺洗头,适用于污染极低情况,出自《偏经》。 备注:偷偷试过了,不行,不知道法式那小子为什么可以。】 【(笔迹残缺)】 【编号一八,特殊天赋或可解。语出《大离天赋总录》。 备注:有天赋的都被武帝带走了,谁来做和尚呀?】 这条柳玉楼亲身实验过了,[不乐]就是针对笑的污染最低级的一种。 但是[不乐]级别太低,当异化程度达到铜钱头时,[不乐]反复使用也无效,不然在[天赋体验卡]的选择时她就选这个了。 【……】 【编号二七,服用处女经血。出自《魔诡异闻录》。 备注:好多年没有见过女施主了。经血好说,年龄越小越容易是处女吧?】 看到这一条的时候,模拟器内外的柳玉楼蓦地睁大双眼! [珠娘下半身衣物不翼而飞……双腿间赫然有着大股血液流淌,上半身,原本平坦的地方突然鼓起,显露出了完全不应该属于七八岁女孩的性征!] 这个让她仅仅是回忆文字就控制不住杀心的场景,根本不是胭脂阁那种血,而是经血!谁能想到,八九岁的孩子来了经血! 经血——月信——信月大会! 年龄小! 都对上了!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真把珠娘看得比她更为重要,为什么珠娘先一步惨遭毒手——是她理解错了! 和尚们并没有怀着特别淫邪的心思。 他们只是没有常识! 和尚们没和女人长期接触过,根本不了解女子的生理知识。至少圆荣是这样,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处女,只知道年龄越小的,符合条件的概率就更高。 这也是为什么会真和会虚争抢珠娘,珠娘年龄小,更符合他们的要求! 和尚们为了获得月信(经血),给珠娘喂了催熟的药物——如此荒唐! 同样,也解释了为什么模拟里,金元宝对她围而不杀。 她可不信,自己又饿又困的状态下,靠搏命就能打败诡异boss! 也就是说……她和珠娘的地位,比她想的还重要。 柳玉楼闭上眼,缓和了一下激荡的情绪。 模拟器并没有停止显示。 【克明四十年。这么多年,为什么武帝没有来过一次?为什么……不救我们? 他不要国寺了吗?还是另立了新的国寺?】 【这大离明明欠了我们的!】 【……】 【克明四十二年。】 【一直没有来客。】 【我感觉我最近也越来越暴躁了。靠数钱压制,成功。】 【……】 【克明四十四年。】 【也许我们被抛弃了,也许我们被遗忘了。或者我们其实已经死在了那年九月。】 【不行,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说来最近总是控制不住对师兄他两人的杀心,看来诡异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 数钱。】 【克明四十五年,正月,雨。】 【今天,许久不变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异象,竟然下了雨。 下了雨? 天罚圈被打破了吗?】 【我们抬头看去,却只看到新皇的即位诏书。】 【浩荡天子之威,不可直视,只可意会。】 【……原来人族南北内乱了啊。武帝那老小子自己拟的谥号被新王改了,变成了厉王,真惨。】 【天雨……是天哭吗?】 【新王怎么看上去这么傻?爱听诡异?不会又是一个灵帝吧?】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人都出不去。唉。】 【既然年号改了,索性改了院规,希望后人别学圆泽那玩意儿。】 【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我的文采还不错吧?】 【唉。】 【原来根本没有克明四十五年。现在是新王元年。我还用着旧历。】 【(笔记到此结束!)】 柳玉楼面色不变。虽然圆荣另有苦衷,但她从来没有忘记,现在绝大多数和尚们都是诡异,不可相信! 而且看笔记后面的内容,圆荣的异化程度明显是在逐渐加深的! 【你翻了翻周围的书,大部分是地方志、异闻录什么的,期望中的武功秘籍等等一个没有。】 【你的内伤开始加重,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你召唤红绫,上了最顶层。】 【第七层只有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枚舍利子。】 柳玉楼:?净心寺十二代,那么多高僧,就这么一颗舍利子? 【你打碎玻璃罩,伸手一碰,舍利子变成了飞灰。】 ? 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隔院一声钟!】 【申时到!】 【你的脚步开始虚浮,但还是操控着红绫做出了行动。与此同时,佛塔的门终于被寺僧撞开!】 【大量的僧人涌入,却发现你就站在佛塔一层,一副束手待缚的架势。】 【你:“带我去‘信月大会’。”】 【和尚们面面相觑,走出来一个身穿袈裟的人,有些虚胖,面目慈悲,正是金元宝圆荣!】 【圆荣发现你身受重伤,大为慌乱,甚至没有追究会虚的死。】 【“快快带女施主入座,好酒好肉招待!”】 【你冷笑一声,知道这是怕珠娘的血不管用,你再死了,他们少了一个消除诡异的药瓶,会永远留在净圈寺。】 【但你没有反抗。 你撑着一口气,用还剩一只的眼睛暗暗记住四周的路线,试图记录更多信息。】 【身材瘦小,一只眼睛。潜入敌方,盗取机密。】 【哦,痞老板,是你!】 柳玉楼:? 谁和那个草履虫一样啊? 亏她看了模拟器上一句,还以为要夸她! 【你注意到会空不见了。也许是被诡异内部暗中处理了。】 【你无动于衷,继续观察。】 【烟雾缭绕,佛像面容慈悲,仿佛正在聆听众僧的祈祷。它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慈悲的微笑。】 【你感到安宁与祥和。 你的伤势有所缓解。】 ……这是被污染了呀! 【“信月大会开启!”圆荣说。 这一次,只有珠娘被一个清俊的小和尚押在佛前。 女孩长长的头发披散,像是最虔诚的信徒,惹人哀怜。】 【这一次,可能因为看似无害的“女施主”造成了命案,气氛有些凝涩。圆荣说完那一套“双月同降”的套话后,寺僧都没怎么动那些菜肴。】 【你的独眼打量着会场,似乎在等待什么。】 【一股浓烈的氨水味如约飘来。】 【佛殿一静,一片干呕声响起。】 【元宝铜钱们不少暗暗发出了嘲笑声。】 【圆荣:“几十年了,师侄竟还不改如此陋习。”】 【众僧哄堂大笑。】 【法式无动于衷,没有回答。】 柳玉楼:? 怎么会这样?上一周目你不是很刚吗? 第26章 遇楼则收16:被改变的未来 【法式远离众人坐下,宴会照常进行。】 【你的思维飞速转动着。 怎么会这样?没有法式自曝俗世楼的身份,怎么引出战斗?怎么激发佛像?怎么拖延时间?怎么召唤出武帝和新皇?】 【就因为你没有吃那盘炒白菜?】 【这可不行。】 【你的内伤并不轻,眼睛处的伤口也在化脓,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红绫缠在你的腰上,但这并不够逃出净圈寺。】 【你一拍桌站起来,尝试激发关键词:“俗世楼!”】 【包括法式在内的众僧奇怪地看过来。】 【你大喊:“净心寺!”】 【众僧有了一些暴动。】 【你:“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 【众僧没有反应。】 【你:“武帝,厉王,新皇!”】 【众僧窃窃私语,仿佛嘲笑你是个傻子。】 【你:“请佛像起立!”】 【佛像静静地绽开慈悲微笑,仿佛是一个死物。】 怎么会这样?柳玉楼慌了,难道她的猜测错了,吃了白菜才是污染,之前看到的剧情都是污染后的幻觉? 【圆荣念了句佛号:“女施主,够了。”】 【圆荣:“你是俗世楼的人?可有信物?”】 【你:“我不是,他才是。”】 【法式看起来比你还懵。】 【听到你的否认,圆荣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施主不必紧张,信月大会对施主无害,此后净圈寺必会千百倍补偿。”】 【想起珠娘的惨状,你的眼里又一次积蓄起了怒火。】 【“无害你元宝的老母亲!”你大骂。】 【你心下一动,暗中指挥红绫。】 【红绫如蛇一般飞快地射出,目标竟然是——】 【法式!】 不对,法式是人,人之间怎么能自相残杀—— 【法式一只手抓住了红绫。但是更多的红绫缠上了他的腰,而另一端并不在你的手上。】 【红绫是诡异,并不需要操控。法式立刻被卷上了天,朝着寺外的白圈丢去!】 【你:“都装傻是吧,那看看面对生死是不是还能不暴露!”】 【眼看要接触到白光,法式的嘴里念出了一段你听不懂的音节,身边闪出一圈金光,甚至挣脱了红绫!】 【然而他并不能暂缓惯性。几乎没有任何抵抗的,他融化在了白光中。】 【一根手指掉了下来。】 【哪儿有什么御赐金刚杵,哪儿有什么俗世楼!】 【你陷入了自我怀疑。】 【红绫飞回来,你旧计重施抱走了珠娘,和她一起悬挂在正殿之上!】 【“施主冷静啊!”圆荣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但没有动手。】 【“姐姐!”珠娘颤抖的手快要摸到你空荡荡的眼眶,“你怎么,怎么这样了——珠娘的头好疼啊!”】 【你没回答珠娘,只是安抚性地拍了拍她,面向元宝铜钱们:“别动手,否则我俩现在就撞向天罚圈,在那儿融化!” “你们知道的,这条红绫虽然打不过你们,但有这个能力过去。我俩死了,你们没了月信,永远净化不了污染。”】 【圆荣大惊。 他指挥寺僧停下了手。】 【寺僧们放下了戒刀、罗汉棍、锄头。】 【与此同时,一个瘦削的老头缓步走进了会场。】 【是烧饭的伙夫。】 【你:“圆幡?”】 【他念了一句佛号。】 【圆荣跟着念了一句佛号,虽然眼里还满是敌意,但是先看向了老头。】 【老头点了点头。】 【你指着那根手指:“你来给他报仇?”】 【圆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看着法式的残缺肢体,流出了两行泪。】 【你:“时间有限,别当谜语人。”】 【圆幡:“出家人不犯杀生之事。施主索求物品,贫僧皆未阻拦,反而多有帮扶之处,何必伤害我那徒儿?”】 【你强词夺理:“你又没亮明身份,谁知道他是你徒儿?”】 柳玉楼:…… 模拟器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一下,谁强词夺理? 要不这个宿主你来当? 【圆幡流泪道:“施主既已知晓诸多密辛,自然知道我师弟虽然糊涂,却不至危害生命。若是不愿,直说就是,何必牵连无辜之人?”】 【他叹一口气,双手结印。】 【你:“冷静一下,我不过是激你出来。其实我有[红]级天赋[复活],可以每十年复活一个死去不超过一炷香时间的人。 “我四岁时复活了父亲,现在刚好十一年没用了。已经过了小半炷香,你不如信我一次,配合我了解一些信息。若一炷香过后,你徒儿没活过来,再杀我不迟。”】 【模拟器锐评:真能编啊。】 柳玉楼:…… 【圆幡的手停住了。】 【他大为震动:“不可能!没有逆转生死,残躯重塑的天赋!若是有,这千百年来的争斗岂不是成了笑话!”】 【你冷笑,指着自己瞎掉的一只眼睛:“代价这么大,若不是沦落至此,我怎会告诉别人?井底之蛙,怎知江海之辽阔?世上天赋千万,你们所知道的太少了!”】 【圆幡陷入了沉思。他的脸色纠结了一会儿,放下了手:“暂且相信施主一次,还有半炷香,施主请问。”】 【你安抚了一下怀里的珠娘。】 【你:“法式真的不是俗世楼的人?”】 【圆幡:“俗世楼……好久远的名字……”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不可能。他自小就是我看着长大,不可能加入俗世楼。”】 【你:“万一俗世楼偷偷把他拉进去了呢?”】 【圆幡:“国寺有寺规,寺内僧人不能过多干涉,定然不能加入[亭台楼阁]任何一方。” 见你还要开口,他继续道:“师兄封印净心寺前,国寺亲近皇族的[台]。就算加入,也是入[台],不入[楼]。”】 【你搞不懂错综复杂的势力,只问:“那圆泽封印净心寺后呢?”】 【圆幡作了个法揖:“不瞒施主,二十一年来,两位施主是踏入净心寺的唯二人。”】 柳玉楼:!!! 怎么可能?她们明明进来的很容易! 不对!按《净心寺历史》的介绍,武帝当时倾举国之力都没有找到被天封印的净心寺,更别提有人进入了! 就是后来新皇上位,也多少该担心一下亲近前朝的国寺复辟。暗地里定然会寻访一番,怎么可能完全不闻不问? 可是她们明明就很容—— 不,当时她昏迷,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的寺庙。只有珠娘轻描淡写的叙述: [“净圈寺的佛听到了珠娘的真心,要带咱们脱离苦海呢!”] [真心]是什么?柳玉楼满心的疑惑:这定然和她所理解的[真心]不一样!若非如此,这个“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的乱世,岂不是任意一个流离失所,满心绝望的人祈求鬼神,都能够进入这净圈寺? 那么她的[真心]是怎么获得的?她下意识回忆着模拟器充能功能开启后的介绍—— [收集自开启后方圆三米内的可充能存在。] [方圆三米]。当时她和珠娘悬在空中,因此不可能是月娘等人,那么就只能来自珠娘。难道只有珠娘一人具备[真心]? 第27章 遇楼则收17:莫名的[真心] 珠娘有什么特质? 不对!柳玉楼忽然浑身冒出了冷汗:当时有两个范围限定,——[开启后]、[方圆三米]。 她是在这之前救出的珠娘,若有常规意义上真心的感激也早已平复。 事件[红绫夜哭]完成之时,珠娘只有乖巧,有感激,可能还有飞上高空的恐惧,和面对她这个半陌生人的疏离。 反而是当时…… [“嘻。”一声轻笑,身边好像擦肩而过一个人,“向南离城门最近,再给你个线索。听说……越地贵珠,故生男多取名珠儿,生女多叫珠娘。”] 符合条件的,并不只有珠娘一个人! 如果[真心]不是来自珠娘,而是来自那个神秘女子呢? 如果那神秘人本身,就知道往南会遇到净圈寺呢? 【可怜的汤姆,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柳玉楼:?我成了汤姆? 不可能,不可能,柳玉楼安慰自己,两朝帝王,多少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这里,那个女子怎么能预料?只是巧合,只是巧合…… 可是…… 为什么[模拟器]不能显示她的话?为什么会有人对陌生人施以[真心]? 她说服不了自己。 模拟器内的她同样震惊: 【“可不可能是佛塔里,有什么[俗世楼]相关的物品,留下了后手筛选传人?”】 【你阅读的玄幻小说不少呢。】 柳玉楼:? 早就想吐槽你了,谁家好模拟器天天嘲讽宿主啊? 【圆幡:“绝无可能。净心寺初封,满门上下将净心寺挖地三尺,没有一丝一毫联系外界的渠道。”】 难道是[模拟器]第一次时给了她假消息? 【呵,居然敢质疑模拟器!】 柳玉楼:…… 【你:“老和尚,你看那边的佛塔。看出了什么?”】 聪明!柳玉楼都要为自己叫好了。 两周目的信息比对,用来验证模拟器的准确性正好! 当时模拟器内看向佛塔,收到的提示是[你感到一阵眩晕。你的佛性、悟性不足,什么也没看出来!]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或者关键信息,如果佛性、悟性足够,是能看出来的!她自己是肯定看不懂,寺里佛性最高的人,除了圆幡还有谁吗? 【圆幡笑着道:“施主说笑了。净心寺封印前八十一个院子,贫僧都一一看过。虽然现在丢失了绝大多数区域,但这佛塔可谓日夜瞻仰,怎么会……”】 【圆幡的声音停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佛塔,从上到下,自下到上,反反复复,来回扫视:“怎么,怎么……”】 【“身在局中,日日瞻仰,距离过近反而忽略,贫僧着相了啊!”】 【圆幡的手在颤抖。】 【他认真看了一会儿,在你期待不已的时候来了一句:“贫僧愚笨,自幼被师傅训诫,恐怕是看不出来什么了。可惜啊,空有宝山在前,有眼不可识!”】 【一直没有说话的圆荣开口了:“师兄!这就是守着八千万两花不出去的感觉啊!”】 【“师弟!”】 【“师兄!”】 【此情此景有一点感人。你一只眼警觉地看了眼时间:只剩一点点了!】 【你:“磨叽什么呢!那谁能看?”】 【哼,败坏气氛的女人!】 柳玉楼:…… 人家师兄弟在寺里二十一年,还能有什么气氛? 都给我干正事! 【圆幡才松口:“我徒儿法式天资聪颖,佛性不下于贫僧,悟性卓绝,堪为佛子。他若复生,一定能看出来。”】 【这个奸诈的老秃驴!在这里挖坑等着你呢!此时此刻,你怎么不明白掉入了陷阱,这家伙早知道看不懂,就是在拖延时间! 你看了眼香,距一炷香只差微末,顶多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了!】 【你:“外面这个白圈的本质是什么?肯定有破解的可能,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圆幡:“这是……天罚。师兄的[宏愿]改动了人皇的命运,以人之力牵动了不可言说的,永恒,绝对的‘天’,自身却没有可匹配的力量。 “若非净心寺五百年积累,只怕早就烟消云散。 “天罚之下,要么甘心受死,要么祖师再世,否则断不可解……若非舍利子庇佑,我们这些人连现在这不人不诡之身也没有了。”】 【你选择——】 【继续询问】 【换个方向】 换个方向,不就是放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 甘心受死?绝不! 【你继续追问,语速飞快:“黑玄早死了五百年了,你都没见过,凭什么认为他能出去?”】 【圆幡:“ 因为天——”】 【一炷香将到!】 【原本还和善的老和尚变得危险:“施主还救不救我那徒儿了?”】 【你:“我这就发动天赋,这个天赋不能显露在人前,你转过去。”】 【“施主莫要自误。”老和尚面色阴沉,和圆荣等一起转过了身。】 【你选择——】 【逃跑】 【拼死一搏】 天罚圈在,怎么逃?暂时逃过,后续又能逃到哪儿去? 【你选择拼死一搏。】 【你一边有模有样地念着英文字母,一边让自己和珠娘轻轻落在屋顶上,暗示红绫故技重施,把圆幡像法式那样丢出去。】 【红绫摇摇头,示意你打不过。】 【你:“我分散他的注意力。你也听到了,不成,都死在这儿。”】 【红绫无奈地答应了你。】 【你:“老头,不好!你们那佛塔跑出来一个abandon apple!”】 【“什么二般的艾坡?”】 【说时迟那时快,红绫飞快地射出一道红光,直奔圆幡的脖子——】 【老和尚突然回头,一把抓住了红绫,你费尽心思也无法留下痕迹的红绫竟然被一下扯断!】 【“区区蓝级诡异,也敢在我净心寺放肆?”圆幡回头瞪着你,“施主说好的施展天赋技能,就是支使这种不入流的诡异谋害?”】 【“我那徒儿,复活去了何处?”】 第28章 遇楼则收18:猜猜我和你徒儿哪个还活着 【你又痛又累,体力不支,眼见暗害不成,索性笑道:“嗯……你猜猜我和你徒儿哪个还活着?”】 【“你你你!”圆幡气得一个倒仰,“不可能![去伪]明明证明了你说的是真话!你有复活的能力!你为什么不救我的徒儿!!!”】 [去伪]? 感谢模拟器的文字显示,避免了她的空耳不说,还加上了准确的标点符号。 带这种括号的,多半是天赋的一种! 这老头竟然还有辨别真假的能力,难怪这么轻易就信了她! 看着模拟器内的内容,柳玉楼默默记下:这老和尚实力高强,天赋也强大,如果能不得罪,还是不要翻脸为好。 可惜他只能判断真假,却不知道模拟器的存在,属于另一种层面上的复活! 要不要问问他模拟器的事? 柳玉楼心里下意识跳出来这么个想法。 很快又被她自己否定了。 [模拟器]是她最大的秘密,虽然模拟器经常嘲讽她,也没有什么好语气,但它是她活到现在的依仗。 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至少现在不能! 【模拟器感到了老父亲的欣慰。】 柳玉楼:?你别趁这个机会偷偷给自己长辈分! 【圆幡带着十分怒意的一掌向你打来。】 【珠娘一声惊呼,你死了!】 柳玉楼:…… 预料之中。 这一次模拟,获得了更多信息。 珠娘出门有一小会儿了,她最后看了一眼模拟器,上面显示剩余的一钱[真心],远不够再模拟一次。 事已至此,便是亲自去试上一试又何妨! 她回身拾起了半块桃花酥,合在菜汤里揉了揉,塞进了衣带。 她熟门熟路地穿过正门,钻进东厢房院墙附近的拐角。不过片刻,就制服了小沙弥会空! 这一次,甚至只挨了一记黑眼圈,身上被踹了一脚。 柳玉楼观察了一下眼前人的形象。 或许是因为她没吃寺庙里东西的原因,眼前看到的既不是和善的小沙弥,也不是诡异的铜钱头。 只是一个看起来有点阴森的小和尚。 至少是个人形。 她中的污染还不深。 她掏出那块碎银:“配合押送我,这块银子就是你的。” 会空力气还挺大,但看到钱就软了态度:“这不合规矩……” 柳玉楼诱之以利,又把那团看不出是什么的丸子喂进了他的口里,胁之以危。 桃花酥清甜的口感里,带着一些菜汤的咸味,还有尘土的气息。 这就是……越地的巫蛊吗? 小沙弥信以为真,唯唯诺诺地跟着她,生怕慢了一步就拿不到解药了。 柳玉楼没有放松警惕,暗中观察着他的反应。 直到确认了小沙弥会空深信不疑,才暗暗感叹了一句:真是欺负没活几年的小和尚啊。 一路上,她一边分着心警惕沿途的和尚,也没忘了套小沙弥的话。 会空扭捏着,慑于“巫蛊”,到底还是一一回答了。 对祖师的印象。 “黑玄祖师无所不能,是淮水的大恩人!” “据说[天诛]一出,山摇地动,天降一道五尺粗的雷霆,一下把黑龙劈成了黑炭!” “那可是天字开头的天赋!据说比红级还高,万万人中无一,几百年不遇,要是我有就好了!” 对佛像的态度呢? “佛像?(一句稚嫩的佛号。)慈悲为怀,那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呀!” 佛塔旁的孤坟葬着谁? “据说葬着留戒太师公的一只手呢……不过应该是假的吧,会虚师兄前些年饿极了,偷偷挖出来想吃,早就成了白骨头了。别说是太师公,我就说是爷爷的爷爷的手,别人也认不出来呀!” “会虚师兄还啃了两口,骨头都咬碎了,什么都没有,他只好灰溜溜地埋回去!” 这会虚……当真是欺师灭祖啊,饿极了师叔祖都吃! 寺院的辈分提到过“天绝地留”。 第四代到第八代的国寺和尚们。 这留戒她隐约有点印象,不是那个把红诡异都杀了,入诡域却只回来一只手的那个大佬么? 值得一提,小沙弥之所以这么配合,不仅仅只有威胁,还和柳玉楼一口道出了他的名字有关。 会空虽然疑惑,但也没太放心上。 这位女施主这么神秘,可能问了会真师兄才知道的吧!或者通过天赋得知的也有可能。 无论是其他和尚告知,还是通过天赋知晓,都代表着一种超然的地位。 净圈寺封闭二十一年,可不会那么容易信任两个陌生人!而有天赋的,按概率来说更是少之又少,难度甚至比前者更甚——也就都是会空惹不起的对象。 柳玉楼关注到了会空提到的,黑玄祖师的天赋技能,[天诛]。 她自然是想到了模拟里,“她”看到的那本净心寺史,和圆幡未尽的话。 [天诛]能屠龙。 皇城上的那只伪龙,真蜈蚣,都有三四个春城那么大!隔得那么远,她都能看清,那蜈蚣的身躯比胭脂阁还粗! 能劈死这么大的诡异,[天诛]得有多强呀! 圆幡认知中,能够破解天罚圈的,他没有回答全的话,恐怕就是[天诛]! 会空说天字开头的天赋很强,那么是不是只要有[天]字开头的天赋,就有消解天罚的可能? 只是…… 比红级还高……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天赋,得多难觉醒? 如果柳玉楼记得没错,从高到低,已经有红、橙、紫、蓝、绿、白六个层级的天赋了,倒是和她玩的那么多游戏设定类似。 她所能借助的最强力量红绫诡,也不过是圆幡口中的蓝级! 那…… 能推演未来、跨越世界,又能嘲讽她,像是有生命的模拟器—— 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你爸爸。】 柳玉楼:?走开啊你,保护隐私,不要老听我心声好不好! 思索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伙房。 这次会空甚至没有发出质疑,眼睁睁看着柳玉楼“顺”走了尖刀、公鸡,甚至拿盘子盛走了伙夫锅里的那堆白菜。 饥饿感又上来了。因为模拟中知道精致的饭菜会加深污染,柳玉楼一点都没吃。 到现在,已经能明显感受到饥饿对体力的削弱。 但是她还是凭借着对珠娘遭受的恨和对这个诡异世界的恐惧硬生生压下,强行把自己的视线从盘子上移开。 这是现实,她赌不起。如果可以,尽量还是不打架的好。 顺走这么多东西,伙夫不能当个睁眼瞎,只得上来阻止。 她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了伙夫老头。 他头上扎着一块布,露出一点点新长出来的头发。面容苍老,可是全无寻常打工人的悲苦麻木之色,悠然自得,一举一动都好像贴合厨房的韵律。 果真有佛性。 留着头发,和以溺洗头的徒弟法式颇有精神上的类似,无怪乎她第一次没有猜出这位是和尚。 伙夫老头,也就是圆幡问:“干坏事吗?” 知道老和尚有[去伪]技能,但无愧于心,柳玉楼说:“大好事。” 老头面色有些异常,但还是点了点头。 会空终于忍不住了,仍然问道:“施主你拿刀干什么?” 柳玉楼淡淡道:“成佛。” 【判定正确。】 模拟器给她显示了[去伪]的判定! 柳玉楼感激了一瞬间。 圆幡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会空一脸“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信了你才怪”的表情,犹豫地看了一眼鸡和白菜。 柳玉楼:“鸡吃菜,我杀鸡,我为白菜报仇,我成佛。” 圆幡老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样转身,慢悠悠地向伙房走去。 这是自以为看破了她的谎言,确定天赋并没有坏掉? 柳玉楼忍不住乐了:“老人家,晚上的信月大会赏个脸,一起去呗?看在我是二十一年来来的唯二两个香客的份上。” 老和尚蓦然转过头,刚刚还有些混浊的双目如鹰般直直地看了过来! 柳玉楼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信月大会”、“二十一年”、“唯二”,这都是她不该现在知道的,甚至是身边的会空也不知道的! “施主是什么人?”他问。 柳玉楼清楚此时不该说话,学着校领导的模样,笑而不语。 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但是圆幡想得更多,自动给她代入了很多其实她没有的身份。他好像懂了,恍然大悟。 柳玉楼要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高低得问一句:你懂啥了? 柳玉楼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因此成功维持住了风度。 圆幡恍然大悟,眼神大为震惊,一口应下:“自当奉陪。” 第29章 遇楼则收19:退出[游戏] 柳玉楼腰间别着刀,提着鸡,端着白菜。 这副奇怪的装扮下,她带着会空绕了好几圈,才终于如愿碰到了提着食盒的珠娘。 珠娘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清俊有礼的小和尚,据柳玉楼推测,这恐怕就是模拟器里显示“九千九”的铜钱头会真。 “咦?”会真看到会空,好像有些诧异。这个师弟在他的眼里不是什么出众的人,捡到看守柳玉楼这个美差,可能真的是运气好而已。 会空不由得挺了挺胸脯。 “施主手里,嗯,腰上,嗯,这是……?” 会空得意道:“施主要以此成佛。” 这小男孩的自尊心啊。柳玉楼想到和他几乎同岁的珠娘,心下不由得软了几分。 会真满是疑惑地看了柳玉楼一会儿,一把拉过会空:“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和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间,柳玉楼也快速接近了珠娘。 珠娘受到污染,一直试图把柳玉楼同化,可是小姑娘的本能还是在看到柳玉楼的那刻拽住了她的袖子。 像是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小兽。 柳玉楼把白菜递到了她的手里:“吃掉它。” 珠娘歪头,露出了和会真同样的疑惑表情,看上去有些呆萌。 似乎本能和诡异污染对抗了一会儿,她乖乖地接过了盘子。 趁此良机,柳玉楼对珠娘上下其手。 【变态变态!】 柳玉楼:…… 别误会,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而且此刻,她这个身体好像也才十三四。 珠娘乖乖地吃着白菜,并没有反抗,反而有些喜欢地蹭了蹭她的手。 好,好柔软的触感…… 柳玉楼脸红了。 模拟器还嘲笑了一句。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柳玉楼:…… 珠娘主动配合,任她摸着。柳玉楼一通乱翻,终于从她的衣服内侧摸到了一个鼓鼓的暗兜! “两位施主,这是在干什么呀?” 两个小和尚回来了。 他们的脸上虽然不是铜钱形状,却挂着诡异的微笑,柳玉楼明白,这恐怕是自己的污染又加重了。 她宣告主权般把珠娘拉到怀里贴贴,一边冲着和尚们笑道:“怎么,就允许两位小师父间有悄悄话,我们女孩子就不能么?” 会空恍然大明白,点了点头。 会真刚要点头,突然眼尖地发现了什么:“施主手里的是什么?” “没什么。” “拿出来!”他几乎是尖利地命令道。 柳玉楼无奈,状似心虚道:“没什么,一点点女孩子家家的玩意儿……” “拿出来!”这下子会空也反应过来了。 他们几乎是强抢一般掰开了女孩的手—— 脏污柔弱的手上,只有一块手帕。 上面精细的绣工勾勒着一只翠鸟,一个“鸾”字。 “切。”看到手帕,会空失望地撇撇嘴。 会真也嫌弃地扭开了头。 柳玉楼得逞,心里暗笑,嘴上却是大声道:“看起来,我们好像也不是什么贵客呀。要不还是走吧?” 如果让圆荣师叔发现他们赶走了贵客,会受到惩罚的! 两个小和尚吓得脸色不好看了,对视一眼,触电般分开了。 已老实。 柳玉楼向珠娘走去,擦肩而过小沙弥会空的时候,压低了声音道一句:“蛊毒。” 小和尚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诡异的笑都不明显了。 珠娘已经吃完了白菜,也听到了她的话。 珠娘不敢看两个和尚:“玉楼姐姐……我……” “好了。”柳玉楼趁着俩和尚心虚,在会真相对干净的僧袍上擦擦手,然后伸手擦掉小姑娘的泪,“你做的超级棒。” 会真敢怒不敢言。 公鸡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珠娘一下子破涕为笑。 就在此时,一声悠扬的钟声在古刹里响起。 柳玉楼一惊,抬眼眺望远处空旷的山林,那里似乎随着钟声升起了一种超然物外之感。 正午的天象,一瞬间变成了日暮斜阳。 借着钟声的掩护,柳玉楼对珠娘快速叮嘱:“不要拿钱!好生保护自己,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不在了,珠娘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施主说什么?”敏锐的会真又看了过来。 柳玉楼想也不想:“此情此景,真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在爷爷奶奶家度过的时光。那是一个和平而没有战争、诡异的地方,树荫、蒲扇、溪水、晚风,一声渔鼓,落尽斜阳,真可谓: 槐阴摇扇听渔鼓,隔水三声落晚霞。 饮罢斜阳人散尽,晚风吹送满篱花。” 【呵,半吊子文盲,就知道装杯。】 柳玉楼:? 会真:? 诡异的卡壳.jpg 他不知道柳玉楼和模拟器的交锋,疑惑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在发什么癫,哪儿有这样的地方。 会空却一下被吸引住了,完全忘记了之前中了所谓“巫蛊”,自己有多少次在暗地里骂“柳玉楼的家乡”:“越地当真这么美好吗?没有诡异和战乱,即使全是虫子我也可以接受呀!” 珠娘不明所以,跟着欢呼:“越地?太好啦,越地这么好耶!” 本来吃完白菜,看到真相后,她眼里满含的惊恐不安都变成了憧憬的光:“珠娘喜欢越地。” 柳玉楼也怔愣了一瞬。 别人以为她在说越地,她自己却清楚,那是另一个世界,她的家乡—— “[退出游戏]。”她说。 “什么退出?” 三个傻孩子一起看向她。 他们都听不到。 不,是他们都听错了。 柳玉楼哈哈大笑起来,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两次模拟苦心筹谋的出路都不重要了,反正白圈根本出不去。回不去家,一辈子困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中,生与死也不过数据的输入和删除而已——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她后悔了。 她不应该点开带颜色的小游戏。 然后被模拟器这个盗版骗子骗走。 千里远行。 她只想骗骗自己,却只得到了一声呜咽。 都是,都是假的…… “两位施主请入会。” 珠娘拉了拉她的手。 “我,我在。”柳玉楼眼里恢复了一丝理智。 尽管如此,她还是发出了几声哭泣的声音。 只是她脸上,还是笑着的。 【笨蛋笨蛋!分不清真假的笨蛋!】 等柳玉楼回过神来,信月大会已经开始了。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智商回归了,观察力就上线了。她把那些不必要的情感纷纷压下,强迫自己看下去,想下去。 好一场盛大的法会,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气息,香烟袅袅,气氛庄严肃穆,众僧的祈祷声此起彼伏,而正殿佛像面容慈悲,仿佛正在聆听、等待回应众僧的祈祷! 慈悲微笑。 好一派光明正大的佛寺! 柳玉楼尽量忽略殿前这十个功德箱。 不同辈分的僧人服制不同,她看到僧人间有一个胖胖的灰衣身影,凭借颜色和模拟器的描述认了出来。 这是会虚。 负心之人,红绫的激发器。 她的手按上了刀柄。 又松开了。 眼看着会真和会空要把她二人押在佛前,眼看着大鱼大肉一道接一道地上——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和另一个有韵律的脚步声同时响起。 酸臭的氨水味如约飘来。 沉稳的那个,自然是法式! 闻香识人(现实版)。 柳玉楼看向另一个人,一袭标志性的伙夫服,浑然天成的韵律,果然是圆幡老和尚! 佛殿一静,但是这次,既没有嘲笑声,连干呕声都没有。 圆荣嘴动了动,还是把嘲讽咽了下去。 诡异也欺软怕硬! 与此同时,两个和尚快步走来,要把她和珠娘带走。 就在这时,柳玉楼大喊一句: “慢着!我知道离开净圈寺的办法!” 第30章 遇楼则收20:你的身份是我的了 法会里的喧嚣一瞬间静止了。 柳玉楼视线扫过法式、圆荣等一众和尚,刚刚消下去的污染又有些沸腾。 模拟器里被杀死两次的文字和珠娘的惨状一遍遍浮现—— 她好愤怒。 不对,这是好开心。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因为我被污染了吗? 柳玉楼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不,这是真理。 既然主角都已到场,那么真正的好戏也该开幕了! 她的手不熟悉这样陌生的她,有点不听话。 柳玉楼因饥饿和低血糖有点颤抖,用了好几次的功夫才解开自己的袖子,从里面掏出来一块金黄色的鱼符。 她把鱼符高高举起。 在阳光的照射下,鱼符反着金光,映在佛像上一个左右颠倒的“楼”字。 “我是俗世楼派来的人。”按她的性格应该心虚,但是实际上因为污染和癫狂,她的脸上一直挂着诡异绝望的笑,反倒显得她胸有成竹。“诸位,看到这枚令牌了吗?” “[楼],天下四绝中的楼,俗世楼。” 综合几轮模拟得来的信息,她想也不想道:“俗世楼出了个[天]字开头的天赋者。那可是[红]级以上的力量,几百年不遇,自然能像黑玄祖师复生那样消解[天罚],带我们出去。” 既然法式此时根本不是俗世楼的人,二十一年来,净圈寺也没有别人进来,那么所谓“盛世”的愿望…… 有没有可能根本不在净圈寺内,而在她和珠娘身上呢? “鸾”字手绢只是迷惑小和尚的障眼法,真正的信物—— 她已经从珠娘身上摸到了! 管他是谁的,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是我的了! 她狂笑着狐假虎威,发挥自己面试的熟练度,嘴里不喘气儿地说了一大段。 一边说,一边暗暗关注圆幡的方向。 她可是记得,这老和尚有个叫[去伪]的,能判断真假的天赋。 之前看她拿东西时用了一次,此时还能用吗?是判断每句话,还是一大段话?[抱佛脚]的限制在次数,这个[去伪]的限制又在哪里?前几句假话,后几句真话,半真半假,能不能算整段是真话? 圆荣下意识看向了圆幡。 圆幡老头皱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柳玉楼捕捉在眼里。 蒙混过关了!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这么一闹,僧人们也没法子继续吃了。只是看着两位“圆”字辈,等待指示。 柳玉楼很自然地叫出他们的名字,命令道:“圆幡、圆荣两位长老请为我取来御赐金刚杵,法式禅师随我来,会真、会虚师父和其他法字辈师父掌管一下局面,安静即可。” 她很快在其他和尚脸上看到了震惊。 净圈寺上下虽不是一心,但至少一致对外,她不可能知道大部分和尚的名字。 更别提那些隐秘的物件——莫非真有外界势力,渗透进了净圈寺? 圆幡、圆荣对视一眼,没有看到责怪,只有狂喜。 渗透进来好,渗透进来可太好了! 没有外界势力,真要老死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了! 法式询问了一下圆幡,得到了准许后走了过来。 奇怪的氨水气味越加浓重了。 柳玉楼拿出尖刀,法式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神警惕。 柳玉楼握着刀尖,在法式怔愣的眼神中把刀把递到了他手里。 圆荣取来了金刚杵。 柳玉楼:“请禅师取一些自己的血沾染上金刚杵,以世人之苦虔诚祈祷,请佛像出手。” 没错,拿到俗世楼的鱼符的那一刻,柳玉楼收到的信息有二,一是外界生民的惨状,二是佛像出寺的办法! 外界生民,虽然是事实,但这里提到,自然是策反法式的说辞! 没想到阴差阳错,到了她手里! 柳玉楼直接忽略了一。 她重点关注的二说,关键点可能在佛像身上。那佛像藏得黑玄[天诛]半成之威,又得五百年香火不散,被封印期间,还有大量高僧自裁殉佛,力量增强了不止一成。 反观天罚,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业力被功德抵挡消散了不少,威力早就不如当初。此消彼长,佛像多半能发出短暂消解天罚的力量! 至于什么俗世楼指示、[天]字天赋,当然是随口胡诌的啦!陷入净心寺之前,她连神秘莫测的[俗世楼]都没听说过,哪里来的指示? 【如果有胡编大赛,你一定能得冠军。】 柳玉楼权当是夸赞,坦然受之,无声道:“承蒙夸奖。” 法式戳破了自己的指尖,淅淅沥沥的鲜血流在了金刚杵上! “生民皆苦,请佛祖睁眼!” 佛像动静很小。 柳玉楼:“不够!要更多的血,更多的——额,红尘之水!” 法式把腰间的酒囊打开,一大滩奇特气味的液体撒到了佛像脚上! 童子尿。 红尘水。 猴哥行为。 虽然鱼符第一条传递的信息对柳玉楼毫无作用,但是对法式的效果,却出乎预料地好! 民生疾苦,柳玉楼还抱着退出游戏、回归现实的想法,哪里关注npc的“剧情”? 反倒是法式,对他来说,那些内容就是他熟悉的街道,土生土养的家! 十分擅长玩弄语言的柳玉楼毫无愧疚,张口就编了一段故事。 她在旁边添油加醋地转述俗世楼鱼符中看到的惨状。什么某地一轮轮搜刮屠城、满城活下来不到十人啊;某地以相互买卖为风、孩童出门就被拐卖啊;某地发生水灾,百姓易子而食,千盼万盼等来新皇的诏书,诏书问为啥不吃淹死的牛羊和鱼虾啊等等。 她越说,法式怒越甚,最后甚至散发出了金光:“请佛祖睁眼!” 金刚怒目。 却又慈悲心肠。 下一瞬,法式毫不犹豫地在胸前一划,露出跳动的鲜红心脏,挤出来三滴心头血! 大量的金光凑近,将他蔓延的伤口堵住,吊住了他的命。 但是他的气息和通身佛光都弱了八成! 柳玉楼生怕不保险,在他耳边说:“跟着我念这首童谣!” “楼下月,燕失梁。” “楼下月,燕失梁。” “岭南居无食。” “岭南居无食!” “塞北尽豺狼。” “塞北尽豺狼!” “请佛祖看一看啊!” 数不尽的远方,无数的百姓,或妻子具散,或无家可归,或丧命于猛兽之爪,或魂断于诡异之手。最后一刻的祈祷与哭泣同时响起! 哗啦啦的纸张掉落声从佛像传来。柳玉楼什么也没看见,但她知道是银票,大量的,数不尽的银票。 纷纷扬扬如雪花。 这就是乱世的雪崩呀。 地裂天崩,合家覆灭,全家人试过了所有办法,最后只能将最没有希望的希望,寄托在满天神佛之上,用全家人最后的几枚铜板,求天上的神怜悯身家性命。 模拟器道出了他们的内心所想。 【“如果真有天神,请您救救我。”】 第31章 遇楼则收21:功亏一篑 那些和尚们突然一阵骚动。一个最瘦弱的小沙弥无风自燃,几乎被烧成了飞灰! 圆幡立刻上来护着。 佛火只杀诡,不伤人,有他这个人护着,总算是扑灭了小沙弥身上的火。 但火并没有停止。 下一个是会空。 他沾染上了佛火,这一次,圆幡却是双拳难敌四火,顾头不顾尾,赶不过来了。 男孩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只以为是来自越地的神秘巫女柳玉楼大发神威:“施主我错了,我不该起贪念、生怀疑,不要让蛊虫咬我啊!” 强烈的生理痛楚下,男孩凄厉的哭喊,不比红绫夜哭弱上多少。 “好疼,好疼啊!师父,师祖我好疼!” 圆荣一顿。 “如果烧毁几位徒孙,便能开天罚之门……” “师父,师父!”哭喊声。 “我毕生夙愿……” “我好疼啊!啊!” 圆荣不顾圆幡的威压了,丝毫不顾面子地跟着大声哭喊起来:“我不要了!不要开天门了!师侄不要念了!停下!” 法式也犹豫了。 “佛祖救救我!我再也不偷吃肉了!” 夹杂着大声哭泣。 “师侄停手!”圆荣的脸从焦急变得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燃烧着的佛火,眼里的光也随着火光明灭。 他们这种国寺舍利子保存下来的人,属于特殊渠道的诡,除了人性,更多的是诡异的特征! 人性与诡异来回拉扯! “师——祖——!啊!!!” 人类——诡异孩童凄厉的喊叫。 会空的一只手已经被焚烧殆尽! “不能再死了!” 无与伦比的诡异力量从圆荣身上爆发,他仅存的人性眼看就要消失,变成第一次模拟那般的狰狞模样! 终究是圆幡念了句佛号,拍板决定:“徒儿停手吧!” “孤家寡人,便是不能出去,也罢了——” 一声长叹。 柳玉楼有些不甘,眼看整合了这么多信息,眼看着就要从龙潭虎穴中逃出,临门一脚却功亏一篑—— 佛像早与金钱和尚们的性命息息相关! 法式停了手。 但是佛像并没有! 会空的另一只手指也燃起了火! 圆幡一下跳起来,几拳砸在金刚杵上,生生把金刚杵打弯! 佛像终于平静下来。 黑玄祖师的半成力量纠结很久,似乎懂了隔了不知道多少辈的再传弟子们的意思,不怒反喜。 佛有金刚怒目,又有慈悲心肠。 传承没有断绝啊…… 那半成力量释然,放任自己这般消散了。 “原来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恢复了一点理智的会真哭泣,“没有任何生路……这……就是天罚吗?” “却是连累了施主。”法式眼里熟悉的星火一点点缩减,最后颓然瘫坐到地上。 眼看着出路被断,圆荣也从诡异化的金元宝返回成了人形,低了头,不再提什么“月信”消除污染的事。 只有会空小和尚悼念那条失去手臂的哭泣声。 按柳玉楼本来的设想,是用[抱佛脚(白)]蒙骗佛像,假装信徒,跟着把珠娘一起带出去。现在此路失败,只怕也…… 她一点点扫视着在场似乎经历了一场战斗的人和诡。 颓废、劫后余生、木然的金钱和尚们,老泪纵横、自责不已的圆幡,气息微弱、仿佛将死的法式…… 【咸鱼咸鱼!】 哦,还有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活蹦乱跳的欠揍模拟器。 柳玉楼刚有一点摆烂念头,就被它气走了。 ——不对!还有生路! 随着来回的观察,柳玉楼终于找到了那一丝熟悉感来自哪里。 拿到俗世楼鱼符的那一刻,看到法式的那一瞬间,那种精神上火焰般灼热坚定的感觉。 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和胭脂阁遇到的神秘女子何其相似! 她诱导她们向南,来到净圈寺,净圈寺又是二十一年前的国寺净心,和[亭台楼阁]早有联系! 俗世楼!她一定是俗世楼的人! 柳玉楼的直觉疯狂预警。 为什么选择了法式? 柳玉楼看向气味不美的壮硕和尚,想起了他无与伦比的同理心。额,佛性和悟性。 柳玉楼开口:“法式禅师,麻烦你观察一下佛塔,可看出了什么?” 圆幡又一次道:“能有什么。施主不知,净心寺封印前八十一个院子,贫僧都一一看过。虽然现在丢失了绝大多数区域,但这佛塔可谓日夜瞻仰,怎么会……” 法式不受干扰,强撑着端详佛塔。 良久,圆幡突然惊呼:“怎么,怎么?!” “身在局中,日日瞻仰,距离过近反而忽略,着相了啊!” 法式:“师父也觉得……?” 老和尚点了点头。 柳玉楼本来知道逃不出去,心里难受。听到这里,突然冷笑一声。 俩和尚莫名其妙。 他们怎么知道,第二次模拟里观佛塔,圆幡给柳玉楼的答复清清楚楚,说的是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不是能看出来么!老狐狸! 最后还是由圆幡出面解释,给徒弟留下调息伤势的时间:“这是[会]。” “烩?” 红烩面——打住! 柳玉楼的肚子应景地发出一声轰鸣。她按压着眉心,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缓解饥饿感。 她的污染好像也越来越严重了,表现就是情绪的放大。 圆幡解释道:“[会]……大漠长夜,将要冻毙枯萎之时遇着阳光晨露;人海茫茫,将被裹挟淹没之际逢上良人知己;将埋没时撞上贵人慧眼识珠,将圆寂前终闻大道顿悟,这就是会。” 老头就爱装【哔——】。 她似懂非懂。 法式适时用大白话补充:“有些时候,明明什么都做到了,但就是差上那么一步。[会]就是这一步。写作时可以叫‘灵感’,行军时可以叫‘时机’,经商时可以称‘机遇’。” 【还是法式说人话啊。】 柳玉楼:…… 这波她站模拟器。 圆幡点头:“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法式连忙解释:“可以理解为足够的力量下,佛塔能提供天时地利的、短短一瞬、将不可能化为可能的机会。” 圆幡:“[会]之来,如被我佛加持——这就是我净心寺十二代留下的出路么?妄想改动天命,真是愚笨!” 感谢通俗的法式大和尚。 柳玉楼没有理老头玄玄叨叨的话。法式不愧悟性最高,概括得也最为清晰,她已经听明白了。 就是说,这塔在足够力量下激活,能提供一个,具有偶然性、短暂性和突破性的[机会],能提高觉醒天赋的概率。 机会?偶然? 天罚不可能消解,那么有没有可能激活佛塔,找出那丝可能? 圆荣终于安抚好了哭泣的会空小和尚。 从诡异状态恢复了一点人性的他反驳:“愚笨?多么明智的决定!就因为祖师一句【哔——】不通的话,真让我净圈寺断在‘会’字辈?事在人为,哪儿有什么天数,就是钱给的不够多!” 虽然鄙夷金元宝的为人——为诡,柳玉楼还是赞成“事在人为”这句话。 【其实钱给的不够多那句你也赞成。】 柳玉楼:? 【你不是总梦想着哪天有钱了,点十个男模……】 “闭嘴,闭嘴!”柳玉楼脸一下就红透了,甚至叫出了声。 和尚们奇怪地看了过来。 柳玉楼:“不好意思,没有在说你们。” 和尚们继续。 圆幡:“你不懂天的力量,也没见过[天]字开头的天赋有多么可怕。” 圆荣:“你就见过?” 一时沉默。 “[天]字涌现,必逢乱世。”圆幡说,“说来惭愧,我少时无数次憧憬着得一[天]字天赋,入那龙门。后来明史,方才知事,只希望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天]字天赋。” 圆荣:“活了这么多年,咱就没见着几个天赋。我自己一个没捞着就罢了,法式师侄算天资异禀吧?封寺亡兄,算情感强烈吧?连他都没有一个天赋,天字地字与我们何干?” “再说了,现在也出不去——别看我啊,你舍得用你徒子徒孙的命换出去?” 圆荣叹一口气,对自己念到:“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 眼看诡异的度化又要开始,柳玉楼连忙打断,高高举起鱼符:“等下——” 第32章 遇楼则收22:重蹈覆辙 圆荣举起了弯掉的金刚杵。 在师兄爱的关怀(威胁)下,圆荣撇撇嘴,话锋一转,倒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去他的‘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如果还能再外收到下一代,我托梦也要告诉他们,偏不以‘遇’开头!” 圆幡:“那叫什么?” “咱会字辈的小家伙们遇上佛塔五百年的[会],合该契合,就应该十个八个的觉醒天赋,”圆荣开始畅想,“一朝翻身,重振我净圈寺威风,岂不是天赐的大机缘么!下一代合该叫‘赐’呀!” 柳玉楼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碎碎念。 不过…… [会]能增加觉醒天赋的概率? 那么有没有可能…… 觉醒出一个[天]字,打破天罚牢笼? 她的眼里又有了点希望。 柳玉楼:“诡……贵徒孙们也能觉醒天赋?” 圆荣笑眯眯地:“这就要感谢和施主同来的那位小施主以身度人了呀。只要喝下信月汤消除了污染,他们就还能做人,做人就能——” 哦哦,可以就好,那计划就…… 等等? 什么……? 明明不是老头那样玄而神秘的话,她怎么没听懂? 谁是……小施主? ……谁以身度人? ……信月汤又是什么? 咔嚓。 柳玉楼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崩断了。 珠娘……昏迷……月信……血……! 是不是说……珠娘又一次沦落到了模拟里的那一步? 被喂下了激素药,成为了移动血包、七八岁就完全成熟的“药”,一件物品? 她茫然的眼神看向,之前她认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有几分可爱之处的圆荣。 贪财和尚还没从诡异化中脱身,头还是半个元宝状,看上去极其滑稽。 柳玉楼笑不出来。 她一个激灵。 看似慈祥的圆幡,佛性极高的法式,像“男妈妈”的圆荣,都是一伙的! 他们都不是人!他们是诡异!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闹到这一步?”柳玉楼眼里充满了绝望。 背上的疼痛,脸上手上的伤口,五内俱焚的饥饿感,诡异的入侵,希望的破灭,精神底线的崩断—— “为什么啊?”她仰头问天。 “我已经百般忍让,”柳玉楼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嘻,“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本来人家小姑娘一点儿事都不该有,你们该死!” 她高举着尖刀,眼里疯狂和恨意交织:“我明明避免了,我明明避免了——” 【停下停下!】 【菜鸡菜鸡!】 模拟器开始了疯狂嘲讽模式,可是这一次,柳玉楼没有回应。 无论之前模拟器做了什么,盗版替换了美人收集游戏也好,冷嘲热讽也罢,柳玉楼再生气,都是回应了的! 圆荣的笑容消失了。眼看着他要召唤铜钱。 柳玉楼的神色带上了几分迷茫。 “不,不对,我打不过的,这一定是[模拟],我是假的我,她是假的她。重新模拟!重新开一轮!” “怎么,怎么没有退出键……对,我是‘里面的角色’,我不能决定。都是假的!” “模拟器,模拟器你出来,我要回家!” “不,不,都是假的,什么七耳香炉、红绫夜哭、两脚鱼、黑蜈蚣、大眼球子,[退出游戏],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怎么设计的?怎么没有退出按钮啊?” “我要回家,爸!妈!——” “我回不去了?” “不,不,死了就能回去了,你们都得死,死!” 模拟器沉默了。 而和尚们,只是冷眼旁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像是看见了一个疯子。 “什么重新?”“推出啥啊?”“摸你器是啥?”“感谢我佛!”“带她走吧!” 连佛性最高的圆幡和法式也是一脸不解。 她有滔天怒火。 ——在和尚们眼里,无非是疯子犯病。 她真情实感的崩溃痛哭。 ——是胡言乱语。 一遍遍的尝试退出。 ——不过断断续续的无意义音节。 请暂时原谅她。她在此之前只是一个盛世海洋的水滴,平平无奇的大学生。饿了能吃,疼了能哭,开心了能笑。 不过是…… 年少思慕。 可是一夜之间,世界颠倒。 众生混乱,妖魅横行,我独自一人反反复复游走其间,一步踏错,万丈深渊—— 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 所有人都是真的,只有我…… 是假的。 …… 【回神回神!】 【笨蛋笨蛋!】 【看路看路!】 模拟器疯狂跳动,全被柳玉楼忽略。 在她的设想里,她跑出去了几万步。手里的刀提起又落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向披靡,什么圆幡、圆荣,一刀一个,最后净心寺只有她和珠娘两个活人站在血泊之中,她满面鲜血,刀因卷刃掉到地上。 她伸出手。 珠娘向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情绪并没有得到安抚,迎接她的反而是更深一步的崩溃——“为什么?!” “你没有……保护好我。”下一瞬,珠娘的身影片片消解,四分五裂——直至完全消失! “不!!!” …… 天旋地转。 …… 然而现实却是她胡言乱语了一番,因瘦小看起来也没比珠娘大多少的身体徒劳地举着刀跑了几步,对着空气乱砍,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远超过悲伤的大股的泪从她的眼里奔涌而出。 哪里……是现实啊? 直到一只软软的小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玉楼姐姐。”一个甜甜的声音道。 都得死! 柳玉楼下意识地挥刀—— 【停下停下停下!】 刀在将要砍到人时停下了。 柳玉楼:“你怎么……不躲呀?” 她说:“因为玉楼姐姐不会伤害我呀。” 珠娘……活生生的珠娘! 这里是真的! 污染一下子消退了大半。 刀“噔棱”一声掉在地上,柳玉楼猛然抬头,一把抱住了小姑娘:“我在,我在,我来迟了……” 大滴大滴的泪打湿了小姑娘的衣袖。 小姑娘回抱住了她,生涩地伸手拍着她的背表示回应。 不符合生理发展的柔软刺痛了柳玉楼的心。 柳玉楼恢复了理智,一把把珠娘扯到了自己身后,捡起地上的刀,与和尚们形成对峙:“你们的孩子伤了痛了心疼,我们这儿的伤了,我就不心疼了吗?” 让她心冷的是,最有可能是人的圆幡向前一步,把诡异们护在身后。 “施主,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我去你【哔】的误会!” “施主,为做补偿,贫僧愿意将所知倾囊相告……” “晚了!”柳玉楼已经下了拼命的决心,她早就搜寻好了法虚的身影,只等待一个时机! 主要是……之前的那只公鸡趁乱跑了,满院子乱窜,不太好逮。 没有公鸡,自然也难激活红绫。 没有红绫,她着实是个战五渣。 看着她好了一点,模拟器又开始了嘲讽。 【菜鸡菜鸡!】 柳玉楼:…… 要不是这家伙在她要伤到珠娘时紧急叫停,她高低打它一顿! 珠娘却从她背后探出了头:“别打了……珠娘没有受到伤害,珠娘是自愿的!” 柳玉楼:“你说……什么?” 珠娘安抚性地蹭蹭她,成熟的不像是个孩子。 却也因此更让她心碎。 “珠娘不是小废物,珠娘也想帮帮姐姐。” “你身上都是血,珠娘好怕失去你……我,我只有你了。” 柳玉楼嗓音有些沙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珠娘:“我知道。” 她用口型比划了“诡异”两个字:“珠娘听说遇到诡……贵重的寺庙十四五生,珠娘什么都做不到,但……珠娘见过很多坏人…… “会真大师他们好像都……不是那种坏,不,也不是很坏…… “珠娘想试试做些什么,别提这种不疼的,只是要点血了,就是要珠娘的半条命——” 柳玉楼捂住了她的嘴。 小姑娘撒娇一样瞪了她一眼,软软的唇瓣在她手上一擦而过,大声喊到:“就是要珠娘的半条命也是愿意的。珠娘是自愿的,你们不要打起来好不好?” 第33章 遇楼则收23:禁忌的[天]字 【完了完了,月娘的女主地位受到了威胁!】 柳玉楼:? 有没有可能,我才是那个女主? 情绪激动下,珠娘把“十死无生”发成了“十四五生”。柳玉楼心里一软,又是一酸:“你……你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知道穿哪条小裙子……” 小姑娘的双眼一点一点亮起来了。 “姐姐说的是自己的家乡吗?那里每天都过年吗?” 柳玉楼:“不每天过年,但每天都比过年还幸福——” 打断她的是一句佛号。 圆幡:“施主,既然误会解除……” “你说的倾囊相告还算数吗?”柳玉楼立刻把话拐了回去。 【不要脸不要脸!】 圆幡看上去有些无语。 圆幡:“出家人不打诳语,自是算数。” 柳玉楼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佛塔的[会]是辅助激发天赋的?你们能不能启动这个[会]?” “施主猜的不错。[会]属命又属运,能让人的情感徽徽以溢目,泠泠而盈耳。尽管如此,能觉醒的概率也增加了足足一成!……” 眼看老头又要滔滔不绝扯文言文,法式轻咳一声。 “只是……这[会]的施展需要太多力量……”圆幡很生硬地转回了正题,刚要继续,看到了一脸清澈的珠娘,后面的话就顿住了。他带些愧疚地把珠娘看了又看。 “施主才……六七岁?” 珠娘:“珠娘不知道。也许七岁?” 圆荣突然意识到了柳玉楼为什么会发疯。 这么小呀。 他们可真是…… 混蛋。 圆荣突然插嘴:“能。” 圆幡担忧地开口:“你……” 他脸色一番变换,最终咬咬牙:“能。” 现在知道弥补了?捅了人一刀然后说声对不起? 柳玉楼冷着脸,没有丝毫同情:“武帝的诏令和新皇的即位诏书,如有必要激发,听我口令。听明白了没有?” 和尚们的表情从嘲笑变成了震惊。 “这是……寺内真有这个东西?” 这两个东西一出来,圆幡和尚对她俗世楼的身份更是信了九成九:“可。” 柳玉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告诉我,寺里还有多少人有天赋?分别是什么效果?” 圆荣开口:“这点贫僧更为清楚,就由我来说吧。” “天赋亘古留存,千奇百怪,常人能觉醒的概率不到十分之一。 “觉醒了天赋的人,往往被[亭台楼阁]招募。 “也有的散落一方,去做那土皇帝或江湖客,很挣钱的呢。要不是我没有天赋,高低得——” 在圆幡嫌弃的目光里,圆荣连忙改了口:“放下欲念来寺庙的,万中无一。净圈———净心寺纵是国寺时,五百弟子有天赋的也不超过五十位。 “圆泽那东西——圆泽好师兄,自从发下[宏愿]被困后,有天赋的弟子为降低天罚的威力,尽数自戮于佛前。” 圆幡闭目,痛心地念了一句佛号。 圆荣:“感谢他们,目前的‘圈’——圈禁——只能算是最低等级的天罚。历史上比这厉害的也不是没发生过,比这厉害一筹的也不一定就完全是死地!” 天罚竟然还分等级!不管有没有用,柳玉楼先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 “然而,就是这样,大离也没有一个人来救我们!” “武帝他不是人!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我——” 眼看圆荣和尚要开骂,柳玉楼捂住了珠娘的耳朵。同时她皱起眉头:诡异污染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了!她之前陷入幻境失态也是如此! “除了贫僧。”圆幡打断了圆荣的话,珠娘才得以恢复听觉,“贫僧天赋较为罕见,又舍不下法式这不成器的弟子,索性苟活了下来。岁月匆匆,一晃二十一年,圆荣……师弟还如昨日,贫僧却已垂垂老去,法式也成了这么高大的壮小伙子了。” 似乎感受到了柳玉楼不善的眼神,圆幡进入正题:“贫僧天赋名[去伪],橙级,一日能用三次,可判断百字以内信息的真伪。 “至少要有八成真,才能通过[去伪]的感知。是以贫僧当年更喜文言,尽量缩减字数,增加信息量。 “说话这样,并非贫僧有意舞文弄墨,实在是集腋成裘,遂成旧疾。” 难怪这老头说话半文不白,文绉绉的,尽装蒜。 柳玉楼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她有些羡慕,那可是[橙]级!一天能用三次,几乎快等同于读心术了! 她一边警惕着污染,一边松了口气。幸好当时她满怀警惕,下意识说了一大段,要是只说一句话,恐怕达不到八成真,当场就会被拆穿! 她有些庆幸地又过了一遍自己当时的话。 ……等等! 当时她说的一共有五个信息: [我是俗世楼派来的人]。 [俗世楼出了个[天]字开头的天赋者]。 [天字天赋是[红]级以上的力量]。 [天字天赋百年不遇]。 [天字天赋能像黑玄那样消解天罚]。 三、四是事实,五是猜测,一二都是胡诌的!八成真,那……到底哪个是真的? 还是……都是真的,只有五的猜测是错的? 柳玉楼清楚知道,自己和那什么[俗世楼]没有任何干系! 五是现在的希望,为了活下去,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 因此,最好随口说的二是真的,俗世楼真的出了那几百年不遇的天字天赋者! [天]字涌现,必逢乱世。 乱世之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的能活下去吗? 【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柳玉楼:?你一个模拟器,要活着干啥? 模拟器的话提醒了她,这些都太远了,她还是先想想怎么活过天罚吧。 柳玉楼叹了一口气。 她可不是诡异,和尚们解除了污染后也需要食物,寺里什么都没有,注定重演当年饥饿下的惨剧! 圆荣已经恢复了正常,端起了一盅红色散发腥气的液体,往里面放进去了一块石头。 是珠娘的初潮。 柳玉楼脸黑了。 圆荣讪笑,心虚地解释了一下那块石头:“这是清凝石,防凝固的。” 这狡诈的和尚也知道出不去,嘴上说着配合,实际上,并不打算现在褪去诡异身! 一旦她这边尝试失败,恐怕下场不是成为血包,就是变成诡异的一员! “说来,施主的天赋是什么?”圆幡笑得和蔼。“能入俗世楼,定有过人之处吧?” 天赋?她哪儿有天赋?柳玉楼的思维还停留在刚刚对乱世的忧心中,下意识开口:“天……” 圆幡一惊:“天字开头?” 第34章 遇楼则收24:天天都需要你爱 柳玉楼立马改口:“天……天都需要你爱,我的心思由你猜?” 圆幡:“?” 圆荣:“?” 和尚们:“?” 【i老虎油,有模拟器~让你每天都精彩。】 柳玉楼:? “我要有天字天赋直接出去不好了吗?想得真美啊。”柳玉楼一边说着怪话拖延时间,一边思考着对策。 实话实说是定然会让他们对[俗世楼]身份产生疑心的,她没有忘记二周目圆幡圆滑老辣的真面目;模拟器是她最大的保障,更是不可能说出。 她不可能承认,自己还没有天赋。 没有天赋,俗世楼凭什么要她? 她的脑筋飞快转动。 模拟里她胡说的[复活]技能骗过了老和尚。 当时她以为是自己能说会道,知道了[去伪]的评判功能后才发现不然。 她分明没有复活的方法,怎么骗过的评判? 她的目光扫过法式。 活着的法式,不是一根手指头。 电光火石之间,她反应过来什么。 活着的! 现实里,法式确实避免了死亡,算不算一种变相意义的复活?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模拟器系统,并不能准确地描述出自己的技能! 因此换个方式描述,大致意思没问题就可以! 可以做手脚! 柳玉楼换个方式,委婉地描述[抱佛脚]:“这句话就是对我天赋的形容。我的天赋,是一种变相的让对方爱上我的方式,但只能增大这个可能,让对方看我顺眼,不能一定做到。” “而且它限制很大,一生只能用一次。” 珠娘的眼里亮起了崇拜的小星星。 【判定正确。】 圆幡的确使用了[去伪]判断。 他脸上充满迷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技能。但就像他自己说的,天赋千奇百怪,往往有各种奇怪的用途:“这……这听上去不太出众……?” 柳玉楼简单向他描述了一下神秘莫测的青衣女子,又讲了不知道是什么,但仅凭名字就能吓唬住[蓝]级诡异红绫的[公子]。 【老虎不在家,猴子当代王!】 柳玉楼:…… 她自己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俩一出来,见多识广的俩和尚甚至都没有质疑真实性,果然恭敬了许多,甚至交还了红绫。 所以,“公子”是谁? 好生可怕的存在! 真是…… 真是太好用了! 柳玉楼一下下摸着还没有被激活的红绫,给它当个腰带系在腰间。 几次模拟失败后,此时此刻,红绫并不能带给她太多的安全感,反而还不如青衣女子和[公子]这俩名字。 冒然使用红绫,不过是凭白浪费了相帮的次数。 要知道,红绫可只答应了三次出手! 和尚们忙上忙下,为了激活七层佛塔的封印,孤坟里留戒的手骨都被挖出来用上了。 终于,在两位“圆”字辈的带领下,香被点燃。 青烟袅袅。 眼看着佛光大作,寺里异象频出。天色一会儿青白一会儿黄昏,寺里一会儿晨钟一会儿暮鼓。 好像迪厅啊,柳玉楼不合时宜地想道。 这是模拟没有激活的隐藏剧情了。 那么,天赋的激活会是什么样? 寺庙里这五十多个人,能有一个[天]字天赋吗? 柳玉楼观察着和尚们。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他们还是低下头,祈祷着。是在求那个他们也不相信的佛吗?还是求财运保佑? 她……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天赋吗? 会是……[天]级吗?她所求不多,[橙]级,不,[紫]级也好啊! 【是器器不好用吗?果然,爱消失了,感情淡了,没想法了,嫌弃我了,有新欢了,想赶我走了,啊,模拟器好伤心!】 柳玉楼:?别给自己加戏。 【啊!好惨一器器!器器我要哭了!】 柳玉楼:…… 经过模拟器这么一打岔,她的紧张全都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果然如此的释然。 无论如何,从茫然不知所措到几次沦落险境,多少次临死一搏,她到底是和诡异、和[橙]级天赋者,暂时有了合作的资格。 我很厉害。 【那当然,你每天都能睁开眼睛,好厉害!】 柳玉楼:?你不叫器器了? 【哎,宿主不爱器器,叫什么你关心吗?】 柳玉楼:…… 在一人一(?)的斗嘴中,天色的畸变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成了闪电那般的高频次闪烁。 钟声、鼓声交杂,时而清远宁静,时而激昂厚重,仿佛模糊了时空的界限。 一阵恍惚间,众人眼前原先就不小的净圈寺,九间院落突然像被打开的折叠积木一样扩大、延展,原本狭窄的东西厢房大通铺被打碎、重塑,连通院落。 其后,佛殿密密麻麻,横无际涯,大小楼阁鳞次栉比,一片和诡异气息塑造的不同的、真正的香火鼎盛。 香客来来往往,和尚们进进出出,好一幅彬彬之盛的国寺景象! 圆幡和尚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八十一院……这是……我净心寺!” 其他和尚们没有这么深的感触。 他们大部分都变成了诡异化的身体,重复地活在过去的时间段里。 离开八十一院的国寺,好像就在昨天。 他们也来不及感叹。 好像一个喝惯了白粥的人,突然看到满汉全席,和尚们根本顾不过来感叹。 只见。 眼前香客林林总总,穿插而过,熙攘而来。或相互推搡、进门,或礼貌排队、上香,看神态,他们相互间说笑交谈,和真人没有区别。 只是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像是无声的默片,又恰如一幅众生百态红尘画。 有些瘆人啊。 柳玉楼伸手,试图拉住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紫衣小姐,却扑了个空。 只余手里一片佛香气。 没有人嘲笑她,因为周围的大小和尚们,甚至圆荣,甚至法式亦然。 他们拦住人们的路,冲他们叫喊,问候。 二十一年不见外人,没有一个人能忍住交流的愿望,却也没有一个人的声音能真正传达到对方耳边。 这些香客,不见面目,不闻其声。 似是幻影。 圆幡见状,立刻收了老泪,一声厉喝:“屏气凝神,你我非是菩提会上人,只是东土寰中客!” 柳玉楼顿悟,也就是想象自己是众生的一员! 果然有一个‘会’字辈的小铜钱和尚诡驻足。 他首先听到了香客的祈祷。 小和尚兴奋得满脸通红,一口喝下了圆荣分发下的、珠娘的经血,将自己变回人,之后满是期待地迎上去。 柳玉楼关注到,小和尚变成人后还是那样年少,至少外表上丝毫没有显现出错过的这二十一年——这要是能到现代,不比美容院强多了,得有多少人推崇这种冻龄方式呀? 看不清面目的香客:“请保佑我出门发一笔横财,捡到五两白花花的大银子!” 柳玉楼:……好熟悉的话,像极了她去寺庙求中个三五万。 小和尚纠结了一下——毕竟“会”字辈的和尚做诡异时显示的明明白白,每个人贪了一千到九千九铜板,也就是一两到九两银子。 五两,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小和尚为难地取出一两银子,闭眼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为了完成香客那个“捡”的愿望,还是继承了圆荣施舍狗一样的姿势。 银子在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化为了一缕青烟,变到了香客手上。 “老天保佑!”那香客欣喜若狂,“娘的病有救了!有救了!” 另一个小和尚见状,依样画葫芦,往他身旁同样祈求捡钱的人手上丢了三两。 “苍天大老爷啊!”香客乙仰天长啸,“发财了发财了!我儿新娶的媳妇儿彩礼凑够了!” 之前的香客甲笑容逐渐消失。 “为什么我只是救急,他却白得了个媳妇儿?不是众生平等吗,佛为什么给他的比给我的多?明明我更虔诚!他凭什么?!” “我呸,你刚刚用的香都是捡别人用的半截的!能给你一两不错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个香客扭打起来,哪儿有什么天赋和[会]? 第35章 遇楼则收25:垃圾开会 “都是你阻了我成佛的机缘!” “机缘写你名儿了?咋那么大脸呢,明明是自己舍不得银子套不着天赋,那天赋就在那儿,有缘者得。还能见你穷,就长腿跑了咋的!” 第三个小和尚见有反应在前,趁两个和尚争吵时,一狠心一跺脚,给了香客丙足数的五两大银子! 香客丙对着佛像点头哈腰:“亲爹!此后我每日给您上一柱香!我家的土屋终于能翻新了,今日大吉,合该庆贺啊!” 香客甲和乙不打了。他们一起停手,直勾勾地看向丙。 “凭什么他白得了新房子?” “你咋恁欠呢!悄默声地呗!” 两人一起冲向了香客丙,甚至甲的一两银子都被嫌弃地丢在了一旁。 “什么破佛!” 第一个小和尚见势不妙,试图摸回来自己的银子。他双手捏紧,从上往下这么一扑—— 低头看时,手里只有一捧香灰。 “我的银子呢?” 三个和尚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人得到天赋,只有三个香客打架争吵的悲喜剧还在上演。 不患寡而患不均,柳玉楼心里下意识地浮现了这句话。 大多数和尚茫然看不明白,只有法式若有所思,微微皱着眉,显示出一种悲悯众生的同情:“嫉妒之害……更甚于诡。” 圆荣皱眉:“遵从本心!你们究竟是想给的更多,还是根本就不想给?” 圆幡:“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切勿刻意追寻!记住[会]之起,来不可遏、去不可止,天赋的产生顺其自然,成功莫要自得,失败也属正常,切勿自扰!” 法式高声强调,倒真有几分佛子的样子:“能见到的,才是你的机缘。其他的都是别人的,除了了生出异心,没有别的用处。顺从自然!” 其他围观的和尚们似有领悟,四散开来,去找自己能见到的香客了。 柳玉楼首先看向珠娘的方向。 小姑娘才不听和尚们的话,她只遵守本心,不管是不是自己能接触到的机缘。 她并不知道自己也入了画,痴痴地看着一家三口的身影。 她几次试探性地伸出手,想牵住其中女子的身影,却只摸到一片虚无。但她好似未觉察一般来回尝试,假装能握到一样用手牵着空气,模仿着正常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跟着父母闲逛。 柳玉楼有些心酸地闭上了眼,默默把越地之行的优先级提高了些许。 其次是缺了一臂的小和尚会空。柳玉楼对他的残疾多有愧疚,忍不住多了几分关注。 小和尚虽缺了一只右臂,但到底是诡异,很快就没有事情一样活蹦乱跳了,只是拿东西时会下意识地右肩靠前,伸出空荡荡的袖管,再有些黯然地换成左手。 一个头戴独特小帽的男香客靠近了小和尚,两人正聊着什么。柳玉楼隐约一听,什么也没听到,倒是口型看出来是什么“断肢重生”“求佛再续”的话题。 虽然有着衣服的遮掩,也能感觉到这男子四肢健全,怎么开口是这样的话? 好奇之下,柳玉楼不禁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果然发现了不寻常之处。 这人面皮白净无须,嗓音尖细,体态婉转,不像寻常男子,竟然是个小太监! 柳玉楼:…… 她默默移开了视线。 再往后一些,会真小和尚遇到的小香客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会真报了一长串菜名出来——看得出来,小和尚当初被饥饿折磨得有多深! 柳玉楼隐隐有些明悟:貌似这些香客展现的是最能触动每个人的情景,因此遇到的、能接触到的香客都和自身的特质有关。 当真是东土红尘,菩提会上人。 圆幡老和尚走到她的身边:“施主怎么还不进入其中?” 柳玉楼下意识想答再观察观察,但很快反应过来对面不能算友军,反问:“大师呢?” 圆幡:“贫僧已有天赋,不需天授。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同一人能拥有两个被承认的天赋。” 幸好她足够谨慎,没有露馅! 老和尚狡猾得很,虽然说着只能一天判断三次,她又没有[去伪],谁知道他有没有隐瞒两手? 红绫还缠在腰间,她可不相信一个平平无奇的和尚形测谎仪能徒手扯断[蓝]级诡异! 柳玉楼:“的确如此。不过毕竟是五百年一遇的盛况,我也久仰国寺大名,只恨无法重见当年盛景。 “虽然无法获取天赋,也无妨。过程亦是一种修行,等他们都出来后,我再进去一观就是了。” 圆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柳玉楼却是陷入了沉思。 天赋不能共存,只能天授,那么模拟器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能赋予她[天赋体验卡]这种神物? 【夸我,多夸我,爱听!】 柳玉楼:?滚呐! 其实她一直都担心,有了模拟器,用了天赋体验卡,她还能觉醒自己的天赋吗? [天]字天赋又是什么原理?有没有什么办法定向觉醒? 她在人群中找寻着法式的身影。若说谁最可能觉醒天字天赋,带他们出去,非这个和尚莫属! 壮实的法式和尚一身氨味儿,很好辨认。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小的乞儿,面目有些像会真,身上同样散发着一股被垃圾、污水浸透的奇怪酸臭味。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就像榴莲泡进了螺蛳粉,鲱鱼罐头撞上了旱厕墙,颇有异类开会的味儿。 偏偏两个人闻习惯了,久而不闻其臭,相互都不嫌弃,很是平静地对视着。最后小乞儿先敲了敲破碗,唱到:“行行好吧,给口饭吃?” 法式很认真地看着他,回复到:“我也没有饭吃,每天只能吃到一天份量的草,今天的已经吃完了。” 小乞儿毫不犹豫地开口:“那把你明天的给我!” 法式:“明天的还没长出来,我也没有带在身上。” 似乎是看穿了小乞儿的思想,法式继续道:“至于明天的明天,以后的以后,估计会有很多人分几根草吃。不过如果你来,我可以给你我的半份。” 小乞儿被他的坦诚打了个措手不及,犹豫会儿说:“给点钱也行,大爷,求求你,好人一生平安。” 法式:“我没有钱。” 小乞儿有些生气了:“你什么都没有,挡我路干什么?消遣人也别找命苦的啊。” 法式不语。 小乞丐生气了,一把推开他:“我知道你是个假和尚,别挡道!喏,你看那边那个小姐,你去找她。” 法式摇了摇头。 小乞儿有些无奈:“这你也不要?再不行,那边的大哥怎么样?” 法式回答了他之前的话:“但是我师叔有钱。别做乞儿了,来做和尚如何?随我剃度,每天都有一口热乎饭吃。” 小乞儿咽了咽口水,唾了一口:“谁要做和尚!我还等着娶一房农家小娘子,生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呢!” 法式不再强求,真的就坐在小乞儿旁边随他乞讨,怎么看都不像能觉醒天赋的样子。 他喃喃念着。 “我……我带你走。我是国寺最有可能觉醒天赋的下一代佛子。我会带你游历世间繁华,所见不再只有污泥臭水、黄土尘烟,我们去看高山,看大河,塞北黄沙飘雪,皇城花灯彩旗,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 第36章 遇楼则收26:区区执念,我弹指可……破不了 柳玉楼对圆幡说:“你这徒弟看上去有点魔怔了啊。” 圆幡:“不过执念。他自己也知晓,弹指可破。” “那他怎么不破?” 圆幡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 圆幡叹道:“看破容易,说破却难。如果不是这样,还叫什么执念呢?我那徒儿还是太过死心了啊。” 柳玉楼反问:“人谁能没有执念?大师的执念是什么?” 圆幡闭嘴了。 【管人家干啥,反正不是你那个没打完的小黄油。】 柳玉楼:?虽然我不计较你盗版的事儿了,但你也别提这事! 她识相地四处观望。 恰好看到一阵蓝光亮起。 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一个激活天赋的并不是大家预想中的法式,而是可以说毫无佛性、掉钱眼里了的圆荣! 其他和尚们还在考验中,虽时不时有好奇或羡慕的目光打量,但没法凑过来。 柳玉楼就没有这个顾忌了,圆幡更是激动地拉起几十年不见的、作为人的师弟的手:“怎么样师弟?可是天字天赋?” 圆荣有些沮丧:“是蓝级的,而且听上去很废——师兄,我刚刚见到——” 他的话很快被圆幡打断了。 圆幡:“蓝级何其少见!绿级千中无一,蓝级就是万中无一了,要知足才是!师弟快细细道来,有什么作用?” 柳玉楼还在回忆圆荣刚刚见到了谁。 她记得是个矮子,只是格外威严。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圆荣委婉地瞥了她一眼。 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一眼的意思:又被圆幡骗了,天赋这玩意儿是不能告诉外人的!连名字恐怕也不行! 【狐狸狐狸!】 虽然被老狐狸摆了一道,但柳玉楼的反应也很快:“别忘了我来自俗世楼。我需要知道所有人的天赋,切勿隐瞒或夸张,否则就等着再被困个二十一年吧。” “不过这一次能不能到二十一年还两说,毕竟你们没有下一个舍利子能帮你们成为清醒的诡异了。” 圆幡有些尴尬。 圆荣只好开口:“贫僧的天赋名为[暂留],可以使物体保持上一刻的状态,持续一柱香时间,一日仅可以作用一次。” 柳玉楼第一反应就是:有这玩意儿再也不怕抽不到卡了。一个[暂留]下去,岂不是抽一发十连,还是十张道具,再抽,再有道具? 下一秒,她骤然反应过来:“能不能对人使用?这岂不是相当于一柱香的金刚不坏?” 圆荣有些尴尬:“贫僧也是第一次觉醒,尚未使用过。” 圆幡点头:“师弟可想好怎么用了么?” 圆荣:“我……我第一反应是用它骗钱来着。” 圆幡一指弹了他个脑瓜崩儿:“能不能有点出息!” 几十岁的人了,让师兄教训一下,还笑得跟孩子似的。 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柳玉楼追问:“你刚刚碰见了谁?” 圆荣一下子沉着下来,总算有了几分管家的态度:“遇见了武帝——厉王。” 怪不得那个矮子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圆幡:!!! 圆幡:“他还没死?” 圆荣碎碎念地骂着:“死透了。但是他好像和别的香客不一样,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见到我。” 他看了一眼柳玉楼,还是开口:“他说八千万两先在库房放着,改天会有专人来取。——这是什么话!入了我账本的东西还想跑?说放就放,说拿就拿,把咱们当什么了?干什么也不知会一声,和当年征诡域一样,不声不响憋了个大的——怎么还是这个死德行?我祝他早入空门,断子绝孙——” “也不知道当年他的子嗣还活着没有。”圆荣突然反应过来,“新皇昏庸不堪,不像他的种啊……我担心这个干吗?!” 几人说话间,第二道白光亮起。 这次居然是会空,询问后得知其天赋为[幻肢],能短暂赋予一人拥有全部肢体……的感觉。 的感觉! 太监福音了属于。 柳玉楼:这个完全没用吧? 她看看自己[抱佛脚]的卡,突然释然了。 像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是一片密集的光。 经统计,一共觉醒了十二个[白]级,两个[绿]级,和圆荣这个[蓝]级! 别看这个概率低,这可是同时刻觉醒,五十个多个和尚出了十多个,比例甚至快要达到30%,远高于常人10%的觉醒率! 两个绿级技能分别是: [星星眼(绿):你能让一个人的眼睛短暂变成五角星的形状。] [油炸(绿):你能让一个人短暂地在油锅里泡澡。] 后一个来自饥饿下的会真,效果吗……很难评。 法式还在那里陪小乞儿乞讨。珠娘假装牵着根本就看不到的母亲的手,甚至连接触香客都没有。 没有一个天字天赋!甚至连一个[紫]级都没有! 该我这个天命主角上场了吗?带着一种自己能中百万彩票的错觉,柳玉楼踏入了净心寺的幻境中。 【每一个配角都以为自己是主角!】 柳玉楼没管模拟器的嘲讽。 她默念着。 我是一个人,我是一个人…… 随着她的默念,周边的嘈杂逐渐清晰。 喧嚣的人群,五光十色的摊位,上面摆放着十八子、佛刻平安牌、开光手串等物件,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人气。 有一瞬间,柳玉楼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的某个寺庙。周边走过的小姐姐不过是穿汉服拍照的游客,摆摊的小贩不过是工作人员—— 家…… 她的眼神逐渐迷离。 突然,她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吸引了。摊位前站着一对儒雅随和的中年夫妇,他们的面容在昏黄的日光下显得异常熟悉。柳玉楼的心猛地一颤,她停下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那对夫妇。 ——他们的脸庞,竟然和她记忆中的父母惊人地相似! 这不可能! 怎么可能? 她忍不住走近了几步,仔细地打量着那两人。她们的穿着、举止,甚至是脸上的皱纹、头上的白发,都和她记忆中的父母如出一辙。就像是……她的父母穿了古装,到此旅游,就像每个假期那样。 柳玉楼的心跳加速,几乎要喊出声来。 她的心里闪过了很多想说的。 “你们怎么来了?” “一路上那么多诡异,吃了很多苦吧?” “这可是乱世,你们两个教书匠能干什么?” “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她好害怕,像是激动跳得太过,变成了恐惧。恐惧又具象化了一只名为思念的大手,紧紧地攥住她的心脏。 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说。 这只是一场幻觉,你会再次失去。 可是她又反驳自己: 不,这怎么可能是幻觉呢? 第37章 遇楼则收27:饺子诡,[红]级天赋? 柳玉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一再告诉自己,这不可能是她的父母。这里是诡异乱世,说不定在自己的那个世界,她已经死了,并且登上了头条,题目是“震惊!女大熬夜猝死,原因竟是它!”。 但那种强烈的熟悉感,却让她无法释怀。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就在这时,那对夫妇转过头来,看到了柳玉楼。他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变得柔和起来。 “孩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那个中年妇女温柔地问道。 柳玉楼愣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音。 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涌上心头。 男子见状,轻轻地拍了拍夫人的肩膀,说道:“别吓着孩子。” 柳玉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事实上,她一直在心里疯狂艾特模拟器。 “模拟器,你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妈怎么会来这儿?” “模拟器,我是你爸爸!” “伟大模拟器?” 试探了好久,她才明白,模拟器不是在装死,是真的进不来。 她摸不清事情的真相,只能顺着内心,带着自己的“父母”走到摊位旁,随意挑了一张小桌子坐下,示意摊主上两碗素面,一碗素饺子。 她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来自北方,最是吃不惯面,说那玩意儿汤汤水水没啥好吃的。但是母亲又喜欢吃面,父亲只能陪着去面馆,只是每次必须要吃饺子的。 她特地嘱咐了一句:“我结账啊,老板!” “相见即是有缘,怎么能让你付钱呢?你这孩子。”妇人嗔怪道。神态像极了她的母亲。 那中年男子刚想开口,看到饺子,也是诧异了一瞬,二话没说,接过来拌着辣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柳玉楼笑笑不说话,贪婪地看着熟悉的身影,只当他们是异世界的父母,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愧疚,和没有实现的孝顺补偿在他们身上。 像是最寻常的一家三口,柳玉楼和中年妇女聊起了家常。男子时不时附和一句诡异不好、连年打仗、菜价又涨了。这些柴米油盐的生活琐事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等她回过神,低头看时,素面没动一口,倒是滴进去几滴泪,推开了上面的油花。 这个时刻,她甚至有些想念吵闹的模拟器。 她起身去结账,摸了半天却没摸到钱,脸都红了。 “没钱呀。” “我带了,我找找。”柳玉楼回答,然而实在是没有摸到。在她险些就要拿红绫抵押的时候,异变突生! 人群爆发了一阵尖叫。 ——等等,刚刚的声音,好像不是老板的! 柳玉楼回头看去,刚好看到碗里的最后一个素饺子骤然膨胀、裂开,鲜红的辣子油四处迸溅,像一朵巨大的食人花一般,一口把中年男子吞了下去! 饺子一口咬开,人类的躯体被折叠,爆出汁液——人血混合着辣子喷了她满脸。 “用这个付账就好了。”饺子咧开血盆大口笑着说。 “爸!不!” 鲜血染红了地面,中年男子的眼球掉下来,还大睁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惊恐与不舍。 原本和蔼的中年妇女一声尖叫,却被饺子同样一口吞下了肚!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柳玉楼只来得及扯住“母亲”的胳膊——却也只扯住了一只孤零零的、没有躯体的胳膊——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跪在父母身边,双手颤抖着抚摸着冰冷的地面,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还没来得及叫上哪怕那么一声! 偏生这时候,饺子还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这么甜,这么肥,你为什么做得这么好吃?” 柳玉楼:? 你再说一遍试试呢? 她发疯一样叫道:“圆荣!给我用[暂留]!” “不留着后续安排吗?” “听我的!”她带着哭腔道,“先听我安排!” 感情用事,她可真不适合做个统帅。 如果模拟器在,一定会嘲讽着阻止她吧? 饺子往外呲呲喷着热油,滚烫冒烟,估计是饺子的消化液。 不用她说,会真很有眼色地给她上了[油炸(绿)]技能。 说着没用,一个个都比她有用了不知道多少倍。 人和诡异都这么卷,怎么活? 柳玉楼自己都唾骂自己,但是还是不管不顾地感受到蓝光后就冲向了饺子诡异。 她钻进面皮的身躯,在野菜的窒息挤压中不断往外丢出自己能看到的所有部分——被腐蚀的手,脚,被咬了一口的肝脏,断裂的肠,残缺的耳朵—— 第一次为了自保杀人时,看到这些时她还会觉得害怕、恐惧,现在却只有无尽的哀伤。 那是我的父亲。 还是我的母亲? 她边找边哭,边哭边找。 满手满眼,都是至亲的血。 “施主!一炷香的时间!” ——只有一炷香了! 但是另一个她冷静地答道:对,还有一炷香。 理智的和感性的人格来回拉扯,把一个完整的她撕成碎片。 ——我不行了!我好久好久没吃饭,我受了好多伤,我好疼! 再坚持一下,杀了它,杀了它们。 ——其实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发生了! ——求你了,让我摆烂吧,我不想、不想面对,太苦了…… 不可以!!!此仇不报,不为人子! 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和她对答,击碎她所有懦弱,强迫她直面冰冷的现实。 柳玉楼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似乎有老和尚的颂念声断断续续地在说:“遭际兴会……欲吐之言,难遏之意,然后忽忽相遇。得之在俄顷,积之在平日……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岁月若飞。 谁为我暂留? 一股强烈的冲动在她的心里响起,似乎驱使着她去撕碎,去摧毁,她的眼前没有别的,透过饺子皮的开口,只有天地之间那个沾满辣椒油的饺子诡异—— 外面是青天? 眼前是青天? 眼前、青天也倾斜。 天地翻转间,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像她这么颓废、摆烂、无助、情绪化的,光芒万丈的自己,和一道刚亮起了一点的、腥红色的光芒。 第38章 遇楼则收28:旧诡未去添新诡 梦里饺子诡的声音还在叹惋:“到时间了。” “我还会回来——好好享用你的。” ……… “姐姐醒啦?” 柳玉楼被凉水扑醒的时候,感觉浑身一阵酸痛。那感觉,堪比连着跑了十个八百,或者打了十剂肾上腺素,然后药劲过了。 身下是一堆干枯的稻草,触感比榻榻米还硬些,刺得她生疼。一张熟悉的、圆润可爱的小脸探头,水泥铸的、干净的墙壁,好像回到了初来净圈寺的那个下午。 也许一切都是一场梦? ——“退出游戏。” 她说。 没有反应。 她木然地转头,看见了圆幡等和尚怜悯的目光。圆荣在那里暴躁地碎碎念:“全变成人了,一个[天]级没有,这下好了,全都得饿死!地狱一样的几个月,再来一遍!哎我去,(佛家脏话)。” 圆幡朝珠娘招招手,但是声音并没有压低多少:“我怀疑你这俗世楼的使者姐姐,这里不太康健。” 他指了指脑壳:“很容易陷入幻觉,还有癔症,时不时说什么推出还是退出。” 珠娘气鼓鼓地反驳:“才不用你说!” 像是每次面对脏话时,柳玉楼捂住她的耳朵一样,珠娘把两只小手盖在了柳玉楼头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放开,看样子是和圆幡辩驳了一番。 珠娘好像是赢了,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问:“姐姐好点了嘛?没有天赋也没关系的,珠娘和法式大师也没有!” 没有天赋?怎么会没有天赋?她明明看到了一道红光! 柳玉楼心下一动,召唤出模拟器,果然什么都没有。 她果然还是那个非酋和摆烂打游戏的小能手。 “[会]……已经过去了吗?”她沙哑着嗓子问。因为尖叫与哭喊,那里有些发肿。 “嗯。”圆幡点了点头。犹豫片刻,递过来半杯水。 柳玉楼不管有没有污染,一饮而尽。 原来这就是……要激活天赋的感觉。积累的本能与一瞬间激荡的情感交融,加以国寺五百年积累的[会]的幻境……来不可遏,去不可止…… 去不可止…… 【摸摸。】 模拟器难得地安慰了她一下。 柳玉楼没有说话。 她已经流不出泪了。再回想那一对很像自己父母的男女也不会再撕心裂肺,只是心里好像被挖空了那么一块。漏了风,但不疼,看似无事,但风穿膛而过时总有几分哀恸。 “饺子诡……死了吗?”她问。 珠娘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柳玉楼不甘地闭上了眼。 也许是为了减少能量消耗,法式也像她这样麻木地坐在一旁。其实大部分没觉醒天赋的和尚都这样,失落,不解,懊悔,怅惘……嘴上还挂着珠娘的血。 失血过多的珠娘、法式——其实所有人——都脸色惨白,负面的气氛弥漫,让空气都沉闷了起来。 日暮西沉,只有天罚圈那冰冷的白光照着彼此的脸,让人人都看清了彼此像是悼念的表情。 自由……食物…… 这些平常的东西变得高不可攀,净心寺的一游恍然一梦,最后还是回归到冰冷的净圈中。 四周的墙壁在白光下闪耀,像是在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每一块砖石都带着沉重的压力,挤压着和尚们的呼吸,吞噬着希望。 “净心寺……”法式忍不住伸出手,摸向这个它怀念了二十一年的国寺,他的家。 可是幻象消失了。 他被自己的青年时代无情地拒之墙外。 命运似乎与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每一次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每一次的尝试都让人更加绝望而已。无尽的白光,打不开的天罚…… 柳玉楼看似陷入了悲痛中,实际上并没有完全放弃。 她虽然喜欢游戏,热爱摆烂,但她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了。 成年人是没有时间哭的。 她把悲痛压在心底,在心里一遍遍地复盘两次模拟、一次现实的经历—— 怎么看,都没有任何逃出去的可能性。 【摆烂摆烂。】 模拟器说。 呸,谁要听你的? 柳玉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燃起了斗志。 一片愁云惨淡中,她以莫大的决心站了起来。 多番打击下,和尚们甚至少有抬头看她的。 幸好柳玉楼有些组织经验,知道此时需要的不是劝告讲理,而是命令:“都起来。我们再试一次。”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和尚们麻木疲惫,却又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柳玉楼看向圆幡:“现在到了副计划实施的阶段了。你还能召唤出武帝的诏书吗?” 此时的和尚们已经不是诡异了!佛像的起身,还会影响到他们吗? 大多数和尚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圆幡点点头,拿出被掰弯的金刚杵,一通捣鼓和念咒后,从指尖挤出来一些血——真想不通,他这么干枯的身躯是怎么挤出来血的。 最后凭白显化出无数金色字符,在空中凝成几个斗大的字: “武帝有诏!” 和尚们虽然被迫跪下,但眼中无不映着金光。 像是希望。 “最近有老鼠不太安分,你他爷爷的该醒了。” 和尚们:? 会空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缺了的一臂袖子来回晃荡,吓得瑟瑟发抖! 然而佛像金身人立而起,像是臣服。 和尚们并没有出现佛像第一次起身时,引起的自燃。 因为他们已经不是金钱诡异的形态了。 柳玉楼早有准备。她猜测武帝和佛像的关系,是一种类似她和红绫之间的约定。 也许武帝真的能料到这一点?他连国库银钱的取收都能料到! 这得是什么天赋? 真的有这样的天赋吗? 这么厉害,怎么还败给了新皇? 佛像站了起来,正殿也被顶破,纷纷扬扬的砖瓦从上面落下。 一股不同于武帝的那种堂堂正正的诡异气息泄露,高于生命层次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圆幡都伏了下去。 这佛像恐怕强得厉害! 柳玉楼若有所思:感觉上,这个佛像比淮水的两足鱼诡、京城的大黑蜈蚣略强了一点点,不知道和那个高山上的巨大眼球谁更厉害! 幸好是友非敌…… 也许……? 祂的慈悲双目看向白圈,缓缓推出看似平凡的一掌! 夹杂着五百年愿力香火的一掌撞击到了天罚! 巨大的一声响后,白圈的光辉似乎暗淡了些许! 然而下一瞬,风云变色,电闪雷鸣,好像天怒一般,射来一道强烈的白光。佛像还算讲义气,挡在众人身前—— 佛像震动,地面震动,净圈寺墙倒塌。一片慌乱中,只能听清圆荣心疼砖墙钱的哀嚎。 白光终于消失,佛像上的金漆唰唰落下,一下子虚弱了一大半。 佛像原地坐了下去。 祂的金石头颅转动,双目看向了最像领头人、叫得最大声的圆荣! 圆荣不敢喊什么心疼钱了,吓得乱爬,像个胖乌龟:“别看我啊,是她,是她!您又不是不知道,俗世楼的人最能惹事了!” “俗世楼——‘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对!都是她俗世楼害的!本来我们净圈寺也许还有多少年基业,我——” 圆荣挨了圆幡一巴掌,老实了。 遇楼则收! 五百年前的黑玄祖师,真的能算到这么远后的未来么? 硕大的石珠双眼看向了柳玉楼,她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您歇着,剩下的我们来解决。” 圆幡拼命地向她使着眼色:咱们哪儿来的力量解决天罚? 柳玉楼:那你来解决你们的佛? 老头移开了视线。 第39章 遇楼则收29:爸爸! 佛像闭上了眼,看上去像是休息了。石头做的身躯快速长上了青苔,把那些掉漆的地方填补上,看上去像是一个死物。 只有时不时变换的手印告知了外界祂的状态,不知道算不算一种警告。 真是多此一举!对友军还这么见外! 柳玉楼老老实实把拆了祂当武器的冲动按下。 【呵,防的就是你!】 柳玉楼:…… 她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把[抱佛脚]用在佛像上,让其拼命的可能性。 不行,[抱佛脚]级别太低,佛像也太废了。 【它废?你行你上啊!】 柳玉楼麻溜地改口。 不是佛像废,是天罚太强了。 “还有副副计划。”柳玉楼灵机一动,和珠娘说了些什么后,冷静地继续命令,“请召唤新皇的诏书!” 圆荣:“新皇……对,现在是允恭三年,不是克明四十七年了。[会]时什么满足众生愿望都是错的,世人皆苦,我渡众人,谁来渡我?世界上没有诡异,都是故事,现世佛不奉旧世王,金钱化万法,众生皆喜乐!” 见法式皱着眉,圆幡小声解释道:“新皇喜欢真心这个调调,你师叔的心只在钱上,只有他能自己洗脑成功。” 看到柳玉楼不认同的神色,他又补了一句:“他现在已经不是诡异,应该不至于真的迷失自我。” 法式:“如果真的迷失,给点钱就好了。” 柳玉楼:…… 可以,这很圆荣。 与此同时,圆荣大声诵念道: “天下太平!” 不知道生效的是武帝诏书,还是圆荣无底线的吹捧。总之,天空中浮现出一篇文字,正是新皇的诏书。 所有铜钱都跪下,低下了头。 皇威浩荡,不可直视,不可目睹! 柳玉楼心里默念:“启用[天赋体验卡],发动[抱佛脚],目标对象—— 新皇诏书!” 柳玉楼:“为我上buff!不对,把你们的天赋加给我!” 众多和尚下意识听从,如果此刻谁有鉴定技能,就能看到柳玉楼身上挂着一长串[星星眼][粉红][马屁精][机灵][可口][幻肢]的增益状态!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使用这个技能。 精神抖擞,像是能邦邦给这个世界两拳。 【你像是生物书里,那个要死了还能精神抖擞传递信息的白眼果蝇。】 柳玉楼:?模拟器你做个人吧! 她认真体悟了一下。 好、好熟悉的状态!要是面试时有这个技能,何愁不会说话、找不到工作啊! 柳玉楼张口就来:“哇!这份诏书的设计真的很用心呢!语言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重点;结构也清晰明了,真是一次很愉快的阅读体验!” 圆幡:? 法式:? 没想到她这个天赋技能是这样的,和尚们一片沉默。 柳玉楼一边嘴上放着彩虹,一边飞速记录着诏书的内容——没错,[抱佛脚]在常规意义上并不是一个夸夸技能,“临时抱佛脚”——这是记忆用的! 什么东西记住了可能改变局面? 模拟器都不能显示清楚的东西!就像红绫的来历一样,越是隐瞒,越是重要! 生怕它跑了,柳玉楼一边夸一边记,充分发挥自己多年来,考前一天开始预习的自救功能。 经常背书的人(救命,谁想天天背书啊)都知道,背东西是很难不理解着背的。虽然柳玉楼夸着诏书的语言和结构,但是学文的都刻入dna,赏析三要素是语言、内容和结构——不是她不想夸内容,这内容是真气人啊!把人当猴耍! [厉王穷兵黩武,不可称帝。]没关系,她不知道,也不好奇,宫廷秘史再离谱,别挨她就行。 [征塞北,平内乱。]没关系,她连净圈寺都没出去,还塞北,连南北都分不清。 但是你说当今没有诡异! 那我眼前巨大的、变换手印的佛像是塑料呗?你家门口——皇宫顶上盘着的黑蜈蚣是彩带吗?淮水里的鱼诡你说你不出门、不吃鱼,看不见可以,你也不开窗看看高山上的那个大眼球? 你是瞎子吗? 百姓流离失所,快活不下去了,你说能讲鬼故事出众的,封千户? 这种矛盾下,柳玉楼呈现一个很扭曲的状态——嘴上歌功颂德,说的全是太平;眼里充斥着荒诞,满是不解和怨恨! 和大离治下的百姓…… 一模一样。 …… 柳玉楼背下将近千字的古文诏书,据她自己估计过去了八分钟左右——然而那诏书竟然还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亮! 怎么会这样?这和模拟器显示的不一样啊! 直到诏书里走出来一个闪着金光、头戴冠冕的高大身影。 这个装扮…… 看到的人第一眼就能认出来: 新皇! 也许是诏书荒诞儿戏的口吻,和可以被当作信仰的对象差别太大,柳玉楼下意识地想到了另一点:这位这么高大,一看就不是矮小的厉王的亲生儿子呀! 这位新皇的投影像是真人一般,没有丝毫皇帝的架子,大摇大摆地向他们走来:“小寺庙?哪里是我新的爱卿?” 活,活的! 行动比思维更快。 柳玉楼下意识地一低头,抬眼时又恢复了大学生的专属表情:单纯、真诚(清澈的愚蠢)。 新皇的视线在柳玉楼身上停住了。 “抬起头来!” 什么玩意儿这么油腻! 柳玉楼翻了个白眼,抬起头。 “爱卿……爱卿怎么是……一只五角星眼睛的……粉红色小公猪?” 柳玉楼:??? 这些和尚们的buff把她变成什么形象了这是?咋性别都变了呢? 关键时刻,还得是[抱佛脚]给力:“哎呀,这不是我们的皇帝陛下吗?这独到的小碎步,可真是“独步天下”啊! 您的英明决断,简直就像是在玩大冒险一样,每次都让人惊叹不已;您的仁爱之心,就像是在撒——金币一样,连诡异这种丑——惆怅别致的小东西都关注到了呢!虽然偶尔撒下来的币也会砸到百姓的头上,但好歹也算是惠民了嘛! 至于您的宏伟蓝图,那就更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阴阳怪气!差评!】 新皇:好、好诚恳的夸赞,就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柳玉楼:糟,不小心暴露了阴阳语四六级水平,赶快调整过来:“让我为您做一首诗: (一首勉强符合平水韵的打油诗)。” 新皇眉头一皱,手中一直不停把玩着的玉球也停下了。 说错话了吗? 新皇:“朕不喜文绉绉的,第一段就很好。” 柳玉楼:?哦。 不喜欢诗啊,还好作者懒没做。 (破次元壁了啊喂)。 新皇:“好久没遇见这么心诚的爱卿了,果然是一表人——” 大概是看她这个buff上的粉色小猪受不了了,新皇实在说不出违心的“一表人才”四个字。他很快改口:“果然是文采斐然。” ——心诚! 柳玉楼抓住了关键词,心下一惊。 难怪模拟中没有这种异相,这诏书能被保存至今,二十一年不坏,还有这种神力,不是因为圆荣手眼通天!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新皇用来筛选人才的招募令! 只有心诚,才可激活! 柳玉楼虽然没有心,但[抱佛脚]阴差阳错,视诏书为信仰,可不就激活了这个么! 柳玉楼心下一转,估摸着还有五分钟的激活时间,索性做的更绝一点,趁着他对臣子的优待套出一些信息。 要找一个亲近而不亵渎的称呼入手,拉进和新皇的关系。 柳玉楼翻身下拜:“爸爸。” 柳玉楼:???不是,这个[抱佛脚]怎么这样?你家对人形信仰没有更好的称呼吗? 新皇明显也懵了一下:“你……我……爱卿这不行,朕是天子,不能生出妖孽……这……” 十分钟到,[粉红]状态失效。 柳玉楼:“我是人。” 新皇大为震惊:“你还能变成人形!好生罕见的品种!但是不行……” ——新皇喜欢听诡异的故事。 柳玉楼心下急转,挑了《聊斋志异》里的某一篇,把花妖狐鬼改成诡异,以飞快的语气讲了一遍。 新皇:“好生奇特!那狐诡竟能化成倾国倾城的神仙妃子!和朕之前听到的诡异故事都不相同!爱卿继续!” 柳玉楼木着脸,任由[抱佛脚]放飞自我,充分证明大学生考试前是多么不择手段:“爸爸!” 新皇:“这,这不合礼法……” 柳玉楼终于有了一个文科生的底气:“这样的故事我还有四百多篇。” 新皇:“但礼法就是用来打破的。你要做朕的儿,也不是不行……那你就是朕的大皇子了!我儿,你有什么想问的?” 好嘛,给自己整出一个爹来。 第40章 遇楼则收30:破天门、模拟器才是你唯一的爸爸! 【不行!模拟器才是你唯一的爸爸!】 柳玉楼:?你怎么又占我便宜?谁家好模拟器这样? 场面看似一片谐和,但柳玉楼可不会真的相信这新皇是一个傻白甜。 空口许诺嘛,谁不会?说不定皇室里就有记载八千万两银子去向的秘辛。 这狗皇帝俩眼睛滴溜儿乱转,把净圈寺上下看了个遍。圆幡二十一年变了模样还好说,圆荣可是一点儿样子没变!消失国寺的财务管理,这能没有一点记载?没有一点画像? 这家伙多半已经认出来了!和他合作,完全是与虎谋皮啊! 柳玉楼从善如流:“父亲,[天赋]到底是什么?” 新皇愣了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问这个问题。 “我儿,你就没有其他要问的?比如此地是何处?” [幻肢]效果消失。 柳玉楼假装没有听见,岔开话题:“我是女子。” 新皇感应了一下,笑容立刻就真诚了许多:“那便封你为朕的大公主!” 来历不明的野儿子,可能会混淆皇室血脉,威胁到继承人。但是女儿可不会! 这个世界虽然比古代好些,但也有一半女子是出嫁前不能出门的! 柳玉楼:“好的父亲,为我讲讲天赋可好?” 就像新皇不能因为一个小故事就相信她,她也不能完全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皇,自然不可能像真对自己的父亲那样开口求救,哪怕只是暴露真实位置也不行。 她能做的,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点信息。 【感动落泪!爸爸的好大儿,器器果然还是你唯一的爸爸!】 柳玉楼的表情差点崩开:?滚呐! 新皇一边盘着玉珠,一边说:“既然吾儿执意要求,便作为册封礼之一好了。” “皇室的记载里,[天赋]出现的时间太过久远,已经没有确定的年代……虽然各朝各代对天赋的研究持续了千年,但是一直进展不大。” “直到允恭元年,也就是朕登临大统的那年。” 他有些自得,因而停下了手中玉球的转动,难得有了几分正色:“目前得出的结论是,[天赋]与感知、经验和[会]有关。” 千年的研究毫无进展,但是到了自己即位突然得到了重大突破,换谁不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 难怪新皇登基,武帝的拥簇都不敢吱声! 除了[会]外,突然出现的两个名词让柳玉楼一头雾水。 新皇:“感知,就是置身其中,对外界的一种把握,通过五感来作用。” 接下来的话让人毛骨悚然。 “朕自登基后,深感天赋研究之艰难。为了立下不世伟业,调动全国囚犯,分别割掉了他们的手,剜掉了耳、鼻,挖掉了眼、口,这些缺了一感的人,竟然也能觉醒天赋。”他有一种对于生命的漠视,“那么缺两个、缺三个呢?直到我们把一个人的五官都挖去,四肢砍掉……用灵药吊着命。” “他竟然还有觉醒天赋的可能。” “多么奇异!简直是造化天工!” 他的眼里有一种狂热,不像是一个皇帝,像是一个没有道德底线的研究者:“把他活着剖开,我们终于得到了突破性的进展。原来在五感之外,还有第六感——也就是人的头颅。” “果然,把脑髓吸尽,就再也无法觉醒天赋了。” 一直不敢出声的和尚们中,传来一点倒吸凉气的声音。 新皇的脸色沉了下去:“如此突破性的发现,是足以载入史册的。然而——” “出了内鬼。” 柳玉楼屏住呼吸。 新皇:“脑中第六感的发现,被一伙贼人秘密得知。他们创建了一个叫‘天星门’的教派,派内人人在颅骨上穿孔,活下来的,就能进入内门。” “他们管这个穿孔的过程叫做‘破天门’。朕派人试了,甚至包含一位[紫]级天赋的老臣……他们说,能青天白日看到很多……不该见到的东西。” “也正是因此,那里的人觉醒天赋的比例特别高,大概达到了七成以上。朕不是没想过借鉴,只是‘破天门’之后,人都成为了疯子,白日嚎叫都算好的,差的……总之实在是不可控。我儿,如果你以后遇见这个教派的人,一定要远离他们,他们都是疯子!” “然后跟朕说,朕会为你做主。” 新皇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了话锋:“接下来是经验。也就是在感知的表象基础上,通过想象、直觉作出延伸判断。” 新皇:“因此每个人能觉醒的天赋往往和人的经历息息相关。然而经历可以复刻,可以培养——千百年来都说天赋天定,朕却觉得不然——为什么不能每个人都觉醒天赋?朕一定会找出批量生产天赋的方法,塑造一支所向披靡的天赋大军!” 这个想法倒是有点东西! 新皇:“最后一点便是[会],也就是机缘巧合下特定的激发情景。往往能激起强烈的情感,如喜、怒、忧、思、悲……” 柳玉楼想到净心寺的[会]上,疑似父母的中年夫妇被饺子诡吞食,不由眸光一黯。 新皇没有发觉她突然的情绪低落,自顾自道:“感知、经验和[会],三者共同作用,就能激发天赋。” 柳玉楼很快回过神,像一块海绵那样吸收新皇讲的核心的内容。 这都是她的阶层接触不到的信息! 直到她为自己设下的警戒线开始报警。 [抱佛脚]的时间快到了! 她不敢赌,没了这个技能,新皇能不能看出她并不心诚。 怎么打发他走? 心思转动间,她不觉…… 又把诏书内容背了一遍。 肌肉记忆了。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好像皇宫内发生了什么异动,新皇一愣:“有爱卿找朕,朕需先行一步。我儿,你叫——” “玉楼。”柳玉楼答,“玉楼恭送父皇。” “好,”新皇大笑,“下次见面,朕定为朕的大公主送上一块楼字玉牌!” 柳玉楼:……大可不必。 新皇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圆荣,再扫视了一番寺内景象,看到大佛像时有几分怀疑——幸好大佛像自他来了就一直在装卧佛。新皇讲话的时候看似散漫,实则一直在凝视卧佛像,祂也真像个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新皇又看一圈儿,眼神在扫过童颜巨乳的珠娘时闪过了一丝惊艳,终于匆匆一步踏入了诏书中,带着金光消散不见。 第41章 遇楼则收31:举世无双的天赋 狗皇帝一离开,寺内的气氛为之一松。 圆荣率先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试探道:“陛下,陛下?” 圆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了。” 圆荣:“太好了,我还知道批量培养天赋的方法呢!” 珠娘好奇:“什么方法?” 圆荣没有回答,凝神等待了一会儿,终于摇了摇头。 圆幡松了一口气,毫无高僧形象地坐回到地上:“真走了。我的这把老腰哦!” 珠娘还没看明白两个老狐狸的试探,又问了一句。柳玉楼一把把珠娘抱到角落:“离他们远点!珠娘乖乖,现在告诉我,你在[会]中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珠娘好像刚哭过? 珠娘低下头,小声道:“珠娘不想说。” 柳玉楼:“无论是按我的本心还是道理来说,我都应该尊重你的意愿。” 柳玉楼话锋一转:“但是我们刚刚商量好了的。你答应了我,如果活下来就告诉我。” 柳玉楼强调:“答应了就不能反悔,反悔了就是骗人。骗人是保护自己的手段,不是伤害在乎你的人的工具。” 珠娘抬起头,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乖乖应下:“珠娘知道了。” 珠娘有些颤抖,但还是说道:“我……珠娘能看到的是几个漂亮姐姐,很像月娘姐姐、红兰姐姐、飞鸾姐姐她们。” “珠娘特别高兴,想上去抱她们。可是姐姐们似乎看到了我,挥手比划,让我快走,不要再来找她们了。” 柳玉楼心里一酸。 珠娘:“珠娘想和她们一起走。可是周围的香客太多,太高了。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把她们拖走了。珠娘一个转身,看到了很像记忆里那般温柔的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月娘姐姐她们就不见了!” 说到这句时,小姑娘带了点哭腔。 “但是珠娘看不清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听圆幡大师说,他们不是来找珠娘的香客。” “他们朝月娘姐姐她们的方向走去了。珠娘一个人不敢去,就拉着那位姨姨的手……” 这就是柳玉楼看到的那一幕了。小姑娘几次三番,假装能抓住什么一样握着一团空气,乖乖地跟在泡沫身后。 月娘……她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们的女主终于要回来了吗!】 柳玉楼:?你知不知道你很毁气氛啊喂。 珠娘的讲述还在继续。 她听不到模拟器的打岔,眸光有些失控:“珠娘成功看到了姐姐们……” “可是也被侍卫们看到了。” “原来那不是打手,是皇宫的侍卫,出来寻欢作乐的。并不是来抓珠娘一个,是见到的漂亮姐姐都抓。除了月娘姐姐她们,还有好多好多……珠娘不认识的女孩子,哭喊着,寻死着……尘埃让珠娘眼前都看不清了!” “他们冲上来,想拉珠娘回去,被红兰姐姐拼死拦下了。” “为首那个大个儿气不过,一把拉过了一个姑娘。” “月娘姐姐一把扯走姑娘,让他冲自己来,结果当街被……” 柳玉楼的心像是被灌了铅,直直地坠了下去。 小姑娘讲不下去了,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月娘姐姐多么清冷高洁的人啊,当街——当街!路过的所有人都在唏嘘和指指点点,他们不敢去阻拦,也不敢说一句那些做错了的侍卫,却把所有怒火鄙夷都冲向月娘!” “甚至有一位奶奶还说活该,自找的,说就是欠,那侍卫做得好!她的声音最大,骂的最脏,可她、她的孙女刚刚也被抢走了,正在很伤心地哭着呐!她上一秒还在悲啼祈求,下一秒却在唾弃我们家月娘!” “他们凭什么啊?这世间还有王法吗? 玉楼姐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模拟器。”柳玉楼在心里默默呼唤模拟器,“这是可能发生的吗?” 【这是乱世。】 模拟器只回了四个字,却让柳玉楼沉默了。 小姑娘扑在了她的怀里,但遵守约定一般,还是继续讲了下去:“玉楼姐姐……这不要是真的好不好?珠娘不希望它是真的。月娘姐姐那样白、那样纯洁的一个人,她的骄傲被一点点撕碎打烂了,就像一个坏掉的木偶。” 不是为侍卫。是为那些千夫所指的目光…… 柳玉楼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小姑娘叙述的场景一点点撕碎了。 珠娘:“后来珠娘哭得太伤心了,飞鸾姐姐让珠娘保管好她的手帕,赶快走,说灵帝要接着选妃的——” 柳玉楼想起了那块“鸾”字手帕。 “灵帝……是谁?” 【灵帝——武帝(厉王)——新皇,器器的笨蛋宿主,记住了吗?】 柳玉楼:…… 珠娘:“是厉王的爸爸,灵帝生厉王,厉王后是刚刚那个皇帝哥哥,姐姐忘记了吗?” 好啊,我叫我的爸爸,你叫你的哥哥,叫我姐姐。这辈分可真是…… 珠娘用袖子擦擦自己的泪:“然后我就被推开了……珠娘不知道怎么办,珠娘……” “珠娘眼睁睁看着月娘姐姐一口咬在了那个侍卫身上,侍卫拿刀捅她,她哭泣,尖叫,至死也没松口……” “然后眼前就看到一片橙光飞来——” [橙]光!那不就是[橙]级天赋么! 本来只是关心小姑娘,没想到另有破局之处,柳玉楼立刻问道:“珠娘得了天赋了吗?什么天赋?” 珠娘:“那,那是天赋吗?珠娘当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胭脂阁的笼子里,都是那样橙色的床,特别抗拒,哭得很大声,橙光就跑走了……” ? 柳玉楼咽了口口水。 眼看着生路溜走的滋味不好受,但她不可能穿越回那时候告诉珠娘。 无意义的责怪只会消耗双方的情感和体力,她拍着小姑娘的肩:“没关系,没关系,那就是天赋,没关系的哦——” 珠娘的面色却变了:“如果……如果那是天赋的话,珠娘之后还拒绝了一道红光,因为它好像月娘姐姐身上的血——玉楼姐姐,珠娘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和真正的天才一比,你就像一个土豆。】 【生活将你反复烤打,才发现你已经香酥可口。】 柳玉楼:? “不是哦。”她用自己的最大毅力安慰着珠娘,“珠娘已经很厉害了。之前不是[橙]的嘛,怎么又变成[红]了?也许都不是天赋,是姐姐弄错了呀。” 珠娘抿唇,但通身的局促不安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之后……我跟上了之前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三口之家。” 居然还可以继续? 第42章 遇楼则收32:三代暴君,今日告天子! 柳玉楼当时力竭昏迷,自然不太清楚,作出洗耳恭听状。 珠娘:“我听不清他们说的话,他们也看不见我。但是珠娘太难受了,他们好像我的父母……” 柳玉楼想起了疑似自己父母的中年夫妇,和…… 他们被饺子一口一个吞吃的命运。 她闭了闭眼,仿佛预见了珠娘接下来的话。 “他们真的好幸福。父亲高大,母亲温柔,孩子可爱,珠娘像是被遗弃的狗,虽然多余,但总是想看一看,再看一看,想有一个人像姐姐这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珠娘:“可是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片海。一只巨大的,有小山那么大的鱼,长着两条腿上了岸。它翻个身,一尾巴拍下,把好多人压成了肉泥……” “那一家的父亲,在妻子的目光下被生生切开了肚子……” 会是……那条两足鱼诡吗? “但是他还活着,走三步歇一步,最后都快蜷缩成一团,肠子都流了出来。在人群的惊呼中,像妈妈的姨姨一边哭,一边抱着哭泣的孩子,还要安抚着叔叔。” 珠娘有些后怕,钻进了柳玉楼怀里。 “如果怕得厉害就别讲了哦。”柳玉楼果然心软了。 珠娘却是摇了摇头。 虽然稚嫩,却能见到未来不俗姿容的脸上有着几分坚毅。 她继续讲道:“就在大家都绝望的时候,身后来了一队整齐的军队!” “珠娘当时特别高兴!”说到这里时,珠娘都不哭了,“有救了!能活下来了!” “然而下一秒,那个军队中的人一枪捅穿了姨姨怀里的孩子——那个孩子比珠娘还小呀!然后命令所有民众转身,面对诡异,说为了签订什么契约,要牺牲小部分人。除非考核过关,才能加入军队——” “玉楼姐姐!他们在和诡异合作诶!他们和诡异,都不让我们活!” “人群开始膨胀,大家四处逃跑,都是逃难的人群和喊杀声。失去了孩子的姨姨在绝望中哭喊着,却无济于事。 那个被鱼诡伤到了的叔叔卷起地上的肠子,怒吼着要为孩子拼命,却不幸中箭倒地——” 珠娘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是又陷入了不好的回忆中:“姨姨试图挣扎,但哪里是那群人的对手,只能被眼睁睁抓去为仇人做饭洗衣…… 珠娘看不下去,问他们是什么人呀,他们听不见也没回答,但是旗帜上挂着一个武字——” “姐姐,那是穷兵黩武,自封武帝的厉王啊!他好大的功劳,可是都死了……娘死了,姨姨死了,全部都……” “珠娘的父亲就是被征去了的,否则珠娘怎么会来春城?珠娘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却仍然吃不饱穿不暖。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好想家,好恨啊……” 柳玉楼噤声。 这就是乱世吗? 让民众承受巨大的痛苦,也让年幼的孩童失去了本该有的欢乐和天真,变得沉默寡言,变得被迫成熟聪慧。 在苦难中挣扎和成长不起来的,都葬在地下了。 “然后红光就亮起来了……被珠娘赶走了……” 柳玉楼早就放平心态,抱住她:“没关系,没关系,这本就不该由你来,没有就没有……” 安抚了小姑娘的情绪,她召集和尚们聚集,让珠娘呆在人群外自己缓缓。 圆幡:“施主之前对……那位使用的,是那个——天天都需要爱的一次性技能?” 柳玉楼答应的毫无愧色:“对。别纠结这个了,过来搭把手。” 老头大为惊叹,莫名其妙地被拉来当了工具人。 借着老头深厚的功力,柳玉楼背了一遍新皇诏书,要求他刻在地砖上。 【欺负老人!】 柳玉楼:?要不你来刻? 【欺负老实模拟器!呜呜呜你坏!】 柳玉楼:? 千余字落笔,老头累成了风箱,柳玉楼还拉着他和一堆和尚问:“你们看出了点什么没有?” 除了圆幡,大部分和尚都看不清之前金光里的字。这么一读,才发现内容之荒谬,尤其是涉及到此时拿捏着他们命的诡异。 我们快被诡异害死了,你说诡异不存在? 和尚们忍不住都露出了愤怒之色。 然而连法式在内的一众和尚都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柳玉楼:“调动你们的五感,结合过去的经历,再读一下,感受带给自己的情感!” 她一咬牙:再不成,只能试着给自己脑袋穿孔了,变成疯子,总比没有任何希望地死去好! 一堆和尚耐着性子看了半天。 柳玉楼摸了摸腰上的红绫,已经想好了怎么让自己脑袋穿孔而不死——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觉醒出一个天级天赋? 气氛越来越沉闷,但是议论声越来越大。 义愤填膺。 无能为力。 觉醒天级?谁都知道不可能。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钻进了人群内,已经盯着诏书看了好一会儿了。 只有身边的小和尚解答着她的一个个提问,让她能看明白: “这个字念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呀?”直到完全懂了的小姑娘喊出这么一句话。 她的眼里全是孩子被自己国的兵当着父母杀害,耳边全是月娘歇斯底里的惨叫。鼻尖嗅到的是鱼腥味儿和血腥味儿,口中全是咬破舌尖的铁锈气和苦涩,手中却只有一片虚无—— 感知。 流离失所的辛酸痛苦;看到人群不指责罪魁祸首,反而加害受害者的不解疑惑;看到皇权毫无理由牺牲一部分人的迷茫恐惧。 经验。 天时地利,一切发生得刚刚好。 [会]。 珠娘眼睛都红了,不禁对天控诉:“灵帝荒淫无道,厉王穷兵黩武,现在这个喜谈神诡,这怎么好意思统治百姓,自封天子的呢?这么苦,没人想要好过一点点吗?为什么都不反抗呢?” 就在这时,一直晴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了异象,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 和尚们脸上无不充满了惊讶与敬畏。 在这道金光的照耀下,珠娘的身躯逐渐上升,甚至离开地面了一寸高! 珠娘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在座所有和尚和柳玉楼无师自通地从这异象中得知了一个名字—— 天地认可,[天]字诞生。 乱世无道,今日—— [告天子]! 第43章 遇楼则收33:虽为草根,敢告天子!(完) 圆荣瞪圆了眼睛,不复最初见面时那可怖的金元宝形象,圆幡也一度失语:“金色,[天]级,[红]级之上……你,你……这不可能,这不……” 珠娘的语气却是格外的平静:“我只是代人发声。” 为什么大离百姓的天,会被皇帝的手遮住,看不到月亮? 为什么大离百姓的家,没有毁于诡异,而是毁在官兵手里? 为什么年年燕儿飞来飞去,找不到一根完好的房梁? 平静之下,更有滔天怒火! 乌云低垂,天罚圈散发着刺目的光,整个净圈寺似乎都被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一个娇小灵动的身影,却一下跳上了房顶,直面那金光闪耀的天罚圈! “区区天罚……” “天罚又如何?皇帝又如何?” 珠娘冷哼一声,双手紧握成拳,体内属于[告天子]的诡异力量涌动,虽是一人,仿佛成了千军万马! 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波动。 就在这时,天罚圈的光芒突然大盛,仿佛是在回应珠娘的挑战。一股强大的威压从中散发出来,让人心悸。 珠娘深吸一口气,毫不畏惧地一跃而起! “皇帝?皇帝!你们睁眼看看,这国在哪里,家在哪里,活路在哪里?偏是那点功名利禄,斩他不断吗???”” 贪利的圆荣、曾被金钱蒙住眼睛的佛像诡,甚至都不得不低头! 柳玉楼从没想过,娇小可爱的珠娘,还有这样帅气的一面! 柳玉楼不知道,[告天子]之下,珠娘的战力被强行拉平,现在等于灵帝+武帝+新皇+佛像诡! ——虽是草根,可告天子! 此为[天]理! 珠娘高高跃起:“还有你这天罚,偏要不闻不问,助纣为虐吗?” 她的双拳如同流星般轰向禁闭圈。 “砰!” “不要!” 柳玉楼的制止还没有出口,那见人则融的天罚圈,净圈寺多少高僧能人也没有打破的天罚圈,居然真在珠娘的猛击下出现了裂痕! 居然真的攻击到了! 众人心里刚是一喜。 然而,就在天罚圈出现裂痕的瞬间,一个阴森的声音在净圈寺中回荡开来:“哼,区区一介贱民,也敢和天斗,和吾皇斗?” 众人心里一惊,连忙回头,没想到激活[会]使用的物品余渣里,却爬出来了一只断手! “留,留戒师叔祖!” 据说咬过留戒手骨的会虚一下子认了出来,吓得直发抖! 那可是据说能力战红级诡异的强者! 可是他深入诡城,却只回来了一只手! 柳玉楼毛骨悚然:这是几次模拟从未出现过的状况! “留戒”并没有回答,反而用低沉的声音问着珠娘:“草民,可敢向本官报上名号?” 圆幡面色一变:“他不是师叔!我堂堂国寺,不得干政!” 【傻了吧傻了吧,被人偷家了吧。】 模拟器适时地嘲讽一声。 柳玉楼:?闭嘴啊冒牌货!这是你能插嘴的地方嘛? 此时此刻,众和尚怎么不明白,当初回来的,根本就不是留戒祖师! 珠娘不知道这些,但她毫不畏惧,挺直腰板,双眼紧盯着手骨,冷声道:“一叶可以托海,一虫可以噬鲸。一介草民,怎么不可以告天子?” “做错了,还不让人说吗?” 那手骨理亏,猛地在空中一抓,把弯掉的金刚杵抓在手里。合而为一,二者同时变大,眼看就要把珠娘砸成肉酱! 珠娘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它的攻击。同时反手一挥,一下把半个佛殿丢向了手骨! 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即使是觉醒了天赋的和尚们也插不上手,打斗的火花四处迸溅。珠娘虽然身形娇小,但力量却惊人无比,每一次攻击都让手骨不得不认真应对。 而手骨虽然强大,到底是一只手,在完整的珠娘面前,渐渐显得有些狼狈。 “哼,贱民,你确实有些能耐。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吗?”手骨冷哼一声,突然身形暴起,化为一道黑影向珠娘扑去! “珠娘!” 柳玉楼想都不想,抓起身边的十个功德箱,把它们挡在了珠娘面前! 功德箱轻而易举地被穿透。 金票。 银两。 散落满地。 与此同时,圆幡厉喝一声:“师弟,徒儿!” 圆荣无奈:“入我净心门,不闻红尘苦!” 法式:“尘世之水浊兮,亦可涤我足!” 大量散发着污秽气息的金钱之水,从天上滚滚而来! 却原来这一对打得火热的师叔、师侄,合作起来这么厉害! 【贪污之水。】 没有人能拒绝金钱,这位手骨官也不能例外,被阻拦了一瞬间。 珠娘猛地一跃而起,双拳如同闪电般轰向夜煞的胸口,震得他连连后退。 手骨:“啊啊啊,贱民!和尚!臭要饭的,本官要你们死!” 然而,珠娘并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 她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手骨的身前,双拳如同雨点般轰向他的要害,终于把手骨片片击碎! 柳玉楼只听得手骨最后不甘的一句怒吼:“本官[黑丹],在[诡城]等着你!贱民,敢告天子,我会让你死!!!” 珠娘毫不畏惧,恍若未闻。 赶在[告天子]的力量消失前,她又一次跃上了半空! “草根?贱民?我是海洋里的水,草原上的根,没有我们,[天]也要掉落!” 在她的不断攻击之下,那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最终“咔嚓”一声,终于轰然破碎! 卧佛也坐了起来。 楼下月,燕失梁,岭南居无食,塞北尽豺狼! 短短的十六个字,背后浓缩的是怎样的疾苦啊! 法式和圆幡、圆荣力竭,齐齐调息,众和尚都在欢呼。 柳玉楼的视线里却只有珠娘。 和天之战,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层级,即使是[天]字天赋者也不行。 小姑娘的力量完全透支,从空中自由落体,像一块碎肉一样摔在地上! 幸好她离地面只剩区区一寸。 并不是柳玉楼不想接住珠娘,是她趁乱捡起了之前的尖刀,捏响了公鸡,拉住了红绫,逼近会虚的后心——人心难测,她很怕和尚们的翻脸,哪怕和尚们已经虚弱不堪,但是此刻的她也同样只是困兽—— 珠娘晕倒,她虚弱不堪,为今之计,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能依靠的也只有红绫诡! 外面正在下雪。 原来已经冬天了呀。 柳玉楼紧了紧身上单薄的麻衣,看着雪天晴朗到发白的天空,想。 真实的雪花飘在了和尚们的脸上。 “是雪……是雪!我们出来了,我们出来了!我的钱,我的钱死前还能花完!” “我们……我们还能去看吴地千里水,越地夜明珠……师叔不是骗子,我没有骗你……”这是法式。 困扰多年的心结打开,漫长积累的底蕴一朝迸发,只见一道橙光—— [橙]级天赋! 和尚们总体实力又强了。柳玉楼心下一沉。 看着冻得发抖的珠娘,她脱掉一件单衣给小姑娘披上,悄悄地拉着珠娘通红的小手,就准备暗中开溜。 和尚们都在喜悦着,蹦跳着,欢呼着,作为活生生的人接触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关注翻脸的事。 柳玉楼衣袖内藏好刀,另一手握紧俗世楼的鱼符。 还是圆幡这个老狐狸首先想起她们两个:“两位施主,大恩不言谢,此前多有得罪,此后——” 柳玉楼:“我们就当没见过。” 圆幡秒懂了她的意思:“那日后欢迎施主随时莅临。” 柳玉楼见他神态还行,才松了些手,试图抱起珠娘,好朝着记忆里的南方赶去。 “孽徒,还不送两位施主一程?” 什么送一程?要杀我们么? 柳玉楼精神紧绷,眼看就要出手—— 【误会误会误会!】 法式上前背起了珠娘:“两位施主请。” 圆幡给她俩送上了御寒的冬衣。 虽然是和尚版的,已经非常暖和了。 圆荣上前一步,往小姑娘兜里塞了一叠银票和两块金子:“贫僧身上就带着这么多……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天宝阁的银票有没有换代,应该还能用——” 他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天宝阁……完了,武帝说要来取钱的不会是那帮人吧?我该怎么赖掉这笔账呢?” “不对不对,是武帝自愿赠予的!” 圆荣的嘴实在是太碎了,只有一句很小声的话是给她们的,几乎被淹没在风里。 “对不住。” 柳玉楼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哪怕是给了钱。 和尚们很好。 结局很好。 可是受伤害的不是她。 这一切只能让珠娘来决定。 久违的模拟器声音响起—— 【你回首望去,净心寺的四周古树参天,枝干交错,仿佛守护着这片神圣的土地。】 模拟器!模拟器你终于来了! 死里逃生,柳玉楼几乎落泪。此时此刻,她甚至庆幸激活的是【诡异乱世模拟器】。 如果当时激活的是那什么美人收集器,她怀疑自己根本活不过乱世! 模拟器没听到她这番表白,不然又该飘了。 【细小的雪片透过日光打在佛前,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庄严与神圣。】 【“我愿以我一生修行,换取世间一切众生的安宁与幸福。”圆泽的宏愿犹在耳边,净圈寺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你们以后还能再会吗?】 【完成大事件[遇楼则收]。】 【恭喜你以极其弱小的力量完成了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件,以凡人之躯直视佛身、皇权,并从天罚中逃生!在此过程中,你展现出了非凡的勇气、毅力与智慧,当然,还贡献了不少滑稽的小洋相呢!】 柳玉楼:??? 没有心说早了。 这玩意儿唯一的一点智能,都点在嘲讽宿主上。 【当然,最不可忽视的是你的队友,天赋卓绝,运气惊人,好像还得到了神秘的祝福!——哎呀,好像不只是祝福呢。建议你们跑快点,别被追上了!】 刚想继续吐槽模拟器的柳玉楼顿住了。 什么……祝福?什么追上? 是因为那个手骨么? 柳玉楼无比重视:这是模拟器第一次主动给出建议! “大师快些!” 思考间,她带着法式加快了速度。 【现在开始结算你的收获吧!】 柳玉楼下意识地一试:“退出游戏。” 可是模拟器没有理会她。 只得来了法式奇怪的一个眼神。 【奖励结算中……】 【滴!恭喜您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事件,绝地生还,下次模拟获得高级天赋概率提升!】 【获得[真心]一两一钱!】 ——这应该是来自圆荣的。 【获得[真心]一两八钱!】 ——这个来自法式。 珠娘昏迷,远离其他和尚,感觉浪费了不少真心,但柳玉楼并不后悔! 她不能赌和尚们不翻脸的可能性! 【触发[绝地生还(2)],当前奖励翻倍!】 【下次模拟必定获得紫色及以上天赋。】 【[充能]目前剩余:[真心]五两九钱!】 绝地生还……二? 是因为那个格外的“祝福”么? 柳玉楼很想警惕,但是累了好几天,七十二小时只进食了三杯水、一块馒头的身躯实在是被压榨干净了。 死里逃生,骤然放松,紧绷的身体就像高速运转了太久的机器那样崩坏了。 【坏掉了坏掉了,哎呀!】 你……特……喵…… 柳玉楼甚至没有了反驳模拟器的力气。 眼前一黑。 以她最后模糊的一点知觉,只能感觉到法式把自己也抱起,还很有君子风范地避免了碰到敏感部位。 法式就这样身后背着一个、身前抱着一个地敲响了最近的客栈门。 第44章 万水[千山] “呜。” 柳玉楼是被小腹处的疼痛惊醒的。 醒来之际,眼前又是一黑。 恢复视线时,只见摇曳的烛光,斑驳的墙壁。 口间一股泥土的味道,她下意识一擦嘴角,一点黑绿色糊糊状的东西粘在了手上。 她对上了和尚诧异的眼:“施主醒这么早?您的妹子还在旁边睡着,再歇会儿吧?” 柳玉楼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饥饿和干渴几乎消失了,脸颊上的划痕抹了药,小腹疼痛,不是受伤,是因为—— 腹胀? 这里是哪里? 现在几点了? 她摇摇头,怜爱地看了眼还在昏睡的珠娘,检查到腰上的红绫、鱼符还在,忍着头痛起身支开木窗。 门外夜幕低垂,风声呼啸。 风默默把她的窗关上了。 法式递过来一个小瓶:“这是能治外伤的绿水祛痕膏。男女授受不亲,小僧不便查看,只能劳烦施主自己动手了。” 脸上的药膏痕迹冰冰凉凉的,已经不疼了。背上的伤口倒是有些痛,可能已经发炎。 柳玉楼点点头:“谢了。晚些我把药费给你。” 法式有些尴尬:“小僧走得急,忘了带盘缠,就是从您妹子兜里拿钱买的。” 【珠娘一个富婆,带着两个穷鬼。】 柳玉楼:…… 未免太过贴切。 无论如何,和尚也算仁至义尽。柳玉楼主动接话:“哪里的事,多谢您费心了。” 就在此时,厢房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法式站起身开门。 一个清脆的男声从门后传来:“诸位客官,店里刚准备的招牌屯屯糊怎么样?再来些么?” 柳玉楼瞥了眼蹭到桌上的黑绿色糊糊——是它? 法式摆手拒绝:“不必了。” 小二却不依不饶:“咱们这儿的屯屯糊呐,那是提神又醒脑。晚上来一碗,包您睡得好。——这肚里有食儿才能睡得着呀!您这儿几位?” 法式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 店小二在后面探头探脑地推销:“真不是我吹,咱家屯屯糊物美价廉,量大管饱,不开玩笑,荒年里能吃饱的,咱们这儿是方圆十里独一家!” 【天津小二,会说快板。】 柳玉楼:? 她感受了一下肚里的胀痛感——却原来是饿太久,一下吃多了吗? “和尚,你给我喝了多少?”她忍不住问。 法式:“一碗。施主觉得如何?” 这玩意儿味道不太好,但真的管饱! 柳玉楼眼睛一亮,回道:“不错。这个糊糊能保存么?可有容器打包?” 一看有戏,店小二眉飞色舞:“瞧您说的,容器怎么能没有呢?只是咱这个是店里的特产,离了店保存不久的。现在是冬天,不比夏日高温,大抵能保存两天左右。” 柳玉楼摸出钱:“那来两天的量。” “好嘞您,几位?” 怎么又问一遍几位?当时和尚只买了她们两个的量,自己没吃么? 法式没有阻拦,店小二丝滑地穿门而入,步伐轻盈,将托盘置于桌上。 白色的瓷盘里,黑绿色糊糊粘稠地糊成一团。 看起来有些反胃。 店小二扫视一眼,就数清了屋里的人:“原来是两位女客与一位公子。屯屯糊来六节?——说来也是我傻了,如果您有特殊的[天赋],说不定可以延长保质时间呢!” 柳玉楼叹口气,想到了自己看到却消失了的红光。 盛世的大学生哪里知道警惕,见了陌生人开口,就不会让话茬掉地上:“天赋哪儿是那么容易觉醒的呀,有没有还不知道呢。” 她又想到了吃人的饺子诡,立刻又问了一句:“这儿有没有什么诡异的传说?比如糊糊吃人啥的?” “哪儿能呢!”店小二边摆放碗筷边道,“咱这儿小门小户的,不招那脏东西。哎,与其担忧这个,还不如梦想一下什么时候能觉醒个[天赋],做人上人,娶十三个老婆!” 法式笑道:“人生岂能只有这点追求。” “哎,客官,这您就不懂了吧。”店小二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微笑,“[天赋]在手,要什么没有?如果您有一个绿级的天赋,就能直接入衙门了。” “蓝级的,人家奉为座上宾;紫级的,[亭台楼阁]都抢着收您!” 小二啧吧啧吧嘴:“有一夜暴富的途径,还用什么追求?” 柳玉楼不置可否。 看似人人都能一步登天,都去走捷径了,谁来走正道呢? 店小二:“要是有红级的天赋,哎呀呀,那可不得了,整个天下都能横着走!追求?咱们视若珍宝的东西,什么安定、富贵,人家一出生就有!” 法式只是一笑。 柳玉楼却是察觉了不对。 他怎么来回提天赋?不知道没有天赋的人会很酸吗? 她暗暗磨牙:“没办法,咱们没有,又能怎么样呢?” 不对!她是不是忘了什么? 【模拟器】是不是之前说了啥! 柳玉楼回顾记忆里模拟器的信息——昏迷前,好像模拟器给出了建议? ——【建议你们跑快点,别被追上了!】 被什么……追上? ——【触发[绝地生还(2)]。】 什么——绝地生还? 她下意识拉满警惕,与此同时,只见刚刚还在闲聊的店小二咧嘴一笑,回身一甩,袖尖两把飞刀分别向她和法式飞来! “原来真的只有……三位客人呀。” 第45章 神秘袭击 夜色更加深沉,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整个客栈周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 小小的厢房内,一阵凌厉的风声划破寂静,寒光闪闪的飞刀直取二人要害! 法式身形一闪,轻松躲过这致命一击。柳玉楼就没这么幸运了,刚刚的警惕虽然救了她一命,但也被锋利的刀尖贯穿了肩头! 剧烈的痛楚让她忍不住喊出了声。 与此同时,伪装成店小二的人快速袭来! 危机时刻,只听法式大喊一声:“[千山]!” 飞速靠近的人影在橙色天赋下被迫停住了,距离昏迷的珠娘只有不到一寸! 果然是冲着珠娘来的!这是什么人? 难道能监管到珠娘的天赋觉醒吗? 柳玉楼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把飞刀整个拔出。 因为二次伤害带来的疼痛,她不由脸色惨白。 她把之前的什么绿水祛痕膏整个儿挤在伤口上,剧烈的疼痛和冰凉感交织,让她感觉手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咱们走!”她对着和尚大喊一句。 法式抱起珠娘,三人快速下楼,向着外面跑去! 法式边跑边道:“不好!此时是月半,咱们最好不要跑出小镇的范围!” 柳玉楼咬着牙:“为什么?” 法式:“至少二十一年前,村庄城镇之外,活人不得夜行!那里已经是诡异的世界了,连[橙]级天赋者也难生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商队或镖局的地图,沿着行商、走镖的路,沿途点了驱诡香,也许能少遇见些诡异!” “咱们哪儿来的地图啊?你有吗?” “没有!” 眼看着镇子跑过了一半,柳玉楼咬牙,在心里道:“开启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四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激发奖励,本次必定获得紫色及以上天赋。】 【正在为您更新天赋盘!】 柳玉楼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轮盘,其中九成以上都是紫色,剩下一成几乎都是橙色,甚至还有一线红光! 【抽取开始!】 指针摇过紫色、橙色、红色—— 又在紫色处停了下来。 【没想到吧!】 柳玉楼:? 她怀疑模拟器操控概率! 【你怎么能这么想器器!器器好难过!好伤心!要闹了!】 柳玉楼:……闭嘴。 模拟器正常了。 正常了一点。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纸鸢(紫)。】 【纸鸢(紫):你可以随风飞起,但不能决定自己什么时候落下。】 【评价:微风收线,大风放线,狂风抖线……哦我忘记了,你是那个被放的纸鸢,根本没线。】 柳玉楼:?什,什么意思? 【模拟开始!】 【夜半,狂风大作。一个身着朴素僧袍的和尚抱着小姑娘,和一个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的少女奔跑在小镇街上。】 【你:“和尚你回去吧,来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法式:“哪儿有佛前见狼,还放任狼去咬人的理!”】 【你拗不过他,只好放弃了。】 【在颠簸中,珠娘渐渐苏醒:“玉楼姐姐……大师?咱们失败了吗?”】 【法式:“逃出来了,现在在最近的小镇里。”】 【珠娘:“那为什么咱们还在跑?狗皇帝死了没有?”】 【法式:“莫要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后面有——”】 【“没有追上来吗?”你打断了他。】 【你实在是跑不动了,已经停了下来。回头看去,后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和尚皱眉看了看:“施主,不若再跑些路程再做打算——”】 【你:“你带着珠娘先跑,我跑不动了。”】 【珠娘:“不要丢下姐姐!珠娘和姐姐等,大和尚你先跑!”】 【法式停住了脚步:“既然如此,不如找户人家小歇,等天亮了,再随商队出镇不迟。”】 【你选择:】 【找户人家】 【原地等待】 这里是模拟,她又有好不容易抽到的紫色天赋——看样子还是能飞天的保命天赋,逃也逃不出去,干等着不是她的风格。 当然是先看看敌人的情况! 【你选择了原地等待:“珠娘听话,姐姐刚刚觉醒了能飞的技能,不会有事。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等。”】 【“会飞!”法式睁大了眼,“那可是极其罕见,甚至等于超阶的存在!”】 【珠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听到法式的话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当真?珠娘的呢?”】 【法式:“能飞天的天赋,至少也得是[紫]级。紫级以上本就罕见,能以人类之身飞天遁地的更是少有,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因此,[紫]级能飞天,效果便堪比[橙]级。[橙]级飞天,更是堪比[红]级——至于小施主的天赋,根本是世间少有,天下无双!”】 模拟外的柳玉楼不由脸一红。 她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天赋,这是模拟器内,她用了一次奖励机会才抽到的。 真正的天下无双,还得是凭自己觉醒了[天]字的珠娘! 【很有自知之明,请感谢伟大的模拟器大人。】 柳玉楼:? 请这位不要顺杆子往上爬好吧。 【“好厉害!”珠娘附和着,“那我是不是能救下姐姐们了?”】 【法式:“虽然不知道小施主惦念何人,但是[天]字天赋自古成就斐然,一出世必掀起轩然大波。 “若贸然动手,而缺少庇护,往往会死在暗杀下。”】 【珠娘眼神黯淡了。 她懂事地点点头,应下:“嗯。”】 【法式说一句“施主保重”,便抱着珠娘转身,二人钻进了小巷中。】 【你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 【月影偏移,身后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忍着疼痛起身。】 【你高度警戒,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出乎你意料的是,迎面而来的居然是一个慈祥的拄拐老爷爷。老人家一脸纯良,笑容可掬:“哎呀,这大半夜的,怎么你个小姑娘一人坐在这儿?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 【你警惕地回复:“谢谢您关心,我在等一家子人,等会儿就走。”】 【老爷爷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深夜才结束——是红事还是白事啊?”】 这老人家恁地多事! 【你:“红事刚办完,庆祝认了失散多年的父亲,正准备办白事,祝福他老人家短命,三十岁不到就死。”】 【老爷爷不敢说话了。】 【沉默了一会儿,你开始赶客:“您怎么还不走?”】 【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向你靠近。 他试图抚摸你的头,被你闪开了。】 【老爷爷眼神有点落寞。】 【“你这小姑娘真可爱,跟我家的孙女差不多的模样儿。如果她还活着,现在也该这么大了吧? “她就是在夜里迷失在镇外的。唉,这天太黑了,世道不太平,老头子担心你一个姑娘家家不安全,帮你守着点。”】 【你有些动摇,老人家看起来格外孤独,一片好心。 而你担心许久的刺杀者却毫无踪影。 应该是被和尚的天赋困住了吧?】 【你选择:】 【和老爷子继续聊天】 【沉默】 柳玉楼有些心软。 她是盛世人,从小接受的思想品德教育都告诉她要尊老爱幼。 接连遭遇诡异事件、恶意之人,难得遇到一个有些良善,还担心着她的老爷子。她来回赶客,又是阴阳又是讽刺,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你道谢:“多谢。”】 【老爷爷:“不用,哎,只用等到你的家人来,我就好放心回去了。他们是不是迷路了?怎么还不来?”】 【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坦诚相告:“我的家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刚刚那样说是为了自我保护,误会您了,对不住。”】 【老爷爷:“都不在了啊。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呢,多见外,世道这么乱——”】 【他的拐杖指指点点的,像是要骂骂这世道。 下一瞬,拐杖中一把凌厉的飞刀袭来!】 【“你怎么还能这么善良啊小妹妹?哈哈哈!”】 第46章 厨子世家 天!那个店小二还有同伙! 奔跑中的柳玉楼一下子就警惕了,她来回扫视着周边的街道——那个老头藏在哪里? 【千钧一发的时刻,你使用了[纸鸢]!】 【一阵大风刮过,你像一只风筝一样随风升上了天,堪堪躲开了要切断你脚的一刀。】 好狠毒的一刀! 【“咦?不是说没有天赋么?也不全是傻子嘛!”老爷子嘀咕一声,原来的声音倒是还挺年轻的,“居然是飞行类天赋!” “本来想把你打残再问,现在我就直说了——和你同行的那个秃头,和那个小家伙去了哪里?”】 【“我建议你好好回答我,可以免受些不必要的痛苦。 “飞行类天赋虽然罕见,但我也不是没有针对的办法。 “真落到我手里,那可是生不如死。”】 法式那个骗子!不是说飞行类很难对付么! 柳玉楼哀怨的眼光看向身边也有些气喘的法式,看得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从高空俯视他,眼神坚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红绫刀石难断,你解开腰间的红绫,试图俯冲下来把刺客老头勒死。】 【然而你失败了。】 【你的[天赋发挥度]过低!当前还未掌握[纸鸢]!】 柳玉楼:? [天赋发挥度]是个什么东西? 模拟器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 【你像一只真正的纸鸢,只能随着风飘。风往上吹,你就升高一些,往下吹,你就降低一些。】 【老爷子:“这么低的[掌握度],是刚刚觉醒的?难怪。”】 【“也是一个天才,可惜,”老爷子打开拐棍的壳,拆出一个渔网状的东西,“[天]级不能出现在俗世楼!不臣服,就是死!”】 什么俗世楼?怎么哪儿都有它? 珠娘不是俗世楼的人呀,倒是她狐假虎威借了一下鱼符,但外人不该知道才对,除非和尚们—— 柳玉楼压下心底的怀疑。 换个角度想,哪怕珠娘真莫名其妙成了俗世楼的一员,于她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它[俗世楼]不是号称[亭台楼阁]的天下四绝么?总不能连自家天级天赋都护不住吧? 【渔网在空中扩大。】 【尽管你在空中灵活翻转,用红绫挡住了飞刀的攻势,也没能避开这个小小的网。】 【它像捞鱼一样,轻而易举地网住了你。你选择——】 【投降】 【誓死不从】 【你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与珠娘共度的时光,那些逃难与相互依靠交织的记忆,成了你坚持下去的动力。】 【狂风如巨浪,你像一尾鱼一样在网里挣扎,红绫和网线缠在一起。 你恨透了这种被威胁、被逼迫的感觉,更恨自己无法摆脱这个强敌。】 【你筋疲力尽。】 【你:“我投降!我说,你先把我拉下来!”】 【老爷子孤疑地看着你,并没有急于收网。他像是那种很有耐心的垂钓者,要等鱼被遛久了,自己挣扎耗尽了体力,才把鱼拉上岸。】 【你毫无底线:“其实我们关系一点也不熟,甚至还有仇。那个小姑娘见证了我肮脏的过去,那个和尚一度想杀死我,我们只是搭个伙儿逃出诡异而已。”】 柳玉楼:…… 对模拟器“毫无底线”的形容,她的回应只有无语。 【老爷子半信半疑。】 【你:“放我下来,我带你去找他们。”】 【他冷哼一声:“还算识相。别想耍什么歪手段,你根本逃不出去。”】 【你被网一点点拽了下来。】 【老头看了两眼红绫:“蓝级诡异?用来做个绳子还算够格,你这算不算自己捆住自己,还自带着绳?”】 【你没有搭理他的嘲讽。】 【红绫一端系在了你的手腕,另一端拿在他的手上。】 【他人虽年老,走起路来可是健步如飞,根本不带喘气的——】 【你一边把人往小巷里带,一边打探消息:“我说,你们到底有几个人呀?”】 【老爷子瞥了你一眼:“想套我话?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有你爷爷我出手,根本不需要其他人。”】 【就知道没有一句实话!你没接茬,不再做无谓的打探。】 【巷子里有两户人家,看门匾,一户穷,一户富;富的石狮子守门,房门紧闭,穷的当街住,却是大咧咧敞着房门。】 【你指着富的那家。】 【老爷子敲响了李府的房门。】 杀手还敲门?怪讲礼貌的,让人不适应。 【没有反应。】 【老爷子飞刀一丢,铜门破了一个洞。】 【片刻沉默后,一名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半开门缝,露出谄媚的神色:“请问是哪位大驾光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烦请好好说,咱们小门小户的经不起折腾——哎呦您别拆我这门。”】 【出乎意料的是,门内飘来一阵香料的味道。你用力嗅了嗅,感觉像是八角、桂皮、花椒什么的,比你之前买的屯屯糊香了不知道几倍。】 【这是卖香料的人家?珠娘他们应该不会躲在这里,沾一身香料,多难摆脱追兵啊!】 【但你没有出声提醒。】 【老爷子杀手只是感到气味刺鼻。他胡扯了一个身份:“我是俗世楼‘仙’字部的老张头。今夜,两个涉及仙踪的贼人逃窜到了贵府,叫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你们还不配与我说话。”】 ???你刚刚可还在打击俗世楼呢! 【仆人上下打量一番老头破烂的穿着,面露不屑:“‘仙’字部?我还‘天’字部呢。什么东西,敢冒充俗世楼的爷招摇撞骗,俗世楼不是只有‘文’、‘化’两个部么?” “打穿门板了不起呀,我们宅里可是供奉着一位[紫]级尊者,还有一位[蓝]级大人在府上做客!”】 【他没注意到,随着他的威胁,老爷子杀手反而挺直了背,恢复了年轻些的音色:“我道是哪家,连‘仙’部都不知道,原来是一家暴发户。”】 【仆人大怒:“说谁呢你!”】 【然而下一瞬,刀光闪过,地上多了具无头尸体!】 【老头瞥了你一眼:“这就是看不清人的下场。” 他走在前头,继续警告你:“别耍小花招,老实指出那两个人在哪儿。”】 【过了不到一炷香,你们就被奉为了座上宾,之前死掉的护院尸体都被清理干净了。 据说很厉害的[蓝]级大人恭敬坐在下座敬茶,而那个[紫]级尊者已经死不瞑目,眉心正中插着一把飞刀。】 【你这个冒牌紫级内心一寒。】 【李府的夫人连哭都不敢出声,只能由[蓝]级天赋的那位代为回答:“今夜除了小的,确实没有别的来客了呀!”】 【你观察了一下死者和他的夫人,包括看起来少爷模样的几个人。 这一家子体型皆是乱世里少见的圆润,满面红光——现在被吓成了白的,身上带着一股油烟味。】 【死者的手脖子上,还有个碗口大的疤,看上去是热油烫的。】 【一个人还可以说巧合,一家人都这样——老爷子说的还真没错,这家人看模样,几年前还是厨子世家。 突然暴富,职业习惯却没改,家里囤些调味料也就可以理解了。】 【老爷爷看向了你。】 【你:“看我干什么,我只知道他们进了这条小巷,穷的那家一眼望穿了,正常人能钻进去?如果你觉得我说错了,自己追踪一下呗!一路追过来,别告诉我你没有些追踪手段?”】 【老爷爷杀手定定地看了你一会儿:“我不喜欢赌命。”】 第47章 替身瓷1:墓马生死信 【“尽管如此……”他笑了,拿出一个玉石做的凹槽状东西,“我有这个实力的时候,没有人能和我赌命。”】 【一屋子人的视线聚集在这个玉凹槽上。】 【老爷子把一些奇怪的青绿色粉末撒在了凹槽里。】 【老爷爷把死掉的那个紫级天赋者随意地丢到沟里,还往上面踢了两脚土:“还不给你家老爷立个坟头?”】 【李夫人机灵了一点,冲小厮们命令道:“还不快去!”】 【一群小厮在战栗中上前,很快将沟变成了小土堆。】 【老头把玉凹槽丢在了新坟上。】 【过不到片刻,一阵嘶鸣声传来。】 【你还在找是哪里传来的马叫声时,一匹袖珍玉马从空中奔来。 你偷偷用手指量了一下,这玉石马大概有大拇指到食指那么高,身长大概是高度的两倍。】 【玉石做的马,怎么会发出叫声?为什么能跑?】 【玉石马停在了坟墓前,吃干净了玉凹槽上的粉末——原来那是它的草料。然后在府里四处扫视一番,最终在李夫人头上绕了好几圈。】 【李夫人吓得发抖:“大人,我什么也没干啊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清白的——”】 【她的声音截然而止,因为老爷子的飞刀已经贯穿了她的心脏。】 【“我——清白——”那女子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倒下了。】 【你有些愤怒:“人家什么都没干,为什么杀了她?”】 【老爷子瞥了你一眼。】 【“无依无靠之人,还是不要听太多为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你:“你打算让我活着?”】 【老爷子沉默了。】 【“这是墓马。”老爷子说。】 【“木马?”】 【邪恶的女人!你果然还看了小凰文!】 柳玉楼:???有没有可能我说的是旋转木马? 【啊,那个,其实,器器有一个朋友……】 柳玉楼:…… 【老爷爷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木头作品,是诡异物品。[俗世楼]传信用的,一共三只,每只一个月能动用一次。”】 【“你为什么能用?”你抓住重点,反问。】 【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清楚,这家伙并不是俗世楼的人!】 【老爷爷看着你:“秘密只要让第二个人知道,就不算秘密。除非,第二个人死了。”】 柳玉楼秒懂:有俗世楼的人泄露了这个秘密! 【老爷爷:“墓马这玩意儿,日行千里,只要被标记就会千里相随,用来送信,特别方便。 “安全性也有保障。它速度太快,其他人很难追上,追上了也破坏不了。一旦让它遇到墓穴,这玩意儿就跑了。 “现在十步一坟头,这玩意儿就是泥鳅。难抓的很。”】 【老爷爷:“它会送到离收信人最近的一处墓穴上。 “但要破译,也很简单,这东西贪吃,用特定的草料就能一抓一个准。 “只是除了吃特定草料外,它还要停在死亡时间最靠前的一个人头上,这是它被强制唤来的代价,也就是[死信]。 “被它停在头上的人是一定会死的,无一例外。 “墓马的死信比活信更准,因此那个女人早晚要死的,我就给她个痛快。”】 【“你!”】 难怪他说要赌命! 人手花、神秘女子手中的笔、御赐金刚杵、能鉴别是否忠心的诏书、能抓住飞行者的网、墓马……说起来,这个世界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的不少! 【“常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些,”老头说,“你的运气可真不差。”】 柳玉楼:…… 这运气给你要不要啊! 【墓马完成了一单,晃晃悠悠地向外跑去了。】 【“哎?”你不禁发出疑问,“这就回去了?”】 【老爷子一把提起你追了上去:“没有,刚刚是循幻草料,会让它以为自己找到了目标。” 他边追边说:“墓马最喜欢吃这种草料,但是吃了之后就会忘记自己吃过它。所以俗世楼喂养它们,从来不喂这种循幻草料。 “最喜欢的吃不到,怎么可能安心卖力?它们的印象里,自己一直在追着这种草料吃,但是从来没有吃到过。 “越是吃不到,越是想,越是容易被吸引。”】 【老爷子换了一口气:“它吃了草料,就会忘记刚刚传死信的事,重新寻找自己原先的目标,好送“生信”,也就是俗世楼让它们带的信息。 “因此用来追踪再好使不过——尤其是对那个被墓马标记了的小家伙。”】 【“是谁标记的?”你问。】 【老爷子:“你该问她,我怎么知道?”】 柳玉楼却是有了猜测。 是不是……那个神秘女子? 更早之前,珠娘一直在胭脂阁,因为姿色上佳,年岁又小,一直避着客,能接触到什么人? 【墓马速度很快,生死信隔得又近,因此这个追逐也就过了一瞬。】 【等你回过神来时,墓马正在吃一个土堆上的小草,你们面前正站着珠娘和法式——一大一小跑得满头是汗,满脸错愕。】 【“风驰电掣的……老爷爷?”来自珠娘。】 【墓马吃完坟头草,昂起马头扫视了一下在场的人,绕着圈圈,停留在了——】 【珠娘身上。】 【老头下意识为你解释了一句:“啊,生信和草料一样,都是会引发死信的。”】 【你惊呼一声:“珠娘!”】 【不知道墓马为何物的珠娘和法式一脸茫然,然而有人比你反应更大。 老爷爷杀手大惊:“怎么会这样!”】 【“我不信!不行,我fu——从未有任何失手!”】 【他看向你:“她不能死!”】 【与此同时,他飞快的一刀向你砍来!】 【“[千山]!”法式和尚哪儿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面前,又一次发动了这个你只知道名字的天赋。 然而这位老爷子不像店小二,只愣住了一小会儿:“又是你这个滂臭的和尚!笑话,同样的天赋,我怎么可能被困第二次?”】 【你被砍中了!】 【疼痛一下子被放大到无可忍受的程度,你的意识几乎都随着这一刀被击碎。 意识消失前,你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不!”和法式的怒吼。 你听到珠娘体内突然爆发出一声脆响。 她精致圆润的脸出现了大量裂纹,整个人像一个被打碎的花瓶般片片碎裂!】 【你死了!】 …… 又一次死了! 柳玉楼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对面果然有追踪手段,那个老头速度、力量都好强,完全不像个老人家! 珠娘为什么会死? 老头说的“同样的天赋我怎么可能被困第二次?”又是什么意思?之前被困住的,不是店小二么? 【你完成了“坑杀队友”的结局。 好心的模拟器为你送来了一张纪念图。】 柳玉楼:? 很难评,模拟器你这样让我很难评。 她手很诚实地点开了图片,却见本就不俗的小姑娘被人塑成了瓷器,纯洁如玉,明明皎皎,美貌更胜一筹。 可是这样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却被生生摔碎了。 少量黑烟从瓷人珠娘中冒出,图片背后还有她柳玉楼带血的尸体。 除此之外,就是简陋的地面,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柳玉楼:…… 这次模拟绝对获得了关键信息,但好不容易抽到的紫级天赋可以说被浪费了。谁能想到,杀手老头刚好有道具克制她的飞行天赋呢? 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几分钟,柳玉楼来不及多想:“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三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她就知道! 【模拟开始!】 第48章 替身瓷2:天赋斗命诡 【夜半,你力竭,跑不动了。 珠娘不愿意离开你,法式再次建议找户人家。】 【你选择:】 【找户人家】 【原地等待】 【这次你选择了跟随他们,转入了小巷中。 略一犹豫后,你们进入了李府对面,房门大敞的那家。】 【月光稀薄,古宅似被荒废许久。 杂草丛生,枯井颓垣,寂静无声。】 【珠娘:“怎么没有主人呀?”】 上一次模拟见到他们时,周边也没有发现其他人!当时要是再观察一下四周就好了!柳玉楼想。 模拟器给的图片,也没有任何显示! 【一阵阴风刮过,你感到有些瘆得慌。】 【屋里只有两间房,你随意选了一个推门而入,原来是一间烧火房。 里面空落落的,没有任何食物,灶台上面已经落满了尘土。你用手一抹,满手黑灰。】 【你要不要试试吃土的味道?】 柳玉楼:?不了吧,谢谢。 模拟器遗憾地继续。 【可惜,这可是足足二十一年的黑灰,吃了一定能让你拉肚子的。】 柳玉楼:?我可谢谢你。 【这里没有其他线索了。】 【就在这时,另一间房里传来珠娘的惊呼声。 你快速赶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踏过几块碎石,你进了房门,看到了屋子的内部。 床、桌椅、柜子,最简单的配置,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布偶散落在各地,大部分已经黑色干枯。 唯一值得关注的,是斑驳的墙壁前,隐没在光线中、排成一排、看上去有些可爱的四个瓷娃娃。】 【看过珠娘临死前惨状的你脸色一白。】 【两个大的瓷娃娃分布两侧,将两个小的围绕在中间,看上去,像是一家四口的配置。】 【你紧握珠娘的手,轻声道:“这里的气氛好不对劲,我们得小心,尤其是那个瓷娃娃。”】 【珠娘好奇又紧张地环顾四周:“嗯,珠娘知道的。这些瓷娃娃……看起来好逼真,就像……活的一样。”】 【珠娘突然吓了一跳,扑进你怀里:“那个娃娃……好像在看我!”】 【“不要看!”】 【你二人话音刚落,你也觉得娃娃的目光变得阴森起来。 你向左挪,娃娃似乎也向左边转动了眼珠。】 【诡异世界没有错觉!你一下子警惕起来:恐怕又是诡异!】 【你和瓷娃娃们对视了好久,却没有听到其他动静。】 【你解下腰间的红绫,把娃娃们的视线都蒙住了。】 【法式已经把屋内转了一圈:“桌角下有一封信。”】 【你们抽出了信。】 【……】 【信是一位征夫写给妻子的家书,大概内容是在外征战时间太久,感谢妻子对家里的扶持,一些祝福,和待归来如何如何的设想等等。】 【这是一个征人之家。】 【比起这个,你更好奇珠娘是触发了什么,为什么会被瓷娃娃同化,惨死在这里?】 【你摸摸珠娘的头:“珠娘的天赋是什么效果?还能用吗?”】 【珠娘顺势蹭了蹭你。】 啊,好可爱。 柳玉楼想到了自己养的小猫。 【珠娘还未回答,法式倒是欲言又止:“天赋乃至关重要的机密,事关命门,贫僧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柳玉楼:? 模拟和现实里,好几次给圆幡说假天赋的她果然还是被坑了! 虽然说的是假天赋就是了x 【珠娘摇摇头,扯扯大和尚的衣角:“不用哦,如果没有大师,珠娘早就死掉了呢,珠娘相信大师。 珠娘的天赋叫[告天子],面对的人数越多,他们干的坏事越大、给人的伤害越深,又和珠娘差距大时,珠娘就能短暂拥有和对方相同的地位和力量。”】 也就是说,之前打破天罚圈时,珠娘的力量大概等于灵帝加武帝加新皇三代帝王,再加上那条巨大的两足鱼诡? 好生强大的天赋! 【珠娘:“我感觉了一下,它好像还能用。但是珠娘第一次用的时候透支得太厉害了,现在还困困的、累累的,如果再用的话,感觉会有损身体——很严重的那种伤害。好奇怪的感觉,珠娘不知道怎么形容。”】 【你:“除非遇到绝境,否则不许用了。也不许把天赋的信息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珠娘听话地点了点头:“咱们后面有追来的人吗?很厉害吗,大师和红绫姐姐加起来都打不过?”】 【你:“嗯。”】 【敏锐的小姑娘一下反应过来:“是因为……我嘛?”】 【你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别瞎想。莫名其妙的恶意太多了,不要给坏人找理由。”】 【滞留的时间有点久,法式有些焦躁:“施主,咱们不接着逃回寺里么?”】 【你刻意拖延时间:“不急,他们不止一个人。听了我和我妹妹的天赋,大师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法式沉默片刻,上道地开口:“贫僧新觉醒的天赋是[千山],橙级。 “[千山]能对一个人施展,复现贫僧见过的各地景象,使人身在咫尺之内,而心隔千山万水。 “如果意念不够,不能走过长路,勘破幻象,就会迷失在其中。 “细分的话,它属于战斗天赋下,幻境类的一种。只是因为贫僧实地到的地方不多,因此幻境多以寺庙为主。 可能就是因此,才无法发挥它的全部威能。”】 用于战斗的幻境类天赋!好强! 柳玉楼不由想到。 模拟器……是否也属于幻境的一种? 【你对天赋的划分很有兴趣:“敢问大师,天赋的分类都有哪些呀?”】 【法式:“二十一年前,天赋一般分为[斗诡]和[斗命]两种。”】 【你:“[斗诡]?[斗命]?”】 【法式:“这是[俗世楼][文]字部的定名,所谓[斗诡],就是能在与诡异的战斗中起到作用的天赋。如果没有它们,遇到诡异九死一生,或许此刻你我已非人身。它们往往持续时间较短,但能改变战局,包含飞行类、幻境类、潜行类等,如祖师爷的[天诛]。”】 【“至于[斗命],是其他多数情况下无法作用于战斗,却能帮助人改进生存状况的天赋。 朝乞食,暮登堂,指的就是[斗命]。往往一个简单的斗命系天赋,便能改变这个人的命运。比如前不久[会]字辈师侄他们觉醒的[星星眼]、[幻肢]。 [斗命]系强大的不比[斗诡]天赋弱,比如千年前有人觉醒的红级天赋[聚宝],作为顶级天赋,那真是日进斗金,所在之地富庶一方,军备质量都翻了几番! 之所以不入[斗诡],是因为这个人丧命在了一场单纯的白级诡异事件中。此后新确定了一项规则:[斗命]遇诡,与常人无异。强大的[斗命]系多求[斗诡]强者保护,但诡异千奇百怪,防不胜防,或许是知道[斗命]系强者在人类中的作用,总能突破重重防线刺杀他们。”】 【法式没有多谈这个话题。】 【法式:“除此之外,还有一类比较特殊的[预知]类天赋……”】 预知类天赋!柳玉楼心里一惊。 【“譬如占卜、巫术等。这类天赋出现的概率不比[天]级概率大多少,如果说[天]级还有人保护,[预知]类就是完完全全被追杀了……”】 【“没有人想让自己的秘密天下皆知。”】 “嘶。”柳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引来法式侧目。 柳玉楼连忙解释:“有些岔气,无妨。”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模拟器的存在! 【你表现出了一些惊讶。法式笑道:“别担心,就算真有存在的[预知系],也都如过街老鼠一般不敢露头,咱们是遇不到的。”】 柳玉楼总结了一下:[斗诡]是打诡的,[斗命]是打钱的,[预知]……额,预知系是挨打的。 斗诡上品,斗命下品,预知厕品。 柳玉楼:……模拟器你争点气吧! 【呵,模拟器仙品!】 柳玉楼:? 【你感谢了法式,并和珠娘发誓不把他的天赋信息透露出去。】 【你们在寂静和焦虑中等待了片刻,终于等到了一阵马匹的嘶鸣声!】 【“深更半夜,偏僻小巷,哪里来的马?”】 【是墓马!】 【杀手老头来了!】 【你高度戒备,暗示法式和珠娘准备配合。】 【门开了!】 【“[千——”】 【法式的天赋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被你制止。原因无他,来的人并不是你熟悉的老爷爷,而是一个奇高的年轻瘦削男子。 他背着一个小包,弯腰进门。 他站起来的那一刻,头快把屋顶顶破!】 【“好高……”珠娘目瞪口呆,有些羡慕地说了一句。】 【“阁下何人?”法式戒备地问。】 第49章 替身瓷3:奇高男子 【瘦高男子:“深夜旅客,何必过问姓名。”】 【你:“相逢是缘,不必这么警惕。隔壁厨房有草料,如果您的马匹劳累,可以牵进去让它歇歇脚。”】 【瘦高男子:“只身前来,人都照料不好,哪里敢带坐骑?”】 【你:“可是我听到了马叫声。”】 【瘦高男子淡然道:“诡异横行,区区幻听,还是忽略的好。”】 【珠娘:“哎?居然是幻听吗?”】 【你心知墓马,心下冷笑一声。】 【可你环视一圈,四周却没有看到人头上停着那诡异玉马。】 【莫非这男子还有别的同伙?是那个老头么?】 【你想着。为什么这次墓马死信的签收人不是珠娘?】 【老头发现墓马停在自己头上,预告自己的死亡,会不会临时发难,像上次一样试图改命?】 【像是察觉出了你们的警惕,瘦高男子杵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退出,像是一根房梁,看着怪瘆人的。】 【你思索着要不要亮出俗世楼鱼符:】 【亮出鱼符】 【再看看】 【你选择了按兵不动。 老头的话中,他们貌似来自与[楼]对立的势力,现在亮出来,可能没有好果子吃。】 【还是法式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带着你们靠后,指着另一边的墙角对瘦高男子道:“门口漏风,施主既然不请自来,不妨入内一叙。”】 【你的队友也挺会阴阳。】 柳玉楼:? 模拟器的吐槽越来越犀利了。 【瘦高男子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埋伏?”】 【话是这么说,他借着身高优势四下查看,尤其看了房梁、窗户、柜子顶等有可能藏人的地方,才终于放下心来一般:“哼,就相信你们一次。”】 【他逐渐靠近。】 【你肩上的伤口已经不再疼得难以忍受,一只手悄悄拽住了红绫。】 【他竟然真的只是站到了法式指着的墙角。】 【你松了一口气。】 【突然,瘦高男子看向了珠娘。】 【你心下警铃大作!】 【就在你准备动手的时候,瘦高男子开口:“喂,把你手里的信给我拿来看看。”】 【原来是珠娘手里,那位征夫的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珠娘把信藏在了背后,自己藏在了壮硕的和尚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 【瘦高男子:“不给看就不给看,真小气。”】 【珠娘反唇相讥:“你才小气!”】 【瘦高男子道:“我小气点没事,小孩子小气长不高。”】 【珠娘气鼓鼓了。】 【你安慰了一下珠娘,帮着问道:“你又不是信的主人,凭什么说看就看?”】 【瘦高男子冷笑:“这房子都是我叔叔的,凭什么我不能看?倒是你们,是什么人,半夜私闯民宅想要干什么?”】 【深谙落灰厚度的法式及时反驳:“这房子上的落灰少说十多年了,显然平时无人居住。没有任何证据,你怎么证明自己是房主的亲戚?别是乱攀关系。”】 【瘦高男子背书一样道:“哼。没有证据——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他在干什么?就在你疑惑时,听到了珠娘小声的惊呼:“诶!和信的开头一模一样哎!”】 【这下想否认都难了。你把信折成纸飞机丢到他脚边:“打扰了,深夜旅客,偶尔歇脚,我们这就走。”】 【有一种小偷进门做饭,被主人发现的感觉。】 【偷感很重啊。】 柳玉楼:? 【看来真和他无关,你想。说不定,那个杀手老头正顶着墓马在旁边观察着你们!】 【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么!然而按你的行事准则,绝没有牵连无辜的道理!】 【“我那叔叔啊,每次写的信开头都这个德行。”瘦削男子怀念地笑一声,却不低头,而是用脚尖勾起信,踢毽子一般顺到了手里。 他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脖子还是直挺挺地顶着房梁,顺便一只手把门堵上了:“不必。 “来者是客,岂有往外赶的理?”】 【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信:“还是这些内容,还是这个腔调,哈哈哈哈……战罢归来不负卿,以此信稍慰卿心,归时共续前缘,白头偕老——你回不来了哈哈哈!你心心念念的婶婶已经被人凌虐至死了,两个孩子一个被煮了吃,一个被扒了皮喂狗——至死也没等到你的前缘!”】 【随着他的叙述,房屋内的温度骤然低了几度!】 【原本就荒凉的小屋似乎传来了当年的哀哭声!】 【那瘦高男子继续自言自语:“不过也不能怪你,俗世楼——好一个俗世楼![文]部厚人伦,[化]部移风俗,偏要为一个新开的[仙]部撤兵!……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啊,一家男丁三十八口,只余我一个——满门,满门……”】 柳玉楼:…… 这个世界总有人要疯的。不是她柳玉楼,就是瘦高男子这个路人。 诡异横行,人人自危,太压抑了。 【听到俗世楼,法式上前一步,把你也罩在了背后。】 【你:“不用,挡视野了。”】 【法式:“哦。”】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你并不是很能理解瘦高男子经历了什么,自己也并不真的是俗世楼的人,自然毫无反应。 你只关注,房内的温度降低到底是不是诡异。 谢天谢地,你没有看到别的动静。】 【就在你要放松下来时,听到了什么声音。】 【哒哒、哒。】 【“什么声音?”珠娘问。】 【似乎是听到了信号,瘦高男子停下了自言自语。】 【“往事已了……”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他骤然露出狰狞的面孔,从包里抽出飞刀,向你和法式袭击而来! 与此同时,他同时长臂一揽,似乎想强行抱走珠娘!】 【是马蹄声!】 【墓马没有走远,他同样也是敌人的一员!】 【“[千山]!”和尚一边施展天赋,一边问着,“素未谋面,无怨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瘦高男子同样只被困住了一小会儿,他咧嘴笑道:“素未谋面?我们已经见过了呀!”】 【就在他低头的一刹那,你看见了墓马破开屋顶降落。】 【原来这一次被锁定的短命鬼正是瘦高男子!若是早些时候他肯低头捡信,你早已察觉不对——难怪他不肯弯腰!】 【你:“墓马都显示你最先死,还敢打我们?不怕加快自己的死期么? “我要是你,就把我们小心保护起来,争取让我们活到九十九,你活够九十八,也就不算遗憾了。”】 【“你知道[墓马]?”男子果然面色一变,“既然如此,就更留你不得!”】 【他放弃了和尚,专心应付你,手下的攻势更加犀利,几乎刀刀致命。 你扯过红绫格挡,然而没有诡异力量支撑的红绫只有韧性,并不能灵活地挡下所有攻击。 就在你快要被刺穿时,法式和尚一下跃出,挡在了你的身前!】 第50章 替身瓷4:瓷娃娃 【“哼,臭秃驴,识相点就快滚开,否则连你一并解决!”瘦高男子拔出刀,骂道。】 【中了一刀的和尚面色不改,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两位女施主对我寺有恩,还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瘦高杀手哪里听得这些,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向和尚与少女逼近,寒光闪烁的利刃划破夜空,带起一阵阵刺耳的破风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被你们忽视许久的小小身影低喝一声,怒目看向瘦高杀手,通身带起一圈圈金色的光,身形闪动,一下子将冲来的杀手震得连连后退!】 【“[告天子]!”】 【真正的菜鸡,总是依靠队友!别看别人了,就是你!】 柳玉楼:? 【杀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这就是[天]级的威力么……明明那么瘦小羸弱的身躯,却可以有和我一样的力量——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你!”】 【“珠娘!”你却紧张地看向珠娘,再用会损伤身体,她怎么会不知道!】 【法式也紧张了:“小施主不可!肉身凡胎,怎抵得过兵器啊!”】 【珠娘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你们说话,全神贯注地盯着杀手。 均得了杀手全部力量的她,每一击都蕴含着磅礴的力量,几乎是成年男子经过无数次训练后,以人身能达到的极限。 瘦高男子虽多一把武器在手,但为了抓活口,在面对更加灵活,而速度和力量都和自己类似的珠娘时,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二人周旋着,珠娘心无旁骛,一招一式都带着拼死的决心,很快给杀手造成了一些伤口;杀手本来漫不经心,也逐渐眼里有了兴味,渐渐有些收不住手,每一击都直击要害,几次都差点斩杀珠娘。】 【“痛快!好久没有遇到合适的对手了!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可是他做了俗世楼的狗!”】 【他的眼神逐渐疯狂,像是训狗一般,几次把珠娘打落。 小小的身影很快又踉跄着爬起来,坚持着守护在你和和尚身前。】 【你几次冲上去,但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的身手,实在难以介入这种快飞檐走壁的战斗。】 【呵,菜鸡。】 柳玉楼:??? 【天边渐渐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小姑娘几乎快没有力量站起,杀手也渐渐显露出疲态。】 【终于,杀手的力气不够控制手里的刀,一下子脱手朝着珠娘飞去。 即使杀手半空掉转了刀把,纵然珠娘反应极快,但终究慢了一步,被刀把重重击飞,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珠娘,珠娘!”你终于得以冲上前去,眼眶通红,“你杀了我吧。” 你:“墓马的死信也不一定全对,杀了我,放过她,你不是也这样想的吗?”】 【瘦高杀手拿起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好恢复体力:“哼,还算识相。——那个和尚,你不用想着偷袭了。她确实不好对付,可惜天赋并不能解决一切,输在兵器,给我留了一分体力。” “只有一分力气的我,也不是你能得手的。”】 【举着断裂桌子的法式住了手,脸上阴晴不定。】 【地上微弱的清脆声音响起:“放开……姐姐,我跟你走。”】 【瘦高杀手假意答应:“好。” 但你清楚地知道,墓马能追踪俗世楼的标记、他们组织能迷惑墓马这一信息,其他人知道都得死!】 【他一把提起珠娘。】 【你不能眼睁睁看着珠娘被带走,手上已经缠好了红绫,正在不断勒紧、再勒紧!】 【你打算相信墓马的“死信”,让瘦高杀手死在自己之前!】 【你感到手腕快要被拧断!】 【眼前……一片眩晕。】 【然而瘦高杀手和老头杀手一样不信命,他也是这么想的,就在跳上窗户将要离开的那一刻,一把飞刀向你飞来!】 【“玉楼姐姐!你答应我的!”】 【几乎就在飞刀入肉的同时,你听到珠娘的哭泣,她爆发出生命的最后一点力量般撕咬着瘦高杀手的手——】 【原来墓马的死信应在珠娘的命上吗?早知如此,就不寻死了——】 【好疼……快要死了?】 【三。】 【你已经失去思维,只有基础的五感机械地捕捉着信息。】 【珠娘像一条死狗一样被瘦高杀手甩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瘦高杀手嘲笑道:“墓马预警,我怎么会完全相信你没力气了?早就防备着你呢!死小孩,一边儿去!”】 【不……不要……】 【法式发出了一声怒吼,冲了上去。】 【二。】 【你已经失去视觉。】 【你的身子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击到了身后的柜子。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你的皮肤流下来,你已经反应不出这是什么了。】 【好像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是那一排瓷娃娃! 【一。】 【你已经无法辨别听到的信息是什么,只是机械性地保存了他们。】 【一声脆响。】 【刺客:“不!!!”】 【奔跑的脚步声。】 【法式:“两位施主,他碎了,死了,醒醒……”】 【你死了!】 第51章 替身瓷5:邪门替身瓷 果然有诡异!恐怕就是那会儿见到的瓷娃娃! 要不是红绫遮住了瓷娃娃,以杀手的眼力肯定能认出来! 这[墓马]死信,也太玄了点儿! 快速奔跑的身体肺腔将要炸裂,柳玉楼不敢停歇,银牙几乎咬碎:“再次模拟!” 【消耗[真心]一两,当前剩余:[真心]二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到天赋!】 无所谓! 【模拟开始!】 【夜半,你谎称自己有飞行逃生类天赋,让法式和珠娘先走,并再三叮嘱不要触碰瓷娃娃或者瓷做的东西。】 【法式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你知道他恐怕在怀疑你其实有[预知]类天赋了,但你没有解释。】 【你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 月影偏移,身后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忍着疼痛起身,有些期待地看去——】 【果然是那个慈祥的拄拐老爷爷。】 柳玉楼一头雾水:那为什么上一次模拟,这个人没有出现? 【老爷爷:“哎呀,这大半夜的,怎么你个小姑娘一人坐在这儿?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 【你:“你的同伙呢?”】 【老爷爷对你不接话感到有点突然:“什么同伙?”】 【他的手已经暗中按住了刀。】 【你一把掏出俗世楼的鱼符丢在地上:“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接应你的,鱼符为证,之前杀了一个俗世楼的探子——俗世楼那帮人又不是吃白饭的,敢放天字天赋者出来跑,怎么可能没有保护?真以为光凭一个墓马来追踪就能追到?”】 【老爷爷仔细核对了一下鱼符,眼里满是震惊:“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你不应该知道这些消息!”】 【“你是[预知]类天赋者?”】 【“哪儿能呢!”你额头滴下一滴冷汗,“哪儿有[预知]系敢光天化日下乱跑?哪儿能知道这么机密精确的消息?要是我是预知系,直接摇个安全的地方一躲不成了,谁还干咱们这行卖命呀!”】 【老头死死盯着你:“可我从不需要接应。”】 【看着他眼里的怀疑,你发挥大学生传统艺能,当场给他来了篇《杀手公司引领变革——以增派助手分权策略激发小头目潜能》的论文。】 【你讲述了为什么要变革、变革内容是什么、怎么变、并提出了三年拳打大离,五年合并南北,十年消灭诡异的前景展望。】 【学术界少了你真是损失。 失去了你,就像数学界失去了某甲。】 【哦,你问某甲是谁?他是你的初中同桌,算出来一头牛重1克。】 【器器的意思是,你产出了一篇学术垃圾。】 柳玉楼:??? 【杀手老头被说懵了。】 【他恢复了正常的声线,果然是年轻人的音色:“还真是和[台]那边一个调调。既然敢来接应我,你的武艺一定很强咯?来做过一场?”】 【你连忙摇手制止,表示自己只是情报能力突出。 你说自己有耳听八方的技能,并且善于取得敌人的信任,那个俗世楼的探子就是这么被杀掉的。 同样,你已经取得了天字天赋者的信任,已经知道了那个天字天赋者正在虚弱期、天赋具体是什么、身边的和尚天赋是什么,以及他们藏身在哪里。】 【杀手老头遗憾地放弃了切磋的想法,对你的信任度提高了一丝:“和我这么像的天赋,难怪被指派给我。”】 他的搭讪果然是为了让人放松警惕! 【老头略微放松了警惕。你选择:】 【偷袭】 【询问信息】 【配合老头抓捕珠娘】 袭击?她能打过么?柳玉楼翻了个白眼。 【你忍住询问信息的欲望,带着杀手老头轻而易举地绕过李府,找到了征人所在的那个小屋。】 【“这里……”】 【出乎你意料的是,老爷爷居然在门前愣住了。】 【“您有亲戚曾住在这里么?”你问。】 【“是啊。”老头下意识地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下子转过头,“套老头子的话?哼。”】 【一柄小刀同时出手,你闭上眼,半晌才敢睁开。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一刀脱手! 你看见自己的一缕头发飘落:“再有下次,落下的就是你的头了,什么计划都保不下你。”】 【你像是被吓到了,没有说话。】 ——[这是我叔叔的宅子]。来自瘦高杀手。 ——[有亲戚曾住这里]。老头杀手。 他们什么关系?父子?爷孙? 【你唯唯诺诺地跟随老头进入了老宅正门。 穿过小院落,你正好看到像是被控制了,不自觉走向瓷娃娃的珠娘!】 【你:“快阻止她,那个瓷娃娃打碎了就死!”】 【“这也是你听来的?”老头一边质疑,一边从拐杖里拆出那张曾捆住你的网,一网网向了珠娘!】 【然而珠娘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最小的那个瓷娃娃,竟自然地把它保护在了怀里:“好可爱的娃娃,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你:“不要冲动,一打碎它,你手心里的天级天赋者就没了!”】 【法式皱眉,不愿相信你和杀手同流合污。】 【杀手老头思索了一会儿:“这,这是[替身瓷]?”】 【“[替身瓷]是什么?”你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天赋再强大,人寿有尽时。”老头皱着眉,“总有些人不想着怎么过好,研究各种歪门邪道妄想再活一世,这替身瓷就是其中之一。 “据传,它乃古代红级天赋者以秘法炼制,耗费材料珍贵就罢了,烧制过程还要往炉里丢上千活人,最终还有烧毁的风险。”】 【“能……再活一世?”你为此神物吞咽一口唾沫,担心老头暴起抢夺。】 【你果然变心了!之前还说器器是神物!】 柳玉楼:?我没说过。 【“哼,再活一世又如何?它早已与炼制者绑定,能替其承受致命一击,保得真身无恙。”老头不屑地道,“对炼制者来说,确实是神物。可是对其他人来说,就是一个好看的玩意儿!” 你:“你为什么不炼制一个?” 老头才不承认是自己不会:“世间万物,皆有代价,使用此傀儡者,必以自身天赋作为交换,并被困在这个物品中,百年千年,至死方休。要不是到穷途末路,谁会炼这个?” “物品也是有寿命的,并不一定就能激活,往往会在漫长的时光中消散——除非下一个人打碎它。”】 【老头:“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祸害遗千年,他应该早就死了才是。”】 【“怪不得这里荒废了这么久。”老头一边念叨着,一边强行扣住珠娘的小手,把替身瓷抢在了手中,“这小妮子不错,被盯上还能挣扎这么久,心性算是上佳了。看来这替身瓷里的东西虽保得一命,但还是贪心不足,整日想着不劳而获,活该继续当瓶子!”】 【你:“咱们怎么处理它?”】 【老头:“亭里不是有专门的封印渠道么?——不对,你怎么会不知道?”】 ——[亭]!柳玉楼下意识地抓住了关键信息。 这是老头的口误,还是他真的出自[断魂亭]? 那他们为什么敌视俗世楼?[亭台楼阁]听名字,像是一家的呀! 【熟悉的刀锋又一次对准了你。 危机时刻,你从容不迫:“我是想说,你就不好奇这传说物品的效力吗?”】 【老头:“你的意思是?”】 【你转头看向法式:“我的意思是……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试验品么?”】 第52章 替身瓷6:守信和尚,投币复活 【法式不敢置信地看向你。】 柳玉楼闭上眼。 大和尚几次危难都可以轻易脱身,却没有抛弃他们,还几次冒死相救。模拟器里的她……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自我认知清晰,模拟器为你点赞!】 柳玉楼:? 她不断说服自己:这只是在模拟器里,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多的信息,才有…… 让他们都活命的机会。 一旦飞刀不凡的店小二、有控制渔网攻速双绝的老头、飞刀出众的瘦高男子汇合,哪怕珠娘拼死一博,他们也断无生还之理! 【老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知道他一直有着怀疑。 你:“我不信你不好奇。由我说服他打碎,就算发生什么状况外的情况,有你在,难道会出什么乱子吗? “咱们只是看看替身瓷的效果,又不干扰什么,到时候我来向亭里解释。 “你不好奇,这和你的故人有没有关系吗?”】 【老头:“哼。不会出乱子?谁知道它活了多少年,有多少底牌? 但是他的态度明显松动了。 “我是不可能为了好奇就拼命的,但是带一个娃娃出去简单,它肯定留不下我! “你这么怕死,就不怕为了所谓的好奇心死在这里么?”】 【你不急不忙地展开手里的一张纸,那是你趁乱在桌子下面捡的:“我怕死是因为怕活得没有价值。但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嘛。 “每个人都有在乎的内容,就像你亲戚留下的信——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 【老头脸色大变:“把它给我!”】 【你:“打碎试试,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别想着抢信,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把小纸条撕碎,快速吞了的本事还是有的。”】 【转眼之间,看似合作的你们又对峙起来,让法式和刚清醒的珠娘看得面面相觑。】 【老头冷笑一句:“把信给我,我说话算话,反正这和尚与我无关。”】 【你把信递过去,刻意把字咬得很模糊,像是漏风:“那是,谁能不知道您扶——的大名呀。”】 【同时趁机摸了摸老头的手。】 【噫,变态!嫩草吃老牛,模拟器鄙视你!】 柳玉楼:??? 到底是谁不正经啊? 【干枯皲裂,没有弹性,根本不掉粉,不像是化妆或者硅胶皮,仿佛在嘲笑你的猜测。】 柳玉楼:…… 她就知道模拟器里的她没有什么坏心思。 被模拟器带歪了,居然真的慌了一下,太荒谬了。 也是,化妆可以让一个人从年轻变年老,但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由常规身形变得奇高呢? 真的有……数不尽的杀手。 柳玉楼叹了口气。 【老头一把抽回了手,嫌恶地看了你一眼,但是没有反驳你对他的称呼。】 【扶什么。】 【你想说什么?模拟器疑惑了。】 【吐字不清,叉出去!】 柳玉楼:…… 她咋知道,这不是上一次这人自称fu什么么。 【老头接过信,一目十行地读完,静默着没有说话。 他暗中冷眼看着你怎么和法式和尚交涉。】 【你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法式后退了一步。】 【终于看明白发生了什么的珠娘有些急切地上前阻止:“姐姐不要!不是说这个娃娃摔碎了会死吗?大和尚是好人,珠娘不想他离开!”】 【珠娘被老头按住了。】 【言语一多就显得苍白,你只说了三个字:“相信我。”】 【杀手老头冷哼一声:“臭和尚一句话就能甘心赴死?不还是要我动手?”】 【但是法式点了头。】 【和尚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释然也有决绝。】 【和尚说:“这条命本就是施主救下,还回去也没什么。只是如果失败,此后千山万水,还请施主带着会真领略一番。”】 【说罢,法式缓步上前,双手轻轻抚过替身瓷青绿色光滑的表面,像是摩挲佛像的金身。】 【和尚突然高高举起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只听“咔嚓”一声,瓷娃娃瞬间碎裂一地,你隐约间见到它睁开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 【珠娘惊呼:“大师!”】 【法式缓缓而僵硬地低头:“感觉……只有冷……”】 【你终于活着,近距离观察到了打碎瓷娃娃之后的变化。 法式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化为一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瓷娃娃,有了和瓷娃娃同样的裂纹,然后哗啦一下裂开!】 【和你坑队友那次看到的珠娘娃娃一模一样!】 【珠娘泪流满面,挣脱开老头的手后就扑向散落一地的碎瓷:“大师,大师!大和尚!”】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其声响居然盖过了窗外的狂风!】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在阴风中缓缓凝聚。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是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这么强壮的身躯,这么完好的腿!”】 【黑袍人:“这熟悉的视觉,这触感,这听觉,这嗅——这什么味儿?好臭,掉茅房了吗?”】 【“装神弄鬼。”老头可不惯着他,一把掀掉他的黑袍,赫然是和尚的面容!】 【“大,大师?”珠娘愣住了,看看手里的碎瓷,又看看活生生的大和尚,不知道该信哪个。】 【“太好了,原来你没死呀,竟然还有新衣服穿。”你一边说,一边解开腰间的红绫在他手腕上快速地打了个死结,“为了庆祝死里逃生,送你一个小蝴蝶结,大礼在后边,别太感谢我哦!”】 【趁着黑袍和尚还没反应过来,你把红绫的另一头递给了老头。】 【“什么蝴蝶结?”和尚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对,我没死,什么事也没有,快来呀,我们一起逃出去!”】 【珠娘想要跑过去,被你一把拎住了后颈。】 【你:“你叫什么?”】 【和尚:“法式呀!还能叫什么?”】 【你:“你师父是什么辈分?”】 【和尚憋了半天:“慧?”】 【因圆法会……】 【珠娘不再挣扎着靠近他了。】 【你叹了一口气,对老头说:“欺负你亲戚的凶手就在这里了。你自便吧,我处理一下这个小家伙。”】 【“强化五感的天赋就是好用。”老头点了点头,没有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虽然算不得什么大礼,但我很满意。”】 【老头的手轻轻抚摸着腰间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旧刀:“漂泊久了,没想到还能遇见故人……”】 第53章 替身瓷7:嘬,象牙白,来!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眼看被识破,假和尚不装了,直接大力挣扎起来。 他想扯断红绫,然而红绫是诡异,哪儿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见短时间内无法挣脱红绫的束缚。他连忙改口:“小姑娘,我可是你的法式哥哥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老头欺负我呢?”】 【哎呦,法式哥哥~】 柳玉楼:?谢谢,有被恶心到。 【你:“我帮你教训他。”一边说着,一边借机扯了一下老头的脸,差点给人家老脸捏变形。】 【老头瞪了你一眼:“还怀疑我是易容的?”】 【你讪笑:“试试手感。”】 【老头没把你放在眼里,又看向了假和尚。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出声:“我不认识你?” “瓷—器—张?”】 【假和尚面色大变:“没想到真是故人!你是谁?”】 【“醉花镇的?菜刀李?拐杖钱?豆腐王?”】 【老头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厉王征兵,把自己腿打断那个是不是你?乡里乡亲的,想着没个男人照拂,是不是都帮你遮掩了? “你是怎么回报的?勾结土匪,睡人家的媳妇儿,杀人家的老娘,吃人家的孩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是人吗?”】 【瓷器张眼里,愧色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理直气壮代替。 “一帮臭娘们儿,分吃的只给我一小碗!孩子嗷嗷叫要吃东西,我一个大男人吃的不应该更多么,凭什么和小屁孩儿吃一样的? “都是村长家那婆娘挑事儿,肯定是看我不顺眼! “还有那帮半大小子,个子不大,吃他爸那么多,把他们都杀了,是在给她们减少负担——吃的就全是我的了!”】 【瓷器张咂吧咂吧嘴,露出了一丝回味:“再说了,他们都出去不在家,我睡睡那些娘们儿怎么了?这是在帮他们履行丈夫的义务,防止那些小媳妇儿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勾引人!男人不在家,指不定偷了几个呢,还装什么三贞九烈?”】 【瓷器张:“哎,你别这个眼神,皇帝老儿还娶千百个老婆呢,我怎么能免俗? “不就是睡一睡,杀了两个不听话的吗,那些土匪来时,我可都给她们求情了的! “隔壁村儿没得到消息,那可是全村死光了!”】 【你在旁边听的都想给他一巴掌。】 【也许是看出了老头的怒气,瓷器张连忙改口:“哪个女人是你的婆娘?小蝶,小雨,小莲?要我说,老哥啊,女人这玩意儿就是玩物,高兴了逗弄两下,不高兴丢一边儿,敢烦你就让她滚——哪个女人这么治不服服帖帖的?哥啊,不能太上心了,捧着宠着成什么似的,那不是娶老婆,是娶了个祖宗!”】 【瓷器张嘴里不干不净地继续:“哦哦,我明白了,这俩是你的是吧? “奶\/子大的这个给你,我不和你抢——不不不,那个干巴的也是你的!”】 【干巴的你无语,不再看他,轻声让珠娘等下和这个老头走。】 【珠娘看着你没有说话,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 【你心里一痛。】 【好不容易逃出胭脂阁,又入净圈寺。几度死里逢生、心痛断肠,所求不外乎自由二字。 现在你这个战友背叛了她,要把她的自由夺走,断绝她对家乡的相思——你真的忍心吗?】 【改变主意】 【继续劝说】 “玉楼姐姐,你怎么哭了?”现实里的珠娘问。 看着小姑娘天真无邪的脸,柳玉楼眼泪流得更凶:“我……我过敏,被风吹的。” 【你冷着脸:“月娘的悲剧可不可怕?你想不想让月娘真成那样?”】 【小姑娘像是被戳到痛处的小兽,拼命摇头:“不想不想不想不想!月娘姐姐不要!”】 【你:“跟着我四处跑,东边一个诡异,西边一个杀手害不害怕?苦不苦?”】 【珠娘却说:“不害怕!不苦!”】 【她伸出手,想扯你的袖子。】 【你怕自己狠不下心,避开了。】 【你:“想不想再见大和尚?”】 【小姑娘沉默了。】 【你说:“是我们太弱了。跟着他,可以变得更强,我替你去找你的家乡。”】 【“……香姨是谁?别动手,我想我想!”那边瓷器张突然大叫起来,声音盖过了你们的商量。 “小兰香?不是?” “哦哦我知道了,赵百香那个老娘们儿——怎么会是赵百香?”瓷器张惊恐万分地大喊,“不是,老哥,其他水灵灵的娘们儿我都能理解,那个老女人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她皮又黄,水儿又少,天天搓衣服手都开裂了,听小弟的,放我出去,咱俩一出马,这什么女人没有?——哎呦,别用这个眼神盯着我,我态度这么好,咱们没这么大仇怨吧?”】 【老头咬着牙,憋出来一句骂人的话:“混账。”】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瓷匠身后:“十多年了,你欠的债,该还了。”】 【话音未落,老头已动手,刀光如电,精准无误地刺向瓷匠的要害。】 【瓷器张的眼神一下子冰冷下来,刚刚的胆小如鼠、叩头求饶竟然都是伪装! 瓷器张冷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已经道歉了,你还让我怎样?[犬瓷]来!”】 【说时迟那时快,你之前看过的架子上,除了被打碎、转生瓷器张的那个[替身瓷],剩下的一大二小齐齐一动。 两个小的瓷娃娃一跃而起,变成两条哰哰狂吠的小犬,摇着尾巴向前奔来! 像是护主的小狗,它们一左一右拱卫在瓷器张面前,一只挡住了老头的攻击,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摧金断玉的刀砍下去,上面只多了一小道裂纹;另一只白瓷做的牙一口就咬断了捆住瓷器张的红绫——要知道,红绫可是[蓝]级诡异!】 【老头不甘示弱,长刀转劈的同时,飞刀齐出,“叮叮”两声,不仅全部击中了两个奔跑的小狗瓷器,还给它们每个削掉了一只耳朵!】 【瓷器张:“嘬,‘象牙白’,来!”】 【左耳断裂的那只小狗一下飞来,在他的几次逗弄下,周身表面浮起了星星点点的青斑,像是水面新生了满池浮萍,通身气势又强了一分! 瓷器张:“‘青白斑’,去!” 左耳狗又一次挡下了老头的攻击,这一次,甚至没有开裂!】 【老头从拐杖中掏出渔网,眼看着就要丢出去——】 【瓷器张露出得逞的笑:“[千山]!”】 【这不是法式的技能么?为什么他能有?还是说,他占据的其实是法式的身躯?】 第54章 替身瓷8:[告天子]! 【老头在应付瓷器张,没有给你解释。】 【替身瓷这种奇物,他也只是听过而已。】 【早已带着珠娘找好掩体的你心神剧震,下意识地嗅闻——大和尚圆寂已经有一会儿了,门外狂风大作,年久失修的窗户总是漏风,小风已经把独属于他的氨味儿吹散了八成!】 【没有新的刺鼻味道。你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欣慰。】 【[替身瓷],当真是邪门的宝物!你下意识回想那个瓷娃娃的外形——“青如玉、明如镜、声如磬”,可惜你微薄的学识只能让你按颜色给它定为青瓷!】 【笨蛋笨蛋!】 柳玉楼:? 喵的,模拟器能不能返厂重修啊? 【珠娘好像决定了什么,偷偷塞给你那块写着“鸾”字的手帕,语速飞快地说:“这是胭脂阁一楼飞鸾姐姐的手帕,她家住吴地丹城堕马镇,还望姐姐和她家里人知会一声赎她出去!”】 【“至于我,没有什么信物啦。姐姐如果到了越地,随便找几块圆一点小石头,丢进海里就好!姐姐保重,珠娘如果还能活着一定会——”】 【你捂住了她的嘴:“计划有变,先别急着托孤。 面对珠娘水灵灵的大眼睛,你说:“再信我一次。” “他们两个现在内斗,有把握打得过不?”】 【珠娘唔唔唔地说不出话,飞快地点了点头,乌发飞扬,眼里闪着快意。】 【“珠娘真棒。”你说,“放心,现实里姐姐不会让你落入这种境地的。”】 【珠娘一头雾水,你笑笑,没有再说。】 【瓷器张的阅历可比一张白纸的法式强多了,他用出来的[千山],也让老头呆住了不止一会儿。 趁此机会,瓷器张阴冷的视线扫过你们,你连忙把珠娘按进怀里,假装你俩是两块石头。】 【“天级?就两个小娘们儿?”瓷器张完全不把你们这些“玩物”当人,纵使听到了也完全不在意。“天级又如何?小儿持刀,难道就能打过拿着匕首的大人了么?”】 【从他的态度和力量,你推测他也不低于[橙]级。】 柳玉楼:…… 不是[橙]级以上难得一见,[紫]级尊者,[蓝]级大人么?怎么她总能遇到这种超标的情况? 【瓷器张在你的伤口上踹了你一脚,你——】 【破口大骂并强势反击,让他见识不一样的调调】 【当好小怂包】 柳玉楼:…… 强势反击,是靠她吗?不还得靠珠娘? 【你忍着痛,按下要发火的珠娘,没有反抗。】 【瓷器张冷笑一声:“女人就是软骨头,贱。嘬嘬,‘孩儿红’,来!”】 【右耳碎裂的那只瓷器小狗讨好地凑近。 它的性子更为活泼,颜色不同于‘象牙白’,而是白中蕴红,透着微微的粉,像是将熟未熟的小河虾。】 【瓷器张一指点燃了她们藏身的桌子,连同老头珍重的那封信。 桌子“轰”地一声燃着,吓了珠娘一跳。看到她们惊慌失措的表情,瓷器张更加不齿:“[炉火]没有结合实体时伤不到人,真是傻娘们儿!”】 【你忍着恐惧,伸出一根手指触摸火焰表层,果然没有感到任何热度。 然而那只叫‘孩儿红’的瓷器狗跳进去后,却“吱吱”地惨叫起来,整个外皮都烧得发红,看上去受到了很大的折磨。】 【瓷器张大喝:“稳!”】 【只有在炼制瓷器的时候,他认真的神情才有几分洗去气质上的猥琐,使他看起来像个人样。】 【你敏锐地注意到,老头的脚好像动了一下。】 【就在下一刻,瓷器张一指老头:“凝!去!”】 【这期间,进化为‘青白斑’的‘象牙白’小狗一直在攻击老头杀手的左腿,把那里咬得血肉模糊!】 【若非老头的刀环在脖颈和心脏处,只怕此刻已经落败了!】 【如同风铃声的开片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瓷器张同时为自己的瓷器小狗赋予了新名字:“‘冰裂粉釉’!”】 【瓷器小狗不再白中透粉,而是粉润清透,带着一种三月桃花的胭脂色。 与颜色的可爱不相配的是,它一来就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朝着老头的脖子咬去!】 【只听“咔嚓”一声。老头的飞刀竟然被一口咬断!】 【然而同时,老头骤然睁开了眼:“你让我想起了很多不想再看到的东西,你该死!”】 【他的长刀一把拍走了‘冰裂粉釉’,身手变得异常矫健,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击要害,又一次和瓷器张激战起来!】 【战斗中。】 【虽然瓷器张的两只小狗厉害,老头的飞刀断了一把,但老头的武艺不是吃素的。 兼之瓷器张复刻了法式的身体,而法式当了足足二十一年的宅男,没有得到很好的锻炼。瓷器张又不太能适应完好无损的双腿,总是下意识一瘸一拐,因此两人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将白。】 【墓马如期嘶鸣而来,停在了瓷器张头上。】 【“什么玩意儿?瓷马?动!”瓷器张不明所以,下意识用自己驾驭瓷器的技术指挥。 发现指挥不动。 他骂了一句:“玉做的啊?废物!”】 【看到墓马,你却是心下一震——难道暗中潜藏的店小二和瘦高男子终于要出手了么?】 【老头苍老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喜意。】 【然而等了好久,依旧没有下一个人的影子。 战斗依旧是胶着状态。】 【直到天空偷了一点瓷犬身上的颜色。】 【从漆黑,过渡到了微微青白。 日初升,朝霞粉红。】 【虽然一青斑一泛粉的两只小白狗渐渐黯淡下去,老头的力气却也在逐渐削弱。】 【你越看越不对——败的怎么像是老头呢?难道瓷器张这么强,能把老头和瘦高男子都解决不了的墓马死信解除?】 【老头的脸阴沉下来。】 【他是一直不相信墓马死信的。】 【两个人身上都是伤。你一直关注着战局,直到发现老头有要溜的迹象——他身形突然暴退,一把就要捞起珠娘跑——】 【你:“珠娘!”】 【小姑娘和你配合默契,长发飞舞,像是夺魂的女儿红:“[告天子]!”】 【被积压的恨意喷涌而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传来,快要比得上佛像诡——那是两个成年的、[橙]级以上天赋者的力量!】 【小姑娘眼疾手快,抓起地上的椅子作为武器,以法式摔瓷那样的决心用力朝着瓷器张砸下!】 【你恍然大悟——】 【原来……应在这里啊。】 【“你不是大和尚!”】 【瓷匠终于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恐惧。 终他一生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死在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手里。】 【老头凝视着瓷匠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他来不及抒发报仇的喜悦,而是看了眼珠娘:“天级天赋,果然可怕!可惜以你的身躯,又能承受几次呢?” 他一把丢出网,试图抓住墓马。这小玩意儿似乎察觉不对,嗖地一下溜走了。 老头没有再追,回头看了看你们,自知打不过战力比肩他和瓷器张加起来的珠娘,只好冷哼一声,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窗外。】 【珠娘看了看你,犹豫片刻。 你:“不用追了,他有那个网,可能会反将一军。”】 【珠娘点了点头,明明一拳就能捏扁椅子的小姑娘乖乖地蹲在你的身边。】 【你摸了摸她的头。】 【太阳初升,狂风暂歇。】 【你们活着见到了明天的太阳!】 第55章 替身瓷9:夜半诡敲门 模拟三次,这是唯一一次活下来的! 但是代价太大了! 柳玉楼边跑边叹了口气。 虽然如此—— 前有瓷器张,后有完全状态的珠娘,算是把老头逼上死路了吧? 为什么…… 那个店小二,还有瘦高男子,都没有出现? 她快要生锈的脑筋飞速转动。 ——[店小二、老头、瘦高男子都用飞刀!] ——[老头第一次面临法式的[千山]:“又是你这个滂臭的和尚!同样的技能我还会中招两次?”] ——[瘦高男子第一次面临 [千山]亦然!] 法式见过的世面再少,好歹是橙色技能,总不能只有一秒停顿吧? 可是还有别的信息,似乎在佐证她的想法不是无稽之谈! 这么久了,最开始追杀他们的店小二都没有追上来! 可以理解,可能是他跑得慢。 但老头和瘦高男子都能用墓马,就太巧合了! 这玩意儿整个俗世楼才三只,两只都被截去了? 哪怕他们属于天下第一的[亭],但俗世楼可排第三诶!照这么说,[楼]也太拉了吧? 更为巧合的是,老头和瘦高男子都是那个征夫的亲戚,都能背下“吾妻亲启,岁月悠悠”开头的信! 这也太过巧合了,难道这个世界也流行什么“上阵父子兵”的说法?那么低矮的老头,能生出瘦高男子吗? 亲戚可以相似,但谁会特意去背一个亲戚的常用语?一个背了,第二个也能背?总不能他们家族都用这个开头吧? 还有一个巧合,店小二、瘦高男子和老头,从来没有同时出现过! 那可是好几轮模拟! 太多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模拟器里,老头说: [“我从不需要人接应。”] 当时她以为是胡说八道,但如果…… 是真的呢? ……莫非是不能相互见面的分身术吗? 【太阳爬到一半时,珠娘在你怀里晕了过去。】 【她明亮的水眸失去了颜色,小小的身躯发热、瘫软,像是一团没有生命力的肉。】 【你靠着银票,终于敲开了另一家客栈的房门。 但是因为钱财外露,你们又是两个小姑娘,理所当然地被人盯上了。】 【你在大堂甩了甩空荡荡的钱包,以饿死鬼投胎的架势当众啃了三个大馒头,又用红绫勒断了一人粗的树木,露出自己肩上的刀伤,终于隔绝了别有用心的窥探!】 【穷,而且不好惹。】 【哦,就是你!】 柳玉楼:…… 谢邀,作为我的金手指,你能给我送点钱来吗? 模拟器默默隐身了。 【你喂了珠娘一点屯屯糊,给她擦干净身子、用毛巾降了温,在焦灼不安中熬过了一整天。】 【一整天,都没有看到老头的身影。】 真是这样么? 难道她们真的平安活下来了? 【夜半,子时。】 【你不知不觉入睡,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惊醒,心里一阵发毛,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 【寂静的旅舍里,传来了…… 属于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你们的屋子门前停住了。】 【你选择——】 【开门】 【不开门】 【你屏气,假装没有听见。】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 【咚咚、咚咚咚。】 【你握紧了烛台和火柴,做好了拼死一斗的准备。】 【直到门外传来了呜呜的啜泣声,声音竟像是……】 【珠娘。】 【你一阵毛骨悚然:怎么会?珠娘不是天赋透支后力竭,一直在你身边吗?】 【“姐姐,救救我,我被困在外面了……”】 【你无法控制地靠近了门。】 【就看一眼,你想。】 【“姐姐……”】 【你非常愤恨古代的门没有猫眼。】 【门外像珠娘的哭声:“姐姐,你醒一醒,看看我,救救我吧,他们要把我抓回去了!我不想再回去……”】 【这哭声让你联想到了胭脂阁。】 【“姐姐——”】 【你又发毛又心疼,说不清是更愤怒还是恐惧,在情绪的促使下一把拉开了房门:“老头,你整什么幺蛾子,学人家小姑娘说话?要带走就带走,得给人小姑娘治好吧?”】 【出乎你意料的是,来人并不是老爷爷,而真的是一个梳着双发髻,额间点着朱砂,有福可爱的小姑娘。】 【你往下看,双峰挺立——甚至连这里也一样!】 【变态!变态!大变态!(捂住脸,从手指缝往外看)】 柳玉楼:? 我看是为了认人,你看什么? 【没有区别。】 【她看起来……就像衣冠整齐的珠娘。】 【你一下看回房内——】 【衣衫褴褛、满面尘土色的珠娘瘫软在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她似乎在寻求安全的地方,即使梦里也是眉头紧皱,你一天几次都没有将之抚平。 即使珠娘清醒时的模样…… 你也看过很多次。 她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清醒时候的珠娘是让人心疼的懂事,眼神是乱世里常见、却不该出现在孩童眼里的警惕;发动天赋时,则是点燃了怒火,甚至隐隐有点暗红色。 本来是福相,可是清醒和昏睡都…… 尽是苦色。】 【她本来……应该是这样啊。你一阵恍惚。】 【你的语气不自觉温柔了许多:“小妹妹,你是谁?怎么半夜敲别人房门?”】 【小姑娘抱着一个小包,声音颤抖:“姐姐你好,我叫小福,请问,这里可以让我避避风吗?外面好黑,家里的人要抓我回去成亲,我好害怕。”】 【夜半的风适时地咆哮而过。】 【这地方妖风还挺多。】 【深更半夜,来路不明的诡异小姑娘。】 【却有着和珠娘一样的面孔。】 【如果珠娘和法式还在……】 【你好像出现了幻觉,是好好的珠娘站在你面前,按她的性格,虽有些心软,但也会聪慧地不轻易开口吧? 而活生生的大和尚会目光一凝:“此女来历不明,依贫僧看……”】 【你甩甩头,眼前只有空气,什么都没有。】 【你拉开了门:“当然可以,快进来吧。”】 【小福小心翼翼地踏入门槛,目光在你和昏迷的珠娘之间游移。】 【在你刚刚升起的戒备目光中,小姑娘突然跪下,泪眼婆娑:“谢谢您,家遭变故,无依无靠,只求能有个容身之处。小福无以为报,愿为恩人当牛做马。”】 【难道你终于要玩替身y了吗?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柳玉楼:闭嘴。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但是接连遭遇了店小二、老爷爷、瘦高男人的你很难相信身边不是敌人。】 【你:“不需要当牛马,但是确实要看看诚意——你给我看看包里有什么,怎么样?”】 【小福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双颊都染上了一层晕红:“这……这……里面不过一些女子的换洗衣物,恐怕不便……”】 【你选择:】 【执意查看】 【不再纠结】 这么多次选择,柳玉楼也琢磨出来了: 每次选择的出现,都是能改变模拟走向的事情! 第56章 替身瓷10:千面蜉蝣 【你执意查看。】 【“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看的?”你冷笑,“这包里恐怕不是什么换洗衣物,是飞刀和渔网吧。” 你一摊手:“放心,这小姑娘昏着呢,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之前让她用天赋,打的也是瓷器张不是?” 你控诉他:“你怎么会担心你的队友——我,坑害你呢?”】 【作为坑队友小能手,模拟器建议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柳玉楼:? 【你:“如果你担心我,跟了我这一天,你可看到我和其他人接触过?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和我装什么?”】 【小福毫无异色。 她只是手里紧紧抱着包,把一个社恐的小姑娘演得入木三分:“恩人,怎么可能呢?”】 【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吧,是我错怪你了。饿不饿,我给你盛点儿屯屯糊?”】 【你转身拿起碗,走到桌旁。】 【你一把拿起身旁的烛台,猛然扔了过去!】 【虽小但是猛烈燃烧着的火焰朝着小姑娘丢去!眼看着要砸到人,小姑娘还傻傻地站着不动——】 【难道真是你想错了?】 【你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把小姑娘推开。】 【然而在你要冲到她身边的一毫之间,小姑娘身形动了。 她脚尖微挪,速度快到你甚至看不清她的动作。 小福一下子完完整整地接住了要倒的烛台,顺便还踹了你一脚。你收力不及,一下摔了个狗啃泥。】 【好心的模拟器给你送了一张——】 “不,我并不不需要自己摔倒的图。”柳玉楼咬牙切齿道。 这模拟器,就知道看她乐子! 【楼下咚咚咚地敲天花板:“小声点!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呢?”】 【小福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是成年男子的声线。 这声音单听有几分醇厚,但放在珠娘乖巧可爱的身躯上,有种荒诞的违和。 她先是自嘲,后转了话题:“果然还是做不到像那条狗一样无视生死啊。” “——真是令人惊讶,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我的助手了。那么,告诉我吧,你是如何在无懈可击的伪装下,发现了我?”】 果然! 怪不得模拟器里的她一天都找不到老头! 这个老头,已经变成了和珠娘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福! 她的推测是对的! 店小二、老头、瘦高男子、小福,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这个叫福什么的杀手不仅能变换声音、外貌,连高矮胖瘦和性别都可以无缝切换! 好恐怖的能力,绝对不是化妆术能达到的! 难道是……神秘莫测的天赋么? 【你看过来时,珠娘模样的小福羞涩一笑。然而传出的却是男子的声音:“别想骗我说什么外在习惯。稚嫩的外表表现就天真烂漫,苍老的就成熟老练,顺其自然,这是身躯自然而然流露的本性,即使她的父母来了也认不出真假,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你:“你这个天赋的原理是占领他人身躯?”】 【你皱眉看了一眼身后昏迷着的珠娘,否定了这个猜测。】 【小福:“怎么可能?[亭]里没和你说?——该死,这个身躯的本能怎么这么相信你?”】 【她冷下脸来,让珠娘的脸多了几分气势:“从店小二到老爷子,再到这娃娃,我应该没露出任何破绽才对!”】 你当然没露出破绽。这是模拟器里我死了两次才发现的啊。 柳玉楼想。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没有任何破绽?全是破绽好不好。要知道,我可是你的接应人,没两把刷子能行么?你要早点适应我这个助手!”】 【你充分发挥了多年被pua的经验。】 【“整日疑神疑鬼的怎么行?从你的态度就能看出不对,太谨慎了,谨慎是因为弱小——你看看别人杀手武力多高,完全不带怕的,你怎么碰到个卖瓷器的都能被压着打?”】 【“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都打不过,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当你的接应人?”】 【“大环境就这样,你不干有的是人要干,就你这个能力还当什么刺客?”】 【小福被你说的有点怀疑:“是因为……态度么?”】 【她强行板着脸有点好笑。 你有一瞬间以为她还是珠娘,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大胆!”男人的声线,幼女的身躯,多少有点不男不女的感觉,“就算你真是我的线人,别以为就能肆无忌惮!以我的地位,换几个线人不行?”】 【“是是是,嗯嗯嗯,对对对。”你敷衍地答着,用红绫就着被子,温柔地把珠娘裹在了里面,像是一个大蝉蛹。 这是为了防止她被带走时磕碰受伤。】 【哟,铁汉柔情。】 柳玉楼:? 模拟器你要不要再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你手上包裹着“人质”,看似在工作,一边随意胡扯了一个名字:“百变福大人,属下的权限有限,实在好奇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的她会问什么信息? 天赋的破绽?时长?这种信息一问就会死吧? 【小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属下加入咱们[亭],其实就是因为……”】 【你编了一个父赌母病弟读书,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凄惨故事,并将这一切怪罪到了俗世楼头上。】 【“属下一直想找他们复仇,可是除了杀掉的那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别的俗世楼的人!”你义愤填膺,“以后杀他们的机会还有没有?可以路上遇到一个就杀吗?”】 【没有经过这个套路的小福轻而易举地被这个故事感动了。 她啧了一声:“早知如此……算了,你立了一功,未尝没有活命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 【小福:“你的教习师傅没教过你?[亭台楼阁]同气连枝,敌人永远都是诡异一个。除非哪家真干了什么对人类不利的事,否则改朝换代也好,小打小闹也罢,都不可以操戈相向。”】 【你状似大急:“可是俗世楼[仙]字部当年的撤兵……”】 【小福冷笑:“你果然是大家族有天赋的子弟出身。” “撤兵?撤兵死的人是个人之仇,等脱离[亭],诡异缩回窝儿,你我必一一讨回!”】 柳玉楼:? 这个刺客……叔叔无辜战死还能按住仇恨考虑大局,三观还挺健康的啊? 【你被这个消息震撼,好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小福以为你是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罕见地指了指珠娘,安慰了你一句:“有她在,很快了。到时候如果你活着,可以把她一起拐来打俗世楼。”】 【小福又指了指珠娘,补充一句:“我还是希望你活着,不然要拐跑她估计很麻烦。”】 这家伙想对她家珠娘做什么?柳玉楼咬牙切齿,又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亭]那边不打算对珠娘出手,那应该就是培养她——她的判断失误了,他们和俗世楼并不是对立的! 几次模拟,福什么杀她和法式都是为了破墓马死信,找软柿子捏—— 也就是说,本来也并不一定会闹到死局!她每次模拟搅局,反而是把事情弄复杂了! 只要她和法式现在开始远离珠娘,等着珠娘被抱走…… 余光瞥见珠娘惊恐不安却又乖巧的样子,她沉默了。 再试试,有没有……保下珠娘的方法? 【你:“那如果俗世楼的人干扰了任务呢?我是说,像本次这么高等级的。”】 【小福噎了一下:“[亭台楼阁]各司其职,他们手伸那么长干什么?”】 模拟器外的柳玉楼却已经懂了自己的思路。 ——因为那是下一回合我要干的事呀。 【你:“万一呢?”】 【换个人也就算了,小福却真谨慎地思考了一下:“那也不能动手,顶多打一顿——至于任务,各凭本事罢了。”】 【她冷哼一声:“敢和我抢任务的人还没出生呢!”】 【你:“百变福大人,我——”】 【小福的手捏紧又松开:“谁教你这么叫的?我‘千面蜉蝣’的大名没听过?什么时候变成百了?”】 “千面蜉蝣”?还以为是什么福气包,原来是一只虫子? 【你停顿了一秒,把一切推给了俗世楼。】 【“都是他们叫的啊!我被带偏了,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 【蜉蝣冷哼一声,提起“珠娘打包盒”:“快走,小心俗世楼的东西真来了。”】 【你揉着肩膀伤口的周围缓解疼痛:“蜉蝣大人,我还好奇一件事,[墓马]这玩意儿全是马叫,怎么收信的呀?”】 【“手碰到就行了。”顺着珠娘的本能,蜉蝣下意识回答。很快意识到你在套话,她冷冷地看了你一眼,“不是收信人,碰到也没用。” “我想了想,其实你也不必活着。”蜉蝣冷笑,“跟紧!”】 【你一个普通小孩,哪儿能跟得上蜉蝣的速度,只能眼睁睁看着珠娘被掳走。】 【蜉蝣很快反应了过来。】 【“你接应我,但是跟不上?”】 【“敢骗我?找死!”她的眼神变得冷冽,你从未想过有一天在珠娘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这种时候,你甚至开始感谢她的男子声音。】 【她迅速从包袱中抽出一把短刃,直指你的脖子。】 【你死了!】 第57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 “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意思就是,媳妇儿你自己打开看呐,离开家太久了,我好想你呀。”七岁的小男孩一边读一边笑,顺便做了个鬼脸。 “去去去,人小鬼大,好好读。”村妇模样的女子笑骂一句,手上象征性惩戒一下,轻轻敲了下男孩子的头。 她脸上有几分羞意,更多的却是幸福。 “切,每次都是这几句,没意思。”小男孩一边揉揉头,一边小声嘀咕一句。 突然想起什么,他大声问道,“香姨,镇上昨天新贴的告示,说东边进攻线那边快要打赢了,我叔是不是再有一两个月就能回来了?” “当然呀。”赵百香笑得温柔,念叨着,“人平安就好,人平安就好。” 平安就好啊—— 槐阴摇扇,婶婶织布,童子读信,这就是蜉蝣心里最幸福的一幕了。 …… 蜉蝣的童年和战时的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不同。 那个时候的厉王还梦想着称呼自己为武帝,年号还是克明。虽然边境战火纷飞,人和诡异打得火热,但是醉花镇地处大离腹地,四周时不时还有国寺“净心寺”的和尚们布施宣教,风气也不差,比后来的几十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在那个被战火边缘化的小镇上,他的童年像一朵迎春。 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绚烂的颜色,但是自有一份平淡的快乐。 尽管每一天都像是在与饥饿做斗争,但战乱时的孩子自有自己的门道。 每当夕阳西下,镇上的孩子们便会聚集在一起,他们或是挖掘路边的野菜,或是偷偷溜进荒废的田地,用稚嫩的双肩扛起生活的重担,寻找那些未被战火摧毁的小麦。尽管这些“收获”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他们的小脸上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而防止贼人侵扰,则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夜幕降临,镇上的妇女们会轮流巡逻。 男人们都被征兵征去了,年轻的小媳妇儿们怕被流寇侵害,因此这些巡逻队都是四十五岁上的婶婶、奶奶们,偶尔有一些半大小子破例可以加入。 可是后来,那些大蜉蝣几岁的哥哥们也被征兵的抓走了。 八岁以下的孩子还没什么用,只能每天干一些劈柴、打水的活儿。偶尔蜉蝣路过,婶婶总是看着他,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快快长大啊——” 赵百香突然想到了那些被官兵带走的男孩子。 “哎,还是别长大了吧。”她说 哦,蜉蝣的父亲战死了,母亲被土匪抓走了。 不过小小的蜉蝣没有印象了,也并不太难过。他们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相比之下,婶婶更像他的母亲。 婶婶和哥哥姐姐们的爱太好太温暖,就像他们玩耍时堆砌的简陋防御工事一样,好像能挡住所有敌人的进攻。 婶婶是这个小家中的顶梁柱。每天清晨,天还未明,婶婶便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着,浣洗、染色衣物,以此谋生。风吹日晒,她的皮肤变成了香喷喷的大饼色,手上布满了他从来没见过的大江大河,被染色剂染成了黑青色。 婶婶总是笑着的,战乱里,镇上哪儿有人笑得出来,总有人嘲笑她。但是蜉蝣觉得,真好看呀。 据说她嫁到叔叔家的时候满头簪花。现在这些花开在了镇子的路上,开在了她染出来的被子、床单、裙子上。在她的努力下,这个家虽然简陋,却总能填饱肚子。 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蜉蝣从未嫉妒过婶婶亲生的弟弟妹妹们。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是被同样爱着的,甚至是被偏爱的那个—— 在这样的日子里,他们学会了分享,即使是最小的一碗屯屯糊,也要分成四份,让每个人都能尝到一丝甘甜。 勇敢、坚强且充满战乱里极其奢侈的善良,这就是七岁的蜉蝣,一个小镇里普通的小男孩。 可是他忘了,迎春花是有花期的。 也是这一年。 克明二十七年。 蜉蝣和朋友们正在唱歌。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唱起的童谣飘荡在村口上方时,往往意味着劳作了一天的女人们该回家做饭了。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他的朋友二黑唱。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蜉蝣接着。 然而一遍还没唱完,就有别家的孩子跑了过来报信:“不好了!你家阿大饿晕在田坎上了!” “什么?”年幼的蜉蝣一下站了起来,阿大——就是婶婶的儿子,他的弟弟。“阿妹呢?” “阿妹正在旁边哭呢!” “麻烦你帮我看着些,改天请你吃烤蚂蚱!”蜉蝣咬了咬牙,对二黑知会一声,就冲了出去。 家里的米缸早就空了,借粮是肯定借不到的,隔壁姓李的人家就是厨子,每天给人做饭,但自己家都揭不开锅。 镇上的风气虽然好,仅仅是能做到不落井下石。要借粮食,却是万万不能的! 粮借给了你,自家的娃娃饿死了怎么办? 蜉蝣多少次求粮无果,倒是听说有一户被穷诡找上门,家里的哥哥出门,偷了碗人家的屯屯糊,被人嫌晦气当场打死了的! 尤其是今年,听说什么人诡三十年条约要定下了,诡异反扑得更厉害,连皇帝都被困在东边的厘山,战斗更是吃紧,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 当下之际,能救命的只有一户人家——镇上的地主老爷! 当然,借是不可能借的,这位他只见过几面的老爷每次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他们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险恶的虫子。连带着他家的孩子,那个小少爷也趾高气昂的,好像眼睛长在了天花板上。 前面说过,战乱时的孩子自有自己的门道。蜉蝣跑得快,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阴影之中,尽量避开巡逻的家丁,一步步接近地主那高大坚固的宅院。 居然真让他成功摸到了粮仓。 蜉蝣的心如鼓点般急促跳动。他不贪心,就拿一点,能让弟弟活下来就好。他见过那种饿晕的病——会死人的。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一直眷顾他。就在他得手,即将离开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狗吠声划破了黄昏,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 蜉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双腿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是地主家的家丁们。 第58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2) 抓到了会被打死的! 那一刻,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蜉蝣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心中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 不行!弟弟还等着救命呢!叔叔眼看就要回来了,不能让他见不到儿子呀! 如果……如果我是那个小少爷就好了。 我只想要一点米。 为什么他生来什么都有,而我们连想活下去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要拼命才行? 或许是别的什么,又或许只是太害怕了。耳朵里是狗叫和家丁的声音,眼前是大片快发霉的粮食,闻到的是香喷喷的小麦香味,不是屯屯糊,也不是空荡荡的米缸—— 他都知道的。 婶婶的手上不是河流,是皮肤开裂的皱纹。 那些青黑色的印记,都是生活的粉饰。 这都是因为有他,这个多出来的一张嘴。 因为他,多余的他。 本来是不需要的。 可惜大恩大德,只能来世再报了。 蜉蝣只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家丁们一把推开了粮仓的门。 眼前一片血色,就在他闭目等死的时候,家丁们惊诧又惶恐的声音响起:“少爷?” 乌泱泱跪下了一大片人。 小蜉蝣懵了。 我是……少爷? 我不是他呀! 我是阿大阿妹的哥哥,香姨的乖乖,二黑的朋友! “少爷,您怎么在这儿?”管家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蜉蝣才发现,自己的视野好像变高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也不再是粗糙的模样,而是白皙滑嫩,像女孩子。 我……成了他? 那谁来做我呢? 我不要当他! 没人能懂此时蜉蝣心中的惶恐。 但是蜉蝣不傻,关键时刻更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智慧,仿照着那个少爷欠揍的模样昂起头:“怎么,本少爷做事,还需要和你们商量?” 他用力扇了管家一巴掌。 “是,是。”管家没有丝毫不满,理所当然地道,“您随意,是老奴多嘴,该罚!” 蜉蝣冷哼:“还不退下?” 等人走了,他才攥着手心里那一小袋被汗浸湿的米松了口气。他很顺利地溜出了门,大摇大摆地把那袋米丢到了阿妹他们面前。 “喂,大少爷,你干啥?”这是二黑。 “又想笑话俺家?”这是阿妹,“谁要你来!你快走,我大哥呢?” “你……” 正在哭的阿妹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是米!是米!”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喂,这可是小爷我好不容易瞒着我爸偷出来的,你们可别浪费了。”蜉蝣不想被妹妹发现自己变了模样,下意识伪装成大少爷的口气说。 然而一向爱和少爷顶嘴的阿妹却没有反驳,经常和他吐槽少爷的二黑也低下了头。 阿妹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谢谢,谢谢您。” 这可给蜉蝣吓坏了,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昂着头转身离开。 阿大活了下来。 但是那一夜,王家走丢了一个孩子。 一向节省着用的烛火亮了一夜,夹杂着呼唤和哭泣的声音。 直到子时都过了,人声寂静,诡异夜行,巡逻队都不敢出门,王家婶婶赵百香才找到蜉蝣。 “你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这手咋恁白?” 那是蜉蝣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 最后,哭红了眼的赵百香把小小的他抱在怀里,哽咽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都平平安安的就好……” 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的,一个鸡蛋就把他哄好了。 只是好像有什么变化发生了。 每天半夜,蜉蝣都会惊醒。如果他不再三告知自己是自己,第二天就会变成别人——天知道婶婶一觉睡醒看到自家床上躺着拐杖钱那个老头有多惊悚!睡了一觉,天都塌了。赵百香很长时间都以为服兵役的男人们回来了,一会儿觉得对不起丈夫,一会儿又觉得对不起对街的钱婆婆。 幸好那天,蜉蝣留下了信再藏起来,等到半夜就乖乖摸回去。就连在弟弟妹妹面前,他也再三否认昨天出了远门,否则还得挨一顿打! 蜉蝣发现了新玩具。 很简单,变成王家姐姐可以把每天骚扰她的瓷器张暴揍一顿,打得张瘸腿怀疑人生,搞不懂温温柔柔、险些被欺负也不敢说的小媳妇怎么不偷着哭了,而且还打不过,此后见了她都绕道走;变成老婆婆,可以混进和尚们的队伍里蹭一碗稠一点的粥——不是屯屯糊那种噎嗓子的东西;变成二黑,可以假装孝顺地给赵百香和二黑她妈家把水缸都挑满,让真正的懒蛋二黑第一天回家受宠若惊,第二天被骂的找不着北。 就是非要等半夜变回来实在麻烦——赵百香总觉得蜉蝣留在家里的时间少了。 “嗨,别担心,男孩子嘛,七八岁正是皮猴子的时候,狗都嫌!” 赵百香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忙着采花呢。 钱婆婆经过时还打趣道:“哎呀,香儿啊,你这院子里都快成花海了,是不是怕咱家志远回来找不到家门啊?” 志远是蜉蝣叔叔的名。以蜉蝣有限的记忆,这家伙文绉绉的,合该是个读书人,不知道咋也上了战场。 赵百香脸颊微红,竟像新媳妇一样低头整理着衣裳:“钱婶,您就别打趣我了,我这不是想让家里看着更喜庆些嘛。” 她很快不摸衣角了,有些羞愧地把自己又黑又青、满是裂痕的手藏在了背后。 王姐姐温柔地一把拉过她的手,加入了她们的对话:“婆婆,要说您也该打扮打扮家里呢,男人们快回来了——就这几天了!” “回来好,回来好啊。”钱婆婆脸上也洋溢着笑容。“打了二十四年了。老头子走的时候,婆婆我还能扛得动两担水呢,他该不认识我了吧?” 老人家有些感慨:“一转眼,已经克明二十七年了啊——” 蜉蝣不知道女人们都在聊什么,克明年间,持续足足二十四年的战争又意味着什么。小孩子们还在镇子口所谓的“防御工事”那里唱着歌: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至于为啥路难,为啥心痛,蜉蝣不知道,二黑也不知道。也许是路太远了没吃的吧。 第59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3) 歌声中,天色稍暗。 日光昏黄,斜阳把树影拉得很长。 “该回家了!”“我娘等着做饭呢!”“明天见!” 小伙伴们纷纷告别,蜉蝣在最后慢慢地走着。不是他不想回家吃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他最近有一个苦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上次变成小少爷后,可能是羡慕人家手好看,他自己的手也变得又白又嫩;变成拐杖钱,他的双脚也变得苍老厚实,鞋子码都小了很多,最近一直光着脚跑;变成王姐姐,他的眉也变得又细又长;变成二黑,他的毛发都旺盛了许多,已经需要刮胡子了。 他看着河边自己的影子。 好像……不太像他了。 朝夕相处的阿大也看出来了他的变化:“哥,你咋又秀气又苍老的?” 阿妹细细端详了一会儿:“你懂什么,女大十八变,男孩子也一样呀!” 蜉蝣:…… 难道是那个每天变变变的原因? 他不想变秀气,也不想变老成,他只想做他自己。 赵百香最近忙于插花,倒是一时没有怎么关注他。 在赵百香看来,孩子吗,还能饿着自己?饿了总会回家的呀。 的确是这样,蜉蝣正打算吃饭呢。 他捡起一块石头,打碎河里自己的倒影,慢悠悠地往回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正是饭点,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呢,镇子口只有蜉蝣一个。 马? 这不是管控坐骑吗? 蜉蝣从小听婶婶讲大将军的故事,对战马多少有点向往。等等——战马?莫不是叔叔他们回来了? 他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身披铠甲、面容坚毅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回去后仔细比对了半宿,和他记忆里的谁都对不上。 和他想象中高大威猛的战马不同,那马倒是高大,但是看上去比二黑家骡子还瘦,脚步虚浮,口吐白沫,大喘着气。 就在他看到的这一刻,或者说看到他之后,那马两条前蹄跪地,任背上的人怎么鞭打也跑不动了。 战马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眼渐渐失去了光彩。 蜉蝣没见过马,不知道这是生生累死了。他只以为马想休息了,要睡一觉。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马上跌落。他吐了一口血,悲哀地摸了摸战友,为马合上了双眼,同样踉跄着站起。 他在怀里掏了掏,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往这边跑。说是跑,但蜉蝣觉得四岁的阿妹都比他速度快。 蜉蝣这才发现,这人的浑身上下都是血——和那个偷粮被打死的人一样的血。一根利箭穿肠而过,他的一个什么下水滑了出来。 他神色凝重,将一张薄薄的东西递给蜉蝣。 “诡、信——” 这是蜉蝣最后听到的两个字。然后那个人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蜉蝣接过信件,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首先伸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 没有了。 诡……诡异! 蜉蝣是听说过诡异的。据说他们王家四辈本来有四十五个男人,现在算上他和阿大,也就三十八个。 剩下的都是撞了诡。 他本来想抢救的,见状不敢喊大夫了。 再就是他家没有钱,实在出不起医药费。 蜉蝣为此懊悔了很多年。 此后很多年,他常常在想,如果当时不心疼那些钱,找个大夫治一治,男人会不会还有活命的机会? 蜉蝣忍着恐惧,把男人拖到路边的沟里,草草铲了一些土,算是埋葬。 他没动马的地儿——万一它睡醒了呢? 男人很沉,他沾了满手的血。 男人保护的很好的信,在他的小血手下绽开了点点梅花。 洇湿了里面的一个“亭”字。 等等——亭? 断、断魂亭? 就像现代的小男孩无法拒绝机甲和奥特曼一般,那个时候的小男孩同样无法拒绝神秘的杀手组织[断魂亭]。 蜉蝣禁不住想。 我就看一看,反正给我了,不算偷看…… 即使赵百香的教育很好,但是战乱年代,小小的蜉蝣领悟到了另外的歪理:有些时候,活着比恪守信条更重要!前几天阿大快饿死了,不偷点米怎么行? 嗯,蜉蝣的教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赵百香只是普通的小镇妇女,没有假设过“如果一天一个人死在你面前,你能不能看他的信”。 他缓缓拆开信件,阅读片刻后,脸色变得苍白。 在河里洗干净手的蜉蝣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碗筷都收了,凉了的一小碗屯屯糊放在桌子上,赵百香冷着脸:“一天天的不着家,皮痒了是吧?” 蜉蝣精神恍惚:“嗯。”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说话不听呢?” “嗯。”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会是撞了诡了吧?阿妹,你哥今天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呀!” “哎。你呀你。”赵百香最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指了指屯屯糊,“算了,穷诡护宅,谁爱来谁来。吃了自己洗碗,懂了?” “嗯。”蜉蝣食不知味,机械性地把屯屯糊一饮而尽。 “慢点儿,别呛到,”赵百香眼里有一些慈爱,“你,哎,算了,过几天你志远叔回来,不能这么皮了知道不?” 志远叔…… 蜉蝣眼里终于找回了几分光彩。 “香姨,”他一抹嘴,“我明儿不在家里吃饭,去二黑家吃。” “又去二黑家吃?一天天的不着家,多麻烦人家啊!谁家那么多粮?”赵百香犹豫一会儿,从家里取出不到半个手大的屯屯糊粉,“给人家带过去!其他的就说咱家欠他的,等你叔回来再还!” 蜉蝣眼眶热热的。碗里的屯屯糊好像又变多了一点。 他低头一饮而尽,咸的。 “洗碗!” “得嘞!” …… 第二天天明,小镇口出现了一个全副盔甲、身材高大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封字迹歪歪扭扭的信。据他说,镇上的男人们好久不回来了有些愧疚,但是请再等等——这是最新的战报,战况有些胶灼,一时半会走不开,也许过个三年五年的就回来了。 “又要……三年五年。” 盼望良人归来的姑娘们多少有些失望。因为有断魂亭的印记,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地主家还说要留断魂亭的大人吃饭,却被拒绝了。 只有赵百香犹豫了两秒,这信的开头咋和她家那口子每次说的话那么像。 不过巨大的失望一下子淹没了她。她强颜欢笑:也许文绉绉的人开头都是那样呢? 不过是…… 三年五年。 后来弄丢了侄子,她是极其愧疚不安的。被瓷器张凌辱,她是坚强地强撑着摇尾乞怜的。甚至一双儿女,阿大一个被不是人的土匪当着她的面活活煮了吃,阿妹看到的时候已经被扒了皮,土匪当着她的面把小小的惨叫的她喂了狗—— 儿女惨叫着“娘啊”、“娘啊”。 她精神已经快要疯癫,却还有一线苦苦撑着—— 三年五年……只要再等到三年五年…… 土匪没打算让她活。 她是在巨大的愧疚里死去的。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可惜,她等不到他的三年了。 第60章 番外1:朝生暮死,蜉蝣天地(4) 只有蜉蝣知道,根本就没有三年五年。 断魂亭的信说得清楚,前线胜了,武帝脱困了,这场战斗的死亡率不过一成。 可惜醉花镇的男人们几乎全在这一成里。 看着好小的概率,却是醉花镇的全部了。 但是…… 人活着,总要有一些希望吧。 这样就很好了,很好了。 小小的蜉蝣坐在远处的河边,呆呆地看着河里的云游泳。 这里离镇子太远,香姨平时是不让他去的。但是他不可能呆在近处,毕竟现在他还顶着那个死掉的男人的外貌——难道要人看到断魂亭的杀手在河边发呆吗? 不知不觉中,一根不起眼的狗尾巴草睁开了眼睛。 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他。 蜉蝣仍是神情恍惚。 狗尾巴草们慢慢地抽出根,连带着周围的土往下陷。 蜉蝣周围三尺的地面下降了些许。 他还在游离天外,浑然不觉危险已然临近。 一家三十八口男子,只剩下我和弟弟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巨大的迷茫中,他发现,水面好像升高了一点。 云……好像快看不见了,变成了白光。 等蜉蝣反应过来时,周围的土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坑,密密麻麻的狗尾巴草像是包小笼包一样把他罩在了其中! 四周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我我我——”被上百只眼睛观察着,蜉蝣一时失声。 诡异! 完了,此后就是一口人了。 蜉蝣尝试触摸、挣扎、击打,然而平时轻易能折断的狗尾草却变得格外坚韧,很难破开。尽管小心翼翼躲避着,他还是不小心戳中了其中一只的眼睛—— 一声尖叫。 他的眼前一片眩晕! 就在这时,一把长刀从天而降。 绿色眼睛草被连根劈开,齐齐发出了非人的惨叫。随着一声轰鸣,翠绿的牢笼仿佛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表面开始龟裂,轰然倒塌,变回了一堆被斩断的狗尾巴草。 “哟,这不一二四吗,好久不见,怎么这么弱了?” 黑衣男子取笑道:“你的警惕心呢?连区区白级诡异都察觉不出来?” “什么……一二四?” 蜉蝣从眩晕中回过神,下意识地问。 “你不是一二四!”黑衣男子面色一变,下一秒,长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不对,面容、体型、细节明明都对得上——难怪鱼符报警,路上遭遇的居然是能夺舍的阳诡?” “什么阳诡,在哪里?”到底是个孩子,蜉蝣发出一声尖叫。 “别装了,你是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上下来!” “我、我——” 切切实实感受到生命的威胁,蜉蝣吓得发抖,才明白所谓阳诡正是自己。 他慌忙解释:“我不是诡异,是醉花镇的平民……” “平民可不会这么高深的易容术!”那男子掏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刷地一下冒出了绿色,“居然真不是诡异?” 但他的刀并没有放下。 男子的力道比西街的屠夫还大,一把扯过了他的脸,像是赵百香洗衣服那样来回揉搓:“不是人皮?你用了诡物?” “没……没有,冤枉……” 几度无妄之灾,小蜉蝣有些受不住了。 他本来就看到了断魂亭的战报。 死了半个镇子的人。 半个镇子的人啊,所有认识的人。 当真是他无法承受的重量。可是跟谁说呢?能跟谁说呢? 他无法倾诉的委屈只有对陌生人时才敢说。 小蜉蝣一咬牙,把自己每天半夜都要惊醒,维持自己容貌、不小心变化成他人就会保留一个特征的事倾盘而出。 内心隐隐的预感让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只说带信的那位一二四交完信后就累死在马身旁,被他埋了——第二天,他就变成了一二四的模样。 信交给了谁没有说。他伪造了信也没说。 ……也许他从小就会骗人。 黑衣男子沉默了很久,举起了刀。 蜉蝣以为被识破了,闭上了眼。 刀落下,黑衣男子的衣角飘飘落地。男子把那块黑色的布系到了胳膊上,又是沉默了一会儿。 这期间,蜉蝣只闭了眼等死,还以为到了地府,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多年后他回忆这一幕时才懂是默哀——也许哪天疯狗死时,他也会勉强系个黑带子吧? 等他再次睁眼时,男子手里拿着一块通体乌黑,表面刻有繁复的道道的石头。 “把手放上去。”他命令道。 蜉蝣深吸一口气,下意识按照他的指示,缓缓将手掌贴在测试石上。顿时,一股温暖而强大的力量从测试石中涌出,涌入他的身体,仿佛有无数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翻涌。 “这是……什么?” 他的话还没问完,小石头就发生了变化。起初,只是微微泛起一丝光芒,凝成了数字“七”,随后,那光芒越来越亮,颜色也由单一的白色逐渐变得复杂起来。白、绿、蓝、紫、橙,黑衣男子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 直到红色的光芒亮起,半条河流被映照得如同血河。 黑衣男子像是烫手一般,立刻把石头收进了一个黑袋子里。奇怪的是,那光真的被遮住了。 “红……红色!”蜉蝣惊呼出声,他从男人的震撼目光中有了一个猜测。 那是传说中一步登天的存在,不仅仅代表着天赋的极致,更预示着一种对醉花镇的孩子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黑衣男子比他更为震惊:“你才七岁?” 蜉蝣应了:“嗯。” “七岁,红色天赋……”黑衣男子喃喃,终于相信了他的身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可惜是[斗命]系……” 蜉蝣也愣住了,他只敢梦里想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惊人的天赋——他要为志远叔报仇,要报答香姨,要养大阿大阿妹,一顿饭吃三碗——两碗也行! “这是[何以识],”男子脸色稍霁,指了指手里的石头,耐心向他解释道。“天赋是人面对诡异最有力的武器,但天赋只有觉醒的一瞬能看到等级,很容易被错过甚至埋没。” “天下人才,何以识之?古代七十二位伯乐深感担忧,自投铜炉,铸成此石——这是其中削下来的一小块。” 蜉蝣嘴因为震惊张得很大。 一个男孩的神情出现在坚毅的战士脸上,还是太过离奇。 黑衣男子从未见过搭档这样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 就在要触摸到的时候,他顿住了。 良久,他又把手放下了。 “你的天赋叫什么?”他问,“就是你觉醒的一瞬间,心里浮起的几个字,你赐予他的名字。” 我……赐予的名字? 蜉蝣心里不知道为何一阵触动,下意识地念出两个字:“[合影]。” 我是我自己,不是别人,我只是镇子外的小河,偷来一个个映照在水中的倒影。 我把它们拼接在一起,借着你的信任你的思念,握住这把由你亲自递给我的刀。 在你恍神的时候。 捅向你的心脏。 临水相照,人与影合,此为[合影]。 ——蜉蝣。 …… “雨坠风逝,形影相离。若影在水,其形长灭。”黑衣男子念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赞道,“好名字。” “七岁的红色,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他定了定神,问。 蜉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想答大房子、大车、很多过年才能吃的东西,看着男子手臂上的黑布,却感觉男子想听到的不是这些。 “红色天赋,是天地间最为罕见的天赋之一。”男子严肃道,“它不仅仅代表着你在面对诡异、生存上有更大的可能,更意味着你或许能够掌握一些连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力量。” “但同时,这份天赋也伴随着巨大的责任与风险,得知的人不是利用,就是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 蜉蝣的心里刚有的一点喜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恐惧。 “你应该猜到了,我们来自断魂亭。断魂亭不是个安生的地方,但也不糟,毕竟是四绝之首——若你愿意,我可邀你加入断魂亭,成为我们的一员。”黑衣男子诚恳地邀请道。 蜉蝣没有回答,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说不,你们会毁尸灭迹吗?” 男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 蜉蝣刚要高兴,男人又开口了:“不过……你确定?刚刚的红光可至少能让十里的人看到——” “我当然愿意。”红级天赋有多稀少,蜉蝣是知道的。想到可能引来的后果,他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醉花镇,犹豫道,“但是我的家人……” “断魂亭会留下印记,看到的人不会再牵连他人。如果你是担心诡异,亭内也会有专门的人手保护。” “我怕他们想我……” “会有信解释,让家属去指定地点与你汇合。” 蜉蝣小小的脑袋转了转,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缺点了:“断魂亭能每顿两碗饭吗?” “你这样的天赋,两碗肉都行。” “哇!”蜉蝣很满意地惊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黑衣男子:“断魂亭不需要名字,如果你非要问,我是一二三。” “那我是一二五了?” 一二三说:“不。红级有别的代号,你可以想个动物的名字。” “啊,哦。” 千人千面,千面蜉蝣。斗命系天赋的战斗极致,他的名字注定要在断魂亭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只是这一大一小谁也没有想到,用不了两天,多灾多难的小小醉花镇居然又出了一个[斗诡]系的红级。这个人把同类当诡异来杀,把诡异当祖宗供奉着,因为无恶不作,名字响彻了十三州。 机缘巧合之下,本该交给赵百香的信…… 落到了这个叫瓷器张的人手里。 …… ……至于和疯狗的相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第61章 替身瓷11:模拟器进阶 有方向了!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泄出,支撑她的精神气消散了一半,终于无力奔跑,停了下来。 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只觉得喉咙处一阵腥甜,肺好像要爆炸,腿也一阵酸软疼痛——模拟器内的她能保持理智真是太难了! 来不及下一次模拟了。 她看向意识内跳动的文字——那里还没有结束。 【累计完成模拟十次,激活功能[鉴定]!】 【注:最开始的五次免费模拟不计入其中。从第六次免费模拟开始计算。】 【[鉴定]:每日一次,仅现实世界可用,持续时间一炷香。】 【评价:你的语文理解没有问题吧?就是它题目的功能啦。】 看不起谁呢? 柳·文院·玉楼生气了一秒钟。 她按耐住试验这个技能的欲望——每日只有一次机会,关键时刻再用不迟! 【模拟器功能进阶!】 柳玉楼:!!!这玩意儿还能进阶? 这让她难得想起了现代满屏充值入口的劣质小游戏——那些游戏进阶之后往往…… 【天赋抽取率提升!天赋抽取率公示!】 这个还可以诶! 【当前天赋抽取率:10%→30%。】 好家伙,怪不得之前的那么低,是按照这个世界正常觉醒的概率来算的!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模拟消耗提升!当前模拟消耗:[真心]三两。】 柳玉楼:??? 【当前剩余:[真心]二两九钱。】 柳玉楼:…… 这很难说不是反向进阶。 本来也来不及模拟,她放平心态,避免被这玩意儿搞崩—— 这个诡异的世界,哪次模拟真的找到出路了?大不了…… 一死而已! 法式和珠娘也停了下来,关切地望着她。柳玉楼实话实说:“跑不动了。” 和尚皱眉回头:“施主,不若再跑些路程再做打算——” 柳玉楼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巨大的后怕涌上心头: 柳玉楼,模拟器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呀。 陷害你的朋友。 在现代可是要被告的。 她忍不住偷看了和尚几眼,带着后怕: 和尚还活着,真好啊。 …… 短暂的单方面商讨后。 法式再次建议找户人家小歇,等天亮了随商队出镇。柳玉楼才缓过来: 天亮…… 怎么活到天亮? 三次模拟,目前的信息已经很明显了——对面只有“千面蜉蝣”一个人,如果看到他们就会假装和蔼老头骗取信任,看不到他们就会化为瘦高男子查验情报,甚至用上墓马——然后被死信盯上,又不信死信,要来捏他们这些软柿子。 附近的屋子里,李府的紫级和蓝级根本挡不住蜉蝣一回合。他们说不定都是厨子的斗命系天赋,战斗不了一点儿。倒是蜉蝣叔叔的故居,里藏着的瓷器张人坏,仇恨又高,看起来还能当个顺手的工具人—— 她已经有了尝试的思路。但是后路呢?他们没有试错的机会,一旦失败,她无亲朋无好友的,死了还好说,怎么让他们两个……活下去? 她看了一眼法式和珠娘。 柳玉楼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坦诚一部分信息。 她眼神闪烁不定,开口道:“珠娘,大师,其实我……并非一个好人。” 柳玉楼一扶额:完了,大学生隐藏天赋[社恐]发动,一真心发言就知道打直球,话都组织不清楚。 果不其然,珠娘惊讶道:“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倒是法式的话让她惊了一下:“乱世本就不需要好人。” 这和尚倒是挺通透的嘛! 柳玉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自己编好的信息来源:“其实我真的来自俗世楼,从胭脂阁前就是。接近你们,甚至那次几次解决危难,都是我任务的一部分。” 珠娘并没有丝毫预料之中的反应,反而是乖乖地、很平常地点了点头。法式就更别说了,直接反问:“难道不是吗?师父之前的[去伪]就验证过了啊。” 模拟里……他可是毅然决然赴死的啊。 柳玉楼掩下眸中的愧疚,擦了擦汗,看向了珠娘。 珠娘感受到她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在意的是什么。 她嫣然一笑:“姐姐,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你始终是给了珠娘第二次生命的姐姐。 “就算是任务又如何?一路走来,姐姐保护我的心如此真诚,从未变过。珠娘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无论前路如何,总会站在姐姐身边一起面对。” 在法式信任的目光、小姑娘温柔的语气里,她不禁略带哽咽:“我……楼里因为人手有限没有援兵,但是给我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我会试一试,至少大家性命无虞——如果实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大师配合我一下,珠娘跟着他走好不好?在身体养好前千万别用你的天赋,我一定会很快救你出来的。相信我,好不好?” 法式点头:“嗯。” 珠娘眉眼弯弯:“当然啦。” 如果这里有什么系统显示,那么此刻应该是[你取得了队伍的指挥权]。柳玉楼苦中作乐地想。 【好心的模拟器满足了你的自嗨。】 【你取得了队伍的指挥权。】 柳玉楼:……倒也不必。 她再次向二人强调了天字天赋可能引起的波澜,在小巷里检查了一下位置,直到看到“李府”的招牌后才放下了心。 三人在小巷口避风处坐下,休整了一番。 夜深,狂风呼啸。 一个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地从远方走来。 ……老奶奶? 柳玉楼皱眉——只是增加了人数,对面就变了性?是觉得女子多的队伍,对女性更容易放松警惕么? 还是…… 只是路过? 八旬老太夜征狂风小镇? 这和八旬老奶夜征王者峡谷有什么区别? “[鉴定]。”为防万一,她在心里说。 堪比诡异的情形出现,第一次让她有了点玩游戏的感觉。 老奶奶像游戏里的npc那样头上浮现出了一行名字——“蜉蝣”。 红色的。 是她想的那个红名吗? 这个不难确定,明天鉴定一下珠娘就能知道了。但是这么玄幻的一幕,多少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她下意识来了一句:“退出游戏。” 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微妙的奢望。几次开口时,珠娘都是被污染的状态,现在污染解除,能不能…… 能不能听见她说的话? 法式神情莫辨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珠娘好像已经习惯了,摸了摸她的手。 柳玉楼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退出游戏】。 连珠娘这种天字天赋都听不见! 不,不对,也有可能他们此时被污染了! 现在最要紧的,先应付这个蜉蝣再说! 柳玉楼心思涌动,恰好夜幕低垂。 第62章 替身瓷12:狂风之中,见八旬老太 夜光下。 吴地的冬日并不冷,少女带着妹妹坐在小巷口,和尚则在不远处打坐。女孩子们都穿着贴身的粗布麻衣,倒是和尚宽大的僧袍在风中鼓动,像是向暗处的敌人宣告着自己的方位。 一个走路颤颤巍巍、满脸褶皱的老奶奶拄着拐杖,在风里一步一步走来。 狂风呼啸,她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瘫倒。 柳玉楼捏了捏红绫做的腰带,摸到一个硬物后安了点心。她一狠心,主动迎了上去:“老太太,您这大半夜的,风儿又这么大,怎么跑到这偏僻的巷口来了?这里可不是散步的好地方。” 老太太看起来虚弱极了,声音都开始颤抖:“哎呀,小姑娘,我这老眼昏花的,本想找个避风港歇歇脚,没想到夜里客舍都不开,只好绕大老远儿的路回家。 倒是小姑娘们,还有这位大师,怎么大晚上还在外面?咱们这儿虽然不比略败州混乱,但夜里也不安全呐,外面又冷,万一遇上诡异,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如果不嫌弃,不如到老婆子我家里暂住一晚?” 柳玉楼:…… 合情合理,如果不是你头上大大的两个红字一直在晃荡,或许我就信了。 网游定律——红字现,杀心起。这也是她第一时间没有戳穿,而是委以虚蛇的缘由。 柳玉楼一笑:“当然不嫌弃。正好我们在前面的路上也有埋伏——” “埋汰敷敷的被子,”她故意好像说漏嘴了一样补救,“寄存在旅馆里。您知道的,这年头,乱得很,吃饭不小心错过了宵禁的点儿,店家不让进去了,只好在外面露宿一晚。承蒙您愿意收留,不知道您的家在哪里?是不是在前面?” 以蜉蝣谨慎的性子,果不其然中了套。 他眼神微闪,假装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婆子的家正在这条小巷内,正是顺路呀!” 柳玉楼故作惊讶,刻意在腰间摸索着俗世楼鱼符,像是在思索。 有时间限制的时候,人往往会变得冲动。她这一犹豫,蜉蝣老太太立刻变得热情了许多:“瞧你这娃子瘦的,一路没少吃苦吧?奶奶家煨了香喷喷带油花的白菜豆腐,到家就能给你们盛上!” 柳玉楼按住抬杠的欲望——白菜豆腐算什么?净心寺满汉全席不说,现代的蛋糕点心炸鸡可乐,哪个不比这个美味百倍? 【馋猫馋猫!】 柳玉楼:? 她刚想要回答,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清晰可闻的咽口水的声音。 见到两人看过来,珠娘急得小脸通红,眼见的惊慌失措:“我不馋的!” 柳玉楼沉默一瞬,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是盛世了!净心寺的食物都是诡异产物,今天在旅馆也看到了,寻常人家根本吃不起新鲜菜,更别提需要加工的豆腐,还加了油花!乱世之人,哪里舍得放油? 她给珠娘吃的都是什么啊…… 想着黑绿色黏糊糊,味道有些作呕的屯屯糊,柳玉楼没有说话。 顺着身躯自然散发的本性,关注到随口一说的细节。不加以鉴定,谁能猜出这位好心的老奶奶是断魂亭的杀手? 易容不难,气质却难改! 顺着本性,浑然天成,才是蜉蝣伪装的高明之处! 蜉蝣老太太:“哎呀,这小姑娘有福气呀!这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睛,一看就机灵!生得模样也好,体态也周正,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老婆子家里有个孙女儿,不及你百分之一!” 珠娘哪儿见过这么毫不掩饰的“善意”,被她夸得有些害羞,真以为这是个普通的老太太。 她扭捏着躲在柳玉楼身后,时不时探出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老太太。 柳玉楼:……你第一回合当老头时,可是说我跟你家孙女差不多的模样儿。 不再纠结于这种细枝末节,她一边摸着鱼符,一边纠结:“这……深更半夜,这……冒昧打扰,还空着手去,不太合适……” 老太太好像看出来了只差临门一脚,连忙想拉珠娘,却被小姑娘警觉地躲开了。 她有些尴尬,拉着法式就往巷子里走:“哎呀,客气什么,乱世里遇到投缘的不容易,呕,老婆子一个人住着也不放心,就当是陪陪老婆子呗!呕,不是请你们,呕,是请可爱的小姑娘呀!来吧来吧!” 【呕,他说不下去了,呕。】 模拟器故意模仿着他说话的窘态,多少有点欠揍。 蜉蝣的恶心是有原因的。 离得近了,和尚身上的氨水味儿还是能在被风吹散前闻到的,尤其是相对避风的地方。 即使蜉蝣套着别人的身躯,也不能免去这一本性。 蜉蝣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个和尚是掉茅坑儿里了么?怎么这么臭! 和尚阅历少,说着做坏人好点,自己又有点尊老爱幼的心。一时把握不定,被推着往那边走,一米九高的壮汉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两个少女。 柳玉楼又装了一会儿,几度伸手去掏那个鱼符,看得蜉蝣的手一直在拐杖上。 眼看着他就要拔刀,柳玉楼才终于像是无可奈何般失望地妥协:“好吧。” 蜉蝣连最后的几分犹豫都没有了,立刻松手放开了臭和尚,直接朝着小巷子里走去。 柳玉楼用手勾勒着俗世楼鱼符上的“楼”字,掩下眼底的冷意:看,这就是“善游者溺”,谨慎的人终究会败在太过谨慎上。 …… 黑漆漆的夜空下,两户人家侧对着门。 富丽堂皇的“李府”觥筹交错,有宴饮之声,大开着门、杂草丛生的民居荒凉寂静,有草虫之鸣。 柳玉楼又一次开始怀念现代彻夜不熄的一排排路灯。她还不太能适应没有灯的夜晚,下意识朝着李府的灯笼靠近。 蜉蝣老奶奶明显没想到这么偏的巷子还能有富人家,人一多,就容易出事。他目光莫测地看了看柳玉楼,看她的诡异腰带,看腰带下隐隐透出的鱼符,和上面刻印的方形字样。 蜉蝣反应过来了。 另一户是自己叔叔以前的旧宅。 她犹豫了一下要去哪一户—— 为什么以上,蜉蝣的第三人称代称总在“她”和“他”间反复呢? 虽然模拟器给蜉蝣的定性是男声,但这种能易容的怪物,很难想易容了几层。柳玉楼实在不能确定他的男女,因此总是在这之间来回飘移。 ……还是假设为男的吧。 柳玉楼淡然一笑:“这是您的邻居吧?我刚才想了想,空手上门实在不好,给您送了一点礼物,希望您喜欢。——也就是一个小紫级,和一个蓝级废物,我让他们出来为您唱首祝寿歌?” 法式大为震惊地看了她一眼:他是清楚柳玉楼那个抱佛脚天赋威力的,严格来说,连蓝级都算不上——一会儿不见,这就蓝级废物,紫级小了? 她用口型比划:俗世楼。 第63章 替身瓷13:刀戈又起 【俗世楼,你的专属背锅侠,值得拥有!】 柳玉楼:? 茉模拟器话糙理不糙,万能的[楼]能解决一切。 反正和尚没见过那里的真人。 蜉蝣明显停顿了一会儿:他应该推测出了柳玉楼来自别的势力,但是无法确定。 ——什么势力能在这个诡异的乱世安排好每一步? 他不信邪地走上前:“深夜扰民多不好呀,老婆子和他们理论一番……” 大风呼啸,李府的石狮子静默地守护着大门。蜉蝣老太太缓缓走上前,手中的拐杖轻轻敲击着铜环,发出沉闷而悠长的声响。 没有反应。 在老太太发火变成满级老太太前,柳玉楼交代好了法式。壮硕的大和尚一个助跑,一脚踹在了门上,只听“咚”的一声—— 片刻沉默后,一名仆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半开门缝:“什么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烦请好好说,咱们小门小户的经不起折腾呀。” 法式和尚站立不动,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所幸受限于大风天,又有府里厨房的香油调料味儿对冲。不然他头顶的氨水味儿飘出十米,这压迫感也不剩什么了。 柳玉楼笑眯眯地上前,一指大和尚:“看到这位了么?断魂亭的上门来踩点儿,你猜猜今天要取的是谁的脑袋?” 身后,蜉蝣的目光在“断魂亭”三个字出来后便死死地盯着她。 本来法式长得就凶,夜晚人的思考能力下降,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当真的对待。 他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表现出来是吓得发抖,立刻撇清干系:“不不不是小人呀!小的刚刚如厕、呸,开小差了一下,怠慢了您,府里只有家主是[紫]级,今夜还有一位[蓝]级,您……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这一次,他也不说那什么“尊者”和“大人”了。 一紫一蓝,恰好印证了柳玉楼刚刚的话——蜉蝣老太太颤颤巍巍地退出了门:“老婆子想岔了,热闹些好、热闹些好啊,有烟火气,老婆子也不那么孤独——” 如果是他自己发现的,他可能两把飞刀就能震慑所有人。但是柳玉楼先说出来,以他的性子,很难不怀疑里面有埋伏。 ——预知系天赋太可怕了!柳玉楼由衷地想到。这就是信息差的结果吗?难怪预知系天赋被视为老鼠,人人喊打,甚至被封杀! 一定要捂好马甲! 【呵。说得好像你有天赋一样。】 【这不是器器我的功劳吗!】 柳玉楼:? 就在这时,李府的府门里跳出来一只鸡。 ……当真是厨子世家。 红绫的触发条件!柳玉楼眼前一亮,眼疾手快,技术熟练,下意识给它一把抓在了手里。 【这单身二十一年的手速,小黑子,是你!】 柳玉楼:? 下意识抓鸡,我也很抱歉。 门房却想岔了,一下子不仅不害怕了,还一副要大喊的样子:“敢伪装断魂亭的大人来偷鸡摸狗?来人呐,拿下这帮匪徒!” 这门房,不管他们的话是真是假,先假装是真的。是真的,就能保命;是假的,就来献功。这就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了,可惜,受限于眼界。 柳玉楼不想妄动无辜,用眼神暗示法式。 法式一念:“[千山]!” 柳玉楼终于见识了这个橙级天赋该有的模样。只见门房动作一下子定格,两眼呆呆地望着前方,不动了。 法式:“大概能持续到天明,运气好能到明天午时,自然清醒,无妨。” 好……好羡慕。 柳玉楼叹了口气。 公鸡:“咯咯咯!” 把蜉蝣老太太紧张得不行:“怎么了小姑娘?” 柳玉楼提着手里的鸡哭笑不得,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炷香将过![鉴定]的时间快到了,她得下猛药了! 她笑着开口:“没事儿,去您叔叔家吧。” 蜉蝣老太太拐棍一抖,打着哈哈:“小姑娘开什么玩笑呀,老婆子老了,哪儿还能有叔叔,怎么能记得住那么多年前的事……” 直到一行四人踏进了远门。 老太太猛然转身,拐杖抵住了她的咽喉:“你知道多少?” 死在这个人手里好几次,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柳玉楼掐着手中的鸡,公鸡脖子都快被她掐断。 她用全身的毅力抑制住转身躲避的冲动,看起来淡定自若,笑眯眯地道:“千面蜉蝣大人,同气连枝,别这么冷漠嘛。” 蜉蝣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老婆子无亲无故,好心收留你们,哪里来的叔叔?” 法式和珠娘上前一步,怕蜉蝣伤到她,又停住了。 柳玉楼的眼神仿佛能洞察人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假装意味深长:“吾妻亲启,岁月悠悠,时序更迭,不觉已远离故土多时,未能常归省视,心中实为歉疚难安——” 感谢她的背书能力。 下一瞬,真出现了大变活人的把戏,老太太的声音变成了一个男声,吓得对“这是老奶奶”深信不疑的珠娘差点尖叫,幸好被法式捂住了嘴。 蜉蝣声音很凌厉:“[楼]和[阁],你是哪家的?” 为什么不是[台]?柳玉楼反应了一瞬,才明白——隔着红绫,他只能看出大概的方形字体结构,明显不是[台]。 柳玉楼举起双手后退一步,从腰间摸出来了那块刻着“楼”字的鱼符。 ……说起来,好鬼神的新皇说要给她送个“楼”字牌,也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看到俗世楼鱼符的那一刻,蜉蝣眼睛就红了。他好像被触发了怒气值的boss,一下子抽出拐杖的短刀,直逼柳玉楼的喉咙! 法式立刻:“[千——” 珠娘跟上:“[告——” 这两人倒是默契。 说好的同气连枝,私仇是私仇呢? 柳玉楼先制止这俩:“不用!” 就在这犹豫的一瞬,短刀划破了她的咽喉,然后停下了。 柳玉楼敢这么有自信,不是因为她莽了,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了—— 一炷香已到。在她拿出俗世楼鱼符后,大大的“蜉蝣”二字前,红色的名字变成了—— 黄色。 中立! 蜉蝣收了刀,冷哼一声:“倒是有几分骨气。[仙]字部,就凭你这么个小丫头?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个部是怎么看出来的? 意料之外的情况——这是模拟器没有得到过的信息! 柳玉楼脑筋飞动,回忆起自己获得这个鱼符时的信息—— 那是从珠娘的身上摸出来的。 ……死结了。 柳玉楼开始回忆所有的信息——[亭台楼阁]神神秘秘,除了眼前这个[亭]的和疑似来自[阁]的红兰,疑似来自[俗世楼]的只有…… 神秘的青衫女子和蜉蝣上周目口中“做了俗世楼的狗”的奇怪人。 她顺着本能胡编:“是疯狗给我的。” 蜉蝣完全没有怀疑:“那条狗?不是,他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 他信了。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不对!” 柳玉楼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不对——这个称呼不是我起的吗?怎么流传这么远了?”蜉蝣满脸怀疑,“就算给人,你是‘她’之外的女子,他凭什么给你?不做狗了吗?” 柳玉楼:……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个谎要用更多来圆。面对这种情况,她只能故作高深莫测地笑笑,算是留白,又把话题转到珠娘上:“这个姑娘俗世楼要了——” 蜉蝣不再纠结之前狗不狗的事,立刻接上:“俗世楼的手什么时候伸这么长了?说好了,这是我们要的人。” 柳玉楼松了手,公鸡满院子乱跑,法式把门带上了。 柳玉楼瞟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心下急转:蜉蝣是迫于俗世楼的威慑才难得的好说话。脖子上伤口沙沙的,肩膀上也疼得厉害,提示着她这人凶得很! 她忍着疼痛,假装淡然,笑道:“房内有您叔叔的家信,可以去看看,俗世楼要留这姑娘到明天早上。——先别急着动手。” 蜉蝣已经拔刀了:“同气连枝,只是不死而已,没让你蹬鼻子上脸啊![俗世楼]还有什么想法,咱们‘切磋’一下?” 第64章 替身瓷14:快递与鸡的共性 面对他的强势试探,柳玉楼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很快压制住恐惧,表面依旧保持着平静:“俗世楼可还有一份大礼呢。让我重伤简单,周遭的布置下,你能确保自己全身而退吗?” 蜉蝣冷哼一声,没有纠结这是什么大礼,而是先问:“疯狗为什么把鱼符给你?” 柳玉楼不慌不忙,指着红绫:“蓝级诡异做腰带,你就不好奇么?其实我有全套诡异衣服套装,只是被借去了而已。 “这个蓝级诡异看似普通,说起来倒还和你们断魂亭有一段渊源——” 柳玉楼:“大业初年石将军,妻妾同心抵万金。可怜绝世断魂亭,唯一一次失利变成了别人y的一环~” 【难道器器也是你们y的一环吗?啊,器器好伤心!】 柳玉楼:?戏精闭嘴! 虽然听不太懂,但蜉蝣明白了个大概:“这是……那位奇女子留下的?” 柳玉楼:“嗯,我是她的后人。” 蜉蝣显然相信了,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放松地来了一句:“哼,狗果然还是狗。” 他的心情看起来好了许多。 有点像…… 我磕的cp没有be的感觉。 柳玉楼摇摇头,甩走自己的错觉。 得到了答案,蜉蝣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指着杂草丛生的房门,命令道:“你去开门。” 柳玉楼笑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 毫无异状,只有尘土满面。 她首先看向柜子,两大两小四个瓷器排排坐地罗列在那里,明显过了好久,她才感受到了一点吸引力。 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些想法: 好美的瓷器…… 想再靠近一点…… 【客官 不可以 你靠的越来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里 还假装那么冷静】 柳玉楼:??? 模拟器的话成功吓了她一个激灵。 等等,瓷器再美,也不是属于她的啊! 现代那么多免费博物馆,什么样的精品没见过?堂堂现代人,怎么会为一些瓷娃娃神魂潦倒? 柳玉楼假装着靠近,但是心里却拉满了警惕。 她是知道的,瓷器张要转生,又看不起女性的身体,尤其是她这样的豆芽菜,肯定是犹豫了很久。 可是她的心里突然又冒出了别的想法。 这么美的瓷器…… 应该让更多人来看看呀! 作品没有观众可怎么行呢? 柳玉楼发自内心地呼唤:“都进来啦。” 她之后,进门的是法式大和尚。这和尚天赋好,身体壮,除了臭点以外没有缺点,堪称转生第一选择——反正瓷器又闻不到! 果不其然,那种想靠近的想法立刻消失了。柳玉楼才发现,刚刚自己虽然警惕着,还是被替身瓷吸引了! 【你变心了!你都没被我吸引过!】 柳玉楼:? 抛开模拟器不谈,这个瓷器,也太邪门了! 她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大和尚原本关切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了瓷娃娃们:“好生精致的瓷器……” 然而珠娘很快钻了进来:“姐姐姐姐,屋里都有什么呀?” 如果将法式的天赋比作一团火,那珠娘就是一个熊熊燃烧的太阳。 萤火之光,怎能与皓月争辉?更别提,法式在净心寺里荒废了足足二十一年,之前是天赋卓绝的佛子,现在是没啥心气的中年和尚,虽然还在壮年,但很快就要走下坡路了。 柳玉楼虽然是文院,但也读过一些历史——乱世中活到五十的都算难,是以人生七十古来稀。 因此蜉蝣装的老爷爷,说是老,实际上也就是五十多岁左右的样子,搁现代都是中年人,保养得好和三十多岁没差——乱世哪里比得上现代? 而珠娘年少天真,正是即将绽放光彩的时候,有大把的时间去感受生命的精彩。对瓷器张来说,唯一的缺点就是珠娘是个姑娘,他一看不起,二不适应——那又如何? 珠玉在侧,还能看得上木鱼吗? 喵的,他还选妃上了,越想越气。 瓷器张果然败给了贪欲。 快要摸到瓷娃娃的法式很快停下了,反而是珠娘好奇地开口:“咦?柜子上这些漂亮的是什么呀?” 但是法式也没有挪开视线,显而易见,瓷器张还在犹豫。 然而随着蜉蝣老太太的进门,那一点犹豫也没了。 女子身再不适应,也比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好! 珠娘明显纠结了好久,但也摆脱不了地向着瓷娃娃靠近—— 柳玉楼让法式按住了她,时不时允许她挪动一点。 蜉蝣老太太扫视了一圈儿屋里的布置:“你说的大礼呢?” 柳玉楼熟门熟路地从桌子底下抽出那封干枯变黄的家书,却没有直接递给蜉蝣,而是开口道:“这只是开胃小菜。为了使合作更为顺利,借我一把短刀。” 蜉蝣老太太冷声道:“你要刀干什么?” 【自宫自宫!】 柳玉楼:?有没有可能我是女孩子? 忽略模拟器的打岔。 柳玉楼毫不在意地把俗世楼鱼符和信递给蜉蝣:“这个作抵押。你放心,我伤不到你,也不靠近珠娘。拆快递的刀见过吗?” 蜉蝣明显考虑了一会儿:“快递是什么?” 【就是自己买给自己的礼物。】 柳玉楼:?还挺贴切的。 柳玉楼:“这不重要,重点是拆快递的刀——这个就是。” 蜉蝣看似读信,实则把目光分出来一些给了她。同时貌似也关注着法式和珠娘,估计已经认出了替身瓷,只是警惕着她这个“俗世楼的人”,没有点破。 柳玉楼毫不在意,直接走出了门。 蜉蝣:!果然是要联系外界吗? 他正要采取措施,就看到柳玉楼半只脚又踏了回来,同时…… 手里拎着一只垂头丧气的大公鸡。 蜉蝣:? 法式:? 在蜉蝣一言难尽的目光里,柳玉楼试着用刀戳了一下地面。 刀入地,就像进入一块豆腐一般毫不费力。要知道,这可是青石板,不是泥土! 好刀! ……柳玉楼只感觉肩膀上的伤更疼了。如果当时不是擦身而过,只怕她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柳玉楼抱着公鸡到三个瓷器面前,先摔了两个小的犬瓷,却在要摔第三个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把它挪远了点。 不是她分不清吸引力来自哪个……只是…… 当下人多眼杂,等下再论。 柳玉楼叹了口气,摸了摸公鸡的头。 她举起了刀。 下一秒,在屋内三人一瓷的惊异目光里,柳玉楼快准狠地一刀斩掉了公鸡的喙部,在公鸡还没有感到疼痛前,一把把刀柄插到了公鸡的嘴里! 【狠人狠人!】 三人:!!! 瓷娃娃:!!! 公鸡:???!!! 柳玉楼不知道公鸡疼不疼。 鸟类的喙部是角质层,理论上是不会很疼的。但是鸡的嘴部是有皮肤连接的——反正那一刀是见血了。见了血,就有神经,脸上的神经—— 好吧,看样子是疼的。那一下刀柄都插严实了,公鸡的口部血肉模糊,疯狂扑闪着翅膀,爪子在她手上、脸上留下了好几道血痕,头还像是有喙那样疯狂地啄着、攻击着,试图从疼痛下保护自己。如果不是柳玉楼松手的快,此时手上只怕多出了好几个血洞! 公鸡在柜子上疯狂扑腾。终于,只听一声脆响! 第65章 替身瓷15:剖心剜耳, [传语] 方成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珠娘一下子恢复了理智:“玉楼姐姐,你没事吧?” “诶?我怎么已经到屋子这么里面了?” 是替身瓷。 公鸡逐渐变得透明,蜉蝣的刀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柳玉楼当机立断地捡了起来,丢还给了蜉蝣。 蜉蝣:“这可是刀!别乱扔!” 【就是就是,不知道递刀要给别人刀把那面吗?】 柳玉楼:?模拟器你起什么哄? 蜉蝣的声音很快断了。 只因为眼前的一切太过魔幻——透明的无嘴公鸡,最终化为一尊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瓷娃娃,有了同样的裂纹,然后在清脆的一声响中裂开!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重的阴气扑面而来,其声响居然盖过了窗外的狂风! 法式面色凝重,珠娘一头雾水,蜉蝣……蜉蝣满脸不敢置信。 “这替身瓷真叫他炼成了?” 一个身披黑袍的身影在阴风中缓缓凝聚。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喔喔——喔喔喔???” 即使身披黑袍,也一下能看出…… 这是一只大公鸡。 珠娘:“大公鸡变成诡了吗?” 柳玉楼一笑:“是由诡转生的人,不过,说是诡也没什么关系。” 她挑眉看向蜉蝣老太太:“大吉大利,今晚吃鸡。这只——过去的名字叫作瓷器张。” “这份大礼您可满意?” “瓷器……张!”老太太低下头,掩盖疯狂上扬的嘴角,那是身体本能也压不下的狂喜,“你们可真是了解我啊,好一个俗世楼,好一个俗世楼!难怪那么多人上赶着给你们当狗!” 柳玉楼: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微笑就对了.jpg “如果是真的,还真是拒绝不了的礼物啊……”蜉蝣老太太一边控制表情,一边从拐杖里摸出来一个什么,一把掀开瓷器张的黑布——果然是一只没有喙,嘴的位置一团血的大公鸡。 他把那个东西塞进了公鸡血肉模糊的口里。 “喔——咕——” 幸好没有贸然动手,这蜉蝣居然还有底牌!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蜉蝣老太太难得好心情地解释了一下:“这是[传语]。断魂亭常和诡异打交道,阳诡可以说话,但阴诡不行。让阴诡吞服这个,可以让它们的话被人类听懂。” 仿佛是看到柳玉楼眼里的羡慕之色,蜉蝣冷笑一声:“这玩意儿可不常有,稀罕着呢。” “心意相通,才可以让意义越过语言的藩篱,达到语意的传达。别说夫妻,就是父子、母子,也常常达不到可以作为材料的标准。” “怎么……和人联系上了?” 蜉蝣习以为常,态度自然地道:“能跨越物种已经逆天,怎么确保一定能让人听懂?万一是别的语言呢?所以[传语]的材料之一就是人心。心意相通的两个人,一个剖心,一个剜耳,再由特定的‘八音象虫’吞心噬耳,才能炼成。” “最难得的是,材料双方都不能对彼此有丝毫怨怼,必须是心甘情愿地赴死,或者失声。” 这个世界太癫狂了! 柳玉楼听得一阵作呕:“这怎么可能?” 蜉蝣老太太:“怎么不可能?小姑娘毛都没长齐吧,见过什么?” 柳玉楼:……谢邀,这个世界无父无母,不是她的家,为了避免被抓去做材料,她这辈子只会和自己心意相通。 【你忘了器器了吗?真正和你心意相通的,不是器器吗?】 柳玉楼:? 滚呐!不要偷看我心声啊! 就在这时候,大公鸡开口了。 因为鸡的嘴没了舌头也没牙,多少有点漏风:“你们是谁?为什么算计我?” 蜉蝣:“你是瓷器张?” 大公鸡绿豆大的眼珠转了转,将头一抬,满是桀骜:“瓷器张?我正要找他呢!我是他家隔壁的豆腐王,这家伙趁我不在睡我媳妇儿,我回来说要给我摆赎罪宴,结果偷偷在菜里下药,把我扔到了煅烧着的瓷器窑里,醒来怎么成公鸡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是不是他的同伙?” 煅烧。 柳玉楼精准抓住了关键词:不是专业的普通人只会说“烧”,很少会说这种名词! 起因开头结果具在,恐怕当年的豆腐王真是这么死的。 哪儿有什么转生,恐怕早就烧成了灰。 蜉蝣死死盯着它,一会儿看看柳玉楼,一会儿看看大公鸡。 大公鸡又说出了几个豆腐王的私人小癖好。 【叫他名字试试。】 柳玉楼站在它身侧的一方,突然开口唤道:“瓷器张。” 公鸡下意识地转头:“怎——不好!” 蜉蝣哈哈大笑起来,青年的笑里带着几分苍凉:“没想到呀,名满十三州的瓷器张变成了一只没嘴鸡!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也想扒了你的皮,嚼碎你的骨头!报应啊,都是报应!没想到老天真的开眼了啊!” …… 老天开眼? 柳玉楼现在的心情就好像那个费尽心思把患者抢救下来的急救医生。费尽平生绝学,几天几夜没合眼,甚至自己掏腰包再试一次,患者活过来第一句话:“感谢老天爷!” 行吧。反正模拟器的存在不能暴露。 【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呜呜呜。】 柳玉楼:? 事实上。她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出现了一个纰漏:替身瓷的激发是需要一个生物给它摔碎的。 谁来摔?蜉蝣就算不认识替身瓷,难道就会摔了吗?何况他知晓得清清楚楚! 幸好红绫的激发需要鸡鸣,给她形成了肌肉记忆!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 大公鸡眼神阴冷地看过来,本该是鸟喙的地方却断裂开来,露出像是修建过的马蹄的角质层。嘴巴长得很大——那是柳玉楼强行塞进去刀的结果,半个脖子几乎快被捅穿,淅淅沥沥的血滴答到了地面。 有些瘆人。 大公鸡:“你是什么人?” 蜉蝣老太太:“杀你的人!” “想得美!爷爷我名动天下时。你还在——额,”老太太看起来不太年轻,瓷器张不禁怀疑起了是否是当年的某处风流债。但他手下可不含糊,“犬瓷,来!” 地面上被打成碎片的两个小瓷器发出一声呜呜咽咽的小狗悲鸣声,一动不动。 如果瓷器张还是人身,修复这俩小瓷器狗不过是挥手的事儿。但是鸡是没有手的——很难说翅膀到底能不能点燃火。 但是鸡翅烤了一定很香,柳玉楼突然想到。 蜉蝣本来都警惕地拔刀了,见此,拿着刀靠近,一把把大公鸡的腿抓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大公鸡扑闪着翅膀,羽毛掉了一地,最后终于像一只普通的大公鸡那样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了脑袋。 第66章 替身瓷16:三叩之祭,墓马生信 怎么没动静? 大公鸡等死一会儿,见没有反应,试探地看向蜉蝣老太太。 老太太在房里点了三根香,像是祭祀枉死的叔叔婶婶。 【应该点两根半,杀鸡要点两根半!】 模拟器在意识里皮,柳玉楼一下子给它点掉了。 三根香而已。 瓷器张可不知道模拟器的吐槽,它松了一口气。 呼。没事。 等等,祭祀是不是要有祭品来着? 大公鸡一个激灵,伸长脖子,试探性地唤到:“小丽?小美?小花?” 蜉蝣已经从柜子里拿出来了盘子,正在擦去上面的尘土:“你叫谁都没用。” 大公鸡:“大妹子,你冷静啊,我不记得我睡过声音这么像男的的女人啊?” 才反应过来它在想什么的蜉蝣冷着脸,气得盘子都捏碎了一个:“你看清楚,爷爷我是男的!” 【哎呦~你干什么!(摘眼镜)】 柳玉楼:??? 大公鸡:? 看着老太太的法式揉了揉眼睛。 珠娘后退一步。 柳玉楼默默记下:嗯,蜉蝣的性别终于确定了。 瓷器张沉默一会儿又开口了,属于大公鸡的声音尖利刺耳:“男的我也不是没尝过鲜,你是小红?” “我去你的。”三观不错的蜉蝣忍不住爆了粗口,改捏公鸡的脖子,制止了它接下来的虎狼之词。 他按着公鸡的鸡冠,强行让它叩了一个头。 “一叩众生风雪泪,为当年流离失所的百姓!” 公鸡的头和断了的喙戳到地面上,满口的土。 像是当年土匪侵略下毁灭的无数个醉花镇。 岭南居无食。 不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 【食土食土!】 “二叩红颜花下诡,为被你糟蹋的所有男女!” 大公鸡支支吾吾,硬是挤出一句:“男的很少,我——” 又一次重重地撞击地面,让它头晕眼花,满目金星,说不出一个字。 求告无门,无路可逃。 ……就像…… 当年被抓住的那些受害者一样。 “三就是你我的私仇了,但是你还是得磕头!”蜉蝣撩起长袍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同时把大公鸡按下。他把公鸡的翅膀和尾羽一刀斩断,放在祭台上:“多少年了,蜉蝣为你们报仇了——或许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无妨,丢了面目的人活该丢了名字,但我的姓没忘!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眼神扫过了柳玉楼。 柳玉楼:“俗世楼的仇,到时候一起还你。” 俗世楼跟我柳玉楼有什么关系? 【我器器跟模拟器有什么关系?】 柳玉楼额头上出现了青筋:模拟器闭嘴! 蜉蝣冷哼一声。 “致飨!” 眼看着刀就要出鞘,天还未明,柳玉楼赶紧开口:“等等!刀下留鸡。” 蜉蝣冷着脸,把刀按在公鸡脖子上:“给我一个理由。” 大公鸡:“疼疼疼疼!你放开老子!” 柳玉楼:“你知道的,珠娘被俗世楼的墓马标记了。这东西每次寄信都要附赠一个死信,就你和天字天赋者两人,你是要自己死还是要她死?” 蜉蝣:“哼,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断魂亭自有去除标记的方法。” 柳玉楼:“如果它要不了一炷香就能来呢?一炷香内,你能去除吗?” 蜉蝣脸色一变:“不可能!墓马日行千里,这个月的墓马,在千里之外的东境线外,到这里至少还有四个时辰!” 柳玉楼:“既然有四个时辰,等上一炷香又何妨?我收到的情报就是如此,等了也不会有碍你什么,如果信息是真的,你们岂不是有一个枉死了?如果所言有误,你一则可以逃生,二则杀了我也不迟。” 亲手杀掉俗世楼的人。 蜉蝣果然被说服了。他抗拒不了复仇的诱惑:“你想好了?赌注所杀,不算违约。” 柳玉楼:“愿赌服输。” 【哎呦~】 柳玉楼:? 珠娘热泪盈眶,扑到她的怀里:“玉楼姐姐!” 小姑娘的眼泪大滴的掉。 小姑娘很懂事,知道柳玉楼所做的一切,无论是自爆(假的)身份、打碎替身瓷还是赌命,都是为了保下她! 立场不同的几人相互对峙着,只有瓷器张所在的大公鸡时不时半死不活地呻吟一下。有一说一,大公鸡时不时说句人话挺吓人的。 时间就在这样的尴尬中缓慢流逝。终于,一声高昂的嘶鸣响起! 天将白。 蜉蝣老太太脸色一暗:“不可能!同一只墓马,怎么能一个月用两次?” 像是想起了什么,蜉蝣一拍手:“[充能]!有这个技能的人终于又出现了吗?” 柳玉楼心跳漏了一拍。 模拟器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充能! 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墓马踢踏着蹄子跑了过来。 柳玉楼第一次在现实里见这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它长得还挺像博物馆的那个马踏飞燕,只是脚下没有鸟,身上有两道划痕。 她屏住呼吸。 请一定要……如我所愿。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祈祷,晃悠的墓马停在了…… 大公鸡头上。 蜉蝣面色一冷:“哼。既然如此,更加留你不得。” “刀下留鸡!” 蜉蝣老太太手上青筋都出来了:“又怎么了?你赢了!” 柳玉楼:“你就不想知道俗世楼大费周章为这只墓马充能,想传递的是什么信息吗?” 蜉蝣冷笑:“你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得到这个信息?” 柳玉楼抱着珠娘:“这是我们俗世楼的人。” 蜉蝣:“口口声声说的倒好听,那得看人家愿不愿意跟着。[天]级出现,必有乱世,俗世楼一帮文人,哪儿来的力气守住一个天字?” 珠娘忙不迭地开口:“我愿意!” 蜉蝣:“哼,小姑娘可想清楚了,我们断魂亭天下无双!” 珠娘:“我跟着姐姐!” 蜉蝣:“我们断魂亭大量好男儿,俊美、健壮的都有,任你挑选!” 柳玉楼抗议:“她才七八岁!” 珠娘:“我跟着姐姐!” 【哟,全是男模,这不是某人的梦想么?】 【左边一个小奶狗,右边一个清冷剑仙。前面一个傲娇小猫给你按腿,后面一个黄皮体育生给你捶背……】 柳玉楼脸爆红:闭嘴啊你!!! 珠娘不知道,为什么柳玉楼脸一下就红了。 她拿大大的欧派蹭了蹭玉楼姐姐。 蜉蝣捏紧了手,转向柳玉楼:“我想好了,或许你可以考虑弃暗投明,来我断魂亭。以上条件,都不作废。\" 柳玉楼:我可谢谢你。 借着珠娘的势,她得以靠近墓马。 她提起不老实的珠娘,握着她的手往墓马上按:“乖乖,伸手摸一下这个小马试试。” 收信人,那必然是珠娘呀! 蜉蝣冷冷盯着,没有制止。 珠娘小小的手触摸到了墓马。 柳玉楼:“有没有什么信息?” 珠娘还没有回答,下一秒,蜉蝣突然飞速靠近,一把把一个什么东西丢进了珠娘的嘴里! 柳玉楼愤怒:“你干什么?” 她生怕珠娘被下了什么控制药物、吃了虫子或者人的某个部位,反复地检查着:“珠娘乖乖,张嘴,还能吐出来吗?” 珠娘一脸懵,看上去没有太多不适。 蜉蝣:“她可是日后的天级,断魂亭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损害?放心,这个可是好东西。小可爱,你刚刚收到了什么信息?” 珠娘摇头:“珠娘没有收到信息。” 蜉蝣大惊:“怎么可能?你刚刚什么感受?” 第67章 替身瓷17:好久不见 珠娘:“凉凉的。” 蜉蝣不死心:“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珠娘:“只有你说话的声音。” 有问必答,怎么像真言药剂啊?柳玉楼想。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如果器器我没记错,真言药剂是西幻的。】 柳玉楼:?你穿模了啊! 【略。】 柳玉楼:? 柳玉楼正讨伐模拟器时,只听得蜉蝣喃喃自语:“怎么会……[存真]怎么会失效……明明标记的对象是她,难道千里迢迢,十年充能只为了一封空信?” 柳玉楼心下一动,召唤一直保护她们的法式:“和尚,你摸摸看看。” 既然不是给天级的珠娘,那一定是给出自国寺的佛子法式! 法式上前一步,伸出手,沉默但可靠。 蜉蝣迅速把另一片[存真]塞到了法式嘴里,壮硕的和尚捂住嘴巴,居然也不能阻止他。 看老太太皱巴的脸上一脸肉痛的神色,这可能还真是什么好东西。 蜉蝣:“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法式:“没有。” 药效还没有过的珠娘:“没有。” 【萝卜蹲,萝卜蹲,器器蹲完珠娘蹲!】 柳玉楼:?你还能蹲下呢? 蜉蝣快要抓狂,冷着脸看向她:“这就是你说的生信?骗我的药?” 一边问,一边不信邪地自己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墓马。 无事发生。 蜉蝣有些危险的眼神看向了她。 柳玉楼:…… 她毫不在意地上前:蜉蝣以为她是俗世楼的人,甚至可能是收信人,但是怎么可能呀?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冒充俗世楼的倒霉蛋罢了。 【左转左转左转!】 柳玉楼下意识地向左看去。 珠娘如羊脂玉一般的脸上居然布满了污渍!看向法式,这和尚脸上、手上居然也有点点泥流出! 她连忙质疑蜉蝣:“你给他们吃了什么?解药呢?” 蜉蝣:“哼。[存真]可不是什么毒药。它是用软绿玉、万物秤和高僧印信等珍贵物资炼成,短时间内说真话不假,体内的污垢杂质却也会随之排除——去伪存真,是洗去诡异侵染、重返灵性本能的大补之物!即使是我也只有三颗!” 真言药剂+洗髓丹? 柳玉楼没敢吱声,确定珠娘他们的安全后,就满不在乎地把手搭在了墓马上。 …… ! 意料之外的是,一个不辨男女的声音竟然在她耳边响起! “好久不见。” 柳玉楼惊呆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什么好久不见?她确信没见过这个声音的主人呀! 难道……是这个身体原主见过的? 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 “珠娘就交给他们吧,断魂亭的安保还是不错的。到了南海,俗世楼自然会把人抢回来。” 柳玉楼:!!! 如果是原主认识的人,为什么对面认识珠娘? 不对!认识珠娘的是她! 珠娘、珠娘明明是她先认识的! 【哦,这该死的占有欲,器器都有点磕你俩了。】 柳玉楼:? 她是无性恋!!! 【天啊,你居然觊觎可爱的器器!我就知道,变态!!!变态!】 柳玉楼:?滚呐! 先不说对面的人为什么寄信给她—— 对面的“他”为什么会知道此时的情况?为什么会知道她旁边有珠娘,还有断魂亭的人? 柳玉楼浑身发冷,只觉暗处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时刻窥视。 他又凭什么…… 相信没了珠娘的她还会往南? 不对! 从胭脂阁出来,她本来是想去大城市的。是那个神秘女子给的人手花让她看到了北方高山上城池大的眼睛、西边皇城上盘旋的黑色蜈蚣、西南的巨大双足鱼诡和东边遮天蔽日的雾气诡城。只有南方看起来一片清明,才让她决定了往南—— 她当时不了解这个世界,现在却想问,这个诡异的乱世真的有清明之地吗? 南方有什么特殊的,居然没有那种大型的诡异? 以她目前的所见所感,这个世界的气候条件都和她所在的现代古国相似。既然如此,南方应该更加富庶才是。 无论诡异想要的是资源还是人,都应该喜欢更多的! 难道说…… 诡异怕很多人聚集? 可净心寺当年五百多和尚,也没见天罚犹豫呀? 还是……南方的诡异藏起来了,或者她往南看时,有东西遮上了她的眼睛? 柳玉楼越想越觉得可能,只因为…… [“越地多珠,故生男多名珠儿,生女……多名珠娘。”] 往南方根本不是她的意愿,千里赴南海,分明是神秘女子的诱导! 【继续继续继续,器器喜欢你的内耗!】 柳玉楼:? 道理她都懂,但这么一想,却是不由恐惧起来:在净圈寺召唤武帝诏书时,那种放肆不羁的语气写满了熟稔,好像对这一情况早有预料。 国库早就被转移。 二十一年,哪怕是改朝换代都没有启封的天罚,却在她到来时恰到好处的解封。而五百年前,黑玄祖师就说过预言“因缘法会,遇楼则收”——她恰好叫柳玉楼,冒充的是[俗世楼]! 五百年的“会”,恰好就没有用过,偏偏留给了她和珠娘他们。 而在她的几次模拟下,珠娘觉醒了[天]字——偏偏只有珠娘被俗世楼标记了! 更荒谬的是,墓马的生信——是给她柳玉楼的。 巧合?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 柳玉楼神经再大条,也说服不了自己。 她好像…… 一直在别人的股掌之间。 所有的挣扎都是别人的精心设计,每一次以为逃出生天…… 实际都是自寻死路。 柳玉楼有一种自己是飞虫,粘到了蛛网上的错觉。 废柴大学生哭泣。 要不就这样躺下去吧,假装是死掉很久的发霉飞虫,让蜘蛛吃的恶心一点。 …… 模拟器噤声了。 柳玉楼目光涣散,清澈又迷茫。 呆呆的…… 呆呆的…… 摆。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诱惑她: 就听他的安排吧,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已经死了三条命,获得了所有的信息,尽了最大的努力。 断魂亭,打不过啊。 珠娘,留不住啊。 反正…… 反正俗世楼已经安排好了,一定会没事的。珠娘和你,只是短暂的分离,之后我们会在南海相见。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下次见面,就会是能随便用[天]级天赋的巨、乳小萝莉武神,珠娘2.0plus版! 脚踩俗世楼,拳打断魂亭,一掌拍扁一个诡异。 有珠娘罩着,还管什么乱世?什么级别的诡异见了不得低头? 诡异?乱世?这天下她还不是横着走? 【摆?】 模拟器的问话让她骤然惊醒。 她呆在原地的时间好像有点久了。 余光中,蜉蝣老太太以老人家不可能有的手速和力气抱起了珠娘。 过去的承诺和心底的声音相互矛盾。 [珠娘:“无论姐姐是什么身份,我们之间的羁绊是真实的。”] ——摆烂吧,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吗? 接受你的命运。 [“姐姐一直是珠娘的姐姐。”] ——把她交出去,到了南海依然是。 [“珠娘会一直在姐姐身后。”] ——无论你做什么。 [看着珠娘流泪的脸,你说,我永远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摆你妈!”柳玉楼喊出了声。 她一拳打碎心里的声音:不可以! 净心寺月信,她已经食言一次了,难道这次还要重蹈覆辙吗? 珠娘一天还叫她姐姐,她就是她的妹妹。是她的唯一亲人,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锚点! 【居然不是器器吗,器器好难过!呜呜呜呜!】 柳玉楼:? 【不过珠娘的话,器器也可以勉强做小三的,呜呜呜器器真好!】 柳玉楼:??? 被模拟器这么一气,她的理智恢复了些许。 可以分析了。 珠娘最大的愿望就是不想失去自由,不想一个人,为此拒绝了[橙]级天赋,只因为那像胭脂阁的屋子;拒绝了[红]级天赋,只因为那像月娘的血——小姑娘经历磨难,早熟得很,又不像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真的不知道那是天赋吗? 那可是千万人中未必有一的[红]级! 到底是多害怕,才能拒绝一步登天的机会? 柳玉楼突然开口:“我听到了!” 第68章 替身瓷18:化敌为友(完) 正准备走的蜉蝣扭过头,盯着她:“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的药,纵使俗世楼护你——哪怕疯狗亲自来,我也会当着他的面,先把你杀掉。” ……她都不知道疯狗是谁,谁要听这个啊? 蜉蝣犹豫了一会儿,把身上最后一颗[存真]丢给了柳玉楼。 拿到手才发现,这玩意儿…… 居然是会动的。 看着手里小小一团血红色蠕动着的[存真],柳玉楼没有犹豫,一口把它吞下。 眼前的一切出现了重影,她只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杆秤上面,听得蜉蝣问到:“你从[墓马]上听到了什么?” 柳玉楼尝试了一下说谎。 这个念头刚起,她自己所在的那端就往上升起了一些。与此同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比肩膀上的剧烈好几倍。 “虚伪的人可是会被吃了良心的。”蜉蝣冷笑道。 模拟器,你有办法吗? 【你在说什么,器器只是一只无辜弱小可怜的模拟器呀!】 柳玉楼:? 她立马收了心思,把信的内容复述一遍,果然秤又平了。 蜉蝣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们暗中监视?” 柳玉楼:…… 现在说李府不是她安排的,街上没有人还有用吗? 她当然不会干这种自掘坟墓的事,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蜉蝣憋了一会儿,骂了一句:“不道德!” 【他和你一样不会骂人。啧啧啧。】 【笨蛋笨蛋!】 柳玉楼:……? 好歹是一个新的天赋情报,也不算太亏。蜉蝣冷着脸,像是发泄怒火一般,一刀宰了瓷器张。 好像……没有想象中大仇得报的快感。 被打断太多次了。 鸡血流了满地。 珠娘在惊叫中又被一把抱了起来——蜉蝣可没法式那么有风度,但是也没有猥亵之意,毕竟珠娘已经裹了一层泥——就像是抱一块没有生命的泥巴。 【如果珠娘头上有根绳子,他能给拎起来。】 柳玉楼:?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吗,珠娘好好看的! 【萝莉,犯法。】 【你,涩涩。与你为伍,让器器感到恶心。】 柳玉楼:???滚呐! 法式同样成了泥人。 他几次试图阻拦蜉蝣离开,都惨遭失败,只得堵住了门,像一个兵马俑。 【兵马俑是随葬品。】 柳玉楼:?行,呸。说法式像兵马俑不吉利。 这俩到底是记得她的叮嘱,没有使用天赋。 柳玉楼,想想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信息或力量可以用? 珠娘要被带走了! …… 没有办法。 就像被困在这个游戏一样,没有办法。 柳玉楼捏紧的双拳无力垂下。 她这个大学生,当的还真是失败啊。 废物。 如果更厉害一点就好了。 她看向珠娘,珠娘像一个泥娃娃,黑黝黝的眼珠露了出来,满是惊恐和绝望。 还是…… 要失去她了吗? 听从…… [俗世楼]的安排? 柳玉楼:“请等一下,我还有句话要说。” 与此同时,她感觉有污泥从身体里流出,肩膀上的刀伤、脸上树枝划出来的伤口、胳膊上公鸡留下的抓痕、背上的擦伤、腿上的磕碰痕迹全在发痒。脆皮大学生很有经验——这是伤口愈合的感觉! 奔跑带来的肺叶扩张感消失了。肌肉的酸痛消失了。 整个身体内部一阵清爽。她用手一摸肩膀,想看看伤口的情况,却只摸到满手的黏腻污浊。 往下,光滑的皮肤。 【重生重生!按套路,你该觉醒绝世[斗诡系天赋],把蜉蝣打扁了!】 柳玉楼:?你倒是给我呀! 她当然没有觉醒天赋。 [存真]居然还有愈合伤口,还真是好东西。 模拟里,蜉蝣和瓷器张的战斗果然留了一手——不,好几手! 蜉蝣身上至少还有那个神秘的网,其他的后手,她不信没有! 谨慎的家伙就是多啦a猫! 【多啦a猫-蜉蝣:喵喵喵?】 多啦a猫:“什么?” 眼前又出现了秤的虚影。 柳玉楼神情自若。 “请把我带上吧。”她说,“我愿意加入断魂亭。” 凭什么听俗世楼的? 一路满是诡异,谁知道她能不能活着到南海? [俗世楼]是个什么东西,借个名字罢了,就说真是俗世楼,那也只是公司,凭什么夺走她的亲人? 万一到了南海,发现一切都是骗局呢? 不能把珠娘交到他们手里! 【八十斤的身体,七十斤的反骨。】 模拟器感叹。 柳玉楼:?到底谁是反骨啊,动不动就怼宿主的人不是你吗? 蜉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现在还在[存真]的时效内,也就是说,她说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的。 珠娘眼神一亮,立刻配合:“姐姐加入,珠娘就加入!” 法式:“嗯……不知道收不收贫僧,接不接受长期外编?” 【器器不加入。】 柳玉楼:?谁问你了?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蜉蝣一番考虑,还是接受了四人同行的事。 一路尘烟。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法三藏,跟着仨徒弟~” 易容成一络腮胡子大汉的蜉蝣手上青筋都出来了,看起来有几分吓人:“你安静一点!” 珠娘:“继续呀姐姐,好听!” 她唱了一路,法式也琢磨出味儿来了:“那个……施主,法式是贫僧的号,不是姓……” 【没文化没文化,法式不姓法!】 柳玉楼擦擦汗,默默闭上了嘴。 不怪她说,实在是太像了:一个胖大(?壮大)和尚,一个络腮胡大汉,一个小皮猴子——等等,那她不就成了八戒? 【哎,那器器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当行李了。】 柳玉楼:? 反正在珠娘的请求(wei xie)下,蜉蝣还是欣然(bei po)接受了她这个“弃暗投明的俗世楼叛徒”和法式这个“虽然臭但是天赋不错的光头”。 至于蜉蝣今天的脸,完全看心情——这也是模拟里,他一会儿老头一会儿老太太的原因。 按蜉蝣的话,老弱最能放下戒心,这种壮汉则看起来不好惹,带个小姑娘也没什么。 柳玉楼才不听[楼]的安排:游戏传统,打不过就加入嘛! 一路上,她试了好几次各种各样的“退出游戏”。偷偷在珠娘耳边说、借口如厕一个人对模拟器说、突然对蜉蝣说、当众说,都没什么用,反而让蜉蝣接受了她时不时说一句“退出”的发癫人设。 【而机智的模拟器,早就看穿了你!】 柳玉楼:? 发癫好啊,发癫好。不是退出断魂亭就行。蜉蝣想。珠娘进去后有至少十年的封闭训练,她爱哪儿哪儿去。 但他更担心的其实是俗世楼的那封生信——为什么好像对他能抓到珠娘早有预料?难道[仙]字部那边真有这么大能力? 据蜉蝣所说,断魂亭最近的据点在南偏东一点的堕马镇。沿途只需要翻过留客岭,即使是带着柳玉楼他们,也顶多一天半的路程。 这么近,怪不得不怕墓马。柳玉楼腹诽。 在她走神的刹那,像是看出来她在暗中想什么,蜉蝣突然来了一句:“所以到了之后,你们的钱自己付。” 柳玉楼:“啊?什么?” 【穷鬼穷鬼!】 留客岭是两个镇子间通行的必经之路。作为两地通行最快的通道,两边山岭脚下都有客栈——正规的,一般不会卖那种吃人的饺子诡。 他们清晨出发,不到日中就路过了第一个客栈,按蜉蝣的计划,要在山顶上的客栈休息——那里的老板是[斗诡]系的紫级天赋,又有商队看守,还有专门的祛诡仪,比一般的小村子还安全。 顶多是贵亿点点罢了。 第69章 留花寨1:[走山诡]、[三月头]。可把模拟器爽到了 他们刚刚路过的一座小山神庙倒是留宿免费,里面的山神像还有一点驱赶诡异的功能。 但蜉蝣说,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谁知道“山神”都是什么东西,还是找人靠谱一点。 对,模拟器你听见了吗,谁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柳玉楼在心里默默道。 模拟器才不上她的当。 【所以器器我不免费。】 柳玉楼:?我错了,撤回,撤回,你免费吧! 【呵呵。】 确定了要去客栈,柳玉楼摸摸自己干瘪瘪的钱包,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法式。身上没有一文钱的穷鬼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看向了珠娘。 珠娘从胸前的丰满中掏出了一张银票:“珠娘出钱!” 蜉蝣恶狠狠地开口:“你的我付!” 珠娘:“那我给姐姐和大师傅付!” 蜉蝣冷哼一声,转过了头。 抛开这些小插曲,没有修路的山确实挺难爬的,很容易滑落,和景点的那种爬山完全不一样。蜉蝣不愧是来自大势力,手里有着商队的地图,圈出了沿途诡异的地址,又绕了好几段路,倒是真没遇见诡异。 日暮斜阳。 好久没遇见诡异的柳玉楼心里多少有点不安。 这不像是……游戏该有的难度啊。 【器器就知道,你想见我了!真是太感动了!】 柳玉楼:? 几人在山间小径上一路疾行。 纵使蜉蝣特意降低了赶路的速度,她弱小的身躯还是感到非常疲惫。要不是[存真]修复伤口的同时洗涤了身体,让她的身体素质提高了不止一筹,以她现代的弱鸡大学生或者穿越过来时的小豆芽身体,肯定会累瘫在路上。 “快到了。”蜉蝣说。 休息!休息! 此刻,就算是一夜休息要万两黄金,柳玉楼估计自己也会同意。 【呵,你也就口嗨,根本没有万两黄金。】 ? 柳玉楼咬牙切齿,在心里无声道:“你信不信哪天我坐拥万两[真心],一点都不给你?” 【器器也就是口嗨,你怎么舍得呀,呜呜。】 柳玉楼:…… 然而,当他们终于抵达山顶,映入眼帘的却是残垣断壁。 昔日繁华客栈的门窗皆无,桌椅散落一地,像是经过了什么大战,一派荒凉景象。风穿过破败的屋檐,发出呜咽之声,然而奇怪的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连血迹都没有。 蜉蝣本要推门,见状突然屏气凝神,用手势嘱咐他们不要出声。 原路返回,又是一顿狂奔后蜉蝣才敢开口,表情严肃:“恐怕是……新生的诡异。” “新生的诡异?”柳玉楼同样压低声音问,她还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一路纠缠她的敌人——包括那些神秘莫测的诡异物品。 蜉蝣以为她知道,只是惊讶,倒是了解一些她对“常识”有多小白的法式开口解释:“诡异分为阴、阳两种,阳诡的产生和人事有关,比如施主腰上的红带子、[亭台楼阁]证明身份的鱼符——” “那个也是诡异物品呀?” 柳玉楼刚想问,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伪造的身份应该知道这件事。 谢天谢地,珠娘恰到好处地帮她开了口。 “没错,但普通的应该只有识别身份这一功能。”法式回答,“极少数阳诡甚至能化成人形——它们往往保留了一丝神志,也就更为可怕——” “那它们是不是能保护人?”想起了东边迷雾里的人形将军诡,柳玉楼插嘴道。 “怎么可能。”法式冷笑道,“人与诡异一定是对立的。” “可——” “诡异物品不算。”法式提前预判了她想问的内容,“它们往往有着未解的执念,因此触发条件苛刻,甚至永远无法被触发。因此,它们能短暂地配合人,前提是你第一个满足触发条件、暂时确实完不成它的执念,又确实在完成的路上。” 待柳玉楼消化这些信息,法式告诫道:“记住,非人形的诡异是没有情的,永远不要对他们抱有感情。历史上和诡异物品处出情分的不在少数,甚至有人爱上了一幅画——但即使是阳诡,也只有当年人执念中的那一丝情感遗留。它们不是人。” “如果让它发现你长时间没有完成它的执念,”法式说,“下次它的触发条件被满足时,就是你的死期。” 柳玉楼心里一动,将军诡早丢到了十里之外,手下意识攥住了红绫。 “至于阴诡……”法式接着介绍,“也就是和人无关的,草木鸟兽、山川水脉等产生的诡异。它们往往更有攻击性,比如净——” 意识到蜉蝣在场,法式很自然地接上:“净圈寺。” 的天罚。 柳玉楼意会。 蜉蝣只以为法式在给珠娘介绍,虽嫌弃他的繁复多嘴,到底是没有阻止。 “模拟器,阴诡阳诡的战斗力怎么划分?” 【一般都是人形阳诡>阴诡>阳诡。】 谢过法式和模拟器(后一个是柳玉楼偷偷谢的,可把模拟器爽到了),几人继续赶路。 下山是来不及了,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再找其他落脚之处恐怕不易。 蜉蝣眉头紧锁,心中叹息之际,倒是记起刚刚的山神庙。 这一看就是诡异容易出没的地儿啊! 柳玉楼弱弱地开口:“那个,能不能不去?” 蜉蝣冷笑:“你没见过夜晚的野外?俗世楼果然是一群吃干饭的。那庙里纵使再危险,也好过诡异夜行!” “你不是说那个山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那也不至于死。”蜉蝣说,“夜晚的野外,比它恐怖的诡异不知道凡几。” 法式也道:“的确。平时的阴诡满足条件才能看见,但夜晚是诡异的狂欢,它们会直接显形。 “抛开[跳珠诡]那些常见的外,贫僧还见过一种遮天蔽日的[走山诡],形似蓝色烂泥,可移山倒海,所过之处山河易处,寸草不生,大部分白天的诡异都要退避——它走过的地方,也就是咱们现在行进的官道。” 柳玉楼:…… 一想到现在走的路是诡异开的,她就忍不住寒毛直竖! “还有一种罕见的白色阴诡,俗世楼文字部名之[三月头]。 “它们形状类人,只是四肢草木,头顶粉桃,粉面常笑,见人就问对方能不能看到它。 “如果你答看到了,它就转为愤怒,说你阻了它去人世投胎的路;你答没看到,它就变为大笑,说你是它的同类,让你变成它们的一员。但是人变成的诡是阳诡,它们一眼就能认出,然后把人当成花肥。”法式补充,“因为它们的颜色像是三月桃花,因此得名。要是遇到这种诡,只能假装没看到,不管它们的诱骗。” “这不是很简单嘛。”珠娘问。 “说来简单,它们会幻化成各种人物,比如老人、孩子、男人、女人,没有不能变的。婴儿啼哭,鸟兽尚要悲悯庇护,何况活生生的人呢?哪儿有那么容易假装不见。”法式转头看向蜉蝣,“说来,施主的天赋恐怕和它们有些渊源。” 第70章 留花寨2:诡异贩子的常识 就这还是见识最浅的和尚!柳玉楼被国寺的底蕴震惊了,恍惚间她想起来,这位二十一年前曾是准佛子。 蜉蝣高看了他一眼:“你这和尚倒是见识不凡。” 法式冲他点点头,补充道:“这种等级的诡异,荒野里不下百记。” 柳玉楼:!!! “这里有人!”珠娘突然道。 原来山神庙前拴着几匹骡子,似乎是也感受到了诡异将至,正焦躁不安地嘶鸣。 【诡异面前,最先死的都是牛马。】 柳玉楼:? “有人就有人。”蜉蝣冷哼,“歇脚罢了,不言语就是。里面只是人,外面可是诡异。” 斟酌一番,到底是诡异的威胁更大,几人还是选择进入山神庙。 在蜉蝣有意无意的逼迫下,柳玉楼打头,缓缓步入庙内。她身后,蜉蝣手中长刀紧握,以防不测。 然而让她心中一凛的是——正门看去,庙内一片狼藉,供奉的香案倾斜,烛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缕未散的青烟在黑暗中缓缓升腾。本来该是被供奉的地方——山神的塑像被挖去一块,取而代之的是…… 一个巨大的…… 锅炉! 柳玉楼:??? “什么人?!”她关注塑像的同时,蜉蝣早已把四周看了一圈。他身形一动,已抽刀挡在几人面前。 只见角落处,五个衣着短布衣服的人点着一小团火在取暖,其中一个借着微弱的光芒,正冷漠而小心地打量着他们。 络腮胡子大汉面容冷厉,手里的刀闪着银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柴险些脱手。待看清蜉蝣装扮的大汉面容后,他立刻收回视线,起身拱手:“那边的朋友是何人?来者是客,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 “相逢何处不相识,在下一二三。”蜉蝣很有礼貌地回应——如果忽略他手里的刀和这个很敷衍的假名字的话,“阁下是行商?” 对面的人点了点头,用身体掩盖住了身后的箱子。 蜉蝣垂下眼帘,抬起头时彪形大汉收了刀,竟然换了一份气质。 他一开口惊呆了柳玉楼三人:“哎,这位朋友,巧了不是?都说同行是冤家,但条条大路宽,咱们不走一条不就没事?咱看啊,不相干的同行,那就是知己,难得遇上一个知己,实乃平生喜事,您听我说两句心里话吧。” 【师奶平生喜事~】 柳玉楼:???不要空耳啊这位嘉宾! 他看上去有些殷勤,面上甚至带了一丝苦笑。 要不是柳玉楼知道他的天赋,真以为这是个不得已的小商贩。 蜉蝣:“这年头,时局真是风云变幻,比那走南闯北的路还要曲折几分。记得往年这时候,咱手里头的货那是供不应求,笑迎八方客,财源滚滚来。前年一趟‘炫炫草’,从南运到北,上面那可争了个盆满钵满啊,咱底下的也跟着沾了点油星子。” 蜉蝣停顿了一下,见对面没有要回话的意思,又叹气道:“可如今,世道变了,嘿,咱这一年到头,东奔西走,从北国的冰天雪地到南疆的烈日炎炎,鞋子都磨破了不知几双,为的就是能多寻一丝商机,多干他一桩买卖。” “可结果呢,好不容易运来的‘鹿儿鱼’市场竞争激烈,利润薄得跟纸似的,稍有不慎,就得赔本赚吆喝,前些年赚的老婆本全赔进去了!” 柳玉楼忍不住心中吐槽:您还有老婆呐? 嘿,做他的老婆,岂不是一天换一个老公皮肤? 真.古代乙游。 【心动了吗,小玉楼?如果你叫三声爸爸,器器也不是不可以给你推演一下推倒他的可能性!】 柳玉楼:???滚呐! 对面冷眼看着,还是没有说话。蜉蝣咬咬牙,落下两滴泪,用衣袖擦干,实力演绎了什么是猛男落泪:“更别提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了,新诡挡路,地图更新赶不上时代,订单取消,‘凝露霜花’库存积压,简直是火上浇油。 “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心里那个愁啊,就像是被千斤重担压着,喘不过气来。老母问我累不累,我总是笑着摇摇头,说男人嘛,这点苦算什么。可实际上,背后的辛酸,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呢?” 柳玉楼:? 您是杀手还是商人?这也太入戏了吧? 对面的商队看起来倒真有些感动,附和了一句:“咱商人嘛,就是得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算年岁不好,生意再难,也得咬牙坚持,寻找转机。” “是呀,是呀,可不是么。”蜉蝣点头附和着,大汉的外表看起来有些憨厚,“船难行,步难迈。人说这留客岭上新来了一伙儿土匪,俺老一说不怕,咱身上一穷二白,多年来饭也不是白吃的,来一个砍一个,便是百八十个,也如土鸡瓦狗!” 柳玉楼:?您假名一二三,还真以为自己姓一了啊? 商队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随意附和了几句。 柳玉楼只以为他们是被土匪打劫过,损伤了人手——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蜉蝣说的烦了。 “姐姐,我想去方便一下。”珠娘突然小声地在她耳边说。 【羞羞羞羞!】 柳玉楼:?说起来,模拟器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不许偷看! 【隐私隐私!】 柳玉楼:??? 还有一小会儿入夜,蜉蝣闭目养神,没有阻止的意思。看样子,他有信心她们逃不掉,也有信心在小诡异面前救下她们。 柳玉楼点点头,和小小的珠娘钻出了山神庙。 刚一出庙,珠娘就压低了声音道:“姐姐,他们不是行商。” “啊?你怎么知道的?” 珠娘拿出了丰满里的“鸾”字手帕:“胭脂阁一层,在那里的飞鸾姐姐是李家的长女。李家十多年前暴富,转行做了行商,最是了解——” “等等,他们家暴富前是不是厨子?”柳玉楼下意识联想到路过的“李府”。 “是呀,姐姐怎么知道?” “路上咱们见过的。”柳玉楼简单描述了一下,就见珠娘皱起了眉头: “飞鸾姐姐说她三岁以前住在吴地,醉花镇可不在呀。翻过留客岭,才是吴地一线。” “那应该是巧合。”柳玉楼也没有多想,示意珠娘继续。 珠娘:“刚刚老奶奶那些话是在试探。” 天可怜见,蜉蝣绝对想不到自己第一次用的外表被小姑娘当真了,此后惨遭变性。 很长一段时间,珠娘都坚定地认为,蜉蝣是个会变身的…… 老奶奶。 【巴啦啦老魔仙。】 柳玉楼:? 模拟器害她差点笑出声。 珠娘:“有点走商经验的人都知道,‘炫炫草’的产地在塞北,岭南的富贵人家喜欢吃,没有从市场运回产地的道理。” “若说一个是没有注意,”珠娘又道,“‘鹿儿鱼’虽然价格低,但是是最容易运输的海产了,没有运输艰难的情况。商人见了这种低级口误,就像是猫见了耗子,没有不指出来的道理。” 第71章 留花寨3:地动山摇 柳玉楼:啊? 是她太没有见识了吗? 【没错没错!】 柳玉楼:? 珠娘:“最后,‘凝露霜花’产量很少,能帮助天赋觉醒。它很稀有的,供不应求,多少钱都有人买,只有商人拿不到货取消的道理,哪里有取消订单的呢?更何况是货物积压。” 柳玉楼刚想开口反驳,就听到珠娘说:“这三种都是行商最基础的货物了。利润最高的、最好入手的、卖价最高的,只要是个行商就不可能不知道。虽然他们看起来还挺谨慎,但不是行商,不知道是什么人。” 她默默闭上了嘴。 “是这两年新来的一窝土匪。”一个男声突然在背后响起。 柳玉楼吓了一跳,回身看到蜉蝣,恼羞成怒道:“怎么女孩子如厕你也跟出来?” “知道的是去如厕,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诡异叼走了呢。”蜉蝣阴阳怪气了一句,正色道,“的确不是商人,但不止于此。现下诡异不安分,野外见了人第一反应一定是确定对方是不是人。阳诡里能变人的少,但遇着了就得死。” 柳玉楼想起了模拟器对诡异实力的划分。 人形阳诡>兽类阴诡>只是和人有关的阳诡(比如红绫)。 【红绫红绫,有人说你菜鸡!】 柳玉楼:!!!清汤大老爷,那可没有啊! “他们不是确认了吗?”柳玉楼问。 蜉蝣:“我答了就信?我说我是你爹,你信不?” 柳玉楼:“……” 【不行不行,模拟器是你唯一的爸爸!】 柳玉楼:? 她的无语表现得太明显,蜉蝣道歉:“不好意思,这副皮囊性格不太好。—— “天宝阁有做辨别人诡的生意,[何以识]水价格不贵,即便是普通人出远门也能备上一份。他们没有用,只能说明没有必要。 “常人不会不怕诡的,那就是知道咱们是人。再有,见到臭和尚没有表露出嫌恶,只能是已经知道。 “萍水相逢,哪里来的论断,必然是知道咱们刚从客栈折返,恐怕观察咱们有一段时间了。” 柳玉楼没有问那个“何以石”是什么石,转而问道:“万一他们只是用完了呢?” “那他们就会走。”蜉蝣答,“他们有马,天黑前能赶下山的。不和不明来历的生物共处一室——这是乱世里保命的共识。” 【是骡子是骡子!】 柳玉楼:? 蜉蝣:“这年头,暗中跟踪不敢表明身份的,还能是什么人啊。” 珠娘又问:“那为什么是没两年的土匪呀?” 天字金疙瘩开口,蜉蝣回答的语气温柔了几分:“数字是[亭]最常见的代号,有点门路的土匪都知道,自己就会退避。这伙人既然对‘一二三’这个名毫无反应,就既不从军,也不涉[亭台楼阁],不过是一窝子村民活不下去,打家劫舍罢了。 “不过不用担心,我观他们脚步虚浮,气息絮乱,多半武艺平平。我已示弱,又震慑了一下,这些宵小没有什么天赋在手,多半不敢靠近。”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日暮将至,你们还解不解手?如果无事,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迅速解决了生理问题,几人回到了庙里小歇。天光渐暗,众人的呼吸声外,只闻炉子燃烧的噼啪声。 突然,地面好像微微震动起来! 不,不是地震,是有什么东西靠近的声音! 柳玉楼扒着门缝往外一看,一片漆黑中,一座黑蓝色的胶体山脉蠕动着朝山神庙奔腾而来。看着蜉蝣老神在在的模样,她强忍着逃跑的念头,同珠娘说:“快,给我一点[真心]!” 珠娘疑惑:“[真心]?姐姐,珠娘一直真心地喜欢你呀。” 模拟器没有任何动静。 明明可以重复给的! 柳玉楼不太清楚这个的表现方式,每次模拟器的结算都很玄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模拟器还没给她结算【绝地生还(2)】的奖励,难道是模拟器认为她还没有逃出必死的情况? 所以——必死不只是来自蜉蝣? 是因为外面的诡异吗? 还是……蜉蝣会翻脸?蜉蝣为什么翻脸,是她的假身份泄露,发现自己被耍了?莫非以为她是预知系? 柳玉楼只觉得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心里的不安全感达到巅峰:她需要模拟! 【哎,爸爸我在这儿呢。】 柳玉楼:? 免费模拟不? 【拒绝白嫖。】 柳玉楼:滚! 就像再氪六块才能凑齐的十连,再砍一刀就能获得的百万大奖,看着模拟器上显示的二两九钱真心,柳玉楼只觉得讽刺。 她走向法式:“大师,能不能真心地怜悯我?” 法式莫名其妙,作了个揖,念了句佛号:“施主已获得我佛的祝福。” 看着毫无变化的模拟器,柳玉楼道了一句谢,不得已转向蜉蝣:“我一路上说‘退出’,你能不能真心地好奇一下?” 蜉蝣瞥了她一眼:“你的口头禅是你的自由。探究这个做什么?” 柳玉楼没有再还嘴——这家伙现在的身躯脾气不太好,打起来就不美了。 几次三番,她隐隐有所悟:这[真心]靠要是要不来的! “门外那个……是和尚见过的那个?”她谨慎了些许,刻意模糊了信息,假装见识不太少的样子,避免被识破身份。 说话间,整个山头都在颤动。山神庙直直地朝黑蓝色的巨大诡异口中冲了过去! 第72章 留花寨4:诡异夜行 锅炉被烧得火红,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好久了,滋滋作响。 柳玉楼忍住恐惧,装作一副坚毅模样,直立在门边。 不就是推树如推土的超大蓝色果冻胶,她才不怕—— 不怕。 怕—— 【怂包怂包!】 容纳了九个人还绰绰有余的山神庙像是一个小包子,眼看着要被黑蓝色的巨龙吞下肚! 然而,那黑蓝的胶体海洋在官道的拐弯处来了个急刹车,就像是江水抵不过高山那样,被硬生生逼迫得改道! 柳玉楼:!!!蜉蝣这么厉害? 她震惊的表情太过明显,还是法式看不过去,特意解释了一下:“[走山诡]有特定的路线,基本上固定的山脉、河流都已经被它走过压实了,很少变化,这也是商队的地图能够正常使用的原因。” 炉火滋滋地舔舐着火红的炉子。柳玉楼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看了一眼墙角的五个土匪,五个土匪像是要休息了。 就在这时,蜉蝣开口:“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吗?” 土匪道:“都是商人,凭什么用我们的?” 诶,不是要动武吗?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蜉蝣从刀柄那边摸出来几块铜币,丢了过去:“说了年景不好,道上都是朋友,给个面子?” 土匪们还以为伪装的身份没有被看破,自然地掂量了一下,铜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不够。” “我一二三的钱可不好收。” 他们扯皮的时候,柳玉楼不安地看了一眼山神庙。墙壁、干柴、炉子、稻草、人,没有任何问题。她从门缝看上去,官道外,敢靠近的生物很少。天光寂灭,一片黝黑,这种能见度下,只能看到较远处一些白色长长的、带斑点的东西成片游荡。 靠近些,柳玉楼才发现这东西上粗下细,像是一个个萝卜,或者一柄柄剑。它们没有眼睛,但是跑得很快,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看到一个“萝卜”把老虎钉死后,柳玉楼结束了以上联想。 【有的东西看着可爱,实则凶残。】 【而你,我的朋友,你是看着可爱,实际软柿子。】 柳玉楼刚想点头,听了模拟器的话,险些气成球。 闭嘴啊模拟器! 她禁不住又观察了一下这些凶残的“萝卜”。 ——它们身上的斑点是什么? …… 柳玉楼瞪大双眼,不知看了多久,终于看清:那上面是血! 这些“萝卜”表面凹凸不平,下面的“脚”锋利至极,比起萝卜,看上去更像拔下来的人牙再打磨锋利。所谓斑点,是月光为干涸的血迹披上的魔术衣! 不过是血……柳玉楼僵硬地转回身:没关系,有[走山诡]的余威在,不会有危险的…… 等等,明明刚刚看见只是斑点,怎么现在能看清了呢? “它们在靠近!”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和尚说的“白天”。 诡异大多夜行,也就是说夜晚不怕[走山诡]的可能存在——就在柳玉楼反应过来往外看的时候,发现夜幕的裙子下面果然藏污纳垢,还有一种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像洞一样的诡像是感受到了生人的气味靠近着。 她不知道,暗色里还有哪些遗漏的地方。 正在寻找的时候,门缝外突然出现了一双不是人类的、带血丝的眼睛! “啊!!!” 她一声尖叫,下一瞬,只觉得山神庙内什么东西燃了起来,狭小的庙宇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许多。 “走了。”蜉蝣看了眼对面土匪手里的一枚金币,讥讽道,“一滴黑龙霖卖一金,当真是狮子大开口。” 土匪笑道:“朋友,别这么激动吗。这可是皇城守护神大人的产物,黄金万两也难买。” 火焰跳动,将那一滴浑浊的[黑龙霖]蒸发着。强大而……奇怪的气息在山神庙里弥散。 柳玉楼陷入沉思,看看火焰,又看看法式。珠娘鼻子嗅嗅:“好腥的味道!” 蜉蝣摸出了一个面罩递过去:“说的好听,不过是龙的排泄物。要不是能驱点诡异,一枚铜板都贵了。” “啊?” 珠娘默默接过了面罩,看看柳玉楼,又把面罩递过来了。 柳玉楼哭笑不得,内心却是惊愕不已:接过人手花之后,她哪儿不清楚,皇城上哪里是什么黑龙,明明是一只蜈蚣! 难道真有黑龙? 她一面把面罩给珠娘戴好,一面问:“是皇城顶上盘成一坨……一团的那只吗?” 蜉蝣:“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个。的确,若非有皇室约定的黑龙诡守护,当年诡异早就攻破皇城了。” 等等啊,那不是黑龙,是只蜈蚣! 柳玉楼双眼一黑:你们的皇城已经被诡异打进来了啊喂! 【嘻。】 模拟器看热闹不嫌乱。 ——为什么连武艺高强、天赋不俗的蜉蝣都不知道那是蜈蚣? 人手花到底意味着什么?看到的是真是假? 山神像上,炉子被烧得通红。 就像柳玉楼的脑子,过载了。 她还没有理清思路,就听到那边土匪们似乎被熏得受不了了:“老子要去解手!”“我也去我也去!” 不是,你们是女高吗?去个厕所还要人陪? 哦,这个世界有诡异啊,那算了。 五个土匪齐齐站了起来,柳玉楼小声问蜉蝣:“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蜉蝣道,“你闲的没事不如去睡一觉。黑夜里土匪也不能轻易出动——任何诡异道具都不行。就算叫人,百人以内,也就是几招的事。” “好厉害!”她面无表情地捧场。 【虚伪虚伪!】 柳玉楼:?请不要拆台。 赶走了她,蜉蝣迅速地掏出各种诡异道具,测毒、测迷药、测危险程度。 都没有,看来土匪是真的怕了。 蜉蝣尤不放心,在几个土匪回来后又测了一轮。 又一轮。 不是,要不要这么谨慎啊? 柳玉楼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做了无数个梦,一会儿是八百土匪把山神庙包围,一会儿是像恐龙的巨大诡异踩扁了整座山,一会儿是儒雅的爸爸被饺子诡一口吞掉,血和辣油溅了她满身,一会儿是蜉蝣带着珠娘偷偷跑了,留下她一个在土匪窝…… “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 【“绝地生还,逃跑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就在梦做到奇怪的地方,这一夜快平安过去时,土匪们组团上了第三次厕所。 四周是法式轻微的鼾声,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一下子把柳玉楼从梦中惊醒! 第73章 留花寨5:武功再高,也怕化学刀 “怎么回事?”她一下子翻身,捂着被炸疼的耳朵——耳朵? 她摸不到自己的右耳,反而摸到了一手的血。 【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耳朵竖得像天线 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柳玉楼:?我成了黑猫警长? 【你成了一只耳!】 柳玉楼:? 万幸的是,没有伤到眼睛。 与此同时,被困意削弱的疼痛姗姗来迟。像是梦里突然被卡车碾压了几百遍,她感觉浑身都痛,耳朵那里尤甚。她连忙看向珠娘,然而火光冲天而起,仅仅三十秒后,更大的爆炸声接踵而至。 山神庙的纸窗户都被震碎,不,或者说整座庙都摇摇欲坠。 房梁在倒塌,他们都是刚从梦中惊醒,惊恐万分地朝外张望。 珠娘人小,只是擦伤,正在对着法式哭。法式捂着被炸穿的肚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快跑!” 滚滚浓烟中,柳玉楼看到了比他们还惨的蜉蝣——这家伙最先警觉,一直没睡,却也没逃出超人力的范围,四肢断了三,就剩一条腿支棱着,鼻子被划伤了,头顶也没好到哪儿去,明显还有内伤,只能说没死就是个奇迹。 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柳玉楼像是被梦唤起了记忆,这个时候的高中知识点倒是跳出来了—— 烧得通红的锅炉突然被加了大量凉水,铁的温度太高,水瞬间变成了蒸汽。 大量蒸汽的突然产生,超过了锅炉所能承受的压力,因此发生了爆炸。 【模拟器对你的讲解给出了评价。】 【昏昏欲睡。】 柳玉楼:? 碎片飞溅,伤到了所有人,只有珠娘在法式身后,受的伤害较轻。 现代类似的报道里,五层楼也能被类似的事情炸飞。 锅炉爆炸引发的火点着了木门和房梁。 接着是第二次爆炸,掀翻了山神庙的屋顶,屋顶炸飞后又落到地面,砸向所有在屋下的人。 蜉蝣为了保护大家——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为了保护珠娘,徒手撑住了房顶,虽然成功了,但两条胳膊废了。 他的两只手软塌塌地耷拉着,柳玉楼猜测是粉碎性骨折——参照徒手接跳楼的例子。 坏了,光考虑了诡异和人力,谁知道对面是化学家!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几人爬的爬,滚的滚,相互搀扶着跑出去时,滚滚浓烟刚刚散去。回首,山神庙被炸得变形。 就在这时,一群身影悄然将他们包围。 最前面五人,刚好是前面说着要“如厕”的土匪! 土匪们大概十几个,手持利刃,眼神中透露出狡黠与贪婪。粗犷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哼,还一二三,管你是一二三还是四五六,武功再高也怕刀,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钥匙老大的厉害!” 钥匙……老大? 受了这么重的伤,蜉蝣竟然忍住了没有喊出声。柳玉楼合理怀疑,要不是有他们三个拖油瓶,这家伙能毫发无伤地逃出。 她又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子时过,蜉蝣已经用过了今日变化的机会——如果在这之前他见过这什么钥匙老大就好了! 蜉蝣目光扫视四周,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 他一边看,一边拖延着时间:“大爷,我们的货都过去了,就是翻过这个山头的客栈那里,实在没有什么可抢的啊!” 柳玉楼疼得发抖,下意识召唤模拟器。 【无事让我走,有事把我求。哎。】 【器器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柳玉楼:?这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意识里仍是灰暗的面板,通红的[绝地生还2]摆在那儿。 这就是……绝境吗? 珠娘为了不哭出声引起土匪注意,手指都快咬断了:“[告——]” 不可以! 柳玉楼:“别!给我点[真心]!” “什么?”珠娘茫然地看了过来。 月光下,她的面容更显清丽脱俗,声如珠玉,一下子吸引了那些禽兽的眼光—— “吸溜——”五人之中的一个吞了口唾沫,“老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极品!这身段,这脸,虽然说小了点,但肯定是个处!” 如果模拟器在珠娘身上,那么此刻收到的[真心]肯定超级多。 只不过,是“真心的欣赏”或“真心的觊觎”。 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另一个还在说:“这里面还有个女的!虽然没长开,但是也能凑合,老大玩腻了给兄弟们爽爽!” 柳玉楼捂住珠娘的耳朵,却没能阻止污言秽语从自己完好的左耳处进入。 【获得[真心]三钱。】 就在此刻,模拟器一个让她极其震惊的消息传来! 哪里来的真心?扫视一圈,她终于确认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这些[真心]来自放肆点评着她们的土匪! 她想岔了,恐怕[真心],不只有真心的感激、喜欢、快乐…… 还有恶意! 那么她曾经用到的那些[真心]…… 柳玉楼没敢细想,立刻在心里道:“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两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当前天赋抽取率:10%→20%。】 【第一次触发特殊诡异物品!】 【特殊诡异物品,不可用常规的等级评定,功能请自行研究。】 【评价:或许你可以试试鉴定?】 柳玉楼:!!!这什么东西,怎么抽取概率翻倍了? 她下意识地一搜身,终于想了起来——瓷器张两大两小四个瓷器,一个[替身瓷],两只[犬瓷],这是最后剩下的一只!她当时本来想摔碎来着,但是模拟器特意显示了一下可以[鉴定],这是其他诡异都没有的,她就留下了。 当时人多眼杂,不好细看。又是一路奔波,一路逃生,她甚至险些忘记这个东西。 如果早些用,会不会就…… 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柳玉楼从来不会让多余的后悔困住自己。 瓷器张考虑的倒是周全,新的身体、觉醒天赋的加成品、保护自身的护卫……要不是碰巧遇上了他们,怕不是真能活出第二世! 她不着急使用今天的[鉴定],一个是用途碰巧被模拟器用上了,还有一个,是模拟即将开始。 看模拟后的结果再说,倒不急于一时! 【抽取天赋中。】 【恭喜您,当前没有抽取到天赋!】 柳玉楼:…… 20%的概率让她看清了自己是个非酋的事实。 问题不大,此时没有天赋,正好贴切真实的情况。 人人负伤,她已经没有力气整活儿了,最稳的路反而好些。 【模拟开始!】 第74章 留花寨6:最短的模拟 【土匪们上前,粗暴地将你们一帮残兵五花大绑。】 【你们在小道中穿行,每人身上都滴满了[黑龙霖]。“守护神”的气味让诡异们暂时退散,你们成功进入了土匪所在的山洞!】 谢邀,谁要这种幸运啊。 【山洞里别有洞天,正在你们要进门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内至外,由远及近,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那位钥匙老大——土匪头目警觉地转身:“谁?!”】 【只见一位身骑白马,身着华丽服饰的小美人款款而来,她声音妖媚:“是我。”】 【“二当家?”】 【你们还沉浸在这位美人是二当家的震撼中时,已经被押进了牢房。然而,让你们没想到的是——】 【将近天明。二当家偷偷开锁把你们带了出来,一番波折,你们逃出了“留花寨”!】 柳玉楼:???不是,这也太草率了吧?美人二当家为什么帮他们啊?为什么那么容易就逃出去了啊? 啊? (黑白小猫伸脖子图)。 仔细讲讲过程呗? 【器器拒绝为你回答。】 【愚蠢的你满肚子疑问,一路上,二当家却只和蜉蝣搭话。】 【蜉蝣只怕是诈,硬是一个字没说。】 【黑夜里,你们就像是唯一的篝火,吸引着所有诡异的注意。不断有奇形怪状的东西冒出来,甚至有一个已经很靠近了,下一秒却身首异处。】 【你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你们在道路尽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他周身全是诡异的尸首,看起来比诡异更可怕。】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保护他们?柳玉楼心里一惊,下意识提问。 【他的面容虽被血污覆盖,但仍难掩其俊逸。二当家花容失色,蜉蝣也强撑着用脚扶起了刀——】 【“狗子?”】 【待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蜉蝣突然惊呼出声。】 什么……狗子?柳玉楼心里一动,突然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不会是那个疯狗吧? 【“狗子!”蜉蝣声泪俱下,“是我一二三啊!快来救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最矮的是咱们的目标金疙瘩,一只耳朵的是你引荐的俗世楼[仙]字部密探,最臭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最漂亮的……”】 完、完了!柳玉楼清楚地知道,哪儿有什么引荐人啊! 果不其然。 【“我引荐的?”疯狗抬头看了看你,“没有。”】 【“冒充者,死。”】 【“不可以![告天子]!”这是珠娘。】 【“[千山]!”这是法式。】 【二当家呆在原地,好像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翻脸。】 【话音刚落,疯狗身形一闪,竟直接朝你扑去,速度快得惊人。珠娘、法式反应迅速,两人身影交错,气势磅礴。然而即使面对一[金]一[橙]两大天赋者,这位疯狗也没有犹豫半分,毫不在意后果一样横冲过来,手中不知名的武器——看上去像枪又像戟——一下挑飞了法式那个大和尚,贯穿了你的胸口!】 【你死了!】 柳玉楼:??? 单从文本字数上来看,这是她死得最快、最莫名其妙的一次模拟。以至于她都结束了,土匪们那边还在傻笑。 二当家为什么要帮他们?怎么帮的?遇到疯狗怎么解决身份被戳穿的问题? 柳玉楼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信息太少了,她需要更多的模拟! 【夸我夸我,多夸夸我!】 柳玉楼:?我还没说你屏蔽重要信息呢! 等等…… 这种重要内容被屏蔽的感觉…… 柳玉楼下意识看向了腰间的红绫。 感谢这只诡异的存在,刚刚的爆炸才没有顺便把她也开膛破腹。 这种重要内容被屏蔽的感觉,怎么这么像是[红绫夜哭]里,遇到的神秘女子? 土匪们一拥而上,转眼就把最好控制的蜉蝣捆得严严实实。法式双拳难敌四手,也被绑了起来,还挨了几拳。捆柳玉楼的那个还趁机用咸猪手揩了两把油。 柳玉楼忍住恶心:“这个小的容易应激——也就是惊厥,不熟悉的人碰会昏过去,我来捆吧。” 蜉蝣配合地拿唯一没断的腿轻轻碰了珠娘一下。珠娘有样学样,双眼一翻,啪叽倒在了地上。 土匪们:“……” “钥匙老大”冷笑一声:“早晚都会治好,不急于这一时,让她捆!” 柳玉楼动作轻柔一点,默默给珠娘捆了一个龟甲缚。 【变态变态!你比土匪更变态!】 柳玉楼:? 糟,二次元顺手了。 少女身姿婀娜,凹凸有致,绳索深深地嵌进沟壑里——也就是这一刻,在座的其他男人们,包括和尚,终于意识到—— 这个小女孩是一个女子。 土匪们眼睛都看直了。 “钥匙老大”可能是看在她贡献了一场艺术的情况下,心情好了许多,也就默认了这个捆法。 柳玉楼默默松了口气。 这个捆法虽然奇怪,但是……它是不束缚四肢的。 她象征性给珠娘两只手缠了一圈,示意她自己演好一点。 再自己钻回了套子里,忍着不适让麻绳绑紧了。 蜉蝣的长刀、道具都被土匪搜刮一空。看他恨恨的表情,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果不其然,土匪头子摸出一根捆着布条的木头:“[长明灯]?倒是省了我不少工夫。” 柳玉楼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土匪就着爆炸的余烬点燃木棍,之后火把燃烧,诡异就不敢靠近来看,估计是和所谓[黑龙霖]类似的道具。 谢天谢地,她捆绑珠娘的过程让土匪有了心思摸道具,也算是避免了他们被腥臭[黑龙霖]淋一身的命运。 虽然沿途他们这些俘虏们惨叫不止,引来了一些恐怖的生物,但在有经验的土匪带领下,还是有惊无险地进了山洞。 柳玉楼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土匪们敢出来的原因:山洞离山神庙要不了五十步,只是隐藏得好罢了。 山洞里不同于柳玉楼以为的阴森,反而有些温暖,感觉上有一个汤姆布利柏(花园宝宝里面的三个小泥娃娃)的地洞那么曲折。 即便山洞不小,走马还是太夸张了——第一次听到山洞里马蹄声的法式这么想。 “钥匙老大”警觉地转身:“谁?!” 一位美人身骑白马,飒沓流星地奔来。 纵马惊鸿,衣袂飘飘。 柳玉楼看到了衣角,方才抬头望去。 只见来者轻盈如燕,气质潇洒,像是山野间潇洒自如,又带着一番天然妩媚的山妖。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她的心里骤然浮现出屈原的《山鬼》前两句。若是再加上赤纹花豹、五色狐狸、辛夷做的车、桂花织的旗,再随意簪些山花,真真是山鬼现世了! 第75章 留花寨7: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二当家?” 山鬼声音妖媚:“是我。大哥许久未归,出来看看。” 【建议某个见了美人就挪不开眼的色鬼收敛一点,珠娘可还在旁边呢。】 柳玉楼:?你说谁! 【不知道是谁偷看小黄……】 柳玉楼:闭嘴! 也许是之前拖延了时间,土匪头目相比模拟里多说了几句。 他声音低沉:“不是让你在山洞里乖乖待着吗?擅自行动,只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二当家声音柔和却坚定:“大哥,我只是担心……” “画你的画!”“钥匙老大”凶道,“没睡你已经给你面子了,要不是你那只笔有点门道……” 像是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场,他难得耐心道:“画你的画就行,衣食都不缺,这和你在外面想要的生活有什么区别?” “押下去。”他一边命令着手下们的动作,特地点出珠娘,“一个时辰,老子要做新郎。” “且慢!” 法式突然开口:“贫僧为出家人,难免多言一句。寨主既然不急于一时,何妨体谅一下小施主一路奔波,晚些时候再议?” “钥匙老大”停顿了一下,一口拒绝:“成了我的压寨夫人,什么福没有?劳累之后,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小妹子,你放心,此后哥哥为你做主!” 珠娘忍无可忍:“[告——” 她在柳玉楼警告的目光里弱了气势,改口道:“告、告诉你——” 【我超凶——额,凶超大的!】 柳玉楼:? “女儿家的心思,当然还得是我们更懂啦。”二当家翻身下马,嫣然一笑,忽然开口接过了话茬。 “大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妹妹早晚是你的人,急什么?何况大哥如此器宇轩昂,英姿不凡,声名鼎鼎,方圆五里谁不知道您曲钥匙的名号?‘开人箱箧,如取钥匙’,放过去这就是侠盗,大英雄呀!大英雄温柔相待,哪个姑娘能不动心?要不是妹妹我身患顽疾,早晚也——” 柳玉楼没有辜负她的一番好意,默默把土匪的来历和信息记下。 二当家以袖掩口,笑着把之前的小吵闹掩过。 “我看呀,妹妹虽然小,但和您说话都羞得不成音节,已经是动心了。柔情蜜意、两厢情愿,这不比摆弄一团烂肉来得爽快?” 珠娘:“……” “只是这嫁娶可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二当家继续道,“哪个女人能不期待呢?知道哥哥你心急,一切从简也就罢了,可是外面的习俗是黄昏成亲,这个和尚也说了妹妹旅途劳累,您要不给些时间,容她天明再梳洗打扮?” 曲钥匙被她夸得很是动心,转念一想,不过半天左右,就忍了下来:“准了!” 【看看,什么是语言的艺术呀。】 柳玉楼:? 【说的就是你。】 …… 说话之际,柳玉楼等人被押进了牢房,只有珠娘得以在客房小歇。柳玉楼给了珠娘一个放心的眼神,自己却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断耳处的伤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往复牵动着她的神经。 她不由想。 如果二当家……没有像模拟里那样成功呢? 外面一片把酒言欢的气氛,貌似是土匪们很满意这次的收获,开始了庆祝。 约莫一个时辰后,喧闹声暂歇。 约莫两个时辰后,月已西斜,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破了牢房的宁静。 女子的轻声细语传来,是吴地特有的温软:“你们醒着吗?” 早有准备的柳玉楼和一直警惕着的蜉蝣并不意外。 法式一个激灵,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戒备,但随即恢复镇定:“是……是你?” 二当家靠近牢门,将他们几人认真端详了一遍,递过一把钥匙。她长发垂下,眼神中满是复杂情绪:“快走吧,那个小姑娘已经在牢房外了,我带了[黑龙水],暂时不用担心诡异,趁现在无人注意,快跑。” 蜉蝣:“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 柳玉楼接过钥匙,同样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们?你不怕因此受牵连吗?” 二当家一笑,举起手里的笔和纸:“小女子也只是被抓过来的画师罢了。救你们,就是在救我自己。日后天高路远,还怕他一个土匪吗?” 法式已经把钥匙接过去,迅速解开锁链,熟练地背起蜉蝣:“走!” 和珠娘汇合后,几人悄无声息地跟随二当家穿过错综复杂的山寨小径。不知道二当家是怎么做到的,沿途居然真的没有一个人! 二当家含情脉脉地看着蜉蝣,试探地与他搭话——说实话,要不是柳玉楼有十八年的吃瓜经验,还真不一定能发现—— 初次见面,她凭什么对一个陌生人动心? 看才,毫无接触,甚至蜉蝣还变成了瘸了一条腿、废了两只手的残疾人。 看貌,这副胡茬大汉的尊容远不如壮硕的法式,甚至比不过山寨土匪曲钥匙—— 这是刚好符合xp了? 还是……见过这个身躯的主人? 蜉蝣毫无察觉,拽着法式,让和尚被迫落后了些许,压低了声音在法式耳边道:“就是普通的纸笔,那颜料倒是有几分珍贵,估计[黑龙水]就混在其中。” 后面嘀嘀咕咕,前面也没有闲着。柳玉楼停止跳动的思维,笑嘻嘻地凑近二当家:“为什么选我们?” “你们人最多,跑出来的概率最高呀。”二当家答道。 黑暗里,冒出来一双双非人的血红眼睛。 柳玉楼丝毫不怕,她知道疯狗会在关键时刻出手——这也意味着她死期将近。 想想办法,柳玉楼,想想办法! “王傻蛋。”看着二当家的视线时不时往身后瞟,柳玉楼信口胡诌,“她叫王傻蛋,是个女的,已经八十岁了,不爱洗澡,一身老人斑,天天抠脚皮。” 二当家秀美的面容裂开了(精神意义上):“啊?” ——她没有反驳,是不认识蜉蝣。 真的不认识。 如果一次动心是巧合,模拟器里二当家可是还动心了一次! ——无论什么情况,即使初次见面,我都会对你情根深种。 可能么? 柳玉楼不排除有什么类似月老的诡异存在的可能性。 她要验证一下,实在不行,把这个诡异抓来牵一下她和那个疯狗,或者疯狗和珠娘,疯狗和法式,疯狗和蜉蝣的都可以。 【柳小楼乱点鸳鸯谱。】 柳玉楼:? 【好惨一狗。】 柳玉楼:…… 她只是不想死! “和尚背着的那个大汉,是个女的。”柳玉楼都不用思考,充分发挥大数据时代的吃瓜技巧,把所有不好的特质往倒霉蜉蝣身上安,“她夜夜去看老头洗澡,堪称春城第一偷窥狂。没有文化,只听妈妈的话,曾经谈过五段恋爱,心尖尖上住满了人,非要新郎和她妈住一块儿跪着给她做饭,每月给她一千两。” 第76章 留花寨8:真正的预知系 变态+妈宝+凤凰女,看谁能接得住? 她还是高估了古人的承受能力。 对于一个爱慕者来说,她形容crush的话无疑是再次给出了暴击。 二当家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声嘀咕了一句:“我以后会爱上她?” 她破防了,快速抽出纸笔,在上面速写了一个什么,突然淡定道:“你骗我。” 柳玉楼匆匆一瞥,隐约看出是个少年的身形。 她怎么知道的? 想什么是什么? 【预知预知!】 模拟器告知了她答案。 一只诡异飞速靠近,下一瞬,被斩成了两节! 柳玉楼没有关注。 真正的,难得一见的预知系!不像她这种冒牌货! 月老诡异计划虽然失败了,但是这可是预知系! 有了模拟器的她,是知道预知系有多强的! 【哼,那当然,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柳玉楼:? 队伍里其他人都没发现诡异的突然出现和消失,她没敢开口。 要是让蜉蝣知道疯狗来了…… 疼痛和心理压力双重促使下,她有点想发疯。 静下心,呼,静下心。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 画画判断真假、莫名的信任、被屏蔽的模拟器内容,和胭脂阁那个神秘女子带给她的信任感一模一样! 自称只是平平无奇被抓来的画师,却能骑马,还让化学土匪曲钥匙投鼠忌器奉为二把手的神秘二当家。 [“画你的画!”“钥匙老大”凶道,“没睡你已经给你面子了,要不是你那只笔有点门道……”] 让她被奉为二当家的,就是那支笔吗? 不,诡异物品往往奇形怪状,那只笔不像是诡异物品的样子。 是天赋!模拟器说的,预知类的天赋! 只有预知类天赋,能让人对陌生人莫名其妙充满好感,预判一样避开所有布防,还能判断真假!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抓住了什么。 “哈哈。”她几乎无法控制地笑出声来,“你也是吧?” “是什么?我听不懂姑娘的话。”二当家说。 “我打听过了哦。”柳玉楼嘴角咧开,在她耳边笑道,“此前被抓的人,人数最多的是一个商队,足有十几人,保持了体力的壮丁不在少数。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走,反而选择我们这帮老弱病残呢?” 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她柳玉楼从不坐以待毙! 额,摆烂不算。她是有摆烂的资本时才开始摆,其他都是口嗨。 二当家淡定自若:“还不是因为,此前人家还没有取得我那大哥的信任呢。” “哦~”柳玉楼回敬以同样的淡定,“姐姐的嘴巴可真是涂了蜜糖,说的话比天上的云彩还飘忽不定呢。 “时间紧急,我就不跟姐姐装傻了。前面有一个长得很帅的男的,嗯……大概就是剑眉星目什么的吧,全身都是血,正在帮咱们清理诡异,但是不要以为他在帮咱们哦。 “他下一秒就要杀咱们了。 她凑近二当家:“不知道……姐姐画到了没有?” 二当家的瞳孔忽然放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起笔在纸上速写了起来。不知道她的天赋是怎么发动的,一阵速写后,纸上出现了一个俊美的战损美男子:“竟然是真的!” 她抬头看了柳玉楼一眼,眸子里像是要盈出泪水:“妹妹也是?” 居然真叫她撞见个预知系天赋! 柳玉楼心里一惊,面上毫不犹豫地认下:“我也是。只是我的消耗比较大,姐姐找一找,我们的生机在哪里?” 【你居然吐槽器器消耗大!器器要罢工!】 柳玉楼:?不行!不批! “我的天赋只能画人……”二当家犹犹豫豫地说,手上以柳玉楼求之不得的速度飞快运笔。 笔锋起落间,一个看不见面容的女子被勾勒在纸上。 她没有五官,身形并不突出,二当家犹豫半晌,直到疯狗出手越来越密集,诡异的尸体堆积成山,都被蜉蝣发现了,才在女子的眼睛处画了两点火星子。 柳玉楼:??? “完了!”二当家惊呼一声,整个人都颓废了几分,差点瘫在路上,“这个我真没见过!” 她靠近柳玉楼,把手里的无面女子像塞到她眼前:“认一下,这是你的谁?” 柳玉楼:??? 她冤枉啊,没见过啊!以前的记忆也没有—— “她是你的谁?” 她不认识,总不会唯一的生路是原主的妈妈吧? 难道…… “疯狗”是她哥? 总不能是她继父吧? 【乱了乱了!辈分乱了!】 柳玉楼:…… 很好,模拟器否定了她毫无逻辑的猜测。 抑制住恐惧,她再次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画卷:无面的披发女子,唯有那双眸,仿佛能穿透纸背,直视人心。 像是火。 柳玉楼:“你画的其他人也没有脸吗?” 二当家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内容具体就能有,这种指向性太弱的就没有,能有一双眼睛,已经是很具体了。” 柳玉楼又看了看那两点火星子。 《眼睛》。 四周的暗影中,似乎有无数双诡异的眼睛在窥视,山林间渐渐弥漫起一股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疯狗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 他通身染血,四周堆满诡异的尸体。早有准备的柳玉楼直接把今天的鉴定丢了上去。 【鉴定成功!】 【(????)(???)(疯狗)黎厌。 状态:[失血]、[中毒]、[迟缓]、[诅咒]、[蛊]、[灼烧]……】 柳玉楼:??? 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是游戏的感觉了。 前面显示不清的两个问号,她猜测是“疯狗”的称号。 至于后面,起码还跟了十几个负面状态。 柳玉楼可不认为这样的疯狗,自己就能偷袭得手。 他们这边伤的伤残的残,更何况无论是模拟还是现实,她都没弄懂这人是怎么在这种挂满负面状态的情况下还能击杀那么多诡异,并且越过法式的控制、珠娘几乎同战力的拉平杀死她的。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柳玉楼:?模拟器,我可还没吐槽你呢! [鉴定]的唯一效果,大概就是知道了疯狗的名字。 好独特的名字。 “厌”怎么想都不是个好词吧?是这里的习俗吗? 第77章 留花寨9:不好,敌军是绝色 “疯狗”抬头来看,头发散乱之际露出了一张俊俏的脸。 像传说中天宫舞丹池的灯花挑落,坠落入人间,化形在了眼前。只道是天上仙人,抬眸看了人间一眼,便是垂怜。江南一枝春,便是天下少有的绝色;这位眼里却刻了三春秀色,恰如夏夜消暑,得水相伴,已是清澈爽朗、千金不换的美事,又有清风明月,水中观月之怡人。以为这便是极致了,却又在月下见了清荷。 【哟,美男!】 柳玉楼难得地没有反驳模拟器。 赶在蜉蝣看清前,柳玉楼连忙开口:“厌哥!是我啊!” 蜉蝣将要出口的话停住了。他停顿地看了眼“疯狗”,再看看柳玉楼,等待着对面的反应。 柳玉楼只有大概那么三成把握。 无论如何,先抢夺话语权,避免见面杀再说! [鉴定]的效果持续一炷香,目前为止,是黄名,在她喊出“厌哥”的时候红了一下,但是又回到了黄色。 讨厌这个称呼,但不是必杀。 疯狗冰冷如霜的视线扫了过来,似乎在问着:“你是谁?” 柳玉楼的大脑飞速运转。 蜉蝣大喊:“狗子!你们早就认识就好,这位是你引荐入俗世楼的,现在要进咱们断魂亭了,跟你说一声!” 什么是抢夺话语权的重要性啊!眼看着面前的一长串字符变成了红名,柳玉楼灵机一动,高声喝道:“厌哥是我呀!我是你心中所念之人派来俗世楼的!之前借你名头实在迫不得已,待我解释,她此刻正身处险境,你若偏听一言,必将后悔莫及!” 【模拟器静静地听着你的胡编。】 柳玉楼:? 管那画中人是谁,仇人爱人亲人,不都是心中所念人吗? 闻言,“疯狗”动手的动作一滞。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一只诡异趁机逼近,他反手就是一个直刺,将诡异穿在武器(柳玉楼分不清这是什么)上! “先下山。”“疯狗”开口,“我为你们开路。” “你过来,”他对着柳玉楼说,“讲。” 汗水浸透了柳玉楼手里握着的画卷。她上前将之展开,道:“眸中点火,眉间映月——这位便是向我介绍您的人了。” 她的手有些颤抖,但是口齿清晰地描述起了神秘女子的面容。 就在刚刚。 她回忆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女子,好像什么都知道,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jing xia)。 她的身躯里好像有一团火,日夜不息,至死方休。这种致命的感觉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她,同样会吸引很多人去熄灭,而追随她的人明知如此,也会争先恐后地飞蛾赴火。 她一只笔,一个“梯”字,便能赶上红绫诡异! 三个“镇”“封”“夺”字,就能力战七耳香炉! 上次见面,这个人说: [有趣。若你收服了红绫,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 柳玉楼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位“疯狗”,就是那个人! 月光下,画中女子的轮廓似乎变得更加清晰,那双眸子仿佛有了生命,正热烈地注视着他们。 随着描述,“疯狗”的名字变成了滴血的红色。 蒙错了! 柳玉楼闭上眼睛,嘴上还在机械性地继续复述女子的话。 右耳断裂处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神经好像都被压迫得紧紧的,最后终于断裂。 …… 没有用啊,柳玉楼。 这就是没有力量的后果。 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你逃不掉的。在这个疯狂又诡异的世界,死是你唯一的解脱。 放弃吧。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知道疯狗的刀有多快,能送她和爸爸妈妈重逢吗? 【懦夫懦夫!】 模拟器的嘲讽下,她骤然睁眼。 本来是等待着自己死期的她,突然又燃起了斗志! 不能让这狗东西看笑话! 勾魂的无常迟迟不来,反而是“疯狗”碰了她一下:“怎么不走了?” “啊?”一抬头,眼前的一长串名字变成了绿色。 【(????)(???)(疯狗)黎厌。】 (绿名)。 原来友方就看不见状态了吗? 蜉蝣见柳玉楼化解了他的试探,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她感觉到了,但是没有搭理。 所以之前见过的神秘女子,真的是唯一的救星! 她又看了一眼“疯狗”手中的画。 似乎是确定了身份,代入了那惊鸿一瞥的风姿,看似普通的女子像竟变得生动起来。 柳玉楼一愣,突然反应过来:刚刚鉴定这幅画不就好了!总不能给她显示一个【(???)神秘女子的画像】吧? 【不会。】 柳玉楼泪目:器器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会显示:】 【画像。】 柳玉楼:??? 随着肾上腺素的褪去,缺耳处火烧火燎的痛感进一步提升。 队伍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柳玉楼一看,才发现“疯狗”正拿着那幅画像,时不时地偷看几眼,因此击杀诡异的速度慢了,甚至几度差点被诡异得手。 柳玉楼眼睁睁看着一个长满毛的鱼形诡异喷了他一口水、一只没有皮的鼠头狗身诡异咬了他一口。 “疯狗”恐怕又多了两个debuff,才终于回过神来一样恋恋不舍地把画收起,身形一闪,避开了诡异的攻击,同时手中长(枪?戟?)一挥,火光四溅,为这昏暗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可见度。 片刻后,战斗稍歇。 一边倒的胜利,让柳玉楼险些以为野外也就那样。 【那是对他。】 柳玉楼:?看不起谁呢? 怼模拟器的话音刚落,就见刚刚疯狗黎厌轻描淡写弄死的没皮鼠头诡,嘴里叼着个明亮的东西跑过。 她一看,叼的东西多少有点眼熟—— 这不是山神庙倒塌的砖么?上面还点着火呢! 下一秒,鼠头诡一口把燃烧着的砖头嚼碎吃下了肚。 它没皮的脸有点像皱皱巴巴的小老头,圆圆的肉耳朵顶在头上,前后翕动着。像是吃满足了,它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和一口黑洞洞的牙。 比人吃一块烤肉还容易——那可是实心的砖头! 惹不起惹不起。 柳玉楼刚想绕开,就看到一只路过的、长得像数字“2”的虫子悄悄绕到没皮鼠头狗旁边,从中间裂开,像磁铁一样合上自己的身体。 那鼠头诡异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被压成了一摊烧红的肉饼。 而这么厉害的诡异,只是让黎厌多出了一次手。 柳玉楼默默转开了头。 “疯狗”习以为常,犹豫一下,又掏出了画。 不是,那个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画有什么好看的啊? 你是看上了那个火焰一般的眼睛吗? 四周这么多诡异虎视眈眈,您身上这么多debuff,完全不管的吗? 这该死的满级大佬带队时掉线的错觉。 【混经验的菜鸡,不要说话。】 柳玉楼:? 她还在心里吐槽的时候,只听得“哗啦”一声。 什么……声音? 她第一反应是有什么诡异靠近了,下一秒才从“疯狗”阴沉的表情中察觉不对。 一看那画像,好嘛,上面多了一滩又青又黄类似屯屯糊的东西,但是要更稀,正顺着画布往下淌着,甚至沾到了“疯狗”的手。 卧……哪里的诡异这么勇? 第78章 留花寨10:满级狗子屠杀新手村 疯·满级·狗似乎被激发了满状态,拔起武器时只听得蜉蝣心虚的声音:“咳咳,那个,狗子,她的画像似乎不适合流出来吧……” 【有一种二房破坏正宫画像,被当场抓包的美。】 模拟器犀利吐槽。 柳玉楼:?看清楚,这两位都是男的好吧? 但她也没想到,出手的竟然是蜉蝣。 他不是受了内伤,还只有一条腿能动吗? 她目瞪口呆地看去,只见蜉蝣唯一完好的脚勾起,俨然还没有收回力道,上面是一竹筒被稀释了的屯屯糊。 疯狗忍了又忍,还是拔了枪(?戟)。给蜉蝣吓得大叫:“狗子狗子,冷静,我是蜉蝣啊!” 二当家等人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柳玉楼却突然开口:“等下,看画!” 【飘了,你飘了!】 只见画上的人模糊了神色,却恰好在泛黄的纸里显露出一袭青衫。 她的满头青丝被水晕得曲折,面目模糊,像是醉了酒一般下沉、坠落。充作眼瞳的两点墨被水分开,竟勾勒出一双火焰一般跳动的眸子,醉玉颓山,眉眼风流,随着水色的氤氲泄露出了主人的一点风姿。 明明不是美人,怎么能勾魂夺魄到这个地步! 真是印证了柳玉楼随口编的那句“眸中点火,眉间映月”。 就在下一秒。 火烧过了头。 月穿透了楼。 那一瞬转眼即逝,水侵蚀了普通的纸面,把这幅夺天地造化的人像变成了一滩,后来变作一团小小的纸糊。 疯狗:“……” 蜉蝣:“……” 疯狗冷哼一声,却是眉眼都柔和了几分,缓解了他身上的杀气。 他缓缓放下了武器,声音沙哑:“我当然知道。”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认出我的啊?”蜉蝣扑腾着仅剩的一条腿,不平道。 疯狗:“你自己说的,我只是路过。” 他灼人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谁说……我是为你而来?” 蜉蝣:“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为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最矮的是咱们的目标金疙瘩,一只耳朵的你知道了,最臭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和尚,最漂亮的是这个二当家……” 疯狗瞥了他一眼:“你还能自己回去吧?” 蜉蝣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当然,不用你背!” “哦。”疯狗笑一声,一把拎起了珠娘,“那我走了。废物,啧。” 蜉蝣:??? 蜉蝣:“喂,别呀,现在还是晚上,救命,好歹到了镇子吧?” 柳玉楼只来得及握一下珠娘的小手,示意她冷静。 与此同时,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模拟器提示(而不是模拟器那缺德的吐槽),如同天籁—— 【就知道你喜欢我啦,嘻嘻。】 柳玉楼:滚呐! 皮完之后,模拟器也正经起来,开始了总结。 —— 【若影在水,千面蜉蝣。】 【替身瓷碎,动十三州。】 【开人箱箧,如取钥匙。】 【舍生忘死,离离疯狗。】 【大事记:恭喜你用智慧粉碎了一代大魔头的复活计划,将几乎无可匹敌的敌人化敌为友。你的胜利不仅彰显了灵活应变的重要性,更是对“能屈能伸”最生动的诠释!】 柳玉楼:…… 总感觉被阴阳了。 【如果以后力量能够跟上,你的表现就更完美了。现在的读者都喜欢看杀伐流,不喜欢纯智推理的。】 柳玉楼:?什么读者? 模拟器没有回答她。 【在这场看似不可能的挑战中,你以非凡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决策力,巧妙化解了危机。但要记住,真正的强者,是那些能在智慧与力量之间找到完美平衡的人。】 柳玉楼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她是该想办法提升一下自己的武力,红绫的激活太为复杂了,在这种高难度的战斗面前又有一种很弱的错觉。 谁能想到,刚出[白]级新手村,就遇上天罚啊? 跨了绿、蓝、紫、橙、红五个等级呢! 她确实没有觉醒天赋,但曲钥匙的化学、物理流,倒是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太有风险了。 果不其然,模拟器又开始cue了。 【当然,借力打力,要有能借的才对。感谢你身边的怪力小萝莉、控制系壮汉和不男不女的家伙吧,如果某一天他们都不在,遇到完全不可抵抗的敌人又该怎么办呢?】 柳玉楼:…… 不知道蜉蝣听到这个形容会不会气得找出模拟器的真身。 【大事记:在那个诡异横行的夜晚,山神庙的爆炸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火焰如同愤怒的巨兽熊熊燃烧,失去了压寨夫人、人质和有预言能力的二当家,土匪们就这样善罢甘心了吗?神秘莫测的二当家又为什么要帮你们呢?你带着重重疑惑,来到了[堕马镇]。】 【前路艰险,希望一直有人伴你死亡。】 柳玉楼:…… 知不知道你很像低德地图啊。 而且人家都是伴你前行,怎么你这个模拟器是“伴你死亡”?这像话吗? 【完成大事件[替身瓷]、[留客岭]、[绝地生还(2)]。下面开始奖励结算。】 【本次奖励翻倍。】 撤回,撤回,你很好。 ……她好像真的挺能屈能伸的。摆烂女大反思了一下。 模拟器才不管她: 【下次模拟必定获得橙色及以上天赋。】 这是保底的破局天赋试用了。 【[充能]开启来源显示。】 诶?这个倒是有点意思。 【获得来自蜉蝣的[真心]三钱。】 【获得来自法式的[真心]五钱。】 【获得来自珠娘的[真心]二两。】 柳玉楼眼泪汪汪:珠娘!永远的姐妹! 【获得来自黎厌的[真心]一钱。】 ……谢谢,一点点要不就算了吧。 【获得来自许芝芝的[真心]一两。】 不是,你谁啊? 凭什么和珠娘一个水平啊?柳玉楼刚想问,就看到了下面一条。 【获得来自齐玉卿的[真心]三两。】 ? 这个又是谁啊? 不是,这俩哪个是二当家? 一想起这些,柳玉楼断开的耳朵处传来一阵阵幻痛。 “退出游戏。”她下意识地来了一句。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只得来了二当家怪异的眼神。 柳玉楼放平心态,试探地唤了一声:“许……芝芝?” 二当家:“咦?你怎么知道……” 待看清柳玉楼后,她没说了。看样子是信了柳玉楼有预知天赋的事实。 柳玉楼:…… 行。剩下哪个又是谁? 找了一圈没找见人,最后还是被她把疑惑压在心底:有足够的[真心]就行! 第79章 番外2:离离疯狗:为什么我的故事里全写他? 蜉蝣在断魂阁封闭训练,不闻外事,又呆了七年,才遇到来断魂亭的疯狗。 蜉蝣看到他的时候就愣住了: 这小孩才七岁,像是当年的他…… 不知道香姨他们怎么样了。 是不是知道他当初的谎言了?对他失望了没有?阿大该认不出他了吧?阿妹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吧? 岁月如梭,蜉蝣心里纷繁复杂。带他入亭的一二三已经死了,“一二三”这个名号不知道换了几个人——第二次去找一二三见到换了人,他才明白为什么只是代号。 ——你不要记住我的名字。 ——如果只是一串数字,你就不会记住我,不会难过了吧? ——勿想勿念。 ——勿牵挂。 而倒霉的蜉蝣来不及难过。他不幸遇到了最惨的一段时间:他来时太小了,本来说只有十年训练,结果就是来的那年,刚定了人诡三十年条约,[断魂亭]陷入了长久的休养生息和备战。 他作为红级天赋者被看得死死的,和橙级一样有什么封禁令—— 不会被关一辈子吧? “可是外面在打仗啊?”蜉蝣有一天问新的一二三。 “那是人族自己的事,和诡异无关,咱们不应该出手。”新一二三更活泼点,像过去那样摸了摸他的头——拜托,他已经不是七岁小孩了,十几岁的男子汉了啊! 也是从那天起,蜉蝣开始了常识课,才知道纵使改朝换代,[亭台楼阁]也不能参与的规矩。 他在心里腹诽。 死板! 再后来…… 新的一二四死了。 失去了挚友的新一二三变得和过去的一二三一样沉默。 “谨慎点,别死了。”新一二三告诉他。 可是再再后来,是新新一二三。 也就是七岁的疯狗。 疯狗当然不是红级天赋,也不是橙级,只是紫的,否则也不会只能用数字编号。 额,虽然紫级也是万里无一了,蜉蝣却见过太多紫级死掉的例子——原谅他,为什么七岁的孩子也要送过来送死啊? 他忘了自己当年也才七岁。 但蜉蝣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命出乎意料的硬——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仅仅凭着一腔摸爬滚打一个人活下来的本事和不要命的劲头,硬生生在蜉蝣刀都捅穿了肋骨的情况下,差点咬断了他的脖子! “停下停下停下!”蜉蝣哀嚎,“这是切磋不是拼命啊哥,我没伤到你内脏——我都没用天赋!” 抛开他蜉蝣的天赋属于[斗命]系(挣钱类,和诡异无关),天赋没有信息时不强的事实。——这就是[斗诡]系天赋吗?怎么感觉越打越狠——好强! 此后很多很多年的切磋,蜉蝣都是被迫喊停的那个。 疯狗这家伙,只知道拼命,收不住一点! 后来蜉蝣才知道,只有这家伙能把紫色的天赋用的这么强,怪不得俗世楼那边说没有弱的天赋,只有弱的使用者。 也是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了[天赋契合度]的说法。 “凭什么你的代号是只虫子?”还不是疯狗的新新一二三第一次得知他的称号时,这么问。 蜉蝣一撇手:“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红级天赋吧。” 新新一二三冷笑一声:“红级?还不是被我压着打?” “那是因为你是斗诡系!”蜉蝣翻了个白眼,“谁和你一样不要命啊?谨慎点不好么?” 新新一二三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懂。要命的人,在这个乱世里活不久。” 再见面的时候,新新一二三告诉他以后叫他疯狗。 “他们都说我身上一股狗味儿。”新新一二三说。 “那不是因为你不洗澡——” “我每天都洗!”疯狗龇牙咧嘴,真有点像狗,“在野外待太久了洗不掉而已!怎么洗也洗不掉,搓掉皮也不行!” “野外?”蜉蝣不听他的,抓住重点,“你跟着商队出去过?野外是什么样的?” 疯狗:“哼。没有商队,我一个人。不是我说,夜晚的野外,你们都活不下来。” “吹牛吧你。”蜉蝣翻了个白眼,把他自己取的新代号又念了两遍,“疯狗、疯狗,你这还不如叫超级无敌暴打红级大狗呢,这也不好听啊?” 疯狗:“……” 疯狗:“虽然很想夸一下你的起名艺术,但是,以后别起了。” …… 蜉蝣十八岁,才得知了醉花镇当年的事。 万念俱灰之下,得以出门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很多。 行尸走肉。 失魂落魄。 几次刺杀,声名鹊起,蜉蝣的双手染了血,[合影]的形被影夺了魂儿。 疯狗还没死,见他的第一句话:“能不能不用我的脸见我?” 蜉蝣面色不变,看起来像是疯狗·高冷版:“你知道的,子时才能换别的,凑合看吧。” 疯狗冷笑着打了他一拳,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百下,他才勉强有了些生气。 他没动真格的,疯狗也没受伤,是没动用天赋的狗。 他抱着兄弟哭了,说了当年的事。 “你是伤心,还是恨?”疯狗问他。 “……恨。” 时隔多年,亲人的面貌早已模糊。蜉蝣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离去了,只觉得香姨还带着弟弟妹妹们在某个角落等他。 然后才是恨——恨俗世楼葬送了其他男丁,恨瓷器张毁了信,毁了醉花镇。 疯狗拍了拍他:“那先报仇再说。” 不得不说,目标确实能给人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发疯似的接任务,抛弃谨慎的信条四处找了两年后,蜉蝣才知道瓷器张早就销声灭迹了。 他又一次颓然地…… 和疯狗打了一架。 才两年,他快打不过十三岁的疯狗了。 疯狗:一直都没打过好不好? 这次疯狗说:“找个人爱吧。” “啊?不是?”这是目瞪口呆的蜉蝣,“你才几岁,什么爱不爱的?” 疯狗:“……” 疯狗告诉他一个秘密,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人,救他于水火,光彩夺目,等等一堆形容词——这疯子居然会夸人? 疯狗说他不要命是为了报答那个姑娘,为了做最好最利最快的那把刀。一旦那个姑娘回眸,他可能就不会那么不要命了。 可是他一但惜命,就很难打过红级天赋者。不是最强的那个,就会失去姑娘。 而他如果不要命,这么下去,终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 蜉蝣听完只说了一个字。 “啊?” 如果他生在柳玉楼的现代,可能就会建议疯狗改叫舔狗了。 到很多年以后,真的遇上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都能一眼认出来的姑娘,蜉蝣才弄懂他的心情。 当然,十八岁的蜉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按现代的语言就是: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他要亲手宰了瓷器张,让他在婶婶一家面前磕他三个响头,然后把诡异都收了,再宰了俗世楼。 ——俗世楼当年的那群人吧。 香姨说了,不能牵连无辜。 …… 后来他亲眼见到了疯狗喜欢的姑娘。 以疯狗的面庞。 他想着帮兄弟一把,学着画本叼花而入直奔院门:“嗨!” 姑娘看了看他:“嗯……你是[断魂亭]的蜉蝣?” 蜉蝣:“嗯?” 他暗中一摸面皮,不对啊,这高挺的鼻梁,这剑眉,这长眼尾——虽然他蜉蝣不知道自己该长什么样,但是疯狗那小子的脸骗小姑娘可是一骗一个准呀! 蜉蝣学着疯狗见心上人那样咳嗽一声:“玉卿,你说什么呐。” 齐玉卿噗嗤一笑:“百闻不如一见,你这个易容天赋没有练到家呀!爱恨有余,多喜少悲——嗯……悲哀也不是没有,但是你也太容易快乐了吧?” 姑娘绕着他转了一圈,评价道:“七情缺一,光学变声和打架可不能以假乱真。你什么时候把身躯的本性发挥出来,天赋就能发挥到十成;再能感受多一些悲哀,就十二成啦!” 靠着绝对易容无所不利,从未被疯狗以外的人认出过的蜉蝣:? 蜉蝣就像第一次听到疯狗有心上人:“啊?” “你有没有试过能不能用易容者的天赋?”齐玉卿又问,“为什么不试试呢?” 蜉蝣:“啊?” 这是你的天赋还是我的天赋?该说不愧是俗世楼的吗? 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他对俗世楼有了改观。 (仅限对齐玉卿。) 后来他天赋契合度达到十成圆满,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磨了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姑娘能一眼认出变了模样的他——比这位还离谱! 他的姑娘善画,会骑马,能陪他浪迹天涯。他终于明白了疯狗的心情:不敢靠近,怕身份牵连了她,又怕哪天死了让她泪如雨下;同样的不想远离,不想把人拱手让人,又舍不得任何人伤害她。 他是英雄,他是征人。他是绣房里高抛绣球的千金小姐,又是接住绣球的乞儿身。 千人千面,不知自己是何人。 白日里,堂堂“千面蜉蝣”纵横天下,却只敢每天凌晨天亮时跑人家院子门前,用着不同的面容送一束带着露水的花。 后来姑娘琢磨明白了,每天天刚亮就拉开院子门抓他:“喂,还想躲到哪儿去?” “你你你怎么认出来的?”今天是女孩子的蜉蝣被吓了一跳,崭新的身躯本能让他面对心上人都脸红,说不出完整的话。 姑娘噗嗤一笑。 “你既然也喜欢我,为什么不留下?” “我、我有任务。”蜉蝣脸红到耳根,结结巴巴道。“不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哦。”姑娘淡定地哦了一句,倚着窗棂看他,“那我们四海为家,一路走一路卖画不好吗?” 蜉蝣:“可是、可是我可能哪天就死了……” “那正好陪着我呀,别让我后悔。”姑娘笑着道,“这个荒唐的世界,哪里有长寿的人呢?如果你为这些可笑的理由就放弃了我,到那一天你会后悔的。” “我、我……” 我不知道明天的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谁能接受枕边人明天就变了模样,今夕俊朗,明朝苍老,永远认不出呢? 我是千百个人变幻莫测的影子。 我是万人心里的念想。 可我不是他们,我只是借用他们的身躯发出最后一点本能。 像是阳诡。那不是我的。 蜉蝣一下子窜逃十里。 ——一定是这个小姑娘的身躯本性,一定是,我蜉蝣堂堂男儿怎么会哭? 我…… 我蜉蝣…… 我甚至…… 不知道我本来的模样。 我已经弄丢了我自己。 [“雨坠风逝,形影相离。若影在水,其形长灭。”] 此为[合影]。 譬如蜉蝣,朝生暮死,丧其形体。 此为[蜉蝣]。 第二天清晨,送了花就想跑的蜉蝣又一次被姑娘抓住。 这次姑娘冷着脸:“打个赌吧。如果接下来一百天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就和我在一起,否则带着你的破花滚。” 万一、万一有人能透过影子,看到“我”呢? 蜉蝣眼里亮起了星星:“好!” 第80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2) 用着疯狗脸的蜉蝣有点不适应骤然增加的身高。 他轻咳一声,试图缓解紧张气氛:“玉姐,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替疯……替黎厌传达一些话。” 齐玉卿微微一笑,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哦?他怎么不亲自来?” 疯狗:救命,我还在暗恋,我的兄弟已经帮我打直球了。 蜉蝣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大声道:“他心悦你好久了!想娶你作媳妇!” 一向运筹帷幄的齐玉卿:…… 青衫女子的表情微微凝固,随即恢复平静:“我知道。” “哎?” 蜉蝣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傻,像一只很傻的小鸡。等了一会儿,见齐玉卿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反而看上去有点像是拒绝,连忙急切地开口:“咳,那个,或许,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 齐玉卿轻轻摇头,不置可否,温柔道:“谢谢你的好意呀。黎厌有这么个好兄弟是他的幸运,我不是说他不好,但我却不是什么良人。” 蜉蝣连忙打断:“没有……” 齐玉卿微微一笑:“他爱的不是我。” 不是,那是谁啊? 可能是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齐玉卿晃了晃杯子里的药:“他爱的不是我,是一个时刻。那个时刻换任何一个人做同样的事,他都会爱上。” 蜉蝣似懂非懂。 也许只有来自现代但毫不知情的柳玉楼能将之解释得更为清晰: 项羽本身可能狂妄自大,但是很少有人能抗拒亥下之战里风骨卓绝的西楚霸王。 …… 究竟在什么情况下能让父母讨厌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起,到只留一个“厌”的地步? 事实上,讨厌自己的孩子,在这个乱世里再正常不过了。 防护措施不足,粮食不够,一不小心搞出人命(正数增加的那种)又养不起,多的是人随意丢弃。无论是武帝(厉王)的克明年间还是后续新皇的允恭年间,飘荡在巷陌的歌谣都很好地反映了这个事实。 这是克明年间的: “克敌前行, 明知路难。 战鼓声声, 心痛如穿。” 这是允恭年间的: “楼下月, 燕失梁。 岭南居无食, 塞北尽豺狼。” 前面是因为战乱嘛,很好理解。孤儿寡母很容易被瓷器张那种土匪混混欺辱,带着孩子不好改嫁,有些感情不深的丢下孩子就跑了。 后面的也很好理解,战乱没结束嘛! 但是黎厌这个名字还真有原因。 “不知道在具体什么地方,总之是塞北再往北,有这么一个家族,说是崇拜执掌着光明与希望的神,便以黎为姓,延续了几百年。” “哇!”蜉蝣惊叹,“你居然还保留着那么小的记忆!” “以上是编的。”黎厌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其实根本没有记忆了。 反正就是在北边。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诡异侵袭的夜晚,斗大的冰雹袭击着每一个为生活奔波的人。 塞北的生活可不是吴地能想象的。 塞北常年风飘雪扰,人怕风雪,诡异可没有这个忌讳。 风雪之夜,是它们最好的狩猎机会。 黎家府邸内灯火通明,却难掩空气中紧张的气氛。一盘盘温水被端进去,一盘盘血块端出来——实在是室内外温差太大,刚烧的热水就变了温水,血一出门就被冻成了块。 这家的家主正在组织人手防御诡异,而他的夫人,正在生死线上徘徊。 常年寒气入体,是很不适合人生存的,对女子尤甚,简直是去骨钢刀—— “夫人,再坚持一下啊夫人!” “夫人快些,孩子要被脐带缠死了,夫人用力,救救孩子啊!” 救救它…… 那谁来救救我呢。 就是医疗条件好、存在无痛的现代每年还有多少人死于生产,何况是一无所有、近似古代的乱世? 无尽的刀山雪海里,夫人挣扎中感觉下腹一沉,好像有什么累赘去了。 沉疴尽去,疲惫阵阵涌上来,难得得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夫人!是个少爷!大喜啊!” 产婆们都围了上去,啧啧称奇:“看这白花花的肚皮,长大后肯定是个俊俏的少爷!” “还不把夫人准备好的玉佩给少爷系上!” 夫人刚松了一口气。 好困…… 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翻江倒海一般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早已麻木的下腹又是一阵剧痛。 “啊!啊!” 女子的惨叫声快要盖过外面诡异非人的怒吼。 “不好,还有一个!”有经验的婆子围了上来。 产房内,一声微弱的啼哭划破夜空,随后是另一声更为响亮的哭声,宣告着新生命的诞生。然而,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他们的母亲,在诞下双子后,因难产而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然而灾厄并没有放过这对双生子。 孩子们闹着要吃食,但是这夜的诡异不知道为何,稻子一般的多,雪花一样的疯。 黎家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所有能活动的人,甚至是奶娘们也只得被迫上阵。 刚出生的孩子自己待一会儿是没事的。 毕竟,就待一会儿。 就一会儿。 不过半炷香,诡异的攻势终于延缓了,慢慢退了回去。 奶娘们连忙赶回产房,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不出意外的话,果然出了意外。四个奶娘昏了仨,还有一个硬是爬到了老爷面前:“怪物……少爷……怪物……” 床上鲜血淋漓,血泊里还剩下一个半婴儿,勉强能看出是个活物。活着的那个满嘴是血,居然生而有牙,肩膀上扣着代表母亲期许的那块玉佩,眼神涣散,手里死死地攥着一对玻璃球;死掉的那个不仅少了半截,还少了一双眼珠—— 这就是黎家家主看到的所有了。他忍着恶心打开活着的那个攥紧的拳头,哪里是什么玻璃球,这孩子把玩的正是自己手足同胞的眼珠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在饥饿本能的促使下,强壮些的那个孩子寻觅着周身一切能吃的东西,吃掉了不知道是自己哥哥还是弟弟半个身子,还抠下来了对方的眼睛。 说不定,这一晚可惧的诡异,也是他带来的呢。 妻死子亡,族人大减,人人都带着悲伤和愤怒。 于是谣言迅速在府中传开。 愤怒之下,黎家家主竟不顾往日父子情深,给侥幸存活的孩子留下一个“厌”作为名字后,就甩袖离去。 一代将星,从此有了自己的名字。 黎厌,字弃之。 弃之。 第81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3) 随着时间的流逝,黎厌在风言风语中长到了能走路的年纪。 只是无论是奶娘还是父亲,都不愿意靠近从小背负着两条人命的他。 何况那段时间,“人诡三十年条约”刚刚签订,关注诡异的少了,关注奇闻异事的人就多了起来。尤其是探访各地是否有新诡异情况的[俗世楼]上门后,蒸蒸日上的传言达到了巅峰。 谁不知道,黎家小少爷吞噬了胞弟出生,天生四手四脚,一只眼睛,把自己娘活活吓死,被发现时还在吃母亲和弟弟的尸体,满嘴是血呢! 证据? 流言这东西越离谱越好啦,有玉佩在,还不够证明身份吗? “我亲戚家的婶婆婆的二侄女的妹子说,他的奶娘亲眼看到了,”说这话的人压低声音,“那孩子半夜里不睡觉,一点动静就睁开乌溜溜一双渗人的怪眼睛盯着你看,动也不动!吓人得很哩!” “杀人偿命!”听的人看四周无人,小声笑道,“那可不是母弟找他报仇索命来了?” 没有人听说过应激,创伤。这些词汇都是心理学出现后才有的,在古代,这就是“诡上身”、“中邪”。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小小的黎厌过早明白了这一道理。 某一天,黎家家主四顾无人,不巧看到了自己烦心的三岁儿子,便让他去把家里的牛赶回来。 塞北的习俗和南边不同。 南边,牛就是一种很贵的吃食,买来活的耕种也是可以的。塞北却是家家户户都要有牛,即使富贵了,也要养只牛镇宅,而且不到迫不得已不吃这只镇宅的牛,是要当亲人一样养老送终的。现代的“家”是棚下加猪,塞北的文字却是宝字头底下加牛。至于为什么不是“牢”,“牢”又是什么字,额,只能说两种不同的文字差异太大,柳玉楼也常常看错,可能只能等几十年后,她熟悉了两边文字的不同再出一版对照表吧。 牛实在是很温顺的动物,要不是体型太大真的很适合做宠物。 闲话少叙,话说黎厌三岁能找牛,不巧,正遇上自家牛在吃人家地里的麦子。 黎厌见了,却驱赶牛朝着镇外的防诡陷阱里走去。 防诡级别的陷阱,那得是什么样啊。 反正等黎家家主赶到的时候,自家牛已经掉进了十几丈的土坑,肠穿肚烂、血肉模糊了。 自家魔性怪异的儿子,坑杀了镇宅的神牛。带入一下,大概相当于书香门第的柳玉楼家里,看到自家三岁的玉楼在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肢解一只猫,还用开水浇死了家里的发财树。 认识的人、不认识的人都赶了过来,议论纷纷。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娃心狠手辣留不得哦!” “今天敢杀牛,明天就敢杀人!” “可不么,听说他……” 三岁大的小豆丁站在那里,冷漠地听着,看上去傻傻的,再狠毒的话也感受不到半分。不过没关系,小孩子嘛,能听懂什么? 小黎厌只能感觉到一些残缺的片段。 愤怒的肢体语言。人群。讨厌。但是又在笑。 不是喜欢的那种笑,不是高兴的那种笑。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对吗? 看着孩子颤抖的身子,只有一个老乞丐说:“这明明是个好娃娃吗!” 可是他被打出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黎家家主长叹一声,愤怒地质问这个魔性的孩子:“为什么杀牛?” “做了错事要偿命。”黎厌回答。 他从父亲阴沉下来的脸色里小心翼翼地揣摩出了什么:不对吗? 可是明明是大人们这么说的。 “谁教你的?”父亲问。 黎厌的目光看向人群,却在人群的躲避里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明明是你们说的。 …… 杀母,食弟,毁家。 三岁的黎厌带着满身罪名,就这样被逐出了家门。 三岁的男孩,满是诡异的大陆,不太平的世道,分明是断绝了活路。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更不明白为何亲生父亲会如此决绝。 很多次,他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 如果不是老乞丐心生怜悯跟了上来,没有食物吃的黎厌早就饿死了。 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乞丐踏上了安身立命的艰难旅程。 这个世界的诡异分为阴阳两种,阳诡来自人事,却无人情,日夜都能为人所见;阴诡却只有黑夜才会现身,高深者甚至能隐蔽自己的身形。 这是老乞丐的科普,他告诫黎厌,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城镇。 然而他们失败了。 不到一天,老乞丐就死在了难得一见的阴诡嘴里。 黎厌被掩在身下,待那阴诡吃饱喝足,满身是血地爬出来,流着泪磕了三个头,在夕阳里带着仅剩的食物,一个人走在了穿越荒野的路上。 夕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风带着几分野性,穿梭在枯黄的草丛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三岁的小黎厌手脚都被磨出了血泡,眼看就要步上老乞丐的后尘。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黑夜的降临,白天仅有的几只阳诡退避,大量不该被看见的阴诡现形。 随着一阵低沉而凶猛的咆哮,一只体型庞大、毛色斑驳、头颅酷似狼的熊类生物将目光瞄准了这个脆弱可口的猎物。它的头像现代的狼,身子像熊,却有虎尾,不用怀疑,它一口就能咬断眼前的小人。 小黎厌的心跳瞬间加速,但他没有退缩,只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一根细小木棍,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狼熊一声吼叫,他本能地向后跌去,手中的树枝慌乱中挥出,如同蚍蜉撼树。 他看清了狼熊的面容。 那上面有着大量伤口,掉了一只耳朵,鼻子少了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 原来诡异间也是有争斗的,小黎厌想。 这只狼熊受伤了。 但它的爪子依旧锐利,双眼也不模糊,颜面不长,突出的鼻端依旧嗅觉灵敏;呲开的嘴里犬牙处,还有干涸的血迹滞留。 人狼对视,一阵沉默——一样漂亮狭长的眼,一个阴冷,一个无情。 都不能伤害我。小黎厌自欺欺人地想。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二者谁也不眨眼,也不挪动一步。仿佛一场无声的决斗,谁先动手,谁就会输。最终,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狼熊对着空中龇牙威胁一番,回头看一眼,弓背收回尾巴,把身子显得较小,一步一回头地拐个弯,没入草丛中了。 不吃……我? 小黎厌站起身,在原地静伫良久,随后转身。可是下一秒,破空声传来,竟是狼熊去而复返,血盆大口正对着他的咽喉!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小黎厌下意识地将身一扭。那带着恶臭口水的血盆大口擦着他的面容而过,只在他的头顶上咬出了一个创口。 骨头碎裂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格外清晰,似乎就在耳朵上方。 辛辣的痛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第82章 番外2:离离疯狗,何以厌之(4) 剧烈的疼痛,让小小的黎厌眼前出现了幻觉。 和杀掉牛的那天,一模一样。 我又…… 做错了什么吗? 不是…… 你们说的吗? 黑白颠倒,世界倒序,一念之间,只见他眼中的世界变了模样。 漆黑的天空变成了亮白色,但是地面是深邃的黑色,浩瀚无垠,悄然铺展,像那头牛身上爆出的血液一样,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远处星辰点点,或聚或散,在轨道上游移。 是那些阴诡。小黎厌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景象,一一对照后想到。 小孩子的世界观还没有建立完全,他并不觉得那些世人不容的阴诡奇形怪状,只像第一次见到兔子的小朋友,在心里刻印了兔子的形象。 ——原来那些奇形怪状的诡异,不过都是星星而已。 常人害怕的事物,此后再也不是他的恐惧。 …… 生人退避,诡异夜行。巨大的[走山诡]在山原间奔腾,惊起藏匿在暗中的诡异,它们相互发现,战斗或避让。 有经验的旅客会告诉你,深邃的黑洞不要靠近。在[炫炫草诡]组成的海洋里,诡异们忽隐忽现,你拽掉我的第三只手,我咬掉你的第八只脚。 只有成群结队的[跳珠诡]能插入战斗,在平地上跳过。这种诡没有脸,被打也不掉血。它们性格温和,一打就掉红色玛瑙似的珠子,是皇城贵人最喜欢的配饰来源。 但是显然它们在其他诡异那里没那么受欢迎。 当然,诡异的战斗也很少波及它们,像是狮子很少关注草虫一样,任由它们在身边四溅着珠子跳来跳去。 群魔乱舞。 但在小黎厌的眼中,完全不是这样。 星河流转,光影明灭,偶尔一颗流星划破地面,留下一道短暂而绚烂的尾迹。仿佛是世间最多的梦幻,最大的温柔,自是一种深邃宁静的梦,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很多年后的黎厌也无法忘掉这一幕。 他毕竟还小,不久骨骼就奇迹般地长好了,世界又恢复了原样。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有人宁愿自己打碎颅骨,顶着钻心的碎裂之痛也要完成这一步,并管它叫…… “破天门”。 黎厌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上涌,疲惫的身躯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活力。 但这一切都是错觉。 在无边的黑暗中,一颗闪亮的星辰骤然靠近,如同白墙上突然出现的污渍一样显眼。像是一匹高速行进的骏马,它轻而易举地一下就把黎厌撞翻在黑地里。 他看向自己。 自己却是一颗碎掉的星星,看上去快要熄灭了。 原来是狼熊撞倒了他。 他试图爬起来,但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光渐渐暗下去。 他眼里的光却越来越明亮:他要回归天上了吗? 星河倒转。 ——原来是他倒在了地面上。 星上云端。 ——原来是他被狼熊一熊掌打飞了。 小黎厌像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心里随意地想着。 我不疼的。 我不疼的。 没关系的。 都没有关系的。 星星们快要归家了。 我快、看不见它们了。 他努力睁大眼睛,却是双眼眩晕,一片模糊,好像有烟花在脑内炸开。 意识快要陷于混沌的时候,脑内反而一片清明。 很多的画面,在他眼前跳动。 …… 老乞丐一边咬牙跺脚,为挨打哎呦哎呦地叫,一边不放心地跟上来。 隔壁家每天都会做好饭菜,温柔地等待孩子归来的妇女。 在一块低矮石碑里的娘。 父亲失望的目光。 因为偷吃稻子就死掉的牛,全是血的身躯,合不上的、铜铃大小的眼睛。 …… 梦魇一样的,同胞兄弟的眼珠。 在我的手中跳动。 滑滑的,黏黏的。 心碎的。 老乞丐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活活吃掉,尚且完好的半边身子却忍着逃生的本能。 遮盖住他。 星河…… 流转…… 小黎厌勉强辨认着星星们的名字。 天枢、摇光、太白、紫微…… 睡一觉就不疼了。 我能睡着的。 晚安。 一滴滚烫的泪突然滚落,好像流尽他这短短一生如山如海的委屈。 与此同时,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在闭眼的那一刻,自己身上的亮光在闪烁,半颗和他一模一样的星星骤然出现,他周围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瞬,一阵温暖而熟悉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一道虚幻的身影在他身前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男子,看上去却格外的熟悉。小黎厌思考了半天,才知道原因。 眼前这个男子,像是年轻版的,温柔的父亲! 仙姿佚貌的男子不舍地看他一眼,露出一个温柔到让他心痛的笑容。 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模糊的画面,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景,却又异常熟悉—— “不要!” 他下意识地喊出声。 狼熊发出愤怒的咆哮,再次扑来。这一次,因为有这一抹未成形阳诡的最后一丝执念护持,小黎厌毫发无伤,反而是狼熊吃痛,发出凄厉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踉跄。 “啊!不要!” 大股大股的泪水从黎厌眼眶里涌出,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身影变得模糊,最后只留下一阵风。 像是最后温柔的告别。 “贱命!”“妖怪!” “都是你害的!” “偿命!” “哈哈哈哈,他懂什么是偿命吗?” “就是死!” “今天敢杀牛,明天就敢杀人!”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娃娃心狠手辣留不得哦!” “就叫厌吧。字弃之。” 愤怒的肢体语言。人群。讨厌。但是又在笑。 孩童呜呜地哭了,他是一个妖怪——一个耻辱。 黎厌无力反抗。 他弱小的反抗只会得到更大的暴虐。 黑白颠倒,昼夜混乱,所有都是不对的。——不对,都是对的,那种嘲讽的、看异类的表情,是正常人的! 剧烈的疼痛。 感知。 同胞兄弟眼珠的触感。 经验。 来不可遏,去不可止,天时。 与此同时,黎弃之心里有了一个词[颠之倒之]。 他不知道这是天赋。 但是他爆发出了成年人都绝对不该有的力量,双手握住狼熊的狼吻。 “不要。”他机械地说。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熊掌四处扑腾着,粗而钝的指骨向他身上探去。在那里,再深一点,就是支撑着他身体机能的要害——心脏。 一个脆弱的孩子罢了,还想反抗吗? 换一个人,犹豫那么一两秒,或者是因害怕而呆愣一两秒,他都会丧失在疯狂的熊爪下。可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着狼熊露出的咽喉咬了上去。哪怕这件事在常人看来如此有悖常理,可对三岁孩子来说,和吃饭一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拼了命地将狼脸往头上搬,顶住下颌,再咬住咽喉。 贯是撕裂猎物的熊掌轻易地破开了衣服和皮肉,浓稠的血染红了爪上竖立的毛发。剧烈的疼痛让他紧皱了眉,但嘴下却咬得更狠。 人的乳牙怎么能敌过熊掌呢? 他几乎能感觉到,野兽毛糙的前掌再探一步,就是跳动得渐缓的心脏。 看着自己那颗碎裂的星星,他扭曲的心居然产生了一种快感—— 若是能活下来,便是生死一线又如何?生死一线,不还有一道生线吗? 生不如死。舍生忘死。 居生不乐。颠之倒之。 你的眼睛你的生命,在我身上不能白活。 我一定会活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 可能他…… 合该如此。 于此同时,他感觉到了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散——咸中带着点甜的味道,是狼熊动脉的血。明明熊掌下就是心脏,却僵直地伸不出一步;他嘴下是狼喉,温暖的、滚烫的、澎湃着他的生命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酸痛的下颚。狼熊已经死透了,永远地合上了厮杀一生的双眼——那里还写满了不甘…… 第83章 奖励结算 …… 【获得来自齐玉卿的[真心]三两。】 【共获得:[真心]六两九钱。当前奖励翻倍,剩余[真心]:十三两九钱。】 柳玉楼:感谢莫名其妙的好心人!谢谢齐玉卿老铁! 一个人贡献的[真心],足足够两次模拟!比珠娘给的还高! 柳玉楼按下疑惑,在心里感谢了一番后,继续看向模拟器。 【完成二十次[模拟],将开启[任务]功能。 当前模拟次数:11。(不计最初的五次)】 【哼,还不快跪谢模拟器大人?】 【当前[鉴定]次数:0。】 “镇子到了。”就在这时,疯狗突然开口。“仁至义尽,先走一步。” “不行!”柳玉楼、法式和蜉蝣同时开口留人。 疯狗才不惯着他们,直接就是一个飞跃。 珠娘被他抓着,被迫跟在他的后面。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阵水波一样的波纹突然出现,将黎厌和小姑娘吞没在了其中。 “[诡域]!”蜉蝣面色一变,“不好,我们快逃!” 法式却是大惊,上前一步:“小施主!贫僧这就来!” 像是穿越一堵看不见的墙,他壮硕的身躯同样被水波吞没。 “那可是诡域!”蜉蝣看得直跺脚——鉴于他另外三肢或缺或残都动不了,看上去像是单腿跳,“都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就敢进去,万一是厮杀类怎么整啊?” 还是二当家许芝芝镇定,她冷声道:“别急,让我试试。” 女子的笔尖挥动,纸面上很快浮现出了一个人形,没等三人看清,就很快散去了。 “阳诡。”许芝芝点头。 “那就顶多是规则类。”蜉蝣松了一口气,“你这天赋倒是有点意思。” 许芝芝脸红了,害羞地扭开头。 蜉蝣莫名其妙。他看一眼柳玉楼:“还等什么,快去搬救兵啊!难道你等着我去?” 柳玉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刚刚好像在怀疑我?” “我,”蜉蝣虽然顶着一张络腮胡子大汉的脸,但是现在受了重伤,战斗力堪称弱鸡,“我哪儿敢呀,就是随便叫个人而已。” “哦。”柳玉楼假装恍然,路过的时候却假装不经意伸出一脚,把蜉蝣绊倒在地上。 “你绊我!”蜉蝣叫道。 “我只是平常走个路而已。” 蜉蝣挣扎了几下,一条腿却实在起不来。许芝芝看了一会儿,正纠结要不要扶时,他又叫道:“别忘了山神庙爆炸是谁扛下了房顶!” “哦。这样。”蜉蝣眼中,女孩子的脸突然放大。血从断耳处滴下,给她带笑的神情染上了几分血色,“如果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在保护任务目标呢。” “是保护你们!”蜉蝣有些心虚地争辩。 “先动手的是你。”柳玉楼擦干净脸上的血珠,把它抹到蜉蝣脸边,笑道。“不管你是谁,为了什么,把一个人的亲人从身边夺走,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就像……瓷器张那样。” 那可是三条命,三条命!她打了足足三次,才让蜉蝣没有杀她! 【是你菜鸡!】 柳玉楼:?闭嘴啊模拟器! 在蜉蝣怔愣的时候,她又骤然起身,从蜉蝣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子居高临下的腿:“哈哈,逗你的。您是[断魂亭]的人,我们无名无姓,哪儿配和您斗呀。只是……我以为我们至少是合作关系,不是吗?” “是,我做错了,不该伤及无辜,把我扶起来吧。”蜉蝣泄气道。 “我们那里,要求别人做事的时候要说‘请’,”柳玉楼说,“这是礼貌。” “……把我请起来。” “……” 在许芝芝心疼又纠结的目光中,柳玉楼冲蜉蝣带着自己血的脸踩了一脚:“合作关系,至少是有点利用价值,土匪来了你跑什么呢?你倒是武艺高强,好歹带着珠娘一起跑啊?” 蜉蝣沉默着,说不出反驳的话。 柳玉楼虽然摆烂,但多少有点道家思想。我摆烂,是我的自由,没有妨碍你,你看不惯,可以憋着。但是如果你伤害我和我在乎的人—— 我看今日大吉,正是你干扰了我的道心! “土匪天亮就要追来了。”她笑眯眯地道。“祝你好运。” 蜉蝣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少女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水幕中。 蜉蝣愣住了。 我真的…… 变成了我讨厌的人吗? …… 柳玉楼睁开眼时,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布置,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看不到诡异的身影,明亮的光和房屋带给了人很大安全感,稳定、祥和,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忍不住又说了一句:“退出游戏!” 没有回应。 “[模拟器]!” 【想我了吗想我了吗?今天想我几次呀?】 柳玉楼:?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样很油? 【?】 模拟器难得地破防了。 模拟器还在,但还是无法退出。 柳玉楼颓然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她已经压下了心中的失落。一路艰险,摆烂大学生不得不迅速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那里空落落的,本来该是耳廓的地方,只有一个她不敢看的孔。 【哦,是你,一只耳!】 柳玉楼:? 幻觉里的耳朵又在疼了。 她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陋的房中,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挂在窗边,随风轻轻摇曳。 对,找珠娘,和法式! 正当她试图理清思绪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柳,快!老太爷没了,老爷正召集所有人去前厅呢!”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子,一脸焦急。 “老太爷?”柳玉楼心中一紧,虽然对这里的情况还不甚了解,但直觉告诉她,老太爷的去世绝非小事。她连忙跟着女孩,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前厅。 前厅内气氛凝重,压抑得像是回南天的积雨云。庄内上下皆是一身素服,人人不敢抬头,像是默哀。柳玉楼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跟着女孩站到了人群中央。 “你过来干什么?傻了不成?”女孩拉了她一下,趁别人不注意,偷偷说,“昨日刚顶撞了许姨娘,被太太赶出院子了还敢往前凑?快去人群后面呀,去呀!” 等级森严的家族啊,我看起来像是丫鬟。柳玉楼心里想着,乖乖顺着女孩的眼神去了队伍末尾。 柳玉楼悄悄打量着四周,人影重叠,全是人头。她在队尾遥遥一瞥,踮起脚尖,也只能隐约看到中央老太爷灵柩的一角。 她的踮脚太过明显,已经有人投来了打量的眼神。 四周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假装悲伤的脸庞。柳玉楼假装不经意低下头,想着净心寺饺子诡吞食爸爸的一幕,倒真的有了些悲伤。 心里空的那一块牵动了神经,连带着受伤的耳朵跟着轰鸣起来。 “开始模拟。”她在心里说。 第84章 偷龙转凤1:[红]级天赋!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十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柳玉楼才想起来模拟器的提示,如果哪天能安全度过,倒是可以把留下的[鉴定]次数用在这个特殊诡异物品上试试。 【当前天赋抽取率:10%→20%。】 【您已完成大事件[绝地生还(2)],本次模拟必定获得橙色及以上天赋。】 【正在为您更新天赋盘!】 天赋盘和上一次出现的有了区别,这次的居然全是[橙]和[红]色,堪称奢侈。甚至红级的占比达到了惊人的10%! 柳玉楼双眼一亮:如果能抽到一个强力的天赋,岂不是能获得更多信息? 请保佑我。 【叫我一声爸爸,器器就保佑你!】 柳玉楼:?呵——tui! 【器器嫌弃你!】 【哼。】 【抽取开始!】 柳玉楼没有管模拟器,这玩意儿生气也做不了什么。 她深呼吸,闭上双眼,用意识在轮盘边缘轻轻一点。 随着她的祈祷,天赋轮盘开始剧烈震颤,形成了一道橙红色的漩涡,看上去有点像…… 棒棒糖。 一路走来,又没有吃到什么能补充能量的东西,反而是体力消耗了不少,怪不得会想到棒棒糖呢。 柳玉楼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看向轮盘。 轮盘停止了旋转。 一束耀眼的光芒从中央射出,最终化作一滴红色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柳玉楼的额心。 咦?红色天赋连特效也不一样的吗?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隐身(红)。】 【隐身(红):你可以在看不见你的人面前隐身。】 刚看到名字的时候,柳玉楼可谓是大喜过望。隐身诶!岂不是能把府里逛一遍,所有信息全都了解清楚? 但是这个解释…… 啊?这真的不是白色天赋吗? 他都看不见我了,我隐不隐身有什么区别啊? 【评价:你睁眼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柳玉楼:? 【模拟开始!】 【你是一名林府的小丫鬟。这里的老太爷新丧,你被迫参与了这场葬礼。】 这什么天崩开局啊!一听就是很适合发生什么诡异事件的时间! 【庄重肃穆的前厅里,逝者的画像微微笑着。白与黄的花圈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灵柩旁,每一朵都承载着生者的哀思。】 【你站在原地,状态很不好。昨天刚被许姨娘罚了一顿,你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 【好心的器器提醒您:道路交通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为了足够的理智,请您保持良好的体力,或许你需要先寻找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柳玉楼:……? 是她不想找吗? 等等,为什么要找干净的水源?这里的水有什么问题吗?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什么人走入了前厅。】 【你听到了女子哀婉却不失端庄的哭声。】 【“爹啊,爹……没享几年清福,您怎么就……”】 【不知道是太太还是小姐的女子哭了好一会儿,只听前面的人群一阵躁动,好像是哭昏了过去,被扶回去了。】 【你使出站军姿的力气站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痒都不敢挠,终于又一次听到了如同天籁的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比上次沉稳,但是并不是你想象中叫你们收工的小领导。】 【牛马还想早放假?笑死。】 柳玉楼:? 【这次换了一个男声,还是哭道:“爹啊,爹……”】 【这应该就是那位老爷了。】 【你翻了个白眼,被迫听人家哭丧。】 【他哭了没多久,就有一道小碎步快速跑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哭道:“老爷,保重身体啊老爷!”】 【你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看来就是那位许姨娘了。】 【趁着有些声音的空当,你决定:】 【偷偷开溜】 【干点别的】 【继续站着】 【你选择了试验一下自己的技能。你默念着[隐身],假装不经意碰了一下前面人的后背。】 【前面的小厮转过身,狠狠地瞪了你一眼。】 【你讪笑,假装后退,踩到了左边一个小丫鬟的脚尖。】 【“你干什么?”她小声地问。】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丫鬟没有追究。】 【你们引起了小小的骚动,人群离你远了点。】 柳玉楼:? 这也没隐身啊,不是都能看见吗? 还是这个天赋的施展存在隐藏的成功率? 柳玉楼甚至翻回去又读了一遍:描述里明明没有呀! 不只是成功率,连时间限制也没有! 【许姨娘柔声的劝解下,老爷一步三回头,被迫离开了前厅。】 【你们又站了许久,久到你的肚子已经发出了饥饿的轰鸣。】 【从日上三竿到落日西斜,你们才终于得以解散。】 【今天的伙食不错,吃到了难得一见的水煮菜,里面甚至还有一点点盐味。但是对吃惯了科技与狠活的你来说却有些难以下咽,只是现在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的确,柳玉楼咽了口唾沫,只觉得更饿了。 【挑食挑食!】 柳玉楼:??? 【吃饭的时间不到一炷香。】 【你预想中的休息并没有到来。】 【“都休息了一天了还想怎样?”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大声叫道,想都不想就把剩下的一点菜汤泼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没吃完饭的丫鬟身上,“太阳都没落下呢就想休息,猪走一圈都比你们干得多!一群懒驴!天天不干活吃白饭,真是贱命想得美!”】 【“现在,爷爷我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补上今天工作的机会,想回去懒着的,负激励一个月月薪!”】 ……这可太把人当牛马了。 【你选择:】 【我又不要月薪,凭什么听你的,今天就让我来制裁职场】 【乖乖低头,成为金钱的奴隶】 ……要不是为了信息,她真想试试第一个。 【为了能名正言顺地自由活动,你选择了低头,随着众人一起上前领取今夜的任务。】 【你失了许姨娘欢心,便被分配到了府中最偏远的西苑,负责打扫老太爷生前居住的院子。】 第85章 偷龙转凤2:老太爷之死 【西苑。】 【夕阳西斜,你手持扫帚,轻轻扫过青石小径上的落叶,心中却满是不解。】 【府内气氛的异常独特。老太爷的去世本是件大事,但府中却异常平静,只有老爷、夫人、许姨娘身着素服,仆人的衣服倒是没有要求,甚至未闻丧钟之声,更不见半点哀悼之景。】 【“小柳,你过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你的思绪。你抬头看去,勉强认出是站在之前小厮旁边的林府大管家。他面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你放下扫帚,恭敬地走到他面前。 “管家有何吩咐?”】 【他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老太爷仙逝之事,你可知晓?”】 【你心中疑惑。】 【当时场上人不说一百也有五十,怎么可能不知?】 【你选择:】 【知晓】 【不知】 【“知晓。”】 【你说。】 【管家点点头,又问了一遍:“老太爷仙逝之事,你可知晓?”】 【知晓】 【不知】 【他耳背吗?】 等等,这种重复选项的感觉…… 【你刚想点头,下一秒突然一个激灵,摇摇头,试探道:“不知?”】 【“很好。”管家又点了点头,“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才多了一次机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别说,这才是做奴才能活下来的道理。守口如瓶,明白吗?”】 【器器赞同了他的话。不该顶嘴的别顶,不该说的别说,明白吗?】 柳玉楼:?你信不信我抽你? 她在模拟器的打岔中抓住了重点。 为什么老太爷的丧事要秘而不宣?柳玉楼心里思考着。 【你乖乖地应诺。】 【管家警惕地看了你一眼,想了想还是告诫了一声:“小柳啊,你也别怪二太太狠心。都说女子十月怀胎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你这冒冒失失泼了热茶,若是惊了胎可怎么办才好?大太太仁慈,或许以后还有机会回去也未可知,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二太太……?是许姨娘?】 【前路未卜,你乖巧道:“奴婢晓得。多谢您费心。”】 【你一边洒扫一边寻找开溜的机会。可惜模拟里的时间不同于现实,现实还是冬日,模拟却正是高秋。 风一吹便解落三秋黄叶,刚扫干净的地面又布满了秋天调皮的脚印。】 【“烦死了!”你仗着没人看到,在地上打了几圈滚。】 【呵,模拟器看你如同看猴。】 柳玉楼:??? 【你恢复了正常,却越扫越烦。 正打算开溜的时候,听到西苑外一阵吵闹。】 【你假装打扫凑过去,却是之前耀武扬威的老爷身边那个小厮,正指挥一群人拖拽着你之前踩了一脚的那个丫鬟。】 【“林哥,林哥,好哥哥,饶了我吧!”小丫鬟求道。】 【“小蹄子,一个个真是越发不像话了!”小厮趾高气扬,“借着如厕偷懒,谁给你的胆子?休息一天还不够,手里的活儿都丢给风了吗?小桃啊,哥哥我可得提醒你,这府里可不是养闲人的地方,每一个铜板都是主子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岂能容你如此糟蹋!”】 【丫鬟小桃忍气吞声,告饶道:“林哥我错了,我这就去浣洗,挑水、挑水也行!”】 【“哼,挑水?一担水值几个钱?”姓林的小厮冷笑,一脚踩在了小桃的手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我刚入府时,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晚上月亮挂老高了才敢歇口气。瞧瞧你现在,月上三竿了,还在这儿打盹,真是懒骨头生锈,不知羞耻!”】 柳玉楼:……这什么资本家发言。 【小桃又羞又气,忍不住哭了:“林哥……”】 【“告诉你,消极怠工,那就是自寻死路!你以为这府里的规矩是摆设吗?哪天被主子们撞见了,哼,轻则一顿板子,重则直接发卖出去,到时候哭鼻子都没人理你!”姓林的用沾满泥的鞋在小桃手上碾了两脚,“四周的看什么看!趁早收起你们那份懒散心思,麻溜地把手头的活儿干完,否则她就是前车之鉴!”】 【“来人呐,给她松松骨头!”】 【四周的下人们被吓住了,一拥而上,或掐或拽地将小丫鬟拖了下去。】 【“林忠你这个混蛋!你忘了当初被夫人掌嘴,是我把你救下来的了吗?”又气又急又怕下,小桃口不择言,“别以为被老爷收为义子就一步登天了,你看看你每天干的都是什么事!”】 【“以前不说和乐融融,至少也能正常作息,你来了之后朝九晚五,一天天把人当牲口使!”】 【“唔,唔——”小桃控诉的声音被人堵住了。】 【下人们噤若寒蝉,使得她拖行的声音更加明显。】 【指甲在青石路面上留下刺耳的划痕声。】 【林忠面色阴翳,看不清神情。】 【“都滚下去!”】 【你默默回去拿起了扫把,继续扫起了地。】 【扫地中……】 【入夜。】 【月光稀薄地洒在青石板上,你看着终于被摇秃了的三棵树,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冷笑。】 【器器代表树树控诉你!】 柳玉楼:??? 【听林忠的意思,至少要月上三竿才能歇息。你假装有要务,大摇大摆、面色凝重地穿梭于回廊之间。】 【果真没有人阻拦你。】 【你穿过回廊,途经后花园,想着怎么和珠娘他们汇合。】 【会不会珠娘也变成了小丫鬟?也许你睡觉前可以看看。】 【可是法式呢?简单的葬礼上匆匆一瞥,人人都有茂密的头发,你没见到光头的小厮。】 【花园里有一种不寻常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你选择:】 【行礼】 【藏起来】 【你连忙躲进一旁的假山后,隐蔽了身形。】 【一个被刻意压低了还是急匆匆的声音传来:“快!把那批聘礼再检查一遍,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老爷说了,大少爷的婚礼必须明天如期举行,不能再耽搁了!”】 【咦?】 【什么婚礼?】 【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欲言又止:“可老太爷不是……这合适吗?”】 【这一次,你听出了最开始是管家的声音。他严厉地训斥道:“闭嘴!老爷自有打算,我们只需照做便是。记住,此事关乎家族兴衰,谁要是走漏了风声,就别想在这府里待下去了!”】 【你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林忠非要求累了一天的下人们今天继续干活,是不是为了闹出动静,掩盖出婚礼筹备的声音?】 第86章 偷龙转凤3:今天当馋诡 【两人渐行渐远,你在假山后又躲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返回后才探出头,悄悄地原路返回。】 【你迷了路,七拐八拐下,一股油盐酱醋的味道涌进了你的鼻腔。】 【高强度的工作早已把那一点点清汤寡水消化干净。你终究是没有抵过肚子饥肠辘辘的哀求,打算假装是为主子们上夜宵,混一口吃食。】 【馋猫馋猫!】 柳玉楼:?饿的人不是你是吧? 【略。】 柳玉楼:? 【主子们的食物就是不一样,快能赶上你前世的吃席了。 尤其是明天要筹备婚礼,婚宴的肉食已经被或卤或炸地预备好。油亮亮的大肘子、喷香的四喜丸子、酥脆的干炸大虾、整只的烧鸡……】 柳玉楼垂眸:她的重点倒不是这些,而是……[模拟器]果然知道她的来路! 它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你爸爸!】 柳玉楼:?呸,滚啊! 那…… 她还能回家吗? 可是这个问题,模拟器明明读取了,它却没有回答她。 【你吞咽了一口口水,径直走向最能补充能量的一大盘凉拌牛肉。】 【出乎你意料的是,没有人来阻止你。你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毫无用武之地。】 ?都瞎了吗?那么大一个耗子看不见? 【呵,某人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呐。】 柳·耗子·玉楼:…… 【“快,快,有只小鸡跑出来了,快抓!”】 【激活红绫的本能让你下意识提起小鸡看了一眼,这果然是一只公鸡,看上去刚破壳一两天,头上有一撮白毛。】 【你尴尬地松开了手。】 【虽然厨娘们疑惑为什么小鸡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还是很快把小鸡抓了回去。】 【厨房打杂的小丫鬟吸了吸鼻子,像是闻了香气,就把这些难得一见的美味都吃到肚子里了一样。】 【她边忙碌边与厨娘交谈:“李婶,你说明儿这婚礼真能顺利举行吗?老太爷这才刚走……”】 【趁她们聊天的空隙,另一个打杂小丫鬟偷偷捏了一块大虾,整个塞进了嘴里。】 【厨娘李婶没有发觉,叹气:“唉,这世道,谁说得清呢?老爷也是一片爱子之心。不过啊,我听说那姑娘家也是急着嫁女儿,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这才愿意配合这安排。”】 【小丫鬟惊讶,双眼放光道:“难言之隐?那姑娘岂不是也是个傻……?”】 【她的话被李婶止住了。】 【“哎,咱们少爷只是福太大。”李婶指了指嘴,示意她不要多说。“谁知道呢,反正咱们这些小人物,还是少打听,多做事,保个平安就好。”】 【吞下了一整只炸虾的小丫鬟摇头晃脑,控制不住地开心:“嗯嗯。婶婶说的对。”】 【“小荷,你是不是又偷吃了?”李婶严肃道,“再有下次就给你调出去,让你去洗碗,天天手都裂开!擦擦你这油汪汪的烂嘴!”】 【小荷却没有听她的话,带着油花的小嘴长成了“o”字形。】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李婶严厉道,“赔钱货,馋死你得了!”】 【小荷对这些话已经有了免疫,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指着食物的方向道:“婶婶,你快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牛肉怎么少了半盆?”】 【“还有汤,汤也少了,还在少!”】 【李婶看了一眼,举起了手里的锅铲:“还少了,我看就是你偷吃了,一天天的吃那么多,一顿都快到半碗饭了还嫌少!好的不学,还学人家贼喊捉贼!我打死你,打死你个赔钱货!”】 【“婶婶,婶婶冷静啊,小荷她吃不了这么多呀!”之前的小丫鬟上来拉架。 小荷左躲右躲,喊道:“婶婶,婶婶我没有偷吃牛肉呀,我就偷了一只炸虾!”】 【一声尖叫中,滚烫的锅铲落到了小荷的身上,给她的额头烫出了一个大水泡。】 【女孩子凄厉地哭喊道:“娘!”】 【“……你……娇气金贵的东西,你有本事投胎成大小姐啊!还有你那个不靠谱的爹,没钱没本事,装什么大爷?”李婶转向小丫鬟,“她就是藏身上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学谁不好学三只手!我让你吃,我让你吃!——药在哪里呢?”】 【没有找到药,李婶找了点清凉的冰贴到她头上,然后丢了锅铲,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道,“我老李家怎么生了你这个赔钱货啊!我记得生来是个带把的,都是你这个馋猫子给吃了,都是你给吃了!”】 【小荷忍着疼上来扶她,被李婶一把推开:“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被拐子卖了才好呢!”】 【小荷低头不语。李婶哭着哭着,突然止住了。】 【“牛肉怎么又少了?”】 【在她的视线里,牛肉腾空而起,一下子被空气吞了进去。】 【李婶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又看了看。这回更离谱了,汤被空气整盆端了起来,倾泄下去的浓汤却一滴不落地落入了看不见的嘴中,地面上一点水痕都没有!】 【李婶、小荷、小丫鬟的嘴都张大了。】 【“小、小荷,我是不是瞎了?”李婶求助于旁边的小丫鬟。】 【“没有,我也看到了。”小荷带着哭腔道。】 【十几个厨娘面面相觑,还是最开始那个小丫鬟喊出了她们的心里话:“诡呀!”】 【没按耐住吃了个肚圆的你吞下最后一片牛肉,十分疑惑。】 【是[隐身(红)]生效了么?可是之前没有呀!】 【没看出来,小小的,却那么能吃。】 柳玉楼:?你饿个几天试试? 【厨娘们争先恐后地跑出了厨房。出乎你意料的是,李婶虽然是推搡着,但到底把小荷第一个推了出去。】 【空无一人的厨房还残留着宰鸡宰鹅残留的血,看上去有几分吓人。 你也吃饱了,索性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华灯初上,一盏一盏的灯笼向这里赶来。你仗着自己有隐身,大摇大摆地顺着来时的路走着,却被最开始叫你参与葬礼的那个小丫鬟一把拉住了袖子。】 【你吓得一个激灵。】 【“小柳你去哪里?”小丫鬟幸灾乐祸道,“还不趁这个机会休息一下?我听说,”】 【她压低了声音,面色阴沉,故作恐怖状:“厨房里出现了诡呢!”】 【“啊?”你打了个饱嗝。】 【“厨房就是香,”小丫鬟满足地吸了一口气,“这肉味儿、油水味儿,要是我能去厨房打杂,下辈子做牛做狗都甘愿啊!”】 【你心虚地低下了头。】 为什么小丫鬟却能发现她?是因为隐身的时效到了吗? 还是这个小丫鬟有什么特殊的? 【你们赶来的晚,没有引起注意。】 【众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厨房十丈外,听最开始那个小丫鬟绘声绘色的叙述:“夜晚,我们如往常一般在昏黄的烛光下忙碌着。然而,就在我转身去取调料的瞬间,怪事发生了——刚做好的,好大一盘牛肉,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第87章 偷龙转凤4:明烛照雪 【你趁此良机在原地晃来晃去,直到一个不认识的小丫鬟问你:“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也能看到你!你一惊,接话道:“有点饿得头晕,没有关系,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吃得都快撑死了,还饿得头晕,真敢说啊。】 柳玉楼:? 【小丫鬟点了点头,没有继续。】 看来是[隐身]的时效到了。可是为什么模拟器显示的界面,没有标注时间? 柳玉楼皱起了好看的眉。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不久,我们再次遭遇了更为离奇的一幕。一锅香气四溢的羊肉汤,汤色金黄,香气扑鼻,就在我满心期待地准备为老太爷呈上时,那锅汤,竟在我眼前,如同被无形之手捧起,同样一滴不剩地消失了!”那边,小厨娘还在继续讲着。】 【下人们瞪大了双眼,被她的形容馋得不行。小荷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李婶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就这?”有人问。】 【“对啊对啊。”小丫鬟说,“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开始在我们心中蔓延。——众目之下,如此诡异的事情,不是诡异还能是什么呢?”】 【下人们一阵哄笑。】 【“这算什么,太累出幻觉了吧。”有人说。】 【“哪儿有诡不害人命,却来偷吃人的食物?”】 【“我看哪,是你们嘴馋,约好了偷吃才对!”】 【旁观了好一会儿的林忠缓缓开口:“虚惊一场。咱们府里吉祥如意,正逢良时,哪里来的诡呢?来人,把这个偷吃主子家东西还胡言乱语的家伙带下去!”】 【小荷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不,不是!”小丫鬟慌乱声音中想起了什么,“我没有偷吃,也没有乱说,小荷,小荷看到了!小荷才偷吃了!”】 【小荷抖如筛子。】 【关键时刻,李婶上前一步,指着小荷额头上那个水泡道:“林大人呐,实在是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这孩子在帮忙下锅时不小心碰到了热油,导致烫伤着了,哎呦了好几声。我心疼她训了几句,她一闹脾气,就说吃了油——这是小孩子打诡——闹着玩儿呢。”】 【“您看看这小胳膊小腿,就快皮包骨头了,哪儿敢偷吃呀?”她特意捏着小荷胳膊上的皮,道,“我们李家在府里干了几十年了,就是靠这手艺吃饭的,厨房的规矩怎么可能不知道?任何食物在未上桌前都是不允许私自品尝的。老婆子要脸,干不出这等害臊的事儿。”】 【“打住。”林忠止住了她的话,上前挑起小荷的脸,“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可惜烫了这么一道疤,算是破了相了。我问你,你偷吃了没有?”】 【小荷瑟瑟发抖,气得李婶又捏了她腰一把。】 【“她偷吃了!”小丫鬟叫道。】 【“嗯?你偷吃了没有?”】 【小荷眼睛一闭。坦诚道:“我,我吃了!我太饿了大人,我偷吃了一个虾子。”】 【李婶双眼发白,险些气得昏死过去。】 【林忠微微一笑,感觉很有趣,像是看一只不听话的小狗崽:“你妈这么尽力地给你开脱,你怎么这么坦诚?”】 【“做人要有良心。”小荷低头说,“做错了,我得承认。大人,罚我吧,和小莲无关。”】 【林忠不置可否:“就你那三瓜两枣的月薪,哪里买得起虾?”】 【小荷脸色一白:“大人,我别无所长,只会做些小菜,我会做冬瓜茶、三杯鸭、泥鳅豆腐、花枝羹、桂花糕、水晶肴肉、炖鸡炖鸭马蹄糕、明烛照雪蚵仔煎……”】 【林忠挑起眉:“还真有点东西……你们李家的‘明烛照雪’,不是随着李厨子窜逃一起丢了么?”】 【“那狗东西不是窜逃是走失,说不定是让拐子拐了去。”李婶终于找到了一丝插话的余地,“那菜谱却是还在的,只是没有比例,大家谁看了都不会。只有这孩子没放弃,从小摸索,倒是能模仿个七八分……”】 【“今夜许姨娘还念叨着想吃这道菜。”林忠把小荷的脸甩到一边,顺口接到,“做出来将功赎罪,明天接着用你,做不出来——”】 【他冷笑了一声。】 【“带下去!”】 【小莲哭道:“林大人,我没吃啊大人,真的有诡异,真的有,李婶他们都看见了!我也将功赎罪!”】 【林忠冷冷的目光看向了李婶。】 【“没有啊!大人!”李婶睁着眼睛道,“我们今夜没做牛肉呢,是小莲这丫头冒冒失失的,打翻了汤不说,还假装撞邪,怪罪到诡异身上!老爷夫人福寿千年万年,福如南海,寿比东山,哪儿来的诡异呢?”】 【众多厨娘低头,低眉顺眼地附和道:“是呀,是呀!”】 【“听到没有,都散了吧!”处理完大事,林忠心情好了些许,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样子。】 【众多螺丝钉回到了岗位。你借着如厕的借口,再次走进了厨房。】 【“咱们今天真是见到人了!”一个厨娘小声说。“和咱们一样的下人原来有那么多呀!”】 【“那哪儿能是和咱们一样,”另一个厨娘小声回答,“主子都见不到,他们干的活又脏又累,哪儿有咱们好?”】 【“话说……不会真有诡吧?”】 【“一个个嘴碎的干什么呢?”李婶又恢复了一点威严,“大人说的对,哪儿有诡不害人命,却来偷吃人的食物?干好你们分内的事,别胡思乱想!”】 【你的丫鬟服和厨娘们的颜色不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说什么。】 【众人默默地离小荷远了些。小荷只好四处请求:“姐姐,给我拿点水面筋。” “鸡蛋。” “芝麻。” “好姐姐,求求你了。”】 【你有点看不下去了,心疼人家姑娘为你承担了罪名,又敬佩她坦荡真诚,在她下一次要当归时递了过去。】 【“谢谢梅姐。”小荷头也不回道。】 【“我没给你递东西呀!”那边的梅姐翻了个白眼。】 【“诶?诶?”小荷骤然回头。】 【你还在拿下一个当归。在厨娘们的视线里,一片硕大的当归当空自动,从空中飞到了锅旁边。】 【“诡、诡呀!”有人小声的尖叫。】 【“一定是老太爷的魂灵!”小声嘀咕的声音,“听说老太爷快三天水米未进,我娘家嫂子说当时老爷拦着,不让送饭的姐姐进去呢!”】 【“老太爷会不会、会不会是被饿死的……”】 第88章 偷龙转凤5:流言四起 【“说什么呢!”李婶一拍桌子,忍着恐惧把老太爷生前最爱的一道芋泥咸鸭放在厨房的一角,念到,“太老爷啊,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我们这些小人物啊……”】 老太爷的死有蹊跷!会不会和这个诡域有关? 柳玉楼双眼一亮。 【看来是[隐身]又发作了。你没有办法,确认厨娘们都看不到你后,默默吃掉了一大个鸭腿。】 柳玉楼:?我不是撑得要死吗? 【呵,在吃上面潜力无穷。】 柳玉楼:…… 【你端着芋泥鸭走远了,才听到厨房里李婶下封口令的声音。】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清楚吧?”】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她对小荷的、反复的咒骂:“你承认什么呢?真不是我的种!赔钱货,贱货,大小姐病……”】 【你把咸鸭藏在了花园的一处草丛下,假装解手回去,继续打扫西苑的地面。】 【三棵光秃秃的树还和之前一样,默默地看着你。】 【看着你。】 柳玉楼:…… 不愧是我。 【装模作样地打扫了一会儿,你终于迎来了歇息的锣声。】 【接近子时。】 【你们像一大群归棚的牛马,被赶回了窝。你已经不认得自己的床铺,跟着最开始的小丫鬟才找到了屋子。】 【小小的一间厢房,住着你们二十个丫鬟。大通铺上人挨着人,你的面前有四个脚丫子,翻身都难。】 太真实了。 【人人都是一脸疲惫,没有交流的欲望,沾床就睡下,或者饿得睡不着。】 【你有一点撑得慌。】 柳玉楼:…… 看到这里,现实里饥饿的她似乎有了一点点安慰。 【哎呦,你的夜猫子属性觉醒了。也就是幸好没有手机,你勉勉强强终于入了眠。】 柳玉楼:??? 【你很浅地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锣的声音。】 【再眯一会儿……你想着。】 【你翻身,试图一把关掉闹钟,却只摸到了一个有着老茧的大脚丫。】 【“呕。”你yue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干活了干活了,别睡了嘿!”】 【你醒来时,看到了林忠嫌弃的冷脸:“你已经错过了早餐,该干活儿了。”】 【你刚想闹脾气,反应过来处境后硬是按了下去:“喏。对不起林大人。”】 【“哼,西苑可不比二太太那儿。”林忠踢了你一脚,“要不是看在贵客的份上,今天不宜见血。再有下次,决不轻饶,滚吧!”】 【贵客?你完全不慌,揉了揉被踢疼的屁股,拿起了扫把,木然地向西苑走去。】 【耳朵上的伤口结痂,已经不疼了。你只是还没有适应只有一只耳朵的生活。】 柳玉楼:谢谢,并不想适应。 【路过小花园,你很自然地瞥了眼自己的午饭。】 【草丛,花,草丛,土,花。草丛。】 【草丛。】 【你回忆了一下。】 【昨天晚上:】 【草丛,花,草丛,少了个腿的芋泥咸鸭,花。草丛。】 【“我的芋泥咸鸭呢???”】 【你发出了一声尖叫。】 【趁着没人,你在西苑阴暗地爬行了一圈,终于接受了有人偷了你的美食的事实。】 【真是独特的排解方式。】 柳玉楼:???怎么的,看不起大学生是吧? 【面对着光秃秃的树,你实在无法昧着良心再扫了,打算找个借口溜出去。】 【你选择:】 【去码头(chu fang )整点薯条(zhou zi)】 【寻找珠娘的痕迹】 【探查贵客的来历】 隐身这个技能在厨房屡试不爽,每次都能混个肚圆。但她已经不是只用干饭的学生了,单纯吃饱对寻找线索的进展没有太大推动。 至于珠娘的痕迹……线索,以她的了解,多半是少爷的新娘子…… 【嘻。】 柳玉楼:? 连同模拟器在内,这个诡异的世界都十分离谱,连孩子都不放过。 柳玉楼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你放下扫帚,一脸严肃地快步疾走在小路上。看到你的丫鬟小厮虽然心有疑惑,但以为你有要事,没敢细问。】 【经过厨房的时候,你听说昨夜许姨娘很满意那道“明烛照雪”,指名道姓地要小荷今天接着做。】 居然是真的吃了?她还以为是林忠自己想吃呢。 怀孕的人晚上吃东西,不怕积食的吗? 【小荷没有被你连累,你几乎没有的良心微微得到了安慰。】 柳玉楼:?谁没有良心? 【沿途,你注意捕捉着府里的风声。大概是林忠压迫得太厉害,却不知道舆情的重要性,还真让你听到了不少抱怨。】 【“累死我这把老腰了!要不是月薪还过得去……”】 【“哎,你听说没,昨晚府上又闹诡了!”】 【“今儿个府里上下都忙得团团转,说是来了个了不得的贵客,是哪路神仙能让老爷这么紧张?”】 【虚假的诡·真正的馋诡·你,默默竖起了耳朵。】 【你听了半天,勉强得到了“中堂”两个字。】 【你来到了中堂。】 【似乎在讨论什么事,老爷遣散了仆人,只留自己和贵客在内。】 【你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勉强听到了“驱魔”、“辟邪”等字眼。】 【你踮起脚尖,透过门缝往里看,只见厅内烟雾缭绕,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肚子上伤口被包扎好的壮硕和尚正闭目诵经。不是法式是谁?】 【你心中一惊,正在这时,只听得林忠或者其他下人快速赶来的脚步声。】 【“刚刚是不是有人过去了?”】 【“对,好像是个小丫鬟。”】 【“我为大人带路,正是中堂的方向。”】 【“大人您注意点脚下,别为这些玩意儿动气。”】 【你观察四周,能离开的,只有来时那条毫无遮挡的大道。你心一横,正打算试试能不能爬上房,不料脚下一滑,一下扑到了中堂的门上。】 【堂内众人被你惊动了。】 【和尚缓缓睁开眼,目光温和深邃,看起来还真有点驱魔高人的风范。他念了一句佛号:“门外可是有何人?”】 【一不做,二不休,你一狠心,直接推门而入。】 第89章 偷龙转凤6:驱邪大师 【和尚的双眼骤然瞪大了。】 【然而出乎你意料的是,老爷却好像对你的进入视而不见。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你身上,而是紧盯着你身后的门,吓得你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老爷。他面带长须,头发用一根墨玉发簪束起,头戴黑巾,几缕银丝在其中若隐若现。 一袭精致的藏青缎子长袍,一枚嵌着翡翠的扳指,完全是一个满心孝顺、为人正派的大老爷形象。】 【只是他现在却吓得面色发白:“大师,您看……您可看到了什么?”】 【“大人,这边!”】 【林忠带着下人们快速赶来。】 【你向着法式的方向跑去。】 【电光火石之间,法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快速上前几步,看似把门带上,实则把你掩在身后,微笑道:“只是穿堂风罢了。”】 【“我怎么听到了脚步声?”林老爷抖着唇问。】 【法式微微一笑:“不过是小厮们的声音。”】 【与此同时,林忠等人一把推开了门:“小丫鬟在哪里?”】 【中堂敞亮,只有正襟危坐的老爷和和尚,看上去毫无异常。】 【老爷皱眉:“忠儿?大师面前,何故如此惊慌?”】 【有机灵的小厮道:“老爷,刚刚有人过去了——”】 【老爷的脸又白了几分,呵斥道:“荒唐!我和大师正在商讨要事,看得清清楚楚,哪里有什么其他人?”】 【你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一分。】 【林忠是能看到你的!你不敢赌[隐身]能不能生效。】 【小厮还想在争辩,被林忠一把按下了头。他跪倒在地,道:“儿子多有冒犯,请父亲恕罪!”】 【你看看人家的儿子!呜呜呜,器器的好大儿,你不孝啊!】 柳玉楼:? 【老爷皱眉,但随即又恢复和蔼:“谅你也是护主心切,起来吧。”】 【林忠却还是跪着,抬头问道:“父亲,当下正是多事之秋,大师为何……?”】 【老爷直直地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解释道:“昨夜府里多有凉风,惊扰到了你母亲。她一贯信佛,老夫这才遍寻高僧,希望能让她安神些。”】 【林忠深深磕头,请罪道:“是儿子办事不力。不知是哪位大师,可否让儿子一见?”】 【图穷匕见,他终于亮出了本来目的。】 【法式淡然点头,站起了身,缓慢而有风度地向前走来。】 【他念了一个佛号,满目慈悲:“贫僧普渡寺法会。”】 【林忠抬头望去,硕大的和尚身后空无一人。】 【他不甘心地深深低下了头,再次磕头,请罪道:“叨扰大师,还望照顾家母。”】 【真是熟练啊!你一边撇嘴一边吐槽。】 【和尚背后没有人,当然不是因为你的技能生效了。只是你趁着他们说话的空当,用红绫把自己绑在了和尚的背上。 和尚僵了一下,硬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前面走得缓慢,不过是突然背负了一个人的重量,不得不谨慎小心,防止你滑下去而已。】 【和尚点头,淡然道:“世间万物,皆有因果,贫僧至此,合当尽力而为。”】 【林忠又告了一声罪,终于退下。】 【林老爷咳了一声,继续道:“大师,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还望大师为老太爷超度三日,也保我府上安宁。”】 【!!!】 【不是说凉风和惊扰吗?你满心疑惑。】 【法式点点头,了然地道:“自当如此。”】 【他眉头微皱,闭目感应片刻后道:“府上确有异象,恐为诡物将成未成之际无知无觉,露了马脚。此时只要消除其执念,即可家宅安宁,将一场祸事消弭于无形。至于时间,最好是选在入夜,天火将熄,诡异露形——”】 【“这不方便呀。”林老爷眉头一皱,开口打断,“实不相瞒,我家小夫人娇贵,眠浅,每当入夜必须安寝,非要阖府安静才可。可有更快些的方法?”】 【你嗤笑一声:什么小夫人眠浅,明明是府里的少爷赶着娶亲!】 【法式从善如流:“那便是未时四刻最佳。此时日灼正盛,将蹉跌而未下,正是诡物虚弱之时。敢问施主,那诡物执念为何?”】 【你解了红绫,在林老爷面前晃悠,确定他真的看不到你。】 【为什么会这样?】 【林老爷支支吾吾道:“儿女尽孝,阖家团圆。”】 【法式不看你,也不看林老爷的窘迫,端的是一副高僧模样:“阖家团圆倒是好办,只是恐怕有损儿女福寿……”】 【林老爷面色一变:“不可啊!大师,请换个方法罢。”】 【法式悠然道:“为探明府中诡异之源,可否容贫僧在府内四处走走,向府中人等了解详情?”】 【林老爷还想说什么,你趁机推动窗帘,捅破窗户纸,踹门,发出呼啦呼啦的怪响。】 【林老爷面色苍白,强自镇定,双手紧握成拳。】 【你悄悄走到他的面前,在他脖子旁吹了一口冷气!】 【官人~你看看我呀~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柳玉楼:?你是正经模拟器吗? 【你是正经大学生吗?】 柳玉楼不说话了。 【林老爷一个激灵:“可!可以!大师随意,府上必定全力配合,望大师务必驱除它!”】 【现在是巳时,也就是九点。 距离法式定的下午两点,还有五个小时,两个半时辰。】 【法式以普渡寺作法,不得沾染俗世气息的理由支开了林老爷。】 【眼见得屋里只有你们二人,你刚想开口,却听法式念了句佛号,道:“何方诡异,你可知贫僧跟脚,师父为何人?”】 【警惕性还挺高的嘛。你一边想着,一边小声念叨:“净心寺,圆幡。”】 【法式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像是终于力竭,他紧绷的身体一颤,僧袍下包扎好的腹部漏出了一些血。】 【你有些愧疚,若非之前背负你,他的伤口也不至于开裂。】 【之前都让人家自杀了,现在受个伤都愧疚。 哎,器器觉得你是猫哭耗子,假惺惺。】 柳玉楼:? 【你想问他怎么来的,都知道什么,经历了哪些,却见法式好像知道你的疑问,道:“我佛修法三千,而以规矩为上上。人生如寄,规矩作舟,唯守恭敬心、清净意、行善法,方能不堕苦海。”】 【你的心情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柳玉楼:……模拟器演我。 这种半文言的句式,也就是她这个文科生,在[模拟器]的文字显示里能大概猜懂。如果法式面对面来这么一段,听错几个字,或者来个口音,那真是加密通话,听不懂了。 【你捕捉到了关键词:规矩。】 模拟器难得地给出了提示。 柳玉楼秒懂! 大概意思就是,大和尚现在要遵守规矩,必须要心灵上敬佛清净、行动上贴合人设,才能不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就是规则类诡域。 那么她呢? 小丫鬟的人设是什么? 她偷吃饭饭也没见恐怖的后果呀! 【噫,叠词词,恶心心。】 柳玉楼:?天可怜见,她口误了不行嘛? 【见你隐隐有所悟,法式开始为你转述他经历的一切。】 第90章 偷龙转凤7: 佛心不净 【他比你早来一步,进入诡域时是在破败的寺院中。】 【寺庙里除了他,没有旁的人。无论他小声问询还是大声呼唤,都没有动静。】 【他一边担心诡异,一边记挂着珠娘,绕着不大的寺庙转了一圈又一圈,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找不到出去的路。】 【从日出东方,到日暮西山,眼见得一天就要过去。】 【法式就着伙房冷掉的屯屯糊勉强填饱了肚子。】 【就在他打算使用蛮力破墙的时候,寺庙里终于出现了第二个人。】 【那是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和尚,手里拿着一串念珠,冲他笑道:“居士远道而来,曾不知礼乎?”】 【法式默默收回了拳脚。】 【法式问自己正赶着救人,佛不是认为功莫大于救人一命吗,为什么不让他出去。】 【老和尚笑着反问:“佛心不净,安能出?”】 【他笑着把念珠一丢,转身就隐入墙壁,消失不见了。临走前还大笑道:“法式!法式!你是什么人?你是和尚吗?你是和尚吗?”】 柳玉楼:……讨厌这些哑谜。 【佛性很糟的你什么也没听出来。】 【器器朝你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柳玉楼:? 【法式虽然诧异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更多的是若有所悟。】 【“我是……和尚。”】 【他不再纠结于自身的安危,也不再纠结于救人,只是沉默着包扎了身上的伤口,收拾了碗筷、洒扫莲台、收了香灰、挑水、撞钟、种地、念经,补上了作为和尚的日课。】 【静下心来,眼前的一切琐事都熟悉而自然。他已经当了三四十年和尚,在完成这些时感到的不是疲惫,只有安心和放松。】 【我静心时,自是修行。】 【一切完成时,已然三更。】 【他安然入睡,是二十一年前才有的好梦,清晨醒来时似乎忘了自己身处诡域,只当自己是一个平凡的和尚而已。】 【寺门自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请他去林府驱邪。他知道应该是进入了下一步,回身望去,那破败的寺庙焕然一新,牌匾上写着三个字:】 【普渡寺。】 【左右对联,恰是那:】 【心随境转皆是妄】 【禅定一念即菩提】 【这就是规则类诡域的破解方法,完成诡域主人执念——当然,多半是机缘巧合。】 【诡域限定了活动区域,他一只脚刚迈出普渡寺,落地时已经站在了林府门前。他被恭敬地请进去不提,重点就是林老爷提供的信息了。】 【《我的父亲》。】 【作者:林老爷。】 柳玉楼:???模拟器要不要这么皮啊?怎么一股小学生作文的感觉? 【“先父是商海中真正的奇才,经营有道,挽我林家于动乱之际,才有了现在的小小林府。”】 【你看着这硕大的府邸,没有说话。】 【“若说心有不甘……先父性情颇为豪迈,商界之外,亦不乏红颜知己。”林老爷说到这里,突然闭口不言。他擦了擦眼泪,道,“至于近日的流言……说先父饥饿至死,流连厨房,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府内家事由贱内掌管,她素来贤惠,干不出让老父忍饥挨饿的事。”】 【“只是还望大师超度一番,也好告慰先父在天之灵。”】 【法式就知道这些了。】 【坐拥[隐身]大吃特吃的你再清楚不过,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你补充了关键信息:老太爷好色。】 【你告知了法式自己时灵时不灵的隐身。法式思索一会儿,让你假装正常丫鬟跟在他身后,看情况反应。】 【法式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昨天一番摸索,你大概清楚了一些重要地点的方位。你选择:】 【前往夫人住所】 【前往许姨娘住所】 【瞎chicken儿乱走】 柳玉楼:…… 模拟器还挺文明的,不知道有没有针对模拟器的屏蔽。 【你引导着法式:“跟我来吧。”】 【你们来到了夫人所处的后院,通报了一声。】 【你晃来晃去,确保门口的丫鬟没有看见你。】 【看来你的隐身又生效了。】 【法式刻意走得慢些,让你跟在他的旁边混了进去。】 【微风拂过院中的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一道精致的屏风将室内分隔成两半。】 【夫人不便见外男,法式只能被隔挡在屏风外,看到里面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你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假装不经意转过了屏风,没想到正看到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 【你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立刻跪下。】 【过了一会儿不见反应,你才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夫人的双眼依旧直挺挺地盯着外面。 你发现夫人没有在看你,她只是双眼无神,聚焦在屏风口而已。】 【你蹲下身,和夫人对视。】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打量。有着[隐身]的存在,又不惧怕生死,你没有太顾忌自己的行为。】 【模拟器提醒:隐身虽好,不要脱衣服哦。】 【器器我还在看着你,看着你~】 柳玉楼:? 【她身着沉重的绸缎丧服,发髻间别着几朵素白的小花,精心装饰的妆容掩盖不了面容的憔悴。你心里一疼,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和尚念了句佛号,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从屏风外侧传来:“贫僧法号法会,自普渡寺而来。贫僧斗胆,请问夫人,太老爷生前可有何未了之事,或是留下了什么?”】 【夫人声音微颤:“大师言重了,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离世时亦是安详,并无什么未了之事。”】 【话是这么说,你却注意到她仍是双眼无神,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面。你几乎是立刻判定出,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恰是不安焦虑的表现。】 【毕竟你可是焦虑的大师。】 柳玉楼;? 【你从屏风后面探出头,冲着法式摇了摇。】 【是假话。】 【法式:“贫僧此番前来,亦是受老爷所托,欲为令尊大人正名。还望夫人再考虑一番。”】 【屏风内的影子轻轻一晃,拒绝回答。】 【法式:“近日府中流传着一些关于令尊大人的谣言,说是在他老人家西去之后,灵魂仍未安息,化作诡异,在夜深人静之时降临厨房,带走他生前最爱的食物。”】 【你注意到夫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 第91章 偷龙转凤8: 勇者没有变成恶龙 【夫人镇定道:“谣言止于智者,大师不可轻信。家父一世富贵,怎会与鸡鸣狗盗之事有所牵连?想是那些宵小之徒,为了口腹之欲,故意造谣生事罢了。”】 【鸡鸣狗盗的宵小之徒,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柳玉楼:? 【你叹了一口气。】 【叹气声在富丽堂皇的屋子内格外明显。夫人吓了一跳,攥着信的手都快把信纸抠破:“大师,你可听见了什么?”】 【法式睁着眼睛说瞎话:“未曾。”】 【夫人吓得发抖,硬是镇静了下来,让你高看了一眼。她沉默片刻,语气略显犹豫:“家父在世时,事必躬亲,最是忌讳有人当面提到年老、力衰等闲话。去年刚办了六十大寿,牙口却还好,一顿能吃三碗饭。但林府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能吃是福,夫君把管家权交给我,我哪里能在小事上亏了老爷子呢?所谓的饥饿,实在是闻所未闻,恐怕是有人别有用心。”】 【法式顺藤摸瓜:“夫人可有怀疑的人选?”】 【夫人的目光突然生动了起来。她的眼里有了一些恨意的支撑,终于让她看起来像个活人,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道:“许姨娘。”】 【从夫人断断续续的叙述里,你们勉强拼凑出了一些过去。】 【林夫人嫁给林老爷之后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可这一切随着林夫人的怀孕戛然而止。当时林老爷的生母、林夫人的婆婆还在世,赐下了通房丫鬟,也就是后来的许姨娘,因此让夫妻有了隔阂。】 【直到林夫人生下儿子,关系才有所缓和。】 【未成想,许姨娘并不罢休,勾搭上了老太爷,竟干出了爬灰的丑事。有了老太爷的支持,再加上她到底青春年少一些,彻底把林老爷勾搭了去,连带着林夫人母子也受了厌弃。】 【夫人好像有所隐瞒。提到子嗣时,她有些悲伤。】 【“管家权在我,她一定是借老太爷新丧的时机兴风作浪,想要除去我们母子呀!”说到这里,林夫人语气里带了哽咽,“这贱人还怀了身孕,就在我儿的关键时刻——怎么就这么巧呀!这么一想,老太爷的死也有着蹊跷——他老人家筋骨壮实得很,起码能再活三五十年,哪儿能一早就驾鹤西去了呢?”】 【她几乎把“许姨娘的孩子是老太爷的”、“许姨娘害了老太爷”写在话里。若不是你看到了她扭曲的脸,隔着屏风,还真会以为她是一个被欺侮压迫的可怜媳妇。】 许姨娘和老太爷有一腿。 柳玉楼若有所思。 这话倒也不一定是假的……林老爷刚可还承认了父亲好色的事实。 【和尚语气变得温和:“夫人劳苦功高,当真为大德典范。贫僧定当打破流言,还夫人一个清白。”】 【夫人扯扯面皮算是笑,嘴上却道:“不过许妹妹也是一番好心,怜惜老爷兄弟在外,大概是想为老爷多添一个弟弟吧。人虽不待见我,我却是要为老爷考虑几分的,老爷还不知晓妹妹这般行事,但请大师务必保密,以免再生事端。”】 段位还挺高! 字字不提,还请法式遮掩,却是坐实了这件事。即使后续传出去问起,法式也不会提起这是听她说的。 柳玉楼一边想着,一边不着痕迹地向人群前看了一眼。如果她没猜错,现实里,很快这位林夫人就要来哭丧了。 【虽然林夫人看不见,法式还是双手合十,恭敬行礼道:“夫人放心。贫僧定当谨慎行事,若有发现,必第一时间告知夫人。”】 【他二人说话期间,你一直想方设法地想拿到密信,但是都失败了。 不闹得太厉害的情况下,你很难把信从林夫人手上拿开;闹起来引来了下人,万一[隐身]失效,就走不脱了。 你只能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中。】 【你们转头去了许姨娘的屋子。】 【出乎意料的是,遥遥一望,你们竟然看到许姨娘正站在房前,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你选择:】 【继续前往许姨娘房中问询】 【回避,先去问管家】 【去找林忠】 那个闲逛的选项没有了!柳玉楼默默记下,是因为只有那个点闲逛可能触发不同剧情吗? 【人多生变,为了避免产生更多变故,你和法式改道去了管家所在的房间。】 【管家正在忙碌。】 【见了你们,他上前,先对法式躬身行礼,然后看向了你:“小柳?你怎么在这里?”】 【你的隐身被看破了!】 【“贫僧不认得路,误入西苑,多亏这位施主带路。”还是法式及时开口解围,“尊老爷口令,为探明府中诡异之源,贫僧需向府中众人了解详情。”】 【管家认可了你的工作,让你好好干。】 【他恭敬道:“是,大师请问。”】 【管家圆滑世故,是老油条了。你们一番拉扯,因为掌握的信息不足,除了少爷的全名叫“林奔龙”,你们没有打探出更多信息!】 柳玉楼:…… 有一种误选错误选项的感觉。 也许管家这边需要更多信息? 【你们转回了许姨娘房里。这一次,法式和你都震惊了:“许——”】 【“二当家?”】 【眼前的人,不是二当家许芝芝又是谁?】 二当家也进来了?那蜉蝣呢?他一个就剩一条腿的,去搬救兵? 所以之前许姨娘在等人,是因为画出了他俩的身形,知道他们要过来? 【许芝芝见到你们,松了一口气。】 【同样受规则限制的她看起来不复精灵模样,反而多了几丝娇媚。她先一步屏退了下人,虽然颇费了一番波折,还是向你们传递了她知道的信息。】 【许芝芝自然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二当家,但是曾经的许姨娘却是林府老太太的丫鬟。】 【许姨娘生得楚楚动人,老太爷又是个好寻花问柳的,一来二去就顾不得妻子的面子,看上了许姨娘。老太太却是不想丫鬟爬到自己头上,赶在老太爷开口前将许姨娘赐给了现在的林老爷,后来被抬作了妾室。】 【二当家进来的比较晚,刚刚勉强摸清了这里的规则,把老爷打发走,检查房间,确认了一番众人的安全,就没有多余的空闲了。】 【“蜉蝣也进来了?”你惊讶地问。】 【“他叫……蜉蝣?”二当家脸上露出了一丝羞红,“嗯,你们争执过后,他也跟了进来,然后我也……就到这里了。不过我只能确认大家的安危,具体的位置却是说不出来的。”】 第92章 偷龙转凤9:只当画师 【许芝芝指了指自己鼓鼓的肚子,从里面扯出来了一个枕头。】 【你很快联想到了许姨娘怀孕的事实。】 【那真正的许姨娘去了哪里?真正的小柳呢?】 【为了模仿许姨娘,二当家不得不出此下策,但是许姨娘怀孕一事并非空穴来风。】 【她拿出来一个空药瓶和药方:“这是在房间内找到的。”】 【药方上面写着“安胎”。】 【见到了熟悉的人,你们的安全似乎又多了一层保障,可惜的是,许姨娘这边因为许芝芝没有记忆,仓促间打听的内容太少,线索断掉了一部分。】 【你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法式的身份:得罪许姨娘的小丫鬟、驱魔的高僧。又为二当家转述了一遍林夫人所说的两个关键信息。】 【二当家花容失色,犹豫了一会儿,扭捏地看了你们一眼,还是将笔一挥:“我心悦的人是谁?”】 【笔尖闪动,很快画出了一个少年——】 【在你看清前,二当家立刻撕掉了画。】 柳玉楼翻了个白眼:那不就是蜉蝣吗? 【呵,比你这个母单好。】 柳玉楼:? 【“许姨娘心悦的人是谁?”】 【纸面上慢慢浮动出了一个有些阴翳的青年。】 【“预知系?”法式看出来了点什么,问了一句。】 【许芝芝的脸白了。】 【“施主莫怕,贫僧只当不知便是。如有外传,天诛地灭。”法式先发了誓,后主动解释道,“施主仁义,为救人不惜身涉虎口,贫僧岂能做恩将仇报之辈?贫僧并非红尘中人,天赋种种皆为表象,何必拘泥于一个名字?施主若真担心,日后谨慎些就是了。”】 【你想起留花寨寨主曲钥匙对许芝芝利用又防备的态度,忍不住点了点头:“俺也一样!”】 【没文化,真可怕,器器鄙视你!】 柳玉楼:?我有文化时也没见你态度好到哪儿去呀。 【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个梗。】 【许芝芝感激地看了你们一眼。】 【土匪的过去实在是太过不堪。】 【或许她并不想要二当家这个身份,只想当一个画师。】 【你们继续看向画上,那人身姿修长,眉目阴柔。许芝芝和法式不认识他,你却是一眼认出: 这不是林忠那个代资本家么】 啊? 好混乱的关系! 【怪不得昨日的模拟里,林忠能以许姨娘的名义点那道“明烛照雪”。许姨娘心慕义子,林忠一贯欺软怕硬,应当不会拒绝,说不定他们早就勾搭上了!】 【许芝芝:“这个人是谁?”】 【你告诉她,这个是林老爷身边的小厮,许姨娘名义上的义子。】 【许芝芝脸上的笑僵硬了。】 【你刚想再问珠娘的下落,就听到门外小厮的禀报:“老爷到!”】 【许芝芝莲步轻移,几乎是一瞬就闪到了屏风后。】 【那些画!你心里着急,果然,许芝芝之前画的都记得烧毁,这次走得匆忙,却落下了林忠的画像。 小妾和义子私通,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你选择:】 【撕毁】 【藏匿】 【吃掉】 【试试别的】 柳玉楼:……吃掉是什么啊??? 事到如今,知道的信息已经不少了。法式之前说过,想要破掉规则类诡域,只有完成其主人的执念才行。就目前进入的场景来看,最有可能的执念主人是老太爷: 老太爷的死很可能有蹊跷,不然她单纯地偷吃,不可能产生老太爷变成诡异的流言,还传得那么快。 首要嫌疑人是许姨娘,她很有可能和老太爷有些超出翁媳的关系,甚至珠胎暗结,但又心悦老爷的义子林忠,为了隐藏真相暗中央求林忠下手。 其次是林夫人,她有可能因为当年的事对老太爷心生怨怼,故意克扣老太爷的食物,导致一顿能吃三碗饭的老太爷饥饿至死。 【器器被你一本正经地胡乱猜测逗笑了。】 柳玉楼:? 她不管模拟器,而是开始思考消除执念的方式。 都鲨了恐怕不行吧?如果能这样,以“疯狗”的战斗力,恐怕早就杀穿了。受限于规则,恐怕还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行——莫非要当众揭穿才行吗? 说起来,“疯狗”跑哪儿去了? 他也成了个下人吗? 管家和老爷那边,看样子一周目是问不出什么问题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犹豫了一下,打算整点活儿。】 柳玉楼:? 【你捡起了地上的笔,草草分叉改了个笔刷,在许芝芝画好的草稿上速写勾了个线,就着胭脂给林忠的画像刷了几层眼影、腮红、亮暗面和高光。】 柳玉楼:…… 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想当年,她也不是这么摆烂的,绘画、写作、剪辑、策划都涉及了一点——谁懂小组作业的痛!但是可能是她实在天赋平平,这些技能都杂而不精,挣不到一个子儿,作为爱好都没精力维持,在忙碌的生活中惨遭抛弃。 【所以你焦虑了,啧啧啧。】 柳玉楼:? 【一幅具有异世界现代审美的画作横空出世。】 【与此同时,林老爷推门而入。】 【正午的阳光斑驳地洒在许姨娘精致的闺房内,大和尚双手合十:“老爷。”】 【案几上,一幅画作尤为引人注目,画风独特,色彩斑斓,与府中常见的细腻工笔大相径庭。】 【林老爷不出意外地被画作吸引,惊讶道:“咦?这画……倒是别具一格,府中何时有这样的手笔了?”】 【他看向和尚:“大师,这是……”】 【你忘记了,[隐身]时灵时不灵,被动生效,至少林老爷看不到你。那么如果和尚或者许芝芝和你说话,他就该起疑了。】 【和尚显然也愣了一下,他以为你会取消天赋——他甚至没问你为什么能有多个天赋。但到底是法式,反应迅速地道:“这是贫僧从坊市购买得来的画,听闻老太爷当年和画中女子……有些联系,恐怕和此事有关,特来问询一二。”】 【却原来林忠本就生得阴柔,你改笔后的画又加了很多女性特质,比如长而卷的睫毛、眼影、口红等,看上去更是雌雄莫辨,不至于让人看了就联想到许芝芝的画风和林忠了。】 【老爷站在画前,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却是盯着画看了很久。】 【“林某自幼跑商,非是自夸,也有几分识鉴能力。这画笔墨未干,显然作画者并未远去;府内并无这般精致手笔,定然是——”】 【你倒吸了一口气。】 【“大师竟然……动了凡心。”林老爷不由侧目,露出了一个有些会意的笑。“林某本来还发愁如何酬谢大师,既然大师也是性情中人,林某府上还有几个美貌侍女……”】 【他以为这是法式画的美人。】 【法式的手握出了青筋。】 【你拼命对他使着眼色,法式捏着鼻子认下了:“贫僧自当尽力。”】 第93章 偷龙转凤10: 奔跑霸王龙 【说话间,你们没注意许芝芝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团扇,眼波流转,柔柔唤道:“老爷?”】 【你听了都内心一酥,何况林老爷呢?】 【“哎,我的小乖乖。”林老爷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宠溺的语气差点把你吓一跳。】 【许芝芝却是毫无异状,自然地上前挽住老爷手臂,撒娇道:“哎呀,老爷,您看您,这画儿再美,哪比得上妾身亲手做的饭菜香?正是饭点,老爷要是饿坏了,人家可该心疼了。咱们先去用膳吧,酒足饭饱再聊正事,岂不快哉?”】 【林老爷果然被“许姨娘”温柔地引导至餐桌旁,把画丢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一桌精致的菜肴,你忍不住食指大动。】 【许芝芝笑语盈盈,夹了一个鱼眼睛到老爷碗里:“老爷,您尝尝这鱼,是特意从江南运来的,说是能清心明目呢。”】 【“好,好。”】 【“老爷,您尝尝这猪尾巴,说是能金猪进福。”】 【“老爷,您尝尝这羊指甲,步步高升。”】 【林老爷被她哄得多吃了半碗饭——如果忽略许芝芝夹的各种奇怪东西的话。】 【主人家用餐,不可能让客人干等着的,法式得以坐在一旁。许芝芝柔情小意,刻意迎合,为林老爷布菜,法式埋头吃饭,你吃哪个夹哪个,是以等林老爷回过神来,一桌子饭菜差不多被消灭了干净。】 【他心下虽觉得法式吃得多,但没有表露出来。】 柳玉楼:…… 她有……这么能吃吗? 【就在这时,新上了一盘形如山峦、顶端发白、中心火红的菜。林老爷看到,轻咦一声:“‘明烛照雪’?”】 【好熟悉的名字!你心下一转,才想起来:这不是厨房的小荷才会做的特色菜么!】 【林老爷筷子颤抖,从“明烛照雪”的山峦顶端轻轻一挑。】 【山峦轻展,缓缓倾斜,仿佛自然轻柔的呼吸,引领着覆盖其上的皑皑白雪奔腾而下。火红的日出照彻山川,似乎终年不化的积雪寸寸消融。 辉煌与纯净在这一刻达到了交融,林老爷夹起一筷送进嘴里,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果然是‘明烛照雪’……”】 【线索!你眼前一亮。】 【许芝芝倾身向前,好奇道:“老爷,这菜好生神奇,莫非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林老爷细细咀嚼,享受地眯起眼睛,咽下后才放下筷子:“好久没有尝到了……你年少不知,也是正常。这道菜,是当年府中一位老厨子的拿手好菜。他做的‘明烛照雪’色香味俱全,山色青翠如镜,雪色洁白如玉,霞色绯红如胭脂。初尝鲜嫩爽滑,细品醇厚细腻,当真是天下一绝!”】 【许芝芝:“那这位老厨子现在何处?若能请他回来,定能让老爷夫人展颜。老爷若开心,妾身也就开心了。”】 【“你这张巧嘴!”老爷笑骂道,很是受用,“可惜老李他已经不在了。那么大一个人,十八年前外出采购食材却能走失,也不知道是不是让拐子拐了去?我曾派人四处寻找,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至今啊,仍是下落不明。”】 【老爷无心吃了,丢了筷子,叹了一口气。】 【许芝芝轻抚老爷的手背,以示安慰。和尚也适时开口,讲了一段有缘自会相会等等的玄话。】 【吃饱喝足,林老爷也没有留下。他自然地说是要和法式交流除诡事宜,顺带着捎走了那幅你改造过的画:“也好和大师‘鉴赏’一番,交流经验……”】 【法式看了你几眼,许芝芝似乎也有话跟你说。你选择:】 【跟上法式他们】 【留在许芝芝房里】 【你选择了留下。关上门,许芝芝眉眼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在说谎。”】 【法式跟着林老爷走了,房内只有你们两个人。你大惊:“为什么?”】 【许芝芝:“他最先看到画的时候,那个反应绝对不是色胚看到美人,更像是惊讶和恐惧。我能支开他,与其说是他宠爱许姨娘,不如说是找个借口解释失态,略显尴尬地收回目光。”】 柳玉楼恍然大悟,迅速调整了思路:少爷的婚事、许姨娘的孩子、和林忠相似的女子,这几条线都还有的可挖! 【你点头应下,只觉迷雾重重,信息混乱,似乎有什么要点,但是被堆叠在一起。 也许你应该换换思路,获得更多信息。 你选择:】 【呆在许姨娘房里等待婚礼举行】 【借着隐身查看老太爷的尸体】 【追上法式】 一周目的时间刚到正午,婚礼在黄昏,怎么能浪费掉? 倒是老太爷的尸体——现实的她不敢靠近,模拟里当然要去看看! 【怂包怂包!】 柳玉楼:? 【你告别许芝芝,出了房门。】 【你在路上走着。】 【走路中……】 【你感觉到有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你。】 ?好可怕! 柳玉楼一哆嗦,看了一眼四周。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管家,“快去打扫前厅!”】 【你的怀里被扔了一把扫帚。正合你意,你没有抗拒,快速借着打扫的机会,悄悄靠近老太爷的灵柩,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灵柩周围虽摆满了鲜花与祭品,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异味。你仔细闻了闻,是血。】 【自然寿终的老人,为什么会有血腥味?】 【正当你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一道冷冽愤怒的目光突然射来,让你浑身一颤。】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顺着目光看去,看到了一袭孝服、身材高大、大腹便便的一个男子。 从他的装扮上,你推测这就是婚礼的主角,那位少爷了。】 【你心中一紧,却迅速镇定下来,低头答道:“奴婢只是在打扫,想着尽心些,看看是否有遗漏之处,为老太爷尽一份心意。”】 【少爷林奔龙异常的愤怒,像是一头野牛:“你在做什么?”】 【你耐着性子,又答了一遍。】 【“你在做什么?”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被怀疑了!就在你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听到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你被吓了一跳:诈尸了么?还是林老爷没死?】 【少爷也受到了惊吓,鼓大的巴掌一下甩到了你脸上:“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 【你没有来得及回答,就感觉自己仅剩的一只耳朵失去了声音。世界骤然失去了声响,让接下来的暴力感受得更加清晰。】 【你被拳头打骨折了。】 【你被锣鼓大的巴掌打得吐了血。】 【你被打死了!】 第94章 偷龙转凤11: [走狗(绿)] 柳玉楼:??? 孝顺的林老爷和温婉的林夫人怎么生出来这么个暴力玩意儿?只是看看就要被打死? 真是基因突变啊,完全看不出来是亲生的。 柳玉楼算是明白为什么少爷要叫林奔龙了,奔跑的霸王龙呗? 她默默缩了下身,决定现实里离这位被宠坏的少爷远点。 不知道那位新娘的结局,给她点一根蜡。 如果珠娘真要承担这个新娘的戏份,那肯定是要冒死救出的;如果不是珠娘…… 如果她模拟之后能活下来,并且还没有变成诡异的话,能力范围内,能救的话也还是救一下人家姑娘吧。 模拟器不幸打出了gg,她首先反思自己:顺风,红色天赋,队友,却还能失败,是因为不够谨慎! 【真的不是因为你菜吗。】 柳玉楼:……? 这个规则类诡域没有明面上的杀机,但是暗地里的陷阱却不少:一句话说错就要带下去的林忠、见面就要杀人的暴躁少爷、面白心黑的管家…… 看上去不多,但是她有[隐身],规避了大多数危险。 林老爷、夫人面对一个掌握着对方生杀大权的小丫鬟,还会和对待和尚一样这么和善吗? 还有“规则”,如果做出与角色行为不符的后果,被人发现她不是小柳,恐怕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没有模拟器…… 【器器就知道你离不开器器!呜呜呜!】 柳玉楼:? 她不再细想,抛开自己的主观推断,复盘了一下得到的信息。 [老太爷好色,他的死或许有蹊跷,可以做文章。] [少爷林奔龙脾气暴躁,他妈妈林夫人手里有封密信,下个周目要尽量拿到手。] [小厮林忠是老爷的义子,府里仆人们被压榨的罪魁祸首。但疑似林忠娘的人又能引起老爷的注意,说不定义子真是儿子。] [许姨娘怀孕了。据林夫人的话和许芝芝的天赋,这个孩子是林老爷的、林老爷他爸老太爷的、林老爷义子林忠的还未可知。] 嚯,许姨娘还真是集齐了祖孙三代,集邮啊。 主要人物梳理完毕,再看队友: [法式会变成驱魔的和尚,明天早上进府。许芝芝则会在明天上午替代许姨娘。] 珠娘还没有消息,同样是下个周目的重点。至于杂乱信息,也被柳玉楼整理了一下: [厨房里可以拿到吃的和烧开的干净水(有隐身技能的情况下),里面的李婶和小荷是相爱相杀的亲生母女,小荷的父亲李厨子十八年前买菜失踪,父女两人能做拿手菜“明烛照雪”。] [管家那里也许可以套出别的线索,但是很难,或许需要许芝芝这种能说会道的人帮助。] 前所未有的丰富信息,这就是红色天赋和有队友的好处吗?真的太棒了(暴风哭泣)。 【不,是因为你爸爸我。】 柳玉楼:? 虽然她还是有很多疑惑,比如最先进入的珠娘、黎厌去哪儿了;老太爷棺材里的敲击声是什么;她的芋泥咸鸭被谁吃了;老爷、夫人、厨娘为什么看不见她,而少爷、管家、小厮为什么能看见她。但是已经解开了很多疑惑,不再是两眼一摸黑了! 其实关于最后一个问题,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恐怕是因为[隐身]的特性! 【隐身(红):你可以在看不见你的人面前隐身。】 有没有可能,“看不见你的人”……是真的看不见? 厨房的厨娘见识少,没见过多少下人,对“小柳”没有概念。 老爷太太们高高在上,不理常事,更别说关注下人了。 只有平级的小丫鬟、小厮,才会“看到”她! “看不见你的人”准确来说,是“不愿意看见你的人”! 心思百转,现实里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前面一阵声响,似乎是有什么人走入了前厅。 夫人! 柳玉楼双眼一亮,踮起脚尖。 难得有一个缝隙能窥见,她侧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沉重的绸缎丧服、气质端庄、发髻间别着几朵素白的小花的女子在众人的搀扶下缓缓走过。挂满白幡的灵堂里,她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人群涌动,又把她的视线遮住了。 “爹啊,爹,您总是说‘家和万事兴’,如今您却先一步离我们而去,让我们如何是好……”夫人先是低声啜泣,随后渐渐转为放声大哭,听起来出自真心。 柳玉楼被这声音哭得有点难以想下去:“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七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检测到您身上存在特殊诡异物品[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天赋抽取率翻倍!】 【当前天赋抽取率:10%→20%。】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走狗(绿)。】 柳玉楼:这个天赋抽取率真不是盖的~等下,你说我抽到了什么? [走狗]??? 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面天赋吧? 感觉被骂了.jpg 【不错。】 柳玉楼:? 【走狗(绿):你将更容易提出“建设性”的意见,被上级提拔率提高,被平级、下级排斥率提高。】 【评价:哦!是你!伟大的007创造者,调休设计师!】 柳玉楼:? 【模拟开始!】 【你是一名林府的小丫鬟。这里的老太爷新丧,你被迫参与了这场葬礼。】 【昨天刚被许姨娘罚了一顿,你已经将近一天水米未进。或许你需要寻找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你激发了[走狗(绿)]天赋!】 【你嚎啕大哭,声音大得让所有丫鬟侧目。哭声穿透人群,抵达了老太爷灵前。】 【夫人的哭声暂歇:“这哭声……倒是真情实感的,是哪家的孩子?”】 【你被叫了上去,但你的哭泣还没有止住。音量是小了,但是止不住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串串滑落,显得格外真挚而悲伤。】 【夫人身着素服,面容哀戚,眼眶泛红。不同于你上一次模拟在人后看到的空洞恨意,现在的她看起来哀伤又慈爱。 她一贯念佛,声音也轻细了很多,温柔道:“你是……”】 【管家轻声提醒,她才想起来你这个冒犯了许姨娘,被她惩罚过的小人物。】 【她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威严:“小柳,你这般痛哭,是对昨日之事有什么不满吗?”】 第95章 偷龙转凤12:[走狗]玉楼 【“奴婢不敢。”你抬头,眼中满是真诚与哀伤,声音微颤道,“奴婢只是哀痛老太爷,当年奴婢家中突遭变故,流落街头,是老太爷给了奴婢一个容身之所。主子们对奴婢的恩情大如山,奴婢永生难忘,哪里会为一点点发肤的小事伤心呢?”】 【夫人怜惜地看了眼你头发下少了一只的耳朵,语气里复带了几分温柔:“好了,不怨我们就好,府里一向是宽以待人,今日虽是父亲大人的丧期,但你们也需保重身子,莫要太过伤心了。”】 柳玉楼心下讽刺地笑了一声。 当真信佛,怎么会简单惩罚就是削掉人的耳朵? 就算真正的林夫人慈悲温柔,在诡域里,早已不能用常理度之! 【眼看林夫人要让人带你下去,你连忙咬了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说道:“夫人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奴婢这般哀哭还有一事,只是实在是难言之隐,您看……”】 【夫人的神色显露出几分孤疑。】 【[走狗(绿)]发动!】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夫人的心突然软了下去。她面露感动之色,轻轻握住你的手:“好孩子,难为你这般关心我。既然你有事相求,我只好强撑着哀痛听上一听。”】 【你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一边擦拭滑落的泪水,一边含泪带笑地跪下:“多谢夫人!奴婢愿为夫人效犬马之劳,以报老太爷与夫人之恩!”】 柳玉楼:? 她被模拟器里的自己恶心到了。 还有夫人冠冕堂皇的话——谁有事相求了?说的好听,还不是找个借口避免“不孝”的名声! 也就是模拟里有天赋帮忙,换柳玉楼自己,这个走狗当不了一点。 【你也就说说,器器也就听听,哎~】 柳玉楼:? 【戏全备了,众人怜悯的目光里,你搀扶着夫人走了下去。】 【一路哀哭。】 【进了屋,夫人才收了泪:“什么事?说来听听。”】 【你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先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夫人责罚得英明,奴婢失责,果然该打。这一罚让奴婢清醒了,回顾往事种种,只觉像梦一般。老爷、太太收留我,供我吃住,我不想着报恩就算了,怎么还能要月薪呢?”】 柳玉楼:? 这个天赋也太离谱了吧?什么牛马思维呀? 【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倒难为你懂事,不枉费了我一番苦心。”】 【你:“奴婢越想越愧,特意责罚了自己,才损伤了面容,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都是奴婢咎由自取,此后不仅仅是不该要月薪,还要朝六晚九、不休假,为府上创造更多的价值才好。”】 【见你自己揽下了罪名,夫人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仅存的那一点点看到你缺耳的愧疚也没了:“既然如此,平日别露出来,省得冲撞了老爷。”】 柳玉楼:…… 【你:“下面就是应该对夫人说的事了。昨夜奴婢愧疚自责,三更方睡下,一闭眼,却见到了活生生的老太爷!”】 【夫人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莫非是老太爷托梦给你?”】 【“若说府里只有许姨娘一人,不找她那才是正常呢。”你刻意表露出一点对许姨娘的鄙夷,“那为何不找更为亲近的老爷、夫人,而找奴婢这么一个戴罪之身呢?老太爷托梦,这么奇幻的事,奴婢是不信的。”】 【夫人被你调起了兴趣,不禁点了点头。】 【“可是老太爷说,说……”你故意犹犹豫豫,偷瞄了夫人几次,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那样,“夫人,小柳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只有一片赤诚,这就将事情如实道来,夫人便是打死我,小柳也甘愿了!”】 【夫人果然有些感动:“你说,哎,你说吧,我保证不罚你就是了。”】 【“老太爷告诉奴婢,他有一件极为重要的遗物——”你故意含糊过去,神色犹豫,冲着夫人使了个眼色。】 【“什么遗物?”预料之中的,夫人的神色紧张起来。】 【你叹了一口气:“但老太爷未及细说,便已变成了一只新生的小鸡,钻入了咱们厨房中。想来是泄露天机,被迫转生了罢?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遗物,能让老太爷如此挂念,想来是老爷、太太极需要的。”】 【你偷眼看着夫人的神色,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也知这事太过荒谬,只是到底和家里息息相关,奴婢担心,若此事不了,老太爷在天之灵也难以安息。若要验证也简单,小柳这两天从未涉足厨房,而梦里的凤雏头顶一撮白毛为证。奴婢愚钝,不知其意,但想来夫人聪慧,又是一片苦心,怎好欺瞒?还请夫人责罚。”】 【林夫人沉思片刻:“不,我不仅不罚,还会奖励你。你干得好,以后就当我的婢女吧。此事虽然事关紧急,但我已知晓,你就不需要管了,且安心服侍。”】 【夫人叫来丫鬟,耳语了几句。急匆匆的一番验证后,当真在鸡窝里发现了新生的白毛小公鸡!】 【你们赶到的时候,林夫人毫不犹豫地扑到鸡仔身上,喊:“爹!”】 【你偷偷攥紧早就准备好的屯屯糊。小鸡闻到食物的香味,两爪一动,发出类似“好食好食”的尖叫声。】 【“当真……当真……”美妇人愣在原地。 养尊处优的她哪里养过鸡,只以为是得到了回应。她回过神,派人把这只小鸡养在老太爷生前居住的房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务必不要怠慢了;一边又暗中吩咐人去找那所谓的“遗物”。】 看林夫人这反应……好像也不是杀害老太爷的凶手? 【你松了一口气。从夫人上一次模拟失态的表现,你推断那密信是明日才找到的。今日有你的帮助,找到它的时间只会提前,只是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你选择:】 【申请养鸡】 【寻找密信】 【随身伺候】 以她还没有完全取得信任的身份去寻找密信,拿不拿得到另说,就算拿到了,人多眼杂也看不到内容,反而可能失去林夫人的信任。 随身伺候嘛……大学生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何况权贵不给钱? 【将心比心,你怎么舍得白嫖器器?】 柳玉楼:? 【你及时提出了想去养鸡的申请。】 【林夫人略微惊讶,但一想你和老太爷的转世也算有缘,那边多一个人不多,这边少一个人不少,便准了你的申请。】 【托白毛鸡的福,你成功进入了老太爷生前的住所!】 第96章 偷龙转凤13: 平账大师 【“你是说,一只巴掌大的小鸡崽,一顿饭吃了二百三十只虾,并十只烧鹅、两碟牛肉,还误饮了两斤酒是吗?”】 【面对小莲的质问,你毫无异色:“怎么说话呢,这可是老太爷的转世,老太爷那是什么人,武曲星转世,神仙下凡,六十多了还能一顿吃三碗饭,真能是常人吗?怎么能用凡人的眼光看待呢?如今奈何桥上走一遭,老人家重获新生,一来合该庆贺;二来消耗的体力颇多,正该补补身子,这不正常吗?”】 【“那……那他还吃了两只鸡?它不自己就是鸡吗?”】 【你微笑道:“对老太爷来说,这可是许久不见的妈妈的味道。”】 【小莲:“……”】 【伺候白毛鸡的下人们不是林夫人最忠心的心腹。 吃人嘴短,连吃带喝地饱餐了这么一顿,提出这个建议的你已经完全被他们接纳了。当然,你毫不怀疑,如果林夫人追究,你会成为第一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你并不是很在意。林夫人得有一段时间忙密信和儿子婚事了。】 【借着酒肉的力量,你成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夫人的房里人知道的多些,至少少爷的婚礼各个知晓得清楚。】 【“听说少夫人倾国倾城,不仅在咱们镇,在整个大离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要是能到她手下,就是一死也甘愿呐!”】 【“喝了两杯马尿,你可真是忘了姓了!”另一个小厮冷笑一声,“真那么好,怎么不进宫做娘娘?”】 【他压低了声音:“据说啊,这位新主子脾气极为暴躁,动辄打骂下人,还没出阁就已经杀了三个小丫鬟、一个奶娘了。还想着伺候,呸,也不怕一觉醒来脑袋给人剁了!”】 柳玉楼:??? 额,该说不说,或许只有这样的少夫人能制裁暴躁的少爷吧。 这性格珠娘演都演不出来,她现在相信新娘不是珠娘了,那么她的珠娘在哪里? 【哟哟哟,你的~珠娘~】 柳玉楼:?模拟器,吃点好的吧,别什么都磕啊! 【酒过三巡。】 【“哎,我跟你们说一个秘密。可别往外说啊。” 你支起耳朵。】 【“最近府里西北角总有些动静,怪渗人的。你们说,别是诡吧?”】 【“呸,晦气晦气!说什么呢!干杯!”】 【他们大吃大嚼,对你主动揽过喂鸡——伺候老太爷用餐的活十分满意。 你借着去如厕的机会,把一只鸡腿放在上次模拟藏芋泥咸鸭的位置。说着要擦手,顺手扯了点珍贵的宣纸下来。】 【林府的下人们不识字,也很少有人知道宣纸和厕纸的区别。扯错了一点点纸罢了,林府家大业大,林老爷家财万贯,还会因为这个责罚你吗?】 【反正昨天吃掉的食物已经够你死上千八百回了。】 【哎,现在没死,还不是有器器我(叉腰)。】 柳玉楼:?你有腰吗? 【看着你土包子的行为,下人们只是背地里嗤笑几声,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死人看待。】 谁死还不一定呢,不要小瞧走狗啊喂! 【有的人说着不屑,已经默认了走狗的事实。】 柳玉楼:…… 【你用鸡腿的油脂和血,在宣纸上写了点什么。】 【回来后,你若无其事地把这些装进密闭好的竹夹板里,一起塞进了鸡肚子。】 柳玉楼:?这鸡嘴那么小,能吃的下吗?也太惨了点。 ……算了,它好歹是逃脱了被吃的命运,还享受了两天很多人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她大概猜到自己这么用心准备下会写什么了,但是模拟器连她都瞒着,也太见外了吧? 【打发走小莲,你选择:】 【休息一晚,安心养鸡】 【翻看老太爷屋里的东西】 【去夫人屋里表忠心】 换别人或许很难抉择,毕竟进老太爷屋里的机会太少了,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当然宁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探索。 柳玉楼却是没有这个顾虑——她有队友,可以让法式或许芝芝光明正大地翻看。即使这次失败了,也可以依托模拟器的力量从头再来。 老太爷的房里,夫人的房里,整个府里,所有地方,别人只有一次机会,而她有千次、百次! 【模拟器万岁!】 柳玉楼:??? 因此,她倒不如好好休整一天,养好精神才行。 她是一个被生活毒打过的大学生,熬夜要不得——她唯一继承自父母的可能只有作息,别人是凌晨两点睡,八点起;她是晚上十点睡,凌晨五点起。 【阴间阴间!】 额,为什么是凌晨五点这个阴间时间点…… 凌晨五点,她肝的游戏更新。 赛博打工人是这样的。 柳玉楼的作息被父母和舍友诟病了很久,但她早为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使明天要考试,充足的睡眠、良好的精神状态也比临阵抱佛脚重要呀!多少病都是熬夜熬出来的! 虽然这个诡异的世界,貌似没有得慢性病的机会。 柳玉楼啧吧一下嘴,感受到屯屯糊泛上来的清苦:真应该把她爸扔这边来吃上一个月,什么三高、脂肪肝不都没了? 【有的人是不是忘了,自己来了三天就死了十次,现在还少一只耳朵?】 柳玉楼:??? 敲,好真实。 这种四周都是诡异,随时可能暴毙的世界,还是别让老头子吃这份苦了吧! 感谢模拟器的嘲讽,让她掩去心下的思念,继续刷起了模拟器。 【你选择好好休整一天,早早歇下。】 【只有中途被叫醒了一次,是管家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你:“你确定……”】 【“你确定这么……这么年轻的老太爷转世,一顿饭能吃五百只虾,并二十只烧鹅、十斤牛肉,还误饮了三十斤酒是吗?”】 【你:???】 【你皱眉:“怎么,老太爷一顿能吃三碗饭,很多吗?这不是正常饭量?老爷子身体健康,应该贺喜才是!”】 柳玉楼:??? 她怀疑是厨娘们饱餐了一顿,然后把这一切怪在白毛鸡身上! 毕竟一顿饭能吃两百只虾、十只大鹅的鸡,和一顿能吃五百只虾、二十只大鹅的鸡都是一样的离谱! 这怎么像猴子大闹天宫偷吃丹药、地府划生死簿——一次比一次多。简直是锅扣到了头上,不背也得背,模拟器里的她直接成了平账大师啊! 【管家哑口无言。】 【你触发了[走狗]天赋,管家莫名其妙对你生出了些许好感:这么乖的小柳,怎么会骗人呢?多有道理的话呀!】 【管家被你糊弄走了。】 【一夜好眠。】 【卯时前一刻,久违的生物钟把你唤醒。】 嚯,不愧是我,凌晨五点,虽迟但到! 【你鬼鬼祟祟地潜入了后花园。】 柳玉楼:?不是,我去干什么? 【草丛,花,草丛,鸡腿,花。草丛。】 【你躲在假山后面监视。】 柳玉楼:…… 行。我知道我去干嘛了。 第97章 偷龙转凤14: 咪咪 【你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偷了你的芋泥咸鸭。】 【哼,小气小气!】 柳玉楼:……不愧是我。 当然,她也要顺着模拟器吐槽一下自己,又不是现代社会了,找到了又能怎样?把那个丫鬟\/小厮挂网上?诡异有网吗? 她只能对模拟器里的自己说一句: 干得漂亮! 【模拟器对你的无耻感到无语。】 【时间慢慢地流逝……】 【就在你等得不耐烦时,一声树枝被踩断的脆响响起!】 【你一下子来了精神,准备着把这个小偷当场抓获。 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次不行还有下下次!】 【器器是你永远的依靠!快夸夸我!】 柳玉楼:? 某种程度来讲,倒是也没错…… 【气氛逐渐凝滞了。 你凝神细看,确保自己不错过一丝一毫。】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探了出来。】 诡异么?柳玉楼提高了警惕。 【尖尖的耳朵直立着,尾巴翘高高,鬼鬼祟祟地探头又缩回,但是被尾巴暴露了身影——你的血槽一下子被清空:这不是一只小猫嘛!】 柳玉楼:那算了,当我没说。不就一只鸭子一个鸡腿吗,模拟里的她可真是小气——给它吃,都给它吃! 可惜现在没有[隐身],要不早晚偷个百十个鸭腿给它! 要不这次模拟里的老太爷转世身多吃点鱼吧?小鸭吃鱼,小鸡也吃鱼,很正常呀! 【呵,有了猫就忘了模拟器的东西。】 柳玉楼:? 【“喵~”】 【小猫咪撒娇的叫声似乎能抚平你所有的负面情绪。你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就在下一秒,一个属于成年男子的粗壮声音同样粗声粗气地道:“喵~”】 柳玉楼:??? 【一个肥球似的身影四肢着地,狂奔而来。 快到的时候,他一跃而起,像一只乌龟一样从天而降,把小猫一下子撞开:“哥哥,这是我的喵!”】 【你的笑容凝固了。】 【男子低下头,像是真正的猫儿一般舔了舔自己的汗毛,然后四肢着地地趴好,一下一下地开始舔食鸡腿。这动作换一只真正的小猫做是憨态可掬,但是一个肥胖中年男子做来……】 【啊,器器的眼睛,器器的眼睛!】 【坏心的模拟器给你发来了人猫的照片。】 柳玉楼:?你终于承认自己坏心了对吧? 但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点开,然后被恶心到了。 【(我今天就不当人了.jpg)】 【鸡腿上面很快糊满了油亮亮的口水。】 【小猫凑了过去。】 【“哥你想吃?好吧,就一口,就一口……喵,咪呜……”】 【一个成年的肥胖男子,只穿着里衣学着可爱的猫叫,你只觉得矫揉造作,不禁一阵反胃。】 【也许不应该和傻子计较,你想。你默默地退出花园,爬回了自己的被窝。】 【你越想越气。】 【芋泥鸭好吃,小猫喜欢那是荣幸,趁着没人释放天性的变态凭什么吃?】 【小丫鬟在你旁边睡得正香,口水流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昨晚的美食。】 【你冷笑一声。】 【凭什么辣眼睛的一幕只伤害了你的眼睛?】 【你触发了天赋[走狗(绿)]。】 【你的心境和[走狗(绿)]达到了高度契合,目前天赋发挥度:80%。】 柳玉楼:???谁要当走狗啊?为什么她会和这东西契合? [天赋发挥度]…… 又是什么东西? 【清晨,阳光初破晓,林忠推开了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了一个衣着朴素、身姿笔挺,发间与肩头沾满露水的小丫鬟——不是你是谁!】 【当代林门立雪。】 柳玉楼:? 【见状,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惊讶道:“小柳?你这是……怎生这番模样?大清早的,站在这儿多久了?”】 【你恭敬行礼,不卑不亢地回道:“回禀大人,自寅时初刻起。”】 【你本来就是许姨娘的丫鬟,在他那儿有着记录。何况你在昨天情真意切地痛哭,劝回了责罚过你的夫人。又闹出了“老太爷转世”这种荒诞的事,还让夫人相信了,赔上十多只鸡鸭都没有问责,出了好大的风头,自然也入了密切关注着主家的林忠眼帘。】 【有能力又对自己狠得下心,这样的人在哪里爬不起来? 林忠对你高看了一眼。】 【他不由动容,但还是站在原地,挑眉道:“什么事这么着急?今儿个有贵客临门,但先随我进来,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再说不迟。”】 【你当然知道这是客套话。你笑道:“哪里用得着!小柳自知人微言轻,但见府中近来浮躁懒散的风气日盛,小柳斗胆有一些想法,希望能激励大家的干劲……”】 【你提出了“996”和“调休”。】 【林忠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林忠略微意动:“这,这想法是好,但未免也太不近人情……恐怕会引起府中生变呀。”】 【你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提出了“狼性文化”、“内卷”和“负激励”。】 【“举个例子,下人之间可以相互检举,如果甲发现乙偷懒,为乙‘负激励’二十文,奖赏甲十文,既避免了偷懒,又使下人彼此提防,怎么可能用心团结、反抗主子?”】 【“何况‘负激励’的钱不是小数,聚沙成塔,早晚能成为一笔进项,还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完全是好措施啊!”】 【“老爷提拔指日可待,只要处理好,何愁不可更进一步?”】 【如果这话你讲给管家听,忠心耿耿的他可能就罢了。但是这是林忠,为了爬上去连亲生父母和救命恩人都不要了,改认了义父、抛弃朋友的林忠。】 【他心下一动,似笑非笑道:“当真有如此好的法子,你怎么不去和老爷、夫人说,好搏一个锦绣前程,反而告诉我?”】 【你面不改色地编了一套报恩和不能越级汇报的说辞。】 【林忠对报恩的说法不置可否,但是很满意你的自知之明:“倒是个有心的,难得知道礼节。提议不错,但这府中的规矩非我一人所能轻易更改。此事我会向老爷禀报,定不会贪了你的功去。”】 【他抬步正要走,瞥见你还站在原地,于是停了脚:“正巧今日有贵客,看你机灵,随我一起相迎吧。”】 【这次模拟虽然没有闹出厨房饿死诡的事,但是老太爷转生鸡崽同样荒诞。 你不出意料地又一次遇见了法式。】 【法式看到你时诧异了一瞬,但他很快收敛了异色,坦然自若地从你身边路过。】 【经过法式等人的一番交谈,你被指派去引领法式,这正合你意。】 【法式的目光看着你,显然是等你带路。你选择:】 【前往夫人住所】 【前往许姨娘住所】 【瞎chicken儿乱走】 熟悉的选项出现了!正是她上次错过的内容! 【你心下一动,想起了西北角怪声的传闻。你选择带着法式朝着西北方乱走。】 【法式只以为你要摆脱追兵,跟着你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个圈。他几次想要开口向你透露经历,都被你挡回去了。】 【你隐晦地暗示了一下两人的身份,伸出了自己的手,正反面示意一下,然后接着向前。】 【法式脸红了。】 【他是和尚,不能和女施主拉手,请这位女施主注意一下。】 柳玉楼:???请苍天,辩忠奸,我真不想组cp啊! 【法式一头雾水。】 【你才想起来这个世界很多你熟悉的成语并不存在,比如“了如指掌”。】 【就在你们转到第六圈的时候,终于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像是女子的尖叫。】 【“什么声音?”】 【你看向法式,法式皱眉,摇摇头。 隔得太远听不清楚,你们只能凭着推测朝声源靠近。】 【可是声音不过响了几下,很快就没了。】 【你已经迷失了方向,还是法式凭借强大的记忆能力,七拐八拐,穿过仆人走的边门、角门、倒垃圾才走的后门——】 【你们找到了走出林府的路!】 柳玉楼双眼一亮:这莫非是通关的正确线路?可是描述这么模糊…… 她又不能身临其境,怎么记得住呀? 第98章 偷龙转凤15:真凶竟然是…… 【看着喧嚣的街市,你们两个刚从诡异口下逃生的人忍不住愣住了。 就在外面的和平快要吸引走你们时,法式突然开口:“小施主还在里面!”】 他说的是珠娘! 【你选择:】 【出门】 【回府】 【你将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去,舒了一口气:“走,一起去找!”】 【你们在林府里转了几圈,别说珠娘,据说也进来了的疯狗、蜉蝣也都不在。】 柳玉楼皱起眉头:不在吗?蜉蝣残了动不了还能理解,看疯狗黎厌那个暴力的性子,怎么着也得杀两个诡异,抓到机会就该把府里闹个天翻地覆吧? 【快到正午,你们只好到了许姨娘的屋里,遇上了正等着你们的许芝芝。】 【怎么把预知系忘了?你双眼一亮,让她画道:“杀老太爷的人是谁?”】 【法式再次看出来了她是预知系,并发誓了绝不外传。】 大和尚的人品真是没的说……说到做到,不生外心,一路护送她们两个拖油瓶。瓷器张那会儿,她相求时,这和尚甚至真敢赴死,真正做到了生死不弃。 【不像某人,啧啧啧。】 柳玉楼:? 【许芝芝边动笔,边笑道:“我还没试过画规则类诡异呢。出去的钥匙真的是找到杀害老太爷的凶手吗?”】 【你摇摇头,告知她林府后面还有一扇门。“但是为老太爷复仇不是我们下人的职责吗?”你问,“如果不能为主子分忧,下人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许芝芝突然停了笔。】 【法式担忧的目光望向了你。】 【你浑然不觉,催促着:“怎么了?快画呀,二太太不想为老太爷复仇吗?”】 模拟器内毫无察觉,现实里的柳玉楼却是毛骨悚然:她之前还一直奇怪,为什么法式、许芝芝说话做事都要遵守人物本身的规则,而她的身份“小柳”却好像无所顾忌,什么话都说得。现在看来,是不是她其实一直在遵守下人的规则,只是……她的认知已经被改变了? ——不,还没有,一定有不一样的,一周目她可没有对林府这么魔怔的归属感,是因为[走狗]天赋,还是因为喝了林府的水? 她没有忘记模拟器的第一个提示: [你需要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 【法式把你掰到一旁,念了好久的佛咒。】 【珠娘,净心寺,和尚,蜉蝣,走山诡,曲钥匙,留花寨,二当家,疯狗……】 【你想起了一切。】 【你笑道:“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诡异,我才恨这个[哔——]的世界呀!老太爷收留了我,给了我一个安身的地方,恩重于山,还不够吗?”】 这也太魔性了!柳玉楼倒吸了一口凉气。 模拟器里的她想起了所有,但是还没有改变认知! 【法式一时说不过你,只得忧心忡忡地看向许芝芝。不巧她正画完了凶手,你们凑近一看——】 【一个酱菜缸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团。】 【你:“?”】 【法式:“?”】 【许芝芝:“?”】 【你们倒想联想到别的,但是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画出来实在模糊。 酱菜缸子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像土又像泥。反而是酱菜缸子栩栩如生,上面甚至还写了一个“酱”字。】 【你:“你既然能写字,咋每次都画?”】 【许芝芝很委屈:“是只能画的,像这种字是物体本来有的,才会画出来嘛。”】 【法式皱眉道:“莫非这老太爷,是酱菜吃多了噎死的?”】 【“呵。”你冷笑一声,“说不定是咸死的呢。”】 【“别争了,”许芝芝打断你们,“应该是诡异的真身,一个酱菜缸子精?”】 【你们实在看不出所以然,只能把它的样子记在心里。】 【你发动了天赋[走狗(绿)]。】 柳玉楼:?等等,都是友军,你发动啥啊? 【你要求许芝芝画一幅林忠。】 【许芝芝:“林忠是哪个?林老爷吗?”】 【你才想起来这不是原先的许姨娘,于是改了口风:“许姨娘心慕的人。”】 【不出意料的,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子出现在了纸上。】 【知道林忠的身份后二人怎么惊讶不提,你却是借来了笔,犹豫片刻选择了另一种画风。】 【你修改了一下线条,让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硬朗。加粗了眉、肌肉块,并给头发做了分层处理。】 【许芝芝的画是体态方正的古典画像,而你的完全是现代动漫。】 柳玉楼:…… 二次元是这样的。 入了坑就想吃同人,进了冷圈就想吃粮,圈太冷就为爱发电,最后学了一手潦草的画法和剪辑。 【呵,你的人生充满了低谷。别人遇到低谷是想着爬起来,而你,我的朋友,你只想问哪里有低价的谷!】 柳玉楼:??? 所以,哪里有低价的谷? 【许芝芝本来还在震惊林忠的身份:“义子和继母……这这这……成何体统…这……”】 【她本就生得灵秀,恍若羡慕人世却不敢进入的山鬼。这一代入了自己,羞耻得耳根红透,却是更有一番反差鲜明的韵味。】 【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你的绘制。】 【“在画什么……嗯?”】 【她越看越惊,不由得向你靠近,只是出于不打扰的尊重,和桌子保持了一米的距离,看得出来被深深吸引。 她越看越是着迷,竟是连法式唤她都听不见了。】 【直到你大功告成,许芝芝才敢开口问道:“这是什么画法?看上去好有特色,明明用笔不算繁复,画出来的成果也没有那么写实,却反倒是多了一分神韵!”】 【你等待着作品的其他鉴赏者,紧张地看看门口,没有时间回答。】 柳玉楼:? [走狗]到底让我想到了什么啊?我要给谁鉴赏? 【许芝芝却像是着了魔,摇着你的胳膊求道:“告诉我好不好?”】 【你被她磨得没办法:“这是勾线、厚涂和叠图层。”】 【许芝芝:“???”】 【“勾线我能理解,”许芝芝问,“厚涂和叠图层又是什么……”】 【你刚想回答,就听到门外一声响!】 【……】 【风尘仆仆的林老爷赶来和爱妾吃午饭了。】 【规则所限,许芝芝只得耐着性子迎上去,然而聊了不到两句,林老爷就注意到了桌案上的画。】 【爱妾的房内竟有其他男子的画像!林老爷雷霆大怒,刚要发作,倒是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画风:“这画……倒是别具一格,府中何时有这样的手笔了?”】 第99章 偷龙转凤16:故作情深 【你故意低头,假装羞涩地扯了扯许芝芝的袖子。】 【许芝芝:?】 【美人衣袖飘动,像是临风起舞,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她心念一动,正想给你圆回去,就听到林老爷说:“你就是那个为大师引路、提出了不少好想法的小柳吧?”】 【许芝芝一下愣住了,她用眼神看着你:你做了什么?要她怎么圆?】 【你慢慢抬头,双手紧握自己的衣角,一脸的紧张和期待:“正是奴婢。请老爷责罚,这画是奴婢闲暇时所作,画中的是……是少爷。”】 柳玉楼:???她怎么觉得故事的走向开始不对劲起来? 【至于是哪位少爷,府里一共就两位,真少爷又胖又凶还定了亲,你和许芝芝画得也算惟妙惟俏,谁看不出来是老爷的义子林忠呢?】 【老爷微微一怔,目光转向你,见你满脸通红,心中已猜出几分。他突然大怒道:“大胆,还不跪下!”】 【你从善如流,跪倒在地,故意露出微红的眼眶:“私自描绘主子,还心存幻想,这是大罪。奴婢知错,求老爷开恩饶过奴婢这一次,能让奴婢继续留在府中,奴婢日后必定当牛做马,不会靠近少爷的。”】 走狗玉楼到底想要干嘛?绕这么大一圈,抹掉自己好不容易拉上来的好感度,给自己泼一头脏水? 还是说,是被丫鬟的规则污染,真心爱上了这个什么林忠? 柳玉楼一阵恶寒。她确定自己不会恋爱脑,但是如果存在强行牵线的规则…… 【老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你倒是情深。如果我将你二人逐出府呢?”】 【你好像反应了一下二人指的是谁,不由花容失色:“恳请老爷网开一面,罪都在奴婢一人,少爷不知情呀。”】 【“的确。”老爷意味不明道,“若是他有心于你,汇报时便不会提到。”】 【你没说话,只是磕头请罪。】 【老爷看得有趣:“即使他只把你当奴仆看待,你也有心于他?”】 【你:“奴婢痴心妄想,不知悔改,请老爷责罚!”】 【老爷深沉的目光看着你:“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即使当众打杀了,也是应该的。即使是一死,你也要爱慕他?”】 【你:“请老爷责罚!”】 【老爷把笔丢到你面前:“再给你一次机会。即使你现在为我儿而死,他也不会知道,不如放弃他,我让你做一等丫鬟。”】 【你头触碰着地面,没有说话,算是否认。】 【“抬起头来!”】 【“请老爷责罚。”】 【他将你细细打量的一遍,突然大笑道:“责罚?哈哈,你既有此才情,又一片真心,我为何要责罚于你?”】 【你假装惊讶地抬头,不可置信道:“老爷……您……”】 【老爷走到你的面前:“起来吧。我观你画技不凡,心性纯良,既然你心有所属,我便做主,将你许配给我的义子。可惜你面容有缺,当不得侧室,只能做一通房,你可还愿意?”】 柳玉楼:???不是,谁想嫁人啊?做正妻都不想,还妾室不行,做通房? 【啊,器器的好大儿,你终于要嫁人了吗?】 柳玉楼:?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 【你又惊又喜,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连连磕头:“谢老爷恩典!奴婢定当尽心尽力,侍奉少爷,不负老爷厚望!”】 【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色微晴,阳光正好。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人怎么震惊你不知道,但莫名其妙多了个通房的林忠可能是很不高兴的。】 【至少在见到你的时候,他脸黑得快能滴下墨来。】 【“某些人可算是得偿所愿了。”他阴阳怪气地道,“可惜兜兜转转,只配给我这么一个小喽啰,是不是很不甘心啊?”】 柳玉楼:硬了,拳头硬了。如果是她本人在场,一定会让他见识到什么是十级阴阳师! 【哎,那器器我岂不是十二级?】 柳玉楼:?你也知道啊? 【你柔情小意,刻意温柔,将一个被心上人厌弃的小受气包演绎得淋漓尽致。】 【林忠讽刺了几句,见你不回话,自觉无趣,甩袖离开了。】 【你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笑,在阴影里有些阴恻恻的渗人。】 【你进入了林忠的房间!】 【你选择:】 【寻找线索】 【安分守己】 这里可和老太爷屋子不一样,轻易没有借口进来,当然要探索清楚! 【你假装打扫,实际上偷偷寻找线索。】 【林忠的屋子像他本人一样无趣死板,除了生活必备品外干干净净,死气沉沉,如雪洞一般。如果不是人需要睡觉,你甚至怀疑他会把床板也拆了。】 【除了这些必备品外,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一个书架。 林府的仆人是没有资格认书识字的,大都不认字。只是林忠后面混成了义子,才有了这一柜子摆设用的书。】 【你翻看起了这些书,都是一些教导仆人忠诚为主,最后帮着主人家发家致富的民间故事。 你随便阅读了一个,讲的是条桑村连年大旱,桑树枯死,养蚕起家的周老爷为了买桑溺死半路,留下孤儿寡母受人欺辱,分家时只得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奴。众人讥讽,老奴看不过眼出门经商,未曾想觉醒顶级[斗命系]天赋,成了一方巨富,带着小少爷一路打脸,认祖归宗,自己继续做普普通通的老奴。】 柳玉楼:??? 【爽是挺爽的,只是有些套路化,你翻了几页便失去了兴趣。】 【除了故事外,只有一些佛经,看上去是为了迎合林夫人特意摆放的。】 【你来回摸索,传说中的暗格、夹层、密信都没有。】 【你又打扫了一遍屋子,依旧没有发现。】 怎么会这样?她是相信自己的细致程度的,都快掘地三尺了,难道真的没有异常? 那模拟器为什么会给出一个选项? 【逗留越久,被发现的风险越大。你充满了危机感,决定再找最后半炷香。】 【你又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书柜。】 【几次翻找无果,你下意识地把手放在书籍边缘,摩挲着它们的封皮。】 柳玉楼忍不住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这是她在图书馆时思考的小习惯。 第100章 偷龙转凤17:佛经密讯 她一愣。 图书馆…… 过去的记忆太久了,现在想来,安静的图书馆实在是过分安全,安全到占座、吃东西、情侣打啵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掩下心里的怀念。 【有的人打啵,有的人工作。而你,看小凰文的你,每天居然只纠结吃什么!】 柳玉楼:? 【你不觉地摸索着,思考着,灵光乍现,突然感觉一本书和其他书触感不同。】 【你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是一本佛经,封面题目是《无上莲华智慧觉海陀罗尼经》。】 柳玉楼:?不是?你再念一遍名字?什么达拉崩吧风格的东西? 【不同于其他书籍的崭新,这本虽然被主人小心呵护,还是留下了翻阅的痕迹。 看上去没有差别,只有你这样反复地摸,才察觉了一点不同。】 【你翻开了这本书。】 【(大量佛教术语)。】 【(大量翻译后奇怪的音节)。】 【你从头翻到尾,硬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如果法式也能进来就好了。 【你眼睛一闭,小嘴一张就是背:“……三法印……四正勤……心念处……”】 柳玉楼:??? 来了,这熟悉的肖四肖八专业课的感觉! 【实在是晦涩难懂,你心一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断掉的右耳撕裂,火烧火燎的疼:“好歹是背下说文解字部首的人,这个好歹有逻辑,怎么背不下来?”】 【疼痛强行调动了你的肾上腺素,你靠着强大的死记硬背能力,居然真的把它背了下来!】 【你来回检查了两遍,合上书,又背了一遍,确保没有错误后,才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你确保屋子里没有变动的地方,小心合上了门,去找法式汇合!】 【到了约定的地点,法式首先给你讲述他的收获。你打断了他的叙述:“等下,我的临时内存快要过载了。”】 【法式虽然疑惑“内存”是什么,但他已经习惯了你时不时冒出来的新鲜词汇:“施主请说。”】 【你将佛经的内容原封不动背诵了一遍。】 【法式认真听着,几次想打断,被你威胁的眼光制止了。】 柳玉楼:知不知道背一半被打断会忘下一半啊! 【法式皱起了眉头:“贫僧的确读过这本……”】 【“但是好像有所不同。”】 【法式孜孜不倦,读了二十一年佛经,刻苦之下居然真的能背诵大部分内容。在你看来偏门的佛经,他一下子就找到了不同:“第一段多了一个“林”字,第三次换气多了一个‘实’字,第五次换气多了一个‘羊’字……”】 【虽然有些误差,你们还是勉强对出来了佛经中的密讯:】 【林实羊作假马羊□□亏损两千两百两白银克明二十六年。】 柳玉楼:???这啥? 如果换刚穿过来的柳玉楼,恐怕早就被这一堆东西搞得头大了。现在她却明白了“克明”是上一代武帝\/厉王的年号,大概能做出断句: 林实羊(人名)作假,马羊□□亏损两千两百两白银。克明二十六年。 克明这个朝代持续了四十四年,现在新皇登基已经三年了,也就是说,是十四年前的事,林老爷或者老太爷有一个叫林实羊的,欺负了一户卖牲畜的人家,导致对方亏损了大笔银子。 林忠为什么要把这么一条隐晦的信息记录下来? 还是说,是他们解读错了? 柳玉楼更倾向这条信息本身没有问题。林府仆人不能读书,林忠多半是认为她不认识字的,尽管如此,还是这么严加防范,甚至用的佛经传信,如果心里没诡,何必这么做? 【你放下心里的疑惑,开始听法式讲述自己打听到的内容。】 【林夫人和老爷曾经有过一双儿女,只是都夭折了。再加上老太爷赐妾的事,两夫妻的感情冷淡下来。现在的大少爷是他们的老来子,这之后林夫人被诊断失去了生育能力,于是更加如珠如宝地护着唯一的儿子,到了快要疯魔的地步。】 【林老爷有乃父之风,同样好色,之前还因为纳妾的事和老太爷产生过矛盾。】 【林府走商起家,家资巨富,近几十年也逐渐转型,不再南来北往地跑,而是兼职一些书商、脂粉铺等产业,和[天宝阁]抢生意。】 【与此同时,许芝芝不便脱身,也托小厮带来了消息。】 【你获得了(结契书)。】 【结契书:林高两家祖上的结契书,愿此后世代为姻亲,互相扶持,患难与共。】 【另外还有一封口信。】 【口信内容:一模一样的酱菜缸子在厨房,但是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堆不知道什么动物留下的毛。】 结契书……毛? 柳玉楼心里一动:她鸡腿钓出来的那只猫,不就是个爱掉毛的么? 【信息太过杂乱,隐隐的好像有一些线索,只是你们被固定思维困住了,一筹莫展。】 【本次规则类诡域的主要执念,到底是不是找出杀害老太爷的凶手?珠娘又去了哪里?】 【拥有[告天子]的珠娘和一枪一只诡的黎厌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珠娘聪慧过人,黎厌横压当世,现在看来,一点消息传不出来,只能是被规则限制得很死!】 【似乎是为了验证你的猜测,法式同样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也就是你们受到的限制和能力大小有关。】 【黎厌、珠娘、蜉蝣武力突出,却一点信息都传不出来;能预知的许芝芝被老爷缠住,只有饭前的片刻空闲;拥有[千山]、体格壮硕的法式也是第二天才得以入府,还受限于高僧身份,强要慈眉善目。只有你既没有天赋又没有武力,还伤残着,因此可以找借口自由活动,却还是要被洗脑忠于林府。】 【在一堆队友里,只有你是lv0。】 柳玉楼:……谢谢。她就知道自己最菜。 等等…… 为什么她的队友,来的时间都是第二天? 第一天有什么不同么,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看见? 柳玉楼的思维飞速转动:第一天的故事她经历过两轮,两轮都是自己在闹事,引起大和尚的出现。 那如果她什么也不做呢?和尚又会出现在哪里? 会不会这个府里,本来就应该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涉及到最关键的信息? 第101章 偷龙转凤18:棺中人 两天的不同…… 队友? 柳玉楼突然想到一个点:昨天的时间,许芝芝还没进来,也就是说,晚些时候出现的,会是真的许姨娘! 除了可能存在的诡异事件,如果她能在这之前取得许姨娘的证词,是不是也能补上关键的一环信息呢? 她的身份,虽然是许姨娘嫌弃过的小丫鬟,但也曾得到过许姨娘的关注,未必没有机会! 【当初是你要离开,离开就离开。现在你又用真菜,让我滚回来~】 柳玉楼:?模拟器别发癫啊! 【感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埋~让我离开,让我伤害,带走你的爱~】 柳玉楼:? 【因为查证信息,法式拖延了时间。他装模作样地在前厅祭坛上诵了好久经文。】 【这一次,你没有看见暴躁的少爷,可能被林老爷吓走了吧。】 【但是棺材里还是如期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 【如同炸雷,你吓得心里一个咯噔:莫非老太爷的尸体就是那个诡异?】 【幸好,似乎是考虑到了这点,棺材是由大理石制作的,别说尸体了,就是老太爷活过来也不可能推开。】 【法式大吼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没有想到的是,听到声音,棺材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几乎快要直立起来。】 【这可是实心的石头!】 【林老爷颤颤巍巍,喊了一声:“爹?”】 【棺材停住了。】 【法式:“施主切莫自误!老太爷已然仙逝,里面的东西是诡非人啊!”】 【不料。棺材再次震动起来!】 【林老爷:“爹!”】 【棺材:(高冷.jpg)】 【林老爷一阵思索,大为震动,震惊地看向法式:“敢问大师姓什么?”】 这是毫不怀疑老太爷认错儿子,反而把法式当成老太爷的风流产物了啊。 【你却是有了一个猜测,哀哀地哭道:“老太爷!”】 【棺材停顿了一下,又开始了震动。】 【法式接收到你的眼神暗示,用一套林老爷身上带福气,而阳诡见不得有福之人的说辞把林老爷请了出去。】 【林老爷真以为自己有福,喜滋滋地走了。】 【法式受规则所限,不方便动手,你只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了棺材盖——】 【老太爷的尸体瞪着你。】 【你吓得立刻把它关上了,棺材里又发出了声音:“咚!呜呜。”】 【你隐隐觉得不对,又一次推开了盖子,忍着恶心,摸了摸老太爷的“尸体。”】 【看就看呗,有法式在,还能吃了你不成?】 【本该摸到骨头的地方,却是软趴趴的触感。】 【你关上了棺材。】 【你打开了棺材。】 【一个憋得脸都青了,一只脚肿起老高,另一只脚不见踪影,双手软塌塌骨裂的人出气多进气少地躺在那里。】 【这个伤处……】 【——不是蜉蝣是谁?】 【他的嘴里含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他手使不上力,空间又很是狭小,根本动弹不得。 等你手忙脚乱地把珠子从他喉咙里抠出来,他才说了第一句话:“憋死爷爷了——”】 【你又拿夜明珠堵住了他的嘴。】 【“文明用语。”你说,“不然会被和谐的。”】 【才喘了一口气的蜉蝣虽然没有听太懂,但忙不迭地活动仅能活动的头,算是答应。】 【你把夜明珠拿了出来。】 【蜉蝣不上不下,喘了半天才回过劲儿来。他哀怨地看着你们:“连口水都没有吗?”】 【你:“水可能有问题,渴着吧。一天内死不了。”】 【蜉蝣:“……”】 【原来自你进来后,蜉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追了进来。 只是不巧,他进来的时候就在石头做的棺材里了,还一瞬间变成了老太爷的样貌,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真的是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废啊。你这么想着,默默举起了夜明珠。】 【蜉蝣眼看你又要故技重施:“哎哎哎,等等,过往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一起合作救人行不行?”】 【你:“你要不要看看谁是被救的那个?”】 【蜉蝣:“规则类诡异危险性不大的……”】 【在他的普及下,你对规则类诡域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诡域是达到某个层级的诡异外化,影响到环境后形成的特定区域。这个区域更类似一种超脱的空间,截取了一个时间段、地点,可能会反复发生过去甚至是未来的某件事。 因此[断魂亭]有特定的部门,专门攻略诡异,就是期望窥见未来大事件的吉光片羽。】 【当然,诡域本就少见,可能一个城市只会出现一到两个。 能看到未来的都是极少数,甚至可以说完全靠运气。反而是过去的事件重演占了大头,比如林府。 而变成诡域后,这个地点涉及的建筑、草木、鸟兽就会从地图中抹去,移动到[诡城]。】 【想要进入诡域,要从某个特定的地方触发关键点才可以进入。像林府这样不用触发,直接穿过水幕的,是因为刚刚形成。刚刚形成的诡域危险性最低,这也是蜉蝣没有阻止你们的原因。】 【你大概明白了一点,就是副本一样的存在。】 柳玉楼:…… 她再次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法式之后偷偷跟你补充,净圈寺也是如此。】 【值得一提的是,净圈寺比较特殊,因为大佛诡异、武帝诏书和新皇做的手脚的存在,时间是和外面同步的,只是里面的人变成了半人半诡的活死人。】 也就是说,武帝把国库的银两都存到了[诡城]? 柳玉楼并不清楚这是什么地点,但是听名字就不像碳基生物应该存在的地儿啊! 【“只是没想到是规则类。”蜉蝣咬牙切齿道,“不然有狗子在,咱们早就出去了。”】 【至于规则类诡域,更是特殊,往往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人生还率较高,反而是身经百战的高天赋者适应不了没有天赋的落差,往往会阴沟里翻船。】 【蜉蝣一边说着一边后悔道:“早知道是规则类诡域,爬也要爬着去叫人啊,如果零零二在,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要不是你进来……”】 零零二? 柳玉楼眉毛一挑:断魂亭的人,还真是按编号来的? 【在你举起的夜明珠光芒下,他乖乖闭上了嘴。】 【规则类诡域甚至和未来画面的诡域一样稀少,这也是蜉蝣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原因。】 【你们交流间,法式把大堆的祭品放在了蜉蝣身边,边放边附和人设,念着:“食我飨者,诸邪退避。”】 【蜉蝣用眼神表示感激不尽,看他那艰难的样子,你帮着捏碎了几颗葡萄。】 【太惨了。】 【你边安慰着,边把棺材盖子又合上了。】 【蜉蝣:???】 第102章 偷龙转凤19:一拜天地 【法式好歹问了一句:“这样真的没事吗?”】 【你:“有吃有喝的,还能饿死不成?他又行动不便,除了吓唬一下林老爷,还能干什么呢?”】 【无情冷漠的女人!】 柳玉楼:? 【法式装模作样地念了一会儿,你帮着打砸了一些东西,撕坏他的衣角,装作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样子。】 【你开开门。】 【法式告知林老爷,诡异已经超度成功,令尊可以安息了。】 【林老爷自然是千恩万谢,许了一个夸张的数字作为报酬。法式却是摆手拒绝,一派高人模样,顺势提出了留宿一夜,好护持府内平安。】 【林老爷有些为难,但是法式一番刚经历诡异会虚弱的恐吓后,还是慌忙同意了。】 【“只是……我儿……”林老爷面容沉郁,配上黑白的孝服,更是一副忧心忡忡之色,“此事关乎我林家未来,不得不慎,只是大师对我林家恩重如山,岂敢欺瞒大师。我儿奔龙今日亥时成婚,迎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对方乃是书香门第之女,温柔贤淑,正是良配。非是我等不孝,故意隐瞒不发,若因守孝三年而耽误了婚期,恐怕再无此等机缘。”】 柳玉楼默默回想:下人们的传言里,这位新娘子可是脾气暴躁,已经打杀了不下三人。老爷却说她温柔贤淑,到底是传言有误,还是林老爷被媒人骗了? 【法式表示理解,反过来安慰了林老爷一番。】 【你提出的“996”、“狼性文化”让府里焕然一新,人人自危,相互间都充满了疏离与戒备。少了社交和闲话的空当,下人们工作的效率短期内确实提高了不少,让林老爷对你和林忠更是满意了几分。】 【在这样高速运转的下人机器下,婚礼总算是在亥时如期举行。】 【你被林老爷特意提出,安排了从厨房端菜的活儿。】 【这个工作能接触到刚出锅的肉菜,不累不说,还可以偷吃两口,大有油水可捞。同行的小丫鬟羡慕地看着你,但是知道你调休带师身份的另一个丫鬟小声嘀咕了几句,她就一改亲近神色,对你如临大敌了。】 【你毫不在意:养鸡的时候吃多了好的,区区一点肉菜,怎么会放在眼里?】 【你进入了正厅。】 【到底是丧期成婚,婚礼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盛大。】 【灯笼只挂了两盏,红绸高挂,喜字成双,却是没有鼓乐,唯有宾客满座,看上去有些渗人。】 【匆匆换了喜服的林老爷喜气洋洋,和用厚厚脂粉掩盖了憔悴的林夫人一起坐在高堂上,迎接着一对新人的跪拜。】 【你忙里偷闲,打眼看去。新郎官又矮又丑,肥胖的脸上倒是没有你见过的怒目了,但看着也实在辣眼睛,倒是衬得身旁高瘦苗条的新娘子越发纤细动人。】 【谁看了,都说不出一句般配。】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白毛鸡也在堂上,被胶带捆在老太爷应该在的位置,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 【新娘子盖着盖头,看不清神色。】 【你躲在柱子后摸鱼,思考着法式寻找珠娘、许芝芝去林夫人房里偷信的过程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桌上琳琅满目的佳肴香气扑鼻,令你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你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饭桌。】 【出乎你意料的是,这次模拟你没有搞出厨房闹诡的事儿,小荷的偷吃也就没有暴露,更没有引来林忠的责罚、为了自救亮出招牌的事,但你还是在宴席上看见了那道“明烛照雪”。】 【也许是你的[走狗(绿)]引起了厨房内卷之风,为了保住地位,小荷不得不暴露底牌。】 【你没有在意。】 【“一拜天地!”】 【新郎官看起来还不在状态,但是被丫鬟请着弯了腰。新娘子看起来不想弯腰,硬是被按下去了,不过是直挺挺的九十度角,看上去很是好笑。】 【一对新人缓缓拜下。】 【许芝芝的团扇微微一摇,你跟上,她假装让你打扇,把密信递了过来。】 【你获得了(一封密信)。】 【(太太房间找到的一封密信。)】 【(这是老太爷生前写给林老爷的信,信中提及若许姨娘之子出生,便考虑改变继承安排,休掉已经没有生育能力的林太太,把姨娘扶正。)】 柳玉楼:!!! 难怪林夫人拿到信的时候那么失态,操持这么多年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最后不仅送走了一双儿女,唯一的儿子还要失去继承权、叫别人娘。 丈夫、儿子、地位、财产,什么都没有了,她怎么可能不绝望? 【回想堂上的林夫人,你越想越佩服:她是怎么做到知道这么多坏消息还能保持镇定的?】 林夫人虽然才拿到老太爷的信不久,但是一个人的想法会表露在言行态度上,未必就没看出来这对父子的打算!这么一看,林夫人也有可能谋害老太爷,她对许姨娘的描述也未必是真的! 【“二拜高堂!”】 【不能再拖了!你心下急转,叫住路过的小丫鬟:“小莲!”】 柳玉楼:哟,这不是上周目检举小荷偷吃的那个吗? 【小莲戒备地看了过来,看到是你,才挤出来一个笑:“柳副总管,许姨娘。”】 【“明烛照雪”的出现还是有原因的。虽然你不在意,奈何讨论热度不小,还是听了一耳朵。】 【却原来“狼性文化”出现,让没有被毒打过的古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竞争热情。他们错误地以为有了晋升空间,重金之下,小莲不顾朋友情谊,告知了李婶的竞争对手所有菜的配方。 为了保住母亲的地位,小荷不得不再次出手,做出了这道“明烛照雪”。】 【“你过来些,忠哥哥让我多照顾你,说不定下次的主管位置就归——”】 【“夫妻——”正堂那边正唱道。】 【小莲眼里露出了喜色,忙不迭地凑过来。】 【“——就归下次的主管了!” 许芝芝突然伸出纤纤素手,锁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瞬,你从信里抽出许芝芝为你准备好的刀,一下子捅穿了小莲的心口:“朋友你都出卖?”】 第103章 偷龙转凤20:鸡中信 【同一时刻,法式捏响了厨房的公鸡。】 【刺耳的鸡鸣声。】 【雄鸡一唱天下白,其他公鸡虽然觉得没到时间,还是跟着叫了起来。】 【包括正堂里那只白毛小公鸡。】 【喧闹的声音盖过了礼官的唱词,一句“夫妻对拜”还没落下,满耳只听得鸡鸣声。】 【在鸡鸣声里,你的一声“公子”是多么不起眼。下一瞬,腰间的红绫无风自动,缠上了你的手。 你像一根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你几乎是飞到了前厅。 老太爷的棺材早就被法式打开,他正背着蜉蝣,冲你摇了摇头。】 【还是没有珠娘的消息。】 【你心里一个咯噔,下手就更加残暴,一把拎起蜉蝣,红绫意随心动,再次飞在了天空!】 【蜉蝣“啊啊啊”的尖叫里,你让他体会了一下珠娘任人宰割却毫无还手之力的痛。让你意外的是,你们就这样冲进正殿,引起的反响居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轰动!】 柳玉楼:虽然但是,干得漂亮。一个两个把珠娘像包裹一样提来提去,谁给你们的脸? 【大堂已经乱成一团,你刚巧赶上了这场好戏。 却原来在新人双方的不配合下,繁琐的礼节耗费了大量时间,好不容易补上最后的那句“夫妻对拜”,就看到像是认命了一样的新娘突然从盖头下摸出金钗,毫不犹豫地向新郎官刺去!】 【“我儿!”林老爷人老了,刚要反应过来,就看到林夫人正抓起那只“老太爷转生”的白毛鸡要摔。“爹!”】 【在救儿子还是救爹的困境中,林夫人首先放下了向鸡复仇,飞快地冲着自己儿子扑了上去:“你这个毒妇,放开我儿!”】 【新娘的刺杀险些就要成功了,如果不是新郎官脂肪太厚的话。本该流出来的是血,但是实际却是满手黄色、白色的黏腻油脂。】 【走地鸡满屋子乱跑。】 【新郎官一边流着油和血,一边吐掉嘴里一大块黏糊糊的蜜糖,大哭起来:“娘!!!”】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大喊:“走水啦!”】 【你和蜉蝣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怎么会这样?”】 【宾客们乱成一团,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却发现院门已经关闭:“怎么回事?”“林老爷,快救火啊!”“救命,救命!”】 【他们围着林老爷要个说法,林老爷焦头烂额,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只白毛鸡被蜜糖吸引,跳到了新郎官面前,脖子一伸一缩地在吃。】 【大少爷的眼睛瞪大。】 【“娘!!!”一声震耳欲聋的哭声后,新郎官沙包大的拳头捶了下去,“它!吃!我!的!糖!!!”】 【忙不过来的林老爷被迫抬头,一见面却看到自己儿子手下黏黏糊糊,又红又黄的一团鸡肉泥和糖的混合物,两眼就是一白:“爹!!!”】 【蜉蝣小声对你说:“着火了,我们快走。”】 【你面不改色:“按原计划进行。”】 【蜉蝣急了:“着火了!你这条红颜色的诡异这么小,防不防火都不一定,肯定不能带你出去!”】 【你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 【蜉蝣:“什么?”】 【“你扮演的尸体,为什么能说话?”你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下面,“我说了,按原计划进行,别担心。走你!”】 【“走什么……哎!!!!”】 【他被你一脚踹了下去。】 【却原来此时的喧闹,是新娘子不明所以,也不知道怎么不扯下盖头,顶着个蒙面视野追杀一切能见到的人。 在躲避中,终于有宾客发现了你留下的礼物:“信!!!这只鸡肚子里有信,天命啊!”】 【信的内容自然是很简单的,只有七个字,毕竟你在茅房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肖子孙,冤,冤,冤!】 【在宾客念出来的时候,即使是在逃命中的客厅也安静了一瞬间。】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喧闹:“林老爷,确实是没见到令尊,敢问……”】 【有的人就直接多了:“还看不出来么,老天爷都指示了,他们家杀了自家老太爷,太爷闹了诡,把咱们都当傻子呢!”】 【“林家,好一个林家,等我出去了要让你们偿命!”】 【“必须赔,赔一个倾家荡产!”】 【与此同时,你扔下了蜉蝣。】 【蜉蝣扮演的角色是[老太爷的尸体]。虽然被摔得七荤八素,他还是被迫依从了你们原先的安排,刻意换了一个老人的声线:“我好冤啊!我死得冤啊!”】 【虽然略有差别,但是老人的嗓音大差不差。这可是“千变蜉蝣”,最是能发挥身体本性,活脱脱亡者归来、爹地复生,林老爷怎么可能不怕?他吓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爹!”】 【前有火焰,后有“诡异”,中间还有疼疯了、举着铁拳无差别攻击人的奔跑暴龙少爷,另有一个手持凶器的新娘。你挂在房梁上,瞪大双眼观察,不放过一丝破绽。】 柳玉楼点头:的确是她能干出来的事,越是生死关头,越能暴露出是人是诡! 就像第一次模拟中,厨房的李婶一边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女儿小荷、用锅铲打她,一边又在烫伤后找药、在林忠和诡异面前护着她一样。 畸形的爱,爱也爱不得,逃也逃不掉。 【孝顺的林老爷丢掉满堂宾客和妻儿,完全不敢看自己父亲,直直朝着门外跑,竟是打算独自逃生;慈爱的林夫人脸色惶惶,拉了两下自己儿子,无果,竟然追着林老爷而去,好像也没有那么在乎自己如珠如宝的唯一儿子,诠释了什么是夫唱妇随。 反倒是新娘那边的父亲,最开始一直在按着新娘拜头,现在却一路护在新娘身边,一边赶着旁人,一边护着女儿别被伤到,甚至引着新娘往院门处跑。】 【你仍是在认真观察,注意到最开始被新娘刺死的一个宾客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的尸体去了哪里?你找了一会儿,直到亲眼看见另一具尸体待久了,闪烁成白光,最后变成一缕青烟消散。】 柳玉楼:!!! 第104章 偷龙转凤21:[哀乐(橙)] 柳玉楼心下一紧:他们是诡异,不是人! 【门被刻意锁住了。有人踩着桌椅爬出去,其他人纷纷效仿,可是过了一小会儿,就有什么圆形的物体从墙那边被丢了回来,在地上“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圈。】 【是先前那个人的头。】 【你们是被刻意困在正院了! 群情激愤,最后还是有人抓住了想要暗中逃跑的林老爷,推出了他上前交涉:“是谁?”】 【门外显然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并没有回应。】 【你却是没有这个顾忌了,红绫一甩,人直接飞出了墙头:大量下人把门堵得死死的,你根本看不出领头人。 是管家么?还是林忠?】 【你看到了法式的佛珠挥动。你选择:】 【过去】 【不过去】 柳玉楼:?为什么这里会有个选择? 珠娘与幕后黑手对比,当然是珠娘更重要呀! 【你没有忘记自己进入诡域的初心,直接走了过去,却没有看到法式。】 【只听到林忠笑了一声:“没想到我的娘子竟然还会玩诡异。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要碰了吧。”】 【你一扭头,却见林忠扬手。】 【你吸入了不知名药粉!】 【你昏迷了。】 【笨蛋笨蛋!这么明显的陷阱!】 【你死了!】 柳玉楼:!!!难怪这里有个选项,居然是林忠设置的陷阱吗! 她压下心里的失落懊悔,开始总结本次模拟的信息。 [走狗]天赋虽然好用,但是负面效果同样不容小觑。小丫鬟们的敌视让她获取信息的难度上了一个层级,林忠最后动手杀她,也很难说是发现了她动了佛经,还是因为[走狗]威胁到他地位的原因。 也许她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 随着蜉蝣对规则类诡域的介绍,走出去的关键点在于解开诡域的执念,这个执念并不一定是老太爷的横死。 迎娶小妾失败的林老爷、对唯一儿子偏执的林夫人、对婚事不满的新娘子、莫名其妙反叛的林忠,甚至是父亲走丢十八年的小荷,都有可能是执念所在。到底谁是执念的主人? 柳玉楼扫了一下模拟器的显示。剩下的[真心]不多了,必须尽快找出这个人!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吃个骨头砍砍手,谁是我的好朋友~】 柳玉楼:?这像话吗? 府里可能遇到的危险倒是不多,只要避免摸鱼被林忠抓到、遇见暴躁少爷躲着走、不惹新娘,在婚礼之前就能避开所有死亡节点! 当然最要紧的是找到珠娘! “爹啊……”现实里,林夫人还在哭着。 “开始模拟!” 【消耗[真心]三两,当前剩余:[真心]四两九钱。】 【抽取天赋中。】 【当前天赋抽取率:20%。】 …… 大概模拟器已经烦了,甚至不提示她那个[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了。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到了天赋:哀乐(橙)。】 柳玉楼:!!! 这是她第一次在非奖励环节,靠着自己的欧气抽到蓝色以上的天赋!直接就是橙色! 她带着期待看向天赋的内容。 【哀乐(橙)(特殊):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戏剧艺术家,对市面上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嗤之以鼻。你坚信,只有be才是最完美的艺术!作为完美主义者,还有什么是比剧作家死在戏里更加动人的故事呢?让你残存的生命最后一次绽放,带给世界完美的谢幕演出吧!】 柳玉楼:??? 特殊是什么意思? 这个描述……谁让她死吗? 【评价:这是一个特殊的专属天赋,属于几十年前的某位天才戏剧家。他用生命为诡异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在[诡城]留下了不朽的传说。使用它的代价严重拉低了它的评级——也许它的强度和你的文采成正比?】 柳玉楼:??? 【模拟开始!】 【你是一名林府的小丫鬟。老太爷新丧,林夫人正在痛哭,而你在葬礼上走神。】 【当前状态:饥饿、轻度脱水。你需要寻找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水源。】 【你嚎啕大哭,再次引起了夫人的注意。上一回合的对话又来了一遍,夫人的态度却是冷淡了许多。尽管如此,看在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离开理由份上,夫人还是跟你回了屋子。】 【你以那封密信为投名状,顺势提出了前往许姨娘房里,帮助夫人监视许姨娘的请求。】 【夫人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你进入了许姨娘的房间!】 【在夫人那边,你的口气是臣服、柔顺,带着被伤害还要尽心的愚忠。但是到了许姨娘这里,你却完全换了一套说辞。】 【你哽咽道:“姨娘,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荒唐,但自从老太爷突然仙逝后,夫人的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不对劲。尤其是她看向您隆起的小腹时,那眼神……冷得让人心寒。小柳愿以性命担保所言非虚。 那日,我无意间听见夫人与贴身嬷嬷的对话,提及了什么‘不能留的隐患’、‘老太爷的饭食’……”】 【真正的许姨娘没有许芝芝的妖魅,却另有一种妩媚的风情。尤其她还怀着身孕,更为她添加了几分温柔。】 【许姨娘下意识抚摸着腹部,既震惊又忧虑:“你可知此言一出,若无实据,便是大不敬之罪?那可是府中的主母,怎能轻易怀疑?”】 【你泪眼婆娑:“千真万确,奴婢自小在您身边,怎么忍心看着您和未出世的小少爷遭人毒手?我故意犯错让夫人责罚,想以此靠近她寻找证据。但至今,我只收集到些许蛛丝马迹。”】 【许姨娘并不聪明,轻易相信了你的说辞。她抚摸着你的断耳,被你躲开了:“别惊扰了主子。”】 【许姨娘带着泪道:“苦了你了。”】 【你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主子恩重如山,小柳必定誓死追随,不负所托。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平时一心放在主子身上,哪里关注过夫人、老爷、老太爷呢?还望主子讲些陈年旧事,奴婢也好装得像些,不要被夫人发现了才好。”】 【在你的撒娇卖痴下,许姨娘开始回忆府里的事。】 第105章 偷龙转凤22:林、高旧事 【林夫人是商户出身,林家贪图人家硕大家业,在一众名门闺秀中选择了林夫人。她温婉懦弱却不会管家,怀孕后疑神疑鬼,抓不住男人的心。 这个时候,妩媚多情的许姨娘被赐给了老爷做妾。】 【府里的风向跟着人走,有了老爷的宠爱,许姨娘很是舒服了一段日子。只是这一切随着林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终结了。】 【那段时间老爷很高兴,说是林家将要吞并高家的书铺,能得一笔横财。一家子认为林夫人旺夫,或者命带子孙福,因此特别看重这一双儿女。】 柳玉楼心里一动:林、高二家,不是时代姻亲么?怎么改吞并了? 【林家多年走商,趁着厉王战乱,本就积累了令人瞩目的财富。家族产业日益兴盛,老太爷又是个管不住嘴的,风流韵事在坊间亦有流传,就有那不开眼的女子妄想嫁进来,坐享荣华富贵。】 【(许姨娘骂了这些不长眼的人半炷香。)】 【你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不像林老爷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像林夫人那样怎么都带着股哀愁,许姨娘是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提到老太爷的时候,她的眼里只有恐惧,既没有温情,也没有爱慕。】 【你对林夫人说二人存在私情的话产生了怀疑。】 【林夫人不善管家,府里漏得跟筛子一样。】 【许姨娘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老太爷惹下的风流债,其中不乏厉害角色,买通府里的人,里应外合之下,将一双儿女双双推入了荷花池。】 【那俩孩子才三岁大,懂什么?一个字没说出来,就冬瓜一样沉了下去。从此之后,府里就不让有水井之外的池子了。】 【许姨娘有些惋惜池子的好景色。】 【林夫人哭得昏了过去。也是这之后,老爷剥夺了她的管家权,老太爷也收敛了许多,说要为乖孙祈福,处理了那些风流债,再也不碰女色了。】 【你趁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毒妇当真可恶,真是罪有应得,奴婢之前还听说,她传老太爷欺负主子,没个大小……”】 【许姨娘面色变了变,恨得咬牙切齿:“亏我这些年对她诸多忍让!看着是个念佛的,背地里怎么这么心狠呢?她也不想想自那之后老太爷是如何收心的,连咱们家老爷,他的嫡亲儿子娶个妾都不同意呢!”】 【你安慰了许姨娘半天,劝她不要动了胎气,许姨娘才顺顺气,愿意继续讲下去。】 【林夫人这一昏不得了,到底是有福之人,叫了大夫来看,查出来肚子里又怀了个金娃娃。】 【许姨娘讲到这里,羡慕又嫉妒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怎么就是个不争气的呢!”】 【到足月里生下来,嘿,又是一个大胖小子!】 【新儿子的出生冲淡了丧子的喜悦,何况——】 【许姨娘叹了口气。】 【那一双儿女,说起来,儿子当真是如珠如宝,女孩儿却是泡在苦水里。老爷不重视,亲娘也是个傻的,跟着不疼爱。底下人看着同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少爷那边照顾的下人,一个个升职又添彩,自己这边却好像住了冷宫,忍不住暗地里作贱孩子。 这也就是俩孩子随着水去了,不然说不定这女孩儿要吃多少苦呢!】 【“早在娘肚子里的时候,那毒妇就和老爷商量着,要是生了女儿就叫飞鸾,男孩儿就叫奔龙。老爷还指着那肚子念,‘奔龙奔龙,你可一定要是个小子呀’,硬逼着那毒妇吃酸,酸的牙都掉了两颗,你说可笑不可笑!”许姨娘摸着自己的肚子,念叨道,“小柳,你说我这一胎是男是女?”】 【你的心里好像闪过什么,但嘴上还是快速反应道:“主子福大,一定要是个白胖的小少爷接着才好。”】 【许姨娘满意地笑了。】 柳玉楼却是陷入了沉思:飞鸾……飞鸾…… 林飞鸾。 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小少爷一出生,老爷的注意力又被夺了去。加上老太爷当头按着,倒是也过了一段和和美美的日子。】 【未成想,大少爷到了四岁还不会说话。】 【原来是个傻子!】 看到这里,柳玉楼心里好像突然顿悟了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仆人断掉的话“少爷是个傻——”、暴躁见人就打的少爷、花园里学猫叫偷吃鸡腿的男子、婚礼上除了吃糖就是喊娘的新郎官重合: 原来少爷是个傻的,怪不得洗心革面、“为人正派”了的老太爷宁愿承担林家宠妾灭妻的骂名,默许许姨娘霸着林老爷,甚至提出改换继承人;怪不得爷爷新丧,做儿子的却忙着张罗孙子娶妻,哪怕对方是有着暴虐之名的女子。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愿意嫁傻子的同阶层女子哪里找呀! 【“那个毒妇养胎不顺,本来就伤了身子,男人又怪她伤心太过生了个傻儿,更是不愿意碰她。虽然她费尽心思又拿回了管家权,又有什么用呢?”】 【许姨娘知道的也不多,像是许久没有可以分享的人了,她翻来覆去地讲着这些故事,三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却是少女的脾气。】 【你只能耐心地听着,时间慢慢流逝……】 【渐渐到了用饭的时辰,许姨娘才放了你。你选择:】 【整点幺蛾子出来】 【四处转转】 【什么都不做】 柳玉楼:…… 前两个都是她在一、二周目中干的。她已经决定好了这次模拟当一个观察者,首要任务就是寻找珠娘,毕竟这次的天赋看上去好像不具备参考价值,很可能用完就暴毙,还是留到婚礼上合适些。 【你用过饭,又摸了好半天鱼,下人们才被获准从灵堂离开。】 【管家在一个个地警告着人,你早有准备,在他来时否定的无比干脆,让管家高看了一眼。】 【有着夫人和许姨娘的双重嘱咐,你被吩咐到了许姨娘房里打荷包。】 【这你哪里会,你趁着没人思考起来。】 【最关键的一环补上,现在还假设执念是老太爷的死,那么嫌疑人就只有以下几个!】 第106章 偷龙转凤23:许姨娘流产 【林老爷。府邸的主人,老太爷的儿子,看似孝顺重情,实际上因为娶妾的事和老太爷闹了矛盾。】 【林夫人。老爷的正妻,表面温婉懦弱,实则接连失子,还掌管着管家的权利,很有可能为了继承权做些什么。】 【许姨娘(明天会变成二当家许芝芝,你打算观察一下这个过程,看看真正的许姨娘去了哪里)。老爷的小妾,身怀六甲,喜欢老爷的义子,同时疑似是老太爷曾经的胁迫对象,老太爷心有愧疚,说如果姨娘的儿子生下来就把姨娘扶正,财产给姨娘的儿子继承。】 【林忠。老爷的义子,代资本家,佛经里藏着疑似什么畜牧世家的故事,从老爷看到疑似他娘画像的反应来看,也有可能真是老爷的亲生儿子。在上一周目婚礼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反叛,点火谋杀宾客。】 【到底是谁谋害了老太爷?还是他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 【你越想越觉得是谋杀:真正的丫鬟小柳被林夫人惩罚,割掉了耳朵,正好她也炸掉了耳朵;真正的和尚法会被困在普渡寺,法式恰好是个秃头和尚。这么说来,老太爷死时也应该和蜉蝣一样,断了一条腿、碎了两只手骨,还受了严重的内伤才是!】 【只是还有个意外:许芝芝活泼能动,是个没怀孕的,为什么会和怀孕了的许姨娘匹配?就因为相同的姓氏?】 【你满怀心事地早早睡下,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夜半。】 【怀孕的人睡不安稳,起夜频繁。许姨娘出门如厕,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一声震彻云霄的尖叫声在院子里响起。】 【当你迷迷糊糊爬起来赶过去,许姨娘好似失了魂儿一般倒在那里,下腹一滩血。林老爷震怒:“是谁?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老、老太爷……妾身没有……”许姨娘嘟囔着,一派惊恐。】 【下人们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老爷脸绿了,袖子一甩:“丢人的东西,回去!给她看看!”】 【后一句话是对大夫说的。】 【老大夫唯唯诺诺,应了声。】 【许姨娘的大丫鬟小梅就留下了你们几人,把半昏的许姨娘抬回了床上。老大夫一把年纪,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把手往女子细弱的胳膊上一搭,眉头皱了起来:“这……这恐怕……”】 【小梅咬了咬唇,顶上去:“大夫尽管说。”】 【大夫眼神闪烁,却是不愿意担责。在小梅的再三请求下才松了口:“夫人脉象紊乱,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加之她本身体质虚弱,恐怕惊了胎气,老夫可以开一味安胎药,只是效果……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吧!”】 【小梅焦急万分:“大夫,救救我家主子吧,如果没了这个孩子,主子可能就……”】 【老大夫轻声叹息,摇摇头:“非是老夫不愿,实在是……老夫行医多年,却也难保世间所有病症都能药到病除。夫人腹中的胎儿恐怕凶多吉少,而夫人自身,若不能及时调养,恐怕也……”】 【小梅慌了神,跪下来磕头,求道:“大夫,大夫救命啊!”】 【你们一片小丫鬟跪了下来。】 【老大夫见状,心中也不免动容,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松了口:“夫人此次所受惊吓非同小可,胎儿脉象已十分微弱,恐怕难以保住。而夫人心脉受损,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老夫只能先开些安胎与调养心神的药,但能否奏效,还要看夫人的造化了。”】 【大夫开完药,逃也似的离开。小梅擦擦眼泪,忙支使了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去抓药,自己强撑着调度人员。】 【你被分配去打热水。】 【老爷没有再派人过来,也许是怕诡,也许是听闻了自己小妾与爹的丑恶传闻,心里有些膈应。】 【夜色深沉,府内一片寂静,只有许姨娘的卧室内偶尔传来低低的抽泣声和匆忙的脚步声。等你打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小丫鬟们轮流守候在床边,打水、喂药、熬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许姨娘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她的呼吸时而微弱,时而急促,汗水打湿了长发粘在脸上,完全看不出白天动人的模样。】 【小梅焦急地等待着,希望奇迹能够发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姨娘的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快来人呐!夫人不好了!”】 【随着一声哭泣,府里亮起了灯,然而老爷还是没有来。】 【没有下人敢靠近许姨娘的屋子,都觉得有诡,纵使小梅忠心耿耿,又是哭求又是强打起精神调度,还是没能力挽狂澜。】 【随着一声坠物的声响,许姨娘肚子里流出来了个未成形的胎儿。】 【许姨娘失去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自己也闭上了双眼。】 【“主子,主子,再坚持一下……”许久没有听到声音,小梅试探地伸手摸了一下许姨娘的鼻息,吓得一下瘫软在地上,“完了……全完了……”】 【你站出来,制止了将要哭泣的小丫鬟们。】 【“夫人可能只是昏了,被吓到了假死状态,咱们再试试!”你鼓励道,带头用热毛巾擦拭着许姨娘的身体,算是为这个天真的姑娘送别。】 【虽然她比你大了二十多岁。】 【及至天明。】 【一番抢救之后,小丫鬟们累得气喘吁吁,小梅眼看无望,已经沉浸在悲痛之中。】 【你没有放弃。】 【就在你眨眼的时候,眼前的许姨娘变成了许芝芝的模样。】 【她睁开了眼。】 【“主、主子!”小梅惊喜万分,完全没有察觉出异样,像是完全看不出两人的差别一样扑了上来,“主子呜呜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丫鬟们跪倒一地:“主子!”】 【只有你知道,小丫鬟们心心念念的主子已经去了。现在的许姨娘,已经变成了许芝芝。】 第107章 偷龙转凤24:猴子,我看到了猴子。 【许芝芝还没有适应情况,但是认出了你。她的双眼瞪大:“你……”】 【你连忙跪下:“见过许姨娘,奴婢小柳,您之前昏迷时一直是小梅姐姐在找人照顾,可惜小少爷福分太大,还是……”】 【虽然下人们为你对主子的称呼感觉有些奇怪,还是没有说什么。】 【许芝芝很快反应了过来。她面色一白,假装无力的模样:“我头好晕……小梅,我需要歇息一下,你们尽力了,这个月例钱翻倍,小梅的我私下再添一份,都退下吧。”】 【小梅喜极而泣,没有计较那么多,甚至对你留下也没有说什么了。】 【许芝芝:“怎么回事?”】 【你简单介绍了一下背景。许芝芝刚拿起毛笔,你就补充:“他们都进来了,安全。你画一下这里的执念主人是谁呗?”】 【许芝芝懵了一下,像是为你的“预知系天赋”感到惊叹。她点点头,没想到,刚一动笔,林老爷就推门而入:“身子可好些了?”】 柳玉楼:???媳妇儿受惊、难产、快死了,需要陪着的关键时刻不在,事后装什么情圣啊? 【看着你们在桌上瘫开的宣纸和笔,他第一反应不是关心流产了的许姨娘疼不疼,也不是叮嘱她别在烛火下画,小心伤了眼睛。 而是:“我记得你不爱碰这些字啊画儿的,今天怎么兴致这么好?”】 【你心里下意识警铃大作。】 柳玉楼:!!!ooc预警! 【许芝芝和你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这个问题触及到诡域的关键,即使是预知系,也不能多加窥探。】 【许芝芝眼珠一转,哭得梨花带雨:“老爷,呜呜……妾身福薄,没留住咱们的孩子,连他的模样都来不及看上一眼,只在梦里见过,想为咱们的孩子留一幅小像……”】 【老爷紧绷的脸缓和下来,难得地带上了几许哀伤:“罢了罢了,此事不怪你,到底是缘分浅些。只是你当时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许芝芝哪里知道,她双眼瞪大,假装哭都哭不出来了,扑进林老爷怀里,用眼神疯狂向你示意。】 【你用口型示意她:“诡——异——”】 【许芝芝:???】 【你拉扯自己的面部,做出狰狞表情,四肢不协调地上蹿下跳。】 【哦哦。许芝芝点了点头,做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让你放心。】 【许芝芝粉拳轻轻锤了一下林老爷的胸口,哀哭道:“猴子。人家看到了一只猴子。”】 柳玉楼:??? 她长得像什么吗喽吗? 【嘻嘻。默契十足呢。】 柳玉楼:? 【许芝芝越描述越起劲,添油加醋道:“那猴子浑身上下长满了毛,看起来就像……矮小面突的人。一双眼睛血红晶亮,直愣愣地看着妾身。妾身又惧又怕,但转念一想老爷威武,区区顽猴又能做什么呢?便壮着胆子想离开,谁知道它靠近妾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见过呢。柳玉楼翻了个白眼,就见到许芝芝钻到了老爷怀里:“好可怕!呜呜呜!”】 柳玉楼:…… 【林老爷像是松了一口气,又皱起了眉:“府里没有猴子啊,该不会……”】 【许芝芝:“老爷为人家做主嘛~”】 【然而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即使许芝芝能说会道,百般岔开话题,支使林老爷去看,林老爷还是待在屋里,即使见贵客也要在一墙之隔的屋外,像是诡域的监视。】 【看来许芝芝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 【你暗中叹了口气。】 【贵客临门,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贫僧普渡寺法会,见过施主。”】 【果然是法式。】 果然,没有她闹事,作为“驱魔大师”的法式还是会出现!许姨娘的孩子掉了,没有身孕的许芝芝才能鸠占鹊巢,她的猜测很有可能是对的,老太爷在死前也是断了一条腿,而且双臂寸断的地步! 即使退下了,也是曾经的一家之主,德高望重。林老爷看上去也不像个不孝的,谁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老太爷? 【法式看到你,也是一怔。他借口要准备驱魔用具,唤你上来,在你耳边道:“净心寺这一辈法号为何?”】 【你凑近:“方圆法会。问林老爷谁是‘林实羊’、老太爷可有摔倒。”然后后退一步,大喊:“奴婢这就去准备!”】 【当你拿着木鱼、佛珠回来时,法式看上去已经结束了交谈。】 【浓眉大眼的和尚故技重施,留下了你。】 【他冲你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柳玉楼一脸懵圈。 【“两个都没有。”法式说。】 【既没有“林实羊”这个人,老太爷也没有摔倒过。】 【你基本确定了老太爷的死并不寻常,很可能是殴打致命。只是,佛经中的信息,又该如何解读呢?】 柳玉楼:!!! 她回顾了一下当时好不容易得来的信息: [林实羊作假马羊□□亏损两千两百两白银克明二十六年。] 既然“林实羊”不是名字,那错的是什么? 【你把那条秘密讯息读给了法式听。】 【法式:“石羊?会不会是石头做的羊,冒充真羊?”】 【怎么可能!你笑,先不说重量会不会被发现,这假冒的成本未免太高。雇工人搬运、雕刻的数目早就超过了买羊的花费,和用二十万造出十万假币有什么区别?】 【电光火石之间,你好像有了什么想法。】 【会不会是错字了呢?你的背诵一般是记谐音,不记生僻字。】 柳玉楼:……还真是。她就不信了,一共二十二个字,还能错几个? 【“林”字肯定没问题。你想,“亏损两千两百两白银”很通顺,就算记错数字也没有关系。“克明”是厉王的年号,“二十六年”是具体的时间。那么“实羊”、“作假”、“马羊”你记错了哪个?】 【“实羊”、“马羊”。】 【“马羊”、“实羊”。】 【你抛开别的不想,反复念诵着。】 【突然,你好像想起了什么。】 柳玉楼:!!!她也想到了! 【许姨娘曾说,[那段时间老爷很高兴,说是林家吞并了高家的书铺,得了一笔横财。]】 【法式打听到,[林府走商起家,家资巨富,后来兼有一些书商、脂粉铺等产业。]】 书商! 而她当年兼职的出版业,有几个关键词恰好与这个同音,就是“实洋”和“码洋”! 这俩是图书出版发行中的重要概念,以她浅显的了解,“码洋”就是定价加起来,“实洋”就是实际卖出去的钱。这不重要,这么一来,林忠的不对劲就说得通了! 【会不会真正的断句是——】 第108章 偷龙转凤25:竹子旁边,结个倭瓜 【“林,实洋作假,码洋□□,亏损两千两百两白银,克明二十六年”?】 【你心中有了决断:林忠多半是当年高家的故人,被亲戚林家背刺,十多年后潜入林府,假装一心为林家,实则暗中压迫下人、倒行逆施,还发展了自己的势力。 他一面取信于老爷、委身于许姨娘,获取上级的信任;一面又榨干下人们的价值,让他们对林府生出怨恨;暗中则为这一切做出打算,最后上一周目成功放火。 如果林老爷逃不出来,死了也算报仇成功;即使他侥幸逃出来了,死去的宾客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死在林家,其他家族的报复也足够林家喝上一壶了。】 只是这是诡域过去事件本来的发展,只能算是复现。林忠的复仇已经完成了,但是诡域却依然存在——他不是执念的主人,真正的执念是谁的? 【倒是珠娘的下落,你隐隐有了猜测:府内遍寻不到,那只能是在府外了!】 【你被指派去引领法式,你选择:】 【前往夫人住所】 【前往许姨娘住所】 【瞎chicken儿乱走】 闭眼走! 【你们朝着西北方乱走,在第七圈时听到了女子的尖叫声。】 【法式七拐八拐,穿过边门、角门、后门,找到了走出林府的路。】 【你选择:】 【出门】 【回府】 在上一次模拟,他们误以为这是离开林府、通往[诡城]的道路。现在想来,诡域要解除执念才行,哪能那么容易让他们发现捷径呢! 法式在普渡寺的遭遇其实早有预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而已! 法式当时一步迈出,人已经到了林府: 心随境转皆是妄,禅定一念即菩提。 【器器建议,没有佛性就不要硬扯。】 柳玉楼:? 【你们一步踏出,下一瞬,意外地发现了一道隐蔽的门扉。】 【你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一束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穿过,照亮了房间的一角。在这束光线下,一个娇小玲珑、衣着华丽的美少女蜷缩在角落,双眼无神,显得异常恐惧。】 【“别靠近我!”少女哭道。】 【她没有聚焦的眼睛看到了你们,突然灵动了起来。她喜极而泣:“玉楼姐姐!大和尚!”】 【却原来是珠娘!】 原来在这里!柳玉楼双眼一亮,她最担心的事情总算是有了着落! 【珠娘扑进了你的怀里。】 【原来珠娘一进来就和疯狗分开了,一直被关在漆黑的屋里,只有一个仆人送来吃食和华美的衣裳。 她倒是不想穿,可是有小丫鬟强行把她拽起来,她想用天赋,可是却动弹不得。】 【在小丫鬟们的强迫下,珠娘被迫安分地待在屋子里,直到半夜,钻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摸黑进来,一来就要爬珠娘的被窝。珠娘迷迷糊糊中感觉门口有什么动静,一睁眼,却看到一个面带长须、一袭黑衣,年纪都可以当她爷爷的男人往她床上摸,吓得她直接用了[告天子]。】 【男人还在奇怪怎么今日女孩反抗如此剧烈,骂了好几句。两人厮打一番,见实在不能得偿所愿,强来又打不过,男人也失了兴致。他留下几句威胁的废话后,像一条配\/种失败的狗一样灰溜溜走了。】 【带给她无尽恐惧的门在眼前关上了。】 【珠娘越想越怕,哭着哭着,[告天子]的时效过去,自己也脱力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珠娘不知道过去了几天,越想越是害怕。男人没有锁门,可是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她哪里听过“规则类诡域”,怎么知道作为外室都算不上的她,规则就是不能主动离开呢?】 【男人说,今天还会来。】 【无力,绝望,厌恶,恐惧。】 【珠娘越想越嫌恶自己这张脸,甚至想找东西毁了,只是可惜屋子里没有一个锋利的物体。】 【直到你们推开了门。】 【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小姑娘递过来一枚翡翠扳指。】 【你获得了(林府的翡翠扳指)。】 【(林府的翡翠扳指):林老爷的信物,证明了林老爷的身份,但是你要是想凭借他干点什么,完全是痴人说梦。】 柳玉楼:!!! 林老爷! 她越想越气:林老爷看上去是个孝顺的,虽然也会在生死危机面前抛妻弃子,但那都是人之常情,也可以理解。 现在她才发现,他的孝顺之名不过是虚伪的面具,背后隐藏的是一层禽兽的皮! 父亲刚死,自己就在外面偷娶小妾,还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人家不愿意还囚禁、暴力,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你和法式愤怒不已。】 【你们带着珠娘出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你们回到了“林府”!】 【直到换下那身华美却不方便行动的衣裳,穿上粗使丫鬟的粗布短裙,珠娘才有了一些安全感。她的小手拉住了你的袖子,松了一口气。】 【见她的情绪极需要抚慰,你哪儿也没有去,只是陪着她,由法式试探府里的众人。】 【现在,你们对执念主人的身份猜测主要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老太爷(现在是蜉蝣),纠结自己的死因。】 【林夫人,执念傻儿子的娶妻大事。】 【林府目前你经历的故事,以老太爷新丧的泪始,新婚娶妻却遭遇林忠一把火终。这一头一尾两件大事,算是围绕了林府的起始。】 【新一轮的试探已经没有更多结果了。】 【你安排好了一切。】 【转眼又到了婚礼。】 【亥时。】 【红绸喜字,宾朋满座。你刻意关注了一下饭桌,上面居然又一次出现了“明烛照雪”。】 柳玉楼:?她高低得尝尝这菜啥味儿。 重点不是这个,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模拟器里的她会在这个时候搞事! 【你默默记下,熟悉着周围的环境。】 【这一次,老太爷的座位上倒是没有鸡了,人要问起,林老爷只推脱老人身体抱恙。】 【一对新人站在一起,好像竹子旁边结了个倭瓜。】 第109章 偷龙转凤26:真身降临 【司仪:“好一对璧人!”】 【你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在众多的恭贺声中,这一声嗤笑显得尤为刺耳。宾客们连连偷看,林老爷也忍不住往你这边看来。】 【“何人敢在我儿大喜之日闹事?”】 【“管家呢?”】 【工作失误,管家吓得直擦汗。他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认出了你,这恐惧就全转为了愤怒,气得额头冒烟:“小柳!”】 【你发动了天赋[哀乐(橙)(特殊)]。】 【注:本天赋为特殊天赋,请选择:】 【真身降临】 【自动模拟】 【请注意,本次选择可能面临意想不到的后果。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请谨慎选择!】 柳玉楼:???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模拟器]给出这样的选择和提示! 什么是真身降临?是她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一直以来,模拟器都是脑海中的信息流形式,只能看到文字,不能感受到画面(除了模拟器欠揍的时候)。 因此她往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把现实中的人和模拟器的描述对上,一些小细节也需要在亲身实践中才能理解。 比如胭脂阁她在柴房里最开始杀的第一个人,模拟器只能探索出一种方法,角度、力度等等,完全是她自己掌握。稍有差池,没有一击毙命,那个醉汉喊出声的话,她现在坟头草可能都三尺高了! 再比如留花寨外,初次见到还是二当家的许芝芝时,如果她在模拟里摸清了具体的逃跑路线,提前一步溜走,可能根本不会和“疯狗”对上,更不用赌命! 她在心里问:“真身降临的话,现实里的我会怎么样?” 【模拟器模拟,行为模式参照模拟器,时间流速按现实:模拟=1:300来。】 “……挺高科技啊。”柳玉楼心里默默提高了警惕: “真身降临之后,我会死吗?” 【器器劝你不要痴心妄想呢,人这种生物,目前还没有发现不死的。】 柳玉楼:??? “真身降临之后,我还有模拟器内抽中的天赋吗?” 【继承模拟器内的一切状态。温馨提示:因第一次触发,赠送四次疑问解答机会。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请谨慎使用。】 柳玉楼:? 诡异以四为吉利数字,显然模拟器挖了坑,又一次在最后提醒她。 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 问问模拟器,它是个什么东西? 它会告诉我吗? 【我是你爸爸。】 柳玉楼:? 这一瞬间,柳玉楼好像想了很多。 要不要……问问怎么回家? 她想念家里温暖的大床了。 还有父母,五十岁丧子,会不会一夜白头? 千里万里,忧心忡忡。 想到逐渐年迈的父母,她的心思逐渐坚定下来。那里是生她养她的地方,而这里有副本、有“npc”的名字(开[鉴定]时看到的蜉蝣、疯狗头衔)、技能(天赋),分明是虚拟的、假的数据世界! 可是为什么…… 珠娘带泪的脸一闪而过呢? [我答应了会带你离开。]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可是我已经触发了[哀乐],它的副作用不是要天赋主人的命吗,我用完后会不会死?” 罢了,下一次还有机会的,会有机会的,她一定会回去。 缺了一只耳朵,怎么见父母呢? 【或许。】 柳玉楼:??? 这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她纠结半天又是为个啥? 心里骂骂咧咧,实际上她已经做好了[真身降临]的准备。看模拟器这态度,明显是支持她的,不然不会耐心回答她的问题,还想办法搞出现实模拟投影这种东西。无论是探究模拟器的真身,还是在[七拐八拐线路]的描述中找到珠娘的位置,她都有必要感受一下! 为了说服自己,她又翻回去看了看模拟器的描述,确保自己做好准备。 [哀乐]的强度可能和文采成正比,模拟器的自动演示,难道能比过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吗? 最让她心动的是,模拟器提到的[风险与机遇并存]。 穿越到这个诡异世界不到十天下来,她已经明白了这个世界最深刻的道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在家就是暗杀,出门就是诡异;下有土匪,上有昏君。男人不是卖苦力就是卖命,女子倒是不用卖苦力,但是可能被当物件卖;老人活不到老,小孩养不大—— 这么一个“楼下月,燕失梁” 的离谱世界,她以这个十三四岁、干巴瘦弱的小身板,带着七八岁的珠娘,怎么可能活下去? 说来惭愧,她虽然是盛世人,但是烧菜等等可以谋生的技能,一个都不会!倒是会用一点电脑,古代有电脑吗? 【你可以造一个。】 柳玉楼:?我要是会造还用打游戏? 不打游戏,会穿到这个危机重重的世界? 远的不说,近的许芝芝来路不明,蜉蝣、疯狗随时可能知道真相翻脸。大和尚倒是个好人,但是他有自己的人生,一路护送,本来就是仁至义尽,难道要因为他是个好人,就活该护送她们一辈子吗? 人智有尽时,如果她遇到那种完全不可交谈的“阴诡”,一口就能把她们吃下肚,模拟百次、千次,又能挽回什么? 她必须有自保的能力! [规则类诡域]讲理、有污染,对能力大的人限制得死死的,但是对她这种菜鸡来说,却是有利的! 如果拥有那么多信息,都不敢闯一闯危险系数最低的[规则类诡域],她早晚有一天会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地方! 模拟器这一次没有嘲笑她怂包。 柳玉楼清楚,往事种种,侥幸居多。只有自保的能力才是安全感的来源,这和现代手里想留点钱应急是一样的。 柳玉楼不求像黎厌一样一刀一只诡异,只要能抵抗两下,有能力逃跑就行了。她实在是受够了模拟器内外都要靠其他人眼色过活的日子。 心里有了决定,她低声道:“[真身降临]。”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七彩光芒出现,也没有什么身体被分解,看到二进制代码、数据流。这个虚假的世界在某种意义上,还挺遵守她所认识到的科学。 尽管柳玉楼一直保持精神、瞪大眼睛来看,但人本身的生理结构就是不能一直紧张的。 她还是松懈了一秒。 第110章 偷龙转凤27:就让今夜的菜为我上妆 就在这一秒钟,她回过神时,只觉得眼前一黑。 像是低血糖后那种眩晕,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是贫血之后再抽掉身体总量的半管血,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和死神逼近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被抢救回来,大脑自动封闭了看到的大恐怖,只留下劫后余生的后怕感。 【戏精戏精!】 柳玉楼:? 从一片黑白肃穆到红艳艳的喜庆场面,柳玉楼有点不适应。 她闭眼几次,缓解了眼睛的色差,方才适应了自己在模拟器里的身躯。 久违的饱腹感让她感到非常幸福。 在这种基础需要得到满足的情况下,身体隐隐像是只有半管血条的贫血和轻微耳鸣都是小事,她都可以忍受了。 【见你迟迟没有回答,管家更愤怒了。他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小柳!你耳朵聋了不成,胆敢冲撞老爷!” 看着面前这个有些老气的中年男子,柳玉楼的第一反应: 咦?居然是能听到模拟器声音的。 这倒是不用她分心去看模拟器的信息了。只是……模拟器为什么要用她的声音播报啊?能不能有点作为系统的机械感! 【有了好心的模拟器辅助,你的心里踏实了一点。】 柳玉楼:……谢谢。有的模拟器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 以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模拟的内容有时候还有我的五感和我的心理?你怎么知道的? 模拟器没有再回答,这玩意儿从里到外透露着一种人工智障,聪明又傻气的感觉。 【你才是智障!器器天下第一!】 柳玉楼:……行,你开心就好。 【见你还在走神,管家急了。】 “小柳!”眼前的男子脸都挤成了一团,“明天就拿着你的俸禄滚出去!” “好了好了,大喜之日,一个下人,隔天打杀了不就成了?” 【一位宾客看不下去,好心地开口。】 柳玉楼:?《好心》。 你们诡异,一个两个的,是不是对好心这个词有什么误会? 【你的虚弱泄漏了更多“人气”,在场的诡异、半人附加[欢呼]状态。】 【欢呼:攻击欲增加30%。】 柳玉楼:??? 《好心》。 “半人”又是什么东西? 【你叹了一口气。】 柳玉楼:?并没有好吧? 但是奇迹般的,她下意识地遵从本心,喊道:“灯光!” 没有想到的是,院门内外真的弥漫进一层如梦如幻的烟雾。 蜡烛一个接一个地全部熄灭了。下一瞬,一束光影从天而降,照在了她的身上。 柳玉楼:? 【古人哪里见过现代的舞台艺术,宾客哗然,无不以为神迹。】 “妖女,妖女啊!” “诡异!一定是诡异,她是人形的诡!” “啊!好可怕!” …… 模拟器似乎有什么大病,分不出好赖话。 都怕成这样了,能以为她是神迹? 而且你们一群诡异为什么要害怕诡异啊??? 【你居然这么说器器!器器要闹了!】 柳玉楼:……你闹呗! 她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一动:人形诡?她怎么记得有人跟她说过人形诡很难得来着? 当初遥遥一瞥的将军诡一眼定三方,难道这里的全是—— 这里的是她推断出来的!模拟器从来没有说过,他们就是诡异了! 模拟器只说诡异和“半人”。 他们是…… 半人。 半人也是人吧? 想到这里,柳玉楼心下稍安,被“欢呼”激起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心下安定了,她才有心思看这所谓的“灯光”,越看越觉得这“烟雾”像是舞台的干冰。 干冰? 【一片吵闹中,你精准抓住了法式的念珠声和珠娘的加油声。】 柳玉楼心里一动:她大概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了。干冰这玩意儿通俗来讲就是固体的二氧化碳,高中木炭燃烧的实验里,介绍了这玩意儿能隔绝氧气,从根本上阻断助燃物,蜡烛们熄灭也就很自然了。 即使有的蜡烛罩了防风罩,上面也留有气孔,二氧化碳同样是气体,能钻进去的。 【别人用武力值震慑诡异,而你,你居然用物理知识震慑诡异!】 【器器要听睡着了!】 柳玉楼:? 打光的原理,她也明白了一点。 一点烛火,加上镜片叠加的放大镜、玻璃,光学这玩意儿,现代人研究得还少吗? 她抬头看去,果然在院墙上的光源处隐隐看到了小姑娘的衣角。 【光影寂灭,只留下微弱的星月之辉。】 【聚光灯下,你成为了所有生物目光的焦点中心。】 这个所有生物……很让人担心啊。 既然模拟器里的自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柳玉楼能做的就是相信“她”。 相信她自己。 按照她的习惯,下一秒就该自己开场了。 【你发动了天赋[哀乐(橙)]。】 这是柳玉楼除了天赋体验卡[抱佛脚]外,第二次感受到神秘莫测的[天赋]。 不知道是能量层级还是[特殊]属性的原因,[哀乐]远没有[抱佛脚]那么温和,反而更为暴虐。 她感觉身体处在一种虚弱的状态,但是心理上,又觉得自己有着无限的可能。 她的心里有一股冲动: 艺术,艺术,艺术! 柳玉楼的头转向管家,咧开了一个绅士的笑:“不好意思,个人恩怨台下解决,现在我要开始上妆了。” 心脏跳得很快,柳玉楼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但她确实是受到了一点影响。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受到的影响比认知中的大。 光影晃动了一瞬,是因为珠娘的视线里,眼睁睁看到她站起身来,一头栽倒在了饭桌之上! “明烛照雪”。 这道柳玉楼只闻其名的李家招牌菜,糊了她满脸。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埋头涂抹。远看近看,哪里是女儿家上妆,分明是厉诡画皮! “青山”的黛绿变成油彩,遮盖了微微发黄的正常肤色。山上的“雪”,构成额间一抹夸张的白。明烛一般的“日光”,点成了一点鲜红的朱砂。不是戏中的小丑,又是什么? 模拟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 柳玉楼只觉得自己对戏的热爱好像上了一个层级,似乎有的动作、神态与生俱来。 【老爷威严中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 “怎么办事的?” 【管家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这不满是针对他。他擦了擦汗,刚要回复,就听到了你的声音。】 “大吉之日,合该庆贺。”你身着简陋的戏服,脸上绘着斑斓的油彩,随着灯光缓缓步入礼堂中央。“诸位大人,今夜大喜。在下‘章台柳’,不才伶人,难登大雅之堂,愿以一曲《悲喜连》,为这对新人添份薄礼。” 【你有了自己的名号。】 【当前名气:无名之辈。】 【可获得称号:“章台柳”。当前状态:生成中。】 【请继续努力,让你的名字响彻诡域吧!】 第111章 偷龙转凤28:哀乐,起! 咦?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机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柳玉楼展颜一笑。 【宾客们议论纷纷,倒是都放松了下来。】 “原来是安排好的。” “这小戏子倒是有几分意思。” “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台下一番敬酒、问好,自是不必多说。】 【老爷不解的眼神看向管家。管家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老爷。】 【咦?都不是你安排的?】 【察觉不对的老爷刚想喊停,可是为时已晚。】 【你吸引了全场80%以上的目光,[哀乐]感受到你的兴奋,契合度提高!当前天赋发挥度:60%!】 提高了才60%? 柳玉楼心下急转,才明白模拟里[走狗]天赋飙到80%意味着什么。 当时她还嫌少来着,现在看来,难怪模拟器要格外提一声! 她顺着心意往桌子下一掏,居然真的摸出来了一管唢呐、一个二胡和两片钹。 哟,不愧是我,准备得还挺齐全。 柳玉楼会心一笑,把那钹的上下两片轻轻一撞。 响亮、清脆的撞击声算是开场,多才多艺的前大学生·玉楼吹响了唢呐:“诸位请听!” 哀乐,起! 【你选择了[南戏]作为参照。这是诡异世界从未出现过的新剧种,你创造了历史!】 【你的关注度略有提高,当前名气:泛泛之众。】 【称号状态变更!】 【当前称号:章台柳。状态:生成中。(成功率大于50%)】 柳玉楼已经没有空吐槽模拟器了。众目睽睽,她必须集中注意力在动作上:这是艺术家的底线,为自己的作品负责。 悠扬宛转的箫声响起,这是珠娘在为她伴奏。 柳玉楼不通戏,但是[哀乐]为她提供了加成,比学了十年戏的专业人员也差不了什么。她用戏腔唱到:“《鹧鸪天》!” 宾客:??? 异世界活着都难,文化并不发达,哪里出现过现实的词牌名? 她唱出来自己做的打油词:“吴越多情柳色新,文士风流醉佳人。忽惊镜里朱颜改,顿觉春光不似真。儿女梦,断红尘,狸奴夜叫雨纷纷。红烛高烧双喜泪,白事红事——两——难——分。” 【在场的观众不了解内情,没有伟大模拟器提供字幕的他们,没太听懂你在唱什么。但是开头的“文士”、“佳人”都听懂了。】 柳玉楼:? 伟大模拟器? 这玩意儿怎么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好歹是要给主人家面子,观众们刚想叫好,却听到你唱的“白事”。 本来想鼓掌的宾客们面面相觑,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有警觉的,已经开始往院外溜去。】 柳玉楼不管他们的反应,展颜一笑:“诸位请听。有道是:” “不忠不孝林老爷。” “假仁假义高士全。” “无依无靠凤凰女。” “痴儿娶亲——悲喜连。” 人们都不知道第二个名字是谁,唯有林老爷听到“高”姓,却是面色大变! 【旁人都以为林老爷是在气你的第一句话。】 【“不忠不孝”,对看重名声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致命。】 【在人家大喜之日,这几乎是指着鼻子骂的话引起了一片哗然。无论心里面怎么想,看着林老爷的面子上,宾客们还是要反击几下的。】 【未曾想你早有准备,早就换掉了新郎入口的蜜糖。小了一圈儿的蜜糖随着时间的流逝融化,比预定的时辰早了不知道几倍。 此时此刻,他早已吃完。】 柳玉楼下意识地看向新郎,那傻少爷被众人簇拥着,手执红绸,笑容纯真,却对周遭眼看要打起来的激烈氛围浑然不觉。 【[哀乐]天赋发挥度超过60%,判定成功!】 【你是一个被观众承认的戏曲艺术家,在你的指挥下,所有角色都要按照规定的路线行动。】 【你的开场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场上角色得到了你的文采加持。】 柳玉楼:?什么意思? 于是她就眼看着那傻少爷开口打断了宾客即将说出的责怪,用洪亮的声音唱道:“笑颜展,步蹒跚,心无牵。娶亲之乐,不解其味,只道好玩。” 傻少爷呵呵一笑:“好玩!好玩!” 宾客们:??? 柳玉楼:?她怀疑傻少爷只想说真好玩。 不知道说什么,吹个唢呐助助兴吧。 穿透力极强的唢呐声在院子里响起。 【你有了第一个立体角色,[哀乐]威力小幅度提升!】 【当前天赋发挥度:70%。】 灯光打到了傻少爷身上。 继承了柳玉楼半吊子的文学水平,傻少爷张口成了一句不成文的口水诗:“红绸牵我入花田,不知新娘是何仙,太公忽去留空院,我心依旧戏蝶间。” “娘!!!” 柳玉楼:……她怀疑最后这句才是傻少爷的真心话。 林老爷几次想开口,却都被阻断了。 【为了保证观众的观感,每位角色唱词时,其他角色不得开口。】 橙色的[哀乐]居然是群控天赋吗! 现在的柳玉楼并不知道特殊天赋的难得,也不清楚天赋发挥度的可怕。事实上,大部分觉醒了天赋的人,天赋发挥度也就在20%到59%期间,只是没有测量的仪器,重合的天赋又少,绝大部分人以为是自己的天赋不行,从来没怀疑到发挥度上。 60%是一个槛,越往上越难提升,模拟器才会给出提示。 宾客们义愤填膺,但是有聪明的已经闭了嘴。林老爷至今尚未回话,老太爷不见踪影,少爷说“太公忽去”,都透露出这事有着不寻常的气氛。 【如泣如诉的箫声响起,是珠娘在为你伴奏。】 大抵是母亲都对叫妈声有感应,林夫人下意识擦了擦泪,开口却成了玉楼的诗:“泪眼望,心欲碎,儿未觉。母爱如海,难掩悲切。” “十八年苦楚,而今算是出了头呀!” 眼看着话题要拐回婚礼,柳玉楼回身道:“且慢!” “意未了,情难料。戏言几句,权当解忧,一笑就好。” 她替代了司仪的位置,高声唱道:“新郎新娘,且站中堂。” 【新郎听懂了简单的指令,笨拙地牵起新娘的手,新娘子低头垂泪,轻轻挣脱,又碍于礼数不得不靠近。】 咦?这个形容好像很熟悉? 柳玉楼心里一闪而过了什么,可是又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新娘子嫁人是被迫,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至于靠近是被迫,是因为新郎力气大。 唱词当然也是被迫——[哀乐]之下,皆在戏中,接着奏乐接着舞! 【唢呐吹响。】 柳玉楼唱道:“且听。” 第112章 偷龙转凤29:接着奏乐接着舞 柳玉楼:“吴越多美人,男子多文士,本来是两厢情好。” 颇觉单调,她心念一动。于是林老爷被迫开口应和:“情好。” 柳玉楼:“怎知那文士风流,美人如柳。忽然明镜照前看。顿觉红颜不如旧。” 到了夫人,却是有了几分真心,不再是被[哀乐]控制被迫唱出。 夫人叹道:“年华易逝,容颜易老。” 柳玉楼转身,唱:“怎奈世事,难遂人心。年年柳色,空对着,如镜湖面,水龙长吟。” “吞掉了,一双儿女呐。” 【箫声哀婉,冷冷清清。】 【你拉响二胡,凄凄怨怨。】 想到早逝的一双儿女,夫人险些落泪,真心唱道:“空留遗恨,长伴孤衾。” “我的英儿啊……” 【你有了第一个真心的角色,[哀乐]威力提升!】 【当前天赋发挥度:80%。】 好高的增幅,居然还能再次提升!柳玉楼双眼一亮,对[哀乐]隐隐有了明悟。 戏者,表情达意。也许词贴近角色本身,效果会更好! 柳玉楼:“儿女魂丧,身份被占——” 有那好戏的宾客已经被吸引了进来,拉长了脖子来看。 她一个转折:“——幸得新子。” 【傻新郎不知道在干什么,只知道被母亲嘱咐听了“新”字就鼓掌,以为在叫自己,高兴得一下甩开新娘的手,一个劲鼓掌。】 他脸红脖子粗,叫道:“好!!!” 掌声。 林夫人不由下座,到了新人面前,轻抚着傻少爷的背。傻少爷总算是不叫了。 【夫人眼中含泪,满是无奈。】 【老爷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柳玉楼戏腔婉转,请道:“老爷~请。” 她不懂戏,但是[哀乐]的加成下,胜过伶人十年! 老爷再也摆不出一家之主的威严,只能被迫唱到:“眉紧锁,心沉重,忧满胸。丧子之痛,又添喜事,悲喜难容。” 柳玉楼顺势发问:“何为悲?” 老爷被迫呼应:“昨日爱妾失子。” 【夫人本来慈爱的神情立马变了。】 【我的儿子结婚,你说小三的儿子刚死?】 [哀乐]之中,温婉大方的夫人被迫把内心的想法高声唱出:“好生晦气!” 老爷:??? “夫人,作为主母,要大度呀!”老爷指着她道。 【看着这一出夫妻反目的闹剧,你忍住笑,摇头道:】 “悲事不对!” “你你你!”老爷指着柳玉楼和夫人,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拉响了二胡,唢呐声变调。】 老爷刚要发怒,只能顺着[哀乐]的意思回答:“小妇不让亲近。” 林夫人比他更气:“哪里来的小妇?一妻一妾,满屋填房,丫鬟美貌的都给你开了脸,还不够吗?” 往日里,受限于“家丑不可外扬”的俗约和女子“三从四德”的封建观念,林夫人绝不敢在人前下男人的面子。只是[哀乐]之下,喜怒被放大,隐瞒多年的心事暴露,儿子的憨傻已经人尽皆知,林夫人也就不在意笑话不笑话了。 林老爷怯懦着没有开口,原本威严的胡子一翘一翘,看上去滑稽极了。 他的沉默却进一步助长了夫人的怒火。 大概是经受冷暴力的次数太多,实在是忍受不了,夫人不由失态,一气之下口不择言:“难道又是高家的那个贱妇?你不是说把她杀了吗?你骗我?” 林老爷一下子变了脸色。他看了看满堂窃窃私语的宾客,怒斥:“荒唐!谁不知道林高二家世代是莫逆之交,高家对我有再造之恩,高家大小姐更是我唯一的爱妻,我怎么会翻脸对她下手,做这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之事?” “大喜之日,你这妇人太过欢喜,得了失心疯,还不如回去休息!再要胡说,我回去就休了你!” 【法式吹起了笙。笙箫相合,本该是夫妻和顺的曲调,硬是让枕边人负心不认的林夫人听出了嘲讽。】 【苦心隐瞒的多年傻儿暴露,身边人不理解,反而提起初恋,倒打一耙。】 [哀乐]之下,情绪放大。 养尊处优多年的林夫人哪里经得起这般刺激。 “你要休了我?你要休了我?你忘了当初是谁帮你找的土匪,把姓高的那个贱妇绑走,杀了高老太爷吗?那老东西还活着,你哪里能吞并高家?没有我,你哪儿来的今天?就凭你那个没本事的娘?” 嚯,许姨娘说林夫人懦弱不善管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欢呼]效果触发!】 柳玉楼反应了一会儿:这不是那个增加攻击欲望的么? “啪”的一声。 林老爷的巴掌落在了夫人脸上:“够了没有?” 院门突然大开,却是进来一个面容阴翳的青年。 正是林忠。 “她说的当真?” 柳玉楼适时唱到:“来齐了(liao)~” 林忠冷眼看了她一下,真把她当成了小丑。 林老爷大怒:“你什么身份,敢跟我要解释?” 柳玉楼适时开口:“作恶人,金口难开~还请那,头上三尺,看下来,请把旧事,一一道来~” [哀乐(橙)]下,林老爷被迫开口:“夫人着实说笑。高家遭遇流寇,我实在痛心难言。难不成我会让人劫走爱妻,刻意去做那绿头王八吗!” 林夫人还没从被打的阴影中缓过来。 倒是傻儿子虽然人傻,却自有一番是非。 他沙包大的拳头挥动,怒道:“你再打我娘一个试试?” 林老爷不敢动了。 林夫人含泪道:“多年夫妻,就一点情分顾不得吗?” 林忠冷笑:“别说这个!老实交代你对我娘做了什么!门外就是我的人,如果你不说,我就点火,在座的一个也别想跑出去!” 宾客大乱,有人试图开门,果然发现院门紧锁。 “林家的,快说啊!” “是啊是啊!” 性命攸关,宾客们不由劝着林老爷。 林老爷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忠:“你,你是清清的……不对,你一定是山匪的儿子!” 傻少爷只听到了“儿子”:“谁叫我?” 林夫人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她脸上还带着鲜红的巴掌印,没有听到回复,却是听到了林老爷一声“清清”。她冷笑一声:“他不说,我说!” 第113章 偷龙转凤30:爹爹娶妻,为何不开心? 林老太爷的红颜知己敢对继承人下手,倚仗的就是老太太过世,而自己身怀六甲。 也许是被老太爷的甜言蜜语惑了心智,笃定自己就算干了坏事,也不会怎么样,对方一上来就是下了死手的。 听到自己一双儿女沉下去的时候,林夫人心都要碎了! 然而这个时候,还年轻的林老爷无暇他顾,根本没有空照顾妻子的心情。 原因很简单,老太爷另一个红颜知己早有先见之明,暗中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老太爷老当益壮,认为这个孩子是上天对自己的肯定,自己还正当盛年,更是心花怒放。 红颜知己接二连三的有了喜讯,老太爷哪里还顾得上隔了一辈的孙子孙女?许姨娘以为他从此就收了心,实际上并没有。 他确实伤心了几天,处理了那个动手的,就把一腔热情投注在这个老来子身上。 而林老爷这个大儿子资质平平,看不出一点发扬家业的希望,又没有子嗣,很是被冷落了一段时间。 自身的地位都难保了,哪里顾得上妻子? 林老爷一合计,这么着不行!再这么下去,千万家产就与他无关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昏倒的林夫人检查出了身孕。 林老爷一边逼着她吃酸,用各种土偏方盼着把肚子里的孩子转变为男孩,一边心里也知道不可信,没有把宝全压在这一胎上。 在妻子怀孕期间,他刻意设计,不知道怎么让高家大小姐爱上了他。 林、高两家世代联姻,这一代之所以没有定上,不过是因为二人是堂兄妹,关系未出五服之内。更何况双方差距实在悬殊:一个有妻有子,一个还待字闺中。一个是温柔和顺的嫡长女,肯定要联姻的;另一个虽是嫡长子,但地位受到了威胁,看上去毫无前途。 那高家夫妻怎么会同意自家嫡长女,给没有前途的林老爷做妾? 没想到,林老爷继承了老太爷的性子,硬是让堂妹死心塌地,非他不嫁,一提另嫁他人就要寻死觅活。 最后还是高家老夫人心软了。到底是自己的孩子,老夫人厚着脸皮找到自己的弟弟、林家老太爷,硬是忍着耻辱说出了让大小姐做平妻的请求。 林夫人哪里能同意?一向懦弱的她可能是吃多了酸枣,真以为自己会生个男孩儿,又闹又跳,闹得林老爷失了分寸。 未曾想,高大小姐竟然宁愿做妾,也要嫁给姓林的,丢尽了高家的脸面,更是气得高老太爷放话不认这个女儿了。 林夫人怀孕八个月,一抬小轿从后门抬进了府。 等林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看在儿子的份上,林老爷又再三许诺不会怠慢了他们母子,林夫人也只好忍了下去。 儿子得了高家的支持,老太爷才慢慢收了心,只当红颜是个宠物,不再纠结继承人的问题。 只是姻亲到底隔了一层,高家可是有好几个小少爷的,硕大家业怎么看,也落不到林老爷这个女婿身上。父子俩一合计,竟想出了一条毒计。 林夫人闭上了眼,不知道是悔恨还是恐惧。 “那时候我快生了。那一天,我约高家妹妹去留客岭上祭祀山神,求山神保佑是个大胖小子,好为林家传承香火,却不知道怎么遇见了山匪……” 林夫人逃出来了,却是只有她自己逃出来了。 回来之后,她不知道怀着什么心思,没有和任何人说起。 直到三天后,林老爷没事人一样问她:“清清是被山匪捉去了吧?” 她吓得花容失色,只以为自己的隐瞒暴露,哪里敢说个不字。 面对林夫人竹筒倒豆子一样的坦白,林老爷嗤笑一声:“跟我这儿倒一口一个毒妇叫得痛快,现在却不敢承认了?高家那老东西,嘴硬心里软,这一去肯定不回,闭上你的嘴,就等着当贵太太吧!” 为什么同样遇到山匪,匪头子不抓她这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反而抓住了腿脚轻便的高大小姐?林夫人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敢想。 这就是她的夫君。 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林夫人有些想哭,但是又不敢哭出声。她不知道自己要哭什么。 或许是哭高大小姐的痴情,或许是哭枕边人的狼心狗肺。 但其实,在大女儿生前被磋磨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不能哭呀,万一把儿子哭成女儿呢? 三天之后,城里传遍了高大小姐被土匪掳走的谣言,越说越乱,最后变成了大小姐勾引土匪,结果自作自受。满城风声,污秽不堪。 这是损害一个家族名节的事儿。家里出了一个这样的小姐,其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谁还敢娶高家的小姐?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高老太爷似乎一瞬间老了十岁,当天就联系了看不上的女婿,但商讨了什么无人知晓。 几天后,人们在山上发现了高老太爷的尸体。 高家一夜之间被土匪灭了满门。 开人箱匣,如取钥匙。 曲钥匙的凶名更添一层,作为女婿的林老爷也只好含泪安葬了亲家,收了高家的家财。 《含泪暴富》。 【当然,背后还有更激烈的交锋。看你找到的实洋、码洋就能感觉出来,就不是林夫人能知道的了】 宾客们的神色都变了。 林老爷脸气得铁青:“蠢妇!蠢妇!一派胡言!” 林忠冷笑了一声。 林老爷的目光被声音吸引。 回忆起旧人,乍然看到一张和旧人相似的脸,不由一惊。 他又怕又怒,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问道:“你……你莫非是清清的……” 林忠:“我爹是土匪。我在土匪窝里长大,可没你这个爹。” 林夫人可看不得他们“父慈子孝”:“你还没说清,那小妇是谁?” 林老爷一下子气势弱了下去。 柳玉楼适时地敲了一下钹,吸引来众人的目光:“哎~呀~休怪夫人怒斥,老爷心变已多时。父丧期间迎新妇,此情此景何能持?” “那新娶的小姑娘,还不到少爷的一半年岁呐!” 有数学好的宾客,算出来那新娘子还不到九岁,脸色一下就变了。 场面混乱,纵然再惊恐,也难免透露出一丝鄙夷。 【诡异世界因为战乱,为了保证人口数量,法定结婚年龄是十四岁。 虽然可能有十二岁过门的新娘,但是九岁,未免也太早了。 是变态听了都要心里一紧的地步。】 林夫人声音都颤抖了:“老爷……这,这可是真的?” 老爷扭曲着脸:“胡扯!胡言乱语!” 到底是多年枕边人,林夫人一下子看出了他的谎言。她只觉得一阵锥心的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五内如焚夜难眠,父丧未寒,只听得新人笑……” “父丧?”有宾客窃窃私语。机灵的想着跑路,可是林忠早锁了门,怎么会让人跑出去? 新郎官倒是好像听明白了什么。 他看看父亲一身的红色,拉着自己娘的袖子问:“爹爹娶妻,为何不开心?” 第114章 偷龙转凤31:伟大的(乱码)睁开了眼睛! 【壮年男子的声音洪亮,整个院子都能听到,气得林老爷恨不得掐死他。】 林夫人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笙声清越。】 傻儿子见状急坏了:“娘别哭,爹爹坏,我们不理他。” 【你的戏曲吸引了场上所有观众的目光!】 【[哀乐]威力提升!】 【当前天赋发挥度:90%。】 【你的关注度略有提高。当前名气:略有小才。】 【称号状态变更!】 【当前称号:章台柳。状态:生成中。(成功率大于80%)】 宾客们现在才明白了柳玉楼最先的唱词:背刺亲家,出卖爱妻,父丧纳妾,妾室甚至不到九岁——一桩桩,一件件,看着有模有样的林老爷,果然是不忠不孝之辈! 【箫声宁静。】 柳玉楼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这个诡域的故事线。 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真身降临的目的:寻找发现珠娘的那条路、探寻执念的所有者、变强! 丑角脸上的笑咧到了耳根。 柳玉楼悠悠唱道:“可惜童蒙,灵智未全。” “不知道那人间肮脏事呀。” “夜来闻听狸奴叫,不是风声是雨声。” “雨打双喜,红烛高烧,锦绣堂前,梦断新婚。” “所悲者,不知也,太公仙去。” “这边厢,白事出,那边厢红事进!” 【你吹响了唢呐,高声唱道:】 “红—烛—高—烧—映—泪—光。” 柳玉楼一个转身,走到被忽视了许久的新娘子面前,婉转喊道:“小~姐~” 她把姑娘手里的金簪取下:“此物危险,还是我替你收着吧。” 新娘带着恨意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盖头看向她。柳玉楼哪里管这个:上一次模拟里,新娘是最像npc或者说程序的存在,唱完两拜就可以开始行动,无差别杀人! 在丫鬟们的嘴里,简直就是个无差别杀人狂魔。 我嘞个杀毒程序啊。 但是柳玉楼并不怀疑她是执念所在:这个[副本]里的所有女子都够惨的,摸个鱼就失去耳朵的小柳、朋友只知道仇恨拿自己立威的小桃、用最污秽语言咒骂女儿的李婶、偷吃差点被亲妈用热油烫死的小荷、为了晋升不得不出卖朋友的小莲、失去孩子还得不到关心的许姨娘、为了生子吃大量酸的林夫人、痴情却被出卖的高大小姐、被林老爷强娶的七八岁小妾。 归根到底,是因为林府的主人,林老爷喜欢儿子。 这个观念根深蒂固,自上而下,一层层地腐化这个看似华丽的府邸。 相比之下,新娘并不是最惨的那个,和林府的关联性也不大。她要是执念本人,那都别活了! 柳玉楼挥了挥手里金子做的簪子,忍住用牙咬上一口的冲动。 她假装不经意碰了碰院墙,却被模拟器提示: 【当前处于[哀乐]状态,请在台上行动!】 不能离开院子? 柳玉楼神色方才变了些。 【哀乐(橙)(特殊):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戏剧艺术家,对市面上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嗤之以鼻。你坚信,只有be才是最完美的艺术!作为完美主义者,还有什么是比剧作家死在戏里更加动人的故事呢?让你残存的生命最后一次绽放,带给世界完美的谢幕演出吧!】 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天赋,想要她死!!! 她并没有太过慌乱。敢进来,自然是有些底气的:这个天赋的创始人还是太古旧了,谁说顶级的be就一定要死来死去的? 他们是没见识过盗火的普罗米修斯和推石头的西西弗斯,给点希望吊着,然后日复一日地让鸟兽折磨你、石头摧残你,第二天重新来过,让你再次经历被啃食内脏的痛、推大石的苦,周而复始。 “红—妆—点—点—映—花—窗!”她唱道。 【笙箫舞动,灯光闪烁。毫无疑问,你是一个合格的艺术家。你完美地利用了有限的资源,配合灯光、动作、调度和构图在内的舞台元素,营造出时间、空间的虚实转换。】 【[哀乐]威力提升!】 【当前天赋发挥度:99%。】 【曲圆流回、提沉冲靠,你的专业性构造出了诗与梦的特定空间,你的戏曲《悲喜连》得到了(乱码)的承认!】 【[哀乐]威力大幅度提升!】 【当前天赋发挥度:101%。】 柳玉楼:???乱码是啥? 为什么大幅度,只提升了“2%”? 她下意识地拉响二胡。起伏的情感和二胡的节奏张弛,形成一种和谐的对应。 【伟大的(乱码)(乱码)(替代)星空睁开了眼睛!在星空的注视下,你感受到了渺小!】 【你睁不开眼了!】 柳玉楼:??? 这就是可能致命的隐患吗?是她的机遇,还是风险? 【星空微微一笑,(乱码)(乱码)的风翻越群山,吹开了你的眼睛!】 【你感受到了“更伟大的孤独”和“更痛楚的爱”!】 柳玉楼:…… 事实上,她完全没有听见模拟器的播报。 在模拟器说那什么乱码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就脑瓜子嗡嗡的,好像鼓膜破裂的轰鸣声隔绝了一切感知。 眼睛好像被堵住了,不对,是五感都被剥夺了。以眼睛为例,不是那种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对闭上的那只眼睛的感知。 好像它本来就不存在了,只有一片虚无。 换一个人置身诡异之中,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只怕都会慌不择路。但是不知道是[哀乐]的加成,还是对珠娘他们的信任,到了这种境地,柳玉楼反而抛弃了一切: 目掩掩兮其凝其言。 耳肃肃兮不闻声。 朝不日出兮,夜不见月与星。 有知无知兮向死为生! 她不知道,自己面临绝境的精神状态和疯狗黎厌何其相似,也许他们骨子里的疯狂是一致的,才会在日后志趣相投,化解最初见面的不快,甚至达到挚友的地步。 一片荒凉死寂之中,她感知不到自己过去了多久。 当她从警惕,到放松,从“今晚吃什么”进行到“哥德巴赫猜想是什么来着”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突然听到了一阵悠远的歌声。 第115章 偷龙转凤32:[鹤骨] 久违的模拟器声音响起。 【天赋发挥度超过100%!】 【你吸引了[鹤骨]的注意力!】 鹤骨…… 是什么东西? 随着最敏锐的听力恢复,柳玉楼的其他五感也逐一回归。 首先是嗅觉,一股清冷的幽香,像是五月的梨花。 其次应该是感觉,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最后恢复的才是视觉——眼前是一个银丝青竹锦袍的青年男子,他面容白净,眼尾上挑,发冠是翡翠镶蓝宝石的,和手里的金丝二胡刚刚好对照。 伶人。 柳玉楼心里下意识地跳出来模拟器对[哀乐]的形容。 [这是一个特殊的专属天赋,属于几十年前的某位天才戏剧家。] “这世上竟然还有第二个我。”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狂热的收藏家看见稀世珍品,“知音稀,我本来以为没有人能懂我的艺术了。你为什么不早生几十年?” [他用生命为诡异世界增添了一抹亮色,在[诡城]留下了不朽的传说。] 柳玉楼恍然:模拟器说的艺术家,恐怕就是这位!而他此刻,已经死了! 【你的关注度略有提高。当前名气:颇有关注。】 【称号状态变更!】 【当前称号:章台柳。状态:生成中。(成功率大于100%)】 柳玉楼:? 大于100%,你先给我不行吗? 攒个1000%不给我,有什么用? “问别人前,不先介绍一下自己吗?”“星空”的插手下,柳玉楼和模拟器断联了不知道多久。 那是她第一次完完全全,彻底的没有后路。 以前怎么冒险,她都是相信模拟器的! 失去最后一张底牌,她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现在才感到了一阵阵后怕。体现在语气上,自然失去了一些良好的品德:“世道变了,现在见面要先介绍自己才行。你现在是什么东西?诡异吗?” 男子反问:“你没听过我的名字?” “也是,都几十年了。”他好像有点失望,但好脾气地回答,“我叫鹤骨。诡异……算是吧。” 但是他下一句就推翻了这种好脾气的错觉,露出了诡异的本来面目:“该你了,你打算怎么死?” 柳玉楼:…… 咱俩可真有礼貌。 柳玉楼:“自然老死。” 鹤骨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他俊朗的面容骤然改变,像是撕开衣服上的拉链一样,撕开了自己的皮。 他脸上的骨头全部被打碎、拼接,像是骨刺那样伸了出来。肋骨全部打开,肌肉的经络扭曲,血管爆裂,像是一朵盛开的红色骨花。 骨花摩擦着自己的骨缝:“你耍我?” 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看到这么怪异的一幕,柳玉楼也没有太过恐惧。 她咽了一口口水:“嗯……纯路人,客观评价一下,审美不错嘛,这个骨花比你的人形态漂亮多了。” 小丑的脸上裂开了大大的笑容。 骨花的骨刺差点动手,听了这话,突然一下子变红了。 骨花收了回去。 慢慢缩回了正常的人形。 柳玉楼:…… 是我很不会夸吗? 失望.jpg 银丝青竹的伶人轻咳一声,掩饰性地拉了拉二胡:“有品。” 他甚至有些脸红。 柳玉楼:…… 完了,她以后恐怕不能正视有肌肉的男生了。 你一个诡异,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思绪虽然跑得很偏,她却是还记得往回找补:“我觉得[哀乐]可以稍微改进一下,真正的悲剧不一定要死掉嘛。” 鹤骨不太认同地皱了一下眉。看在刚刚被夸了的份上,愿意再给柳玉楼一次机会,不置可否:“嗯哼。” 柳玉楼微微一笑。 “戏曲艺术家死在戏里,这一幕来临时他一定是满足的,因为他知道会引起怎样的效应。” “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是‘朝闻道,夕死可矣’。死而无憾,不失为一种圆满。” 鹤骨的双眼一下放大: 他引以为傲的艺术品有了瑕疵! 但他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眼里渐渐亮起了星光:“那你说,什么是真正的悲剧?” 画着小丑妆容的柳玉楼嘴角一笑。 小丑的眼里却涌出了两行泪。 “悲剧……我有很多学术化的解释,不过你应该不愿意听。我可以按我的理解举几个例子。” “就拿人做例子吧。” “我偏要让满怀赤忱的心灰意冷,让精于世故的毁于天真。让贪生畏死的命在旦夕,一心求死的长久地活。” “我要让嫉恶如仇的勇士变为恶龙,让宽容大度的智者变成狭隘的小人。” 鹤骨眼神都亮了,恨不得把她奉为知己:“细说!” ——诡异是没有感情的。 柳玉楼心里突然闪过一句话。 这是谁说的来着? 非人形的诡异是没有情的,即使是阳诡,也只有当年人执念中的那一丝情感遗留。它们不是人。 可是眼前这个鹤骨,这个人……这个诡。 倒是有几分可爱之处。 如果生在盛世,他肯定是一个能留下不朽作品的艺术家吧。说不定还能吸引到很多粉丝,有朋友、知己,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柳玉楼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问我悲剧是什么,让我举例子。 例子近在咫尺。 就是你——鹤骨自己呀。 生不逢时,生不逢世。 她缓缓开口:“我要把无私奉献的灯塔,熄灭成孤独的暗礁,带着满身脏水,沉没在海底。” “我要让宁静致远的隐士,步入喧嚣的尘世纷争,被红尘牵绊,自甘斩断修行的道途。” “我要将慈悲为怀的医者,变成冷漠的看客。” 鹤骨下意识地开口反驳:“这不可能!” “看来你有一个大夫朋友。”小丑微微一笑。“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是大夫写的,内容是‘但愿人间无疾苦,宁愿架上药生尘。’” 鹤骨下意识地念着这句话。 “只恨不得一见!” 柳玉楼:“可是……你听说过‘医闹’吗?” “你是万万人中独一无二的大夫,有一类手术只有你能做。可是拼尽全力救治的人,反手捅了你一刀。” “万万人……”鹤骨一时怔愣。 古代的粮食、卫生、安全条件,都不支持这么多人生存。土生土长的鹤骨,哪里能想象万万人? 万万人中独一无二,又该是怎样出彩的人物? 鹤骨非常期待,但柳玉楼不太想细讲。 她岔开了话题:“我要把和平的信徒变成征服的将军。他想要白衣不染,我偏让他满手鲜血。” “我要把正义凛然的法官,变成权谋的政客。他将背弃自己的一切誓言,带着众叛亲离的诅咒登上权利的最高峰。” “我要将光明磊落的君子,改造成阴暗的刺客,看着他被自己的私心一点点拖入深渊,明知道在堕落,却挣脱不得。” 鹤骨的眼神重新变得狂热起来:“你说的对!说的对!难怪,难怪……” “‘朝闻道,气死可矣’……” 柳玉楼:“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鹤骨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些,怎么做到?” 小丑黑面白额,低声道:“生活。” 让纯洁无瑕的灵魂,沾染世俗的尘埃。将天真烂漫的笑容,换成深沉的忧郁眼神。 这就是生活呀。 第116章 偷龙转凤33:我的背后有你想象不到的靠山 柳玉楼闭上眼睛:“这还不算人事。” “什么是人事?” “比如说……” “形影相伴的双胞胎缺了一个。无话不谈的密友见面无话可说。朝夕相处的人最后擦肩而过。” 鹤骨激动地握住了柳玉楼的手,声音都颤抖了:“寻觅知音多年,未曾想竟在死后,得遇如此心灵相通之人!你我今日相遇,实乃天意!” 柳玉楼歪头:“言重了,分享一下见解而已。相比之下,死在戏里是不是只能算中品?可不可以放我回去?” 鹤骨松开手,但目光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不,不,你的才情非比寻常,令我茅塞顿开。这个世界这么危险,你这么脆弱,回去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吃了怎么办?” 俊朗的男子缓缓绽开了一个微笑。 如果说半张脑袋上下裂开算微笑的话。 这笑一直延伸到头发,连同他手中的二胡,也跟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所以,让我吃掉你吧。我会好好保护你,带着你的奇思妙想创造出不朽的杰作,你将和我一起永生!” “让我来吃掉你!” “你的皮将做成鼓,你的骨将做成笛。你的思想将被我尽数吸纳,我将和你一起唱响世界的葬歌,直到终结!” 柳玉楼:!!! 保护不应该送我什么999级的武器吗? 诡异的思维还是太难理解了。 但奇怪的是,这么血腥的一幕,她并不感到恐惧。 短时间内面临的生死太多,波动太大,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丧失了“恐惧”的功能。 可能是[哀乐]的加成给了她底气。 缺失的耳朵有些轻微耳鸣,柳玉楼垂眸:“对一位新认识的姑娘说这种话,还是太过冒昧了,咱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不过,你说的永生确实让我很感兴趣,我可以为此原谅你的失礼。” 诡异兴奋地张大了嘴巴。口水(也就是他脑子里的血)滴落到了二胡上,迸发出清脆的音节。 柳玉楼微微一笑:“嗯……你听说过宇宙大爆炸吗?” 鹤骨:? 柳玉楼做出失望的表情,退而求其次:“你听说过太阳系吗?” “太阳……细?太阳不是圆的吗?” “你听说过地球吗?” 鹤骨想说这都是什么,烦死了,他不想知道。然而姑娘抬头,眉眼是丑角的黑白妆也遮不住的秀丽,里面盈满了期待。 这是观众的眼神。 离了观众,作家就不能活。 这是我存在的意义。 残存的执念像是枷锁,他逐渐恢复成了人形,抱着二胡问:“这是……什么?是你用的光吗?” 姑娘一笑:“这是更广阔的舞台,是你所追求的永生。” “你才活了多少年?十年,百年,千年?” 鹤骨:“我是诡异……” “诡异出现了多少年?相比上面的地球,人类的历史只是一个瞬间。” 鹤骨张大了嘴。 柳玉楼:“在我的家乡已经研究出来,地球的寿命至少四十六亿年了。你可能觉得沧海桑田很久,但对比它来说,不过是人类的一个呼吸之间。” “而咱们存在的历史对它来说,可能就是人看到蚊虫轻轻落下,又被它掸去。” 鹤骨不敢置信地问:“地球……是最久远的诡吗?” 柳玉楼:“谁知道呢?蚊子听不懂人话,咱们并不能揣测长生种的生命。不过我们家乡都管地球叫‘母亲’。” 鹤骨:???!!! “它,它不反驳吗?” 柳玉楼:“它生养我们,我们守护它,为什么不是默认?” 鹤骨被吓住了。 他真实地以为眼前人和强大到不可理解的诡异有什么关联,看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习以为常的态度,那么“太阳细”、“雨咒”又是什么东西?同等级的诡异吗? 果不其然,柳玉楼开口:“可是这么伟大的生物,比起太阳系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鹤骨:!!! 柳玉楼:“而太阳系的生灭,不过是宇宙的一次眨眼。” 鹤骨:!!! 巨、巨物恐惧了! “然而就连宇宙,也不敢说自己能永生。”柳玉楼缓缓问,“你凭什么认为能永生?” 鹤骨吓得不敢说话,也不再提什么“吃掉”、“永生”的事了。但是柳玉楼不知道这点,她还在尝试自救:“在它们面前,区区人皮鼓和骨笛,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有机会,你想不想让宇宙为舞台,恒星为戏子,指导一出那样的戏?” 鹤骨的眼睛一下子亮的吓人。 诡异是靠执念存在的,阳诡尤其如此。执念的多少,也就是诡异“生命”的长度。 它们那么迫切地去达成执念,却不知道是在走向自己的消亡。 跑远了,如果说今天之前鹤骨的执念是80%,那么见到柳玉楼就是100%。见识了柳玉楼的思想(它不知道是来自现代的智慧)是120%。 知道了自己的渺小,顿感索然无味,是20%。那么柳玉楼这一番话,就给它拉到了200%! “你的家乡在哪里?” 柳玉楼:“我不知道。” 柳玉楼:“我弄丢回去的路了。如果我能回去,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鹤骨疯狂点头,甚至颈椎都断了。他把自己的脖子掰回来,却忘了掰回耳朵,就这样俩耳朵挂在脖子上也要回答:“荣幸之至!” 【你获得了[鹤骨]的认可!】 模拟器! 柳玉楼眼前一花,又回到了婚礼的殿堂。她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模拟器开始装死。 【当前天赋(模拟内)产生了不可知的变化!】 【[哀乐]天赋永久变更!】 【哀乐(橙)(特殊):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戏剧艺术家,你见过更宽阔的未来,却还会触动于最微小的感情。悲喜交加,初心不负;遍历红尘,方有人心。世界是如此广阔,我为众生画戏!】 这一条颜色好像有点变了。之前是橙色,现在是橙中透着点红。 柳玉楼隐隐有所感悟,“永久变更”好像意味着,以后觉醒[哀乐]的人也只能选择这个! 从描述来看,貌似是上限拉低了,但是稳定性也得到了提升,至少不用死了! 【你的关注度大幅度提高!当前名气:声名鹊起。】 【称号状态变更!】 第117章 偷龙转凤34:[紫]级称号! 【当前称号:章台柳。状态:未激活。(成功率大于120%)】 【激活成功!】 【你获得了第一个称号!】 【称号:章台柳(紫)。】 【描述: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你是无可指责的戏剧艺术家、明日之星创造者。每当你颂念一个历史人物的全名(带称号),你将获得ta的一半天赋和加成,持续时间三秒。】 柳玉楼:哦哦,不错哦。 下一秒突然看到了时长。 等等? 什么??? 三秒? 你确定没有显示错吗? 【注:天数盈亏,自有定时,每位人物只能借用一次。】 【另:必须颂念完整的名字。】 【评价:让我试试召唤你!伟大的中文系学生·摸鱼爱好者·发疯艺术家·游戏搬砖人·热爱躺平的吗喽·柳玉楼!】 柳玉楼:??? 你要不要说说我胖次什么颜色?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摔。 以及它未免也太鸡肋了吧,只能持续三秒不说,使用条件也高得吓人。 比如她现在想激活技能,知道了疯狗的名字还不行,必须得完整地念出“(????)(???)·疯狗·黎厌”,有这个时间,三秒早就过去了吧? 而且还有两个备注,补全了所有钻空子的空间,多见外啊! 不然她高低让模拟器见识一下四个称号排列组合c44+c43+c42+c41的15种格式! 傻少爷又开始大声叫娘了,也把柳玉楼的心思唤回了婚礼上。 【一出好的戏剧是不能烂尾的,请你尽力施为,完结这次演出吧!】 柳玉楼经历不可知的“星空”、鹤骨。 时间不短,回来却是只过了一瞬间。 丑角似乎只是一个低头。 戏的留白。 却恰到好处。 【笙箫合鸣。】 柳玉楼立刻调回状态,激活了[哀乐]! 她婉转接上:“这边厢白事出~” “那边厢红事进啊~” “丧事还未了,喜事又来添。” “两—难—周—全—” 柳玉楼在心里念到:“激活[章台柳]。千面蜉蝣-蜉蝣。” 这是她唯一一个知道的角色! 【激活成功!倒计时,3——】 柳玉楼高声喊一句:“诸位,且看变脸!” 她身形一晃,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爷。 一转,又变成了袅袅娜娜的高家大小姐(虽然她没见过,但是参考女性化带妆的林忠)。 手一挥,是俏生生的小桃。 再一动,是一个好像和林老爷、林夫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岁小男孩。 一念生男,一念生女;转眼老,眨眼少。如水中影,镜中花,面随心动,千人千面,千面蜉蝣! 【光影闪动。】 模拟器适时地犀利评价: 【第一次见男女老少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人的容貌。】 柳玉楼:?不说话会不会死? 短短三秒内,她变了足足十多个人的外形,无一例外,都是她知道的死者。 这不重要,就像汉字倒颠顺序也不响影阅读一样(无错字),人的眼睛只会抓住自己想看的东西! 看众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管家:“诡、诡上身啊!” 林老爷脸颊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清清!——爹?” 林忠:“娘——小桃?” 林夫人:“我的英儿、琼儿、飞鸾儿啊!” 众人各有反应,眼里只有自己想见的人,一时失态。 不能怪他们失态。 哪怕知道是阳诡。 又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那是你朝夕盼望,求遍了漫天神佛只想再见一面的人。 哪怕知道他…… 已经不是他了。 可是当他活生生站在面前,对你笑的时候。 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柳玉楼变脸结束,以袖子掩住面,用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声音唱了一句:“我死得好冤啊!” 自作深情的人们脸色立刻就变了。 林老爷不敢见高清清,林忠却是提着刀要杀小桃。按他的话,一不做,二不休,做人能杀,做鬼当然也还能杀! 他摔碎了杯子。“都别想活!” 掷杯为号,该点火了! 众人的视线被他吸引了一瞬,却没等到任何后续反应。 又是一个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这次总不能听不见了吧? 又不是六十岁的打工人,当面都能耳背。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林忠脸一沉,默默退了回去,把两个杯子的碎片扫好:“爹,收拾干净了。” 见识过这个义子(也许可能是亲生的?)的真面目,林老爷哪里还会拿他当亲儿子或者普通小厮? 林忠心里暗恨,他只以为是手下人背叛了他,却不知道门外的手下们也很懵圈。 这个火它点不燃啊! 一低头还很晕! 他们没想过蜡烛为什么会熄灭,如果问一句柳玉楼的话可能才会得到答案: 额,二氧化碳隔绝了氧气呀。 感谢干冰。 感谢曲钥匙的启发。 这边消停了,那边却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 对喊冤有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傻少爷。 “爷爷,好玩。哈哈,好玩!” 傻少爷挥动着一双铁拳,就要冲上来揍柳玉楼,看上去是习惯了的。 林夫人连忙拦下他:“干什么去?” 傻少爷:“打爷爷,打爷爷!他吃了哥哥!喵!咪呜!” 很凶狠的野兽的厮叫声。 就像披毛戴角的野兽适应不了衣服,傻少爷试图把沉重的婚服一下掀开。 然而似乎是为了防止变态(哪家的变态自己婚礼上脱自己衣服啊),婚服设计得极其繁琐。他撕扯几下没有弄开,只好忍着不喜欢趴下身子,像只笨重的猫一样跳了过来:“打你!” 林老爷大怒:“谁教你的?” 林夫人惊慌失色:“我儿!” 柳玉楼:??? 那碎裂的手骨,断掉的腿,被暴力击打出的内伤——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林老爷死亡的真相。 真是孝顺的子孙啊。 她的身体反应比思维更快。林夫人拦着傻少爷奔龙的时候,她已经一个闪身避开,手里锋利的金簪一下子划破了林忠的咽喉! 看热闹的林忠:??? 他不敢置信地捂住伤口,不甘地盯着柳玉楼,最后缓缓地、缓缓地倒了下去。 【许芝芝捏响了公鸡。】 刺耳的鸡鸣声中,柳玉楼默念一句“公子”。 【红绫从沉睡中复苏!】 “好梦。真是杀不完的负心人呢。” 柳玉楼:“起!” 【你挂上了房梁。】 柳玉楼缓缓来了一个下腰,倒挂着看着院里的人。她的手脚因为运动量太大而发抖,嗓子干干的,却还强打起兴致,看着林家大院的一场闹剧。 傻少爷满院子乱窜,像男孩子够树叶一样反复跳起,要打死她这个“爷爷”。 林老爷显然明白了真相,但更气愤的是丢了面子,扯了个皮带要打死傻少爷:“不孝子,不孝子!我打死你!” 林夫人一边拦着儿子出丑,一边拦着丈夫打杀儿子,忙不过来,累得一下子坐在地上,一点贵妇的风度都没有了:“老爷!儿啊!别打了,别打了!你俩有个闪失,我可怎么活啊!” 戏很精彩,柳玉楼抓着红绫的手指却逐渐发白。 怎么会这样? 第118章 偷龙转凤35:飞鸾儿 如果执念的主人是老太爷,现在真凶已经广而告之,顶多是林夫人饿了他一点、林老爷因为小妾的事怨他一点、许姨娘因为绯闻远着他一点、林忠暗中挑拨了一点。 又气又饿之下,一顿能吃三碗饭的老太爷抓了只猫打打牙祭。 或许是太多次听母亲念叨失去的兄长和姐姐,不谙世事的傻少爷认为两只猫才是自己的兄长、姐姐。而老太爷有老来子,对他不亲,导致他连自己的亲爷爷都不认识。 一个是陌生的老人家,一个是自己的猫姐姐,愤怒之下,心智只有孩童大小的傻少爷失手把老太爷打死了,还能有什么? 真相大白于天下,执念已去,为什么诡域还没有消失? 柳玉楼的大脑飞速转动。 傻少爷娶妻,林忠复仇,林老爷纳妾,甚至是小荷做的“明烛照雪”都在几轮模拟里一一实现了,到底是谁的执念还不散去? 一边想着,她一边吹着唢呐,算是为底下的人助兴。 【文戏变武戏了嘿。】 柳玉楼:…… 模拟器的吐槽让她抽空看了一眼模拟器。 [哀乐]的发挥度一直在提升,似乎还有[章台柳]变脸和打戏的加成? 【当前天赋发挥度:108%。】 柳玉楼吹着唢呐,甚至有空吐槽一句:咋,你要演一出水浒传啊? 她还不知道天赋发挥度大于100%会发生什么。 她很快就知道了。 在[哀乐]的触发下,戏中人的情绪被放大到了一个极端的地步。林夫人好不容易抽离了皮带,林老爷越想越气,搬起了一把椅子,就要朝着自己夫人砸过去:“你这个毒妇!我林家世代声名,算是让你毁了!” 少爷忙着打柳玉楼,没有看到自己父亲的行为。 实心的黄花木椅子腾空飞起,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林夫人身上,把她砸了头破血流。 一生没有被人打过的林夫人今天连着挨了两下,还都是来自自己的丈夫。她忍不住愣在原地,也不拉架了,只是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满手的血。 ——就像高家小姐的一片痴心。 换来满门血色。 高清清。 清清儿。 如果她没有出阁,如果她们嫁的不是同一个男人,本来是可以做好姐妹的。 她后悔了。 她好像很早就后悔了。 林夫人大声地哭嚎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心碎。 “多年夫妻,你怎么能下得了这样的手?” 【笙声收尾,箫声悠扬,哀伤地飘着。】 林夫人抬头望向林老爷,瞳孔里却空无一人。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个挑起她红盖头的少年。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声音渐渐从绝望转为愤怒:“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还是我的存在就和姓高的一样,阻了你高升的路吗?” 【[哀乐]触发了。】 林夫人:“故人心变不堪悲~呀!” “昔日煎茶笑秋雨,声声切切,滴碎眼前辉——” 戏腔凄绝。 林夫人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似乎想用这份疼痛来转移心中的煎熬。 “英儿,琼儿,飞鸾儿,清清儿啊!” “啊!” 女子的哭泣声中,柳玉楼想起来自己遗忘了什么。 飞鸾…… 林飞鸾? 同在房梁上的珠娘下意识停下了吹箫。 【法式连忙吹起了笙,将音调连上。】 珠娘双峰中的手帕轻轻滑落,她连忙伸手去够,差点掉下来,幸好被察觉到的柳玉楼伸手扶住。 柳玉楼一下子想到了…… 胭脂阁的…… 飞鸾姐姐。 堕马镇的。 林家。 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并不是她迟钝,一来她穿来才不到十天,在胭脂阁就呆了一宿,虽然珠娘提起过几次,但她和这个林飞鸾还不熟;二来,谁能想到把胭脂阁一层的……歌女,和富贵林家的大小姐联系起来?更何况,这一家还变成了诡异! 她一手揽着珠娘,一手攥着手帕,看着上面的秀丽“鸾”字出神。 明明林老爷说生男叫“奔龙”,生女叫“飞鸾”,傻少爷在这儿呢,没听说过林夫人连着生了两对龙凤胎呀? 就在这个时刻,院门被突然推开了。 柳玉楼:!!!不是[哀乐]有着场地限制吗? 她连忙翻了一下模拟器的显示,果然是在她逃命那会儿冒出来的: 【天赋发挥度超越100%,[哀乐]范围提升!】 【一出好戏,和观众的互动更配哦!】 柳玉楼:…… 别了吧,她怕广告商找她赔钱。 急着逃命的宾客们连忙鱼贯涌去,然而院门似乎只是送进来一个人,立刻就关上了。 【落锁声。】 柳玉楼:?她是少了只耳朵,不是聋了,那么大的铁锁声还是能听见的好吧? 宾客们气愤的咒骂声中,钻进来的那个仆妇“扑通”一下跪倒了地上。她哪里知道院子内发生的争端,只是哐哐磕头:“老爷,夫人,诸位青天大老爷,救救我家小荷吧,她她她……去买菜,让拐子拐走了啊!” “我命苦,我命苦啊!老爷夫人们,救救孩子吧!” 看来这就是那个厨娘总管,李婶子了。 柳玉楼一愣。 第一次模拟里李婶的话又浮现在了眼前。 [“你走,你走,我不要看见你,你被拐子卖了才好呢!”] 可是真被卖了,你为什么舍不得呢? 她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宾客们只是冷眼看着,有想说话的,也被劝住了。 柳玉楼这一个愣神期间,手轻轻地松开了。那绣着“鸾”字的手帕飘飘悠悠,像一朵百合花落在了林夫人满头银丝之上。 刚好遮住了她的伤口。 像是女儿温柔的抚摸。 林夫人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些异样,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发现了一块手帕。 “这是……?”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轻地将手帕从头上取下,细细端详。 随着手帕在指间缓缓展开,一抹熟悉的图案映入眼帘。 “鸾”。 夫人眼眶瞬间湿润,声音颤抖:“飞鸾,飞鸾,这是我的孩子啊!我的飞鸾儿……” 那边李婶的声音还传来:“这孩子父亲十八年前就是买菜丢了的,孩子也丢了,我的命苦!我的命!” “我的心肝肝啊……我的乖小荷……” 两位母亲断肠的哭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难道林夫人当年生的真的是龙凤胎? 柳玉楼陷入怀疑。 第119章 偷龙转凤36:略懂说唱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李婶却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女儿。她硬是冲开重重宾客的封锁,挤到了主子们面前。然而没想到的是,她看到了衣服稀烂、一脸傻相的少爷,和被少爷追得跑的林老爷。 她看向夫人,没想到夫人也是一脸血:“夫,夫人,您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夫人欲哭无泪,还在哭着自己的飞鸾儿。 “奴婢给您擦擦,您可一定要帮我找找我的小荷啊,夫人,我求您了夫人。”李婶一边说,一边拿起那块手帕给夫人擦拭着额头上破了皮的伤口,“好心的夫人,我跟你说,小荷可真是个好孩子啊……” “我的飞鸾儿……我的飞鸾儿……” 李婶的哭声突然断了。 “这……这是我女儿的那块手帕!” 李婶不敢置信地把那块沾了血迹的白色手帕看了又看,前一刻还在殷勤地给夫人擦血,后一刻又试图拂去手帕上的血迹。 可是血哪是手能擦得干净的?肥皂都不一定能洗干净呢。只能是越擦越脏,那个“鸾”字就越模糊,李婶的心就碎得越厉害。 她的声音冷厉了下去,揪着夫人的衣领,生生把她提了起来。 为了孩子,怯懦的下人变成了厉鬼。 她的眼眶里满是血丝:“你绑了我的孩子?我李家哪里对不起你,你连同拐子,拐走了我的乖小荷?” 林夫人连忙解释:“不是我,不对,那是我的飞鸾儿,不是你的小荷!” “呸!小荷是我眼看着生下来的,我男人亲手找绣娘绣了这条手帕带身上,哪里能有假?”说到自己失踪的男人,李婶眼睛都红了,“你们有钱,看不起我,我认,可是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那小荷是我亲生的闺女,我男人亲手抱给我的,出生就有足足十斤,我可是遭了老罪咯……” “不,不是的。”林夫人梨花带雨,“那帕子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绣给我闺女的,为了不让老爷发现,我对着烛几乎熬瞎了眼睛……” “这可不能怪我们老实人啊,”李婶吓了一跳,“空口无凭,你休想抢我女儿!” 林夫人一把抢过带血的手帕,把它翻过来:“我用的是‘包梗绣’,粗线打底,绣线藏去,你可学过?” 【那手帕背后花纹秀丽雅致,立体感十足,一只翠鸟栩栩如生,明显不是干惯了厨子的李婶、李厨子一家绣得出来的。】 李婶哑口无言,支支吾吾半天,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作孽啊!” 她一下子坐到地上撒起泼来:“老爷,老爷您看看夫人,她不仅抢了我的男人,还要抢我的乖女啊!” 林夫人有口难言:“不……我不是,我没有……” 李婶却是越哭越觉得有可能:“十八年前我男人根本不是丢了吧,我听说夫人给了我们一个庄子,肯定是把我男人藏在了庄子上,现在又藏了我的女儿!好好好,你做个人吧!夫人啊!” 她站起来,掐住了惊慌失措的夫人的脖子:“你还我女儿!你还我男人!你什么都有了,还抢我的干什么呢?” 【林老爷的脸一下子绿了。】 柳玉楼:? 谢谢,倒也不必夸张,人的脸是绿不起来的,只能是精神上…… “跪下!”他怒吼。 林老爷平日积威甚重,追着他打的傻少爷林奔龙下意识跪下了。李婶一个哆嗦,松了掐住夫人脖子的手,夫人同样如此,泪痕满面地伏在地上。 【珠娘被吓到了,箫声暂歇。】 【你安慰着珠娘,吹起了唢呐。】 林老爷面色铁青,一步步地走过来,靴子在地面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他阴沉的目光如刀般盯着跪在地上,显得惊慌失措的夫人。 “贱婢,你竟敢背叛我?”老爷的声音充满了怒气,“偷人这等不耻的事,你也做得出来!” 夫人颤抖着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痛心:“老爷,二十载夫妻,二十年!您还没看清我的心吗?我从未有过背叛您之心,更别提偷人这等荒唐之事!” 林老爷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误会?那庄子之事又作何解释?别忘了,你们母子都是我来养,锦衣玉食哪里缺过你?你为何要将我辛苦置办的庄子,白白送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厨子?这难道不是你心虚,想要借此来弥补你的情郎吗?” 林夫人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老爷,那庄子之事,实则是……” 林老爷冷漠地看着他,像是一只狮子。 林夫人双腿又是一软,强撑着没有倒下:“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老爷怒意更甚,“不是你跟那厨子有染,怎么可能这般慷慨解囊!” 林夫人摇头,泪水滑落:“不是的,老爷!那庄子,那庄子……” 【[哀乐]当前发挥度:112%!】 【笙音婉转。】 林夫人像是被触动了心事,哭道:“那庄子是给了咱们的乖乖女儿啊!她,她还那么小……” 她的话被林老爷打断了。老爷一脸震惊:“女儿?什么女儿?你何时有了女儿我却不知?” “琼儿,琼儿不是去了么?” 老爷自言自语,突然又狠厉下来:“即使是琼儿还活着,也不能要我的庄子!那是给龙儿的,即使给忠儿也好——” 【被亲儿子追着打了许久,他甚至没有空悲伤义子(也可能是亲儿子)的死。突然想到了林忠已经被你杀害的事实,忍不住怒上心头。】 【林老爷怨恨的目光看向了画着丑角妆容的你。】 柳玉楼:?看我干啥?继续呀! 黑白面的小丑一笑:“善恶终有报,少爷罪孽可不轻。琵琶声声泣,弦断有谁听?少爷魂归去,自此两分明。” “嘿,愿来生,行善道,莫再错也!” 【林老爷恨得咬牙切齿。】 柳玉楼一笑,毫不放在心上。 不骂你是因为我经受了九年义务教育,品德课不是白学的。但是你要鼻子上面长俩豆,光会眨巴不会瞅,那我也略懂点说唱! 第120章 偷龙转凤37:三月里刚下的毛毛虫啊,在眼窝子上爬了 【林老爷越想越气,但是说不过你,又对你的[哀乐]有点发怵,只能把一腔怒火倾泻在弱势的妻女身上。】 “她一个女儿家家,要什么庄子?”林老爷越说越起劲,“没有哥儿,养个老都会被欺负,女孩子就是要嫁人的,庄子当然要给咱们的儿子,你这个做了娘的怎么还是这么自私?!” “对,咱们的女儿在哪儿?快把她给接回来!” 林夫人的心早已经被丈夫伤得鲜血淋漓,闻听此言,却不由又有了一丝希望。 她一把推开又开始哭嚎自己小荷的李婶:“真的吗?老爷,等我们找回来后,您愿意接纳她?” 林老爷理所当然地道:“她做了我林家的女儿,就应该有我林家大小姐的责任。算算日子,龙儿已经十八,琼儿该是二十一了,不过不要紧,我林家的女儿谁不想要?春城的王家二少爷、条桑镇的钱老板、略卖州的赵老爷,可都还没娶妻呐!” “王家二少爷是个瘸子!钱老板都娶过两任妻子了,年岁都够做琼儿的爷爷了!还有略卖州,那是什么地方啊!”随着林老爷的话,林夫人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也暗了下去。每报出一个名字,她的心里就像是刀割一般:这找的都是什么人,是要把她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林老爷毫无察觉,还是愤怒着,念叨着: “琼儿的嫁妆,也该是一笔进帐吧?” “为什么活下来的是琼儿,不是我的英儿呢?” 什么是所托非人啊。 林夫人不哭了。 她的声音冷静了下来:“即使林奔龙是个傻子,痴儿,你还是要为了他卖掉咱们的女儿吗?” “那还不是你不会生!”林老爷冷笑道,“当然,没有个儿子,我的万贯家财谁来继承,便宜哪个傻小子吗?” “不仅要看奔龙,我还年轻,还能再生。芝芝的孩子掉了没关系,我还年轻呀,前几天置办的小妾前凸后翘,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再过五年,她刚好豆蔻之龄,正是能生的年纪……” 珠娘脸色一白。 自始至终,珠娘哪里认不出这就是昨天想要轻薄她的那个登徒子!只是她一直忍住了恐惧,颤抖着也要出色地完成玉楼姐姐交给她的任务。 珠娘不是累赘。 珠娘不是废物。 柳玉楼哪里知道她的心理活动,模拟器甚至也没有关注这边,没有任何提示。柳玉楼只是出于本能,下意识地拿下了唢呐,用手把珠娘的耳朵罩上了。 一个两个的,不要带坏我家珠娘啊喂! 院子里只剩下笙笛声。 在她怀里的小姑娘安了心,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那新妾肯定比夫人能生,我找大师问过了,次次都生儿子!到时候三年抱俩大胖小子,还要劳烦夫人呐!”林老爷终于对自己的妻子有了一分笑脸,不过更像是施舍给保姆,“不过夫人你放心,我会让臭小子们好好待你和龙儿的……” 什么话! 柳玉楼:硬了,拳头硬了。 “打断一下。”小丑淡然开口,“如果你们稍微懂一点科学,就能知道生男生女由男方决定。出x染色体就是女,y染色体就是男,和女方毫无关系。” 【模拟器嫌弃你直女的讲解!】 柳玉楼:? 她一噎,差点没讲下去:“豆蔻年华,干什么不是最好的?还能生的年纪,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虽然没有听懂“爱克斯”、“外”、“染色体”是什么东西,在场的诸位还是听懂了生男生女从父的事实。】 林夫人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是讽刺更多,还是凄凉更多。 “爷,英儿死了。”她的眼里带着些母亲失去孩子的疯狂恨意。“琼儿也死了。” “那,那我们的女儿?” 林夫人大笑道:“林奔龙不是咱们的孩子。哈哈,爷,十八年前我诞下的那个孩子是飞鸾儿,咱们的飞鸾儿,不是什么奔龙。” 林老爷张大了嘴。 许是这副滑稽的模样逗乐了林夫人,她第一次正视这个自己奉为终身依靠的男子。原来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挑开她盖头的青年,他有了大肚子,有了皱纹,有了白发,眼里带着事故和算计,遇到意料之外的事也并不像一座山那样坚不可摧…… 我以为你会是我终身的依靠,可是我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你。 你总是日日嫌弃我的白发,只能看到我的皱纹。岁月细细的一笔,在你的眼里却是无法跨越的沟壑。 可是我的眼里只有过去的你。 原来他…… 已经死在了记忆里。 “故人心变不堪悲……” “昔日煎茶笑秋雨,声声切切。” “声声滴碎眼前辉。” 林老爷一巴掌就要打在自己夫人脸上,却被夫人躲开了。 原来之前躲不开,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多厉害。 不过是爱糊住了她的眼睛。 林夫人笑道:“我发动那夜,您嫌不干净,没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高清清到了头七,老爷心虚了罢。” “我总觉得高清清是最傻的,可是她好歹有个名字。我呢?老爷,我叫什么,姓什么,你知道么?” 【啊,原来你不是姓林,叫夫人啊。】 柳玉楼:? 林老爷没有回答。 林夫人凄然一笑:“没关系,都没关系的。我挣扎了两个时辰,生下来一个女儿。” 林老爷的嘴唇上下碰了两下:“女儿?” “女儿。”看着林老爷愕然的神情,林夫人忍不住边笑边答,“女儿。是女儿。那是我满怀期待的飞鸾儿啊。” 被椅子砸出来的血从她脸上缓缓流下。 “琼儿是怎么被糟践的,你我都知道。大夫说我怀不了了,我也知道。” “你听到消息时对我避如蛇蝎的表情,我也知道。” 她脸上夸张地大笑起来。 “怎么又是个女儿呢?我吃了那么多酸枣,牙都要掉光了,怎么又是个女儿呢?” “土我也吞了,开水我也洗了,炭火盆我也跨了。” “活生生的会动的蛇啊,吞下去了。”她解开了发簪,披头散发,比林奔龙还像个疯子地笑道,“三月里刚下的毛毛虫啊,在眼窝子上爬了。” “吱儿叫的鼠头诡尾巴,长眼睛的狗尾巴诡的眼睛,辰时灵风山顶马鹿的‘圣水’,黑龙神腥臭的唾液,蟑螂窝的蛋,……” “我都吞下去了。老爷,您知道这些是个什么滋味么?” 第121章 偷龙转凤38:昔年团圆面 “山神庙我也拜过了,许愿池我也投了。我的心烧啊烧,我的嗓子味道都尝不出来了。日思夜想,朝夕盼望,怎么就是个女儿呢?” “我怎么舍得她像我的琼儿一样,被亲爹卖了,不被当人看,磋磨至死呢?” “你说啊,你回答我啊,你给我和飞鸾儿一个答复啊!” 林夫人笑出了泪。 光是听到这些字眼,柳玉楼就已经够恶心了,谁能想到有人真往自己身体里吃这些呢?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哀乐]当前发挥度:120%!】 “我把咱们的飞鸾儿丢了。”林夫人擦干净眼上的泪,疯狂大笑道,“我太害怕了。我太恐惧了。我怕她不受重视,怕你休了我。” 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静:“我偷偷收买了李厨子,用一座庄子加上一百两银子,将她与厨子家不到三天的儿子换了。他母亲还没见过儿子几面呢,就换了孩子了!” 哭嚎着、咬着林夫人的李婶儿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不、不可能!” [我老李家怎么生了你这个赔钱货啊。] [我记得生来是个带把的,都是你这个馋猫子给吃了。] [……你……娇气金贵的东西,你有本事投胎成大小姐啊!] 这些反复说的话,换汤不换药,一些固定词汇的随机组合,是李婶挂在嘴边上的。 小荷听了难过,她说着也难过。越难过,越要说。 有什么关系?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当老爷的喜欢男孩儿,嫡出的大小姐都要被糟践,何况下人的小女孩儿? 她这一生,就没有走出堕马镇。 原来……原来这才是我的儿。 她看着傻乎乎的大少爷,往日避之不及的丑脸突然多了几分憨厚,流出的口水也可爱起来。 可是小荷喊娘的声音同样在耳旁回荡。 “娘,等我以后发了大财,我要代替爹孝敬您!” “呸,”李婶边揉面边笑骂,“小丫头片子能做什么?老爷的夫人那么厉害,也只能管家呢!我只求你嫁个好人便得了。” 小荷认真道:“我不!” 五岁的小丫头,粉嫩雪白得像个年画里的娃娃,跳起来才刚刚够到灶台:“娘太辛苦了,其他家都吃团圆饭了。” “娘不辛苦。你那爹没本事,你又是个赔钱的……哎……” “我不赔钱!”小荷跳起来,“我最近在学爹留下来的菜谱了,这个‘明火虫照雪’是什么呀?明火虫是诡吗?” 想到失踪的丈夫,李婶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马上又开始揉面:“哎呀你看看你!赔钱货,不要脸,面都快坨了!” 小姑娘气得脸鼓鼓的。 “那是‘明烛照雪’。”妈妈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明烛照雪,烛照天南,你爹常说,一家人团团圆圆,齐心协力把日子过好,不埋怨,便是千年万年的积雪也能消融……” “那我要挣来千年万年的钱!”小荷(李鸾,林飞鸾)眼里很快亮起了星星,“那就十个一百文吧!” “十个一百文可不够……”李婶把面下到锅里。 “那就一百个一百文!”小姑娘观察着她的脸色,声音脆生生的,“一千个一百文!够了吗娘,够了吗?” “够了吧?”李婶随口敷衍着,把面夹到她的碗里,还狠狠心拿猪肉擦擦锅,心虚地看看周围无人发现,用猪油快速煎了一个一半荷包一半煎蛋的蛋:“吃吧,大馋丫头!多吃一点……” “娘也吃!” 带着油花的鸡蛋被夹过来半个。 李婶眼里带着慈爱,嘴上却说:“娘不吃……娘哪儿配吃得起这种好东西呀,要不是为了你……” 吃得喷香的小姑娘停下了。 “娘~你也吃一个嘛。” 小孩子很快忘了自己为什么难过。 “娘不吃。” “就当是团圆面好不好?” 李婶拗不过,还是吃了一口。鸡蛋确实很香,小姑娘不太会用筷子,面条却是掉了一根。 “赔钱货,浪费钱!” 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给她心疼得不得了。 原来是……掉到了今天。 李婶看着地面:这青天白日的,地上怎么冒出来一根面条? 是不是我的乖小荷掉的? ——原来那不是我的乖小荷。 是大小姐呀。 她真的是大小姐。怪不得冰雪聪明,那么可爱,那么好看,和老头子还有她一点都不像。 为什么记忆里那么好吃的面条,会是酸酸的、苦苦的呢? 一定是她记错了…… 她记错了…… 【李婶吃地上的头发呢。】模拟器说。 柳玉楼一愣:“她吃头发干啥?” 模拟器没有回答,也许是不知道。 “如果早知道他是个傻子,我就不换了。”林夫人声音冷冷的。“我早就打算杀了他的。” “可是他太聪明了。” “交换孩子后不久,借着买菜的工夫,老婆孩子也不要了,再也没回来过……” 李婶:!!! 她的嘴里塞满了头发,却不舍得吐出去。嚼也嚼不断,吐又舍不得,硬是鼓着眼睛一口咽了:“当真?夫人,好心的夫人,他是真的不要我们了吗?” 十八年的等待呀。 雁儿南来北往,都倒了十八轮。少爷最爱吃的“炫炫草”,已经长了七十二季了。 少女变成了大娘,婴儿变成了少女。 乱世人的一生,能到两个十八年吗? 林夫人冷笑一声:“可不是?庄子当天就卖了,肯定是早就联系好了。大笔的家财,要多少个老婆没有,守着你?” 【你想到了醉花镇的“李府”。】 柳玉楼:?不要没有经过我同意就窥探我的思想啊喂! 厨子世家,突然暴富,李姓,十八年…… 刚好对上了! 她看向李婶的目光不由带上了点同情。 你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山之外,却是十八年没有相遇。 李婶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面目灰败,看上去那股风风火火的精神头一下子就散了。 林老爷也是如此,他当众吐了一口血,然而本该担心他的夫人却是边笑边哭,拍手称快:“想不到啊,英明一世的林老爷,为下人养了十八年傻儿子!” “你这个毒妇……贱人……” “都是你们男人害的呀。”林夫人微微一笑,血红的眼珠、带血的脸贴近了他,“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的飞鸾儿又做错了什么呢?她白白在家里养了十八年,却不知道哪个是她娘,她娘也不认得她……” “她被拐子拐了。我要去救她,救回我的飞鸾儿。”林夫人神经质地站了起来。 “对,对,小荷被拐了,我的小荷!我的儿子!”李婶越来越激动,也站了起来。没想到气急攻心,刚刚咽下去的、和林夫人撕扯时掉了一地的头发太多,一口气没喘上来。她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嗓子眼,“小荷,面条,小荷……” 第122章 偷龙转凤39:今日瓮中身 柳玉楼松开了捂住珠娘耳朵的手,下意识就要往下落去救人。 糟,她的海姆立克急救法快忘光了啊! “面条?什么面条?”傻少爷却是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哥哥,咪,配面条,吃掉!喵嗷!” 傻少爷一下发起了狂,只是两拳,就看到李婶青紫的脸不紫了,但是脑袋也扁了下去—— 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活生生打死了。 【药到病除!】 柳玉楼:? “啊!” 眼睁睁看着脑袋在自己面前爆开,宾客们一阵吵闹。柳玉楼连忙捂住珠娘的眼睛——虽然好像晚了。 林夫人吓得翻了白眼,因此没有躲开林老爷的下一巴掌:“救什么救!我不认,算什么林家的女儿!” “来人呐,带下去!” 【诡异的力量正在复苏,你的[哀乐]被削弱了!】 【当前天赋发挥度:80%。】 柳玉楼:???什么诡异?谁是诡异?怎么它一觉醒,给她的发挥度一下干下去三分之一? 难道是林老爷吗? [哀乐]的束缚骤降,让众人清醒了一些。 不知道是人是诡的管家带着下人们涌上来,把林夫人“请”了下去。 【老爷冷冷地看了你一眼。】 【哟,你现在好符合“跳梁小丑”这个词。】 柳玉楼:?不说话能死? 林老爷复杂地看了一眼林奔龙,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老爷,少爷这……”管家读懂了他的心思,连忙上来请示。 “没听见吗?他不是你们的少爷!”林老爷摸着被打出的淤青,“把这个不孝的奴才拖下去!” “等下!”老爷突然看到了李婶无头的尸体,改了主意,“找个棺材来,把这两个欺主的奴才一起剁了!” 柳玉楼不由毛骨悚然。 昨天还疼爱的儿子,今天居然就用上了这么残忍的手段! 【诡异的力量将要复苏,你的[哀乐]被削弱了!】 【当前天赋发挥度:40%。】 柳玉楼:? 诡异在哪儿呢? 随着[哀乐]下了40%(其实下了60%就解除了,但是玉楼不知道),场上的控制好像削弱了一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院门开了。 宾客们一窝蜂地涌了出去。 过了片刻,下人们抬着一个巨大的、圆溜溜的桶滚了进来。 【你越看越觉得眼熟。】 柳玉楼:?我不觉得。 【这不是许芝芝画的酱菜缸么!】 柳玉楼:!!! 原来如此! 她是半途真身降临的,并没有亲眼看过那个酱菜缸的图样,如果不是模拟器,可能还真的会错过! 谢谢,她在心里真诚道谢,再也不骂你偶尔的调侃了。 模拟器哪能回应她,也许这玩意儿根本不在乎。 【尽管林奔龙天生神力,但是不通世故,还是被一堆下人们拿着棍子赶进了酱菜缸。】 柳玉楼一阵作呕:他不知道,酱菜缸底下,就是他亲娘李婶子爆裂的头和身体! 傻少爷从缸里探出头,一双眼睛迷茫地看向林老爷:“爹?” 林老爷闭眼,一挥手:“砸!” 百来斤的石墨盘,中间穿着铁索,被一堆下人拿很多个扁担才挑起来,一下子高高砸了下去。 没有很大的声响,毕竟底下那么大一坨肉垫着呢,这可是挨了新娘子一刀金簪穿心还活蹦乱跳的人。 诶,等等,新娘子? 柳玉楼看向那新娘子。 经历了这么多,甚至还死了不少人,新娘子却还是不言不语,红盖头端正地戴着,不挪动半分。 就像是…… 被规则束缚一样。 可是他们的人,明明都齐了呀!身材这么高挑的人,还能是谁? 不会有诡混进她、珠娘和许芝芝之间了吧? 诡就在我们当中…… 柳玉楼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能吧,她和珠娘肯定没问题,可是许芝芝用了预知天赋,诡异不可能模仿这个呀! 可能只是女孩子面皮薄,被吓到了吧。 林奔龙最开始还能叫出“爹”、“娘”,反抗得也很激烈。可是林老爷毫不留情,甚至还加以指挥。 不知道是砸疼了,还是明白了,傻儿子的声音突然停了。 【你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凶手的图示会画成那样。】 酱菜缸里的…… 肉酱。 【诡异的力量即将复苏,你的[哀乐]被削弱了!】 【当前天赋发挥度:10%。】 ! 柳玉楼突然明白了什么:“快停下!诡异,诡异!” 可是酱菜缸和石墨盘隔着肉的撞击还没有结束。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酱菜缸里就发出了一声怒吼! 无比多的黑色液体,从酱菜缸子里冒了出来。离得近的小厮沾到液体,还没有来得及甩开,就化成了一滩肉泥! 院子里一片哗然,众人立刻丢了石磨要逃命,然而那黑色液体越冒越多,越堆越厚,所有人都像陷入了泥沼动弹不得,一个个被化为了肉泥,林老爷更是被全身包裹,先化皮,后化肉,最后剩下一个骨头,林老爷却还有着心和嘴在惊恐地喊:“救命!救命!” 他还活着。 这怎么打?柳玉楼无语了,说好的规则类诡域危险性最小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鹤骨的声音:“哎,原本[哀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谢幕,看在是你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柳玉楼:!!!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问珠娘。 “没有呀。”珠娘一愣,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担心地问,“怎么了玉楼姐姐?” “没事。”她贴了贴珠娘的脸。 【[哀乐(橙)(特殊)]受到不明外力的阻断!外力来源:[诡城][鹤骨]。】 【拥有者判定成功,阻断成功!】 柳玉楼若有所思:所以[鹤骨]从人变成诡异后,是留在[诡城]了吗? [诡城]在哪里,是什么样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了东边的重重迷雾。 【你摆脱了必死的结局!】 【[哀乐]结束,达成[真身降临]回归条件,奖励将随[偷龙转凤]副本结束发放!】 柳玉楼隐隐有所明悟。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或者做的不够好,可能得到的“机遇”,就是副本[偷龙转凤]的名字。傻少爷叫林奔龙,真千金叫飞鸾儿,偷龙转凤,发生了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当然,这是基于她已经知道了事情全貌的条件下。事后诸葛亮,真要什么都不知道,从一个名字开始逆推一切,难度肯定会翻番! 【是否回归?】 【是】 【否】 第123章 偷龙转凤40:皮皮绫,我们走! 现在还不行,她还要试试能不能打过这个酱菜缸诡,试探它的弱点在哪里、能不能避免它出现(也就是跳过boss)。而且她…… 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选择了否。】 【当前状态:脱离战斗。随时可以回归,需要回归时,请明确说出[回归]二字。】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模拟器还算是个东西,没有干出点了否就给她强行留下的事儿。 模拟器才不管她的吐槽或者赞美,尽心地打着辅助: 【酱菜缸子里面冒出来的黑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覆盖了整个院子。】 【也许你可以下去试试深度。】 ……试试就逝世是吧? 【只有几个最先跑走的下人和扛着女儿跑的新娘子爹跑了出去。】 柳玉楼把唢呐丢了过去,酱菜缸子晃了一下,唢呐倒是没有融化,只是被黑水淹没了。 既然酱菜缸诡可以物理攻击,是不是打碎就好了? 可是隔着这么远,谁有这么大的力气? 靠还受着内伤的法式? 只有一条腿能动的蜉蝣? 还是她们三个弱女子? 怎么想都很荒谬,柳玉楼不禁下意识地想到—— 如果疯狗在就好了…… 柳玉楼心里默默叹气,环着珠娘的腰:“皮皮绫,我们走!” 红绫卡壳了一下,红光闪动,一下子把她们送出了院子。 终于闻到熟悉的氨水味儿,柳玉楼在这臭味中居然有点安心:“大师!” 珠娘就直接多了:“大和尚!呜呜呜!” 柳玉楼来不及多叙旧,刚想说出准备好的计划,红绫就一下缠住了她的脖子,生气道:“我不是癞皮狗!” “我哪儿敢啊……”红绫嘞的不算太紧,柳玉楼还能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狡辩的声音,“皮皮,是我家乡一个动画——书里招财进宝的神兽貔貅,天真可爱,潇洒帅气,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好运,我们都认为他是大侠,所以‘皮皮’是夸赞用的!见面往往会说‘嗨,皮皮侠,我们走’!” 【看来[抱佛脚(白)]还有后遗症。】 柳玉楼才不管模拟器的冷嘲热讽。这东西自从暴露了能听她心声、知晓现世之后,现在是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红绫半信半疑,但是态度软化了几分,力度也松了:“真的吗?” “当然!尊重民俗啊姐姐!咱们还要找钱姑娘的墓呢!” 也许是“钱姑娘”触及了心底的执念,红绫松开了缠住她脖子的带子。 “你还有一次机会。我不知道她葬在哪里,给你一年时间。” “三年吧姐姐……” “我没有跟你讨价还价。”红绫一口回绝,冰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诡异是没有感情的。] [随着执念的完成,它们会更加冰冷。如果你完不成它们的执念,它们就会要了你的命。] 柳玉楼垂下睫毛,抬眼时又是满眼真诚的崇拜:“好的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红绫收回去了。 【珠娘和法式担心地看着你。】 柳玉楼抬眼,对他们一笑:“我没事,出了点小意外。” 她转向法式:“大师,带我走一遍发现珠娘的后门的路,要快!” 法式点了点头,一如往常地没有质疑。珠娘已经熟练地挂在了他的胳膊上,大和尚单手托着小女孩,快步朝后门跑去! “红绫姐姐,再续航一下,给个面子哈。”柳玉楼委婉道。 下一秒,红绫激射,追上了法式的脚步! 柳玉楼: 原来要这么走! 记忆力,记忆力你给点面子啊!我保证不让你背佛经了! 谢天谢地,柳玉楼和法式都不是什么路痴,相反,至少对路线的记忆力都还不错。 才走了两遍,后门却被堵住了,正是前面四散而逃的宾客:“完了,完了,这扇门也走不通!” “什么走不通?”珠娘问。 对方下意识地回答:“那门明明是开着的,但是走不了了……” 【你突然关注到,路边的草木好像变黑了一点。】 柳玉楼:!!! 她一低头,果然见到路面的草丛上,缓缓蔓延的不祥黑色。 土地已经被完全渗透。 那个酱菜缸子…… 柳玉楼回身看去,黑色的潮水几乎快把他们包围。 “红绫!我们上去!” 在红绫的帮助下,一个个运输,终于把她、法式和珠娘全部挂上了院墙。只是看院墙下隐隐发黑的墙角,好像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 柳玉楼咬咬牙:“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 “注意安全!”珠娘嘱咐道。 “你们才是,不行就试试[告天子]!” 之前要不是有蜉蝣友情赠送的[存真],珠娘施展天赋打退林老爷时,就不会只是昏迷一天了。当然,显而易见,珠娘的身躯已经经受不住下一次天赋施展了。 但是这里是模拟。 死而复生,生而复死,改变未来,预知世界—— 有着无限的可能! 红绫飞出。 柳玉楼眷恋地回头看了一眼珠娘和法式的背影,心里默念:“下次见。” …… 她不再回头。 红绫飞动。 黑水之下,富丽堂皇的林府彻底变成了诡域! 阴气森森,全无人气,恐惧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柳玉楼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几个宾客、托举自己孩子的母亲、爬上墙的下人,除了上墙的那几个,其他都融化在了黑水之中。 她像人猿泰山那样在墙壁上穿梭,也能渐渐感受到那种无力——黑水在一点点蔓延,那些低矮的花草,甚至是高一点的牡丹、月季全都看不见了!她最开始飞荡可谓健步如飞,现在却要时刻小心不要沾上上涨的水面。等水漫过墙头,谁还能生还呢? 模拟器最开始提示她水有问题,是不是从那个时刻,诡异的产生就开始了? 她甚至一路在墙上看到了背着老太爷模样蜉蝣的许芝芝,和端庄坐着,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 喜事变成了悲事。 心下唏嘘,她终于看到了之前酱菜缸的院落。 这里已经完全被黑水淹没,大股的不知名液体从院墙上方、门缝中喷射而出,完全不能进了。 柳玉楼操纵红绫往上一跳,又稳稳落回房檐上,终于看到了酱菜缸诡异的只鳞片爪。 第124章 偷龙转凤41:抠子转性,回归的丰厚奖励 酱菜缸子被淹没在水下,看不见了。 它原先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漩涡,像是水下喷泉一样源源不断地产生着能融化人的液体。与此同时,四处泄漏的黑水还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也不知道傻少爷的脂肪、李婶吞下的头发从哪里弄出来这么多水。 柳玉楼心里不知道为何闪过一道题。 [一个游泳池,装有一个进水管和一个出水管,单开进水管10分钟可以将空池放满,单开出水管15分钟可以将满池水放完。如果泳池管理者将两管同时打开,多少分钟可以将空水池放满?] 【奥数滚出异世界啊!】 柳玉楼:? 她甩甩头,把这脏东西丢出去。 人是陆地生物,本来就不擅长水战。经常摸鱼(物理意义)的人都知道,水流会对你的行动产生阻力,如果逆着水流趋势的话更是如此。 现在即使是疯狗在场,也不一定能打碎这个缸子了。 缸子……的弱点是什么? 柳玉楼冥思苦想,可是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积水已经漫上了院墙。 许芝芝融化了。蜉蝣融化了。新娘子、老父亲、那些家丁都融化了。 柳玉楼吊在最高的一个房梁脊上思考着。 她尝试搬了很多瓦片丢下去,甚至拆了一个屋子上面蹲着的仙人走兽。水声震天响,路过的鱼都得被砸晕两个时辰(如果鱼能在黑水里活下来的话),缸子却是完好无损。 是因为红绫飘过去时她扔的不准吗? 不能吧。 军训射击十个十环的柳玉楼陷入了自我怀疑。 来时的路爆发出一阵金光,是珠娘触发了[告天子]。柳玉楼听不到那边的动静,只能看向模拟器—— 【法式不小心碰到一星飞溅的浪花,融化在了黑水里。】 【珠娘悲痛欲绝,触发了[告天子]。可是无往不利的斗诡系天赋,在接触不到对方衣角的情况下失败了。】 【珠娘死了!】 柳玉楼:!!! 怎么会这样? 珠娘的天赋举世无双,堪称战力拉平第一人。就好像力速敏耐都拉满的队友——但是触发了天赋的珠娘还是珠娘。 她的本质还是个人。面对不讲道理、遇人则融的规则系黑水,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太晚了,必须在酱菜缸成形前给它打破! 【黑水逐渐上涨,预计在5分钟后接触到你。】 不可贪多,保命要紧! 柳玉楼:“回归!” …… 眼前一黑,熟悉的低血糖感和耳鸣如期而至。 【恭喜您完成了第一次“真身降临”!】 随着听力逐渐恢复,柳玉楼听到了林夫人哀哀的哭泣声。 只是这一次,她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底细! 那哀伤的动静越来越弱,听上去是快要昏了,也告诉了柳玉楼自己所处的时间点。 柳玉楼缓了一会儿,才从模拟里失去朋友的哀伤中缓过来。她在心里问模拟器:“以后真身降临的次数会增加吗?” 模拟器并没有回答她。 柳玉楼没有太过失望,这玩意儿就像家里的猫,不想听的直接假装没听到,去医院一检查才发现不是聋子,是单纯不愿意理你。 【略~】 柳玉楼:?你还挺自豪是吧? 【本次降临完成度:120%。】 【奖励结算中……】 【恭喜,您的努力与智慧赢得了丰厚的回馈。请在以下精心准备的奖励中,挑选一份属于您的荣耀之礼:】 柳玉楼:!!!模拟器转性了?居然在称号之外还有奖励? 你知道读者们都叫你抠子吗?(破次元壁了啊喂) 模拟器不理会她的疑问,也不理会她的吐槽。 【1、[节点回溯卡]:玩家使用此卡,可以回到模拟器中存在选择的任意节点并重新做出选择。】 【2、[自定义天赋设计(白)]:允许玩家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想象设计一个新的天赋并添加到诡异世界,下次模拟必能使用此天赋。 当前天赋最高等级:(白)。】 【3、[任务低级权限]:模拟器提前解锁[任务]功能。】 【4、[称号·唢呐大师(绿)]:你不凡的唢呐技艺让喜事变成了丧事,人听了心情跟着旋律坐过山车,诡听了都得出来探个究竟。一会儿上天一会儿入地,那叫一个过瘾!让诡忍不住想大喊:“再来一曲,我们耳朵还没听够呢!” 附:本称号后续可进阶为[民乐大师(紫)]。】 【每一项奖励都将关乎您的生命安全,请慎重选择!】 柳玉楼:!!! 这些奖励看上去……怎么那么像游戏里面的? [节点回溯卡]肯定是个好东西,模拟里面关键时刻的选择如果出错,就容易像第一次那样翻船,白白浪费了[隐身(红)]的天赋。何况模拟里面的情况千变万化,一个念头的不同可能就会导致之前出现过的选项出现偏差,容易错过关键信息。如果哪个周目天赋好、局面好,有了它无疑是多了一条命。 [称号·唢呐大师(绿)]也很不错,听描述似乎是个对人和诡都有作用的称号。按法式对天赋的描述,斗诡系是上品,斗命系是下品,预知系是厕品,这种几乎等于加个斗诡系天赋的称号,无疑让她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更何况,这个称号还能进阶。以她多年打游戏的经验,成长类武器、增益往往是主角必拿下的。体会过[章台柳(紫)],她大概对称号的稀缺性有了一个认知。 君不见,[哀乐]是橙级,拉到120%后难度更是飙升,甚至还出现了超模的(未知)、睁开眼的[星空],甚至一度屏蔽了模拟器!更别提[鹤骨]的出现,天知道[诡城]的鹤骨为什么能干扰林府! 柳玉楼心里充满了紧迫感。 在这种情况下,[章台柳]居然只是紫级称号! 真身降临触发条件未知,难度波动更是巨大,几乎看不到上限。这种情况下称号有多稀缺,恐怕不用多说。 但她更感兴趣的还是二三。并不是一四不好,一的重要性不用多说,甚至奖励四,她对如何晋升[民乐大师(紫)]还有点想法。有“唢呐大师”,那肯定就有“笙箫大师”、“二胡大师”、“古筝大师”,把这些凑一块儿,说不定紫级称号就出来了! 但是这个过程的周期未免太长了。在这个诡异作乱的世界,到时候她恐怕已经成了枯骨。 柳玉楼叹了口气,不舍地把四从备选项划去。 她剩下的[真心]只够一次模拟,说实话,选一是最稳妥的选择。她之所以对二三的奖励感兴趣,还是因为“三”提到的[任务]功能。 第125章 偷龙转凤42: [来自梨园的邀请函] 模拟器曾经提到[任务]功能要模拟二十次解锁,关乎模拟器的进阶,她一直跟上心。 如果她没有记错,目前为止已经模拟了十四次(不算最初的五次)! 众所周知,氪金和不氪金玩的是两个游戏。[鉴定]功能的解锁,两次救了她的性命,也让她敢有三分信任蜉蝣和疯狗黎厌。如果不是绿名,在莫测的诡异世界还要防着两个武艺高强的[断魂亭]人物,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如果选三,就是提前节省了足足十八两[真心],让模拟器进阶! 十八两,那就是一点八斤。人的心脏不过零点六斤出头,这么多[真心],足足抵得上两到三个人类心脏的重量! …… 完了,她好像逐渐在适应这个诡异世界,现在称重都是这么血腥的计量单位。 柳玉楼回看奖励信息,又读了一遍放在最后的二。 【[自定义天赋设计]:允许玩家根据自己的喜好和想象设计一个新的天赋并添加到诡异世界,下次模拟必能使用此天赋。 当前天赋最高等级:(白)。】 这个奖励只是最低的[白]级,和其他奖励的层级完全对不上。无论是特殊的节点回溯卡、模拟器的进阶,还是[绿]级的称号·唢呐大师,都明显在[白]级之上。如此一来,它这个[白]级凭什么和其他奖励并列就很耐人寻味了。 柳玉楼不是诡异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对代表天赋强度级别的颜色没有那么根深蒂固的观念。[白]、[绿]、[蓝]、[紫]、[橙]、[红]的天赋,在她看来,只能属于实力的一部分。发挥的好,白色的[抱佛脚]也有大用;缺乏天时,刚好遇见能克制自己的,紫色的[纸鸢]也要栽跟头。 目测至少[橙]级天赋的蜉蝣甚至还有高超的武力,飞檐走壁,快超过现代的特种兵了,不还是被看不上眼的山贼用物理知识废了三条手、腿? [白]级的天赋,如果文字玩得好,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当然更重要的是,“设计”。 怎么设计?编代码吗?口头输入还是文字,现实描述还是单开一个虚拟空间,手写还是算法? 她一直想探寻模拟器的本质。 柳玉楼睫毛低垂:“我选[三]。” 玩火可以,但是得有驾驭火的能力才行!现在她实力尚弱,存活至今,依赖的都是模拟器。如果解密了它的本质,发现它是坏的,她是用是不用? 她不能再像净心寺那样任性了。 她轻轻看了一眼模拟器跳动的显示信息,心里好像只想着好饿、好饿。 真实的念头藏在底下。 我们来日方长。 …… 【[任务]功能激活!】 【当前任务刷新!】 【根据您当前已知信息,任务更新如下:】 【任务表述已根据您的认知水平进行相应替换。】 【支线任务1·[低回愧人子]:低回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林飞鸾陷落胭脂阁,不堪受辱选择自尽。她希望你替她告诉自己娘自己的现状。】 【支线任务2·[满饮此杯]:喝一碗[酱菜缸诡]里面的黑色不明液体。】 【注:[任务]功能奖励丰富,仅在现实生效,模拟器内、[真身降临]均不可完成。奖励于每次[大事记]后统一结算。】 柳玉楼并没有很失望,越是复杂、唯一,只能说明奖励越好! 只是这个任务…… 第一个涉及副本的主线,摸清大概剧情的她清楚,最大的坑在“林飞鸾的娘”是李婶还是林夫人上。当然,至于怎么告诉、怎么说、说完会有什么后果,也是需要进行一番处理的。 第二个是认真的么?[酱菜缸诡]冒出的黑水人碰了就死,怎么可能喝下去? 还是说……解决酱菜缸诡异的最佳做法,就是干了它? 【你得到了[鹤骨]的关注!】 柳玉楼:!!! “为什么真身降临后相遇的鹤骨,能穿越模拟器,在现实里找到我?” 模拟器没有回答,只留下柳玉楼一人忧心忡忡。 【你获得了[梨园]的邀请函!】 【[来自梨园的邀请函]:梨园一曲,千金难求。但你没有这个烦恼。你是梨园弟子亲自邀请的贵客,必将得到最高待遇的款待。一个月亮的时间(三十天)之内,你可以自由选择时间进入过去的[梨园]。月亮时内未做出选择,必定在三十天后子时进入[梨园]。】 【背景提要:梨园弟子尽鹤骨,心如死灰不复温。克明元年正月初,大年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名动皇城的戏班[梨园],为什么一夜之间被抹去了痕迹?那一晚没有回[家],成了鹤骨永远的遗憾,自此之后,他再不演喜剧。】 强、强迫任务! 一夜之间抹去痕迹什么的,听上去就很危险啊! 到底是物理层面,还是物理和精神双重层面? 而且元年,正月,皇城…… 怎么看都是宫变的好时机吧?buff叠满了呀! 柳玉楼想到了皇城上的巨大黑蜈蚣,忍不住问了一句:“能不能不去?主人的邀请,客人也是可以拒绝的吧?” 【但你是被特意邀请的客人呢。】 柳玉楼:…… 强扭的瓜不甜,强买的客人不爱,做生意懂不懂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抗拒,模拟器又跳出了一条。 【注:戏如人生,辗转反复。世事在不断重演,你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史书上的一页。通关[梨园],必定掉落未来副本的入场券,也许你可以在其中得知什么。】 柳玉楼:…… 哦,一个副本之后还必定让我去下一个。 等等…… 什么副本? 未来副本??? 那个在蜉蝣的介绍里,极其罕见,[亭台楼阁]四处追寻不得的未来副本吗? 柳玉楼倒是不关心这个世界的发展,她更关心的是,会不会有…… 关于现代社会的消息? 除了诡异和[亭台楼阁]的存在,这个世界的一切实在是和古代太相似了。 建筑、车马、服饰……如果按照时间自由发展,高楼、飞机、汽车、轮船依次出现,会不会也有发展到现代的时候呢? 她来的到底是游戏世界史书一页,还是过去的…… 史书遗页? 柳玉楼垂眸。 是真是假她不在乎,她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回家。 【结算完毕,欢迎您下次使用。】 柳玉楼:? 她的思绪被模拟器打断。 现实里,前厅之内突然一阵喧嚣,原来是夫人哭昏了过去。她的大丫鬟连忙上去搀扶,底下的下人们不敢动、不敢说,但谁心里不想着夫人当真至诚至孝。 站在队伍末尾、平平无奇的丫鬟小柳低着头,神游天外,看上去像是在走神。 六分钟之后,小柳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正是结束了最后一次模拟机会的柳玉楼。 第126章 偷龙转凤43第四次模拟 她看了一眼模拟器的页面显示,【你死了】和【当前剩余:[真心]一两九钱】历历在目。 ……果然又失败了呀。 在最后一次可以把控的模拟里,虽然没有抽取到天赋,但她尝试了三条路线从源头阻断[酱菜缸诡]的产生。 第一条是不让小荷被拐。她想尽办法取得了李婶的信任,靠着现代心理疏导的知识和小荷成为了朋友,可以说是十二个时辰跟随在小荷身边。只是关键时刻,还是被管家叫走。出于丫鬟的规则,她无法违背,只能再三叮嘱小荷不要出门。等柳玉楼在一炷香内快速完成自己的工作回去后,小荷还是不见了。 看来[小荷(林飞鸾)被拐]是模拟里面固定的事件。 精心设计的一切失败,努力付水东流。换过去的她,打不过的关卡自然就放弃了,游戏那么多,选哪个不行?现在只有一条命,她却是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似乎也是出于这个,模拟里的柳玉楼却没有过分沮丧。她先是尝试告知李婶小荷的真正身世,果不其然说不出口。 [任务]的确是只能在现实里完成,一点巧都取不得。 她又试着激活[章台柳(紫)],可是再次呼唤蜉蝣的名头,已经没用了。 ——看来 [章台柳]在所有时间线里,只能使用一次。 柳玉楼不知道真身降临的原理,但她能大致地感觉到,来自[鹤骨]力量的称号[章台柳] 自有一套记数规则,就像她明明在模拟里遇上的鹤骨,他却一路把邀请函递到了现实。 这自然给她敲响了警钟:模拟器的一切,很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就算不是,也有人或诡异能顺着模拟器的网线,把她摸出来!幸好这次是模拟器里没有结仇的鹤骨,如果是酱菜缸诡、林老爷、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又该怎么办呢? 模拟器里也是如此,要么面上不要结仇,要么动手斩草除根,没有其他选项了! 这之后,模拟器里的她还尝试了什么激活章台柳,呼唤[孔圣·儒家创始人·万世师表·孔子]、[齐天大圣·斗战胜佛·菩提弟子·心猿·孙悟空],都失败了,不知道是因为她在异世界,还是她说不全称号的缘故。 这怎么可能生效嘛!真是可笑! 柳玉楼一边吐槽模拟里的自己,一边在现实里念了一遍这两串称号人名,尝试激活[章台柳]。 再次失败。 老实了。 第二次尝试,是提前封堵府里的水源。 方式不足为外人道也,总之当府里众人骂骂咧咧去外面打水、柳玉楼沾沾自喜的时候,又一次听到了模拟提示的诡异正在产生的信息。 源头不在水,水只是表现的形式之一。 只是做完这一切,她最后一次模拟也快要结束了。许姨娘受到惊吓流产而死、许芝芝替代她、法式到来、救出珠娘还在有条不紊地发生,只是来不及多余的布置,大家很快又被规则各自支开,难有相聚的机会。眼看着婚礼就要到来,柳玉楼只能在酱菜缸诡成形前进行一次不是尝试的尝试: 她打碎了酱菜缸。 亥时,两拜之后,林老爷看到了珠娘。 偷娶的小妾怎么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情绪激动下,他忍不住试图把珠娘赶回去。 经商多年,林老爷做的可谓天衣无缝。只是仇人兼义子林忠时刻关注着他,这么多年认贼作父,屈辱仇恨已经刻入骨髓,怎么不了解他的情绪变动? 林老爷是人,难免露出了一点马脚,就被他抓住了,趁机质问他高清清的事。 院门这么一开,李婶却是抓紧机会哭起自己丢失的小荷。林夫人情绪正常的情况下当然不会驳了丈夫的面子,即使见了珠娘的“鸾”字手帕也没有乱了方寸。 柳玉楼他们原本商量好什么都不做,没想到这当口,法式站了出来! 驱魔大师慈眉善目,揭露的却是最残忍的消息: 林家宗祠上,一群商人模样、和林老爷相似的林家太祖太宗被踩在脚下,反而是一群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的厨子正坐在祠堂上面,大吃大嚼那些给林家老祖的贡品! 大和尚的眼里只有无奈。 是规则! 柳玉楼终于明白了现实里没有他们捣乱,林夫人最深的秘密为什么还会天下大白。却原来过去的林府,请来的还真是一位高僧! 正常的时间线里。 林夫人年老色衰,林奔龙痴傻无能,本来就不得林老爷欢心。偷龙转凤的事情一暴露,林老爷更是气得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处置这个逆子。 林夫人嘴上说着阻拦,行动上却是不敢动半点。李婶怕得发抖,一边念着小荷,一边却还是挡在了刚知道是亲生的儿子林奔龙面前。 自己称呼“爹”的男人要打死自己。林奔龙满目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娘、衣冠华贵的林夫人。 可是林夫人扭开了头。 “给我把这个孽种拉下去打死!” “还有这对狗男女!” “老爷,老爷放过我吧!” 傻少爷一面挨打,一面回头看向自己的娘。 “娘?娘不要哭!” 发妻和疼爱多年的儿子求情只起到了反效果。 巨大的石磨砸下,失去了酱菜缸,柳玉楼却见识了水缸诡。 她毫不怀疑,即使打碎所有缸子,一心要杀掉这个孽种的林老爷也能作出一个浴盆诡、木桶诡。 她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阻断诡异产生上。 队友们并不是混经验的,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虽然仓促,她还是在法式、珠娘那边做了几手准备。 可惜准备的利剑之下,水缸诡虽然摇摇欲坠,到底是没有被打碎。 熟悉的黑水吞噬了所有人之后,模拟里的柳玉楼一声叹息,舀起一碗黑水喝了下去。 【你感觉到苦涩。】 【你死了!】 第127章 偷龙转凤44:小吃街 四次模拟,最后还是要面对没有标准答案的结局。 柳玉楼调整了一下心态,开始整合信息。 最近的休息时间是傍晚,这之前要饿着肚子呆足足五六个小时。 站军训都不敢这么站。 饥渴交加的柳玉楼才不会乖乖等到这么久以后,她想都不想往前一倒,正好摔在前一个人的身上。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之以重拳出击!】 柳玉楼:……确实。 相比耳朵断掉的疼痛,这种都是小意思,何况前面还有小丫鬟给她做垫子。一阵推搡自是不必说,有人来试探她的鼻息,终于惊动了老爷。 柳玉楼如愿等到了老爷身边的小厮。 林忠。 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为了突出表现,他自是装着奴才孝子模样:“拉下去!” 柳玉楼像是强撑着不适,脸色惨白地站起来,却又一下没力跌在林忠身旁。 林忠全程冷着脸,在下人们面前骂了一声:“一个个笨手笨脚的,人都站起来了怎么还不动手?没长眼睛吗?还得我去送一趟!” 有机灵些的下人忙上来,却被他挥手赶下去了。 他叫住了最后面的一个小厮:“还不去伺候爹!” 并不是他好心想提拔这个小厮。 只有他一人听到了柳玉楼跌倒前说的话。 “《无上莲华智慧觉海陀罗尼经》。” ——正是模拟里边找到密讯的那本佛经! 林忠上来提起她就想走,柳玉楼连忙假装踉跄着使力跟了上去。 一路上,林忠压抑着不发一言。柳玉楼却是开口:“大人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奴婢是姨娘房里的小柳,昨日刚恶了继夫人。今日冒昧开口,实则是受高夫人所托……” 林忠没有说话。 柳玉楼当然知道一个简单的“高夫人”不可能让他轻易上当:“当年夫人落难,奴婢也在身侧……” 她描述了一下留花寨和曲钥匙的外观。 十几年不见,留花寨自然发生了变化。可是林忠同样也没有回过寨子,心下却是信了几分。 但他仍是满含警惕,看似轻巧地道:“你能活下来倒是幸运,可是因为这个原因抄写佛经?” 柳玉楼凄然一笑,满眼都是愿意为之死的真诚:“奴婢哪里有福认得字呢?” “那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 林忠的面容冷了下去。 柳玉楼:“夫人告诉我的。” 她现场编了一个生动的传奇故事,在她的口中,她和高清清怎么着也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主仆,最后高清清临终前身边无人,托她来带一封口信,只是时隔多年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什么“羊”啊“马”啊的。 林忠肉眼可见地放松了几分。只是按他的性格,定然是要卸磨杀驴的。柳玉楼不敢赌那一丝可能性:“还有一事——” 她将偷龙换凤一事藏了七分,留下三分,说是自己察觉到的不同。 林忠果然上钩,看着还是毫无反应,暗地里却是拳头紧握,指节都发了白:“此事当真?” 柳玉楼:“做奴才的,哪里敢编排主子的不是?奴婢只曾在小厨房打过工,看过李婶子对女儿轻贱的态度罢了。” 上行下效,如果不是整体的风气如此,怎么会让母亲因为性别就对自己的孩子态度天壤之别呢? 什么人说什么话,林忠已经很满意了:“念你一片诚心,此事饶你一命。只是若需要证人……” “奴婢求之不得。” 柳玉楼懂事地接上,把一个当年受过夫人恩惠、一直想找机会报答的小丫鬟演得入木三分。 【可是他不知道,需要证人的时候,你已经逃出去,或者死在这儿了。】 【啧啧啧。】 柳玉楼:? 林忠心情很好,训斥了几句让她谨慎,又假装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就急匆匆地去调查了。这时候柳玉楼难免感谢了一下自己失去的右耳:若不是它的存在印证了丫鬟小柳和林夫人不可调和的矛盾,计划哪儿能实施得这么顺利呢? 绝大多数下人都在前厅守灵,柳玉楼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几乎碰不到几个人,更是没人敢上来阻拦。 放着安稳的路不走,拐着弯做了这么多,甚至差点被林忠抓去,不只是因为她不愿意站上五六个小时。 最重要的是…… 她比对着记忆里的路线,像是开了导航一样七扭八拐,走了足足几十个弯儿,终于找到了那扇后门! 外面人声鼎沸,像是一条普通的小吃街。不仅能看到贩夫走卒,甚至能闻到热腾腾食物的香气。 柳玉楼鼻子动了动。 好香。 这一闻就是大火爆过的,火候恰到好处,既能尝到酥脆焦香的油边,又能品味里面咸鲜软嫩的五花肉…… 【口水!】 柳玉楼:?模拟器你有鼻子吗,闻不到你就流口水? 这香气之所以没有浓烈到恼人的程度,是因为旁边的糖水铺子另有一股滋味儿与它达成了调和。比现代的奶茶来得清爽,比古代的茶、酒来得勾人,像是刚刚熟透了的乌梅从枝头落下,轻轻一挤就脱了皮,爆开的只有满嘴酸酸甜甜的汁水…… 被香气吸引,柳玉楼嘴里分泌出了大量唾液。 相比模拟器里靠着[走狗]天赋填饱了肚子、混得潇洒的走狗楼,现实的柳玉楼又饥又饿不说,刚刚的言语交锋还消耗了一波体力,难免多关注了几秒。 她没注意的是,随着观看的深入,小吃街的一切在她面前似乎清晰了几分。 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梳着双发髻的小女孩蹦跳着跑过:“娘,我要吃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真是天真又单纯的可爱小姑娘啊,正是上学的年纪。 自觉已经没有小女孩那么年轻了的二十一岁女大学生用看小辈的眼神看了两眼后人,欣慰一笑。 等等,小姑娘? 柳玉楼打了自己的手背一下:柳玉楼啊柳玉楼,你是来接珠娘的,现代什么科技与狠活没有见识过,还为区区一点吃食停留? 吃点好的吧你! 她头也不回地踏出一步。 光影闪动,和[真身降临]的感觉类似,眼前一晕后,她看见了一扇木门。 …… 她哪里知道,就在她消食在原地后,原本喧闹的小吃街立刻寂静了下来。 刚刚天真跑过的小女孩沉着脸:“不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馋的时候吗?同龄人闹着要吃,她为什么不想吃?” 它哪里知道,柳玉楼年轻稚嫩的外表下是现代成熟的灵魂? 第128章 新年 “就是,谁出的主意!” 旁边一个厚重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内情的人可能会以为是小吃摊主,但果真有人顺着声源找去,他定会大吃一惊:谁知道,发声的居然是一块瓷实的切糕! “要我说,该直接把她抓过来吃了!”一个卤猪头哼哼唧唧,不满道。 “哎呀,谁叫你们不听人家的嘛。”一个淌着蜜水儿的糖瓜把腰一扭,道。 “噫!收收你那味儿!”一碗豆腐脑嫌弃地爬到了旁边的碗里。“齁死了!” “怎么,看不起我们甜口儿的?”糖瓜一拍桌子,乌梅汁、豆浆、玫瑰露晃动,切糕、糖葫芦儿、冰糕都支起了身子。 豆腐脑缩回了碗里不敢冒头:“呸!怎么可能?我是说你太甜了不适合配豆腐,乌梅姐还差不多!” 一声吹奏的声音传来。 “咳咳。”一只棒骨清了清流出来的热腾腾骨髓,一说话就像在骨头腔内吹奏,向外喷着香气儿,“刚刚那小东西瘦得干巴巴的,能有几两肉,有什么好吃的?” “你去外面抓一个人回来,哪个不是干巴巴的?”猪头肉哼哼唧唧,“这年头,贪官都胖不起来!” 棒骨不满地扁扁嘴,发出呜呜的吹奏声:“那我要她的一半骨髓。” “狮子大开口!” “想都别想!” “骨髓是我的!” “我要用来灌烤肠!” 食物诡异们七嘴八舌地吵闹起来。最先开口的小女孩嫌吵,厉声道:“好了!” 诡异们住了嘴。过了一会儿,才由素日和她交好的乌梅汁开口:“皎皎,咱们还接着抓她吗?” 被称为“皎皎”的小姑娘摇了摇头。 “[诡城]的规矩你们知道,一步踏出,心随意转,谁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可没那个耐心和‘它们’打交道。”皎皎摸了摸乌梅汁的瓶口,把手伸进去。 看似温柔的抚摸后,小女孩突然把浸泡成紫红色的手掏出来,拿走了一大颗黑亮的乌梅! 大块的乌梅被她塞进了嘴里。 乌梅汁的哀嚎里,一众食物诡异不约而同地把瓶子口、罐子口、碗口离刚刚的小女孩远了点。 “你不满意?”皎皎显然不满足于此,“入我口里,不是你的荣幸?你平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的荣幸,我的荣幸……”乌梅汁显然知道小女孩不喜欢求饶,索性顺着她说,“但是我觉得您更配蒜香牛肉……” 蒜香牛肉连忙甩锅:“更配豆腐脑!” 豆腐脑击鼓传花:“卤猪头!” 猪蹄恶狠狠踢了它一脚,差点把豆腐捣碎:“你骂谁是猪头?” “别生气,别生气。”厚实的切糕又一次担当了老好人的角色,安慰着要暴怒的卤猪头,“你知道的,它胶原太多了记性不好,你们还是本家呢!” “你们都太寡淡了。”皎皎把乌梅吐回了杯子里。“我腻了。” 食物们像是受到了最大的打击,一时垂头丧气,都不作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食物们眉来眼去(具体表现就是你把酱汁甩到我身上,我把糖水滴到他怀里),想要再推出一个倒霉蛋。 逃得一命的乌梅汁可不敢开口了,倒是记性不好的猪蹄问:“你谁呀?爱吃吃,不吃滚!” 切糕再想给它堵嘴,已经晚了。 可能是刚刚吸饱了乌梅汁,皎皎难得的好脾气。 “吃……” “你们哪儿有她好吃?” “她恐惧的味道那么好……” “我不知道,她真正的味道是不是也那么好。” “第二次了。她已经第二次逃脱了。” 如果这只诡异有幸穿越到现在,就会明白为什么柳玉楼的幻想最好吃: 那可都是来自现代的工业糖精,地沟油,起酥油,膨胀剂,辣椒精——高盐高糖高油脂,充满了科技与狠活儿! 傍晚已过。 皎皎打了个哈切,像是普通的小女孩那样昏昏欲睡:“想吃……梦里……再吃……” 皎皎闭上眼,身影随之消失在了美食街。 “你们说,什么味道能让皎皎念念不忘?”乌梅汁好了伤疤忘了疼,忍不住好奇道。 “酸甜苦辣咸,她都吃腻了吧?”糖瓜扭扭身子:刚刚她吓得糖水都收回去了。 “好想尝一口呀。”这是傻乎乎的猪头肉。 “我要吃半个。”这是贪婪的骨髓。 记性不好的猪蹄抖了抖自己红润透亮的胶原蛋白:“她又不会立刻回来,怎么吃?人类出锅得很快的,不仅容易拉长成一大条,还容易烧过火只剩一捧灰,明年见到时已经认不出来了!” “可是她被饺子老大标记了诶!” 似乎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词,众多食物一时噤声。 …… 柳玉楼哪里知道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也不知道自己被莫名的存在标记了。 模拟器保持了沉默。 如果她知道,也许能想起来:和饺子有交集的地方,自然是只有净心寺的[会]。 ——饺子诡一口一个,吞食了她的父母。 也许有时候知道的少也是一件好事。 她自然也不知道,来到诡异世界的第一个年,就要在诡域里度过了。 …… 胭脂阁所在的春城已经张灯结彩,只等着明日除夕守岁,过那难得一见的年。 红衣多情的花魁婀娜一笑,台前跳起了舞;白衣如雪的月娘容色清冷,台下贴着窗花。 “想她了?”红兰下了台,带着一身香气,就看到月娘如月般冷清的背影。 月娘有些恍惚——这是第一个珠娘不在身边的年:“总是一件好事。” 她们都没有说出那个人,但是都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人。 快到新年了。 …… 被光阴遗忘了二十一年的净圈寺里,破天荒地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个,是一袭青衣的女子。不施粉黛,不束发髻,容色不显,却自有不俗风姿。 另一个虽然气质不显,外貌上却也不同常人:一对刀眉,一双笑眼,道是初次见面,却似旧时相识。但是常人第一眼不会关注这个,而是被他的额头吸引——那上面有一个鸡蛋大的凸起,诡异中又有几许好笑,看上去竟像是寿星下凡。 “贵客临门,贵客临门。”圆荣陪着笑,“法真,还不去倒水?” 法式心心念念的弟弟,会真,在没有贪污,开始赎罪的情况下,还是表现突出,晋升到了“法”字辈。 如果法式在,一定会很欣慰。 “见过大师。” 这不凡的一男一女哪里敢怠慢,和尚们走了,私下里却是对视了一眼。 那柳玉楼见过、涂抹掉七耳香炉、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女子首先开口:“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宝阁[财生],竟然亲自光临。” “齐玉卿。”头顶“鸡蛋”的财生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老狐狸圆幡推门而入:“二位施主……” 三只狐狸聚在一窝打太极。什么都听不懂还被师兄赶出来的圆荣默默下了个定义。 圆荣随便拉了个路过的徒弟辈:“快,快带我去库房!” 断了一臂却换来了前程的法空忙带着师祖过去。圆荣摸着一两两文银上面“克明”的字样,手上数着钱,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七千万两……” “八千万两……” “这八千万两,是给我们留的。”圆荣在库房里数钱,议事的正殿内,齐玉卿却是不约而同地开口道。“你知道的,最近计划到了关键期。” “虽然人和诡异的停战条约定的是三十年,现在才过了二十一年,但你们知道,诡异不可信。” 圆幡老和尚闭着眼睛,假装没听到。 财生:“钱给我,三年,我给你翻一倍。” 齐玉卿一口回绝:“不行。太长了。” “一年。” “不行哦。” “两倍。”财生咬了咬牙:“一年。现在给我,我还你们两个八千万。” “成交。”齐玉卿笑眯眯道。 “且慢!”老和尚却是这个时候开了口。“净心寺二十一年保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位施主看看……这……” 老和尚搓了搓手,做出了一个数钱的收礼姿势。 第129章 偷龙转凤45:诡异世界里,我们是彼此的救赎 等圆荣忍着心痛最后数完一遍库房,师兄已经带着那个头顶鸡蛋瘤子的男人进来了。 “[天宝阁]的?”圆荣松开手里的银子,心疼地摸着自己的账本,然后把账本收到。 他一副高人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刚刚边数钱边心痛,淡然开口,真有几分国寺库房总管的模样。 财生点点头,亮出了一片带着银花标志的金子。 铁树银花。 [天宝阁]的信物。 圆荣的眼睛亮了,很快又强行按了下去。 不行,不行,说好了要当高人…… 一箱一箱的银子在眼前消失。 圆荣终于绷不住了:“收了神通吧大师!你才是大师!好歹给我留点吧?” 财生无奈笑道:“[运财]是单向的,除非你想来天宝阁总部……” “我去!我想来!”圆荣抱着银子哭道。 圆幡一面把他拉下去,一面还得告罪:“师弟稚子心性,贵客请勿放在心上。” 一面又像父母当着客人打孩子一样,问圆荣:“你够格么你就去?” 声音渐渐远了。 确信财生听不到了,圆幡才放了他:“知道在哪儿么你就去?[亭台楼阁],各个都在奇绝之地!” …… 山神庙附近五十米,一个隐蔽的小山洞里。 留花寨土匪们同样在过年。 喽啰们将猪、牛、羊抬进来,大块的酒肉堆在一起。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就是山匪能想到最好的庆祝方式了。 …… 月娘莹白如玉的手指把春联按上了门。 红色的手印按在了收据上,是齐玉卿、财生和圆幡画的押。 曲钥匙喝醉了,盯着许芝芝住过的屋子,逐渐伸出了手…… “咣当!” 柳玉楼一把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木门缓缓开启,珠娘眼里的世界被一点点照亮。 “我不吃——姐姐?玉楼姐姐?” 轻微惊恐但是仍保持着活力的珠娘衣衫褴褛,还没有变成那个衣着华丽却眼神空洞的外室珠娘。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赶上了。 模拟里面那个没有聚焦、极度惊恐,甚至触发了应激保护模式的珠娘,再也不会出现了。 珠娘终于有了几分小女孩应该有的天真,她冲到柳玉楼怀里,像是每个有亲人保护的女孩子那样撒娇:“玉楼姐姐……你来了!” 柳玉楼快步上前,蹲下身,温柔地把她拥在怀中:“我来了。” 相对无言,但是胜过千言万语。 当年你胭脂阁为我推开那扇门,让我在世界的错乱中得以抽身。 如今我跨越艰难险阻为你打开门,避免你困在命运的循环里,锁上自己的心门。 这个世界很危险,可是也同样精彩,我们一起去看可好? 柳玉楼笨拙地唱响了那首儿歌: “月光光,照船舫,阿哥下水采珠忙……” 珠娘笑着接上: “摇呀晃,故乡的路有多长……” ——我来带你离开这里。就像你曾经为我做的那样。 这个荒诞的世界里,我们是彼此的救赎。 两人相互搀扶,走出那扇门。 光影流转,下一瞬又回到了林府。 傍晚的日光下,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 有着四次模拟积累的经验,柳玉楼轻而易举地为自己和珠娘混到了一顿美餐。 林忠还没有查出来太多消息,但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漏洞似乎印证了她所言非虚。在这种情况下,柳玉楼和珠娘算是蹭到了一间独立卧室,不用再和丫鬟们挤大通铺了。 有了着落的肚子、不算软却足够暖和的床铺……堪称柳玉楼穿越以来最好的一次生活条件。她虽然不知道外界快要除夕,但有吃有穿,在诡异世界已经算是过年了。 可是她却失了眠。 不知道是蚊虫太多,还是心事太重,总是难以入睡。柳玉楼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过着明天的计划,断掉的耳朵处一阵阵耳鸣,分不清是蚊虫声还是心声…… 她的生命力可真是顽强啊。 【器器的生命力才顽强!】 柳玉楼:?你活着么你就插嘴? 虽然怼了一句,她却奇妙地有了些许安慰。 半昏半沉,总算挨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天将明。 柳玉楼强撑着困意爬了起来,掀开了老太爷的棺材,给倒霉的蜉蝣送了些饭,吩咐了什么。 汇合了法式、许芝芝,安顿好了珠娘,一行人在林忠的配合下打碎了大部分能装下人的东西,只留下了一个高清清曾用过的木浴盆。 柳玉楼想的很简单:水缸打不碎,木头总行了吧?木头打不碎,被水浸泡了多年、又经历了岁月流逝被腐蚀得差不多的木头总行了吧? 林忠拿这个盆出来打得是什么主意她也能猜到一点,无外乎唤起林老爷的回忆和愧疚等等。 林忠想借她之手送上,让她承受老爷事后的责罚,她索性将计就计——反正婚礼之后诡域结束,成与不成她都不会留在诡域了,哪里还能有什么责罚? 逃脱的事宜有了眉目,她把目光放在了支线任务上。 【支线任务1·[低回愧人子]:低回愧人子,不敢叹风尘。林飞鸾陷落胭脂阁,不堪受辱选择自尽。她希望你替她告诉自己娘自己的现状。】 【支线任务2·[满饮此杯]:喝一碗[酱菜缸诡]里面的黑色不明液体。】 这两个任务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荒唐…… 模拟里她试过了,真喝下那不明液体,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要让她放弃这两个任务又心有不甘——先前放弃难得的天赋设计机会和称号、节点选择卡,无非是看在任务功能解锁越早收益越高的份上。 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提前解锁的任务如果不能对她的战斗力有所助力,岂不是亏大发了? 有那么多次模拟的信息积累,还是任务一好完成一点,无非是在李婶和林夫人之间做个二选一而已。 只是以她多年做题的经验,蒙的时候二选一必错。 她的思考太过入神,珠娘摇晃她都没感觉到。 珠娘整个人挂在了她的胳膊上,仰起小圆脸,杏眼眨巴眨巴:“玉楼姐姐,你脸色一直不太好,是没睡好吗?” 柳玉楼抬起头,看到了同样关切的法式和许芝芝。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 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睡得还可以哦。” 柳玉楼:“关于这个诡域我已经有了几分想法,只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你们对娘有什么印象吗?” 她需要了解一下诡异世界的称呼再决定! 第130章 偷龙转凤46:见面怜清瘦,呼儿问苦辛 珠娘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沮丧道:“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娘很温柔。” 柳玉楼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法式:“贫僧的娘在人世颇苦,我佛已渡她成正果。” 许芝芝则温柔地补充道:“我娘善庖厨,做的菜很好吃。” 柳玉楼:“离家这么多年,如果还能见到娘,你们会对她说什么?” 法式一愣:“贫僧……我过得很好,娘……不要担心。” 珠娘:“我好想你呀呜呜!” 唯一有和娘相处记忆的许芝芝却是道:“我不会有空说话的,娘会关心我是不是瘦了、饿了、伤着了,然后忙着为我接风洗尘,做一大桌子好菜,我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许芝芝突然沉默了。 山鬼的伤感只有一瞬,她突然噗嗤一笑,故作轻松道:“如果让她知道我到了土匪窝还能当上二当家,还把一堆大老爷们耍得团团转,一定会夸我乖女长大了吧?” 那些被土匪掳去、受难、周旋、刁难的过往,被她轻描淡写地忽略掉。 她说得如此轻松,可柳玉楼一行人都知道,在阴险狡诈的曲钥匙手下,一个女子当上二当家的过程,怎么可能毫无曲折呢? 明明很痛苦,可是和娘说时,却是很好。 为什么……是这样?柳玉楼心里的困惑不减反增。 ——那我呢? 如果还能见到那个儒雅又严厉的母亲,也许我…… “我也过得很好,我交到了很多朋友,有了要保护的人。” 柳玉楼对异世界的妈妈说,不知道这思念能不能传递世界的界限。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是我在乎的人,我不想让她担心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位母亲,一个是给予生命的生母,另一个是有养育之恩的养母,对她来说,哪个算‘娘’呢?” 年幼失母的和尚和珠娘对视一眼,都沉默了。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围。 倒是许芝芝更急着融入他们,也确实有些经验,率先开口:“比起母亲,‘娘’还是取决于他自身感受到的情吧。” “母亲是血缘,‘娘’却是真情。” “生母作为事实,自然无可争议。但从情的角度和经历来看,如果养母在成长过程中扮演了更为亲近的角色,这个人可能更倾向于将养母视为自己的娘吧?” 柳玉楼心里刚刚有些触动,林老爷的身影就在窗外闪过。 许芝芝连忙转去了屏风后—— 至少在林府内,家规还是很森严的。作为“姨娘”的许芝芝,并不能和法式这个“外男”见面。 即便法式是个和尚。 珠娘连忙低下了头。 林老爷推门而入,法式合手,作了个揖。 柳玉楼心下了然:规则不允许他们在婚礼前长时间相处,一定要闹出各种事情把他们隔开! 大和尚被支开,“许姨娘”被拖住,丫鬟“小柳”和“小珠”成功退下。只是刚一出门就撞上了管家,把珠娘派到了西苑洒扫落叶。 这是一个也不想碰面啊! 可是它不知道,模拟器已经把剧情摸清了! 柳玉楼还没有来得及传授自己“把树摇秃”的宝贵经验,珠娘就匆匆地去了。倒是管家看了她一眼,硬是没从她断掉的耳朵、并不算绝色的相貌看出,为什么她能得到林忠的青睐。 “你,去厨房端菜!” 正合柳玉楼的意思。 厨房内炉火跳跃,映照着一个个忙碌的身影。 掌厨的一个大妈边挥铲子边絮叨:“鸡蛋!葱姜!” 身侧的小厨娘听着她的话,把东西一个个递了过去。 看她在其中领导的地位,应该就是那位李婶了。 李婶像往常那样一边做着菜,一边骂着自己的姑娘。忙了半天,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小莲?怎么是你,小荷呢?” 小莲低着头不敢看她,一边递过来她要的葱姜:“一直都是我呀,小荷,小荷应该回来了吧?” 李婶没有接,反而面色一变:“她不是和你一起出去采买了吗?” 小莲泫然欲泣:“我,我不知道……我们在镇上走散了,我找了好久,就是没找到她。也许她早就回来了吧?” 了解自己女儿的李婶不由眉头紧锁,语气焦急:“走散了?这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小荷她……她从来不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啊!” 小莲低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不知道,李婶,我当时也吓坏了。我想,可能,可能她是遇到了什么急事,就先回去了吧。” 李婶闻言,脸色微变,手中的铲子不自觉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瞪大眼睛:“我的小荷没有回来呀!” 眼看就要陷入僵局,柳玉楼适时地插话,找出了小莲话里的漏洞:“‘当时’?你们经历了什么,人都吓坏了?” 小莲一僵:“没,没什么,就是那个菜价太贵了,吓死个人!” 柳玉楼反问:“你俩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被这个吓到?” 李婶也听出来不对了,她一巴掌打掉小莲递来的葱:“小荷那馋丫头天性跳脱,根本不会关注菜价!” 小莲支支吾吾:“那,那……” 李婶急了:“你们遇到什么了?莲儿,婶不怪你丢下小荷,告诉我,你们之前在哪儿走散的?” 小莲:“我,我们没有走散……” 柳玉楼心下叹了一口气,语气加重,步步紧逼:“小莲,我听说最近镇上有几起人口拐卖的案子,你说……” 本来就怕的不行的李婶犹如惊弓之鸟,早就设想了千百种可能。听到“拐卖”二字,更是肝胆欲碎。 她的男人就是丢在这个上面! “我的小荷,你把我的小荷怎么了?” 小莲脸色苍白,却仍试图否认:“不,我没有,我不知道……” “你猜一猜,你的朋友会遇到什么?”胭脂阁的一次次死亡浮现在眼前,柳玉楼似笑非笑道。“被诡异分食?被流寇杀掉?还是沦落到青楼楚馆卖笑?就因为你可笑的嫉妒,为了你的前景,因为你的一个念头,她就要遭遇这些?” 小莲还想抵赖,柳玉楼却拿出了那块标志性的“鸾”字手帕。 上面一点血迹触目惊心。 昨天谈笑风生的朋友,今天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是因为…… 我。 小莲终于崩溃,她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对不起,李婶,对不起……是我,是我一时贪心,听信了那些人的话,以为只是帮个忙,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带走小荷!” 李婶又惊又怒,一时失语:“你……你怎么能这样!小荷她……” “我跟你没完!我!”她气得差点晕倒过去,一边要拿柳玉楼的手帕,“闺女,这个帕子你从哪里来的?你知道小荷去哪儿了对不对,带我去救她,我们一起去,让她们把我的小荷还给我好不好?” “小荷,小荷怎么样了?” 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模样,小莲才知道后怕和懊悔,擦擦眼泪,忙上来拉她:“婶,你别这样,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不要你去!”李婶一把把她推开了,只留下小莲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 第131章 偷龙转凤47:[支线任务·低回愧人子] “小荷,我的小荷……” 李婶的手紧紧抓住柳玉楼的衣袖:“你知道我的小荷在哪里对不对?” [林飞鸾陷落胭脂阁,不堪受辱选择自尽。她希望你替她告诉自己娘自己的现状。] 柳玉楼垂眼。 我当然知道呀。 她已经成了那孤魂野鬼了。 “我当然知道,请您跟我来。”她说。 二人出了门,柳玉楼拿出手帕:“不仅是您的女儿,您的丈夫、儿子,我这边都有消息。” 本来十分激动的李婶却突然反应过来,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分怀疑:“我这一辈子不幸都是因为生了这个女儿,哪里有的儿子?” “口说无凭,”柳玉楼凑近她,“您看我这模样,今年几岁?” 李婶方才认真打量起这个丫头片子,目光略过她断裂的耳朵时停顿了一瞬。 爆炸造成的缺口,常人都是要感到害怕的,她也不例外,忍着恐惧猜了一个数字:“十三?” “的确如此。”柳玉楼才不知道这具身体几岁,左右符合预期,就认了下来,“我是许姨娘房中的小柳,无父无母,怎么可能也不会见过十八年前走丢的李叔吧?” 李婶点了点头:“你不可能见过。” “可是我见到了。”柳玉楼悠悠道来,“李姓,面红手白,中等身材,体型胖大,手腕上有着碗口大的油疤。” 前面的特点虽不平常,但也多的是人有。李婶开始还没什么反应,可是听到“腕上碗口大的油疤”,她却震动起来:“当家的!这是我当家的,当年那个疤还是我亲手给他涂的药呢!” “他还活着?他在哪里?是不是忘了我们娘俩了?”柳玉楼还没开口,李婶就发出了一串连珠炮似的问题,见了丈夫的音讯,早把心心念念的女儿小荷抛到了脑后。 柳玉楼在诡域里的这具身体“小柳”不过是个姨娘房里的小丫鬟,哪里出过远门?她所描述的人,正是在一山之隔的醉花镇里,模拟器里遇到的李府主人! 几次模拟,她早已摸清了对方的身份! 她却是没有顺着李婶的话答,反而道:“他不仅还活着,你二人还有一个亲生的大胖儿子好端端的呢!” 骤然大悲又是大喜,李婶一下子失了理智:“哪儿有一个亲儿子?哪儿有一个大儿子?” 柳玉楼吊起了她的胃口,反而不继续说了,假装支支吾吾道:“这件事情说来蹊跷,若要找到证据却难,我也不确定一定能对上,恐怕还需要您亲自验证……” 她越是不确信,李婶反而信了八九分:“你说!你说!是真是假我都承你这个情!” 目的达成,柳玉楼暗暗一笑,换了一套话术,把十八年前偷龙转凤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是说,夫人,夫人她抢了我的儿子?” 如同晴天霹雳,李婶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踉跄几步靠在墙上,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男人,我男人也同意了?那可是他的亲儿子!” “他离开十八年过得潇洒,却没有一刻想到我们母子俩?” “那小荷……小荷她……” ——[林飞鸾陷落胭脂阁,不堪受辱选择自尽。] [她希望你替她告诉自己娘自己的现状。] 柳玉楼睁着一双圆眼道:“小荷过得很好。她本来以为自己遇到了拐子命不久矣,没想到因为口齿伶俐,反而把拐子转卖给了别人。 “她重获自由身,本想回来找您,没想到半路上救了一对落水的夫妇,竟然是春城的城主。 “二人无子,将她收为义女,后来她继承了万贯家财,还成为了春城的城主,没有受到一点苦,却成了人上人,过得非常风光,只是苦于事务繁多,没得空来亲自见您呢!” 这个不同于李婶传统女性价值观的大女主故事显然让李婶陷入了沉思。她刚想问那小荷的终身大事怎么办,又想到“偷龙转凤”的事,突然就沉默了。 真要让女儿像她一样两眼一摸黑,听父母的话,随便找个男人嫁了才甘心吗? 她整日操劳,也没有像母亲说的那样留住男人的心,反而换来了儿子被卖、自己被抛弃的结局。 十八年,等了十八年呀,一点讯息也没有,但凡有一丝在意,怎么可能不跟她说一声? 都当上城主了,有了万贯家财,要什么男人没有? 好像也……不是不好。 【李婶接受了这一“事实”。】 【李婶释然了。】 【林飞鸾非常满意你为她撰写的结局,你得到了她的感激!】 【你完成了支线任务·低回愧人子,奖励将于副本结束后发放!】 成功了! 模拟器的任务果然有坑,看上去帮她摸清了剧情,还好心地告诉了她林飞鸾的现状,她只用当一个传话筒就行了。 实际上,如果她真把原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就惨了! 李婶崩溃了大闹婚宴,引出林老爷杀子、傻少爷变诡不说,刚刚还很满意的[林飞鸾]显然还有意识,如果她不满,得到的恐怕就不是感激,而是诅咒了! 【你怎么能这么想模拟器?器器好无辜!】 柳玉楼:?这位无辜的模拟器,有本事不要听我的心声啊喂! 再三叮嘱李婶行事小心,验证时不要和少爷贸然相认,更不要惊动了夫人后,柳玉楼悠悠飘到厨房。 厨娘们幽怨的目光没有起到阻挡作用,在小荷的愧疚和李婶的纵容下,她打包了足足五人份的饭食。 有林忠大开绿灯,一路当然也没人阻拦,她顺利给自己的队友们填饱了肚子。 第132章 偷龙转凤48:深藏功与名 亥时。 大红的灯笼摇晃,一切按柳玉楼制定的轨迹有规律地进行着。 两声唱完,新娘获得了自由,第一刻就是拿金钗贯穿了新郎的身体。 她哪里知道新郎那么胖,本来必死的一刀没有成功,反而摸了满手油脂。 新郎吐掉嘴里的糖,大声哭喊着娘,林夫人心疼地上来查看。 李婶早认出来这少爷和李厨子有几分相似,对荒唐的“偷龙转凤”更信了几分。母性让她想认回儿子,可是人性又让她止不住地想:如果不认呢?认了不一定有什么好果子吃,而不认的话,林老爷只以为奔龙是他的种,这硕大的林府不就归我儿了么? 见了女儿小荷的手帕,相信她没事后,李婶的重心更是全部放在了亲生儿子的身上。 丈夫跑了,女儿不需要她了,她感觉人生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意义。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抓住自己最后的一根稻草:儿子! 虽然犹豫着一直没敢和儿子相认,但眼见着儿子负伤,她哪里还记得种种考虑? 隔得太远,她看不清傻新郎身体里滴出来的黄色油脂,李婶只以为那是血。 新娘子行凶用的金钗在阳光下闪着光,刺痛了她的眼睛。那可是锋利的尖锐物品,这新娘出手这么狠,我儿都出血了,一看就是要命的! 要不是我儿福大命大,他就死了! “来人啊,来人把这疯女人拽下去!” 儿子喊娘的声音让她几乎心碎了,李婶顾不得会暴露的风险,也顾不得她下人的身份冒犯主子会有什么后果,扑上来就要抓人。 喜宴眼看就要乱成一团,林老爷临危不乱:“安静!” 他调度下人们控制场面,却没想到下人们都不听他的话,反而看向了进门的林忠! “逆子,你想干什么!”他大喝道。 阴翳的青年慢慢直起了背。 随着他三言两语控制住场面,林老爷面色变了:“你是什么时候收买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林忠还是那个卑躬屈膝的奴才。虽然有些仗势欺人,但能力强,又不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有什么关系? 至于压迫得太厉害,不得其他下人的心,正是他喜闻乐见的! “比起担心我这个义子,你不如关心一下你那个儿子!”林忠不装了,冷笑一声,“你好好看看,他是你的种么?别为别人养了儿子还不自知!” 林老爷下意识地反驳:“龙儿只是圆润了些……” “圆润?你就瘦了?”林忠指挥跟班们押来李婶,“你不如问问她,夫人,有人要跟你抢儿子呢!” 傻少爷:“娘!” 林夫人忙将他拥入怀中:“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自己的亲儿子受了伤,却不找自己,反而找养母。 本来打算自己认罪,把一切瞒过去的李婶不干了。 凭什么我受罪,让我的儿子和你母慈子孝? 在李婶的心中,做错的不是李厨子,而是和她抢儿子的林夫人。 市井小民自有一套生存法则,左右已经被架到了枪口上,李婶想也不想地哭诉起来:“诸位好心的大人,大老爷,为我做主啊大人,我的儿刚出生三天,就被夫人抱去了呀!” 通过示弱激起观众的同情心,在菜市场和厨房是管用的,但是商人们可不吃你这一套。 林老爷虽然还没有弄清楚情况,但还是发出了一声嘲笑。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宾客们当真开口了:“林家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林老爷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突然反应过来:如果林奔龙真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们林家是绝了后的! 他在时还能守住林家,但是如果哪天发生意外呢?这些商场上的狼还不得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把他几代人苦心打拼的硕大家产蚕食得一干二净! 不能让他们得逞! 然而场面已经由不得他了。 林忠煽风点火下,李婶完全豁出去了,哭着把“偷龙转凤”的事情一一道来。 深谙八卦之道的中年妇人可不像柳玉楼那样只会干巴巴地讲。她一会儿一个“哎呀”,一会儿一个“哎呦呦呦”,好一番添油加醋,把个故事讲得是起承转合,让人听了就想同情倒霉的李婶,谴责不要脸抢孩子的林夫人。 柳玉楼这个学文学的大学生听了,都自愧不如。 林老爷却是松了一口气。 李婶添油加醋,加了很多明显不合理的细节,比如什么“那大胖儿子降世时梦见麒麟”、“抱走儿子的那晚上,她只见一只踏云异兽在墙角一闪而过”。她不知道,商人只认事实! 还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他不认,一介仆妇又能做什么? 林老爷一甩袖:“荒唐!一派胡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夫人却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慌,又急又气:“我何曾做过?证据,证据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林老爷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一封信和手帕悠悠飘落。 手帕自然是林飞鸾塞给珠娘的信物,而那封信—— 正是本来的轨迹里,林夫人找到的、老太爷希望另立继承人的信! 这一次,在柳玉楼的干涉下,林忠的人提前把这封信找出来截胡了! 林老爷立刻冲上来,想在林夫人读信前把它撕了。 眼看着其他人都阻拦不了了,他却见一道人影闪过—— 自己刚刚还疼得直哭的大儿子钻出来,先于他抢到了那封信。 傻少爷把信打开,从中掏出来一个什么,舔了一大口。 他高兴得直拍手:“糖!糖!” 哪个缺德的在信上粘了糖? 林老爷、林忠、林夫人等人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句话。 柳玉楼和珠娘混入人群,假装成普通的吃瓜小丫鬟,深藏功与名。 傻少爷气坏了多少个老师,终于认识一点字,下意识念出了一点信的内容。 他不通人情世故,因此声音也没有收敛。 很大声的,甚至可以说是喊了出来。 “爷爷要把家产给姨娘的儿子!” “真的吗爹,我要有弟弟了吗?” 不同于面色大变的林夫人,林奔龙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像是一个巨大的、弹跳的肉球。 第133章 偷龙转凤49:[半人] 林奔龙看不懂那些晦涩的文字,也不喜欢死板的先生。如果可以,他更想和哥哥姐姐一起整天晒太阳、抓老鼠、睡大觉。 他不知道,自己认知中的哥哥姐姐,不过是猫。 但是谁能说,人们的认知就是正确的呢? “破天门”的人疯狂地崇拜诡异,奉他们为神。没破“天门”的人疯狂地恐惧诡异,视它们为诡。 可是在天星门的人看来,没破“天门”的都是低端生物,不是人类,而是动物。 他们致力于为所有的人打碎颅骨,直登天门。 谁能确保,他们的认知就是不正确的呢? 因此林奔龙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高兴,父亲和娘的表情却这么难看。 许姨娘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弟弟,父亲母亲的儿子吗? 肉球跳了两下,就停下来了。 他肚子上面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黄色的脂肪,像是一个丑陋腐烂的水泡往外流脓。 先不提许姨娘昨夜流产的事,昨日老太爷去世、林忠叛变,笔笔都是烂账! 宾客抓住一个盲点,林府百年基业就得完! 林老爷头疼不已,偏生这时候,他的视线里瞥见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 烟灰能遮住那张精致的小脸,简陋的丫鬟服却没法掩盖那前凸后翘的身段。 哦,府里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上等的丫鬟了。 抱着纯欣赏的角度,他多看了两眼。 越看越是熟悉。 等等…… 这不是他趁着老东西死了,偷纳的八岁小妾吗??? 林老爷只觉得头更疼了。 说不清是自己的女人跑到大庭广众之下做丫鬟丢脸,当绿头王八丢脸,还是让人发现他父丧期间纳妾、妾还是个八岁小娃娃丢脸。 傻少爷却是从父亲的沉默中自己琢磨出来了什么。 “弟弟,弟弟,不被吃!” “谁吃你弟弟了?那可是吃人!” 火上浇油。 众人(诡\/半人)向声源看去,只见一个寻常宾客坐在那里,好像是什么……张总督。 是一个地位不低,但也不出众,很是正派的人物。 只是吃瓜群众看不惯罢了,没看这人在人家喜宴上还正襟危坐吗? 众人移开视线。 早有准备的假张总督·真·蜉蝣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进来看看,睁开眼却发现那个缺了只耳朵的俗世楼疯女人戴着白花、散着头发,正看着他笑,像是早等候多时的样子。 天知道这个有多可怕啊! 敲,俗世楼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他担心真是纯属多余。 只是等的无聊,在玩蜉蝣棺材里花的柳玉楼:…… 有着[真身降临]的经历,她自己画了一幅见过的宾客图。见了蜉蝣睁眼,来不及寒暄,直接就是一个字:“变!” 蜉蝣:??? 不理解,但是变了。 啊,你问我为什么听她的? 听俗世楼的指挥,不是[亭台楼阁]的常识吗? 大离还没有[天赋发挥度]这一说法,毕竟天赋千奇百怪,古代人口流动又小,拥有同样天赋的两个人一辈子都很难碰面。 就算真的碰面了,发现彼此天赋相同,效果不同,也会把这怪罪在级别不同上。 你的白级,我的绿级,效果有差别,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是俗世楼出现了齐玉卿这个奇才。 在她有意的指点下,蜉蝣的天赋发挥度来到了前所未有的101%。 虽然他们不知道[天赋发挥度],但是做到了。 有他这个发挥度很高的红级天赋掌控者亲自操刀,诡域也没能成功。本来打算的、趁着子时整点卡bug,把蜉蝣容貌固定成npc“老太爷”的计划彻底失败。 规则类诡域也是要遵守自己的规则的,虽然不满,但是无能为力。 柳玉楼看着虽然有些漫画化(因为她的画风不贴合古代长相,偏二次元)(四斋是这样的),但是和记忆里的宾客真人八九不离十的蜉蝣,满意地…… 合上了棺材盖。 蜉蝣:??? 喂,好歹说两句吧,不要用完就丢啊!(雾) 嗯……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个安全屋,怪贴心的。 熬到白天才等来了早饭的蜉蝣含泪吃完了三个人的饭量。也就是许芝芝扮演的“许姨娘”和法式扮演的“高僧”有饭,不然柳玉楼特意打包的五份还不够吃。 不提蜉蝣发现自己睡了半晚,很满意的“安全屋”是棺材有多崩溃。 至少现在,他还是听从柳玉楼的安排,仅靠一只脚打晕了半人宾客,自己混入了宾客中。 按蜉蝣的解释,宾客们的“半人”是一种特殊状态,也就是人活着的时候,所在地点转化为了诡域,他们也就被拉进了诡域里。 只是他们不知道。 诡域往往在来回重复过去或未来发生的[大事件]。也就是说,这些人被困进了一段时间里。 他们每过几天,就会重复之前几个月、几天、几个小时发生过的事。但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重复,因为他们的记忆同样回到了之前。 身在诡域,却是人身。肉体凡胎,处在诡域之中,怎么可能不受到诡气侵袭的影响? 如果他们一辈子看不透,就会在无尽的循环中老去。所以有可能进入诡域的时候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而他还在过自己的十八岁生日。 这也是为什么柳玉楼看到的少爷林奔龙明明才十八岁,却是个中年男子形象的原因。 洞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 当然,净圈寺是个例外,只能说是天罚和舍利子的力量开出了另外一种空间,看透了的老去,比如圆幡、法式。没看透的,反而都成了诡异,活了下来。 而如果正常的诡域里,看透了的[半人]却没有这么幸运。 一切都和日常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同,谁能发觉自己已经身处诡域?看透的难度自然不低,就算看透了,也只有很小的概率觉醒为诡异。 成为诡异,并不能保护自己的亲朋。要么被诡域的源头同化,要么打败诡域的源头,才能真正地换亲友自由。 不过人形诡异实在是太罕见了,这种概率极其微小。 蜉蝣讲到这里时,柳玉楼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曾经见过的将军诡。 “这种不诡不人的情况,称为[半人],或者[迷失者]。”蜉蝣解释道,“当然,也有幸运的能遇上俗世楼的人破解诡域,把他们救出去。” 第134章 偷龙转凤50:我的失败固然可怕,但路人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蜉蝣虽然只有一只脚能活动,却硬是扮演好了一个正襟危坐的古板形象。 在“宾客”和林忠的煽风点火下,事态逐渐向着不可控升级。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被押住的新娘子得了空隙。 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扣住了那根还带着新郎血和油的金簪。 林忠、林老爷、李婶和林夫人还在对峙。 谁也没有发现,看似柔弱无害的新娘突然暴起,半尺长的金簪一下子贯穿了新郎的身躯! 谁也不知道那一根细细的、看上去一下就能掰断的金簪,是怎么穿透重重阻力过去的。 要知道,新娘可还蒙着红盖头,视野受着阻挡。 而新郎的身躯堪比三棵树干,直径得有四尺,完全是一个人形肉盾。就是他站着不动让打,新娘子的整条手臂也穿不透他的身体! 可是金簪硬是穿过了厚厚的脂肪层,刺穿坚硬的骨头,把他整个人刺了个对穿! “我儿!” 李婶和林夫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们飞快地扑上来,但是新娘子好像能预判她们的行动轨迹。 靠着听声辨位,新娘一簪一个,把两个女人都解决了。 直如那砍瓜切菜。 柳玉楼默默带着珠娘往人群里藏了藏。 刚刚吃瓜得很开心的宾客们吓坏了。 林忠反叛,他们不慌,因为那是林家的家务事。但凡林忠还想在堕马镇混下去,不但不能伤害他们,还得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回去,甚至还得赔上大礼。 林夫人和李婶两母争子,他们也不慌,甚至还想撺掇撺掇,把林少爷的继承权也给剥夺了。——林少爷是傻子,傻子又怎么样?只要他是亲生的,林家就不会倒,他们巴不得这傻少爷身世存疑呢! 可是这新娘不同,不管什么人情世故、有仇没仇,完全是见人就砍,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你没看试图上来制住的下人,手里拿着长刀,都被蒙着面的新娘一根金簪解决了吗? 小小一根金簪,却成夺命利器。 他们试图逃出院门,但是得了林忠命令的手下没有听到摔杯的动手信号,哪里敢开? 手下们不知道,场内的混乱声音太大,即使林忠摔了好几个杯子,他们都听不见了。 摔杯为号,那是在寂静的时候用的,一片混乱,谁还听得出你的杯子? …… 场上的人飞速减少着,很快将近一百多人就剩下了二十多。 活着的都是明哲保身的,要么仗着新娘视野不佳,躲到桌子底下不敢出声;要么离得远远的,新娘一靠近,就把自己身边的朋友推过去挡刀。至于柳玉楼—— 她早在最开始察觉不对的时候,就在红绫的一端绑了重物,扔了几次,终于扔过了房梁! 红绫虽然还没有激活,坚韧度却是在的。 好歹是个蓝级诡异,放外面也是千人斩!(物理意义) 柳玉楼顺着红绫爬了上去,又把珠娘拽上来了。 感谢爬树,感谢红绫。 昏睡期间发现腰快断了的红绫:??? 新娘再厉害,也爬不上房梁。 宾客们有样学样,但是先不提礼堂内有没有绳子,那些彩带、丝线只是普通的物体,没有红绫的坚韧,哪里爬得上来? 当第一个准备绳子的人被新娘斩杀后,大家都顾着保命,自顾不暇了。 只有几个眼红的,看不惯为什么他们这帮高个子被新娘一介女流追着打,而柳玉楼和珠娘这俩小豆丁却能悠哉悠哉地看戏。 他们边跑,边把那些杯子、盘子、椅子什么的往上丢,致力于就算不砸断房梁,也要把她俩砸下来。 宾客:我们这些贵客、人上人被追杀,俩小丫鬟凭什么没事? 我的失败固然可怕,但路人的成功更让人揪心! 柳玉楼仗着体型娇小,抱着珠娘左闪右避。 但是路人们变本加厉,真以为她俩是软柿子,便是那些藏在桌子下的也忍不住插一脚,打不过新娘,只好把自己被追杀的恐惧换成投掷的力度。 发泄在她和珠娘两个无辜的“软柿子”身上。 稀世的瓷器,名贵的金碗,难得的诡异用品,被当沙包一样丢过来。 林老爷还真有几分运道在身上,新娘这么追杀也没死,反而还有力气心疼得“哎呦”、“哎呀”地惋惜那些钱。 这可是大喜之日…… 他不后悔瞒着父丧给儿子娶亲,如果还有良知,就不会父亲刚死就去找八岁的小妾了。 他只是心疼钱。 早知道,就换成便宜的银器了。 叮叮当当的瓷器碎裂声不断响起。 在一个瓷器杯子砸到珠娘,被珠娘的丰满弹回去后,柳玉楼怒了。 这要是珠娘没有这七两肉,岂不是要受伤?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是病猫是吧? 她把珠娘放到房梁后,让她裹着红绫护身,自己发挥了多年接沙包的技巧。 只见她脚下舞动,左右腾挪,在小小的房梁一线钢丝起舞,硬是流利地把每一个砸向她们的瓷器都接住,然后砸了回去! “走你!” 少女的声线三分愤怒,七分得意。 杀人新娘停顿了一瞬,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有的宾客被砸得叫出了声,有的被瓷器暴露了方向,不得不转移阵地。 还有一个,甚至被直接砸晕了! 珠娘崇拜的目光里,柳玉楼解气地一笑。 笑话,我柳玉楼从幼儿园到高中,蝉联了十二年的打鸭子冠军! 我,柳玉楼,一中打鸭子之神! 新娘子像是脚下有风那样幽幽飘过,把暴露了的宾客一一解决。 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就会暴露在新娘面前,场上不由陷入了静默中。 柳玉楼可不干了。 诸位,刚刚砸得不是很起劲吗? 她握紧手里的瓷器,微微一笑。 她一个人或许干不了什么,只能吃了这个暗亏。但是开了无双的新娘子在呀! 瓷器之下,丢谁谁死! 虽然不知道新娘是人是诡,但是“二人”一个管丢,一个管杀,很快把丢过她俩的人清理了个干净 配合默契! 第135章 偷龙转凤51:啊?新娘居然是 这样一番清场后,场下就剩下了柳玉楼、珠娘、许芝芝、蜉蝣、法式在内的九个人。 蜉蝣虽然只有一只脚能动,但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他一贯谨慎,早就在察觉不对的时候用一只脚倒挂在了礼堂顶上的帘子上。 天知道他怎么上去的。 大和尚虽然没有蜉蝣这么强的脚力,但早堆起了一堆桌椅,还好心把许芝芝一起藏了进去。新娘就是想杀,也穿不过十几米的椅子的阻挡。 林老爷、林忠都还活着,新娘勉强算个人,这就是八个。 虽然满身染血的新娘,看上去好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但是任意一个推门进入的人,都不会把她和厉鬼联系起来。 红衣金缕,身姿修长,多一分则繁复,少一分则单调。虽说中式的婚服看不出身段,但这种古典的含蓄美,和她拿着金簪的英气两相衬托,已经足够夺人心魄。 至于剩下的第九个人,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有着[真身降临]的经验,柳玉楼一下认出:这居然是新娘的老父亲! 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要跟着新娘满场地跑,一路都在试图阻拦新娘杀人。 虽然没有什么用。 新娘还没有杀了这个聒噪的老头,纯粹是因为老头太难预测。其他人跑步都会看脚下,这老头却完全不看,动不动就被绊倒、闪着腰,让新娘早有准备的一刀落空。 新娘:? 嘿,就是打不到。 怎么不算是变相的天命之子呢? 试了几次,明明在轨迹上的刀都因为老头摔倒,阴差阳错下避开。新娘不信邪地试了半天,自信好像受到了打击,不再管他了。 虽然场上的人剩得很少了,但是新娘蒙着面,不知道。 像是有无限的精力,她还在院落里来回徘徊着,寻找着幸存者。 新娘子的父亲跑得气喘吁吁,一边用滑稽的步伐跟着,一边喊:“等等,等等!” 或许是太久没有杀到新的人,新娘子真的停了下来。 老头才得以不摔倒地走到她身边:“我不逼你嫁人了,咱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新娘子低着头,看上去真的累了。 老头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杀了太多人:“别怕,别怕,回去,这个亲不成了好不好?” 新娘没有说话。 老头一步步靠近。 就在三步之内。 新娘突然转身,手里锋利的金簪一下子贯穿了父亲的胸口! 这一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这一片是空地,老头不能绊倒了。 蒙着面的新娘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被贯穿了胸膛也不躲开,反而是抱住她。 她还以为是那些登徒子,使劲地挣脱,却甩不掉面上血红的盖头。 温热的血。 “别杀了。”男人抱着自己的“女儿”,祈求。 ——即使入了魔,也是他的女儿! 新娘突然被抱住,身体都僵硬了。 也许他又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如果到此结束,也不失为一个温馨的场面。 可是新娘的手摸到了金簪。 她反手又是一刀! “停下来!”男人命令。 可是得到的只是又一次穿刺。 金簪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或许称为血簪更为合适。 “我是你爹!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只停顿了一瞬,然后新娘的金簪又一次狠狠扎下。 新娘的每一次出手都又快又准,看上去像是经过专业训练,至少被她刺杀的人都是碰着就死。只有现在这个男人,按头逼迫新娘嫁人的父亲,像是有着无尽的生命力,或者说,觉得自己还不能死—— 老头的身上绽开一朵朵血花。 二人就这样一个拥抱,一个刺杀地抱在一起。 只有老头在说,在痛呼,在咒骂,在祈求。而无论是什么反应,得到的只是新娘的金簪穿心。 直到老头奄奄一息,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老头的咒骂突然停止了。 “乖、乖儿……” “爹错了。” 这只[半人],在临死前终于想起了一切。 是他…… 是他纵容女儿的坏脾气,又在生意不景气后把这份纵容收回。 为了周转的钱,他不顾老妻的遗嘱,逼迫女儿嫁人。即使知道对面是傻子,也没有片刻停止。 在真正的时间线里,他真正的女儿以死明志,第一次出手,甚至没有破开傻少爷的皮。 何谈破开傻少爷肥胖的脂肪层、刺杀其他宾客呢? 可是他……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袭击丈夫,被打死了。 还要笑着安抚亲家:“都是她不懂事,她自找的,她活该……” 活该啊…… 诡域降临,他因为寝食难安的愧疚被困在了这一天,永永远远看着自己的女儿嫁人,却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 老头颤颤巍巍的手举起来,想要帮女儿掀开束缚她的红盖头——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乖女儿的模样了…… 记忆里还是那个甜甜地叫着爹,粉白可爱的小姑娘。 可是她的模样,为什么模糊了呢? 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就是盖着红盖头,被人生生打死的。 突然之间,老泪纵横。 “爹错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承认自己的错,何其少有? 但这只[半人],在女儿死后,终于真正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它后悔了。 日思夜念,万蚁噬心。 ——握住了! 那只手,握住了新娘的红盖头。 老人大笑起来,一下把这张据说花了几千两、用金丝玉缕、请了顶级绣娘才织成的布匹撕成了碎片! 千金! 又如何? [半人]心里想着,我的女儿要嫁谁就嫁谁,一辈子不嫁人,那又如何? 可是老头已经没有力气再看一眼女儿了。 来不及了…… 他的眼皮沉重,无力地垂下。 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长发身影。 那是他天下第一的乖女儿…… “乖乖儿,跟我回家好不好?” 新娘像是不敢置信父亲会道歉,高举着的手硬生生停住。 他沉默着。 沉默着伸出被鲜血染红的手,像是想要握住“父亲”的手。 然而老头的手,却软软地垂了下去。 …… 金簪掉落。 玉容偏垂。 无需胭脂。 自是国色。 冬日的风吹开了新娘垂下的头发,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 和眼角的一滴泪。 但是此时此刻,只听得前厅咣当一声。 几人下意识望去,却原来是一只脚稳稳当当倒挂了一个时辰的蜉蝣从上面摔了下来! 但是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就这样流着鼻血。 大惊之下,他连话都说不全了:“狗,狗,狗子???” 第136章 偷龙转凤52: [黑水-通世故] 众人一直遍寻不得的黎厌,竟然穿成了新娘!!! 为什么新娘子非要到“二拜高堂”才动手,为什么动手还不能揭开红盖头,此时此刻,柳玉楼的疑惑全部都得到了解答! 因为这家伙也是和他们一样,从外面进来的,受限于“规则”! 但这实在不能怪他们,谁能想到,诡域会把男子变成女子呢? 冷面将军男扮女装什么的……还是太…… 才发现这么多熟人的黎厌冷着脸扭开了头。 只是耳根红了。 蜉蝣蹦跳着跑过来:“你哭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君不见只有一条腿,翻面都要求人的蜉蝣,为了听八卦,都硬生生爬起来了么? 然而林忠和林老爷却是打了起来。 刚刚没有关注新娘子的珠娘看到了全程,为柳玉楼进行了一个场景重播:“刚刚那个哥哥问,如果在他和胖哥哥之间选一个,老爷爷会选谁。” 哟,林忠问林老爷在他和傻少爷之间选谁? “那林老爷怎么选?” 珠娘:“老爷爷说当然选他。哥哥骂他负心汉,见了利益不认人,六亲不认,狼心狗肺,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柳玉楼:…… 真是活该啊。 林老爷一心向想讨好大权在握的林忠,想都不想地舍弃了又傻又胖的傻儿子。 他以为自己做的再正确不过,毕竟傻儿子也不一定是他的种。 人都是愿意听好话的嘛!舍弃没用的假儿子,选择疑似亲儿子的义子,有什么问题? 林老爷他哪里知道,因为当年高清清的事,林忠最讨厌负心的人呢? 眼看危险消失,法式和许芝芝推开椅子,来到了正厅。 柳玉楼从房梁跳下,又把珠娘接了下来。 至于蜉蝣——他还在一个劲逼问黎厌有没有哭,被黎厌揍了一拳才闭嘴。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林忠和林老爷不知道怎么打的,不小心推了一把傻少爷的尸体。 那圆滚滚的巨大肉球一个翻身,掉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木浴盆! 柳玉楼一个激灵。 [诡异正在苏醒。] 这当然不是模拟器的提示,这玩意儿没有[真心]就装死,根本不管宿主的死活,这完全是柳玉楼心里的预警!!! 木浴盆里,黑色的不明液体很快上涨。 在它刚冒出一个黑色水珠时,柳玉楼想也不想地在心里喊出那句:“鉴定!” 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鉴定的次数该刷新了! 模拟器看似很老实地给出了鉴定结果。 【使用成功。】 【当前鉴定次数:0。】 【[黑水-通世故](别名:痴儿泪):“黑水-通世故”在[诡城]的出现由来已久。某一天,一个大胆的诡异炫了它一口,从此风靡全城。喝过的诡异们都表示非常享受。虽然他们是独自喝下,但是感觉并不孤单。 制造“黑水-通世故”的方式很简单,当有直系亲缘关系的两人(如父子、母子、兄弟)在场,且相互敌视时,黑水将不断增多。】 柳玉楼:??? 居然不是她想象中的[木浴盆诡]! 这什么名字? 【由于你得到了[鹤骨的关注],诡城的部分隐藏信息将向你开放!】 柳玉楼:???!!! 他他他,他还看着呢?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得到了[来自诡城的广告单]。】 【[来自诡城的广告单]】 【透心凉,魂飞扬, [秘饮系列]惊爆特价,最新款[黑水-通世故],挑战你的味蕾! 舔一舔,禽兽学走路; 品一品,傻子通世故! 实乃阴诡模仿人类的无上单品,阳诡找回智商的关键宝贝! 脑袋落地了,智商就占领高地了,买买买,买爆它!】 柳玉楼:!!! 她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阴诡(和人类无关的那种诡,比如鸟兽、树木)喝下这个水,然后笨拙地学着人类走路的样子。 狗熊戴帽子,老鼠说人话…… 有恐怖谷那味儿了。 然而这个广告还没有结束。 【[警告]:本品专为寻求融入人类社会的诡异准备,心脏病患者、胆小者、无直系亲属在世者,请勿尝试。 饮用后请保持冷静,看到自己的头离开身体、身体某部分随机掉落、长出不该存在的部位均为正常体验,请勿惊慌。】 柳玉楼:?啊?什,什么意思? 【[非常真实的用户反馈]: “非常好,来到人类社会这么多年,喝了这个就像回到家一样。” “啊……悼念一下我失去的一百零六条腿。” “终于又做人了。” “已打卡,做人体验感很差,不会回购。”】 【因显示错误,广告单内容已被屏蔽。】 【伟大的(乱码)(乱码)(替代)星空睁开了——】 柳玉楼:我敲!!!您可别睁眼了! [真身降临]里引来了不可知的这个乱码,甚至一度屏蔽了模拟器和她的连接。这玩意儿来历不明,实力层级不明,迷迷糊糊中不知道对她做了些什么。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她面对面迎接了[鹤骨]! 想到那个脊柱打开,人皮作乐器的骨头花,柳玉楼陷入了沉默。 【因(???)(????)(?????)[???]的干扰,星空被吸引走了。】 柳玉楼:? 你要不要数数我多少个问号? 不过这个显示……好像给蜉蝣、疯狗他们丢[鉴定]时,显示出来的称号啊。 她来不及仔细思考,松了一口气。 【广告商人[白丹]对此深表歉意,下面为您继续播放极其真实的用户反馈。】 【“人类禁用,会死会死会死会死!”】 【不好意思。刚刚的广告插入出现意外,请我们的潜在顾客不要放在心上。】 【“人类请用!”】 第137章 偷龙转凤53:已打卡,做人体验感很差,不会回购 柳玉楼:??? 这怎么看都是人类禁用吧? 还有诡异商人[白丹],这和当初净心寺遇到的[黑丹]有什么关系? 她打了一个激灵。 柳玉楼很快抓住了关键点:黑水产生的方式! [直系亲属在场,且相互敌视!] “狗哥,杀了林老爷!”她下意识地喊,喊完才意识到不对——糟,狗子是人家兄弟给他的“爱称”,她这个前敌人的地位,怎么看也应该喊“厌哥”才对! 蜉蝣威胁的眼神看了过来。 但是黎厌根本没有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出手了。 揭下了碍事的红盖头,他的行动比当新娘时更快了几倍。 繁复的嫁衣根本没有让他的行动麻烦半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金簪上就挂上了林老爷吹胡子瞪眼的人头! 林老爷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没来得及害怕,或者逃跑。 他还维持着怒视林忠的表情,身体甚至还在活动,可是头已经被一根小小的金簪取下来了! 林忠:!!! 许芝芝:!!! 法式:!!! 珠娘:! 珠娘没有惊讶太久,因为反应过来的法式很快捂住了小施主的眼睛。 虽然晚了点。 黎厌擦了擦金簪:“下一个是谁?” 林忠吓得后退了两步,随时准备转身就跑。 虽然好像跑不掉。 【我好想逃,却逃不掉~】 柳玉楼:?模拟器你发什么疯呢? 柳玉楼:“额……大佬,不用了。” 仇恨多年的父亲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林忠吓了一跳,毫无大仇得报的喜悦。 自己苦心筹谋多年,还不如别人的一句话管用。 他自闭了。 林忠看着柳玉楼几人抱团,像是认识模样,自觉闭了麦。 他巴不得自己没进来。 黑水果然停止了继续产生。 而在模拟里,黑水是因为达到了完全体,所以这一限制都不见了! 无休止,源源不断地产生! 对比现在,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柳玉楼从浴盆外往里一看,不多不少刚刚好铺满一个盆底,大概也就一大海碗的量。 蜉蝣:“怎么还没出去?” 柳玉楼:“这个规则类诡域的执念还没结束,要喝干了它才行。” 蜉蝣:??? 这黑水,怎么看都不吉利吧? 法式让许芝芝来捂住珠娘的眼睛,自己试探性地把林老爷的头抱了过来。 他把林老爷的头放了进去。 黑水像是表达无尽的喜悦,先化掉了人头的皮,后化肉,最后剩下一个骨头,再一口气把那头骨也吞噬了个干净! 但是因为没有符合[直系血缘]的二人在场,黑水没有增长。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目睹这一切的几人,除了蜉蝣、黎厌,都吐了。 柳玉楼吐得尤其厉害:盛世人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说好的绿色血液和马赛克呢? 屏蔽误我! 她快把胆囊吐空,一想到这是自己等下要喝下去的,更觉得反胃。 虽然黑水的总量没有增多,但她总觉得膈应。 这和她吃了林老爷的头有什么区别? 黎厌等他们吐完了,才问了一句:“怎么喝?” 语不惊人死不休,许芝芝又一次吐了。 黎厌:? 柳玉楼看了一眼这位大佬虽然带着煞气,却又非常认真的脸,觉得他可能真的需要通一通世故。 还是蜉蝣心态过关,又能问到关键点上:“让谁喝?喝了会不会死?” 柳玉楼吸了几口空气,才感觉嘴里的酸臭味消散:“贸然喝下,会死。” 模拟器里的她一饮而尽,就死了一次! “想要喝它,有三点要求。” 众人洗耳恭听,就是武力最高的黎厌也乖乖看了过来。 “心脏病患者、胆小者请勿饮用。”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无直系亲属在世者,请勿饮用。” 柳玉楼看向了珠娘。 珠娘看向了法式。 法式直摆手:“若不是双亲已去,尘缘已了,贫僧怎么会做和尚?” 珠娘转头,看向了许芝芝。 许芝芝:“在我被抓到……那里后,我娘不久也过世了。” 许芝芝看向了蜉蝣。 蜉蝣看向了黎厌。 黎厌:…… 黎厌:“我不知道那老东西还活着不。” 柳玉楼:…… 得,在场六个人,硬是没一个符合条件的。 几人的目光看向林忠,阴翳的青年大仇得报,气质都改变了,终于有了一点活人的气息:“没有!我也没有!” 柳玉楼上前一步。 却被和尚拦下了。 珠娘死死抱住了她,不让她上前。 大和尚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施主不可呀!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黎厌没有说话,却是上前了两步。 他的神情说明了一切。 连谨慎的蜉蝣也难得地关心道:“那个,其实可以叫狗子试试,狗子很难死的。” 柳玉楼:……这一个两个的,真是…… 见识了那么多不讲理的诡异,怀着恶意的人祸,她算是对人心叵测有了一个认知。她以为这个世界风气就这样了,见面不捅一刀就算好人,谁能想到,这群临时组成的“队友”居然这么讲义气? 许芝芝突然开口:“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对!还有第三个条件! 决定谁喝下黑水的几人顿时愣住了。 柳玉楼笑了笑,装作没看出他们几个的尴尬:“第三个……不能是人。” 在场众人:……? 别太荒谬。 几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许芝芝:“这个……它除了喝下去,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么?” 柳玉楼摇了摇头:“我只知道这是[诡城]里的产物,叫[黑水-通世故],别名[痴儿泪],诸位有了解它的么?”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两个来自断魂亭的面色变了。 他们不知道[黑水-通世故],但显然知道[诡城]。蜉蝣张了张嘴,见黎厌冷着脸,硬是没敢开口。 柳玉楼本就没有抱着让其他人来喝的打算。 珠娘、法式不必说,自己人。许芝芝虽然可能存了歪心思,但的确救了他们的命。疯狗武力超高,但是看着太过单纯;蜉蝣虽然几次要抓珠娘,但也确实没有丢下他们逃生。 至少这个副本,他完全不用跟着进来的。 至于npc林忠…… 倒霉孩子而已。 柳玉楼管不了他人,她只能守住自己的底线。不牵连他人,是她最后的善良。 她斟酌一下,还是开口:“我来喝吧。” 她当然不是找死,之所以敢这么勇,是因为—— 第138章 偷龙转凤54:满饮此杯!(为司马丹除的加更) 【称号:章台柳(紫)。】 【描述: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你是无可指责的戏剧艺术家、明日之星创造者。每当你颂念一个历史人物的全名(带称号),你将获得ta的一半天赋和加成,持续时间三秒。】 她就不信,在场这么多人,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喝下去能不死的名字! 一个人是不能有两个天赋的,法式知道她有天赋(虽然其实并没有),柳玉楼只能把这个称号的功效推脱到诡异物品上:“我有一个一次性诡异物品,需要知道历史人物的全名,包含称号。使用之后,就可以在喝一口水的时间里,暂时借用对方的天赋技能。” “举个例子,”她看向蜉蝣,“我激活这个物品,单叫蜉蝣是没用的。但是如果我叫出[千面蜉蝣·蜉蝣],就能暂时拥有他的一部分变身能力。” 蜉蝣:!!! 他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你好吓人!” 法式果然信以为真,但还是更关心她的安危:“这倒是一个不错的物品,只是不太保险……不如贫僧拿着物品一试?” 倒是黎厌开口道:“我倒是知道一个符合要求的人。” 但是他念出的名字,却让柳玉楼吓了一跳。 “帝师,大离太傅,公子,晏春秋。” 柳玉楼:??? 蜉蝣比她反应更大,看神态,有一种和兄弟蛐蛐老板的心虚:“这,这,这不能随便用的吧?” 而柳玉楼的惊恐,自然是因为那个称号:“公子”!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遇上的第一只诡异,现在还在她身上的红绫,就是因为这个称号才相信了她! 如果当时不知道这个名字,可能她已经死在红兰的金钗下,或者被红绫做成风干腊肉了! 随着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深入,她以为这是一个诡异、规则,或者是[诡城]里的角色。谁能想到,“公子”居然是一个人? 他凭什么让诡异都信服? 要知道,这个世界,人可在食物链最底端! 黎厌先回复了蜉蝣:“为什么不能?他又不知道。” 然后转向了她:“如果只继承天赋,或许用我的更合适一点。但是如果加上状态,嗯……” 回忆起最开始往他身上丢鉴定时看到的一长串负面状态,柳玉楼默默点了点头。 黎厌:“想要不死,最好还是用‘公子’的。” 黎厌想了想,补充一句:“我不知道他的天赋具体是什么。总之很难死就是了。” 蜉蝣等人都没有拒绝,看来是想不出比这位大离帝师更为妥帖的人选了。 【你激活了称号·章台柳!】 【当前对象:帝师·大离太傅·公子·晏春秋。】 【当前天赋:[运(紫)(特殊)]。】 【[运(紫)(特殊)]:这是一个独属于天命帝师的天赋。借福借寿,你的死亡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在城市人才产生率+50%,人才死亡率+20%。每当逢凶遭难,必有贵人相助。】 【评价:上辈子教书,这辈子杀猪。晏春秋桃李满天下,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用心带的新皇成了那么荒唐的昏君。】 【当前状态:[辟易(橙)]、[治愈(紫)]、[亢奋(紫)]、[护佑(蓝)]……】 【注:因[章台柳]原因,以上天赋、状态均显示减半后的效果。】 【好心的模拟器给你打了辅助。】 柳玉楼:…… 谢谢你啊,如果不加这最后一句就更好了。 有一说一,模拟器关键的显示还是必要的。如果没有模拟器的显示,她怎么可能知道“公子”的天赋? 削弱之后还这么强的正面状态,挂的比黎厌的负面状态还多,这得是多大的大人物,和那新皇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怪不得黎厌也不知道他的天赋。 不提他二人地位的差距,她要是这个位高权重的“公子”,往外说也只说半段,怎么可能还把死亡率提高那段说出来? 但她来不及想更多的内容了。 [章台柳(紫)]的效果只持续3秒,3秒真超人(bushi),她必须趁着这个时间干掉这滩黑水! 早知道这样,就不用木浴盆了,这和喝下去洗澡后的污水有什么区别? 啊,污水的话还好一点,这里面好像还融了林老爷的一个头,和傻少爷的尸体。 柳玉楼:……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点小东西都不敢喝,她凭什么在这个诡异横行的世界活下来? 为今之计,只有相信模拟器不会害她! 【支线任务2·[满饮此杯]:喝一碗[酱菜缸诡]里面的黑色不明液体。】 模拟器虽然经常嘲讽她,但从来没有真的让她去死,干了! 柳玉楼双手抱起木浴盆,把里面的黑水一饮而尽! …… 没有她想象的恶臭,也不是腐败的气味。 反而充满了甜。 喝下去第一口的时候,柳玉楼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黑水-通世故]能成为诡城通行的饮品了。 在这个提纯糖如此困难的年代,糖分这么高的饮料,滋味不下于可乐! 既然第一口下去没有死,那就能接着喝! 她柳玉楼要让这个世界见识到,大学生很难杀的! 她“咕咚咕咚”地往下吞咽,只觉得这三秒格外漫长。 好像……没有那么甜了。 柳玉楼疑惑地抬眼,看到了自己的脚。 等等?我抬眼,看到自己的脚? 她向上看,看到了自己没有眼睛的脸。 她的眼睛掉了下来。 柳玉楼:!!! 三,三秒而已,都是幻觉!那个广告单写得很清楚,副作用没关系的! “咕咚咕咚”。 好像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睁眼一看,居然是自己的脑袋掉了下来,滚到了她的脚边! 码垛。 有点太邪门了啊。 柳玉楼不由想到了[来自诡城的广告单]。 [脑袋落地了,智商就占领高地了!] [来到人类社会这么多年,喝了这个就像回到家一样。] 柳玉楼:…… 虽然心里告诫着自己都是假的,不要害怕,但她的手还是很诚实地动了起来,开始在地上四处找寻自己的头。 真·摸不到头脑.jpg 第139章 偷龙转凤55:[痴儿泪] 柳玉楼将一盆黑水一饮而尽,眼前却出现了幻觉。 眼睛掉落,人头落地,可是她还活着。 一阵温暖而明亮的光。 柳玉楼一睁眼,发现自己的眼睛回到了应该在的位置。大喜之下,她连忙喊出声:“我们出来了!” 可是出口的却是婴儿的啼哭声。 柳玉楼:??? 她费力地往外看,只见一个又胖又圆,戴着厨师帽的人正逗弄着她:“看,他多可爱,我们的小宝贝。” 一个声音很像李婶,但比李婶年轻的女子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柳玉楼不由陷入怀疑。 我转生了? 直到她感觉到嘴里[黑水-通世故]甜甜的味道,才确信眼前这一切都是幻觉。 就在她察觉到的同时,婴儿的视角开始模糊。 柳玉楼感觉自己被抱进了另一对夫妇的怀抱,他们的笑容非常陌生。 她一抬头,居然看到了年轻的林老爷! 林老爷的人头在黑水里融化的画面再次闪过,柳玉楼吓得一激灵。哭出声时,却仍是婴儿的声线! 怀抱着她的居然是年轻的林夫人。林夫人轻轻抚摸着她,忙道:“老爷,这孩子见了父亲,哭声也有劲头呢。” 林老爷原本有些愤怒,听了这话,才转怒为喜,含笑点了点头。 “好小子,不愧是我的种!” 柳玉楼舔舔嘴。黑水的味道淡了些,但总体还是甜的。 她已经明白了,现在她经历的,是林奔龙的记忆和人生! 色彩斑斓的童年,小少爷的笑声中,黑水越来越甜。可是无尽的欢笑与甜蜜在到达顶峰的时候,突然停止了。 命运的轮盘轻轻一转。 林夫人模糊而凶狠的怒吼传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 傻少爷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还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发出迷茫的音节:“妈妈,哭,哭!” 父亲的叹气声里,柳玉楼口中的[黑水]渐渐变酸。 这种酸甜的味道一直延续,最后眼前一转,俨然是她经历过的画面! 没有她柳玉楼参与的、原本的时间线里,林夫人最先发现傻儿子打死了公公,连忙把老太爷草草安葬。林老爷纳妾没了阻力,巴不得见到父亲的死,哪里还有心探寻其中的蹊跷? 却没想到,婚礼前夜,林忠动了手。他仗着许姨娘对自己的爱慕自由出入小院,轻易吓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已经成型的男胎,让许姨娘母子一尸两命! 但他对林老爷的报复,远没有停止! 许姨娘突然暴毙,府里闹诡的传言蒸蒸日上。怕死的林老爷请来了普渡寺的大师驱邪,没想到却发现了偷龙转凤的真相! 本以为有两个儿子,没想到一个没生下来就死了,另一个不是自己的。 为了家族利益,林老爷虽然按捺住火气一言不发,婚礼全程却铁青着脸。 没有想到,他真正的好儿子林忠,却在婚礼当日把这一切揭露在宾客面前,给了他一个好大的“惊喜”! 当然,傻少爷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父亲和父亲的义子“聊”了起来,很是热闹。他高兴得拍手,可是却看到娘羞愧自杀,另一个自称是他娘的厨娘想要上来抱他,却被拖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是自杀,但也隐约感觉到母亲不是在和他做游戏,而是有什么可怕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时候,不愿意嫁给他的新娘子举着金钗悠悠刺来。 看不清路的女儿家,当然没有刺穿他的防御。 可是看着事情一团糟、正在气头上的林老爷却是大怒,不顾亲家的泪,在亲家勉强的恭维声中,把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当场打杀! 血流遍地。 林奔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这一场婚礼,好像失去了很多他爱的人。 眼睁睁看着母亲自杀。 生母落难。 媳妇儿被打死。 父亲要打自己。 傻子嘿嘿地笑着,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父亲让他站在那里受家法,他就受了。 他不是不知道疼。 也不是打不过别人。 娘曾经还笑着夸他力气大,要让他做大将军呢! 可是那是父亲的话。娘说了,要听父亲的话。 林奔龙笑着笑着,直到再也没有了力气。 真的很疼,可是家法怎么还没有停止呀? 傻子抬头望去,父亲的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宾客没有一人来阻止。 柳玉楼嘴里,原本还算是酸甜的黑水一瞬间爆发出无比刺激的感受,又苦又辣,直灵灵地冲上了天灵盖。她差点一口给吐出来。 柳玉楼从来没有想过,舌头居然能是一个通过味觉传递痛的器官! 更过分的是,为了能在三秒内干完一桶,她喝的那叫一个鲸吸海吞。之前甜味的时候,还勉强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但是它突然转苦辣,强烈的痛觉下,柳玉楼整个人都烧成了红色! 太刺激了。 刺激得她都想把嗓子连着嘴整个儿切下来,扔到一边。 诡异喝的东西,都是这玩意儿吗? 如果是第一天穿越来的柳玉楼,一定会把这口水全部吐出,然后想着找地方漱漱口。就像她在净圈寺“会”上做的就行了,握着指挥权,为自己公报私仇。 只管自己爽,哪管此后洪水滔天? 但是不得不说,现在的柳玉楼成长了。短短的几天内,她第一次见血,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受伤,心智、眼界都被诡异世界的一幕幕反复冲击,已经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姑娘、摆烂的大学生了。 当然,也不能说模拟器就完全没有功劳。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每天被自己的金手指嘲讽,她柳玉楼也是要面子的! 柳玉楼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有了变化。 她只知道。 珠娘、法式、蜉蝣、疯狗、许芝芝,都是她认可的人! 我喝! 柳玉楼面目狰狞地,把嘴里那尝起来像是地狱辣火鸡面汤+苦瓜粉+芥末的东西咽了下去。 哦,忘了,她没有面目。 头还在地上呢。 这一次,不是她的错觉。 随着“轰”的一声,她代入的、傻子的身躯同样倒地,头重重撞击地面,同样感受到了抬头看到脚的视角。 ——傻子的心里酸涩难言。 可是父亲还没有停止。 “孽种,孽种!” 巨大的石墨盘砸下。 却再也没有“娘”来护着他了。 被碾压的剧痛里,一生都是笑呵呵的傻子突然眼角滴下了一滴泪。 一瞬间。 明人情,通世故。 第140章 偷龙转凤56:每当逢凶遭难,必有贵人相助(完) 前调甜,中调酸,后调直冲天灵盖,一口下去,直达诡城。 柳玉楼对这滩东西作出了评价。 她的眼前冒着金星,傻少爷临死前被巨大石墨盘打砸的痛楚都传递到了她身上。 头掉在地上,眼球四散一地,缓缓滚动—— 一切都发生在三秒之间。 模拟器的消息快速滚动,但柳玉楼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根本没有力气看,只感觉好难过,好疼。 难过带来的揪心,和身上的疼痛一起爆发,让她一度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 啊,我要杀了这个世界。 柳玉楼想。 太疼了。盛世的大学生哪里受过这种骨头被生生打碎的痛苦,要不是摸不到头,都想自己杀了自己。 她两眼翻白,在地上四处滚动,沾了一眼皮尘土。 似乎是发觉她没空查看,模拟器绕过她的申请,自动开启了语音。 【你触发了[运(紫)(特殊)]。】 满眼的尘土里,柳玉楼的眼球突然看到了一个青衣的下摆。 黎厌突然红了脸,一下子转过身去。 柳玉楼听到了那个从胭脂阁开始,指引着她的,神秘女子的声音。 “哎呀,这是吃了什么?我给你修修?” 她感到自己的头被人温柔地抱起来,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像是被毛刷过,痒痒的。 她的眼球在地上轱辘了两圈,终于在天旋地转中看到了自己——被人抱起来的头。 一根小小的毛笔正在上面挥动着,在她只有鼻子和嘴的头上,写了两个潦草的“眼”字。 柳玉楼:? 毛笔最后一划落笔的那一瞬间,她再一眨眼,只觉得视野突然提升! 她和那个风姿不凡的姑娘脸对脸对上了眼。 也看清了她眼尾的一点泪痣。 “这不就回来了嘛。”专心绘画的姑娘一笑,冰雪初融。 她的眼睛,居然真的随着毛笔的绘制,回到了自己的头上! ——每当逢凶遭难,必有贵人相助。 是“公子”的[运]发动了!!! “咦,还少了一只耳朵?” 姑娘认真起来,先看了看她的左耳,然后在右边她缺失的地方,给她写了一个一般大的字。 “耳”。 那里的疼痛已经不明显了,同样痒痒的。 突然之间,像是世界的隔膜被撤去了一层,柳玉楼骤然感觉自己的听力清晰了不知道几倍! 她现在甚至能听到蜉蝣和疯狗的私语声! 蜉蝣:“冲呀,兄弟,别怂,上!” 像极了撺掇兄弟追喜欢女孩子的高中小男生。 柳玉楼:…… 她的注意力并不在那边,甚至忽视了嗓子里火烧火燎又苦涩难言的刺痛感。她更震惊这支毛笔的神力,居然能让她的眼睛移位,耳朵重生! 她眨巴着一双杏眼,看向正在认真绘制的姑娘。她眉眼都很锋利,认真之下,整个人淡淡的,却因为那颗泪痣,别有一番妩媚风流。 她感到自己的视线又升高了。是头被抱着放回了身体上。 毛笔挥动,这一次,脖子痒痒的。 【你的头长了出来!】 【哟,恭喜你复活了。】 柳玉楼:…… 她第一次没有管模拟器的冷嘲热讽,而是先看向那个青衣女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们这边刚忙完,珠娘却比她的反应更快。 小姑娘一下子冲了上来。 柳玉楼下意识张开双臂。 可是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没有像每次那样钻进她怀里,反而是抱住了那个神秘的青衣女子:“玉卿姐姐!” 柳玉楼:??? 她张开的双臂显得有点多余,孤单单的身影又有点落寞。 青衣女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几乎是瞬间关注到她的尴尬,把珠娘推进她怀里。 柳玉楼:嫌弃。(没有) 她把珠娘搂紧,直直看向青衣女子。 对方适时地开口:“好久不见,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齐玉卿。” 齐玉卿的说话方式很有特色,按现代的话来说,叫做社交牛b症。 虽然她这个人的眼睛像带着火,很有攻击性,但出乎意料的是,她说话的方式却截然相反。 恰如潺潺流水,明明亲近自然,却又有一种清爽的愉快。 她先是承认了自己的刻意试探,为引诱柳玉楼向南表示抱歉。 柳玉楼也是才知道,当初在胭脂阁,齐玉卿明明能轻易夺回珠娘,却放任她带走,就是为了试探她有没有能力保护珠娘! 齐玉卿悠悠道,古往今来,能逃出天罚的可谓寥寥无几,连她这个始作俑者都不能确保一定会成功! 柳玉楼对此早有猜测,还真是没有感到太过意外。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被人当木偶一样戏弄,困进天罚圈,在模拟器内反反复复生来死去。 从希望,到绝望;从正常,到崩溃。 自己的死、父母的死、珠娘法式的死,林林总总,至少几十条命了! 在净圈寺,在醉花镇,在留花寨,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找到始作俑者,一定要让对方死!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齐玉卿三言两语,就把她的满腔怒火浇灭了。 害人的是诡异,让世道混乱的是人心,齐玉卿不过说了一句话,如果没有这句话,难道她就不往南了吗? 人手花的视野里,西有黑蜈蚣和长脚鱼诡,东有浓雾,北有大眼珠子。除了南边,她还能去哪里? 对当时初来这个世界的她来说,相比没有办法沟通的阴诡,能正常沟通的净圈寺和尚们,难道不是唯一的生路吗? 柳玉楼:…… 好有道理,模拟器的发动虽然快,但也是需要时间的。如果遇到一个上来就一巴掌把她拍死的诡,她上哪儿说理去? 更何况这个人还帮她消除了喝下黑水的后遗症,甚至帮她找回了耳朵,她应该感谢她才是! 齐玉卿:“那件事情确实做的不太地道,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 她一笑:“[俗世楼]就在寺外接应着呢,即使觉醒了天赋的珠娘没有打破天罚圈,也不会真让你们困在里面的。” 柳玉楼“哼”了一声,算是暂时相信了她的话。 看在她为她提供了那么多[真心]的情况下。 至于模拟器—— 第141章 抠子转性,[无定匣](无级别物品) 她看向了之前被忽略的模拟器信息。 【大事记:林府一夜风云变,偷龙换凤悲喜连。 来时,乌泱泱一片,白衣带孝。 去时,空荡荡一人,红衣大喜。 你凭一己……忽悠来的队友之力杀穿了林府,让这个大喜的婚礼之夜染满了[半人]的血!】 【你赢得了[半人镇]的仇恨!】 【当前[半人镇]声望:仇恨。】 【你赢得了[诡城]的好感!】 【当前[诡城]声望:声名鹊起。】 【来自鹤骨的寄语:干得漂亮,章台柳,杀光那群不人不诡的亵渎者!】 柳玉楼:??? 谢谢,已经在害怕了。 突然招惹到一个势力什么的…… 不过她就是一个小趴菜,只是想活下去,肯定不可能主动到[半人镇],应该……也没什么吧? 【一路惊险,模拟器守护。愿你的未来更加艰难,下次再见!(微笑)】 柳玉楼:??? 别人都是祝福语,你这是个啥? 而且你一个文字类模拟器,学什么不好学人类的表情?不知道微笑在当代是嘲讽的意思吗? 【潮流的模拟器就是这个意思呢。(微笑)】 柳玉楼:…… 6。 【完成大事件[偷龙转凤]!下面开始奖励结算。】 【[充能]结算中。】 【获得来自蜉蝣的[真心]三钱。】 【获得来自法式的[真心]二两。】 【获得来自黎厌的[真心]一钱。】 …… 柳玉楼快速略过这些重复的信息。 珠娘、法式和齐玉卿的贡献一如既往地占了大头。 来自断魂亭的两位,也一如既往地抠。 和模拟器一样。 或许是因为她最先破解了规则类诡域,还主动喝了黑水,承担了几乎80%的风险,场中几人给她的[真心]有了难得的暴涨。 当然,没有旁观的齐玉卿为什么给这么多[真心]实在很难评。柳玉楼猜不到,也就放弃了纠结。 【共获得:[真心]十两四钱。剩余[真心]:十二两三钱。】 【真身降临模式奖励发放。】 【你获得了来自[梨园]的邀请函!请在一个月亮时内选择进入[梨园]!】 柳玉楼只觉得锁骨上一阵刺痛,她一低头,居然看到上面多了一个印记! 银丝青竹,灰纹鹤骨,赫然是一把折扇! 她试着蹭了蹭,没有掉色。看起来不太好清洗。 回去再试试吧。 她把衣领往上拉了拉,给印记遮住了。 【任务结算中。】 【完成支线任务1:[低回愧人子]。】 【任务难度:绿级。】 【完成度:120%(极其满意)。】 【完成支线任务2:[满饮此杯]。】 【任务难度:紫级。】 【完成度:80%(一般)。】 【警告,警告!因不可知原因,模拟器出现中途断联!】 【故障排除中。】 【排除完成。】 【初步诊断为:(???)(????)天星门。】 柳玉楼:??? 她反应了片刻,才回忆起这个陌生的名字。 正是新皇曾提到要远离的,为了追求力量,敲碎颅骨“破天门”的邪\/教! 那不可知的“星空”,莫非和他们有关么? 【因特殊原因,本次任务难度提升!】 【综合评价:紫。】 【奖励发放中。】 【你获得了——】 柳玉楼不断祈祷:给我点能用上的,能用上的,能自保的! 【你获得了[明烛照雪]的菜谱!】 【[明烛照雪的菜谱(白)]:以茄子、冬菇、水面筋和鸡蛋为主要食材,水面筋和茄子简单滚油煎炸之后,和冬菇丁一起上锅蒸熟,撒上糯米粉和白芝麻,加调料调味。汤底透明,观之如苍山覆雪。鲜甜可口,食材无肉,而有肉味,轻轻下筷,恰如明烛照雪,烛照天南。】 柳玉楼:???这玩意儿像话吗,谁要这个菜谱啊? 【评价:它可能没什么用,但是做起来真的很麻烦。】 柳玉楼:? 【你获得了[一碗团圆面]!】 【[一碗团圆面(绿)]:一碗带着油亮亮煎蛋的线面,滋味上佳,想家的孩子吃下可以回顾妈妈的味道。】 【评价:你打算自己吃吗?器器觉得你不会喜欢它的。(吸溜)】 柳玉楼:???真的不是因为你想吃吗?你一个模拟器,真的能尝出味道吗? 【你获得了[黑水·通世故(蓝)]。】 【保质期七天。】 【评价:也许你会想念它的味道。】 柳玉楼:?并不。 【你获得了[天赋体验卡-偷龙转凤(橙)]!】 【 [天赋体验卡-偷龙转凤(橙)]:一次性天赋体验卡,使用之后,你可以用右手边碰触的物品与距离十米内的任意一件物品进行交换。】 【评价:拿来吧你!】 【因你同时完成了本次大事件的全部支线任务,当前派发额外奖励!】 【你获得了[无定匣(特殊)](无级别物品)!】 【[无定匣(特殊)]:器器也不知道里面能开出什么哦!可能是一本古老的天赋书,可能是一把[红]级的宝剑,甚至可能是珠娘的胖次!】 【评价:考验欧气的时刻到了!】 柳玉楼:??? 这张橙级的[天赋体验卡]倒是很有用,尤其和那些菜谱、面条、诡异饮料对比,更显得难得。不止在诡域里,就是在现实,它也能起到很大作用,算是其中最高的奖励了。 至于这个[无定匣(特殊)],她本来还抱着很高的期待,直到看了简介…… 也就是说,石头也可能开出来呗! 【宾果!】 柳玉楼:? 话是这么说,到底是第一次拿到这个东西,她还是搓了搓手,要不是实在没有条件,肯定会沐浴焚香一番。 【你在画什么?】 模拟器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 柳玉楼被它唤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画着很多复杂的符号,而自己的心里一片空空。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模拟器才没有看懂她的心声。 “啊,这是抽卡玄学,我已经成习惯了。” 柳玉楼一边回答着,一边手上下意识地画了一个“乐”字。 【这是音乐的符号?】 柳玉楼:“没有啦,是网络用语。” 一边说,一边写了一个“典”字。 模拟器第一次受到了打击,沉默了。 玄学准备完毕,柳玉楼的意识在【无定匣】上轻轻一点,不自觉伸出了手—— 第142章 [天星门内门弟子令(特殊)] 【你开启了[无定匣(特殊)](无级别物品)!】 【你获得了[天星门内门弟子令(特殊)]!】 【[天星门内门弟子令(特殊)(级别不可评判)]:血肉苦弱,去头飞升。去掉头,才开始成为自己人!这是天星门为已认定的内门弟子颁发的信物,与个人身份绑定,捡到者使用会被抓去打碎头颅。内门弟子本人持有此令,可以进入星空!】 【温馨提示:好心的器器已经帮你换绑,请放心使用。】 柳玉楼:???这是什么邪门东西???能不能扔了啊?谁要绑定它啊??? “模拟器,模拟器这是啥?” 【器器我啊,是一个遵纪守法的金手指。】 柳玉楼:?你还知道你是金手指呀,谁家金手指天天嘲讽宿主的? 所以,这是啥? 【器器的意思是,我又没进去过,我怎么知道?】 柳玉楼:…… 你不知道,你能换绑? 知道模拟器那儿问不出来什么了,她开始对这玩意儿进行一个名词解释(bushi)。 她只知道,“天星门”是新皇提到过的邪门教派。派内人人在颅骨上穿孔,活下来的,就能进入内门。 当然,活下来的都成为了疯子。 连同样疯癫的新皇,都觉得对方无法理喻! 看上面的解释,确实是一个疯子教派! 而“星空”,[偷龙转凤]副本里她不小心直面过,是连模拟器都能屏蔽的,有生命的一个东西! 邪门! 柳玉楼默默离这行字远了点。 【结算完成,奖励发放完毕,玩家可以自选取出时间,存储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亮时。】 【物品取出后,不可放回。】 【滴!】 【因[任务]模块提前解锁,模拟器进阶内容更新!】 【完成二十次[模拟],模拟器内天赋抽取概率将大幅提升!】 【当前模拟次数:15。(最开始的五次免费模拟不计)】 【今日[鉴定]次数:已使用。】 模拟器里信息一顿跳动,但是现实里也就过去了几秒。 这么多次和模拟器互怼,柳玉楼不觉早就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至少表面上,她只是走神了一个瞬间。 齐玉卿的手摸到了珠娘的头。 珠娘蹭了蹭。 【嘻,你的小美女要被拐走了呢。】 柳玉楼:?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失落,珠娘吐了下舌头,回身蹭了蹭她。 柳玉楼:…… 齐玉卿这时开口:“实在不好意思呀。我的身份看着不错,实际不方便暴露在人前,因此不能直接带走她们,谢谢你救出珠娘。” 柳玉楼不知道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抱紧了珠娘:“你想说什么?” 齐玉卿:“打破诡域不容易,我本来打算出手的,没想到你们居然出来了。” 她说了一句,把珠娘的耳朵捂上了。 “你的功劳占了绝大部分,肯定明白这有多艰险吧?” 她语气虽轻,却是字字清晰:“珠娘是[天]字天赋,[天]字出现,必逢乱世,会有无尽的人想要杀了她,妄想终结这一切。” “她将面临无尽的追杀,刺杀,制裁。她是你我的妹妹,这种滋味你我都体会得格外深刻,肯定不愿意她再去承受。” 柳玉楼下意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错,我们会保护她。但是来刺杀的人,比蜉蝣、黎厌还强的,大有人在。——” 她挥手,在柳玉楼将要张开的唇上轻轻一点。 “我知道你想说,珠娘可能很厉害。” “但她太小了。身体受不住长时间的奔波和战斗。” “和你走,蜉蝣他们也有要事,做不到一路相随,失去训练,反而是浪费了她的天赋。” 柳玉楼大概明白了,珠娘就好像一枚还没有做好的核弹,看似威力无穷,实际上只有一个电池的电量! “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亭台楼阁],不会害自己人。” 的确,蜉蝣能为此忍住深仇大恨,这句话是真的! 柳玉楼眉头紧锁:“但珠娘她害怕橙色、红色、不自由和杀戮,你确定能让她远离这些吗?” 齐玉卿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你俩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柳玉楼:“短短几天,我还没有这么自恋。” “你还挺照顾她的,若不是……”齐玉卿轻叹一口气。 “不可能。”那泪痣轻晃,齐玉卿一口否定。“我不能让她远离这些,从她觉醒了天级的时候,就失去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资格。” “山岳倒塌的时候,你见过那一棵树能幸免吗?” 柳玉楼沉默了。 这个诡异世界,这整个大离,都像是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 不可能因为她和珠娘找到某个高层的好位置。 就幸免于难。 “必须如此吗?”柳玉楼问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必须如此。” …… 一阵沉默。 柳玉楼突然道:“我不相信,你给我下一个保证。” “我保证不伤害珠娘——” “不是这个。”柳玉楼说,“你以[俗世楼]的名义保证,找个小屋也好,地下几千米也罢,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把我绝对保护起来,哪怕是世界毁灭,也不要让我受伤。就一瞬间,就这一会儿,我要你绝对[真心]的保证!” 齐玉卿一愣。 “绝对真心!”柳玉楼强调。 “要多久?” “问你呢,模拟器,你时速最快能拉到多久?”柳玉楼在心里无声问道。 【器器,器器不知道……】 柳玉楼把它毒舌的话原封不动返还:“菜鸡菜鸡!懒蛋懒蛋!” 模拟器: 【?】 柳玉楼火上浇油:“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废物!” 【?】 模拟器: 【1:31,536,000!】 一天秒,一年365天,一秒一年! 激将法生效! 柳玉楼:“我要一炷香的时间。” 第143章 隔断山巅 齐玉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冲着蜉蝣、黎厌在的方向勾了勾手:“黎黎,来。” 蜉蝣:? 他用好像被背叛的眼神看着黎厌:不是说你俩没啥吗?怎么专属爱称都出来了? 疯狗自当了新娘(被迫)、杀了新娘的父亲就一直神情恍惚,没有关注到蜉蝣的眼神,而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他还穿着嫁衣,不过掀了盖头,男性特征就格外明显,倒像是芝兰玉树的新郎官。 如果忽略他脸上的血色的话。 “保护她。”齐玉卿道。 黎厌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你知道的,我只有——” “保护她!”声音冷了下来。 对一把刀的命令,从来不会下达第二遍。 黎厌低头,不甘道:“是。” “我以[亭台楼阁]的名义保证。”齐玉卿转向柳玉楼,认真道,“我愿意对你施行绝对保护,无论诡异入侵还是皇朝覆灭,无论人这一物种还在还是消亡,都保护你,照顾你,接纳你。只要你保证传递火种,[亭台楼阁]将永远对你矢志不渝,为了守卫你战到最后一人,直至这个世界的尽头。” “若有违背,万箭穿心而——” 她将要说出口的毒誓被疯狗黎厌立刻打断了。他咬牙切齿把上面的话重复了一遍:“若有违背,我万箭穿心还是刀山火海,任你挑选。” ……?你俩还挺好磕的。 柳玉楼也就感叹一句,她没空管这些儿女情长:“器器!” 【诡异乱世模拟器为您服务!】 “开始模拟!” 【消耗当前所有[真心],超快速模拟开启!】 【当前剩余[真心]:零。】 【第一年。】 【你和珠娘被齐玉卿带到了万米之上的隔断山巅。在半途,你看到了高山上的巨眼!】 【“这是[观世眼]。”齐玉卿看你感兴趣,为你说了一声,但是没有过多解释。】 【渐渐地,随着你们走上隔断山脉,浮云也被你踩在脚下!】 【向北看去,塞北,原始、淳朴的部落围成圆形,正在狩猎。再往北看,一片白雪皑皑!】 【向南看去,你熟悉的春城、醉花镇、堕马镇,比指甲盖还小!】 【渐渐地,这些景色都看不清楚了。】 【海拔的前两千米,虽然难爬,但也就是寻常野山。 两千到五千米,悬崖峭壁,寸草不生。 没有落脚之地,你们寸步难行,几次差点掉下去,幸好被黎厌拿刀扒拉了回来。】 柳玉楼:?《拿刀扒拉》。 某些人对她的讨厌还真是跃然纸上。 【你没想到的是,五千到八千米,完全是垂直甚至向外倾斜的悬崖峭壁!】 【平常很难看到的阴诡,在这里成群出行!】 【这怎么走?你们一筹莫展。】 【唯有齐玉卿淡然自若。】 【然而就在此刻,竟然有一个穿着貂裘的人乘风驾云,翩然落下!】 【“就是她俩要一起上去?”来人向齐玉卿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了你和珠娘。】 【“你可以叫我零零三,或者风伯。”】 【一阵风来,你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 【风伯把你们带到了海拔八千米的高空。】 【地面八千米之上,空气稀薄,寒风彻骨!】 【风伯:“这是我的极限了,再往上,会死。”】 柳玉楼怎么不明白,这位拥有那难得一见的飞行类[斗诡]天赋? 比起她抽到的[纸鸢(紫)],这个能到八千米之上的人,天赋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 【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睡衣的小男孩飘了过来!】 【八千米之上,如临寒冬,你们都穿着皮草衣物,怕冷的你和齐玉卿更是早已经裹成了球,而这个小男孩,只穿着单薄的一身睡衣!】 【你们一路过来用了几个月,诡异、天灾不知道遇到了多少,“疯狗”黎厌又添了几道伤口,浑身都染满了诡异的血!】 【可是这个小男孩,那么小,那么脆弱的模样,却毫发无伤!】 【偏生他此时此刻,还是闭目沉睡的状态!】 【“零零一。”】 【你听到一个陌生的青年声音说。】 【你连忙转头看向黎厌,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嫌弃地看了你一眼,根本没有开口!】 【“是我。”】 【眼前沉睡的男孩,发出了说话声!】 【“不好意思各位,我还在梦里。”】 【“欢迎来到我的梦里。这里无悲无痛,无冷无暖,四季如春,天下大吉。”】 【酣睡的零零一身上,传来他的说话声。然而你震惊地发现,随着他的讲述,你们真的感受不到八千米高空的寒风和窒息了,就好像回到了地面上!】 【甚至厚厚的、刚刚快要被冻死时,你感谢过好几次的皮草,现在却觉得又沉又热!】 【他并不是在梦游,而是特殊的天赋!】 【齐玉卿脱下了皮草,很自然地递给了黎厌。】 【看来脱下皮草是安全的。】 【你和珠娘有样学样,把皮草脱了下来。】 【黎厌很自觉地把齐玉卿的厚衣物背在背后。对你们很沉的皮草,对他来说好像不过一张纸的重量!】 【“谢谢黎哥哥。”珠娘把皮草递了过去。】 【黎厌犹豫了一下,一起背着了。】 【“呐。”你递过去。】 【黎厌:“自己拿。”】 柳玉楼:??? 【没有礼貌,被拒绝了吧?】 柳玉楼:? 【你抱着厚厚的皮草不敢丢弃。 而零零一就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像是出趟门回家,捡回几个垃圾一样自然地,把你们几个拎到了万米之上!】 柳玉楼:?模拟器你看看你说的像话吗。 《捡回几个垃圾》。 她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垃圾们。 赏心悦目的可爱珠娘,仙姿佚貌的红衣疯狗,风骨卓绝的神秘青衣。 ……和这些人为伍,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误会了,他们是可回收垃圾,而你,我的朋友,你是有害垃圾~】 柳玉楼:? 【出乎你意料的是,隔断山巅,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居然坐落着一座有如飞鸟的亭子!】 【高山隔断,南北不通。】 【嗟尔有亭,在山之上。】 【哪怕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心里也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天下第一。】 【[断魂亭]。】 第144章 失去你的世界 天下第一的断魂亭,居然真的是一个亭子! 而且在那座高山之上! 柳玉楼的双眼骤然瞪大了。 天下四绝都在奇绝之地,那么其他三个,又在哪里? 【你和珠娘被[断魂亭]保护了起来。每日的日用物资,一概由[天宝阁]运送。】 !!!是胭脂阁背后的阁! 柳玉楼默默记下,目前看来,[亭台楼阁]四个势力的安排还真不是随便来的。 [亭]偏军事,[台]偏政治,[楼]管文化,而[阁],是管经济的! 【第二年。】 【暗流涌动。】 【这安逸的日子让黎厌很不习惯,他变得很烦躁,但还是坚持每日练武和击杀诡异。】 【第三年。】 【你听说西南边的“大乾”在进攻大离,突然明白了红兰她们反的“乾”意味着什么。】 【同年,诡异违背“人诡三十年条约”,几乎是同时,对大离发动了战争。】 【“二十四年,才过去二十四年,它们凭什么就违背条约?”黎厌赤红着眼睛,却不知道向谁问。】 【他拿起戟就想去支援,结果被[墓马]传信拦下了。】 【你才知道,原来俗世楼传信,死信都是另有办法化解的。】 【齐玉卿说,“这是命令。”】 【第四年。】 【你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的诡异。】 【[走山诡]、[三月头]、[狼熊]……】 【战报反复,诡异和人的尸体堆积成了山。】 【你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的三条大河,从大离皇城的交汇处一点点变成了红色。】 【断魂亭的一二三死了,一二五死了,很多很多人都死了。疯狗揪着你的衣领,到底是没有背弃誓言。】 【第五年。】 【皇城上的黑蜈蚣,其他人眼中的“国师”“黑龙”突然翻脸,背刺了[台]。】 【据说黑蜈蚣的真相,只有你、珠娘、齐玉卿和一个[台]那边的官知道。】 【可是他们两个没能说服众人。】 【那可是黑龙神,谁能想到,他是一只大蜈蚣?】 【随着[台]的陷落,新皇很快就遇上了宫变!】 【你也是才知道,看似荒唐的新皇,有着如此多的禁军!】 【可是那么多禁军,一夜之间全不见了!】 【新皇身死。】 【大离突然四分五裂,“公子”、帝师晏春秋主持朝政。】 【诸侯霍乱,逐鹿中原,塞北、大乾、前朝“亘”都加入了进来。】 【新一轮的战乱开始了。】 【结盟,背弃,暗杀,合作。】 【人类一边内耗,一边和诡异战斗。 [斗诡]系强者死于围攻和刺杀,[斗命]系强者死在诡异之下。】 【平民百姓,直如土鸡瓦狗。】 【终于人类意识到,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诡异灭种。】 【可是此时此刻,人类已经打不过诡异了。】 【第六年。】 【大乾背后的势力,“天星门”,终于浮出水面。】 【天星门内门弟子,打碎颅骨,开启“天门”。他们几乎人人都有不俗的天赋,连[断魂亭],在红级不出手的情况下都打不过他们!】 【人类莫非有救了吗?】 【所有人眼里都燃起了希望。】 【可是“天星门”,却调转枪口,对上了人类强者!】 【被抓住的后果,就是头颅被生生敲碎!】 【“血肉苦弱,去头飞升!”】 【第七年。】 【[鹤骨]联系了你。】 【“诡城里有个叫[黑丹]的官要找你,我拦不住了。”】 【“看来你说的悲剧,只能在来世实现了。”】 【你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了半天,终于想起,这是珠娘当时[告天子]时,打碎的那个手骨。】 【没想到它还活着!】 【你无所谓:“没关系,让它找吧。”】 【第八年。】 【好端端的,一直在你身边的珠娘,突然七窍流血而死。】 【黎厌因为要死守保护你的条约,没能及时阻止。】 【“这是诅咒,只有人,只有天赋者能用出来的‘命咒’!”】 【[俗世楼]杀红了眼,为这天字天赋者展开了疯狂的反扑。】 【在这之前,[亭台楼阁]只杀诡,不杀人。】 【不少预知系被挖掘出来,预知系,从厕品变成了上品。】 【那可是乱世,如果预知能避免死亡,死亡和底裤、隐私被人知道比起来,怎么选很明显吧?】 【可是连预知系,也不能改变大势。】 【法式死在了复仇的路上。许芝芝为了保护蜉蝣而死。】 【零零三[风伯]死在了暗箭下。】 【“为什么要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保护你,你有什么用?”黎厌每天都要问。但他没有挪动一步。】 【你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如果他出手,乱杀之下,也许能挽回一点点什么。】 【你只是沉默。】 【第九年。】 【像是将星陨落开启了热潮,人类强者一个接一个地死于乱世。】 【诡异和天星门的暗害下,红兰、蜉蝣、圆幡、圆荣、零零一,你见过的强者们纷纷死于非命。】 【俗世楼试图深入诡域,在未来时间的副本里,插手那些时间段,窥探未来的战斗轨迹。】 【未果。】 【未来副本,可遇而不可求,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甚至你熟悉的那些,和人签订了契约的诡,也开始了反叛,或者被其他诡异吞吃。】 【佛像诡、东边浓雾中的将军诡、被带走去完成执念的红绫……】 【全部都消散了。】 【[天宝阁]的日用物资,第一次出现了缺失。】 【运粮官死了。】 【你听说有个饺子诡异在找你。】 【但是饿了的你只想着,如果遇到这个饺子,你要吃了它。】 【第十年。】 【齐玉卿的死讯传来时,黎厌在亭子顶坐了一天。】 【落了满身风雪。】 【第十一年。】 【万米之上,风如刮骨钢刀。】 【活着的人类已经不剩什么了。残存的势力苟延残喘,躲避在黑暗的洞穴。外面的世界白天可见诡异横行,魑魅魍魉,俨然成了诡异的世界。】 【大黑暗时代来临。】 【第十二年。你们的物资快用完了,不得不尝试离开[断魂亭]。】 【没有了零零一和风伯的接应,你硬是在黎厌的帮助下爬了下去。】 【他好像眼里存了死志,只是为了当初的承诺,行尸走肉地活着。】 【严寒,缺氧,诡异,高空。】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但是你和他,居然都没死。】 【可是就在你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你看到了无法忘怀的一幕。】 【“观世眼”睁开了眼睛!】 【刹那之间。】 【天地乱序,诡异狂欢。】 【日月与星同时出现,就在残留的人类为此震惊时,一颗星辰竟然直直地向下坠落!】 【绝望中,只有天星门的人在欢呼。他们念着你听不懂的音节,你只捕捉到了关键词。 “星空,星空!”】 【流火划过天空。】 【两颗行星逼近,引起的引力紊乱里。】 【你们还在攀爬的,坚不可摧的隔断山。】 【十一年战乱,没有波及到的隔断山。】 【竟然轰然倒塌!】 【地裂山崩。】 【山河改道。】 【三条大江大河,被迫与黄沙相拥。】 【岭南林海倾倒。】 【塞北雪原消融。】 【你看到南海的水面突然无风自动,有巨船跨海而来,击水至南海潮涌。】 【八荒惊动。】 【逐浪斩风,起蛟龙!】 【你们在山岳的倒塌间空中避险,可是黎厌再厉害,也不能打碎山川,凌空飞行。】 【你回首望去,青山几重,一眼难穷。诡气森森,烟雾朦胧。】 【横断山脉绕着人类曾经的、现在被诡异占领的城池,连天向天横。】 【而你,和这个世界一起,终结了所有的旅程!】 【世界毁灭,你死了!】 第145章 直男追心上人的方式(为烟雨醉红的加更) 柳玉楼的心剧烈颤抖! 十二年,只要十二年,这个世界就会迎来终结,而战乱,在第三年就开始了! 她的珠娘,跟着她,也会死在第八年,甚至都没有成年! “若有违背,我愿意车裂腰斩,五马分尸……” 可能是看她还没有回应,觉得不够,黎厌还在继续发誓。 模拟器拉满倍速,转眼一瞬间,十二年,现实只过了区区十二秒! 【可把器器我累死了。】 柳玉楼:?您还能感到累呐? 虽然吐槽着,但模拟器确实立了大功。 很多潜藏的危险都被迫提前暴露出来,比如[黑丹]、饺子诡、“天星门”、大乾……都是她要注意的! 忽略这些危机不提,齐玉卿和黎厌,这两个人发下的誓言,居然真的都是真心的! 绝对保护! 无论诡异入侵还是皇朝覆灭,无论人这一物种还在还是消亡,只要传递火种,[亭台楼阁]将永远对你——她柳玉楼——矢志不渝,战到最后一人,直至这个世界的尽头! 模拟器内一条条人命,真真展示了什么叫: 死不背弃! 柳玉楼内心巨震,却是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 十二秒,不过三个呼吸,她好像只是考虑了一瞬间。 “可以了。”她好似无事发生地阻止了黎厌的毒誓,“我就是要个态度。我这种什么用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真要你们的保护?” “我现在相信你们是真心的了,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被保护的价值,这个世界还有在乎你的人,把毒誓收回去吧。” 没人注意到,齐玉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 双目幽幽,深不见底。 可是她眼睛一眨,泪痣之上,又是一片清澈见底的真诚水色。 “问问珠娘的意见吧。”齐玉卿微微一笑,双眼如一泓清泉,跳动着让人心折的坦诚。 珠娘耳朵上的手被挪开了。 “这个哥哥,是好人。”齐玉卿指着黎厌,对珠娘说,“我保证,他能带你变强,保护你,让你以后有能力救出你在乎的人。” “你愿不愿意跟他走?” 珠娘眨眨水润润的杏眼,犹豫地看了看笑盈盈的齐玉卿,看了看突然红温了的黎厌,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柳玉楼。 “玉楼姐姐……” “你的生命在你手中。”柳玉楼说,“每个人的人生由你自己把控,没有人能限制你,也没有人能一直在你身后。” “相伴一程,已经是最大的幸运,问你自己,不要问我,自己决定。” 珠娘低头,她双手绞着衣角,挣扎了好久。 “我……我想救出月娘姐姐……” “我也想。”柳玉楼温柔地支持她,“那就去做。我在南海等你。” “嗯!”珠娘不知道说什么,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柳玉楼却是已经明白了。 没有关系的。 我们共同经历了那么多,无论走到哪里,我们的共同经历都不会改变。 “到了越地,我会帮你问问家乡。”她说,“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把一枚珍珠放进海里飘荡。四海之大,都是你的家。” 这是珠娘在模拟器里,曾经给她说过的话! 珠娘不知道,她只以为她二人心意相通! 齐玉卿上前一步,摸摸有些失落的珠娘,温柔地给出承诺:“不忙的时候,俗世楼会定期让你们知道彼此的情况。等处理好那边的事情,随时欢迎你来看我们。” 柳玉楼:“去吧。我尊重你的决定。” 珠娘泪光中带着笑:“玉楼姐姐,我会回来的!” 齐玉卿:“我们稍后启程,你们先叙叙旧,好好告个别,我有点事情要做。” 珠娘和柳玉楼的悄悄话自是不必说。 却看齐玉卿。 她带着水色的眸子不经意地扫过了有些失魂落魄的疯狗黎厌:“这是……?” “当了姑娘,杀了父。”蜉蝣很快接话。 齐玉卿:??? “细说。”她用毛笔衣袖遮掩一下,但还是忍不住泄漏出一点笑意。 黎厌难得地没有发现。 蜉蝣就把莫名其妙进了规则类诡域,莫名其妙照着柳玉楼的话走,莫名其妙被带飞的事一一道来。 “你是说,她自称来自俗世楼?” “不是吗?”蜉蝣瞬间警惕。 齐玉卿一边给他画上“腿”字、“手”字、“愈”字,一边回应:“当然是呀。” 她眉眼弯弯,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真的有这回事。 也好像完全不在意,随意认了人会发生什么。 至少蜉蝣是完全松了一口气:“没有认错就好!” 他很快奇怪地笑了起来:“这么多次诡域不担心,怎么一见他进了规则类诡域就急着赶来了?我记得你可还有事吧?” (我磕的cp终于成真了的姨母笑)。 不能怪他这么想。 规则类诡域,可是不管多强都会被限制的! 黎厌那么强,在这个本里却根本动不了,也掀不开红盖头! 必须等到二拜高堂才能行动,必须等到有人掀开才能看到! 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很容易死的。柳玉楼可是打出了足足四次团灭本! 齐玉卿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因为金疙瘩在里面啊。” 金疙瘩·珠娘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吓得柳玉楼以为有什么邪祟出来了,瞬间警觉,并给她拍了拍背。 蜉蝣:……? 蜉蝣不死心:“那,那……” “谁知道你们两个都没有给人成功带走,还差点给人得罪了。”齐玉卿冷笑一声。 蜉蝣:…… (心虚地目移.jpg) 蜉蝣心虚地转移话题:“那个……那个……啊,姐,你不觉得奇怪吗,这次狗子都没给你送点什么诡域特产,比如蟑螂诡的须子,刺牙诡的根,三月头的脑袋……” 偷偷旁听了一耳朵的柳玉楼:??? 这都什么啊??? 听蜉蝣这意思,黎厌是每次从诡域出来都送这些离谱的东西! 这是真心想追人家女孩子,还是想把她吓走啊? 能不能送点人间的东西啊! 齐玉卿:“他不是让我给他收着么?这次主力不是他,没有战利品,很正常呀。” 柳玉楼:? 你看看啊,说什么来着,人家女孩子完全没有意识到你在追她啊! (对疯狗恨铁不成钢的眼神.jpg) 至于黎厌,他完全没有关注这边。 第146章 番外3:濠梁之上,自得风流(1) 齐梁,齐玉卿,齐四,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梁,是名。玉卿,是字。四,是乳名。 她在家里排行第四,是她爹齐霖的遗腹子。 前面的三个哥哥还是姐姐都死了。 齐梁不太了解他们,母亲提着难过,索性就不管过去的事。 齐四出生那一年,刚好是武帝(厉王)所在的克明二十七年。 人诡三十年条约刚立,人人欢呼,真正是万民空巷。只是齐家人人缟素,齐梁五岁后,才知道那一年,自己同时失去了三个兄姐和父亲。 孤儿寡母的艰辛,谁过谁知道。为了立起来,齐四自小被当男儿教养。东家讨食,西家要饭,换别人在乱世里一定做不到,但齐四不一样。 …… 这一切要从上一个时代,武帝年间说起。 虽然齐四已经二十一岁了,但属于他们这辈人才的舞台,还刚刚拉开序幕。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 还是先看看美人和英雄的父辈吧。 齐四她爸,齐霖,当得上“天下师”的名头。 多有人受其恩惠才能成家立业。想学书的有机会进学堂,想做手艺的有地方学手艺,不知道避免了多少人活不下去而打家劫舍的悲剧。 可是这么一个举世闻名的教育家,从来没有过一天在家里教育自己的孩子。 因为在齐玉卿齐四出生前,他就死了。 …… 武帝(厉王)时代,是一个能人辈出的时代。 当然,也有[黑丹]这样的败类。 武帝是一个杰出的军事家,但很难说是个好皇帝。他爸灵帝好美色,搜罗天下美人;他自己穷兵黩武,很是压榨了一波民力;他的继任者新皇,不问苍生问诡神,目前来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大离能度过这样三代荒唐君主、经历数十场战乱还没有传承断绝,甚至人才辈出,靠的就是齐霖提出的“家训”之策。 家训不败,家学不断,家族不散。 [三江台]日令颁布扶持,[俗世楼]“化”字部潜移默化,终于让教育的观念根植在武帝一辈心中。 明事理、懂分寸、知礼仪、守纲常。 拿[三江台]日令统计为证,七十年前有能耐科举的只有五十万人,然而自从家训提出,不到十年后,有能耐科举的变成了足足两千九百五十一万人! 不要小瞧这个数字,古代人丁稀少,又逢乱世,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认识字的更是少之又少。 大离十六能科举,做官待遇不差,最重要的是有[三江台]月卫专门防备诡异,守护官员的安全。如果有幸进了[三江台],那可真是吃上了铁饭碗,合家都能得到保护。因此大离的科举比现代的考公还令人趋之若鹜。 多少年轻夫妻活不下去了,就想着生个孩子考科举,好让自己免受诡异的侵扰。为了这个,孩子在家里要鸡炖鸡,要狗宰狗,就是盼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与之相对的是百姓的日子。 看玉楼饥一顿饱一顿的经历就能知道了,吃饱饭都难。 在这种情况下,齐四能敲开一户户人家的门,要到母女两人的饭,着实是有些本事的。 小姑娘聪慧讨喜,又受了人家父亲的遗泽。因此哪怕是这个手艺不轻传的年代,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把自己看家的手艺倾囊相授。 人情练达,百艺皆通。 齐四这个人才,实在是只要不死,就注定会闪耀千古的。 …… 当然,明珠也有沉寂期,在真正大干一番之前,她有很长的一段游历的经历。 空谈误国,得真正看到才行。 齐四,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四处流浪。 在她四处流浪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人,也发生了很多值得一提的事。 比如说,游历四方、资助游乞(黎厌、桑榆等人才,都是来自这里),各有一番曲折的故事。 当然,豆蔻之年过情关,她也有那么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对方叫伊喜,不过,由于没有发生什么,实在是没有好说的。 ……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是自那之后,齐四有了自己的字,变成了齐玉卿。 相比蜉蝣、黎厌这些大仇待报的人,齐玉卿的生活太过平淡。五花缭乱的诡异见识过,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相处过,可是无论是排山倒海的[走山诡]、高山上的[观世眼],还是国色天香的花魁红兰、仙姿佚貌的疯狗黎厌,使尽浑身解数,都无法在她的心上留下一丝痕迹。 当然,其他人感知不到这点。 虽然齐玉卿没有蜉蝣千人千面的天赋,但她就是能让每个人都感到真诚。 也许只有黎厌微微感知到了一点真实的她。 也许没有。 齐玉卿几乎走遍了整个大离,见过太多的悲欢离合,越是见得多,越觉得自己虚伪,而且孤独。 她见过爱民的父母官,为了给妻子治病,把民众献给诡异。 她也见过廉政的清官,被金钱和权力一步步腐蚀,迷失在了夸赞里。 齐玉卿和她爸的想法类似,颇有些想要救世的意味。 但是看过这么多之后,她明白了。 救世太虚,太虚伪了。 百姓不在乎谁在坐高堂,不在乎人类和诡异哪个能赢。他们只是想要吃饱,穿暖,过得好,而且不死。 所以[断魂亭]和诡异战斗,他们不太关心。 [三江台]辅佐哪个皇帝,不太关心。 [俗世楼]推广什么文化,不太关心。 反倒是第四的[阁],如果[天宝阁]的钱、粮,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最好了。 省流:别的不想,只想一夜暴富。 大师,我悟了! 等齐玉卿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才发现要实行还是太难了。 因为她一没有钱,二没有权。她的天赋又不适合暴露在人前,因此甚至没有加入[亭台楼阁]任意一方。 清流世家都不沾边,而她发现的那些人才,还没有成长起来。 第147章 番外3:濠梁之上,自得风流(2) 天下人才,何以识之? 自古以来,找寻人才都是很难的。 玉楼在的现代,有中高考。 古代有科举。 诡异世界还有七十二位贤人,自投熔炉,炼制出的“何以识”。 层层筛选,还是会有遗漏。 这当然是很正常的,人又不是市场的西红柿,好的不会又大又亮,坏的也不会直接把自己的虫眼露出来。米堆里还有壳呢,何况人这种复杂的生物? 后来,柳玉楼看着大离hr·齐玉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你是怎么把这些人才挑出来,放在一起的?” 齐玉卿只是一笑。 她慢悠悠地拿起那支毛笔,在空中写了一个“闭”字。 “哦哦,是因为善于窥探他们关闭的心门吗?”柳玉楼思维很是发散,“还是因为闭门造车不如广开言路?” 齐玉卿写完了第二个字。 “嘴”。 “闭嘴”。 被封印说不出话的柳玉楼:??? 事关天赋,齐玉卿不好说,只要知道,她的天赋能在游历的同时找出天下人才就够了。 如果柳玉楼能够知道,也许能对这个天赋进行准确些的形容。 大概相当于小半个完全解锁的模拟器系统? 至少一部分功能,相当于无限次的模拟器[鉴定],反正人才在她的眼里,是和常人与众不同的。 因为实在不适合暴露,齐玉卿只能流浪着,暗中找着加入[亭台楼阁]的机会。 直到某天,被[运]吸引到某个人的面前。 【[运(紫)(特殊)]:这是一个独属于天命帝师的天赋。借福借寿,你的死亡将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在城市人才产生率+50%,人才死亡率+20%。每当逢凶遭难,必有贵人相助。】 “啊。” 落魄的天命帝师·公子·晏春秋和未来的hr·齐玉卿对上眼的第一眼。 双方心里同时跳出来一个词: 贵人! 一个衣衫褴褛,一个落拓街头。这就是这对绝世君臣最初的相遇。 …… 关系户空降。 这是俗世楼众人对齐四的第一印象。 俗世楼有“文”“化”“仙”三个部门,“文”字出谋士,“化”字掌教育,“仙”字研究神秘莫测的天赋。 不巧,公子晏春秋给齐四安排的,正是“文”这个部门。 谋臣都是有些傲气的:“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连天赋都没有,凭什么和我等并列?” 齐玉卿看了看四周:“你在说我?” “就是你,小丫头片子,难道不是靠出卖色相才上来的吗?” 齐玉卿毫不愤怒。 光影之间,她眼角的泪痣轻轻闪烁了一下。 “你确定是我?而不是你那个最近突然高升的夫人吗?” 谋臣甲的脸色突然就变了。 “不可能!我夫人对我忠贞不二!” “你别笑。”齐玉卿转头,对另一个嘲笑她的谋臣乙说,“你夫人倒是没事,倒是你弟弟最近让他多积德行善,不要杀生,否则会有血光之灾。” 话是这么说,早有疑心的谋臣甲却是匆匆赶了回去,有幸撞上了自己夫人和她上司“泡茶”的名场面。 该谋臣的脸一下就绿了。 而谋臣乙不当回事,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弟弟游山玩水,在离家很远的野外杀了一只小蛇,果然夜里被一只大蛇千里追寻,吞入腹中。 好邪乎! 事后,有人问齐玉卿怎么发现的,她只一笑道:“甲,财运上升,而夫妻宫犯冲。” “乙,面露黑光,太阳穴青黑。” 再要问时,她就把手指一点唇: “天机不可泄露。”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齐玉卿善识鉴,能知人的说法,就在俗世楼流传开来。加上她个人魅力着实出众,很快的,那些关于她“毫无天赋”的说法就销声匿迹了。 又过了一些年,齐玉卿甚至做到了[文]字部的部长,得到了“文”字部专属诡异的认可。 也就是那只拥有诡异力量的毛笔。 “司文”。 …… 不同于寻常黄杆白毛的毛笔,“司文”是翠绿翠绿的。 每次齐玉卿拿着,柳玉楼都觉得她叼了一根葱。 每当想到这么一个不俗的人叼着一根葱,她就想笑。笑死,送她都不要好吧! 直到柳玉楼知道齐玉卿一身战力,全靠着这根笔。 齐玉卿,战力:1。 有“司文”的齐玉卿,战力:90。 柳玉楼:???撤回,撤回!请把它送我,谢谢,我是大学生。 模拟器都不由嘲讽。 【曾经的我你爱搭不理,如今的我你高攀不起。】 柳玉楼:? 知道了这玩意儿的实际战斗力,柳玉楼甚至觉得这绿油油的笔好看了起来。 什么,什么绿油油?这是嘉竹翠色,清水之风。 齐玉卿:? 但是要问起这根笔的由来,齐玉卿往往会沉默。 “没什么好说的。”她说。 可能是游历太多,她总是把过去轻描淡写地揭过。却不知道自己看着寻常的记忆,也是别人记忆里最波澜壮阔的颜色。 …… 至于这种状态的由来…… 其实齐玉卿是知道的。 那个没有什么好说的,豆蔻时代的心动。 将明未明的天空。 如玉的少年君子把荷叶一折,悠悠地倒扣在水面。 “取字就叫玉卿,可好?” 半点晃进去的水里,倒映着满天繁星。 满船星月,入他行杯。 “玉卿,看。” 少年把那酒盏向着天边,遥遥一掷。 不想恰逢日出。 金杯沉水,金日初升。玉盏所划过的天空,恰有一线日光,照亮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像是最盛大的火焰,万顷波光,突然开了金光一线。 斗转星回,踏碎了满江浮萍。 照亮了他眼里海晏河清。 她眼里笑意盈盈。 …… 而今弦断,知音无人听。 …… 情关已过,齐玉卿水泥封心,对伊喜的感觉确实只剩同僚之情。 但是那份经历毕竟还在,导致齐玉卿对人间疾苦满怀真心,却又对自己,怀着同等程度的无心。 人间疾苦,忧愤不能平,她的信念是终将有一天把这些乱象终结。 因此,齐玉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黎厌对自己的爱慕呢。 齐梁这个正式名字的由来,也等水到渠成那一刻再说吧。 第148章 我独南行 黎厌是在荒原里长大的。 黎厌的父亲并不待见他,小黎厌得到的只有辱骂、指使、愤怒、嫌弃。 即使黎厌三岁入荒野,也明白,对待家人的话,这是不对的。 那什么是对的? 小黎厌观察着。 夜晚的野外,诡异之间,没有父母,妻子,只有生与死。 见面就是杀。 都成了诡异了,还要繁衍吗? 白天的野外,动物之间,倒是有点感情。 我叼来一块食物,搭一个窝。你接受了,住进来,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们从今以后,就要共担风雨,寻找食物,面对敌人。 哪里有那些诗情画意,文人气氛,哪里有什么风花雪月? 抢了很多次动物们求偶的食物后,黎厌好像明白了什么。 哦,对自己来说,最能带来利益的人,是“心上人”。 而对“心上人”,是要这么做的。 所以当他有了“心上人”后,他能想到最好的,就是学着野兽对爱侣的样子,带回各种求偶的物品。 灵风山马鹿的角。 [三月头]的花蕊。 发霉的梨花狼熊肉干。 [走山诡]的尸块——[走山诡]死后短时间内,会变成海蓝色的水晶,极美。 但是这唯一有点漂亮的东西,在半路融化了。 疯狗错失唯一一个有点漂亮的东西。 愤怒之下,疯狗那天对诡异大开杀戒。 那天,齐玉卿收到的奇形怪状的物品+n。 黎厌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战利品,还不能证明他是荒野中最强的那只。 殊不知齐玉卿很长一段时间看他,都像看往家里捡回各种奇怪战利品的小狗。 齐玉卿:哟,看不出来,有的人看着冷情冷面,对断魂亭归属感还挺高的么。 很难说这位被柳玉楼誉为“大侃hr”,以识鉴能力着称的人,是真傻,还是装傻。 可能是那年日出,如玉的君子遥掷金盏,一口湖中盛来的琥珀光,醉到了今天。 自那之后,她眼里的火焰只为生民,连她自己的躯壳也要焚尽,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再也容不得一个为了她的人。 也有可能看出疯狗的“心上人”并不是她齐玉卿,而是那个她一瞬间的风采,那个最能带来利益的、能让他生存的路。 齐玉卿的脸上似乎写满了这么几个字: 莫挨老子。 齐玉卿:都给我干活啊,一天天的不想着干活,谈恋爱干啥? 当然,黎厌的追求方式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即使是柳玉楼这种有贼心没贼胆、性向不明的母胎单身狗,面对一个天天送自己尸块、毛发、骨头的大帅哥,也很难下得去口。 哦,玉楼是究极单身主义,没事了。 却说黎厌失魂落魄,倒不是发现了齐玉卿对自己(和所有人)的忽视。 而是因为杀了新娘子的父亲。 按说他求生多年,杀掉的诡异、歹人不下万只,怎么会因为区区一只不人不诡的[半人]失魂落魄? 实在是他从最后喊着“乖儿”老头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缺失的父爱。 怕死,但是祈求、咒骂之后,愿意为之死。 违背本能。 放弃生命。 不为利益。 不求回报的爱。 着实震惊了信服“你咬我一口,我就要回一拳”的野兽法则的黎厌。 ——“心上人”,明明是最能带来利益的,增大生存几率的同类。 为什么他会不求回报? 为什么他会跟我道歉? 可是这句迟来了十八年的,父亲的道歉,在黎厌刚刚明白过来一成的时候,就被他亲手扼杀了。 他内心的震动可想而知,一时之间,那双好似仙人在世的眸都失去了颜色。 齐玉卿眉梢一挑。 飘落一句。 “做的不错。” 这句难得的夸赞似乎是黎厌的错觉,因为下一秒,齐玉卿就伸出修长的手指,从柳玉楼腰间抽走了那块刻着“楼”的鱼符,俗世楼的信物。 而且同一时间,柳玉楼还说了那句“退出游戏”。 虽然他们听到的,只有“退出”二字。 自然而然,没有任何反应。 齐玉卿转着鱼符,转向柳玉楼道:“用着感觉怎么样?” “啊,啊?什么?”柳玉楼懵了,“这不是给珠娘的嘛?” 她也不想想,珠娘都入了[断魂亭],还要俗世楼的信物干什么? 可是真有人……能算到那么久的以后吗? “现在是给你的了。”齐玉卿一笑而过,随意应道。“要不要入我[俗世楼]?” 柳玉楼一摆手:“没兴趣当牛马,不干,拜拜。” 齐玉卿:“倒也不用当牛做马。” 柳玉楼:“那也不当吗喽。” 齐玉卿淡定自若:“骂[楼]?你随时可以骂,没点傲气,算什么文人?有做的不对的地儿,说出来刚好改正呀。” 柳玉楼:? 你是怎么做到没有听懂还能一本正经回应的? 齐玉卿完全不尴尬:“[白]级天赋,每月月俸一两,[绿]级每月三两,[蓝]级十两,[紫]级一百两,若你进来,从[蓝]级算起,何如?” 柳玉楼拒绝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 一两,足够三口之家过一年,怎么着也等于现代的一万。 一个月十两。 【我也不想的,都是她给的太多了!】 柳玉楼:? 看她明显意动,很有经验的齐玉卿补充:“不会有什么限制,相反,还能得到[亭台楼阁]的庇护,也更方便你去看珠娘。职责么,除了入门的考核,每半年完成一件能力范围内的事就行,如何?” 每个月拿着十万以上的工资,半年还只用上几天班。这待遇,怪不得人人都想觉醒天赋,当真是一步登天! “咳,”柳玉楼转手比了个心,“不错,我当时就说愿意为俗世楼发光发热,当然始终如一。” “等等,入门考核是什么?” 齐玉卿微微一笑。 “你们来时的路上,应该经过了留客岭吧?” 似乎是想到了留花寨,曲钥匙,许芝芝的脸色突然白了。 没想到,齐玉卿完全没提这茬:“那里的客栈经营了十几年,却突然倒闭了。我来时路上看了看,新生了个诡域,也就是[绿]级的难度。” “怎么样,可敢一试?” 柳玉楼一咬牙:为了每月十两! 也为了…… 冲淡离别的悲伤! 珠娘要逐渐强大起来,她怎么能拖后腿呢? “试!” 第149章 同福客栈1:雪里芭蕉 这是柳玉楼第一次主动进入诡域。 虽然不是第一次离开模拟器,毕竟模拟器不太靠谱。饺子诡、星空出现时,模拟器都掉线了。 但是她确实是第一次在没有模拟器,甚至连作为后盾的珠娘都没有的情况下,孤身一人进入诡域!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吐槽,模拟器突然蹦出来一句。 【好心的器器可以为你提供陪聊。】 柳玉楼:?谁要你陪聊啊! 【那好心的器器可以为你提供付费陪聊。】 柳玉楼:? 总而言之,法式回净圈寺,蜉蝣、黎厌和珠娘去断魂亭,连带着黏上的许芝芝一起。 蜉蝣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某个预知系从懂人事起,就一直在算自己的姻缘,终于算到了他? ——毫无交集,但是因为相信我自己的预知能力,所以我相信,我的未来会有你。 很难说许芝芝是对蜉蝣一见钟情,还是爱上了能把控命运的自己。 抛开这些儿女情长。 林忠早在诡域解开的那一刻变成了人。 大仇得报,周边围着一群高级玩家,他不声不响脚底抹油,成功没有被人发现。 齐玉卿不知所踪,也不说为她留点什么。 只留下柳玉楼一个——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任何退路,只有她自己了! 众人往北,我独南行!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 柳玉楼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大堂里。 衣着暴露的老板娘打着算盘,头也不抬,道:“客官,欢迎来到同福客栈,打尖儿还是住店?” 柳玉楼手指敲敲桌子,放上一小块还带着珠娘温度的碎银子:“咱们这儿有什么讲究?” 一边搭话,她一边观察着四周。 有些旧了,但没有腐朽的木楼梯;颜色变深,但擦拭得干干净净的窗棂。有着茶渍的茶碗,轻微变形的酒架,无一不反应出这是家上了年头的客栈。 虽然上了年头,主人家却是很爱惜的。 “讲究?”老板娘抬眼,“又不是富贵人家,荒郊野岭的,来者是客,能有什么讲究?规规矩矩的,不是束缚人么。” 她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 柳玉楼看了一圈,视线才回到堂前最明显的那里,正挂着四个大字: 同福客栈。 “会玩!”柳玉楼不禁赞叹道。 老板娘挑眉,看了她一眼:“玩什么?客官,可说好了,咱们店是正经店。虽无讲究,但按咱们留客岭的规矩,东西损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风铃轻轻摇晃。 一个黑衣的中年人从二楼一步步走了下来。 他带着刀疤的脸看了一眼柳玉楼,状似无意地,擦拭着自己手里的刀。 柳玉楼:? 这位半人还是诡异大哥,把你手里的刀收一下呗? 这应该就是客栈里的打手了,她想。 同福客栈建在这么个关隘口,又是不下山的唯一歇脚点。客人走南闯北的,肯定不只有逃荒的难民,也有避难的逃犯。 蜉蝣曾说这地儿收费很贵,这些人意识到被坑了,肯定会反抗。这时候,店家就需要点武力保障,这和现代酒店里的保安、皇宫里的侍卫是类似的。 柳玉楼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那个,会玩的意思是赞赏咱们这儿的装修,不是来砸场子。” 她一指那写着四个大字的匾额:“蕉叶联,叶子绿色,叶子的经脉墨色,字选用石黄色,勾着乳金边,配色够绝!” 老板娘一愣:“哟,还是个雅人。” 柳玉楼:“咳,那个,这位楼上的大哥可以收了刀吗?” 老板娘漫不经心道:“小二!来招待!” 黑衣中年男子把刀一丢,沉默地走了过来。 柳玉楼:?你们这黑店这么穷的吗?一个人打两份工? 打手兼职小二,真的不会把客人吓跑吗? 柳玉楼敲敲桌子:“且慢。我想问问,咱们这儿住店多少钱?” 她捏了捏手,比了个要钱的姿势。 但她忘了,诡异世界是没有这个姿势的。老板娘还以为是什么暗号,嗤笑了一声:“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可搞不来什么暗号。没有特殊服务,甲字房一夜百两,乙字房一夜十两,丙字一夜一两。” 柳玉楼:哦。 等等,你说啥? 什么特殊服务? 【搞得人心黄黄的。】 柳玉楼:?你这个模拟器太不正经了吧?不是说陪聊要钱吗? 【略。】 柳玉楼:?你有舌头吗你就学人吐舌头? 忽略掉欠揍的模拟器。 这房子的价,未免也太贵了些。 连中间的乙字房,一个晚上都要睡掉她一个月工资! 丙字房,睡掉三口之家的一年生活费! 甲字房,那更是奢靡至极! 这要是没点差别,谁愿意买啊? 如果柳玉楼是在现代,遇到一万+一晚的房子,社恐都得变成社牛,肯定扭头就走了。 但是这里是诡域。 她凑合住住没什么,但如果这价格,不止关联着住宿条件,还关联着……她的安危呢? 柳玉楼:“三个等级的房子,可有什么差别?” 老板娘有点不耐烦了,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敷衍道:“甲等有甲等的待遇,乙等有乙等的待遇,您住还是不住?别打扰我们小本生意。” 柳玉楼:? 服务态度:负一星。 “住,当然住。”柳玉楼却是没有表露出来这份不满,而是踱步到那匾额下面,“这蕉叶联,不是该配粉色墙么?粉色显色,可以称为‘雪里芭蕉’。” 出乎她意料的,老板娘居然没有说什么。 倒是帘后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飘巾的书生:“今儿是个雅客,知己,夫人呐,我看这房费要么就免……” “噼里啪啦”一阵声响,是老板娘的算盘砸到了门框上。算珠迸碎一地,满地乱滚。 柳玉楼帮着捡了两个,实在是太多,就不再找了。 “姓宁的我告诉你,”老板娘一下揪住了飘巾书生的耳朵,一下子把那还算有几分儒雅的气质败坏了个干净,“老娘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废物。养家养家不行,读书读书不行,床上也不行!” “夫人,夫人呐,给为夫留点面子……”书生告饶道。 “面子?面子值几个钱?当着老娘的面,就敢乱认人家小姑娘当知己?” 宁书生:“君子交谈论心,不论男女……” “我呸!您还君子呐!”老板娘唾了一口,“你结交的哪个是好东西?免单免单,你看看你那些个狐朋狗友,免了这么多次单,来这儿白嫖了多少次,哪个发达了来接济咱的?” “哎呀,那他们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迫不得已?”老板娘冷笑道,“别人穷我能理解,但你那俩挚友,穷?” 老板娘把残存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摔:“民间都知道,郑公存正气,刘公富流油。一个权如山,一个钱似海。——这是你的挚友不是?” 第150章 同福客栈2:富婆,饿饿,饭饭(为任苍斐的加更) 宁书生沉默了。 老板娘阴阳怪气道:“哼,也是,可能只是你把人家当挚友罢了。毕竟堂堂官至四品的郑大善人、刘运粮官,怎么能认识你一个穷书生呢?” “夫人,别说了。”宁书生的飘巾耷拉下来,讨好地走上去,给她捏肩,“我们自幼相交,他二人知道我的气节……文人当有风骨,岂可受嗟来之食?” “你,你……”老板娘肩膀突然被人握在手里,脸一红,假意挣脱了一下,却发现挣脱不得,也就半推半就地在柳玉楼面前秀起了恩爱,“饭都吃不起了,还要什么气节?你看看十里八乡的,哪个男人让老婆养着的?别人路上笑话,我回是不回?” “夫人,好夫人,莫要提了。”宁书生给她捏着肩,“夫人不是乐意吗?” 柳玉楼:……?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能有人吃软饭,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果不其然,看上去性子爽利的老板娘性格再好,也一把推开了自己男人:“你就会说这样的话,就会说这样的话!老娘十六就跟了你,你说要给老娘挣个诰命,现在还是一介白身,我问问你,诰命在哪里?别说诰命,钱挣过半文不曾?靠你,咱们都得去流浪,命都快没有了!” 宁书生有些尴尬:“咳,那个,夫人呐,你不知道从古至今,多少人怀才不遇。你男人我遇不到识货的,纵然腹有诗书,又有什么用呢?” 他讨好地凑近:“再等等,再等我几年。” “几年几年又几年!老娘我都快老死了!”老板娘揪着他的耳朵,“人家不是那读书的料,好歹帮着打理下店,要么就干点力气活,再不济也能做口热饭。你每天除了看你那破书,还干什么?” “我跟你说生意怎么怎么不景气,你跟我说经济下行;我跟你说我被客人调戏了,你不想着护着我安慰我,反而说什么女人本来就不该抛头露面。”老板娘越想越气,指甲都挠在了他身上,“你那么些书都讲的什么?都读狗脑袋里去了?” “不不,为夫我最近看了一本《致富经》,还有《为官宝典》。只要我愿意豁出去,把长衫这么一脱,嘿!”提到书的时候,宁书生双眼充满了光。 似乎是反应过来老婆并不高兴,宁书生突然一个激灵。 他求生欲拉满,嬉皮笑脸道:“那钱可不就滚滚的来了?等我做了大官,要什么东西没有?买东西都不用花钱,嗨,人家巴巴地送上门来!” 柳玉楼:? 那《致富经》上的东西能信吗? 真有用,人家能不藏着掖着,给自己一家子用,反而堂而皇之地告知全世界? 谁会嫌钱多啊? 换信息发达的现代,一百本里面可能还有一本是真的。这乱世,你信这个? 还脱下长衫,大哥,有没有可能,你这样的,在我们世界去x音扭腰都没人看? 鉴定完毕,一个吃软饭的迂腐书生。 老板娘果然也看穿了他的傻气:“你……你倒是脱呀!我,哎……我倒不是非要逼着你。” 她叹息一声:“如果没有诡异,这钱倒是够用。可是咱们这地界,那祛诡的东西,哪一个不是价值百两?你那些朋友来,各个都开甲字上房,咱们挣钱不容易,哪里消耗得起?” 宁书生没有接话。 老板娘推了他一把:“你,你,哎,锯嘴葫芦,白让客人看了笑话。还不快把我算盘捡起来?刚刚算的东西,可都白费了!” 她看了一眼柳玉楼,有些羞惭。 柳玉楼:? 以她对诡域的了解,下一秒,羞愤的老板娘就该异变成诡异,一边用磨盘大的拳头砸过来,一边说:“哎呀讨厌啦,小拳拳砸你胸口,人家好害羞!” 她被自己的想象弄得一阵恶寒。 所以她赶在这之前开口:“掌柜的,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让我来算算?我很擅长珠算的。” 【你不是文院大学生吗?】 柳玉楼:?文院怎么了,九年义务教育,小小计算,还不拿下? 老板娘瞥了她一眼。 犹疑了一会儿,似乎在怀疑这位客人居然还会珠算。 毕竟乱世里,识字都难,何况十以外的加减? 她长袖一甩,擦掉了嘴边近似诡异口水的不明液体。 粘着一些奇怪液体的账本被递了过来。 柳玉楼:…… 她装作对异常视而不见,打开了这本账本。 在老板娘指定的页面,果然布满了各种数字: 王某,甲房,二百三十一两。 李某,乙房,四十两。 小二周丰收,月俸,负二十五两。 …… 柳玉楼看了一眼那黑衣服的刀疤小二,忍不住问了一句:“小二哥这月俸,居然高达二十五两?” 比她这个未来能吃[蓝]级待遇的人还高? 老板娘抱着手,冷笑一声:“哪儿能呢,看好了,他欠着二十五两。” 柳玉楼:? “之前欠的吗?” “上个月欠五两。” 柳玉楼:……好家伙。 上了一个月班,倒欠公司二十五万。 付费上班??? 别太离谱。 她默默把列的竖式上,那个减号变成了加号。 老板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勾勾画画,还是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这个鸭蛋上面,长的毛方向还不一样?” 柳玉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6”和“9”。 《长毛的鸭蛋》。 “这是六,这是九。它们是阿拉伯数字。”她漫不经心地列着算式,把很多个位数的银两加在一起,很快得出了结果,“八百四十两。” “怎么这么快?” 现代的数学给了古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柳玉楼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是从0进阶到导数的数学哪里是十分钟能讲懂的? 老板娘:(诡异的沉默.jpg) 虽然没有听懂,但是她根据之前计算的结果和柳玉楼的解释,大致推断出来这个数字不差。 宁书生讨好的眼神看了过来。 自己男人认可的雅客,同时又为自己解决了一个算数的大难题。 老板娘挑了挑眉,加了一句信息:“什么钱住什么地儿。甲房上上宾,入宴。” “乙房客人,可吃一口酒。” “丙房客人……”老板娘一笑,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只要被吃一口就行了。” 第151章 同福客栈3:[同福宴]与雪 被吃一口! 柳玉楼吓了一跳:怎么,穷人住你这黑店不配活了是吧? 她很快反映过来,这是同福客栈改成诡域后,新增的规则。 至于入宴…… 是什么意思? 一百两才能入宴,刚从珠娘那里摸来的二百两银票,一转眼就没有一半了吗? 似乎是为了回应她的提问。 【已解锁关键信息。】 【当前任务刷新!】 【根据您当前已知信息,任务更新如下:】 【任务表述已根据您的认知水平进行相应替换。】 【支线任务1·[同福宴]:入住一间客房,全程参与[同福宴]。】 【支线任务2·[大雪]:在被大雪淹没之前,走出同福客栈。】 关键信息? 所以花一百两,[进入甲房],才是最关键的入宴方式吗? 柳玉楼不动声色,在甲乙客房之间犹豫。 听老板娘的描述,乙等客房的房客也是能短暂参与的宴会的。只是能不能全程参与,还得各看本事。 当然,选了丙等也不一定就是死路一条。以她的经验,哪怕是丙等,也有参与同福宴的方式! 任务一很好理解,她看向任务二。 [大雪]。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雪么? 这得多大的雪,才能淹没人?难道是雪崩吗?可是这客栈在留客岭山顶,怎么崩? 她往窗外一看,外面虽然刮着风,但并没有下雪。 宁书生虽然挣不到钱,但是很会拿老婆的利益做人:“夫人,这位客人提出的建议我看不错,一看就是个会修缮房子的贵人,甲等属实太贵了……” “姓宁的!!!” 老板娘咬牙切齿。 她把账本在桌上一拍:“你又不当家,好话都你说了,我来做恶人是吧?真是反了你了!” 但她还是冷着脸,在账本上记下了一个什么,丢过来一把钥匙:“甲等,十两,承惠。” 柳玉楼:??? 富婆姐姐,你被这家伙拿捏了啊! 得了便宜,柳玉楼不敢多嘴,爽快地付了账。 若非如此,高低要吐槽两句这位书生。 她拿着钥匙上了楼,那店小二、老板娘和书生却是都没有跟上来。 柳玉楼见他们不跟上来,便伸出手…… 先推了推丙字开头的房门。 没有动静,也没有推开。 她又试了乙等房,同样失败了。 柳玉楼:?小黑屋是吧。 她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自己的甲等房间。 …… 不到三十秒,柳玉楼就同样面无表情地出来了。 一百两一晚的房间,就这? 没有八百平方米的大床,没有七彩的宝石镜子,也没有高档香薰。 不到二十平米,一张床,一张桌,一扇向外支起来才能打开的窗子。 不能洗浴,不能怡情,连如厕都要下楼一趟! 实在是让人很怀疑,一百两都是[同福宴]的门票,而这间屋子只是附带的赠品。 属于是交给315,都能上晚会的程度。 柳玉楼越想越气,下楼去和老板娘理论,老板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刚刚算账积累的好感度,都在打折之后清空了。 也有可能是宁书生不在,老板娘又变成了莫得感情的诡异模式。 看得久了,黑黝黝却不动的大眼珠子,就有点瘆人。 柳玉楼闭上了嘴。 “那个,其实刚刚是意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自觉改口,“入住体验感很好,房间干净整洁,配送快,包装整齐,拿油滚一下,小孩子都爱吃。” 【怂包怂包!】 柳玉楼:?歪,这位模拟器,但凡你还能用,我需要这么怂吗? 模拟器不说话了。 老板娘只是幽幽地看着她。 对投诉没有反应,对好评也是。 柳玉楼麻溜儿地滚回甲字房,下意识检查了一遍摄像头—— 哦,这里是诡异世界,没有摄像头。 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奇怪的诡异物品,比如黑色的东西、诡异神像、奇怪液体、武器之后,她又观察了一下四周。 没有人跟上来。 柳玉楼点点头,默默支开了窗户,从那里——钻了出去! 【?】 模拟器无语了。 【你不怕摔下来吗?】 “一个合格的打鸭子大师,就要学会利用一切地形优势。”柳玉楼一边在竹子木头间爬上爬下,一边解释,“什么竹楼呀,水管呀,井盖呀,天台呀,都是小事啦。” 模拟器:? 谁家打鸭子爬楼外啊? 古代建筑的榫桙结构为她的攀爬提供了支撑。齐玉卿画的眼睛、耳朵都很适配,像是她自己本来就有的一样。 柳玉楼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乙字房的窗户,往里一看,确认没人后钻了进去。 她很快钻了出来:得,没有想象中的宝箱。 乙字房比甲房还破旧,连桌子都没有,只有一张床。 ……所以甲字和乙字只差一张桌子吗? 一张价值九十两的桌子(误)。 丙字房连窗户都没有,但柳玉楼已经能大概推断出来。 估计就是一间小小的空房,杂物室爆改的那种。 天色已晚,这一日又是逃避新娘版黎厌的追杀,又是反击宾客,又是喝下[黑水·通世故]。 经历了人头落地、又被强行拼回来等等的事情,柳玉楼只感觉自己都要麻了。 同福客栈,奇怪的富婆老板娘,自大又无能的飘巾书生…… 她越想越晕,不觉进入了梦乡。 …… 她是被冻醒的。 推开身上盖着的草席,柳玉楼无比怀念起现代舒适暖和的鸭绒被。 “退出游戏。” 明明知道没有希望,她还是来了这么一句。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柳玉楼感到很冷。 她把厚衣服全都穿上了。 昏倒之前,她强撑着用最后一丝意识关上了窗。 但是好像没有用,冷气嗖嗖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来,把整个屋子的室温带的和室外没有太大差别。 ——救命,知不知道冻久了容易体质寒冷的啊?这破地方,连热水都没有! 柳玉楼喝了一口竹筒里的屯屯糊,叹了一口气。 在空气中凝成了白霜。 柳玉楼:? 别太冷了。 第152章 同福客栈4:您大学生完全不睡觉的吗? 【新的一天,器器和您说早安。】 【祝您碎碎平安。】 【鉴定次数刷新。】 【当前鉴定次数:1。】 柳玉楼:?早吗? 她推开窗,外面还是凌晨,黑黝黝的天色,正飘着鹅毛小雪。 有点太早了。 等等……雪? 怪不得这么冷呢,原来是下雪了。 手心上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得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巨大敲门声。 来人很像大学的宿管,象征性地问一句“客人您在吗”之后,完全不等回复,就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 木头门轻而易举地被打穿了。 柳玉楼转过头:? 看到她没睡的诡异:? 一人一诡相互对视着,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拿着长刀的黑衣小二看起来年轻了一点,脸上还挂着血珠,长长的舌头还没有收回去,仔细看着就奇怪。 打手兼职的小二。 这是刚接完私活回来? 柳玉楼上下看了一眼,才明白那种违和感来自那里:小二哥周丰收的头,居然是180度扭转过去的! 他走进来,居然是倒着的。但是因为头在背后这面,她第一眼居然没有发现不对! 好怪。 柳玉楼不信邪地又看了一眼,这小二的脸、后背、屁股和脚脖子都在同一面,正对着她。 啊,辣眼睛。 店小二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他不懂,为什么柳玉楼打量他的目光这么肆无忌惮。 店小二:?您完全不睡觉的吗? 不睡觉就算了,怎么也不害怕啊? 他哪里知道,另一个世界,有一种生物,叫大学生。 熬夜的神。 即使柳玉楼作息健康,也是个反向熬夜的主:八点睡,三点起,熬后半夜,怎么不算熬夜的神呢? 他也不知道,平常人一辈子都只能遇到一两次的诡异,柳玉楼已经撞见了不知道多少次。 【还死了很多次呢。】 柳玉楼:……?这才是我熟悉的模拟器啊。 对,她还被杀了很多次,但她也不是吃干饭的,杀了人,也杀过诡。 而且模拟器里有着上次的奖励物品、称号,实际上她并不是很慌! 因此懵着的店小二还没开口,柳玉楼就掏出来一个从老板娘那儿投诉时,顺过来的本子,在上面记上:“新的一月,打坏门一扇,又欠二两。” 【你真的很会顺手。】 模拟器吐槽。 柳玉楼:? 店小二属于诡异的狞笑沉默了。 “[同福宴]开始了。”他的话有些尴尬,带着点心虚,“请您入宴。” 柳玉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跟着他的指引出门,看到了“乙”字和“丙”字两扇被打破的门。 店小二还在奇怪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接话,她就来了一句:“三扇,倒欠六两。” 店小二:……? 你比诡异还可怕啊姐姐!别说了!!! 一个高大的中年黑衣诡异,竟然像一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学生,委委屈屈地跟在一米五的柳玉楼身后,看上去十分违和。 至少在入座的那一刻,已经在座的几位客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一些诧异的神色。 他们在观察柳玉楼,柳玉楼也在观察他们: 一个肥头大耳,满面红光,看上去有点像圆荣的胖子。 一个清俊消瘦,沉默中透着一丝威严的郎君。 一个昨天见到的,头上系着飘巾的宁书生,只是同样看起来年轻了些。 文科生认人可能脸盲,但是信息记忆能力很强。把字的形容和人对上,对柳玉楼来说,也是不难的事。 柳玉楼很快把这几个人和老板娘的形容对上。 年轻的宁书生,和他的两个挚友——正直的郑大善人,和富得流油的刘运粮官。 虽然对他们的身份有所猜测,她却是没有贸然开口。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踉跄着跑了过来。 但奇怪的是,他们两个却是身子朝着正面,脸朝向背面,头倒着跑过来的! 因为脸在后面看不清路,一路上他俩摔倒了不知道多少次,磕磕绊绊,可谓狼狈至极。 离得近了,柳玉楼赫然发现,他二人不把头扭回来,不是因为不想,也不是在cosy鹰视狼顾的司马懿(虽然异世界没有司马懿)。 而是因为他二人的脖子,已经像被拧开的双汇火腿肠那样,被旋转了不知道多少圈。 即使现在,导致他旋转的力移开,也恢复不回去了! 正常人的脖子,两只手环绕才能握住。而这二位,完全可以说是一条管子连着脑袋,连柳玉楼那女孩子的手都能一把提起! 真正地,像是鸭脖子上,顶着两只大脑袋。 “各位请,各位请。”其中一个头在背面的来人,边以这种滑稽的姿势跑来,一边忙不迭地说。 他的眼里满是惊恐和讨好,看人也没有店小二的漠然。看向宁书生时,更是毫无反应! 而另外一个人,完全可以说是边跑来边哭了。 看到柳玉楼这个“人”,他们明显激动了起来! 柳玉楼却是没有关注到这种情绪变化,而是…… 她看向了这二人的外在。 他俩的身体结构,和那位转过头走路的店小二一模一样! 柳玉楼突然反应过来:这二位不是店小二那样的打工人,恐怕是除了她以外的,乙字房和丙字房的房客! 如果她当时不是恰好被冻醒,恐怕也会和他们一样,被店小二粗暴的“叫早”服务强行唤醒!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居然没把这二位的头拧下来! 只是不知道,这二位是不是误入诡域的旅人。 柳玉楼没有回头。 她只是默默感受了一下身后看似委屈的店小二,突然觉得惊悚起来! 就在这时,宁书生看向了她这个雅客,介绍道:“这位是刘运粮官。” 柳玉楼附身作揖,不等他继续,就开口:“见过刘运粮官,见过郑大善人,在下章台柳。” 宁书生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二人的身份,看她的眼光更加了一分认可:“二位,这位就是宁某之前提到过的,提出‘雪里芭蕉’的那位雅客。” 如果说对柳玉楼的态度还算平等,那对那个叫着“各位请”的乙等房客,他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宁书生一拍桌子,大喝道:“还不上酒?” (介意请跳,下章)【乱世美人收集器】向您发来了内测邀请 (提前声明:1、本卷为【乱世求生模拟器】番外衍生,在未来会以新书的形式出现——比较长,试试蹭番茄的首秀。 但是正文不会断更,不会影响到正文。——不烂尾是作者的底线。 2、本卷与正文无关!涉及cp(你all),无cp党速速避雷! 3、本卷为短篇形式,每篇都是1v1,你的后宫只有你知道,不会碰面。 4、因为玩家设定超强,所以正式写时可能感觉上会偏向百合\/四爱\/女强,介意速速避雷! 5、考虑到无cp党,《楼月》正文未来会有“模拟器番外”,高度概括书籍内容,剔除cp成分。 跳到下章即为正文!为补偿大家的眼睛,今日更新为【三】章。) (暂定正式发布时间:11月9日,书评段评和催更可能会让作者加快速度,谢谢大家ww) 亲爱的内测玩家,您好! 欢迎打开【乱世美人收集器】。 大离不仅是个乱世,更是诡异横行之世! 与人有关的,叫做[阳诡]。与人无关的,草木鸟兽之类,叫做[阴诡]。 天下四绝的势力,分别以[亭][台][楼][阁]为名,与诡异抗衡! 同样,大乱之世,也是大争之世! 您将化身绝世智者,以情为刃,攻略乱世美人。收集他们的【真心】,就可以延长你的生命! 下面,请在下面的美人们中选择【三位】,以点赞或评论的方式进行投票。 点开评论,可以查收投票反应。 如无意外,票数高的角色会在【乱世美人收集器】中优先出现! …… 男主卡: 【伊喜】: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三江台]月君。光明正大,风光霁月。 【黎厌】:美强惨的小可怜(划掉)纯情的冷面将军(?这么一描述变得好土)。 【晏春秋】:儒雅贵气的夫子,桃李之风。[在正文的时间线里,出场时已经是个老头了(划掉)] 【蜉蝣】: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影子,一个可以用男女老少形容的刺客,千人千面,千面蜉蝣。 【绛云子】:来自世外的无情道士,会在南海卷末出现(?也许),看似无情却痴情。 【新皇】:乐子人,不问苍生问诡神的暴君,但似乎又暗藏乾坤。 …… 女主卡: 【红兰】:国色天香的花魁,却有一柄金钗剑,衣香鬓影中取人首级。 【齐梁】:风骨卓绝的青衣策士,胸有成竹,含笑定乾坤。 【金铃】:塞北明珠。来自塞北的异域美人(出现在塞北篇~可能得第三卷以后了),红衣金铃,天真可爱。 【白苓】:疑似下个副本要出现的人物,头戴斗笠。(为了剧情需求被屏蔽的身份) 【凤楼】:自信勇敢的小龙女(正文出现在南海卷末,或者下一卷初) 【洛回雪】:强大的雪山圣女,一柄剑独断塞北。 …… 其他及非人 【月娘】:清冷如月的美人,却流落胭脂阁。 【百里渝】:洒脱不羁状元郎,因为太好看被点为探花,最后被榜下捉婿,不想随意成亲所以逃了,现为一介白身。 【财生】:[天宝阁]的人,和海外接触较多,思想前卫,甚至会disco。懂[运财],额头有颗珠子,损害了他的外貌。但是他似乎有花不完的钱。(更多内容涉及剧透) 【吉祥】:阴暗自卑小太监。好像暂时还没啥特别的设定,待补充吧,就是喜欢拯救自卑爱人的设定。 【鹤骨】:上一代的能人,自爆流梨园戏子,现在是一个肋骨外翻的骨头花。 【皎皎】:年画娃娃,特别漂亮的小妖怪。但是真身是能一口咬爆成年人的饺子诡呢~ …… 你在找什么? 珠娘未成年不参与哈。 许芝芝这种预知系太可怕了,不约。 法式?啊,你说大和尚吗? 不行,他身上太臭了(物理意义),太臭了,没有后宫文会收留他的,幻视成法式小面包也不行。 …… 其他建议反馈渠道(评论)。 另:模拟器番外出得比较晚,想看的可以关注一下作者不丢了。 钟山水 第153章 同福客栈5: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那乙等房客误入诡域,怕得不行,颤颤巍巍地把从老板娘那里端来的酒倒来了。 按地位次序,刘运粮官,郑大善人,宁书生一人一碗。 乙等房客犹豫了一下,见柳玉楼桌前摆着一个空陶碗,还是给她满上了。 从来没喝过酒的柳玉楼看着陶碗里的液体,陷入沉思。 宁书生做东,那叫一个神采飞扬:“都记我账上,诸位请!” 柳玉楼一推手:“不好意思,我刚刚吃了头孢。” 没有头孢的古代,几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胖胖的刘运粮官开口:“吃了头好啊,吃了头好。” 郑大善人:“吃了包好啊,吃了包好。” 柳玉楼:?你俩机械的一个不像运粮官,像什么吃人的诡异;另一个不像什么大善人,像大馋鬼。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是头孢这个词的问题,立刻换了个理由:“我酒精过敏。” “过敏是什么?”古人的问题x2。 柳玉楼:? “我怀孕了。”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古代能用的理由,“怀了薯片、方便面和冰激凌的孩子。” 【我看你像大馋鬼。】 柳玉楼:……咳。 事急从权嘛。 她心虚地挪开视线,看向三人(诡):这下总不能硬逼着她喝了吧? 酒桌文化要命啊。 却见三个人齐齐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怀孕好,怀孕好,大喜之日,更该庆贺一番!” 三个人影端起酒碗:“请喝!” 柳玉楼不动。 三人也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柳玉楼站起身来。 三个人齐齐站了起来。 都比她高。 柳玉楼还想再试,却见郑大善人眼里渗出了血,刘运粮官胖胖的腰间流出了血和油。而宁书生的飘巾即将撕碎,他看似和善的面容也变得凶恶起来! “不喝?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宁书生笑着道。 因为他压着眉,拧着脸,这个笑显得很是扭曲。 “给个面子,小章妹子。”刘运粮官看似笑眯眯地道,“今儿个不醉不休,不喝,不是兄弟!” 柳玉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小张”是在叫她。 ……忘了这个世界没有[章台柳]这个词牌了。 柳玉楼刚想回答,就看到了一抹血色。 是郑大善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流着血的眼睛看着她。 柳玉楼打了一个寒颤,知道这杯酒恐怕是避免不了的了:“我喝!” 三人的畸变这才停止。 “这就对了嘛。”郑大善人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用宽大的袖袍擦干净自己的两行血泪。 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擦掉的只是汗水。 郑大善人看了看自己的衣袖,不但不怕,清瘦的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笑意。他将酒碗高高举起:“诸位,今日我等结为异姓兄弟,宁弟做东摆酒。” 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示意几位碰杯:“不问往日如何,只求日后无论富贵发达,还是困窘无路,几位兄弟,不要忘了拉扯彼此一把啊!” 刘运粮官呵呵一笑,揉着胖胖的肚子:“哪儿能忘了大家呢?哥几个,可是从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从小玩到大,什么感情咱就不说了。以后无论如何,苦一起担着,福一起享!” 柳玉楼:?谁和你穿一条裤子了?冤枉啊! 请苍天,辨忠奸,她可是母胎单身狗,究极单身主义者! 宁书生飘巾一翘,仰头道:“今日大喜,郑大哥新上任了七品官,是步步高升!刘二哥参军成了副运粮官,是岁岁平安!我开了这同福客栈,是滚滚利来!” 柳玉楼若有所思。 老板娘骂书生的词里有一句,是“郑公存正气,刘公富流油。一个权如山,一个钱似海。” 而现在这两人只是七品官、副运粮员,怎么看也不像是“权如山”、“钱似海”的样子。 她看了看宁书生年轻些的脸,再三确认,果然不是错觉。 也就是说,她一觉睡到了这三位年轻时结拜的场景? 柳玉楼来了兴趣,却发现这三位不动了。 三个诡异把头转向了她。 柳玉楼:啊?还要我说?我怎么看也不像兄弟吧? 但这好像是甲字房的必备剧情。没看旁边那个乙字房的房客,都快羡慕哭了么? 一直在眨巴眼睛,试图传递求救信息的乙字房客:…… 柳玉楼端起酒碗:“额,那个,苟富贵,勿相忘,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大善!”年轻版的宁书生哈哈一笑,意气风发,完全看不出以后那个颓废撒泼的软饭男的影子。 郑大善人清俊严肃的脸上有了喜色:“今日大喜,同福同福!” 刘运粮官:“干了这碗酒!” 柳玉楼不知道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弱弱道:“兄弟一生一起走?” 第154章 同福客栈6第一杯,[郎君清] 四个陶碗相碰的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陶做的碗,居然一瞬间变成了玉斛! 柳玉楼骤然一惊。 身边的三个人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 柳玉楼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 奇怪……刚刚的郑大善人有这么瘦么? 郑大善人:“许久不见,二弟,三弟。” “今日,老哥哥我做东。” 柳玉楼:?刚刚不是还宁书生做东吗? 她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被郑大善人的话打断:“我这杯酒,名叫[郎君清]。” 柳玉楼不由随着他的话低头。 外面还在飘着小雪,他四人坐在亭中。 “此酒名曰[郎君清]。其色晶莹,澄澈若秋水。其味幽幽,清芬如兰芷。” 刘运粮官早看出来这酒不凡:“果然好酒!玉杯之中,更增其色!哥哥,我干了!” 他一饮而尽,露出享受的神色:“甘醇绵长,清雅醇厚,似有君子之风,好酒,好酒!” 见他喝得欢实,郑大善人的忧郁之情也不由得被冲淡了几分。 “饮此酒者,”他幽幽道,“一片丹心为生民,两袖清风平乱世,扶大厦于将倾。” “方才算得上,郎君清。” “噗——” 他还没说完,刘运粮官嘴里还含着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他一边嚷着“怎么不早说”,一边拼命地用手指抠自己的嗓子眼。 “大善人啊,别用你的高标准、高要求,来要求我这种凡人,好不好?”他一边干呕,一边求道,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喝进去的全吐出来,“我只想自保,没那么远大的志向。你也别说我俗,我就是想活着,带着一家人好好活着。——你看看你说的那些,谁能做到?你自己看看,谁能做到?[亭台楼阁]都不行!\" 郑大善人沉默一会儿,忧郁之情更甚。 “其实你不用吐。”他说,“这才是真正的[郎君清]。”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一仰。向前正回来的时候,往玉斛里吐出来一块带着血的黑绿色胆囊! 可他却好像毫无所觉一般,既不说疼,也不害怕。 看着好端端的人,用那双长满茧子的、清官的手,把自己的胆囊撕得粉碎,分别放进了三人的杯子里。 他接连往他自己、宁书生和柳玉楼的杯子里吐了三大口血,一整个胆囊,却是毫无反应! 血淋淋的肉块,在清酒里上下沉浮。 郑大善人恍若未觉,只是可惜:“老刘啊,可惜你不识货,错过了这等好酒。” 血色把原本清澈漂亮的玉酒变成了满是腥气的秽物。 郑大善人还在悠悠念着: “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 “一片丹心,一枚苦胆,又与何人说?” 玉杯之中,已经分不出是血,还是酒。 “怎么不喝呀?” 吐出了胆囊的郑大善人没事儿人一样,凑过来:“小章,是不是不合胃口?” 柳玉楼:……?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叫小柳? “我怕胆囊炎。”她说。 郑大善人:? 郑大善人:“没有放盐。酒哪里能放盐?” 柳玉楼只是沉默。 也许是她的犹豫刺激了郑大善人,他面色立刻就变了:“其他人不懂,咱们兄弟几个还能不懂?” 他看向周围,战战兢兢的乙等房房客还在头朝前、身子朝后地斟酒,丙等房房客吓得发抖,却无法挪动一步。 他突然笑了。 “看来,是这菜色不合胃口。也对,有酒无肉,怎么合适呢?” 他把乙字房房客叫过来:“你,切点肉来。” 乙房客四下一望,哪里有肉?正要去找老板娘,却见刘运粮官吐完,把丙房客往前一锢,再一拉:“切肚子上的,肚子上的肉肥!” 宁书生点点头,满是赞同之色。 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丙等房客吓得不停挣扎,可是刘运粮官虽胖,力气却不小,哪里逃脱得开? 乙等房客脸都发白了,既不敢真杀人,又不敢不听这些诡异的指令——他的头还在背后呢!只能拿着刀慢慢地挪过来,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柳玉楼。 柳玉楼思索一番,直到乙房客的刀都刮干净丙房客肚子上的汗毛,才道:“且慢!” “一片丹心为生民,两袖清风平乱世。冰雪肝胆,这[郎君清]实乃大贤大忠之酒,怎能以俗人的恶臭心肝下酒?”柳玉楼一挥手,“这种酒,就该三两好友细细品味。用了凡俗下酒菜,反而落了下乘!” 郑大善人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眼睛在脸上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圈,从鼻子挪到嘴,再从耳后挪到额头。 “此言甚妙。” 他的头没动,但是眼睛滚到了脖子上,正对着柳玉楼:“贤妹,还不饮尽此杯?” 柳玉楼:…… 喵的,她没喝过酒。不会一杯倒吧? “模拟器,你说我把它倒了会发生什么?” 【会被抓来佐酒。】 柳玉楼:…… 她清点了一下模拟器里未领取的奖励。 [明烛照雪的菜谱(白)]、[一碗团圆面(绿)]、[黑水·通世故(蓝)]、[天赋体验卡-偷龙转凤(橙)]、[天星门内门弟子令(特殊)]。 融了人头的[黑水·通世故]都喝过了,还怕这个? 她柳玉楼,可是要追步珠娘的存在! 她默默把意识挪动到了 [天赋体验卡-偷龙转凤(橙)]上,确保自己哪怕昏迷,也能激发这个天赋。 屋檐外,雪大了一些。 柳玉楼轻轻晃动手中带着胆囊的玉杯血水,一仰头,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 第155章 同福客栈7:郎君别想清 像是干嚼了一口黄连的苦涩。 柳玉楼一度怀疑,自己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胆汁。 眼前,郑大善人脖子上长出的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打了个酒嗝:这酒看上去度数不高,也不上头嘛! 可是郑大善人脖子上的眼睛,怎么开始转圈了? 一阵熟悉的眩晕后,柳玉楼只来得及吐槽一句:“你们诡异世界的饮品都非要有幻觉吗?” 就被拉入了郑大善人的视角。 …… “阳诡吞吃了人的执念才得以生成,阴诡作为禽兽,更是要靠吃人的血肉求生。”一个夫子模样的人正在讲台上讲着课,台上写着两个大字: 常识。 “草木吃水,鸟兽互吃,世间万物,你吃我来,我吃你,所为无非一个‘生’字。” “民吃饭,官吃民,上面,”他用手一指天上,用来替代不能说的皇帝,“也要吃官。” “这个世界,你不吃人,是活不下去的。” “想活下去,只能吃人。” 柳玉楼:??? 来自盛世人的迷惑.jpg 这什么歪理邪说啊? 她没想到的是,底下书院里的学生如获至理,纷纷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频频点头。甚至有那好学的,拿着书,追着先生问:“先生大德,敢问,如何吃人?” “怎么吃人才能不被[亭台楼阁]发现?” “怎么才能把吃人的利益最大化?” 一个士子更是高举着手臂:“先生,我早有经验。花大笔钱,单纯买一个奴才,干活到死,太锋芒毕露了,下策。” 似乎是夫子肯定的眼神给了他鼓励,他昂首挺胸道:“用人之道,攻心为上。给他们房住,让他们自行带着妻子进来,他们就既有了把柄、羁绊,也有了不得不效死的动力。” “如此一来,他们会心甘情愿地,毕生为了这间比马棚还小的小破屋打工,领一点点小钱,再把这些钱都还给主家!” “而且这样,他们还会反过来称赞主家的好!” “到最后,汗也流干了,血也吸尽了,再把这间小屋子一收,嘿,世世代代都得被吃!” 其他士子纷纷赞同,溜须拍马道: “桑兄高义!” “这才是最高效的吃人!” 柳玉楼:??? 她刚想反驳,却听得“当啷”一声。 一个士子站了起来,一把把书摔到了几案上:“谁说不吃人活不下去?” 柳玉楼抬头一看,这位不是读书时的郑大善人,又是谁? “诸位吃诸位的人,我偏要做不吃人的清官。” 郑大善人冷笑道。 众人一愣,然后是哈哈大笑。 “清官?这世道,白纸都给你染黑咯!” “哈哈哈,郑小弟,你还是太天真了!” “莫不是还想当那冤大头,大善人不成?” 年轻的郑书生没有回应这些嘲笑,只是走出门,任由门外的雪扑打在自己身上。 而他像一座毫不动摇的山。 任他风雪,自岿然。 柳玉楼跟着走了出去,却只被风雪扑了满面。 眼前一片雪白。 她睁不开眼。 …… 等她好不容易睁开时,只见空荡荡的玉杯里同样覆盖了一层小雪。 醉了的郑大善人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半截肠子晃晃悠悠,从他的青衫之下晃悠了出来。 哗啦一声,像是案板上挤出内脏的鱼,他的内脏通通从衣服里面掉了出来。 肝胆俱碎,肠穿肚烂。 【呐,你要的破碎感美人。】 柳玉楼:? 你看清楚啊,这是大叔啊哥! 不对,这完全是物理意义上的破碎感啊! 她看着眼前这个忧郁破碎的人,实在很难把他,和那个严肃却真诚地说着“要做清官”、“不吃人”的郑书生联系起来。 尤其是上一秒,书房内是巍峨坚实的男子。 下一秒,却是眼前视若无人,自饮自酌,喝着“郎君清”解闷的中年末路人。 ……中年? 雪花覆盖上了青石板,柳玉楼突然反应过来:她踏入客栈的那一瞬间,看到的是中年的宁书生;而在睡了第一晚后,看到的店小二、宁书生之所以年轻了,是因为穿越到了三人结义的青年时代! 那第一杯没入口的陶碗酒,她还没来得及喝下;碰杯的一瞬间,却到了几年后! 所以这一次,是发达了的郑大善人做东! 她看向开心地笑着、恭喜着的宁书生和刘运粮官。 他们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出酒里的苦涩。 她又看回碎了的郑大善人。 金杯玉盏!财源滚滚! 觥筹交错,一片欢呼间。 而你……又在悲伤着什么? …… “我愧对我的爱妻、儿子。” 郑大善人,在醉了酒后,面对自己结义兄弟、平生挚友,终于吐露了半分心声。 “她和我一样傻得可爱。” 喝醉的人说话杂乱无序,柳玉楼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勉强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郑书生的清官之路,确实进行得比较困难。 在学堂被夫子叫去谈话,被同学嘲笑鄙夷。 在考试当天,寒风瑟瑟中,被人泼污水,撤掉炭火盆,硬是顶着被冻裂的手指、结了冰的衣服考完了全程。 回去之后,就发了高烧,沾染了诡异。请来驱魔的高僧,一听他是个要做清官的,没有钱,都摇头不愿意治。 “到底是命硬!” 郑大善人哈哈大笑,原本就流出来一半的肠子几乎完全脱落! 他边笑,边喷内脏。 “好不容易扛下来,活了。” 考官又给他的卷子恶意打了低分,还被人举报买试卷、替考。 元日,瘦了一圈的他看着窗外灯火阑珊。 那时还是武帝年间,一个叫[黑丹]的三品大员巡游而过,仪仗摆了几十里。 沿途的县,无不被要求奉上随从、美人、珠宝。笙箫鼓乐,才入了东边城门,西边城外的人都能听到。 刚病好的郑书生,初闻自己被卷入舞弊案的噩耗,心中不安。 想宁神休息会儿,鼓乐声震天响,又实在休息不得。 听了邻家孩子的哭诉,他才知道,这位[黑丹],三品大员,随行的人都是达官贵人,随便一个侍女,都比醉花镇的镇花好看。随手掉下来一个头上的珠花,都能买下一整个醉花镇。 可是邻家一群孩子试图凑近看仙女姐姐,却被粗暴地赶了出来。 街头的男孩子被三品官身边的侍卫狠狠训斥了一顿,赏了十个嘴巴子;巷尾的女孩子被路过的马踩断了肋骨,不仅得不到道歉,家里还要出一笔钱,说是那匹马上贵人的受惊费。 何等奢侈,何等骄横! “怎么能这么蛮横无理?” 郑书生越想越气,冲上去就要评说一二。可是却被街头巷尾的邻居们,齐齐拦住了。 “他是三品大员,你是一介无权无势白衣身。草民怎么与官斗呢?” 街头的大娘一边安慰着自家孩子,一边很是真诚地告诫他:“那官老爷啊,可都是大好人,我们不追究,不追究。” “是啊,人家不追究咱们,已经是大善了!”巷尾的二大爷不管自己被踩断肋骨、快要断气的女儿,反而庆幸着,“这要是换灵帝他老人家在位那段时间,整个醉花镇,好颜色的姑娘,全都要被掳去!” “只有清官才是好官!”郑书生急了,“做官,怎么能伤害民呢?” 没有人回应他,只得到了一些同情的、觉得他脑子有问题的眼神。 “这个世界上没有清官。”一个老头子看他可怜,说,“嚷着清官的,都是剥削得更狠的笑面虎,用钱权逼迫百姓只能投他为清官,逼出来的。” “小伙子呐,不要误入歧途啊。” 满地的红绸碎纸。 乡亲们对贪官羡慕的语气里,藏不住对他的鄙夷。 郑书生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清官。” 第156章 同福客栈8:肝肺皆冰雪 郑书生没有放弃。 他算是天真的人里,运气最好的那波。 一路上,总有贵人相助,处处逢凶化吉。 ……听得柳玉楼一度以为他也有“公子”的[运(特殊)]。 郑书生没有天赋,只是很久没有人在暗处发光了。 乱世里的人,几乎都快忘了什么是守序。 想熄灭光的人不少,但想护着的也不在少数。 舞弊案有人帮着平反,外放有人帮着照看。虽然少不了听说他要当清官后,一堆贪官的联合制裁、打压,但他总体上,还是在偏僻的南海边,潮州脚下,赢得了一个“郑善人”的名头。 越做越大,民心所向。 原先抗拒他的民众,都开始真心地接纳他,把他当一家人,青天大老爷。 谁能想象,这么一个黑暗的大离,这么一个诡异横行、人心惶惶之世,居然真有一个秉公执法,不贪污、不结党营私的好官! 青天大老爷! 百姓父母官! 贪官们可不干了。 ——我们都是一团烂泥,那谁也别说谁。没见过茅坑里的苍蝇互相比臭的。 ——可是你一个新来的年轻人,凭什么非要假惺惺做好人? ——都是打工人,都要养家糊口的,你一个人吃饱穿暖,倒是不怕了。我们呢?靠着那三两月俸,我们怎么养一个县衙的人? ——非要用我们的品性低劣,显示你德行的高尚吗? 柳玉楼大概明白了。 贪官们就是一堆章鱼哥(无能版)。 而年轻的郑书生,对他们来说,就像一个脑子全是坑和水,天天求着加班的海绵宝宝。 发觉郑书生这里实在是硬如磐石,不可移动之后,贪官们把视线看向了他的家眷。 于是那一天,郑善人的爱妻救助了一个落难的老妇人。 为了感谢郑妻,老太太病好之后,就送来了一个菜板大的素包子。 郑妻正要接过,发现它的重量不对,一切开,没想到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金条! 谁家平民老百姓能给出这么多金条啊? 果然是贪官们为了举报他贪污受贿,准备的套路。 对方先礼后兵,尽管郑妻谨慎,逃过一劫,一年后,却栽在了另一个年轻女子手里。 落难的小姐,敲门求庇护。郑妻又是个心软的——若非欣赏郑善人的人格,哪个大小姐愿意嫁给一穷二白的书生呢? 但是没人能想到,小姐是贪官们派来的,一个善于化妆的…… 男的。 郑妻被这个假扮小姐的男子强迫了。 她想自尽,却被发觉不对的郑善人救了下来。 她的精神和郑善人的生命力一样顽强。 按说这样一个坚韧勇敢的女性,又有丈夫的支持,怎么着也是能惩治恶人、讨回公道,重新开始的。 可是流言蜚语不这么认为。 包括郑善人治下,那些认为他是青天大老爷的民众,也有了流言蜚语。 污秽不堪,郑大善人提起的时候,嘴里已经快吐不出内脏。 “他们趁我不在的时候,冲进衙门,把她浸了猪笼!!!” “那些护卫都被钱财收买了,都视而不见;长官不听我的,不听我的辩解啊!” “‘谁让你做清官的?’他看着我,就那样笑嘻嘻地说。他听着我爱妻的惨叫,就那样笑嘻嘻地说。‘谁让你做好人的?越了这么多级,好人哪里轮得到你做?’” “‘就你聪明吗?’” “我都想跪下了,可我爱人不让,她说不要信了他们的鬼话,脊梁一旦折了,就直不起来了!”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我为什么要听她的啊?如果我当时不那么倔,我当时低头了呢?我磕头了呢?” “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挚爱,死在我的面前啊!” “姓郑的你枉为人啊!还清官,你真是好大的脸啊!”他“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你是懦夫啊!连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你还有什么脸做父母官啊?” “我好后悔……我真的、真的……” “那些百姓,那些官,凭什么?我都不同意,凭什么越过我,处置我的家人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郑大善人的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却是再度涌出了血泪。 “别哭了大哥,嫂子在地下有知,也不会心安的。”宁书生安慰着他。 郑大善人比初次结拜时更清瘦。 他的眼里,只有一片心碎的哀伤:“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个清官!容不下啊!我对不起她啊!” 大雪纷纷。 可是那个敢于面对风雪、立志做清官的书生,短短十年,就后悔了。 一腔热血,换得冷如冰雪。 吐出一腔肝胆。 苦涩有谁知。 ——听。 雪落下的声音。 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来自亡者的回音? 彻骨的思念。 彻骨的寒冷。 乙字房客和丙字房客虽然不用面对被杀的结局了,却因为站在屋檐外,又是半夜里穿着睡衣被叫醒的,冻得瑟瑟发抖。 寒风之中,大雪失去了阻挡。 漫上了柳玉楼双脚。 醉醺醺的她突然一惊:刚刚光关注郑大善人的故事,和曾在净圈寺遇到的、冒充留戒法师手骨的三品大员[黑丹]了。 这东西被珠娘的[告天子]激怒,说要在诡城给她们两个草民点颜色瞧瞧。 且斟且饮,听着郑大善人的故事,她竟然差点忘了模拟器和这个副本有关的任务! 【[大雪]:在被大雪淹没之前,走出同福客栈。】 雪已上双脚,照这个速度,岂不是很快就会寸步难行? 但她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就看到刚刚一直没有动作、只是听着的刘运粮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哔——]了个巴子。”柳玉楼第一次见识到了,原来真有人生气的时候会怒发冲冠。刘运粮官一边骂,一边道,“什么百姓千姓、长官短官的,真他[哔——]会欺负人!” “大哥别生气,等老刘我起来了,给嫂子报仇!” 看上去,他的脸因为怒火,气得很红。 ——如果忽略他眼里的一丝讨好之色的话。 柳玉楼观察了一下,在心里吐槽:“模拟器,你信不信,他这是憋气憋的。” 模拟器:…… 【不要毁气氛啊喂!】 刘运粮官看似帮大哥出气,一边骂着,一边却观察着几个“兄弟”。 像是观察资源。 ——大哥,郑大善人,正在升迁,升官发财死老婆,说不定还能多一个有助力的岳家。嫂子死得可真是时候!一下子让大哥变得炽手可热,可谓上品人脉。 三弟,宁书生,自己很废物,但老婆有间客栈,能借钱,就是性子有点泼辣,中品人脉。 小妹,张什么玩意儿(好好好,完全忘了章台柳啊),蔫吧嗖的,没钱也没权,说不定哪天还可能被讹上。最好别被黏上,能甩干净关系更好。 他一边想着,按利益划分着三六九等。一边举起玉斛,示意干杯,嘴上却道:“同福同福!” …… 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或者关键开关。 四个人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悲伤还是无动于衷,都把杯子高高举起。 “同福同福!” 第157章 同福客栈9:请喝第二杯,[不得平] 在碰杯的一瞬间,玉杯变成了犀盏。 啊?你问柳玉楼一个贫穷的大学生怎么认得犀牛角,这种严禁买卖的动物制品? 柳玉楼当然不知道,她只能看出杯子变了颜色。 还是刘运粮官开口,才让她明白这玩意儿又贵了一个level:“暖玉增色,犀角添香。十年又过,这一回,轮到我做东!” “贤弟兄长,喝我这一杯,[不得平]!” 又喝? 大哥,下雪了啊! 你们完全不冷的吗? 柳玉楼抬头看去。 果然是倏忽十年,郑大善人更加威严贵气了,也更加清瘦忧郁。 刘运粮官也更加…… 清胖了。 胖了,壮实了,从唯唯诺诺,变得意气风发。面色红润,看上去有点像志得意满的林老爷(被柳玉楼祸害之前)。 宁书生倒是没什么变化,飘巾悠悠,看起来快和她进这个诡域时,看到的那个怕老婆的、中年宁书生重合。 柳玉楼看看自己,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突然老上十岁,让她放了点心。 “胸中意气,不得自平。” 雪花纷纷,这一次,为刘运粮官而停。 “不得平?”宁书生还是那样风趣幽默(讨好富婆苦练的技能),“二哥,看你这身材,又圆润了不少,果然是不得平呀!” “哈哈哈哈!”一番话逗得郑大善人也不由得开怀。 刘运粮官眼里,厌恶一闪而过。 只是十年过去,他更加沉稳了。这一次,连柳玉楼都没有看出他真正的想法。 “宁弟说笑了。”他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弥勒佛,“都是我那新纳的小妾,厨艺太好。又贪嘴,又爱玩儿,天天拉着我半夜吃劳什子夜宵,才发了点儿福。” 听到他的话,郑大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有点黯然。 刘运粮官察言观色,何等炉火纯青! 他立刻发觉出了大哥的沉默,立时间笑道:“老刘我能有今日,多亏了兄弟们提携。在这繁华之世,能得三位兄弟相伴,实乃我刘某之大幸!” “大哥,您一直是我心中的这个!”他用手指比了个第一,道,“兄弟们的情谊,老刘我铭记于心。今日,特为三位兄弟准备几位姿色出众的美人相伴!” 他挤眉弄眼,弄出了一个懂得都懂的眼神。 柳玉楼:……? 怎么,进程要歪回到乱世美人了嘛? 【呵。】 模拟器发出了一声冷笑。 郑大善人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贤弟考虑周全,然郑某心中只有爱妻一人,实在受不得新欢,唯恐负了佳人。” 被拒绝了,刘运粮官却不气反笑,反而顺着杆子爬,笑道:“大哥高义,我等自愧不如!” 完全看不出那个直率承认自己只想自保、没有大志向,却也算坦诚可爱的刘胖儿模样。 “既然大哥推辞,那我们就不搞那些俗套的了。咱哥几个,今日不谈利益,只谈交情!老刘亲自下厨!” 话音刚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了刀。 一个闪身间,他冲到了丙等房客面前。柳玉楼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把丙等房客的手臂举起,“唰唰”的刀光闪过! 像是手艺最高明的大师傅,他片烤鸭一样,顷刻间,把丙等房客的手臂刮得只剩骨头! 到了这一刻,丙等房客终于反应过来。 他一边惨叫一边求饶:“大爷,大爷,放了我吧,我只是一个过路人!” “你们这家黑店,黑——黑色尊贵的店啊,放了我吧!惹到您,实在是我不长眼睛。我以后绝对不会从这过,每年给您送上十袋铜板!” 他甚至不敢责怪这是一家黑店。 柳玉楼听得有些唏嘘。 在这个乱世里,没有任何依靠,又觉醒不了天赋的底层人,被伤害了,也只能打落苦果自己吞。 因为没钱,被迫冒险外出。遇见人,用不起[何以识]的水,分不清对方是人是诡。 是人,好,土匪!(曲钥匙警告) 是诡,好,拿命来! 反反复复,陷入险境。 可是却没有愿意把自己救出来的人,没有兜底的家,一个犯错,就是万丈深渊。 上天入地,求告无门。 只能被一步一步地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刘运粮官只是笑嘻嘻地听着,完全把这刺耳的惨叫当成了胜利的鼓乐。 一盘人肉。 就在这吵闹的声音中,安安静静地落在了盘上。 “我老刘亲自下厨,精心烹制,那可是绝对的美味!大哥,三弟,张妹,让我们举杯共饮,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他就反手把刀往自己身上一捅,再一划! 霎时间,肥大的肚皮像衣柜那样被整个割开! 柳玉楼:!!! 好癫啊哥! 可是刘运粮官像是察觉不到疼,就这样把手伸进去,伸到自己破开的肚子里,来回摸索。 他摸啊摸。 拿出一滩被撑大的、全是穿孔的胃,放回去。 拿出一个又黑又黄的肝,放回去。 拿出一个长满结石的肾,放回去。 柳玉楼:??? 本来有点害怕的,现在完全不了。 这位大哥,胃穿孔、酒精肝、肾结石凑齐了嘿! 刘运粮官好像不耐烦了。像是挑不到喜欢衣服的贵妇一样,他把内脏一个个全掏出来:“放在哪里了?放在哪里了?” 溃疡的十二指肠、不堪重负长满水泡的喉管、变成黑色的肺。 看上去满面红光的刘运粮官,还曾一度让柳玉楼感叹财富养人,果然不虚! 可是如今看来,他这个健康状况…… 完全是外表光鲜,内里败絮。 “我的心呢?” 雪从他被自己掏空的身体中飘落,像是穿过一面破墙。 说也奇怪,一片片冰冷的雪,只是穿过他那张空空的肥大人皮。 就这短短一瞬,却像是被炽热的火加热了一般全部消融,变成了冰冷的水! 冰冷的水落下,又带走了那张人皮上仅存的一些血液。 刘运粮官恍若未觉。 乙等房客吓瘫,丙等房客疼晕过去。郑大善人、宁书生,却是习以为常一般,叫到:“不用再添菜了,够了够了!” “不行!我的酒,我的[不得平],还差关键的一味引子!” “引子是什么?”宁书生问。 刘运粮官:“我的心,是我的心!” 【兄弟,我要把我的心给你!(字面意义)】 柳玉楼:? ? ? 这位模拟器,别太欠揍! 刘运粮官急得跺脚。 “我的心找不见了!”他大叫着,“大哥,三弟,小妹,快喝这[不得平],喝下去,找找我的心!” 第158章 同福客栈10:胸中意气,不得自平 柳玉楼:…… 喝你个头。 郑大善人加了一块胆的玉杯清酒全是血色,实在离谱,但至少看上去还能喝。 当时时间紧迫,她又在诡异的视线中心。 柳玉楼抱着完成模拟器任务、通过这个副本的想法,还是敢狠下心喝的。 但是你这[不得平]…… 她看着犀盏里面火红的,在雪天里蹭蹭往外窜着白烟的液体,陷入了沉思。 有没有可能,咱就是说,某方块游戏里面的岩浆也长这样啊? 你让我怎么敢喝? 郑大善人、宁书生两只诡异却是毫不顾忌。一个用手拈起了那个又黑又黄的酒精肝,姿态很文雅地撕成条,一伸脖,一缩颈吞下。另一个拿过了那个长满结石的肾,一口一块,咯吱咯吱地咀嚼,嘎嘣脆。 柳玉楼:? 她心下一转,同样伸出两只手,把那滩被撑大的、全是穿孔的胃抱了过来。 她把胃靠近了嘴边。 或许是她干脆喝下第一杯酒的架势赢得了众诡好感,又或许是这个充满了食物残渣的穿孔胃实在是没人\/诡想吃。 见她这样上道,宴会的“兄弟”们像是终于放下了戒心,兀自大吃大嚼。 柳玉楼知道自己自从来到[同福客栈]后,第一件干的事,也是一直在干的事,生效了。 立人设。 就像她在和模拟器断联、面对[鹤骨]时做的那样。那时她是神秘莫测,背靠[诡异]“地球”、“宇宙”、“太阳系”,有着无尽后台的疯狂艺术家。 现在她是干净利落、心眼实诚的雅客。 不说别的,宁书生和郑大善人的好感,至少是拿到了。 借着那被撑坏的巨大囊袋遮挡,她偷偷把整杯[不得平],慢慢倒进了胃囊里。 属于诡异的胃也被烫出了一个个水泡,甚至把很大一部分由红色烧成了棕色! 令人作呕的蜂窝胃,发出了阵阵肉香。 熟了。 柳玉楼:…… 这喝下去,是真的要人命啊! 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她状似举杯,借着宽大的衣袖把酒“饮尽”,一边偷眼看着二诡的动向。 郑大善人吃完了好兄弟的肝,一口一口品着酒,边品,边辣得直咳嗽:“好烈的酒!” 宁书生咬着长满结石的肾,优雅地把犀角连同酒一起吞吃入腹:“够辣,够味儿!” 柳玉楼急中生智,把一块空气放入嘴中,发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嚼空气声:“(嚼嚼)辛辣有味(嚼嚼),好酒啊好酒(嚼嚼)!(吞咽声)” 【抽象的大学生。】 模拟器锐评。 柳玉楼:…… 躲过了一劫,她却没敢丝毫放松。 原因很简单,那看似轻飘飘、不起眼的雪纷纷扬扬,已经漫过了她的膝盖! 现在再想移动,可谓寸步难行! 她来时就观察过了,这一间客栈里居然没养鸡。没了公鸡的打鸣,哪怕在座几位中有负心人,她也不能激活红绫、获得腾空的机会! 【[大雪]:在被大雪淹没之前,走出同福客栈。】 现在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可是柳玉楼刚刚站起,三只诡异的视线就看了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不同于喝酒时,他们不听柳玉楼的辩解,千方百计强劝着喝酒。 面对她站起来,三只诡异却是完全不同的支持态度:“小妹,可是要出去如厕?” “找你嫂子要三个碗来也行!” “快去吧!”郑大善人也笑,“去吧去吧!人可是不能憋久了呀!” 柳玉楼何其敏感,立刻注意到,那看似平常的声音,在“人”这个字上加了重音! 她心里敲响了警钟: 没有结束前,与宴者离开[同福宴],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比如说…… 让对面的三个东西,确认自己是人,丢失“诡异的兄弟”这个身份! 而失去这个身份,会发生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诡异面前,人还能有什么结局? 这[同福宴]的门票,可是甲等房客,花了一百两才能获得的机会。说不好,就是保命符! 可是[同福宴]不要离开的规则,又和[大雪]的离开规则矛盾! 看模拟器提供的任务,必须要等[同福宴]结束,才能开始从[大雪]中脱身! 她若无其事地伸了一个懒腰:“好酒好酒,辛辣醇厚,有着三分得意,三分失落,二分不平,二分烦忧。” 【你喝了一个大染缸?】 模拟器忍不住嘲讽。 柳玉楼一噎。 她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这么好的酒,缺了引子,实在可惜。二哥不如讲讲自己那丢失的心,也好让我们帮着找一找?” 郑大善人无趣地低下了头。 宁书生无趣地撇了撇嘴。 刘运粮官却是双眼大亮! “好主意!” “好兄弟,就应该有难同当!”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恍然大悟状:“大哥三弟,小妹提议不错,帮我找找我的心!” “没有这最关键的一味,这酒徒有其表,却失了精髓!” “还有我!” 他一指自己空荡荡的人皮。 “大哥,你那么善良;三弟,你那么机智。你们考虑考虑我,考虑考虑我,咱们可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没有心,我可是活不下来的呀!!!” “二哥莫急,都是好兄弟,怎么可能不帮你呢?”柳玉楼看似好心地为他着想,“只是务必要简略、快速地描述清楚呀。如果无关信息太多,导致我们找不到你的心,又该怎么办呢!” 柳玉楼就不信了。 只要他说得快了,这大雪还能下满不成? “对,还是小妹说得对!”刘运粮官连忙点头,看上去有几分憨傻。 可是下一瞬间,他的话却让人汗毛倒竖! “找不到的话……” 他笑了起来。 “就把你们的心挖给我吧!” 第159章 同福客栈11:暴雪(为爱吃酸荞头的宝根叔,今日6章) “那一年我王东征!” 姓刘的把犀盏一放,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哐哐哐的战鼓,像是打雷一样。那彩旗,乌央乌央的一大片,遮天蔽日。” “我王,英明神武,神武英明,(一大堆翻来覆去,没有意义,重复夸赞的词),” “亲自率领五十万大军,誓要荡平诡异,还百姓一个不用担惊受怕的家!” 居然是……武帝(厉王)年间的事。 柳玉楼垂眸。 “那锐气上升,厮杀震天,连重重叠叠的云海都要为之害怕!” “各种各样的天赋者。” “杀人如砍瓜切菜的[蓝]级尊者,也就是炮灰!” “能和诡异正面周旋,而不落下风的[紫]级大人,不过是士卒! “甚至还有能劈开山的[红]级传说!” “铁马金戈,所向披靡,上来就把东方的[诡雾],向后推了十里!” “举国上下,家遥俚巷,哪个不欢欣鼓舞,期待着最终的胜利?” “然而,郑大哥也知道。打了十年,十多年啊!” “再厉害的人,那也是肉体凡胎。” “再硬的骨头——” “那也是羟基磷酸钙。”柳玉楼下意识接了一句。 看着刘运粮官的眼神,她咳嗽一声:“简略,二哥,我是说简略!别忘了,我们是为了找你的心!” 没看到这雪已经快到她腰了吗! 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失温,更可怕的是,如果移动,就会把雪压实。 压实之后,短时间,雪平面是降低了,但是却让“雪土”更加稳固,下一步更是动弹不得! 趁着刘运粮官讲述的时候,柳玉楼尝试了一下把带着炽热[不得平]的胃囊放在雪上。 胃囊碰到雪面,像是火碰到了雪。 融化倒是融化了,但是大量的雪水倒流,打湿了她的脚踝,很快又再次结成了冰,带来了更大的失温! 这还是柳玉楼早有预料,把胃囊拿远一点的结果! 感谢和尚们给的厚衣服,积雪没有穿透,她现在还不是很冷。 但是只穿着睡衣的其他两间房房客就惨了! 丙等房客被生生冻醒,刮干净只剩下骨头的半截手臂从雪里伸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又是一声尖叫,被刚刚讲得正兴起的刘运粮官塞了一块血淋淋、带着黄斑的十二指肠。 他想吐吐不出来,想说张不开口,又怕又哀,又冷又痛,鼻涕带着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然后被低温冻成了冰柱子,挂在他的脸上,现在眨眼都难。 看了丙等房客的惨状,乙等房客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规则所限,他又不能把自己的脑袋转回正面,又不能离开酒宴范围,只能找一个有点高的台子站上去。 可是那院里的台子再高,也就马路牙子的高度,哪里抵得过风雪? 睡衣漏风,他整个人都快冻成了青色! 但是他怕得发抖,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柳玉楼只是看了他二人一眼,心里有数,没有贸然开口。 三个诡异三个房客,都只露出了上半身,看上去就像是雪地里埋了六个萝卜。 柳玉楼默默一用力,站到了石椅上。 刹那间,下半身从雪里拔出,清爽得不像是置身雪中。 宁书生看着她突然增高,倒是突然问了一句:“小雪怡情,温酒暖胃,小妹,何故跑上椅子?” 郑大善人看似宠溺,实则含着诡异的森森恶意:“调皮,快下来。” 柳玉楼看了一眼手里被“温酒”[不得平]烧灼出一个大洞的胃。 和没过他们腰的“小雪”。 “几位哥哥不知,这[不得平]的意境深刻,要登高临远才能赏味。”她刻意憋气,把脸憋出红晕,作醉态道,“酒。能伴万事,亦解千愁。让怯懦者变得慷慨,桀骜的化作温柔。并不是他们人变了,或者被孤魂野鬼占去了身子,都是酒后流露真情而已。” “小妹得此佳酿,不免真情流露。登高换个视野,几位哥哥不会怪罪吧?” 吹捧酒,就是吹捧带酒的主人有眼光。 刘运粮官喜得眉飞色舞,不由道:“真性情!” 刘运粮官大赞,郑大善人、宁书生也被戴了高帽。见她还有刘运粮官支持,哪里好说什么? [抱佛脚(白)]给柳玉楼的最大一课,就是无论人还是阳诡,只要和人有关的东西,都免不了喜欢夸赞! 无论真假,嘴甜就完了! 小插曲一过,刘运粮官继续讲述,果然简略了不少。 “十年的战乱,谁经得起?” “这十年,世道难啊,难啊!” 郑大善人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诡异的神情一收,人性占领上风,他脸上重又出现了那悲苦的神色:“布施的粮食,从米,换成了粥。再从粥,换成了掺着土的粥。” “最后,甚至变成了只含有几粒米,满是树皮、草根的泥水!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发,怎么好对百姓交代?” “我真的分毫都没贪!” “层层剥削,为了不让米被克扣,我已经努力地往上爬了,爬了。已经五品官了,毫无根基,重重打压,十年五品,那赈灾粮几乎不能经手了!可是我拿到的,我亲自发下去的,也就几粒米!” 柳玉楼心里还挺震动的。 那个那年独面风雪的天真书生,一路艰难,锒铛入狱,面对刺杀、害命,甚至连累妻子。 他后悔了,可是还是选择了做清官。 换柳玉楼自问自己,哪怕经受了这么多年品德教育,也是做不到的。 这么大的仇,甚至连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治下民众都不理解,都要成为加害的刽子手。还能放下仇恨,继续前进。 乱世的清官。 暴雪纷纷。 “对!”刘大善人嘿嘿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看上去十分为难,像是官场的假笑。 “乞丐流民,干点小力气活,吃泥水,运气好无病无灾,还能活。” “那前线的战士们,打了十年,本来就大多是半大小子,被临时征调过来的,没怎么训练的民。” “经验又不足,再吃不饱,一个力气跟不上,可不跟田里待收割的麦子似的,被诡异一茬一茬地收割?” 第160章 同福客栈12:穷兵黩武 战事绵延。 除了诡异的拼死反扑外,粮草供应也成为了制约大军前行的沉重枷锁。 [天宝阁]的粮仓日渐空虚,刘运粮官作为最底层的一线打工人,感受得最为深刻。 来交接的,从一个正常的老副将,到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再到眼睛如狼似虎、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年轻人。 武帝的军令很残酷。当粮食不够时,先保证的,是最能出力的青壮年。 老副将和中年人,还活着么? 刘运粮官不敢问。 因为他这边同样有着变化。从[天宝阁]直接施展[运财]的法术送过来,再到一车一车地拉,最后变成一匹马一匹马地扛。 再后来,只有刘运粮官自己,提着一袋子粮食过去。 开玩笑么不是,他对接的几千个兵卒,分一袋子粮食? 他每次自交接都害怕,都心虚。感觉看着那些不够数的粮食,对面都要扑上来把他自己吃了。 那段时间,刘运粮官罕见地减肥成功。 粮草告急的消息一瞒再瞒,但是肚子是瞒不住的。 不知道是谁先猜到了真相,恰如野火燎原,迅速传遍了全军。 “当时呀,人人饥肠辘辘,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诡异动手,自己就要崩溃了!” “嘿,老刘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老刘真以为咱会死在战场上。”刘运粮官看着自己曾看不起的、吃软饭的三弟,眼里露出了几分羡慕,“当时天天想,夜夜想。” “果然还是咱三弟福气大,既避过了战乱,又娶了那么个能干的老婆,各种肮脏事务都不沾边,当个甩手掌柜,就能逍遥人生。” “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呢!” 宁书生飘巾动了动,没有说话。 “老刘我没死,多亏了[俗世楼]的刘大人!说起来,这位还和老刘是本家!” 抛开那些吹捧和拉关系的官场话,从刘运粮官断断续续的叙述里,柳玉楼大概拼凑出了故事的真正模样。 …… 克明二十六年。 断粮了。 可是东边厘山的人诡战争正进行到关键点。 没有人能穿越到过去,或者未来。自然也没有人知道,这持续了十多年的战争,会在克明二十七年停止。 看不到头。 几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看不到头。 一年两年,满怀希望。三年五年,有些紧张。八年十年,勒紧裤腰带过。 那是十多年啊。 还是二十多年? 从武帝即位,收拾完好色老爹(灵帝)的烂摊子之后,就是漫长的战争。 他给自己的年号选定的是克明,也就是“克定祸乱,明烛四海”。 柳玉楼猜测,他肯定会喜欢“明烛照雪”这道菜。 跑远了。最近的三个皇帝里,比起前一代好色的灵帝、后一代喜好诡异的新皇来说,厉王实在不能算一个坏人。 他只是太心急了,不知道大离虽然有五百年积累,但都被灵帝四处搜罗美人,祸祸了个七七八八。 他低估了诡异,也高估了自己的寿命。 不,或许也没有高估自己的寿命。从克明元年,他二十多岁即位,打到克明二十七年,死于克明四十四年。也许就是感到时间紧迫,担忧寿数不够,才迫使他兵行险棋,发动前所未有的、耸人听闻的人诡之战。 这件事的荒谬就在于,在此之前,人类遇到诡异都是求生。 只有[斗诡]系天赋者能在遇到诡异的时候,多求得几条人的生命。 而诡异看人类的眼神就如同人看牛羊一般,高兴了过去杀两只吃着玩,不高兴了就放着,养着,时不时过去吓唬一下。 阴诡是不需要进食的,但它们由草木鸟兽进化而来,保留了吃东西的天性,人自然也在菜谱上。 阳诡也是不需要进食的,它们本来就和人有关,但是吃人,能让他们变强。 因此千年来,万年来,文化变了,语言改了。但是遇到诡异,仍然只有“求生”二字真言流传。 但是武帝说。 求你【哔——】个求。 像是有一天牛羊们约好了,不干了,一脚把棚子踹翻,说要讨伐人类。 武帝说,要彻底把诡异打怕。 人诡战争的荒谬性就在于此。 当时大离的人才很多,除了郑大善人这种为官的,齐霖(齐玉卿她爸)这种打辅助的,还有和东边将军诡有关的战斗人才。 当然,这些只是一个缩影,耀武扬威的贪官[黑丹]也是个品行不端的有能力者。就连诡城卖[黑水·通世故]的诡异商人[白丹]、自爆流[鹤骨],也只是全部人才的一小部分。 黑暗的灵帝被送走了,烂摊子收拾干净了。废物下台,人才上任,一切看上去都在转好。 这个新王雄才大略,要为百姓着想,把诡异打怕。 谁听了不赞成呢? 这些人才的操作下,没有人不支持,甚至一度有传言说乱世要终结了。 因此战争最开始时,战歌就是“克敌前行,明知路难”。 可是二十年过去后。 第二句就成了“战鼓声声,心痛如穿。” 因为人才战死得更多,百姓死得也多。无尽的战争,带来的只有永恒的伤痛。 看不到头啊,看不到头。 武帝是比灵帝还恶劣的昏君,是他让诡异发现,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类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开始了更激烈的反制。 是他让诡异。 吃人。 如果说之前遇上诡异,被吃掉的概率是60%。 战争开始之后,双方就只有你死我活! ——看不到头的绝望里,就有人心生不满: 是武帝他擅自做主,替所有人决定了命运。 之前的千年万年,没听说过打诡异的。他怎么敢? [我们不同意,他凭什么代表我们?] [我们愿意过之前那种被诡异狩猎的生活,反正都是凭运气,总不能轮到我头上吧?]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想着千秋万世的功绩。但我们就是升斗小民,就想要活好现在,不想要打仗呀!] [停下来吧!] 新皇好诡异,很大可能就是受了这个时间段的影响。 崇尚诡异的天星门出现,也可能与这个有关。 厉王(武帝)这个人,可以说是纵情肆意,真性情。 却也可以说是穷兵黩武。 竭尽所有的兵力,任意发动战争。 第161章 同福客栈13:略败州 克明二十六年。 断粮了。 就在这时,[俗世楼]掌管谋士的文字部,推出了一位毒士。 就像放弃醉花镇的少数人一样,这位叫刘玄霜的策士,再次提出了一个丧良心的建议,也就是掠夺百姓的粮食,以充军需。 刘运粮官听了都直拍大腿:“这怎么敢啊?” 当时的刘运粮官还是七品副官,他的长官,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正职运粮官,听闻此言,却是怒不可遏! “若行此事,必将失去民心,动摇国本,即使胜利,也是毫无意义!” 他坚决拒绝执行。 刘运粮官低着头,没敢说话,不知道上司和来传信的人吵了什么。 第二天,上司不见了。 他的碗里出现了久违的肉。 刘运粮官早就苦于没有油水,想肉想得魂飞天外,哪里还记得什么上司? 他大喜,那一顿左看右看,怎么也舍不得吃。 他一个二百多斤的大男人,不到巴掌大的一小碗饭,吃了足足两个时辰。 可是刚吃完,嘴都没来得及抹,就看到昨天传信的那位“本家”、[俗世楼]的刘大人施施然地走进了军帐。 “姓于的的肉,是不是很好吃呀?”他笑眯眯地问。 就带着笑意的一句话,却成了此后很多年他的梦魇。 刘运粮官才明白自己刚刚吃的是什么。 是上司。 胃液翻腾着,求生的本能却让他强行压下。 他带着一脸讨好之色,谄媚到自己都憎恶自己。 嘴巴机械性地活动着,他却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说也奇怪,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玄霜冷月映孤影。 刘玄霜。 当真是心如寒霜。 等到来人退出帐篷,刘运粮官才开始大吐特吐。 他几乎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可是因为吃了太久,那块宝贵的肉早已消化。 他总觉得自己吐不干净。 从此之后,被“牺牲”的绿白州,就被官匪侵扰,彻夜无休,以至于当地不得不以人为食。 典妻。 卖子。 吴地往东,临海临江,五百年来最是富庶的绿白州。 成了现在的“略败州”。 略败,通掠卖。 至今拐卖成风! 玄霜冷月映孤影。 人诡之战,终于是没有输。 雪花纷扬,掩盖了离人的不归路。 …… 刘运粮官混迹官场,嘴巴甜,会来事,又站对了队,很快因为功勋卓着提拔到了正四品,眼看着就要超过他大哥郑大善人了。 “可是这么多年,我的肝脏喝坏了。我的胃撑坏了。我分不清饥饿还是撑,只是看到东西就想吃,就想吃!” “回来那次,我吃了足足八十个馒头!八十个!” 刘运粮官语气里带着似哭非哭的强调,嘴角却是面具一样地拉大。 “我能吃饱了。” “我要爬上去,爬上去。饥饿难耐的滋味,我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 “正四品,正三品,正二品,正一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我的心不见了!” 刘运粮官神情一变,整张没了内脏的肉皮在风中鼓动,像是一件空荡荡的披风。 “我的心呢?大哥,三弟,小妹,我的心哪里去了?” 您不仅没了心,还有了酒精肝,肾结石,三高呢。 柳玉楼腹诽。 她心里却是有着猜测。 双手抱着的巨大胃囊,放在雪上太久,[不得平]已经不那么滚烫,只是温热了。 如果忽略它的恶心程度,勉强可以当一个热水袋。 “大哥不知道。”郑大善人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宁书生一边笑,一边摇头。 二诡实在是控制不住,对视一眼,笑了。 他们阴森森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 柳玉楼淡定自若,把手插进了装满食物的胃囊里! 在未消化的食物和残渣中间,她一把掏出来一颗黑色的、像是有生命一样跳动着的心脏! “喏。”柳玉楼镇定得完全不像一个爱干净的小姑娘,就这样合着满手脏污,把那颗心脏递了过来,“二哥,你的心脏不就在……” “这里么?” “是你亲自吃了它呀。” …… 没人知道,柳玉楼的背后滴下了一滴冷汗。 “心”在刘运粮官自己的胃里,只是她的猜测。 如果没有找到,她只能用模拟器“背包”里的东西自救了。 郑大善人要做清官,所以显化出来的酒是[郎君清]。 失去妻子,所以酒味苦涩,清净。 雪一直落,酒一直上,所以她大胆推测,这三个参与宴会的人上的酒,和他们自己有关! 那么为什么刘运粮官显化的酒,是[不得平]? 助纣为虐,逼民为匪。 明明是他自己的选择。 四品大员,步步高升,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三弟,我真的好羡慕你啊!”] [“各种肮脏事务都不沾边……逍遥人生。”] 把刘运粮官说过的话一帧一帧地倒过,柳玉楼已经有所推测了。 他吞吃掉自己的良心。 可又一腔热血,不能自平。 刘运粮官怔怔地看着那颗跳动的黑心,没有说话。 其他两个“兄弟”见她找到了心,知道不能把她抓来酿酒,无趣地扭开了头。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即使柳玉楼站在墩子上,雪也已经到了她的膝盖位置。 而其他两个房客,更是眼睁睁看着雪到了腋下! 就在这时,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从雪中挤了过来:“夫君,撑把伞吧。” 宁书生一秒褪去诡异的性状,笑道:“哎!” 三四十的书生,还是一副书生意气的模样。 恰巧与柳玉楼进诡域时,见到的飘巾书生重合。 在座气氛诡异的几人几诡,不约而同闪过一句话。 ……怪不得人家能吃这碗饭呢。 老板娘离开了。 夫妻的恩爱,把奇怪的氛围打破。 宁书生身体埋在雪下,头顶夫人送来的伞,像是一个蘑菇钻进了萝卜堆。他可舍不得把伞挪开,而是尴尬地赔罪:“见笑了,见笑了,她就是粘人。” 两个四品大员,他一个穷书生可得罪不起! 即使是他的老婆,老板娘,民不与官斗,也开罪不起! 但是他的眼里却带着笑意。 犀牛角的杯子,被刚刚诡异状态的他,连着[不得平]一起吞吃入腹。 他只能用能活动的双手,随便抄起一个碗,就要碰几人的杯子。 十年一度,兄弟还在。 在这个离乱之世,已经算是幸运! “同福同福!” 第162章 同福客栈14:等闲道却故人心 杯子相碰。 一瞬间。 柳玉楼早有准备:上次犀牛角,上上次玉石杯,这一次,不整个金杯说不过去吧?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看到的,居然是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的破陶碗! 经、经济下行? 怎么还越过越退步了呢? 难道是宁书生吃掉了犀盏,用陶碗干杯的缘故? 她看向宁书生,可是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原先还算清俊儒雅的宁书生,那张奶油小生一般的脸凹陷了下去。头发灰白斑驳,面色枯败,像是骤然苍老了几十岁。 柳玉楼连忙看向周围的其他“兄弟”。 郑大善人更瘦了,完全是皮包着骨头。 刘运粮官更胖了,完全看不出内脏都曾被他抛了出来。 他二人虽然苍老,但是也就是老了十岁的样子,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 但是宁书生,瘦得都脱了相,比郑大善人还夸张。 看上去可是突然变成了七八十岁的人了! 柳玉楼早在第一次察觉时间变化时,就检查过了。 她、乙等房客、丙等房客三个外来人,是不会随着这一杯一杯的碰酒变老的! 若非如此,她根本就不会完成这个[同福宴],早就用模拟器的奖励想办法逃脱了! 是什么导致了宁书生这样突然的苍老? 她观察了一下四周,雪越下越大,客栈堆积了很多灰尘,又被雪一扫而空。 宁书生的头上还是顶着那把伞,只是已经灰败、破损。 他以一个滑稽的姿势,从雪中捧出陶碗。可是那张书生意气的脸,现在却带上了卑微与讨好的神色:“大哥、二哥,多年未见,二位兄长风采依旧,真是令小弟心生敬仰。” 完全被忽视的柳·[章台柳]·玉楼:…… “记得当年咱们结义,誓同福祸……” 刘运粮官眉头一皱,制止了他的套话。 “小宁啊,有事说事,别扯这些虚头巴脑、不相关的东西!” 小弟也不叫了,性情也不提了。 一股官威,扑面而来。 和那个良心未泯、试图找心回来的刘运粮官大相径庭。 宁书生消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唯唯诺诺:“岁月匆匆,转眼间小弟已年过四旬,却仍旧一事无成,真是惭愧至极。每每想起与二位兄长的深厚情谊,心中便五味杂陈。” “今日能得此机会,与二位兄长共饮,实乃小弟之幸。” 郑大善人沉默地看了刘运粮官一眼。 刘运粮官立刻接收到信号,站起来了:“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扯这些没用的。说正事!” “你求我办事,就得按规矩来!” 宁书生一顿。 他身上带着一种卑微的穷酸气,点头哈腰道:“是,是。” 换十年前,柳玉楼初见的那个爱笑、幽默、好雅致的宁书生,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哥、二哥,你们如今都已身为四品大员,功成名就,小弟真是羡慕不已。但小弟知道,无论身份如何变化,咱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是永远也不会变的。小弟别无所求,这里有一杯酒,想请二位兄长赏脸喝下。” 他一贯带着的那条飘巾都不见了,像是自己也耻于以文人自诩。 见二官不动,他连忙补道:“小弟知道,自己如今这副穷酸模样,或许有些配不上与二位兄长共饮。但小弟相信,二位兄长定不会嫌弃小弟,定会念着往日的情分,给小弟这个面子。” “来,大哥、二哥,请满饮此杯,咱们兄弟情谊,永存心间!” 他越说越是心虚。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终于瞥到了柳玉楼。 他双眼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点自信,开口道:“小妹,你没事干?你也别闲着,还不伺候两位哥哥端茶倒酒?” 柳玉楼:? 你有事吗? 没事找事是吧? 换成穿越过来第一天的大学生,她绝对不受这鸟气。当然,现在也没打算受。 她刚想发挥十级阴阳语,用优美的文字怼回去,就看到乙等房客冒着大雪,“噌”一下窜了过来:“哪能劳费大小姐动手呢?小人来,小人来。” 一边说着,他一边蹿上了另一个椅子,刹那之间,同样得以从雪地里摆脱了大半个身子! 柳玉楼看了一眼他:没看出来,这个旅客还挺聪明的。瞅准时机,并且抓住得刚刚好,找到了乙等房客参与[同福宴]的机会。 三只诡异兄弟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算是默许了他的倒酒。 郑大善人的[郎君清]盛在玉壶里,刘运粮官的[不得平]藏在犀盏中。 因此,面对宁书生这一壶自带的、葫芦装的酒水,两位四品大员还没看到,就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怎么看都像是村儿里现打的二锅头啊! 落雪纷纷。 四人围桌煮酒,视线聚集到乙等房客手里拿着的、朴实无华的葫芦上。 葫芦外表并无任何装饰,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和在座的几位用过的其他酒器相比,更是有些土气。 然而,就在乙等房客打开葫芦盖的一瞬间,整个空间瞬间被一股霸道而醇厚的酒香所填满! 这香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野性,又有着山间清泉的清新。 当然,这之前从未喝过酒的柳玉楼是感觉不到这些的。 咖啡都有点不耐受的她,只觉得被这酒当鼻子打了一拳。 (嫌弃.jpg) 除了她以外的众人,却是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郑大善人眼中的轻视瞬间被惊讶所取代,刘运粮官这个老饕更是惊讶地喊出了声:“好酒,好酒!” 见他神色有所松缓,宁书生眼角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喜意。 他高兴得太早了,也太明显了。 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激怒了郑大善人。 他显然是想到了过去被那些贪官污吏欺压的画面,当下冷声道:“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 “一天到晚的没个正行,若非如此,怎么可能一事无成?” 郑大善人的眉宇凝成了一座山峰。 那种清雅的贵气不再。 柳玉楼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她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了对应的: 他现在的模样气质,和林老爷何其相似! 可是林老爷…… 是清官郑大善人,最最讨厌的、背信弃义的贪官啊! 第163章 同福客栈15第三杯,[荫满庭] 郑大善人毫无所觉,还在摆着官谱:“一壶马尿而已,既然你如此诚心,就让他们一起来共赏,又如何?” “oi!”一边说着,他一边做着口型。见乙房客已经倒满了三碗,就道:“酒不可满上,懂不懂?” 一边说着,一边把三兄弟碗里的酒各自匀出来一点,倒进了柳玉楼的碗里。 随后又把酒葫芦往乙房客、丙房客和过来的店小二处一丢:“喏,赏给你们喝了。店里还有别的人没有?” 因为两个世界的语言习惯还存在着一点差异,柳玉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世界的“oi!”,就是现世的“嘬”。 唤狗的声音。 被迫和狗一个地位的柳玉楼:? 【嘬嘬嘬,玉楼来!】 柳玉楼:???不要模仿瓷器张啊! 千辛万苦得来的好酒,甚至可能是倾家荡产置办的名酒。却被想要讨好的人说是马尿。 当垃圾一样。 弃之敝履。 宁书生的心好像在滴血,但是无钱无权的他,实在是卑微至极。 只能赔笑附和,挤出几个笑容。 “没有了。”朴实的打手·店小二回答。 没有其他人了? 怼完欠抽的模拟器,柳玉楼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宁书生不同寻常的颓废模样、前所未有的落魄。 好像很久没有人打扫了的酒店。 店里没有旁的人。 老板娘呢???富婆姐姐呢???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已经…… 可是在这个乱世里,这其实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生离或死别。 乱世给了盛世人一点小小的震撼。 柳玉楼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郑大善人看着他们几个都不动,却是不满了:“你们都别愣着,快过来喝吧!喝完了,别忘了谢过小宁,是他让你们有了这次尝酒的机会。” 宁书生缓缓地低下头。 可是底层人是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闹脾气的。 甚至连哭,都要数着秒。 就像丙等房客一样,遇上诡异只能自认倒霉,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宁书生很快抬起了头,笑道:“如此正好,那就大家一起痛饮,不醉不休!” “我这杯酒,叫[荫满庭]。” 他端起酒碗。 “摘下琵琶,荫满中庭。”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怎么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人,都这么……这么…… 柳玉楼说不出话。 不同于其他两种酒,或带血,或岩浆。[荫满庭]却是难得的人间。 它看起来就像正常的好酒,清澈无杂质,莹白无颜色。既没有放奇怪的诡异物品,也没有恶心的味道,反而是霸道之中,蕴含着一丝果香! “木质香草,清新雅致,是吾妻跟了我那天,从娘家带过来的。” “世上能酿此酒的,唯有一人,早就行迹无踪,再也找不到了。” “据我妻说,酿制它的材料,已经在克明年间打没,再也酿不出这种酒了。” “世上只此一瓶。” “从她嫁过来至今,埋藏了二十几年了。” 即便是滴酒不沾的柳玉楼,也不免心生好奇与向往! 而酒肉不忌的刘运粮官,更是馋得口齿流涎! 他还记得说一句:“记住了,以后少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这一次,就给你个面子,勉为其难尝尝!” 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把那酒一饮而尽! 《勉为其难》。 没有异象,没有幻觉。刘运粮官只是抬着头,大叫:“好酒,好酒!” “老刘我活了四十多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 “没喝够!” 他一边舔着嘴唇,回味这[荫满庭]的滋味,一边用贪婪的眼神扫视着其他还没有喝的人,似乎是想再夺一碗来喝喝。 郑大善人和他同级,他自然是不敢肖想的。如此一来,他觊觎的目光,就投向了白身的柳玉楼、乙等房客、和丙等房客身上! 丙等房客刚刚悠悠转醒,又疼又累,又冷。他完全忘了自己身在诡域,只想迫切地找点什么来安慰自己。 就像当年柳玉楼累急了,总想吃点甜的一样。 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伸出那只还完好的手,想都不想,把一大口酒灌进喉咙里! 醇香的酒水唤醒了他的理智。 意识到自己喝了什么后,他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战栗着扭过头,看到了正盯着自己笑的三只诡异。 他闭上眼,似乎想说服自己一切都是梦境。 可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除了一片皑皑白雪,和雪里的诡异们,还有什么? 他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柳玉楼和乙等房客。 乙等房客自身难保,柳玉楼一直在观察诡异。丙等房客醒来得太突然,喝下得太快,哪里来得及阻止? 她总不能钻进比自己身高还高的雪,放弃好不容易树立的人设、优势,去把丙等房客胃里的酒抠出来吧? 柳玉楼虽然有着盛世人的良善,但是没有轻举妄动。 很明显,三个人中,最有可能通过[同福宴]、逃出大雪的,是有着甲等参宴资格,还穿着厚衣服的她。 打去执念,诡域自散,到时候其他二人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可是如果她冲动行事,只会把三人都留在这里! 柳玉楼已经抓住了在诡域求生的第一条准则。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持冷静。 她能做的,只是碰了一下嗓子,做了个抠的手势,暗示丙等房客自己催吐。 但是显然,丙等房客没有get到。 他眼下、鼻子下还挂着冻成冰的涕泪,整个人冻得出了紫红色:“我叫陈铁二,是[暴水]北岸的渔民。如果你们以后能到[满网村],请帮我和家人说一声,俺陈铁二不是孬种,没有逃,没有找别人,只是在行商!” 这是遗言。 一个普通人预感到自己的死亡,留下的遗言。 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柳玉楼心里一酸,扭开了头。 她不知道,自己死掉的那天,有没有机会留下遗言。 又有谁能帮她,带去遗言。 对于她这个心在现世的人来说,永远是客死异乡。 而她现在,作为这个诡域副本的角色“小妹”,甚至不能回应“下人”、“食物”莫名其妙的话。 普普通通,却满是真情的话语,诡异不能理解。 但是乙等房客和柳玉楼两个人知道。 这是人情。 而诡异,再像人,再像记忆里的人。 不通人情。 第164章 同福客栈16:雪为几案,冰为衣襟,摔碗为誓 所以过去的诡模仿人再像,也很快就会被发现。 就好像现代一个人腿断了,好不容易爬上酒店的电梯,因为动不了,正在哭呢。 一个外卖机器人凑过来,问,你在笑啥,快让一让,我要站c位。 人工智障:“请让一让,请让一让!”(大声喊叫)(推动) 诡异也是,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情感。 直到[黑水·通世故]的出现。 …… 闲话少叙,柳玉楼还能收住悲哀,乙等房客却是哭了。 不知道是哭自己的苦命,还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成年人是没有时间哭的。 乙等房客很快被迫镇静下来。 店小二是有点憨在身上的,见状,也跟着喝了。 刘运粮官贪婪的眼神,只好锁定在还没有动口的柳玉楼和乙等房客身上。 有人踩坑在前,乙等房客哪里还敢喝那酒? 见此,他连忙把酒奉上:“大人您喝,大人您喝!” 刘运粮官大喜过望,连连饮尽。 咕嘟,咕嘟。 乙等房客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松早了。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没有想到,这么做确实讨好了刘运粮官,却也反驳了郑大善人的面子。 ——酒,我看不上,赏你,是我的事。 但是你拿我的东西去充人情? 郑大善人冷笑一声。 他的一双眼睛,挪到了脖子上。接着,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 那双满是老茧的手,为民众操劳了几十年的手。 推开风雪,撑起一片天的,清官的手。 刹那之间穿过重重风雪,照着乙等房客的腰间掏去! 他站在原地不动,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手臂硬是像皮带一样腾空而起,毫无阻碍一般,贯穿了乙的皮肤! 像是雕琢一件艺术品,他从其中,掏出来一个鲜血淋漓的器官! 看这大小和位置。 胆。 郑大善人冷笑着,把这枚热胆置于冰雪之中。 大雪纷扬,很快把它的温度冷凝下来,冻上了一层白霜。 肝胆皆冰雪。 半世清官。 赔上妻子。 终于还是对他所保护的民众,下了手。 郎君清啊,郎君清。 意不能平。 ……又有谁能平? 那乙等房客骤然遭此重创,剧痛之下,就要痛呼。 关键时刻,柳玉楼找准时机大声道:“大哥罚得好!小惩大诫,就该罚罚这种分不清上下尊卑,胡乱开口的才好!” 以下犯上。 胡乱开口。 就会被罚。 乙等房客秒懂了她的意思,硬是按下了已经到达嗓子眼的痛呼,笑道:“官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已经知道错了,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识相的聪明人。 郑大善人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说不出什么了。 看丙等房客喝酒后,三只诡异的反应。喝了酒,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乙等房客的遭遇,不喝酒,会被挖腰子。 他们阴恻恻的目光,看向了柳玉楼。 “小妹……你怎么不喝呀?” “是不是……不合胃口?” “要不要我把你的胃掏出来看看?” 三只诡异同时开口,对视一眼,无不大笑。 诡异的笑声里,平民百姓、丙等房客面如土色,闭目等死。而乙等房客虽然表现好些,也是在疼痛下疯狂发抖! 唯有柳玉楼,习以为常。 她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把移到唇边的酒碗微微一翻! 摔到了雪上! 桌子早被暴雪覆盖在了下层。雪为几案,冰为衣襟,翻过来没有一滴酒流出,“咕噜噜”摔过去的碗,自然也没有一滴酒漏在外面! 喝得一干二净! 乙等房客奇怪地看了柳玉楼一眼。 黑色棉服,看着有点像僧衣。雪白的脸。 乱世里所有人穿的都是灰扑扑的。 黑白灰构成的世界里, 柳玉楼腰间,随风飘动的鲜红腰带(红绫:???)是唯一的色彩。 乙等房客愣了一瞬间:看着是个聪明的,怎么…… 柳玉楼笑而不语。 三个诡异受限于规则,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但也或多或少,流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郑大善人:没想到这个没啥本事的小妹还挺刚烈!怪不得这么多年一事无成,却不像三弟那样添麻烦、拉人情。应该是早就看清了吧。 刘运粮官:可惜,可惜,又少了一碗美酒。说起来果然还是抢来的酒好喝,细细品味,感觉上比第一次囫囵吞枣的时候多了一倍! 宁书生:…… 宁书生形容枯槁,什么多余的反应也没有。 有一种心随着富婆姐姐一起死了的感觉。 柳玉楼当然没有真喝。 看着正常的酒,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了? 那蜉蝣变脸,还净瞅着无害的变呢! 老头、老太太、小姑娘、小孩子,乱世里看似无害的,比凶恶表露在外的更为可怕! 就在刚刚说话提醒乙等房客的同时,她的意识微微一动! 【 [天赋体验卡-偷龙转凤(橙)]:一次性天赋体验卡,使用之后,你可以用右手边碰触的物品与距离十米内的任意一件物品进行交换。】 【评价:拿来吧你!】 道具就是用来用的! 没有自保的能力前,她不能随心所欲当屯屯鼠! 拿来吧你! 刘运粮官感觉抢来的酒变多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放慢速度、细细品味的结果。哪里知道,刚刚喝完的一碗酒,又被换成了柳玉楼的那碗? 某种程度上来说,模拟器提供的诡异物品,也算是诡异里的诡异了。 柳玉楼想不通它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也就不去想。 省得这玩意儿居功自傲。 【天呐!你怎么能这么想器器!!!那都是器器一点点打工打出来的啊!】 柳玉楼:……? 说什么来着,就像这样。 见她喝了酒,几位好“兄弟”才挪开了眼,算是让她过了这一关。 宁书生虽然满目心死,满脸蜡黄,但还是高高举起碗,呜哩哇啦说了一堆什么“多谢两位大哥扶持”、“还惦记着小弟我”的场面话。 “同福同福!” 第165章 同福客栈17:哈哈!中计了! 无聊的场面话,让几个人\/诡好像来到了开学典礼。 领导:叭叭叭,叭叭叭。 底下:zzz,zzz。 就在几人听得越来越困的时候,说着场面话的宁书生突然莫名来了一句:“三。” 什么三? 不要小瞧大学生对下课铃的敏感度。 柳玉楼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二。” 刘运粮官的胖大身子,突然一个翻身,倒在了雪地里! “你……”郑大善人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在宁书生说完那个“一”的时候,也突然两眼发白,一瞬间倒下! 柳玉楼:???这么朴素吗?所以酒里放了麻药? 什么麻药能麻倒诡异啊? 好用,想入。 虽然思维很是发散,她行动上可没有犹豫半分。就在观察到郑大善人倒下的一瞬间,柳玉楼向左边一歪,眼睛一闭,仗着腿埋在雪地里没人能看见,半倚在了雪堆上! 看上去,也像是被“药倒了”。 又是轻轻的两声“噗”。 倒在雪地里的声音。 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柳玉楼很快猜出,店小二和丙等房客也倒下了。 她特意选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当下抓住时机回复体力,留一只耳朵听着,其他部位随时准备着暴起! 剩下唯一的、没有喝酒的乙等房客瑟瑟发抖。 他什么也没看懂,想装晕,可是众目睽睽,都看着了,他可是滴酒未沾。 想逃跑,可是宁书生一个诡异,还看着唯一站着的他! 乙等房客急中生智,选择装傻:“大人,天色已晚,看来几位都睡着了。冬日寒凉,要不要小人下山去买几件棉被来?” 他想得好:等到下山,岂不是天高任鸟飞? 可是宁书生哪里能放他下去? 宁书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 可是宁书生也没有大开杀戒,反而像是一个平常书生那样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柳玉楼:?哥,那个,小说里的反派不能笑得这么正常,要“桀桀桀”地笑。 宁书生当然不可能知道她的心声。 “中计了,中计了!哈哈哈哈,堂堂四品大员,任你再不可一世,不还是要栽到我手上?” 快意之情,从那笑声中展露得淋漓尽致。 笑够了,宁书生才看向在大雪里,跑出去两步的乙等房客。 到他腋下的大雪,阻碍了逃生的路。乙等房客使出十二分的力气,还是只跑出去两步! 宁书生却不恼,也没有显露出诡异的模样。 他反而敲敲酒葫芦,招呼那乙等房客坐下。 像一个平凡的书生那样。 “要听听我的故事么?” …… 宁书生前三十年,一事无成。 唯一的成就,就是靠着那张还算说得过去的脸,骗了一个好老婆。 他和世间的每一个迂腐书生一样,总是抱着足不出户就能指点江山的美梦。 没有天赋? 我不稀罕这鸟天赋。 没有钱? 我不稀罕你这臭钱。 他总觉得自己动动手指,就能赚到百倍、千倍的钱,可是事实上,打工,没体力做。动脑子,没毅力。 全靠老板娘养着。 有时候偶然觉醒,看着扁扁的钱包、门可罗雀的房门。 他也会很快意识到,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 但是…… 这个世道这么乱,活一天算一天,现在不好好享受,万一哪天卷死了怎么办? 我有能耐吃软饭,为什么不吃? 我牙口软! 宁书生很快陷入了自嗨,畅想着功成名就,真正给夫人挣个诰命。不用每天被揪耳朵,而是可以趾高气扬地享受夫人按摩、让夫人休息休息的诰命。 天长日久。 老板娘劳累成疾。 宁书生手忙脚乱地接手,才发现原来看似简单的客栈,这么不好开的。 关系,是要自己亲自,一个个上门、说好话,跑通的。食物,是要一趟趟下山,在行商那里采买的。一尘不染的楼梯不会自己干净,香喷喷的饭菜不会自己做好([美食街]的诡异们除外),暖烘烘的被子一个月不洗,就会染上臭味。 看似老实巴交的店小二周小哥,也是凶巴巴的。 总是说要还债,时不时地偷点钱去。 以前他还嘲笑过夫人太过苛责周丰收,认为砸坏个门而已,哪里值当二两? 也嘲笑过店小二太傻太笨,这么明显地被克扣了钱,也不说什么,还老老实实为他们家打工。 后来他才知道,一扇门几百文,可是请人搬上留客岭的山来,另要一两。在此之前,周丰收还偷拿店里三两。 可同样是这个周丰收。 在开不出工资的情况下也不走,也不再偷拿了。 若不是周丰收震慑着、帮着跑关系,光靠宁书生自己,一个穷酸书生,满腔文绉绉的话。 一颗居高自傲,目无下尘的天真的心。 只会把所有财主得罪干净。 忙了不过几天,宁书生就累得不行了。 他才明白,自己这些年的花用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夫人,又担负着什么。 ——她每次凶完他,都会难得地落泪:“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也不想的。可是生活太难了,年景太难了,我压力大,我也不想的……” 宁书生想说自己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不就是被老婆揪一下耳朵么。 可是他开口,却是满口的教训腔:“年景难,谁不知道?你难,大家都难,这么些年打仗,谁不难?这是经济下行……” 满口的之乎者也。 宁书生回想起来,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 随意在雪地里滚了一圈,冰敷了一下被自己打肿的脸,他立刻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洒扫、收拾、点上驱诡香。 采买、联系客人、写信。 偷偷旁听的柳玉楼:?好像当年肝游戏的她,从早忙到晚的日常任务,长着八个肝。 宁书生捧着药,在风雪里送进门。 可是还没进门。 “咳、咳……” “咳咳咳。” “咳” 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就传来。 宁书生一下子皱起了眉,只觉得心也跟着被揉成了一团。 外面冰天雪地,可是客栈房内的温度却上升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地上焚着香炉,底下烧着从塞北高价运来的热炕。宁书生这么些年攒下的一点私房钱,店里除了基本周转以外的钱,几乎全投进了这里。 装修师傅足以自傲地说,即使两旁门窗大开,也不能让一丁点儿寒气渗透进这热气蒸腾的房子。 每一个进去的人,无论是大夫还是店小二,待不到半刻就热得满面通红。愿意并且能做到长久待在里面的,只有宁书生一人而已。 第166章 同福客栈18:怪不得人家能吃软饭 可是这么热的屋子。 榻上的人还觉得冷。 老板娘裹在一层又一层的棉被里,手里捧着暖炉。饶是如此,仍是没有在脸上暖出一丝红晕。 她一贯争强好胜的脸白到近乎透明,神情恹恹,还没移动一下,就耗费了所有力气。 形销骨立,披头散发。 …… 也只有对她满怀爱意的人,才能把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忘却分毫。 仅仅只是文字,就把她描述得如在眼前。 那得是。 多深的思念。 多深的悔意。 雪花和冰晶一起飘落。 从未忘却啊…… 从未忘却。 诡异宁书生沉默了一会儿。 大雪飞扬,模糊了他声音里的情感。 几年前的宁书生,好不容易忙完一天,就在风里推开了门。 老板娘眼睛一亮,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支起来。 刚被香炉暖了许久的指尖,转瞬变为冰凉。她在意识里想了很久,终于放弃了再费些气力,把手放上来。 门帘很小心地卷起一个角。 屏风后面,宁书生带着三冬的寒意走进。 他在房内呆了一会儿,直至寒气蒸尽,确保不会带来一丝冷气,才直直穿过屏风走来。 老板娘痴痴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尽力高声道:“夫君!” 事实上,这高声也只是她以为的罢了。 这声音甚至比旁人说话的音量还低上一线。 但是宁书生时刻关注着,自然精准地抓住了这一线,带着笑意应道:“我在!” 他宝贝似的端来那一盅药:“夫人,我为你熬了好药,这次可是绝对有效的药!” “这是条桑村那边的土方子,说只要把灵风山马鹿的角、暴水的鱼、条桑村的蚕放在一起,就能治好咳疾。——嗨,我说这个干什么,别吓着你,你放心,都是顶好的东西,治好了二十多个人呢!” 他把药小心盛出来,放在嘴边吹凉,递过去:“你试试,据说很灵的!” “可是你……” 宁书生不懂,为什么夫人反而哭了。 “你从来不信土方。” 宁书生抓着爱人的手,一遍遍重复:“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我去求我大哥,和二哥。” ——既然你说会好,为什么还要求别人呢? ——其实你自己也不相信。 老板娘只是笑着看他。 宁书生:“我二哥姓刘,富得流油。钱财似海,砸也能砸来一百条命!” “我大哥姓郑,一身正气!权势如山,最是见不得百姓吃苦了!” “我想,咱们也算是百姓吧?” 老板娘浅浅地笑,靠在爱人的肩膀上:“当然算呀。” “我信你。” …… 柳玉楼心下了然:看目前这兄弟反目的情况,肯定是这个过程,出现了什么意外! 果不其然,宁书生沉默后,道。 “我把店交给周小哥,让他不要管钱,也不要管店,照顾好我夫人即可。” “可我兄弟是两个大忙人。” “好不容易,才约好了时间。” “他们不知道,我夫人在等着救命吗?” “没关系,他们忙,我知道。” “我提前了两个时辰就到了。” “姓刘的不在,我只好在他家外的竹林等候。” “可是他一来,就勃然大怒,不顾兄弟情分,对我破口大骂!” “‘谁让你进竹林的?这不是玷污了贵人们赏竹的眼睛吗?’” “‘看主人却不带礼物,这就是你宁家的家教吗?’” “我以为我们是兄弟,是不用拘泥于这些小节的。”宁书生边说边笑,“好,我没带礼物,的确如此,我认。” “他让我从下人走的角门进。我认。” “可是那姓郑的,明明晚来了近一个时辰,姓刘的却举家到正门接待!” “我三拜九叩,他不揖而入。我早来,他晚到,而姓刘的还以他为知礼!” “这世界上,评价一个人,不看他的行为品性,看他的地位啊!” 宁书生哈哈大笑。 “我悟了!” “没有关系。都没有关系。” “他们忙,要叙旧,完全忽视了我。我千方百计想插嘴,可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亭]是什么?[三江台]是什么?” “未来诡域是什么?” “[天宝阁]是什么?” “我插不上嘴。我说不上话。我千方百计想和他们拉近关系,可是他们画了圈,把我排斥在外!” “我熟悉的,是留客岭,醉花镇,堕马镇。”宁书生的语调慢了下来,隐约之间,好像还有那个喜好高雅的天真书生的影子。 “是同福客栈的灰尘,同福客栈的饭菜,同福客栈的纸窗子。” “是书里的墨香味,是纸张的木气。” “是花,是草,是雪,是我夫人温柔的声音。” 他的语调突然加快:“可是他们聊的,全都是大事,是诡异,是人,是天下!” “我插不上嘴啊!我怎么和他们说啊!” 柳玉楼突然明白了。 宁书生没有错。 他只是和鹤骨一样。 又是一个生错时代的人。 有人爱滚滚红尘追名逐利,有人爱隐居世外避祸保身,他们都没有错。 宁书生爱享受生活。 换现代说不定能当个生活博主,开个小red书\/b站的号,拍几个vlog。 但是在这个乱世里,除了求生以外,都是错。 唯唯诺诺,干什么都带着一股小家子气的宁书生,突然朗声道: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把他们都打断了。” “‘大哥,二哥,看着我的眼睛,’我说,‘你们弟妹病了,咳疾,求了两个镇的名医,都说不好了。’” “‘帮帮小弟好不好?咱们虽是兄弟,也必当牛做马以报!’” …… 结局,柳玉楼已经猜到了。 刘运粮官:“和谁俩呢?你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能随便求情的地方吗?” 郑大善人:“如今这世道,清官又能如何?你这些小心思,我岂会看不明白?” 刘运粮官:“刘府可是陛下赐的、四品府邸,可不是你能随便打秋风的野沟子!” 郑大善人:“别给我摆出一副可怜相,我不吃这一套。你要是真的有能耐,就自己把事情办好,别来找我。” 第167章 同福客栈19:誓言(为茕桑的加更) “可是我们当年说过了,要同福啊!” 听声音,宁书生快要哭出来。 可以想象,当年他在那次会面时,也是这样绝望地苦苦哀求。 可是他不知道,誓言只有在发誓的那一刻,才是真的。 成败不相忘,说着多容易啊。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 像模拟器这种ai,甚至能在一秒钟内说出八百个。 【?】 【器器不是ai!】 “你不要在这里哇哇叫。”柳玉楼在心底说,“不能模拟就安静点,看姐姐我带你飞。” 【不要给自己长辈分啊!】 柳玉楼心里冷笑一声。 “苦一起担着,福一起享!”宁书生还在那儿哭。 “骗子,都是骗子!” 柳玉楼一边忙活着,一边和模拟器吐槽。 “他还是不了解人性啊,有苦当然要叫上兄弟,有福愿意一起分的,又有多少?” “模拟器,你买彩票中了一百万[真心],会分给我吗?” 【拒绝赌毒,从器器做起。】 柳玉楼:?你是不是少说了一个? “同福同福,福是得了,可是不与我同!” 宁书生仪态尽失,形销骨立,正骂到兴起。 “福不与我同。” “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与禽兽何异!” 恍惚间,又是那个自嗨到爽的书生。 他一瞬间变得阴森起来! “往前看?不。” “刘大人,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宁书生走上前,踢了一脚胖胖的刘运粮官。 “她回不来了!” 他看了一眼昏倒在雪上的郑大善人,同样一脚踩在了那张贵气的脸上! “你也别闲着。郑大人。” “你自诩正义,不受佳人。故作深情,又有什么用?你可为爱妻报过仇?” 他被自己逗笑了:“哈哈哈,我忘了。” “贪官,杀一个,冒出来一个。你根本杀不尽。” “不但杀不尽。” “你自己也变了。” “可我不一样,我不一样!哈哈哈哈,我永远是我,有些债,必须讨回!” 在座的不是晕了,就是装晕了。乙房客哪里敢说话? 可是宁书生还是注意到了他。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每走一步,人的形态就融化一分。落在雪上,洇开了一滩水! 高空看去,像是一步一滴泪。 “我本来没想对你们动手的。” “但是姓郑的非要把我千辛万苦寻来的好酒,赏给下人与狗!” “他不做人。” “好,我冷眼看着他自寻死路,又为你们断绝生路!” “今日这雪。” “算是你们在人世的最后一眼。” “来日到了黄泉底下,报仇可不要寻错了人!” 宁书生也喝醉了。 他边哭边笑,边劝道: “来,先干了这一杯!” 可是就在他边哭边笑的时候,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叮”声。 好像是什么器皿碰撞的声音。 诡异的反应何等灵敏,他骤然回头,却看到一个原本应该醉倒的“活尸体”,正拿着手里的陶碗,碰他放在那里的酒碗! 见他看过来,柳玉楼微微一笑。 “哎呀,不好意思,吵醒你忏悔了。” “不过正好。” “这刚巧是最后一个!” 柳玉楼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温度:“三哥~你们同福,是不是忘了小妹我呀?” “忘了我也没关系。” “现在我说。”她的眉眼突然冷淡了下来。 “喝了我这杯酒。” 陶碗里,一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水晃晃悠悠。 “都给我同福!” 在他控诉刘、郑二诡的同时,柳玉楼脑筋飞快转动! 她早就根据蜉蝣透露的、诡域的划分,判断出这里属于规则类诡域。 而同福客栈的规则很好猜。柳玉楼简单观察,已经明了: 最初与宴者结为异姓兄弟,誓言是“此后生死与共,福祸共担。” 当然,誓言不用遵守。 每一位兄弟,都要祝酒。 一人一转,一转一杯,一杯一饮,一饮十年! 所以她这个甲等房客,最初的参与宴会者,其实是有掀桌子权的! 就看误入诡域的人,能不能兜里带着一百两,成为甲等房客。 成为甲等房客,又能不能想到做点什么了! 在宁书生控诉刘、郑二诡的同时,柳玉楼早就藏在雪下,用手里的陶碗,一个个碰过了三诡的陶碗! 一个一个来,都碰了杯! 规则成立! 宁书生气急,伸手就想够她手里的陶碗。可是柳玉楼只是淡定地看着他,来了一句:“莫急,有你的份。” “我知道三哥心急。” “但是你先别急!” 醉倒的郑大善人、刘运粮官,分别以手伸长和头着地的方式被迫“坐”到了椅子上。 当然,不能苛求两个醉倒的诡异多清醒。他们只是身子在,实际上完全醉得东倒西歪,不省诡事! 宁书生脸黑了:“你要做什么?” “这杯子里是什么?” 此时此刻,他也撕破了脸,再也不装什么假惺惺的兄妹情深! 也对,只是规则之下萍水相逢的过路人而已,本来就是敌对的人和诡异,哪里来的兄妹之谊? 柳玉楼晃动着手里的陶碗,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这是[黑水·通世故]。” 但她只抛出来一个名字,却不接着讲了,而是边晃着陶碗,边慢悠悠道: “你说的对。” 雪花飞舞,水汽蒸腾,挡住了她暗中观察宁书生神色的漂亮眼睛。 “世上看一个人,不看他的内在。人太多了,一天遇见的人太多了,谁有那个时间静下来,看你像一朵非要到秋天开的花,每天变红一点,一点一点,含蓄地把自己完全绽开?” “如果你不穿金戴银,不前呼后拥。” “没有郑大哥的权,没有刘二哥的财。” “很少有人愿意停下来看你的。” “非要你自己把心剖开。” “把血吐出来。” “才有人会看你。” “所以你上门去求结义兄弟,求他们救你的夫人,说的话太老套了,他们没耐心,也听不进去。” “你要这样说,这样说。” 宁书生越来越激动,频频点头,十分期待她的教学。 柳玉楼垂下眼睫:这个宁书生,没有听说过风靡诡城的[黑水·通世故]。 第168章 同福客栈20:求生枯燥无味,阴诡模仿人类 柳玉楼话锋一转,根本不说具体的内容,而是反问道:“三哥。这世上人,评价一个人,不看他的行为品性,看他的地位。” “——他们都是庸人,对也不对?” 宁书生毫不犹豫:“对!” “但咱们不同,你定然不会这样做的,对也不对?” “对!” “那么,你看着我。”柳玉楼不退反进,在乙等房客快要惊掉下巴的眼神中上前一步,靠近了宁书生,“你走投无路,去求他们的时候,我在哪里?” “我这个比你还不如的,连客栈也没有的小妹,在哪里?” “你有正眼看过我么?你相信我能帮到你么?” 犹如晴空一声霹雳! 宁书生一下子愣住了。 一生孤高自诩,结果发现自己也是俗人。 即使只是诡域里的萍水相逢。 可是当年,如果真有第四个不如宁书生的人,宁书生的表现也未必会比郑大善人、刘运粮官好到哪儿去! 柳玉楼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而是笑着举起了手里的陶碗。 “你可识得此物?” 宁书生结结巴巴,憋出来一句:“[黑水·捅尸骨]。” 柳玉楼:……? 想好的词差点被憋了回去。 她真的很想吐槽一句。 这记性,怪不得您心无旁骛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是只是个白衣身。 她当然没有把这吐槽表露出分毫,而是幽幽地把[来自诡城的广告单]背了出来!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叫做诡城。” “[黑水-通世故],挑战你的味蕾!” “求生枯燥无味,阴诡模仿人类!” 【?】 【诡异商人[白丹]真应该找你去打广告。】 柳玉楼知道,模拟器在嘲讽她背不出来开始编。但是她毫不在意: 反正宁书生没有听过[通世故],接下来,她编得更离谱! “三哥,你我才是同类。”她把那盛满黑水的陶碗往他那儿一推,“喝我一杯。” 宁书生信仰崩塌,只是下意识地喝了一口。 却是眼前一亮! “好甜的酒,好强的后劲!好像她还在我身边!” [通世故]带来的幻觉,让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不是感觉老板娘在身边。 而是感觉过去的自己,毫无所变。 柳玉楼停顿了一下,她记得黑水的后调是苦的么。 但她很快想起了当时模拟器鉴定后,给出的介绍。 [喝过的诡异们都表示非常享受。虽然他们是独自喝下,但是感觉并不孤单。] 诡异和人,喝起来,是不一样的。 宁书生很快喝完了半杯,剩下半杯却是怎么也舍不得喝了:“还有没有?还有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显露出了诡异的身形。 一个三只手臂的、剖出了自己心的人。 ——走投无路的最后,最后的最后,所有法子都用尽了。他脱下了自己珍惜不已的长衫,打碎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气节,做了“三只手”(扒手)。 结果显而易见。 天不遂人意。 老板娘被埋葬在了同福客栈的地里。 他自己思念成疾,成了诡异。 天不遂人意。 可是喝了[通世故],这只诡异的第三只手却掉了下来,心口也被看不见的力量缝合,整个人从诡异,恢复成了人形! 那种阴冷的感觉褪去,现在的他给人的感觉,和乙等房客、丙等房客毫无差别,就是活生生的人! 柳玉楼假装看着陶碗,压下心里翻涌的震动。 她本来是想试试,差点毒死自己的[黑水-通世故],能不能重创诡异。 现在看来,广告词里的“脑袋落地了”“失去的一百零六条腿”就是字面意思。对诡异来说,这就是一种小饮料。而喝了它们,伪装人的效果,比柳玉楼预计得还要好! 如果不是事先见了宁书生诡异的一面,看着安安静静爱老婆的书生,柳玉楼真的以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效果越好,她就越慌。 会不会她认识的人:珠娘、法式、蜉蝣……中间混着诡异,或者人类,已经被诡异渗透干净了? 那么当时的[秘饮]系列…… 其他的饮品,又是什么功效? 想到模拟器拉满倍速时看到的文字,柳玉楼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绝望。 这个诡异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雪埋过了她的肩头。 柳玉楼重新抬起头。 乱世人是没有时间去感受绝望的。 雪花纷扬间,宁书生把桌上还剩小半葫芦的[荫满庭]推过来:“我和你换!”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文弱书生:“小妹,把你的给我!” 柳玉楼把碗里的[黑水-通世故]一推:“三哥,大哥二哥还睡着,我想他们很乐意你为他们代劳。” 这东西对她没用,还不好喝。 对人类来说,[通世故]能融化人类的骨肉,即使是喝下也很容易丧命。要不是当时开着[章台柳],借了“公子”的运,得了齐玉卿的救治,她恐怕也不能站在这里! 她拿着都怕洒了。 宁书生喜出望外,如果此刻模拟器有什么好感度功能,恐怕会显示:好感+1+1。 就在他美滋滋抱着三碗半“有亡妻味道的水”傻乐时,柳玉楼慢慢斟酌着词,开口道:“三哥,别做你自己讨厌的人。” “你当年怀着世俗偏见,看不起我。” “也错过了诡异这边,可能存在的、让嫂子活下来的路。” “同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缓缓撕开了厚重的僧衣! 只见僧衣之下,锁骨之上,银丝青竹、灰纹鹤骨的折扇,赫然是[梨园的邀请函] ! 淡淡的诡异力量在其间流转。 宁书生哪里还能不信,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小妹,真的是“诡异”? “你……这……我……”宁书生说不出话。 柳玉楼只是随意地倚在雪上,毫不急着暴露自己的目的,任由飞雪一直飘荡:“我们当年约好了,要一起同福的。” 诡异,就要有诡异的自信! 哪怕她不是诡异,该有的也要有! 你先示弱于人,人便贱你三分,换成诡异世界也是如此! 【有本事不要踩在石墩子上,再说这话。】 柳玉楼:? 你懂不懂身高矮的痛啊? 雪层这么厚,如果站在雪里,她就会整个人陷进去。 她现在就是有能力打,也得跳起来,才能打到宁书生的脑袋! 一跳一跳的,她的自信、强大、威严、压迫感何来? 第169章 同福客栈21:那年的雪一直落(完) 风雪骤然加大! 众人与诡都被埋进了雪里,酒香氤氲间,宁书生抬起头看向天空。 好像是那年结义时的雪。 兄弟三人年少轻狂,书生意气,分不清烦恼为何物。 老板娘眉眼带笑,压好酒为他们送来。 美人在侧,兄弟在旁。 当时只道是寻常。 宁书生伸出手,可是雪花哪里是能抓得住的? 诡异的身体感受不到温度,只能看到雪花融化在手心。 抓不住,他怎么都抓不住! 宁书生忘了自己还要保留这[黑酒-捅尸骨],忘了要细细品的心,而是不停地往嗓子里灌去,灌去。 他真的以为,生路就在手边,就是柳玉楼,章台柳,“诡异”,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妹。 可是却被他亲手错过了。 他未必没有认识到,现实里,三十年前,并没有这么一个提出“雪里芭蕉”的旅客,这么一只诡异,和他们结义[同福宴]。 但是他认识到了,他确实错过了很多。 是这些根本意识不到的偏见,让他亲手造成了夫人的死。如果他当年早一点认识到她强势下的疲惫;早一点关注到那些看似安稳的日子,是谁在帮着他。 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是他就像瞎了一样,什么都看不见。 他以为世人都变了,可是现在才发现,自己也变了。 雪一直落,雪一直落。 酒一直品,一直品。 宁书生一直笑,一直笑。 可是酒是有限的,很快喝没了。 只有那年的雪一直落一直落,在最后一刻方才没过了肩头。 …… 可是一把伞突然撑开,出现在了宁书生头顶上! “你的伞掉了。”柳玉楼淡然地站在他身旁,说,“我想,你应该很想念它。” 也很想念她。 风雪为之停! 可是下一瞬,更加剧烈的暴雪倾泻而下! 如果说之前的还是鹅毛大雪,现在完全是往下倒雪块! “她从未怪过你。” 宁书生的视角,另一只诡异“小妹”淡然的声音穿透风雪传来! 却不知道那头,柳玉楼嗓子都快喊哑了! 风雪。 老板娘靠过来,用很细微的声音道:“老宁,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宁书生是近乎乞求般询问:“想听什么?你想听什么?” 诡异宁书生跪下来了。 “你想听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老板娘无奈地笑。 “你啊,还是那么傻。” “别怪自己。” 柳玉楼在风雪里喊:“别——怪——自——己——” 奄奄一息的老板娘说。 “我希望你快乐,无论你的未来是否有我。” …… 风雪之中,柳玉楼渐渐失去力气。 她早就知道的,虽然净圈寺、胭脂阁看似危险,都是天级、蓝级以上的难度,但是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红级[斗命]系天赋者,能被困死[白]级副本。 而她一个没有天赋的废材大学生。 没有模拟器的情况下,面对[绿]级副本,纵然有着道具,也是很难求生。 她理解了克明年间的人为什么那么讨厌武帝。 还想反抗,哈哈哈。 求生,何其难也! 雪一直落。 柳玉楼一直都知道,落雪是有声音的,声声都是梦碎的声音。 “文学系是没有前途的。” “挣不到钱的,好好一孩子怎么读了这个。” “过来人只有一个经验:趁早转专业。” 雪一直落。 压弯了满心热忱要做清官的郑书生。 冻伤了豪言壮语但求自保的刘小胖儿。 击碎了柳玉楼的梦。 ——没有碎! 趁着无人看见,柳玉楼默默在雪里比了个中指:“齐玉卿我[哔——],信了你个邪的[绿]级副本!” 但是快要沉到雪层底部的她,却是突然借着地面的力量,高高跃出雪面! 满天风雪之中,那柄泛旧的伞突然旋转起来! 像是一面盾牌,挡住了所有明枪暗箭! “你他[哔——]内耗你[哔——],”柳玉楼口吐芬芳,“吃了这碗面,你会发现人生的意义就是干饭,其他都是[哔——]社会的规约。兄弟,没有啥过不去的坎,遇人不淑实在是正常。莫生气,莫生气,我若气死谁如意?” “他们讨厌,咱就活得比他们久呗,将来在他们风头蹦迪!” 宁书生:? 在他的视线里,眼前这个小妹诡异,虽然一跳一跳的(可能是因为腿脚不好吧),但是真的耗费她宝贵的诡异力量,给他变出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这在力量为上的诡异世界,简直是无法理喻的事! 没有诡异,会为了另一只诡异献出力量的! 柳玉楼拿出来的,当然不是什么自身诡异力量的显化! 【[一碗团圆面(绿)]:一碗带着油亮亮煎蛋的线面,滋味上佳,想家的孩子吃下可以回顾妈妈的味道。】 【评价:你打算自己吃吗?器器觉得你不会喜欢它的。(吸溜)】 柳玉楼看到这个道具的一瞬间,才明白为什么模拟器说她不会喜欢的。 这……这是一碗头发啊! 但是宁书生完全没有察觉出异常,只是看着这碗面,呆住了。 风雪短暂的散开了。 宁书生从庭院中的树上,折了两根树枝当筷子。 如果还是诡异的时候,他会拿起碗就吞。但是喝了[黑水-通世故],此时的他,情感与人情无异! 诡异都用手抓饭吃。 人才用筷子! 他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 然后哭了。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碗面,可是宁书生就是在这一口里,尝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宁书生的娘走得太早了,他的执念不是娘。如果还是过去的诡异宁书生,只会无动于衷。 可是他喝下了黑水。 明事理,通世故。 第一步,就是放过自己。 宁书生的后半生都在为执念所困,怨恨自己,也怨恨这个世界。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早点低头,找份体面的工作挣点钱来家用。恨世界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正常的人,连他仅剩的温暖都要夺走。 从妻子走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在下雪。 永无休止。 可是久违的、家的味道,好像为这个疲惫的旅人拂去了满身风尘。 他好像只是出门的孩子,在外面滚了一圈,回首还有家在等着。 宁书生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面,喝完了酒,突然释然了一切。 母亲的爱。 妻子的爱。 来自陌生诡异的关爱。 他已经什么都有了,至少有过了,为什么还要向旁求呢? 酒一杯。 面一碗。 已经算是感谢相伴的最好的礼物。 足矣了。 ——诡异是靠执念存在的,阳诡尤其如此。 ——执念的多少,也就是诡异“生命”的长度。 ——它们那么迫切地去达成执念,却不知道是在走向自己的消亡。 就在他动了这个想法的瞬间,宁书生,连带着他心里的漫天风雪、同福客栈,都慢慢散去。 宁书生一愣。 这只诡异突然知道了,自己在走向消亡。 ——毫无疑问,[黑水-通世故]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品。 它试图让诡异融入人类社会。 可是明了人情之后。 大多数诡异,会选择放下那一瞬间的执念,期待更广阔的未来。 却不知道,放下的那一刻,就再也看不到未来。 宁书生看向了柳玉楼,这个他以为是诡异的“小妹”,微微一笑。 不算狰狞也不算好看,但是满含感激。 这只诡异知道自己在走向消亡。 可是执念已去。 他坦然拥抱了消亡。 第170章 奖励结算与模拟器的认可 实体的雪突然转虚,柳玉楼pia几一下摔到了地上。 石墩子的高度,摔下来还是有点疼的。 虽然她早有准备,用来支撑的手还是被擦伤了,火辣辣的疼。 幸好身上还有厚重的僧服,缓和了一下她与地面接触的力度,让她没有受太多罪。 模拟器疯狂跳动着,柳玉楼甚至没来得及查看,也没空感受这些触感,就在地面上翻了个个儿,呈“大”字形,向上看着诡异世界的天空。 劫后余生的庆幸。 后怕。 涌上柳玉楼的心头。 一个小小的[绿]级副本,她却用了三个道具。 柳玉楼不由想到,如果换蜉蝣那帮人来,一定能做的更好吧? 天空雾蒙蒙的,阳光有点刺眼。 ——和现实世界的一样啊。 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一串代码呢。 “退——出——游——戏——” 柳玉楼喊。 可是只有更加刺眼的阳光回应她。 阳光普照。 风雪骤然散去,四周的温度回归了正常。虽然诡异世界也是冬天,但是冬日暖阳,对他们三个刚经历过大雪暴打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暖和了。 乙等房客战战兢兢,靠着小心谨慎,被柳玉楼带飞。 丙等房客喝下了[荫满庭],至今昏在地上,生死不知。 乙等房客看了看昏迷的丙,再看看那边躺着,不知道在说什么“退出”咒的柳玉楼。 越看越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一只诡异。 乙等房客越想越怕。 ——不是诡异,她怎么能和其他三个诡异谈笑风生,最后还把宁书生灭了呢? 说不定,就是想独享他和丙两个活人! 现在丙还昏着,看样子是救不了了,虽然他本来也没打算救。 乙等房客一边偷看柳玉楼,一边找机会开溜! 柳玉楼哪里知道他的心理活动。 她也只是力所能及,看着同为人类,帮人一把,还能把人送回家不成? 阳光晒得她暖洋洋的。 齐玉卿特意叮嘱过,诡域解开的当天内,执念虽散,属于诡域的威压却还有残留。如果她能通关,黑夜之前,[同福客栈]所在的地点算是清净之地,可以让她休息片刻。 柳玉楼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她。 但是刚刚,一只珠子一样的诡异直直地跑过来,确实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绕了一个大圈。 柳玉楼终于放松了片刻。 原来她还活着。 不用埋在雪里,真好啊。 【同福宴,同福宴,清酒一杯说一遍。 一杯下肚梦十年,十年辛苦无人见。 无人见,无人见,兄弟知心不知面。】 柳玉楼:?她刚想夸赞模拟器长进了,就看到了最后一句。 有没有可能,那个俗语是“知面不知心”? 【不押韵,不押韵,玉楼胡言难入韵。】 柳玉楼默默发出了一个问号。 【大事记: 大雪纷纷,同福宴里,杯酒三盏誓难追。 郎君不得清,心中不能平,这世道,凭地叫人断肠!】 柳玉楼:?是不是少了一个酒? 模拟器仍在跳动着。 【你初步感知了[乱世]。】 【世界探索度:2%。】 终于涨了!柳玉楼刚想感动一下,就看到—— 【在真正的主角——器器我缺席的情况下,你凭借自己的毅力战胜了心中的雪!】 【净心寺碎心,林府碎身。身魂俱碎,你却能把破碎的自己拼起来!】 【那么祝贺你,从太平岁月的居民蜕变成了一个合格的乱世人,第一次赢得了器器的认可!】 柳玉楼的拳头握紧了:我[哔——],谁要变成乱世人啊! 【主线任务,正式向您开放!】 【主线任务1:找到一条龙。】 柳玉楼:??? 你别太荒谬,皇城上面都是一个黑蜈蚣,你觉得我能去哪儿找个龙给你? 模拟器拉满倍速的那次,南海里倒是有一条蛟龙,但那玩意儿哪能算龙啊? 一条龙服务行不行? 【任务已根据您的认知水平进行替换。】 【主线任务1:在古老的诡异世界,龙的传说流传了千年。它们是天地间最为神秘的存在,身披五彩祥云,睁眼日,闭眼月,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然而,这些或真或假的传说下,从未有人真正见过龙。 行了,去找龙吧。】 柳玉楼:???你就是为了避免我用一条龙糊弄你对吧?好敷衍的替换! 这个世界这么多年都没人见过,你让我自己找一条? 亏我还期待了一下主线任务! 【前路荆棘,你已经没了回头的路。】 柳玉楼:…… 【完成大事件[同福客栈]!下面开始奖励结算。】 【[充能]结算中。】 【结算完毕。】 【下面开始任务奖励结算。】 柳玉楼:???你等等,你等等,谁结算完毕了?你给我结算哪儿去了? 她看了一眼四周,方圆十米内,丙房客昏迷不醒,提供不了[真心]。 可是立刻闭上眼、疑似挪远了几厘米的乙等房客,也一点[真心]都莫得? 她捏紧了拳头。 【剩余[真心]:零。】 6。 【任务结算中。】 【完成支线任务1:[同福宴]。】 【任务难度:绿级。】 【完成度:120%(极其满意)。】 【评价:喝酒而已,不过你能想到反客为主,劝诡异喝酒,是兄弟们没想到的。】 【完成支线任务2:[大雪]。】 【任务难度:绿级。】 【完成度:100%(满意)。】 【评价:这不是靠器器的功劳吗?快大声说:‘谢谢器器’!】 柳玉楼:? 【完成隐藏任务:宁书生的愿望。】 【任务难度:蓝级。】 【完成度:120%(极其满意)。】 【评价:雪一直落,你一直喂,他一直吃,没有时间内耗。老板娘表示很满意。】 柳玉楼:……我很难评。 齐玉卿,绿级副本,这就是你说的绿级副本,呵。 【奖励发放中。】 【你获得了——】 【你获得了 [半葫芦???(不知名酒水)]!】 【 [半葫芦???(不知名酒水)(绿)]:这是富婆姐姐陪嫁的不知名酒水,宁书生跟你们说叫[荫满庭]。 它本身没有任何效果,就是好喝。但是世上能酿此酒的人已经不出世,能酿制的材料已经消失,就像抽卡一样,绝版提升了它的价值。值得一提的是,这葫芦酒因为封存了三十多年而格外香醇。 当然,对于不识货的你来说,就是二锅头,兑着那个白开水。】 【评价:醉了没?没醉走两步!】 第171章 [永不融化的雪(蓝)] ……它甚至还是只有半葫芦喝剩下的。 柳玉楼无语凝噎。 【你获得了[一把破败的伞]!】 【[一把破败的伞(绿)]:一把爱人留下的伞,可以抵御此后所有风霜。】 【评价:虽然你没有爱人,但是也可以用。】 防护性道具! 柳玉楼眼睛一亮。 【你获得了 [一片永不融化的雪(蓝)]。】 【[永不融化的雪(蓝)]:人类的记忆实在短暂,当然,寿命也是。 但总有些东西能永恒不灭,亘古长存。】 【评价:回收吗?出价[真心]十两。】 柳玉楼:??? 这玩意儿描述迷迷糊糊的,看样子模拟器知道是什么,却不告诉她! 反而开出了诱人的价格,让她回收! 这种能回收[真心]的物品,上一个,还是[母亲的最后一个瓷娃娃]! 这个她一直没有鉴定的、从瓷器张那儿偷来的物品,却能让天赋抽取率翻倍,是她留着的最后退路! 如果刚刚[团圆面]也没用,她就要回收这个瓷娃娃,开启模拟了! 【想多了,模拟器只是觉得好吃。】 柳玉楼:……有没有可能,真要馋的时候,你的自称都是器器? 模拟器没有回复,看样子是没有读到这句话。 柳玉楼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手。 实验成功! ——她刚刚想这句话的时候,和当时抽[无定匣],画“乐”和“典”的状态是一样的。 [我的手在动,但你别想找到我的脑子]。 身上有个能读心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怕,她必须找到反制的手法! 而实验证明,她无意识的行为,模拟器读不到! 只要在能屏蔽模拟器的地方,比如[星空],千次、百次地重复一件事,把它刻入dna,变成肌肉记忆。 就能瞒过模拟器! 柳玉楼垂眼。 “好吧,连你都觉得好吃,那我先吃一口。” 【你太弱了,不可食用。】 柳玉楼:?你很强呗? 见诱骗失败,模拟器不知道是不爽,还是心虚,只能悻然岔开话题。 【你获得了宁书生的感激!宁书生赠送了你[蕉叶联]。】 【[蕉叶联(白)]:半幅写着“同福”的蕉叶联。你可以使用此物,强制与人绑定,对方必须在能力范围内帮你做一件事。】 【注:成功率5%。】 【来自宁书生的寄语:谢谢你,小妹。】 柳玉楼:? 她严重怀疑模拟器克扣了宁书生的馈赠,看前半段好强的东西,怎么还有成功率啊? 【因你同时完成了本次大事件的全部支线任务,当前派发额外奖励!】 【你获得了[无定匣(特殊)](无级别物品)!】 【[无定匣(特殊)]:请抽之!】 柳玉楼:……越来越敷衍了啊,模拟器。 她的意识轻轻一动,就见模拟器显示。 【恭喜!你抽到了[大白鲢鱼]一条!】 【[大白鲢鱼](不入流):一斤六两,肉质肥美。】 【评价:店小二周丰收刚从暴江捞上来的新鲜鱼,好吃得很哩!】 柳玉楼:??? 小二哥看了都得落泪! 她把这句话翻来覆去,反复看了看,甚至把这条鱼取了出来看,才发现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鱼。 鱼蹦哒了一下,甩了她一身水。 柳玉楼:…… 她怀疑模拟器就是在报复她。 以及,这条鱼,我掐指一算,你的死期就在今日! 就在她回头找树枝,准备生火烤鱼的这一瞬间,看到正偷溜的乙等房客。 乙等房客的头和身子还在反方向,见她看来,“嗷”一嗓子,想都不想就开始跑! 柳玉楼:??? 有诡异来了吗? 顺着乙等房客的视线,诡异似乎就在她身后。柳玉楼甚至没敢回头看,直接树枝也不找了,鱼也不要了,撒腿就跟着往山下跑! “齐玉卿我就说你个大骗子!” 前面的乙等房客见她追上来,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边跑边喊救命:“诡异,诡异下山了!” 柳玉楼:“诡异下山了?哪儿呢,哪儿呢?” 乙等房客:“救命啊,救命啊!” 柳玉楼:“留着力气快跑啊,喊什么呢!!!” 见自己以为的诡异·柳玉楼狂追不休,乙等房客牙一咬,狠心往地上一倒,一下子顺坡就滚下了山! 柳玉楼:?喵的你咋这么拼啊? 一边吐槽着,她一边却边跑边把腰间的红绫解开一半,把加天赋的瓷娃娃藏在怀里。 瞅准前面有一个十几米的断崖,下面是小溪、村庄,她便把红绫在一棵树上打了个死结,另一段在腰间缠好,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 模拟器都无语了。 【你似乎更拼吧!】 睡梦中隐约感觉被拉长的红绫:? 滚了一半山路,看见“诡异”从天而降的乙等房客:? 在乙等房客的土拨鼠尖叫里,柳玉楼翩然落入溪水。 裤脚被打湿,她回头看去,确信“诡异”实在是追不上来了,才把腰上的红绫解开。 至于断崖上面的死结…… 红绫一个诡异,总能自己解开的对吧? ——自从在净圈寺,发现红绫能自己打破库房过来,柳玉楼就悟了。 全自动跟随武器。 只要跟上来,她有的是法子解释。 毕竟,红绫和它执念的主人(花魁粉桃)一样真性情,简称,好骗。 至于跟不上来怎么办…… 模拟器十二年都显示了,追杀她的诡异已经有什么[黑丹]、饺子,还差这么一个? 拜拜了您内! 挂在断崖上的红绫:…… 柳玉楼打了个喷嚏:“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别是着凉了。” 她顺着溪流,向不到一里外的村庄走去。 …… 被遗忘在山上,生死不知的丙等房客:…… 他人虽然倒了,身上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酒香。 那是[荫满庭]的气味,霸道中带着果香,时隐时现,极是勾人,也引来了一个好酒的留花寨小山贼。 这小贼是[暴水]北岸,[满船村]的渔民,和丙等房客、[满网村]的陈铁二是邻村人。 满船、满网,是渔民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正像蜉蝣推测的那样,[留花寨]的土匪都不是什么身经百战的厉害人物,只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村民。 ——除了曲钥匙这个物理学家、化学家。 小贼还没有认出丙等房客是谁,就看了一出好戏。 乙等房客觉得柳玉楼真是诡异,柳玉楼觉得他敢跑,就真有诡异。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误) 看出来一切的小贼只觉得好笑。 第172章 [断肠]1:竹 子 剑 神 就在他边摇头边钻出来,打算去摸摸地上的“尸体”,看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值钱物件时。 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碎石,噼里啪啦地打在小山贼脸上! “哎哟我——”小山贼嘴里骂骂咧咧,正要抬头,却感觉被一股气息锁定! 山贼心中一凛,还未及转身,只觉一阵心悸! 却见一只斑斓猛虎从暗处猛地跃出,双眼如炬,利爪如钩,直取他的要害! 惊恐之中,小山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见那猛虎将身子一扫,一爪抓穿了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拖倒在地! 小山贼痛呼出声,可是这声音冒出来一半,就被掐断了! 猛虎一扑,锐利的犬齿紧咬住他的咽喉! 他整个人几乎被这股力量带飞,肋骨都压断了几根。剧痛之下,他摔倒在地,双手狠命扒住虎头,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气!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山贼迷迷糊糊间,最后一个念头居然是: 如果能活下来,他可再不做杀人放火丧良心的山贼了。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一股比[荫满庭]还要夺魂的酒香传来! 一位衣着邋遢却难掩风华的女子,手持一根黑红色的竹子,摇摇晃晃地从林间走出。她体型微胖,眼神中带着几分迷离,可是每次看似要倒时,那竹竿都先一步撑到地面,一挑,一划,一抹,让她似慢实快,健步如飞! “呀,小~猫~咪!” 见得斑斓猛虎食人惨状,女子并未有丝毫慌乱,反而一笑,露出两个酒窝! 她身形一晃! 手中的黑红竹竿再轻轻一旋,竹竿的另一侧机关就开了一个小孔。一股清泉泻玉般,从中倾泻而出! 不知名的酒香弥漫开来。 那猛虎竟似被这香气所迷,动作一顿。 女子趁机出手,手中盛满了酒的黑红竹竿轻轻一晃,碰上猛虎的时候,却是“咔嚓”一声! 看上去,慢悠悠的。 实际上,既快又准! 那老虎坚硬的头骨,竟在这轻飘飘的一击下,应声而碎! 而那根再寻常不过的竹竿,却是毫发无损! 小山贼的眼里,倒映了女子模糊的身形。 他突然明白了。 不是竹子本来红。 而是被血染红。 的血竹。 他贫瘠的词汇反应了几秒,才有了一个对她的称呼。 竹子剑神。 在强烈的求生欲下,他嘴里发出了“嗬”“嗬”的不成调音节,试图引起竹子剑神的注意。 可是竹子剑神没有看他。 只因为刚打倒了“小猫咪”,就有一只熬夜的[刺牙诡],从树后面跳了出来! 阴诡昼伏夜出,这只白天出没,纯粹是因为熬大夜,想抓个零食吃吃。 刺牙诡,形似虎牙,无手无眼,以虎为食。 在它们面前,抢夺猎物是宣战的口号。 而先一步打死老虎的红竹女子,无疑是犯了这个大忌。 刺牙诡跳了跳,已经打算对她出手了! ——这只刺牙诡,不仅熬大夜,还缺大德。 女子叹了一口气,水光潋滟的迷离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正色。 她身形不退反进,手中重若千钧的竹子瞬间化为一道碧绿的影子,打向刺牙诡。 而刺牙诡看似笨重,反应却极快,一下高高跳起,躲过了这雷霆重击,用锋利的角直向女子刺来! 噼里啪啦,点刺横扫,一根看着轻飘飘的竹竿,一只锋利的虎牙诡异,转瞬交手了好几回合! 那竹子剑神见虎牙诡不好惹,侧眼一看,小山贼已是进气少,出气多! 竹子剑神停顿了一瞬间。 下一刻,竹竿直挺挺地立起来,女子恰如长鲸吸水,把那竹竿里的酒喝了一大半! “红尘相逢~便是客(kie)~”她且饮且笑道,“长啸洗明眸!” “看我一盏一坛一斗,今日将你留!” 她发动了天赋! “妖魔诡异何惧!天上仙人,且来就我!” 那根轻飘飘的竹竿,明明少了酒,却反而多了力度,一下子把那刺牙诡打得粉碎! 小山贼还在愣神间,轻飘飘的竹子就到了自己面前! 他以为看到了全程的自己要被杀人灭口! 毕竟这个世界,一言不合的人,甚至没有关系的路人,也是可能随意杀了你的! 更何况天赋这东西,是一个天赋者的安身之本,不可暴露于人前! 山贼连忙摇头,想说自己肯定保守秘密,可是脖子早已被虎牙咬穿,哪里动得起来? 能打碎虎骨和刺牙诡异的竹棍。 却是只有。 轻轻一点。 真就是一根轻轻的竹子,按在了他的头上。 “张嘴。” 竹子剑神说。 小山贼下意识张开了嘴,就见另一端,一滴带着药香的酒滴入他的口中! 血竟渐渐止住,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女子显然对自己的药酒很有自信,竟是不再管他,饶有兴致地向不知生死的丙等房客陈铁二走去! 要说这陈铁二,也确实有点曲折。欠了债,走投无路,路过留客岭,却不想入了诡域。 入了诡域,又遇上柳玉楼这个乱世的大异端。不想着杀人,反而把他救了。 他被柳玉楼带飞,眼看喝了酒要死,又遇上了贵人! 起起落落。 大衰大吉,这才是正常人的运道,像黎厌那么倒霉的,和像伊喜、“公子”那么幸运的,都是少数。 竹子剑神鼻尖嗅了嗅:“三十九年……” “可惜,还差一年,品质更上一筹!” “你小子,过来。”她转头,衣角晃动,“喝了[断肠酒],怎么不给他翻身?幸好我来得及时,再有片刻,酒穿肠肚,他就醉死了!” 小山贼立刻明白了,这是要他来翻身。 也是,杀诡取酒的竹子,怎么能用来翻身呢? 他捂着脖子,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小山贼前身是渔民,别的不行,翻网一绝。把那冻得冰冷、满身酒气的醉汉一翻过来—— 嘿,这不隔壁村儿的铁二么! 陈铁二头是到正面了,身子却是前胸着地。那小山贼也勇,不太怕什么诡异的,就这样一圈一圈,把铁二的头和身体扭到了同一面! 陈铁二没醒。 他啪啪给了铁二俩大嘴巴子,还是没醒。想着那竹子剑神姐姐说,要多翻身,就摇船一样,把他翻来覆去地晃。 他不知道晃了多久,陈铁二才幽幽转醒。 “嘿,这酒够味儿,就是有点上脸。” 二人搀扶着下山,小山贼怅然若失,可是一回首,哪里还有竹子剑神的影子? …… 却说那女子嘱咐了一句,便又恢复了迷糊模样。她鼻子嗅嗅,也不管小山贼要酒钱,也不管陈铁二的死活,晃着竹竿,吹着口哨,颠颠倒倒,游于四方。 看那方向,赫然是柳玉楼前去的方向! “纵饮~千金不换! 有味~清茶淡粥!” 第173章 [断肠]2:《艳太后祸乱朝纲,俏丞相魅惑君王》 尽管如此洒脱的人,在追踪到断崖的时候,还是愣住了一瞬间。 竹子剑神:? 酒窝儿似乎露出来了一瞬间。 “有趣。” 晃晃悠悠的女子哼着歌,全不在意地朝着山下荡去了,只是竹子上面,多了一条红绫。 …… 上面发生的诸多事情,柳玉楼一概不知。 她只以为,自己又一次,好不容易,从诡异手下逃生。 同福客栈内,在雪里又蹦又跳,全神贯注地观察几个诡异,她早已累出了一身汗。冬日里冷风这么一吹,小衣服一捂,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嗓子,已经发干发疼了! 前方就是村庄,她要进去讨点药预防! 柳玉楼并没有贸然进入村庄,她先是往溪水里一照,果不其然,看见自己的脸满面尘灰。 她不怒反喜,尤嫌不够,特意在地上抹了两把土,把自己弄得更惨了一些。 这才有点乱世人的样子! 沿着冻伤的小溪,越走越是开阔。很快,小溪变成了小河,已经能听到流动的水声。而在小河不远,有更大的水声奔腾! 然而出乎柳玉楼预料的是,这些村庄门上面,居然都贴着对联。 “你们世界,过年都不撕春联的?”她在心里问模拟器,同时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有没有可能,今天新年。】 柳玉楼:哦。 哦???!!! 她已经很难吐槽诡异世界也有过年这一点了,但也确实伤感了一瞬:每逢佳节倍思亲。 “所以你今天早上,给我说早安?”柳玉楼在心里问模拟器。 对模拟器,她说不清是警惕更多,还是感激更多。 可能是沾了过年的喜气,她突然之间,不可避免地有点高兴:“你是不是想祝我新年快乐来着?” 黄土和灰尘满面,也挡不住少女星光璀璨的眸子。 “谢谢你——!” 模拟器嘲讽的话语突然没有冒出来。 它没有回应。 “狗东西!谢谢你狗模拟器!虽然你很狗,但你偶尔挺有人情味儿的!” 【???】 在乱世的第一个新年。 柳小楼,要努力活下去呀。 …… “咚咚,咚咚咚”。 即使假装乱世人,也有点掩盖不住过年喜悦的柳玉楼轻轻敲响了村口最近的房门。 【《轻轻》。】 柳玉楼:…… 这个门,它轻敲不响啊! 可是过了半天,都没有人开门。 意识到这里可能没有人,柳玉楼换了隔壁家的一户。这一次,门倒是开了,但是出来了一个老头,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就把门关了回去。 柳玉楼:? 她不死心地又试了一下对门,门内直接来了一句:“不接待。” 柳玉楼:……吓死她了,差点以为又进诡域了。幸好,村民在新年里也这么警惕,看上去才像是乱世里的小村庄。 反而是那些看上去友善的,指明某寺、某府、某客栈,看着越是正常,越是诡异重重! 寒风凛冽。 虽然作出了决断,柳玉楼还是走到了村子口、小河边,反反复复进出几次,直到确保能自由出入,方才肯定,这里不是诡域。 她又一步踏入了这个警惕的小村庄,这一次,把过年的喜色收敛。 她强行让面容看起来憔悴些,踉跄着走向紧闭的村门,双手颤抖地敲响门:“有人吗?新年快乐,给您拜年了!” “我绝不纠缠,给碗水喝就走,给您钱!” 即使她又是示弱,又是讨好,连着敲了五户人家,也是没有一个开门。 最近的那一次,柳玉楼都听到声了。 可是来人的脚步声刚刚凑近,另一个更沉重的脚步声就急匆匆地赶过来,给她制止了。 柳玉楼把左耳凑近门缝——她还没太适应齐玉卿给她写的新右耳,虽然感觉上和原装的没有任何不同,但是真的有点不适应啊! 墨水一个字,哪天下雨,不会给她洗掉了吧? 在远方的[司文](齐玉卿的笔):?小看谁呢? “老婆子!哎!你干什么去!”声音虽然被压低了,还是难掩其中的愤怒。 “……孩子听着叫得怪惨的,还是个女娃子哩。” “女娃子怎么了?”老头压低了声音,“你没看当年那凤楼大将军,转战三千里,一身定四方,[断魂亭]求着,人家都不进呢。那身旁跟着的,都是女将!你看那晏太后,……(声音太小模糊不清)……厉王!离咱远的不说,近的九指夫人,不也能力抗[断魂亭]么?” 柳玉楼:? 哈哈!她就知道,这个世界都有诡异力量了,肯定有女儿能闯出一片天!林老爷那种傻了吧唧重男轻女的,果然是少数! 不过晏太后……也有可能是燕、艳(突然走向变得不对了啊),听上去怎么和帝师、“公子”晏春秋有点关系? 【猜你想找:《艳太后祸乱朝纲,俏丞相魅惑君王》。】 柳玉楼:??? 她默默把红绫相关的九指夫人记下,然后接着听老奶奶的回复。 “……!”老太太小声说。 “你说啥子?”老头有点耳背。 “那也是娃子呀!”老太太一个没注意,大声说。 “你说啥子?!” “那也是娃子!” “哦哦,你说袜子没洗!我这就去!”老头子说,“哎,老婆子,是不是刚刚屋里耗子咯吱响了?” 老太太果然被岔开了注意力:“耗子,哪里有耗子?看我都给它们赶出去,赶出去——” 老太太没有反应过来,柳玉楼却不能那么迟钝。 这老头是察觉门口久久没声,怀疑她偷听,在装傻呢! 她虽然有点无奈,但也不能否认老头的警惕心是对的。 因为她还真在偷听。 听了这么一圈儿,她大概反应过来了。 村儿里的人都格外警惕,为了不给陌生人开门,宁愿在方寸大的小屋里就餐、如厕、打水,直到确认她的离开。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刚有个半大小子,估计是得了大人的吩咐,探头要去打水。可是看了她柳玉楼,吓得一缩脖子就回去了。 外来的人都不可靠。 这就是这个小村的想法。 感受到排斥的柳玉楼对着河水一筹莫展,思考要不要赶往下一个村落,又觉得下一个村落恐怕也是如此。 更何况,天色渐晚。 第174章 [断肠]3:向你伸出的手(37645898的加更) 像是有人看不惯这个怪诞的世界,给它照着鼻子邦邦来了两拳。 鼻血迸溅,淤血发紫,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粉紫色,还有一点点金色,美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柳玉楼突然看到旗杆上一抹鲜艳的红色。她下意识敬了个礼,就听到一声笑。 酒香氤氲间。 女子打了个嗝,毫无形象地往背后的大青石上一靠。 柳玉楼却是先看到了那显眼的“旗子”。 那哪里是旗帜,分明是黑红色竹竿子上,挂着一条熟悉的红绫! 柳玉楼第一反应却不是红绫。 ——红色的竹子?好难得哦。 诡异世界的物种,还真是丰富。 她看过去,衣衫褴褛的女子只是淡然自若,兀自打开腰间的竹筒,自斟自饮。 不同于清瘦的月娘、齐玉卿,她体格匀称,看似懒散,但柳玉楼敏锐地感觉到,她似乎能随时暴起! 是盛世人的,健康的美。 却是乱世的,颠沛流离。 柳玉楼:???漂亮姐姐,你谁啊? 一边想着,一边观察了一下四周,随时准备后退一步。 漂亮姐姐鼻子动了动,慢悠悠道:“来一口不?” 柳玉楼连忙摆手。 漂亮姐姐啧了一声:“不识货。” “此为[千日醉]。” 见她似乎并无恶意,柳玉楼胆子大了些。 并不是她放弃逃跑了,而是她意识到,自己虽然站在河边,眼睛、耳朵却是一直警戒着的。 而这个女子,却能在没有惊动她的情况下,靠近她身边! 实力差距太大,为了不惊动对方,还是周旋为上! 她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要叫千日醉?喝了之后,回味千日吗?” 女子看了她一眼。 “没——有。” 她一边喝酒,一边慢慢道:“喝了之后,大醉千日不醒。” “曾经有一人善饮,放狂言说要挑战此酒,喝了一口就昏了。回家之后,数日不醒,村人认为她死了,把她埋进了棺材。” “三年之后,她从棺材里爬出。” 女子又饮了一大口。 “村子满地鲜血,一片荒芜。” “只有她。” “逃得一命。” 柳玉楼:!!! 柳玉楼连忙拒绝:“我更不善饮酒,恐怕会醉死过去,实在是无福消受呀。” 女子喝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一声“可惜”,就被淹没在[千日醉]中。 两人闲谈间,日暮斜阳。 因为担心诡异,柳玉楼渐渐焦灼了起来。 夜晚的野外,诡异横行。 冬日,寒风刺骨。 她的嗓子还是干干的,至少得找个避风口窝一夜,不能陪这酒仙人一起在河边吹风吧? “曾经还有一个人,刚开始学酿酒。”酒仙人却是突然开口。 “她不会把握时辰和度,煮了三倍的薇草,去浸泡一倍的[指星麦]和发霉的[向地谷]。” “[指星麦]出自塞北。” “于大漠之上,无水自生。白日看不见,夜晚指着星。” “四月,而火星生,才可以食用。” “[向地谷]出自绿白州。” “嗜水,株株弯腰求水,谷子尽在叶子以下。” “直到把自己浸泡烂了,发霉了,它们也不会离开水。” “这两种,一个厌水,指天。 一个嗜水,向地。” “性子相克。” “可是这个人不懂。” “她把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酿酒,没想到酿出来的滋味霸道甘悦,令人口水直流,一闻而醉。” “那是她酿制的第一种酒,她给它命名[乾坤]。” “还没启封。” “却已经打出了名头。” “不羡金银锦绣,但求[乾坤]满斗。” “人们争相订购。” 女子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饮下一口酒。 “乾坤?小子(三声)不知天高地厚,还敢妄言乾坤?” “真是可笑。” 柳玉楼:…… 听出了她话里的失落,柳玉楼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她胳膊上摸了摸。 摸摸。 柳玉楼:…… 糟,安慰闺蜜习惯了,对所有小姐姐都有同等的怜爱。 漂亮姐姐不会以为,她在轻薄她吧? 漂亮姐姐一愣,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举起竹筒,又问了一句:“来一口么?” 谁要喝你这[千日醉]啊! 柳玉楼后退一步。 漂亮姐姐叹了一口气。 她把喝着的[千日醉],连着竹筒装回了竹竿上,然后从竹竿顶上,拆下来了一个新的竹筒。 柳玉楼:??? 所以这一米八的竹子是可拆卸的酒壶吗??? “这筒酒里,有一只[酒虫]。” “我允许你喝一口。” 女子慢慢道:“这[酒虫]是天下很多人,求了一生不得的至宝。” “放进水里,水自成佳酿。吞入肚中,与饮者共生。” “只需每月饮酒一斗,毫无天赋的人也能无师自通,学会制酒一道。” “如果你运气足够,[酒虫]愿意跟着你。” “我就不把它要回去了。” 柳玉楼:???这什么寄生虫啊? 见她摇头,女子沉默一瞬间,把那只钻出竹筒、白胖蠕动的东西塞回去,盖好瓶盖。 “你可知道,乱世之中,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有多重要?” “多少学徒看一辈子,师父都传不下一个方子。” 柳玉楼摇摇头:至宝又如何,还有五次模拟,模拟器就开[寻宝]功能了。到时候的宝物还会少么? 她不爱酒,在这个诡异横行、要不了三年就战乱的时代,也不想只是开个酒店,等待战乱毁灭自己的心血! 女子看了看她,没有再劝。 她把带[酒虫]的竹筒安回去了,拆下来第三节竹子,饮了一口。 九节血竹。 这一次,柳玉楼没有问是什么酒,女子也没有提。 “[乾坤]酒卖的火热。” “可是很快,问题出现了。” “[指星麦]便宜,[向地谷]却是很贵。” “想要在[向地谷]泡死自己前,阻止它自寻死路,难如登天。” “该走的路,总会走。” 柳玉楼:?总觉得这话意有所指。 可是女子像是不经意提到,只是在说[向地谷]。 “要时时刻刻盯着才行。” “因此,酿出来的这酒,哪怕只是订购,也不便宜。” “那人被钱财蒙了眼,师父劝说再试试、再测试一下酒性也不听,自以为发现了绝世配方。” “要流传千古的。” “也是。[指星麦]是常见的食物,[向地谷]是难得的佳肴。” “两种东西,既不是大补,味道嘛,单吃也不烈。若不是[向地谷]自寻死路,都是寻常谷物而已。” “谁能想到,它们两个放在一起,这么香的气味,会有这样的酒性呢?” 第175章 [断肠]4:呆娘子 “[向地谷]很贵,[乾坤]酒卖得也不便宜。” “有那家贫,却好酒的雅士买了,舍不得喝。” “一口含在嘴里,久久不吞。” “[乾坤]自是好味,可是含久了不咽,满口齿牙动摇。” “那贫士牙齿脱落,恰如八十老爷。菜也咬不断,米也吞不进。” “最开始,还顾及着面子,怕别人嘲笑自己抠门、不舍得喝,别别扭扭不敢说。” “后来,见不仅有碍观瞻,影响生活,还腹胀难挨。才偷偷摸摸请大夫。” “大夫说牙已尽脱,人无再少年,哪里还能长得出来?” 古代,还是没有感受过现代的种牙技术啊。 柳玉楼心里吐槽一句。 女子不知道她的吐槽,只是晃了一下红竹,人颓然地躺在青石上。 “贫士这才着急,上门要个说法。” “那酿酒学徒正数钱自喜,哪里料得这茬?” “好说歹说,千劝万劝,赔了一大笔,把卖酒的钱赔了大半,贫士才认命退去。” “可是没想到,对于[乾坤]来说,这只是最轻的结果。” 倾泻而下的酒水停顿。 血竹沉默。 “买下[乾坤]的多有贵人。” “平民百姓为一两银子终日碌碌。” “而贵人房里,连茅厕,都要千两、万两。” “几个贵人开宴,相聚而饮。” “歌舞彻夜不息。” “一夜大醉。”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几个贵人都没了声息。而他们的肚肠,尽皆烂矣!” “这下子上层哗然。” “只因为,买来自己喝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把这难得一见的新酒献给了上级,就是希望能平步青云!” “可是谁能想到,这酒是毒酒?” 柳玉楼:……? 这就好像,家长要送礼,孩子把酒倒光,灌了敌敌畏进去。 能平步青云才怪呢! “这不是平步青云的[乾坤]酒,而是夺人性命的[断肠]酒!” “多少官人悔不当初,连夜亲自策马,只为追回这酒!” “可是还是晚了。” “事情闹大之前,已经死了十几个七品官,十个六品官,五个五品,还有一个倒霉的三品大员!” 女子突然笑了起来。 微有肉感,见之可亲的脸上,酒窝若隐若现。 “收受贿赂,哪里来的好官?” “现在想来,真是痛快!!!” 她豪饮了一大口酒! “当浮一大白!” “但是当时,酿酒学徒不这么想。” “她家里闻听了风声,让她速速避难。” “知道事情不好,她也没有推辞,拿起三成剩下的卖酒钱,扭身就走。” “未行十里。就听得天子震怒,要追拿敢谋杀朝廷大员的小小酒家。” “她的家人誓死不说,她更是疯狂饮酒,把自己变得形销骨立,与之前判若两人。” “还真让她逃得一命。” “只是全家上下……” “哈哈哈哈。” 第三筒酒,有一股苦涩的枣香。 微酸。 “自此之后,她浑浑噩噩三年。” “看上去,什么都忘了。” “三年间,再也没有酿过一次酒。” 柳玉楼略有些唏嘘,她是知道,一个人离开自己热爱的事物有多痛苦! ——苍天呐,她什么时候能回温暖的大床啊?(误) 酒香浮动。 “酿酒学徒什么都忘了。” “只是好像中了[向地谷]的毒,嗜酒如命。” “沽酒、品酒。” “品酒、沽酒。” “她没日没夜的喝啊,喝啊。” “酒喝进了肚子,就成了泪。泪冒了出来,就成了酒。” “直到她大病一场,昏倒路边,被一个村庄的人捡去,好生照顾,才逃得一命。” “后来,她就留在了村庄里酿酒,喝酒也不再那么没有节制。” “村人喜欢她的酒,她也乐得便宜卖。只是整日呆呆傻傻的,三瓶酒算两瓶酒的钱,村人都唤她‘呆娘子’。” “她喝得酒少了,人反而吹气一样胖了起来。想来是谷物腐烂的毒,终于发作了罢?” 看着她虽有些丰腴,但绝算不上胖的体型,柳玉楼忍不住问道:“那她怎么又……” “怎么又瘦了?” 天色渐晚。 酒仙人的眼睛,和快要消逝的晚霞一个颜色。 “瘦了么?” “……” 她沉默了一下,把酒一饮,继续慢悠悠讲道:“后来,有远方的旅人在酒肆沽酒,闲聊时提到了[断肠]。” “呆娘子看着呆呆傻傻的,唯对这事上心!” “当天酒价全免,才知道,[断肠]酒,并不是饮下必死。” “有一人喝了之后,大醉塌上。家里的小犬徘徊不去,来回推攘。” “第二天,这个人醒来,毫发无损!” “如此,此人又饮又醉,每次醉后,家里小犬都来回推他。一坛酒水,竟然快饮尽都无事!” “直到[断肠]酒事情暴露,他的家人劝他不要喝了。” “他不听,说一坛都快喝完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肯定是他酒量太好,天下无双,连这能毒死三品大员的[断肠]酒都对他无效。” “家人劝他不得,只好紧盯着他喝。” “见他饮毕,小犬徘徊不去,来回推动,似有啃咬之意,就把小犬赶出家门。” “小狗子在外面嗷嗷哀叫,家人嫌吵,怕打扰了醉后人的清梦,就拿棍棒给狗子赶走了。” “结果第二天,那个人就死于榻上。” “肚肠流出,和其他人喝了[断肠]后的死状一模一样。” 柳玉楼:??? 生活实在乏味,小狗拯救人类。 这酒的解法,怕不是和小狗有关,这人的家人好心办了坏事啊! 小狗: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事情传出来,有人不忘[断肠]之味,试着酿了一下[断肠]酒。” “他先是用家猪试之,家猪醉后,他在旁来回推动,推了十个大猪,都活了。就不顾他人劝阻,自己喝下,让家人像推猪一样推自己。” “第二天,他也醒了,没有任何事情。” “人们这才知道,原来[断肠],是如此烈的一种酒!” “有了破解的方法,众人像是忘了当年的事,纷纷猎奇,争相购买。这个人赚的盆满钵满,而一家无事,后来隐退,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 “那呆娘子当时因为酿酒出众,已闻名十里八乡。听毕,却是呆滞良久。” “后关店,酿出[千日醉],以身试酒。” 第176章 [断肠]5:三江台的泡澡水 “一梦三年。” “醒来之后,昂贵的[向地谷]还在。” “但是[指星麦],这种塞北最常见的食物,却反而是灭绝了。” “好酒的人们找了几百里。” “大离的贵族,”酒仙人把血色竹筒贴近唇边,恰好掩盖住了那一丝讽刺,“打仗的时候都藏得好好的。” “为了一款酒,却偷偷摸摸派人前去,快把三千多里的塞北扫了个精光。” “可是[指星麦],就是再也不出现了。” “原料既断。” “从此之后,再无[断肠]。” 后面的故事,柳玉楼都知道了。却不知道这位抱着红竹的呆娘子,为什么要给她讲这样的故事? 酒仙人很快回答了她。 “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了[断肠]的气味。” 柳玉楼:??? 她一个不喝酒的人,哪里能带酒在身上? 在诡域里倒是喝了一杯[郎君清],但那个泡了苦胆的酒,除了外表离谱,也没啥“断肠”的啊? 倒是被宁书生埋了三十年,拿出来毒好兄弟的[荫满庭]……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在意识里艾特模拟器:“模拟器,你等等,那半葫芦[荫满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是告诉你了吗,[断肠]啊。】 柳玉楼:??? 就因为这个,招来了神秘强大的呆娘子? “哦。” “等等,不对!” “模拟器给我出来啊!” 柳玉楼咬牙: “就算它是[断肠],不是作为奖励保存在你那儿嘛,为什么还能泄漏出味道啊?” 模拟器没有回应。 柳玉楼:???你在心虚什么! 和模拟器的账晚点再算,形势比人强,柳玉楼只犹豫一下,就对女子说:“稍等,我给您取来。” 说罢,她就挽起袖子,将手伸入了滚滚河水之中! “模拟器,提取[半葫芦断肠酒]!” 凭空变物,实在太过吓人,柳玉楼不想被当成妖怪。而当下,能隔绝气味的、最合理的储藏地点,只有这条奔腾的河水! 冬日的水,冰冷刺骨。 感受到左手里握住了葫芦把,柳玉楼才把另一只右手连着袖子伸了进去,装作找寻的模样。 冰水之下。 冰块旁。 她却从右边袖子上撕下了一长条布条,将布条的一端绑在了葫芦上面! 而另一端也没有置之不理,被她在河边的砂石上蹭了蹭,刻意弄皱! 等柳玉楼皱眉,像是终于找到一样把葫芦拿出来的时候,上面歪歪扭扭的布条已经全部浸湿。 一段绕的死结,一段蹭得褶皱,甚至考虑到了水的流速! 天衣无缝,看上去像是连着葫芦一起,在冰冷的河水里浸泡了许久的模样! 她冻得通红的手,递来了半葫芦酒。 在碰到呆娘子正常温度的手时,柳玉楼被烫得跳了一下。 柳玉楼:…… 她默默把手收回,把右边浸湿的袖子卷起来,挡住了撕掉布条的痕迹。 她把两只手放进了干燥的衣服里捂暖。 面上不动声色。 心下: “啊啊啊好冷啊模拟器!!!你出来!!!我要让你摸摸我的手!!!然后把你这个罪魁祸首丢河里!” 【不约。】 柳玉楼:? 呆娘子接过酒葫芦,拧开瓶盖,看了一眼。 事急从权,柳玉楼没想到模拟器能给她整出来这种幺蛾子——别人家的系统空间,不都是与世隔绝的独立系统吗?她这个怎么又有时效,又不能放回,还会泄漏啊? 临危不乱,她已经做了能做到的最佳反应。 换疯狗、法式,哪怕是许芝芝,哪怕是最谨慎的蜉蝣,也都会被瞒过去的。 呆娘子摸了一下盖子口,舔了一下手指。 “是[断肠]的味道。” 她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现。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瞒过去了。 她不知道,呆娘子把葫芦盖子合上,迷离双目却是闪过一丝异色。 ——盖子的周边湿了,内层也湿了。 ——但是。 外层是江水,内层是酒。 而浸泡久了的酒葫芦…… 水气渗入,内层的[断肠]味,会淡些的。 “我也不能白拿你的。”她慢悠悠道,“这个小带子是你的吧?我看她孤零零的,给你带下来了。” 柳玉楼看着红绫:…… 阴魂不散啊。 “多谢,”她的脸上很难看出高兴,“都是物归原主罢了。” 可能是觉得她这勉强营业的神态实在可爱,呆娘子脸上,酒窝儿又出现了一瞬间。 “这一串,是[何以识]的水。” 她从腰间解下来一串极小的瓶子,瓶子们相互碰撞,清脆悦耳。 每一个瓶子,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 “你这样敲门,是敲不开的。” “世道不比当年了,”她缓缓道,“谁知道借道的是人是诡?” “[何以识]水。”她把瓶子递过来,“算是抵你的价。” “出门在外,你怎么这个都没带在身上?” 刚把红绫系回腰间的柳玉楼:?这是什么? 她隐约记得蜉蝣提过一句,只是当时处在【绝地求生】状态下,没来得及问。 听呆娘子这个语气…… 像是人人都该知道的! 像是鹤骨不知道地球一样,柳玉楼自然也不知道诡异世界的常识。 而现在她没有反应的话,肯定会引起警惕! “模拟器,鉴定!” 【好嘟!】 模拟器因为心虚而格外友善。 【[何以识水]:无色无味。你别指望它太神奇,它只是三江台的泡澡水,被[天宝阁]偷运而来。 [何以识水]继承了三江台的一部分功能,洒在一个生物身上,是人,则[何以识水]变为绿色,是诡则为红色。因此,自从被发现功能后,一直风靡大离。 另:本品盖有[天宝阁]专属标记,伪造必罚。】 【评价:出门旅行的必备物品,价格实惠,卖得不贵,来一份吗?】 柳玉楼:?咋还有商标啊? 某种程度上,这水的效果,和她使用[鉴定]时,看到的红名、绿名,差异也不是很大。 区别可能就在于,[何以识水]只能识别人和诡,不能识别出有歹心的坏人而已。 而大离这个世道…… 人和诡,说不清哪个更危险。 第177章 [断肠]6:酒星落处,沉秋水!(女主独美的加更) 实话实说,在看到[何以识水]能变成红、绿色时,柳玉楼觉得模拟器[鉴定]曾显示的“蜉蝣”(绿名,漂浮在蜉蝣头顶)、“疯狗”(红名,漂浮在黎厌头顶),这么游戏化的东西,也能用诡异力量解释了。 救命,这个世界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时间有限,她无暇思考,只来得及扫一眼鉴定内容。 心下一动,她立刻有了说辞:“路上遇见来人,用完了,幸好当时显示的是绿色。” “下次记得多带些。” 脚上勾着红竹的酒仙人果然没有怀疑,把那一串都掷过来,小瓶儿缀成一条线,铃铛似的响。 “好嘞!” 柳玉楼接了瓶儿,正抬腿要走,一根轻飘飘的红竹就从天而降,横在她身前。 柳玉楼:???!!! 她心里慌得很,行动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怎么了?” 呆娘子把黑红竹竿往她这儿一拦,像是放下了停车杆子。 柳玉楼被强制逼停。 就听到呆娘子说: “不够。” 柳玉楼:?宁书生就给我剩了半葫芦酒啊!姐姐,要是哪里不够,我把这什么洗澡水退给你好不好? 见她沉默,呆娘子慢慢开口:“[指星麦]已经绝种,这[断肠]酒独一无二,只是[何以识水],有点太少了。” 正想着自己退回多少合适的柳玉楼:诶? 呆娘子却是叹了一口气:“今日的份额到了,实在是喝不下了。” 【模拟器提醒您:适度饮酒,过度伤身。】 柳玉楼:???所以是真的在节制喝酒啊! 却见呆娘子话音刚落,就把第三个血色竹筒一翻! 里面剩余的半筒酒,就这样化入了江河! 那不知名的,和[千日醉]、[酒虫]齐名的酒水,就这样毫无挽留地被她倾泻! 江水翻涌,无论倒入的是绝世佳酿还是白水,都毫无变化。 感到了柳玉楼的疑惑,呆娘子解释了一句。 “我身上别无他物,唯有这竹筒还勉强适合你。” “[千日醉]你不喝,[酒虫]你不要,后面的,你却是喝不得。” “比如刚刚的[柴门]。” “喝多了之后,千百穷诡缠身。” 柳玉楼:???是光听着都觉得晦气的程度! 酒仙人淡淡道:“唯有江海之大,能承其苦。” “那为什么……” 柳玉楼话还未尽,酒仙人就知道了她想说什么。 “为什么我能喝?” “因为我不在乎。” “功名利禄于我,不过过眼云烟。” 她把竹筒往这边一丢,柳玉楼接住,却发现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竹子。 可是她一摊手,摸到了一些猩红的液体。 柳玉楼:? 她杀过人。也被杀过。很快摸出来了,这是还未干的血。 所以这个黑红黑红的竹子……居然是用血染成的! 这也就是柳玉楼不知道,这轻飘飘的普通竹子,在呆娘子手里能打碎老虎和诡异。 如果她知道,高低得给它供起来! “我们两清了。” 话落的同时,酒仙人把酒葫芦往腰间一甩,剩下八节的血竹摇摇晃晃。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何必重逢?” 酒仙人轻轻笑一声。 “一时~千金散尽。 长伴~清茶淡粥!” 合该谢过天定相逢,何苦非要问清? 那衣衫褴褛的身影将血色竹竿一横,摇摇晃晃,跌爬滚打,走入了即将黑下来的长夜。 …… 柳玉楼:…… 那个,我有没有可能想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介绍这个竹筒了”啊? 原因很简单,刚刚酒仙人在她身边时,模拟器突然跳出来一句: 【获得来自沉秋水的[真心]九两。】 【剩余[真心]:九两。】 方圆十米,除了呆娘子、酒仙人,还能有谁? 柳玉楼抱着笔筒大的血红竹筒,在风中凌乱。 “模拟器,你说,我带着这个装过[柴门]的水杯子,会被穷诡缠上吗?” 【哟,你还怕穷呐。】 柳玉楼:? 天黑了,人走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某个模拟器要不要回忆一下,这位是怎么来的? 模拟器默默闭麦。 而柳玉楼成功怼了模拟器,心情大好,迈步向着村庄走去! 一边走一边划水的摸鱼人下意识翻了一下模拟器,突然停住。 “等一下。” “你这个[何以识水]的鉴定,是不是少了标点符号?” 【器器是严谨的器器!】 模拟器炸毛了。 柳玉楼摸出来手心里的那一串装着[何以识水]的小瓶,额角滴下一滴冷汗。 “那为什么……” “[天宝阁]加了中括号,而……” “而三江台没有呢?” 【[何以识水]:无色无味。你别指望它太神奇,它只是三江台的泡澡水,被[天宝阁]偷运而来。 ……】 …… 黄昏的光下,[何以识水]上面有着一片雪花状的标识,吓得刚从同福客栈[大雪]里出来的柳玉楼差点把它丢出去。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柳玉楼才意识到,模拟器开始装死。 6。 柳玉楼自己猜,却是越猜越吓人。 [亭台楼阁],[断魂亭]在模拟里面见过,真的是一个亭子。 谁家亭子泡澡啊? 能泡澡的都是活物。 这三江台……不会是个活的诡异吧? 她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咽了一口口水。 来不及细想,因为她站到了之前那户“袜子”“娃子”老头老太太家的门前。 “您好,借宿,我自备[何以识水],给钱。” 她咳嗽了一声,整顿了一下形象,朗声说道。 门内淅淅索索一阵响动。 “哎呀!我说什么来着!”老头子压低了声音。“你看看,就说不能开口吧!你一开口,就被缠上了!” 柳玉楼有些羞愧,她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这对不愿意开门的老夫妻,已经是村子里最友善的人了。 大多数时候,人都倾向于求助那些曾经帮过自己的人。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老头沉声对老太太说:“我去瞧瞧。” 装聋老大爷缓缓靠近房门,柳玉楼只能看到门缝处被遮住的阴影。 他在透过门缝,看她。 和诡异待久了,柳玉楼有点儿恢复社恐本质,不由得有些发虚。 她挺直了腰板,才明白过来,不是她社交能量耗尽了,而是因为她—— 冻着了。 柳玉楼:…… 第178章 一个友好手势 苍天啊,大地啊,这个世界能不能给她一个666感冒灵啊! 柳玉楼只觉得头越来越沉,全靠一身正气撑着,才没有倒下。 【《一身正气》。】 柳玉楼:?她还不够正派吗? 看起来还不够,因为老头并不觉得她是个好人,反而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从何而来?” 柳玉楼嗓子有点干哑了,一时说不出话。 过了一秒钟,老头看到一张银票被塞了进来。 哦,区区银票。 老眼昏花的老头立刻接过来,才在手指上补上一口唾沫,对着烛火,那么一照。 十两。 等等,多少? “老婆子你看看!” 过了不到半刻钟,门开了。 有点昏的柳玉楼刚想进去,就直接被一小瓶水浇了一脸:??? [何以识]。 “绿色,绿色,是人!可以进!” 老太太欢天喜地开门:“我就说是个娃子吧!你偏说袜子,袜子。” 老头有点尴尬:“我去给孩子倒口热水。” 他一份[何以识]水当两份用,不忘了给自己抹上一小点,让柳玉楼放下戒心。 那一点葱绿,才让柳玉楼确认了,他也是人。 因为多了十两银子,难得的烛火多燃了好久。 老大爷很快把温水递给柳玉楼,迷迷糊糊的柳玉楼感激地接过,却是没有喝。 虽然感觉有点不妙了,但是她还给自己设着最后一道底线: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东西。 这是这么多天,她在诡异乱世学到的唯一法则。 凑合一下,喝江水吧。谁知道陌生人给的水下没下毒? 就算快要生病,柳玉楼的防备表现得也很不明显。 可是老头活了六十多年,三代暴君都经历过了,什么看不穿? 察觉出了金主不放心,老大爷立刻端起那碗温水喝了一口,然后一拍脑袋:“哎呦喂!看我这记性,光想着口渴了,连自己的杯子是哪个都不记得了!娃子啊,那个,我给你换个新杯子不?” 他演得有些夸张,即使柳玉楼头重脚轻,也看了出来。 老大爷是好心,给她找台阶下呢。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小声说。 不、不妙…… 一卷特别厚,比柳玉楼还沉的被子被丢到了她身上,一下把她压趴了。 像蜗牛一样勉强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柳玉楼:? 看在十两银子的份上,老太太关切到有些殷勤:“娃啊,看你脸色这么白,是不是病了?咱们家地儿小,买不起药,只能用被子捂一晚,你将就将就,啊,可怜见的,枯成这样。” 也可能,不止是因为十两银子。 老人家给的被子,柳玉楼没有推辞。 谢天谢地,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类似过节红包“我不要”“你收着吧”“我不要,你要给我就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你收着吧,不收才是看不起我这个兄弟”“好吧”这种,三推三让才能接受的习俗。 她这种坦诚,反而让老太太更怜爱了一分。 八点时间到,生物钟开始作用。 风吹雪打,免疫系统也让她快关机。 在这间屋子唯一的床上,柳玉楼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就头重脚轻,被迫昏倒在了床上—— 柳玉楼:喵的,强制关机—— 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模拟器跳出来一行小字。 【晚安。】 …… 星月渐沉。 “呼、呼——” 不到凌晨三点,柳玉楼就从梦里惊醒。 她呼吸急促,眼神惊恐,明显是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 醒来后想起来,她却只觉得好笑。 她梦见她爸摆出教导主任的面孔,在她面前训话:“你一个乱世,人家都是杀伐果断,所向披靡,冷情冷血,独身一人。” “结果你,却宽上级,重友谊,自身都难保,还顽心不移!” 柳玉楼:……?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不是你教我的嘛? 梦已醒,她还大口喘着气。 是梦一场。 幸好是梦一场。 可惜,是梦一场。 柳玉楼说不清自己的思绪,不由呆坐片刻。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衫,有些难受,但呼吸却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烧也跟着退了。 恍惚之间,柳玉楼有一种死后重生的错觉。 她四下打量一番,老夫妇还在地上酣眠,深深浅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没有刺杀,没有诡异,是正常的人类社会。 屋里只有一张床,却被他们留给了她。虽然知道有那十两白银的作用,柳玉楼还是不免感动。 自己也意识到作息离谱的柳玉楼蹑手蹑脚地打开盖子,把自己身上带的、被体温温暖的河水一饮而尽。 这一番动作足够轻巧,没有吵醒睡在地上的老夫妇。 可是等她回到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最后还是坐了起来。 问: 何以解忧? 失去了游戏的熬夜人·柳玉楼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数钱。 她轻轻摸出了剩下的一百八十两银票,不禁心疼了一下给出去的十两。 借宿一晚,当然不用花十两之多。柳玉楼并非不知道物价,纯粹是因为…… 她身上没有少于十两的票了! 她自己没钱,珠娘身上却是有圆荣和尚给的。临别之际,珠娘掏出来一大把。 柳玉楼后来数了一下,有一张整的,一百两,十张零的,每张十两。珠娘还想再给,就被齐玉卿按住了手。 齐玉卿捂住了珠娘的耳朵,然后笑眯眯地道:“好了,提前支了二十个月月俸了,看在你俩的情分上,给你只算一年半如何?” 柳玉楼:? 她咬牙:“这是珠娘给我的体己钱!你答应的十两月俸,也不该她发啊!” “哎呀,不要这么凶嘛。”青衣的姑娘笑眯眯地止住了她的话,“珠娘入了[断魂亭]不是?” 柳玉楼:??? “那财产也不能充公啊!” “所以多给了你二十两体己。” 柳玉楼:??? 她默默地,竖起了中指。 这个现世的符号显然没有普及到诡异世界。齐玉卿愣了一下:“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然后松开了捂住珠娘耳朵的手。 柳玉楼:???你看出来了对吧?有本事把珠娘的耳朵接着捂上啊? 在珠娘一脸懵的天真视线里,柳玉楼只能含泪,咬牙切齿笑着道:“这个手势,是,祝你好运。” “啊。”齐玉卿把那根叫“司文”的笔一转,腾出手比回来了一个手势。 “祝你好运!” 柳玉楼:??? 齐玉卿我[哔——](省略五百字) 第179章 两岸飞红,金钩钓玉 一晃三日。 在大爷大妈的盛情挽留下,柳玉楼在这个位于暴水北岸、叫“满网村”的渔村里多住了几天,养好了风寒。 值得一提的是,也许真是齐玉卿那个破手势给她带来了好运,这三天,她还真没遇到什么离谱的事情。 平静到有些奢侈。 有了大爷大妈的引荐,满网村的渔民对她不那么防备了。她来的第二天中午,渔民们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 柳玉楼等了一天,满网村里,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才确信,丙等房客陈铁二,真的死在了[同福客栈]的诡域里。 她哪里知道沉秋水竹挑猛虎的事,只是亲眼看到,陈铁二喝了满满一碗[断肠]酒。 无人摇晃,烈酒穿肠,他一定会醉死。 就算[断肠]酒没有要他的命,那天的暴雪也不是盖的。当时,穿着睡衣的乙等房客,可是被冻成了紫色! 再不然,夜晚的山上还有猛兽和诡异。更有冬日寒冷,山匪残暴,失温、抢劫,怎么看都会夺走他的性命! 尽管确信他十死无生,柳玉楼还是等了两天,可说着要回满网村的陈铁二,没有回来。 柳玉楼默默在暴水旁,给他洒了一捧水,算是祭奠。 她已经尽力救了。 可是却还是难免有些愧疚。 她四处打听,也算是在不大的渔村里混了个脸熟,终于找到了陈铁二的家人,把铁二的遗言带回了家。 “陈铁二不是孬种,没有逃,没有找别人,只是在行商。” 也因此结识了陈铁二的妹妹,陈小鱼。 柳玉楼这才知道,村里那天都不给她开门,这么警惕,不光是怕诡、怕人,更是怕官。 官家剥削得太狠了,渔民打鱼一网,交上去七成。即使是满船满网的鱼,又能剩下多少? 更何况,暴水的鱼并不是很好捞。 暴水。 就和它的名字一样,暴躁狂烈,随时酝酿着巨浪。 动不动就发一场脾气,把路过的船只掀翻。 渔民在水边长大,通识水性,按说也不怕水。如果是柳玉楼在的现代,船翻了,他们也多半能逃回来。 但是诡异世界的鱼,可不是现代放在案板上的普通鱼。 【[大红鱼]:一种颜色血红,性子类似水蛭的鱼。只要人暴露在外的皮肤被粘上了,它就会把口器塞进去吸血,很难摆脱。 上锅蒸熟,味似血豆腐,很好吃。】 【[小黄鱼]:特别小的一种鱼,隐匿在被泥土染黄的暴水中,几乎无法发现。 小黄鱼喜欢吃皮肤,尤其是人的皮肤,但是饭量很小。甚至有人开发出了小黄鱼足浴,风靡皇城。 但是暴水里,有大量的小黄鱼。 因此当它们最爱的人类掉进水里时…… 顷刻间,全身上下就留不下一块好肉!】 这两种鱼的信息,都是陈小鱼讲给她听的。 而这两种鱼,就是暴水中的主要鱼。 一个负责扒皮,一个负责吸血,一套组合拳下来,哪个活人扛得住? 更别提暴水之中,还有别的东西! 比如柳玉楼刚刚没忍住鉴定的: 【[生敲]:贝类,靠蛮力捕猎敌人。在有水提供阻力的情况下,生敲还能爆发出几吨的力量,把鱼砸成肉酱。 注:生敲最大能长到十多米长,当长度大于三米后,生敲会尝试捕猎渔船。】 【评价:生敲,一种眼神不太好的贝类。】 三天来的鉴定机会,柳玉楼只忍不住用了这一次。 她实在是好奇,这种长得好像大礁石的东西,为什么会被端上餐桌。 被抓住的[生敲],差一点点就到三米了。 抓上来它的陈大叔还在庆幸:“幸好是赶在三米之前给它捞上来了,要是再过一两个月,哎呦呦!” “我一扯网,就知道有大货!咱们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帮着拉上网的陈二叔十分得意。 柳玉楼一问小鱼,才知道三米长的生敲,就能把整艘船砸进暴江里。 ——敢在诡异重重的暴水上航行,船只当然是特定的。在暴水上出没的[大渔船],不仅用了诡异世界特有的材料,极其坚固,不易被掀翻;更有专门的祛诡仪,防止被[生敲]这种眼神不好,又一腔蛮力的东西砸下去。 ——如果是王孙贵人,不为捕鱼,仅为赏景而来,更有[大画舫]。 在上面,不仅能欣赏暴水特有的“两岸飞红”,更有“金钩钓玉”。如果运气好,还能欣赏到人皮肉饼飘过,或者观察到[生敲]捕猎,溅起一个个十几米高的浪花。 “两岸飞红”,就是[大红鱼] 跳来跳去。[大红鱼]长到一定年龄后,发现鱼类的血不够吸。就会跳出水面,捕猎上空的飞鸟,也有可能捕猎人。 “金钩钓玉”,则是一种叫[金钩儿]的鸟,捕食[小黄鱼]。 光是捕食,只能叫“金钩啄玉”。 小的[金钩儿]没什么,但是大的能长到一米多长。它们不知道怎么发现的,[小黄鱼]喜欢吃人皮,就会趁渔民们下网、收网时,一个俯冲,把渔民顶进海里! [小黄鱼]凑过来,大[金钩儿]直接吃一网——至于渔民能不能活,关它什么事儿? “金钩钓玉”。 重点在“钓”。 渔民,就是鱼饵。 打赌今天下了几“饵”,是贵人们每次都会干的雅事。 对于渔民来说,险象环生的暴水。对于贵人们来说,却是一个世界上再好玩不过的景点。 渔民们避之不得,又爱又恨的暴水。 游览的票,在皇城要买上百两一张,而且往往都是预售,要走关系才能买到。 无论是[大渔船],还是[大画舫],出水一趟,都十分昂贵。 因此,渔民出一趟网,耗资不菲。官家收七成利,余下的也就是恰好够个船钱。 当然,也有家贫不要命的,不跟着船走,自己划着小舟去捞。 没了船只损耗用掉的三成,自然是获得了暴利,但是如果遇上[生敲]这种东西…… 有时候,大渔船上的人能看到暴水飘过来一张人肉饼。 过一会儿,人肉饼就被吃完了。 即使这样,还有大量的渔民不跟着大渔船走,仗着自己经验丰富,架着一叶小舟出没急流之中。 第180章 两足财神(为造梦笔的加更) 柳玉楼:…… 这暴水,水如其名,好生暴烈啊! 陈小鱼哪里知道她的想法,还在羡慕那个贵人才能乘坐的[大画舫]:“听说[大画舫]好大好大,有两足财神那么大!” “两足财神?”柳玉楼反问一句,“人不都是两足的么?” “一看你就是山里人!”陈小鱼笑了,“两足财神是西边[富水]的水神!是由大银鱼修炼来的!” 两脚的鱼。 很大一只。 这熟悉的描述,让柳玉楼陷入了沉思。 “你说的……是不是一只两脚鱼诡,平时不上岸的?” 她拿起[人手花],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时,西边就有这么一个巨大的诡异! 而珠娘在净圈寺[会]上,遇到的逃难一家,也是被两足鱼诡吞吃! “怎么能这么说财神?”陈小鱼大急,连忙来捂柳玉楼的嘴——虽然相处才两天,陈小鱼却感觉这个腰间系着一根红带子,还绑着一个红竹子的姐姐,并没有大人说的那么神秘莫测、最好远离。 反而是…… 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柳玉楼做梦都是被人骂。 她自己却不知道。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以德报怨,在这个乱世中意味着什么。 见柳玉楼点头发誓不乱说了,陈小鱼才松开她的嘴:“财神大人是富水的水神!我们做梦也想搬到那里去呀!” “不知道住在富水,有多幸福……” 不同于险象环生,动不动就无风起浪、水上飞鱼的暴水。 富水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的名字。 它,动不动就喷钱。 柳玉楼:???让我去啊! 富水原先,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条江。有诡异,却也没有暴水这么夸张。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有人发现,富水的浪花隔三差五,就卷上来一些珠宝、钱财、诡异物品。 第一个发现的人想闷声发大财,奈何突然暴富,实在惹人眼红。有人趁着夜色尾随他一看:好家伙,富水里发钱了! 从此之后,总有人守在富水边,想着捡到什么宝贝,发个大财。 但是很快,两岸被拦上了。 富水途径的几个镇子,为富水的归属权争的是面红耳赤。县令相见,互看同僚,彼此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争了好几天,打了好几架,在富水两岸的渔民看来,就是仙人打架。 打坏了两个村子后,几个县确定了富水的规划:平分。 然而这个规划还没有确定三天,就又来了新的权贵,把几个县令都压住了。 很快的,富水两岸的村落搬走了,城镇建起来了,里面一个个住的,都是权贵。 [富水],不让百姓靠近,是权贵的专属聚宝盆。 …… 富水两岸的民众,哪里能轻易同意搬离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你们要宝物,可以,怎么连我们谋生的方式都要夺走? 可是他们下定决心反抗的时候,富水两岸已经住满了权贵。 富水喷涌,金银频出,权贵越富有,就越有权。 有权到,翻个手掌的功夫,就把他们全部镇压了。 之前,是不许打渔。 现在,是不许挑水。 连口水,都不许喝,必须自己挖井。 那时还是好色的灵帝在位,他不知道咋想的,可能是脑子抽了,非要征集民众,去 [三江台]旁边修一个同等高的石台,要在上面欣赏美人。 十年徭役,民怨横生。 天下大旱。 没有人不羡慕居住在三江两岸的人。 逐水、暴水,都救活了很多很多人。 只有富水。 两岸干尸。 …… 柳玉楼:!!! 就在她为这惨烈景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陈小鱼就继续轻快地讲道。 “不过后来,富水就又开放啦!因为厉王上位,把灵帝打死了!” “只要交足够的钱,就可以在富水旁边选上一个钓位哦!” “三天之内,钓到什么,什么就是你的。被吃了是你的命,钓上来稀世珍宝,也是你的命!” “听说有人钓上来了[玄晶甲龟]的壳呢!” “那[玄晶甲龟],好小一只,不到指甲盖大,却是连[橙]级诡异,都不能打破它的壳!” “然而钓上来的,居然有巴掌大!那可是千年万年的龟,皇宫里恐怕都没有!” “那个人不过交了点钱进去,出来时,就得了一个官身,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柳玉楼只觉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了形容词: 《诡异彩票》。 …… 诡异世界的富水彩票,很快吸引来了大量的投机者。 和钓鱼佬。 人们开得不亦乐乎,就算不断有人说[富水]喷钱是假的,是一场欺世的骗局,也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辟谣。 ——嘘,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你可以知道,但你最好保持缄默,不要打碎我们的梦。 概率再小,也没有关系。因为一夜暴富,是真的! 不需要你有任何技能,只需要一根杆子,一两白银,一点运气。三天之内,富贵由命! 一夜暴富的机会,有几个人能拒绝的了? [暴水]收钱的地方,动不动就有牌子立起来,说某镇某甲,获得了紫晶翡翠。 某村某乙,获得了[红]级刀枪。 也刺激着每一个路过者的眼球。 “是真的,当然是真的!” “上几次我都赢了,钓出来了好东西!” “不过是打算搏一搏,换了一个贵的钓位,输了一把而已,我旁边的人就钓着了!” “再来一次,我就赢回本钱,赢回本钱就收手!” 一两,十两,百两,千两的钓位。 把富水简单地划分成了几段。 与天作赌。 生死由命。 刺激! 有贵人也参与了进去,又在不断的赌局中输红了眼,最后倾家荡产,一头跳入了富江之中。 暴水的危险,人尽皆知。 但是每一年,死于富水的人,比死于暴水的多上好几倍。 第181章 枕水眠风 富水的血腥盛宴持续了很多年。 直到有一天,水里冒出来一个尖尖。 “诡异物品!”最先发现的人大喜,只因为在富水的珍宝中,诡异物品,往往是卖价最高的。 他欣喜若狂地把钓竿往那尖尖上一甩,一勾,非常顺利地挂上了。 可是他使出浑身力气,都不能把那个东西往岸上挪动半分! 见他明明钩上了东西,却拉不起来,两岸的钓友纷纷嘲笑他力气太小。 “行不行啊?” “没听说过都钩住了,自己还拉不上来的!” “这机遇就不应该给你!” 离得远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嘲笑两句。离得近的却动了歪心思,趁他不行,把自己的钩丢了过来! 鱼钩像是雨滴一样飘了过去。 有的钩子没打中,但是更多的打中了。甚至还有人的线缠在了一起,两条线的主人还打了起来。 众人无暇他顾,都在用力,梦想着最后钓上来的是自己! 他们齐齐一拉,才发现,原来真不是这个人力气太小,是这一回出了大货! 对岸的人一看,不对,好像他们也是可以分一杯羹的! 就有的甚至绕远,也要从对岸跑过来! 两岸两三万人,轮流换着拉了一天一夜,终于把那银白色的尖尖拉出水一大半。 好家伙! 光这一半,就有县衙门那么大。上面赫然还有一道门! 看着这独特的外形,那像门一样的分界线,众人心中都有了一个猜测: 遗迹。 这富水,果然是风水宝地,怕不是遗迹出世了吧! 财帛动人心。 如果说之前只是十分的力量,此刻就是十二分! 随着“遗迹”逐渐被拉向岸边,两三百人开始为了谁先进去、遗迹归属争吵起来。 这个说自己出力多,那个说自己鱼竿贵。这家说叫来了一家子八口人,那家说自己把整个村的人都给搬来了。 争吵演变成了打架,最后变成了一群人的斗殴。 直到一个人掉进了水里。 突然之间。 “遗迹”门开了! 众人刚开始欢呼,却突然感受到太阳的光暗了下去! 日光被遮住了。 而整个遗迹,缓缓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直到和[隔断山脉]一样,看不到头! 众人以为已经拉上来了大半个遗迹,实际上,只是浮出水面的冰山一角! 在场人的眼睛,不是铜钱,没有污染,但肯定都变成了铜钱的形状。 金山银山,望不到头! 然而就在众人欣喜若狂的时候,“遗迹”突然全部沉入了水面! 溅起的浪花得有几十米,冲垮了岸边的农田! 下一秒,“遗迹”出水,大门洞开,里面一个黑色的圈,在日光下折射着光! 有侥幸没被浪打着的钓宝人,跌跌撞撞向着“门”跑去,却发现那“门”,来回开关了几次! 他开始还拼命地跑,生怕错过了开门的时间。 可是后来,却越看越觉得不对:“这门……” 怎么这么像一只鱼眼睛? 不,这就是眼睛! 这不是什么“遗迹”,而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巨大的鱼怪! 那只巨大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鱼怪一个翻身,富水两岸圈好的钓点竟然全部坍塌,而富水从此,向两岸扩张了三四里! 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水怪一只脚上了岸,一张口,一下子吞了不少人—— “——吞了不少人。” “吞了人。” 陈小鱼吞吞吐吐,重复着这一句话。 “后来呢?”柳玉楼开口问道。 陈小鱼:“后来?后来[天宝阁]就来人,把鱼怪收服了呀。大家才知道,原来那些财宝就是它带来的,从此之后,它就洗心革面,镇守富水,每月定时喷财宝,被称为[两足财神]。” 柳玉楼:??? 如果没有听过珠娘在[会]里的遭遇,她或许就真信了。 那两足水怪,是吞了不少人。可是更多的人,明明是被官兵逼着赶到水怪嘴边去的! “你从哪里听来的?” 她不由问道。 一个小渔村的少女,知道这么多前朝秘辛,怎么想也不正常吧? “水袖大人的新话本呀!”陈小鱼笑得眉眼弯弯,“我好不容易才托陈大叔买到的!” 柳玉楼:…… 千算万算,没想到还有话本的存在。 没等她们继续聊下去,陈大叔就在那边招呼着:“开席了!” 是的,三天之内,柳玉楼吃了两次席。 玉楼:(圆)。 才待了几天,柳玉楼却已经拿[何以识]水,给每个人都泼了一遍。 除了最先自己验证过的“袜子”老头一家。 结果显而易见,绿色,人。 村里的人虽然谨慎,但风气还算淳朴。也有可能是“袜子”老头会做人,早拿出一点铜板打通了关系。 柳玉楼大过年给村民们刷了一身绿色,却没有被找任何麻烦。 甚至还被邀请上了桌。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等众人动筷子,才敢吃上两口。 …… 乱世里,物资的得来都不容易。 但是赶上过年,而且还是大事,村里商议了一下,还是开了宴,也算是让大家热闹热闹。 今天的大事,自然就是捞到[生敲],避免了一条船的伤亡。 而昨天的大事,却有些不同寻常。 昨儿个是白事。 但是是喜丧。 昨天天明,一个比“袜子老头”活得还久的老太太,划着小舟去捞鱼。 没错,是捞鱼,而不是捕鱼。 老太太年纪大了,[大渔船]的人怕她死上面,不吉利,不让她上去。 人老了,力气又弱,自己拽不动网,老太太只好划着一个小舟,在离岸边最近的地方晃荡晃荡,捞一些漏网之鱼。 被发现的时候,老太太躺在扁舟一叶之上。 枕着水,伴着风,像是睡了一觉。 没有横死,安然而逝,而自己不觉。 已经是这个乱世最令人羡慕的死法。 …… 连柳玉楼这么佛系的人,听了都觉得羡慕! 模拟器里面看了未来,她可是清楚地知道,要不了三年,就是大乱之世! 各种各样的势力层出不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看一个刚要胜了,另一个就会出手! 虽然一直说现在的大离是离乱之世,但就像水开前会有气泡冒出来一样,谁都知道,现在只是气泡! 真正的乱世,还没有开始! 鱼类呼吸的气泡升腾。 暴水里,吸血的[大红鱼]和扒皮的[小黄鱼]翻涌跳跃。 暴水两岸,官与民争利,民与民碾压。 可是一叶扁舟,轻轻荡过。 活过了三代暴君的老太太,终于结束了提心吊胆、颠沛流离的一生。 可能也曾意气风发、荡气回肠的故事来不及讲述,就到此而止。 在乱世开始之前,她听水而眠。 她的邻居们为此大声庆贺,这是允恭四年! 第182章 享受你难得的快乐 直径将近三米的[生敲],离了水,就失去了耀武扬威的力气,被整个儿架在了两块大石头间。 柳玉楼刚刚实在没忍住,给它丢了一个[鉴定]上去。 只因为这三个摆在一块儿,乍一看真的让人很疑惑,分不清哪个是礁石。 两边的石头奇形怪状,内里中空,漏着河边的风,像是两个天然香炉。 不知道是特意找的,还是暴水特产,石头都长这个模样。 陈大叔把松软的木屑塞入了两边的石头,然后两边都点着了火! 扎着双辫的小鱼不禁咽了口口水,故事也不讲了,往那边靠了靠。 人间烟火,在风中缭绕。 石头烧得滋滋地响,变成了两个天然的烧烤架。而能砸下船的[生敲],上了岸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不在人类音波接收频率的尖叫,然后被活生生地烤熟。 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鲜味从中弥漫开来。 陈二叔拿着一个鱼叉,把[生敲]一块块地敲碎。 鱼叉不是这么用的,他明明可以拿鱼叉刺碎,并且刺下来分明更方便点,他却偏偏用敲。 一块一块,好像带着让它们粉身碎骨的决心。 柳玉楼这才知道,[生敲]这种贝不是两个壳包着一块肉,而是很多条肉,像是面条一样缠绕在一起,中间还包含着大量未消化的骨头、石头、铁块。 陈二叔敲下来一个,“袜子”老头就递过来一个碗盛好,再由“娃子”老太给他们一一分过来。 柳玉楼正在走神,却发觉第一碗到了自己手里:“娃子啊,别当自己是客人,就当是自己家,放松点。” 老婆子笑眯眯地指了指一大条葫芦长的[生敲]:“来,尝尝这刚捞上来的生敲,新鲜得很呢。” 柳玉楼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到老太太说: “娃子啊,你的眉皱得太紧了。” 柳玉楼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 拒绝的话被咽了下去:“谢谢阿婆!” “咕咚”。 小鱼咽了一口口水。 见柳玉楼看过来,她立刻扭开头,被日光晒得红扑扑的脸上,有着好像胭脂一般的颜色。 柳玉楼眼角还带着泪,见状,却是“噗呲”一声笑了:“我不会吃,你给我示范一下好不好?” 陈小鱼才转过头来,别别扭扭道:“就是咬一口,吸一下,别让汁喷出来就行。” 话音刚落,新的一碗就落到了她手上。 “怎么能忘了我们勇敢的小鱼呢?”阿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俩叔是抓到的人,比你靠前拿一碗。小鱼拿第四,最最幸运的数字!” “哎!”陈小鱼双眼一下就亮了起来。 像是小狗扭开头,假装不馋,却发现还是得到了食物。 有些可爱。 柳玉楼忍不住也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着碗里的一大条[生敲]陷入沉思。 …… 真不是她不饿,除了昨天吃席,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怎么好好吃过饭。 碗里的,这样看着也还好,只是…… 柳玉楼扭头看向还在加热中的[生敲]。 它被两块火热的石头夹在中间,壳被撬开了,正好能看到里面。 身子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却还活着,那些白色的肉条正在疯狂地蠕动,试图逃离上升的高温。 柳玉楼:…… 真的很像虫子,下不去口啊。 她发愣的同时,却看到陈二叔还在用鱼叉,疯狂地敲打着[生敲]内部的肉条们。 村民们已经人手一碗了,陈二叔却还没有停止。 鱼叉敲击,撞到[生敲]的壳。 打烂它的肉,里面夹杂的骨头、石头、铁块什么没了束缚力,纷纷掉落下来,在地上叮了咣当地响。 而那半只[生敲],就这样蠕动着、逃脱着、绝望着,被捣烂成了肉泥。 而他旁边的陈大叔,就这样沉默着看着,也不阻止疯狂的弟弟,反而同样用牙齿,把一段[生敲]磨得粉碎。 “——三叔前一段时间出海,不巧,遇上了。”见她疑惑,陈小鱼靠过来,压低声音小声说。 柳玉楼恍然。 她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敲了一辈子的[生敲],被人活生生敲碎烤熟。诡异吃人,人吃诡异,这就是这个世道。 …… 吃到第三只的陈小鱼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怎么不吃?” “哈哈哈,我忘了,你们山里人就是这样,第一次吃都会害怕的。” 陈小鱼一笑,靠近她,举起第四只[生敲]肉条:“看好了!” 她一咬,一吸,一吞,一滴汁儿都不漏,一根[生敲]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野性。 “肥美多汁,那叫一个绝!”小鱼双手比划着,一副生怕她不吃的样子,“别客气啦,快吃快吃,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你今天可算是有口福啦!” 她眼里满是期待,恍惚间像是珠娘。 柳玉楼看得心软,狠狠心一闭眼,一口咬在[生敲]上面—— “呲”。 她被呲了一脸水。 柳玉楼:……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了要小心吧!” 少女哈哈的大笑声中,柳玉楼默默嚼了嚼嘴里的[生敲]。 确实是鲜美无比,入口即化,一口爆汁,堪称一绝。 “我给你擦擦!” 少女笑够了,用袖子给她抹了抹脸。 柳玉楼刚想说话,可是一开口,一勺[生敲]泥就被送进了嘴。 “娃子”阿婆笑眯眯道:“怎么样,这[炫炫海藻]做的酱不错吧?” “嗯嗯嗯好吃,配上[生敲]绝了!”同样被喂了一勺的小鱼一边吃,一边“唔唔唔”地开口。 柳玉楼说不出话,鲜甜的[生敲]滋味在舌尖绽放,配上又咸又辣的[炫炫海藻]酱,香气扑鼻,口感鲜嫩。 她只能用手比了个大拇指,又想起诡异世界没有这个手势,连忙一边咽下,一边点头。 阿婆笑着,虽然不懂,但是回了她一个大拇指。 ——齐玉卿你看看人家啊! 夜色悠远。 村民们聊到兴起,陈二叔竟放声长啸! 像是倾诉了汉子所有的思念。 惊起了暴水下,几只沉睡的[生敲],它们下意识跳了几下,入水的浪和巨人跳水似的,扑通扑通,震天响。 柳玉楼一时之间,竟感到了些许满足。 这是她进了这个游戏以来,最快乐的时刻了。 长夜清冷。 借些温度。 再启程。 第183章 然后迎接你的死亡 惊涛拍岸,轰隆作响。 这一夜,柳玉楼睡得很沉。 然而等她休息到满血,满心清爽地从梦中醒来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两条带着鱼腥味儿的粗麻绳紧紧绑在身后木桩上! 柳玉楼先是一惊,然后就看到陈小鱼满脸泪痕,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刮鱼刀,正颤抖着站在自己面前! 柳玉楼:!!! 看到她睁开了眼,四周小声议论的声音一静,渔民们齐齐看了过来! 昨日载歌载舞的渔民们,今天却像完全不认识她一样,眼里只有冷漠。 寂静之中,带着几分恐怖。 而陈小鱼的泪水,正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 “模拟器!” 虽然还没弄懂发生了什么,柳玉楼却已经察觉到了不妙。 她立刻在心里,召唤起了模拟器! 与此同时,人群之后,一个人正激动地大声指认:“就是她!” 因为风寒还没好全,这个人的声音里带着鼻音。说一句话,吸一下鼻子,不是[同福客栈]的乙等房客是谁? 被柳玉楼顺路带出诡域的乙等房客,丝毫不知道内情,还在指认着:“她就是诡异!我亲口听到她对另一只诡异说的!那一只诡异还确认了!” 柳玉楼:???!!! 她怎么还不明白,误会一场。她为了脱身的权宜之计,不仅骗过了敌人,还骗过了路人! “权宜之——” 那个“计”字没有说出来。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陈小鱼手里的刮鱼刀狠狠扎下来,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 突然被袭击,柳玉楼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惨叫。 [生敲]留下的余温,还残留在肠胃之中。 可是刮鱼刀的触感,却是冰冷刺骨。 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不应该想着解释的。 ——这个乱世里,想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么? 今天言笑晏晏的人,明天就可能拿刀贯穿你的胸口。针锋相对的人,明天就可能把酒言欢。 是她太过贪恋一时的温暖,却忘了这个世界的底色,从来都是刀戈相向! 强烈的疼痛刺激下,柳玉楼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笑,那些原本的痛呼,也逐渐被疯狂的大笑代替! 柳玉楼:“取出[一把破败的——]” 这句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因为陈小鱼的刀,又一次落到了她的脖颈上! …… 当她不叫痛了,陈小鱼反而痛哭失声。 她手中的刀微微颤抖:“对不起玉楼,我也不想的,但是……但是……” “我会向他们证明的,你不是诡异!” 她把刀抽出来,一下子扒开柳玉楼的衣服。 和尚们赠与的僧衣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她轻轻一撕,就撕开了一大片。 露出那莹白脆弱的脖颈。 脖颈之下,胸腔之上,却是已经染满了鲜血! 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血玉。 陈小鱼这一刀,转了向。 没有像村人吩咐的那样,划开柳玉楼的脖子,却不想恰好命中靶心! 只因锁骨之上,横流的血里,竟真有一个折扇模样的印记! 银丝青竹,灰纹鹤骨。 陈小鱼颓然瘫坐在地上:“你,你……” ——你真的是诡异! “模拟器。”柳玉楼已经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了。她边疯狂地笑,边在心里召唤模拟器。 欢声笑语啊。 载歌载舞啊。 都是假的! 只有她自己,是可以相信的! 【我在!】 “开始……” 相比[一把破败的伞],“开始模拟”,只有四个字。 可是连这短短的四个字,柳玉楼都没能够在内心里说完! 只因为陈小鱼的刀,就像打断取伞的那次一样,又一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信!”小渔女泪眼婆娑,下手却是果断。刀尖刺下,把她锁骨上纹着[梨园印记]的一整块皮肤尽数割下! “看,哥你看!” 对着自己认定的朋友痛下杀手,陈小鱼的精神明显也不正常了。 她眼里冒泪,嘴角笑盈盈地拈起来那一块柳玉楼的皮,像是拈着一块鱼皮。 她笑着转向人群:“哥,你看啊!” “这就是一个纹身饰样,不是什么诡异的标记,不会被找过来的!” 哥?那陈铁二,不是死了么? 柳玉楼剧痛中抬头,却看到活生生的陈铁二站在人群中,旁边还跟着一个脖子包扎了好几圈的人! 她哪里认得小山贼,也不知道这一番故事。 ——说起来,陈铁二和小山贼有幸逃得一命,还多亏了沉秋水被[断肠]吸引而来。 而[断肠],当时正在柳玉楼身上。 柳玉楼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万念俱灰之下,她只能咬牙切齿道: “开始……” “啊!” 比刚才还凄厉的痛呼。 是因为陈小鱼在哥哥的目光里、村民的眼光中,看出来了。 刚刚刮掉的[梨园印记],又一次出现在了柳玉楼脖颈,血肉模糊的肌肉层中! 已经快疯掉的她,毫不犹豫,反手又是刮掉了一层肉! 可是[梨园印记]乃是诡异力量,哪里是刀能刮干净的? 陈小鱼急于证明,自己的朋友不是诡异,也没被诡异标记。 刮不干净,只是因为那纹身的墨水,渗得太深了! 只要刮干净了,就能还玉楼一个清白! 在陈小鱼的观念里,不通水性的柳玉楼,又和她差不多大。 而没有自保之力的她,面对满网村这一群仇恨诡异的叔叔伯伯,是活不下来的! 看陈二叔虐食[生敲]时,大家的反应就知道了。 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 临着暴水,挨着留客岭,满网村的人在乱世活着,从来都是脑袋栓在裤腰带上。 没有一户人家,和诡异无仇! ——如果被确认了是诡异,玉楼一定会死! 她不是诡异! 陈小鱼确认这一点,她相信自己心里的直觉。 那种谨慎冷漠的外壳下,真诚热烈的感觉,是诡异装不出来的! 不,那种浸透进骨子里的守序感,是她见过的人,都没有过的! 因此,当陈小鱼夜里被叫醒,看着柳玉楼说“已经死掉”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陈小鱼第一反应,竟然是相信柳玉楼! 即使确认了来人真的是她哥,小鱼也觉得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但是那个抽鼻涕的人(冻感冒的乙等房客)、她哥,和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小山贼),都一口笃定,柳玉楼是只披着人皮的诡异! 第184章 来自人类的恶意 “你们不知道吧?”小山贼捂着刚被包上的脖子,鬼鬼祟祟地说,“京城那边都爆出来了,有诡异喝了[黑水·通故事],混入了朝廷中,当场就被那[三江台]的[春月令]揪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怎么做到的,单靠一张嘴,那诡异竟真的放下了执念,消散在百官面前!” “就是这样,上面,”小山贼一指天,代指了那个不能明说的新皇,“那位还硬说没有诡异呢!” 区区一个小山贼,信息当然没有这么灵通。即使是水袖的话本,也还没有达到朝堂刚有事,就能立刻写好稿子的程度。 他知道这么多,纯粹是因为有个消息灵通的老大。 曲钥匙。 小山贼听了一耳朵转述,转头就把这事当成了自己的,连[通世故]的名字都记不清楚。 而丙等房客陈铁二,自从喝了[断肠],就一直昏睡。 醒了,就稀里糊涂地出了诡域。 脸颊红肿,浑身发寒,只有一个邻村人站在他面前,说是自己救了他。 邻村人——小山贼,绘声绘色地讲了自己打杀猛虎的故事。 老虎尸体就在旁边,“恩人”身上也有伤,容不得陈铁二不信。 他二人跌跌撞撞跑下山,没想到刚好遇见在逃跑的乙等房客。 乙等房客被“诡异”追了一路,见自己都滚着跑了,那“诡异”还能从天而降,吓得几乎崩溃。 只恨不能有个人陪自己一起。 就在崩溃的时候,他看到了和自己一起经历过[同福客栈]的丙等房客。 乙房客:家人啊! 抢“诡异”的功劳,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心的。 所以当他魔改了一番[同福客栈]的故事后,陈铁二…… 多了一个恩人。 陈铁二:出门一趟,多俩活爹。 活爹一号,小山贼。 小山贼悟性很强,只当了几个月山匪,就把坑蒙拐骗全学会了。只是钥匙老大的看家本领,那些诡秘莫测的仙人手段(比如铁炉子爆炸)从来不外传。 小山贼嫌他吝啬,出门想赚点外快,没想到遇见了老虎,却又被“竹子剑神”救了。 一时感动之下,他真听从“竹子剑神”的话,救活了陈铁二,还要跟着他回家。 可是等三人在满船村过了个小年,两边都不干了。 ——小山贼当年去做山匪,就是看着满船村穷,过不下去。 跟着钥匙老大,吃香的喝辣的,猪羊都能吃到,能好好过个肥年。 又回到满船村吃臭鱼烂虾,有什么意思? ——满船村不干,是因为三个人忒不要脸,白吃白喝混了三天席面。 陈铁二还帮着干点活儿,小山贼、乙等房客是什么人? 一个是坑蒙拐骗的土匪,一个是有钱住十两一晚房间的上等人。 哪里能舍得下脸,给村民杀鱼做饭! 满船村看在小山匪曾经是村民的份上,收留了他们三天,就把他们扫地出门。 小山匪:…… 他虽然看不上席面,但也不能没吃的啊! 叛逃的人回去,会被钥匙老大杀了的! 他打了一个激灵,撺掇陈铁二回满网村,打算换一村,再蹭三天年席。 就有了三人夜访满网村的事儿。 他三人黄昏之前就到了,只是看着陈二叔“咣咣”敲[生敲]的疯狂模样,不敢靠近,只能藏作一堆。 大离有个风俗。 宴开之前,你进来混吃混喝,主人家多半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宴已经开了,没被邀请的客人,就不好半途加入了。 几人十分尴尬,不太好突然钻出来,不然目的就太明显了,也太败坏风俗了。 烤[生敲],香香的。 馋的几人那是口齿流涎。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三人越来越饿。 看着村民大吃大喝,都像在咀嚼仇人的骨血。几人不觉得害怕、诡异,反而“咕咚咕咚”咽口水,快比敲打[生敲]的声音还响。 甚至有一次,他们都站起来了,陈二叔“嗷”一嗓子长啸,把他们又吓了回去。 暴水里,[生敲]听着同类的哀鸣,噗通噗通地跳。 斜月西沉。 [生敲]烤熟的香气,经久不散。 村民们都熟睡了,三人才蹑手蹑脚地钻出来。他们围着那个[生敲],发现是一点儿也没剩下,只能就着[炫炫海藻]的酱舔了一遍壳。 吃进去的,都没吐出来的口水多。 乙等房客好歹是能住得起十两一晚客栈的人,嫌他们吃得像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吃。 他站在旁边,怪尴尬的,只能像模像样地把风。 可是突然之间,乙等房客的视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只酣梦的“诡异”—— 自然是柳玉楼。 他好歹撑着没叫出声,一通挤眉弄眼的比划,其他两人总算弄明白了发生过什么。 陈铁二还在怀疑,小山贼却是俩眼睛骨碌一转:“那还等什么?诡异,杀了啊!” 他多会骗人啊,三言两语之间,比乙等房客这个真心的说得还真。 小山贼当了三个月山匪,很识货,一下子就认出来“诡异”腰间的红带子、红竹筒,都不是凡物。 他想得美:只要能趁乱摸走一个,就发了! 摸不走也没关系,抓住了诡异,这满网村怎么也得酬谢他一番吧? 俩活爹的撺掇下,实诚的陈铁二信以为真。 三人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在天明前推醒了满网村的村民。 小山贼一番渲染,把留花寨山匪干的一半事,安到了“肥羊”、“诡异”——柳玉楼身上。 山匪干的事,惨绝人寰。 他还没讲完,陈二叔眼睛就红了,提着锤子就要杀了“作恶多端的诡”。 还是其他村民拼命阻止,才拦了下来。 ——一方,杀人放火毫无下限。 一方,与“杀人”“夺命”的诡有深仇大恨。 ——一方,深谙挑拨人心。 一方,踏实,或者说有些愚昧。 乙等房客拿出了变红的[何以识]碎片,作为铁证。又有他这个人,在小山贼的诱导下,否定了所有“柳玉楼来自大势力,是为了攻略诡域而来”的可能。 陈铁二隐约感到不对,但不知道站哪边儿。俩活爹都是恩人,也就只好加入了村民的队伍,却不知道又为小山贼的话,增添了一分说服力。 ——没见到,你们的乡亲,都认同了么? 仇恨蒙蔽了眼睛,群体之中,没有人敢说出一个否定的字。 人群达成了一致。 天明时分,审判这只诡异。 即使陈小鱼和她哥避开众人,大吵一架,也没能阻止。 她只是争取到了,拿刀的权利。 第185章 世界上刀工最好的人(更上高楼望江水的加更) 陈小鱼的刀,落在柳玉楼的脖颈上。 那里已经少了两层血肉,可是[梨园印记],还是没有清理干净。 “开始……” “啊!” “开始模n——” “我——” 最开始的时候,柳玉楼还记得用心声掩藏模拟器的存在。 但是后面,她却是已经痛到喊了出来! 每一次,柳玉楼想要说“开始模拟”的时候,下一刀都会落下。 就差一秒,可是来不及这一秒! 在怒火盈天的满网村人看来,就是这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诡异,一直在重复“开始”、“开始”。 偶尔有心软的,一想到小山贼描述的血腥场面,脸就冷了! 那种毫无下限的事,除了亲历者,谁能想象? 除了诡异,谁能做出来? “曲钥匙”看不上这些村民,村民们只知道可能有山匪,连山匪的面,都没见过! 他们不知道内情,在小山贼的撺掇下,只以为诡异要现出原形了,还在为陈小鱼叫好,让她不要手下留情,直接杀之而后快!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叔叔伯伯。 一边,是认识两三天的朋友。 陈小鱼机械地,刺下一刀。 在村人的意志下,被裹挟着。 柳玉楼快疼疯了。 但是陈小鱼,已经疯了! 在村人的胁迫下,屠杀自己的朋友! 陈小鱼不是不想一次挖干净,只是想要少切下来一点,让玉楼的创口少些,能早一点恢复。 虽然眼前,满是昨夜的月光,杯盏,碗筷,[生敲]。 但是陈小鱼的,属于人的求生本能,告诉她。 脖子被切断,会死的。 陈小鱼。 是满网村和满船村刀工最好的人。 她片下来的生鱼片,薄如蝉翼,可以透过去看到对面的远山。 落在柳玉楼身上。 一刀一刀。 千刀万剐。 却与凌迟无异! 模拟器看着干着急,却不能自行开始模拟。 只因为每一次模拟,必须需要宿主本人的意识,无论在心里还是现实,完完整整地说出那“开始模拟”四个字。 包括取出那些诡异物品,也是如此。 可是柳玉楼已经说不全了,就算她现在能说全,也已经没有意识,来完整地看完模拟内容。 哪怕模拟内容,可能只有短短一瞬!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呆滞地望向天空! ——昨夜的。 琉璃杯盏。 破啊碎啊。 完完皎皎的月亮。 摇啊晃啊。 载歌载舞。 觥筹交错。 一刀下去! 暴水里[生敲],还在噗通地响啊。 那双漂亮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是阳光,太过刺眼。 阳光照射之下,清晰地照出了那块血玉。 是柳玉楼的锁骨之上,已经被片到了软骨、喉管。 但是那些重要血管,一个也没伤到! 刀锋落下,像是雕琢一个镂空的艺术品。 经常雕刻的人都知道,镂空,是最难的。 ——陈小鱼。 实在是满网村和满船村。 刀工最好的人。 …… 没人注意到,随着柳玉楼的呼吸逐渐微弱,“袜子”老头的手,搭在了“娃子”老太的肩膀上。 他摇了摇头,眼里带了些请求。 可是眼看着柳玉楼奄奄一息,“娃子”老太,甩开了“袜子”老头的手!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同族的娃子,我见过不少。” “但是化成人形,这么完美的,实在少见!” “六十多载,终于让我找到了。” “那可是能瞒过[何以识水]的化形!” “三江台,哈哈,三江台,你知道三江台有多难瞒过吗?” “连我都骗过去了!” “老头子啊。” “和你厮守了这么多年,不要阻我的路。” 老头子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又缩回去了。 无人注意之中,“娃子”老太缓缓走出人群。 她的声音虽然平和,却好像有着无尽的底气:“够了。客人无心之失,何必大动干戈?” 发了疯的陈小鱼,哪里肯听? 可老太婆只是手一挥,一阵粉末,就扑到了她的脸上! 草木的清香。 清新,也无情。 发了疯的人,也被唤醒。 陈小鱼手里的刀这才停下。 刮鱼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可是脸上已经全被涕泪遮盖。 陈小鱼发出了一声尖叫,叫着朋友的名字。 “玉楼!玉楼……” …… 陈小鱼。 满船村和满网村,最厉害的刀工大师。 …… 第186章 [三月桃] 陈大叔皱眉:“客人?诡异算哪门子客人?” “这三位才是客人!”陈二叔指了指山贼三人,然后转向涕泪交加的陈小鱼,“小鱼,继续!” “诡异,就该粉身碎骨!” 老太太眼神一凛,句句铿锵:“我若偏要保这个客呢?” 话音落下,老太太的身形,突然发生了畸变! 她的苍苍白发,一瞬间化为了乌黑。 布满皱纹的脸,一瞬间重返光滑。 干枯的手指,突然间变成了芊芊的水葱。 ——请注意,最后的“水葱”,并不是形容词。 她的手指,真的变成了十根水葱! 桃花粉面。 胭脂醉红。 要不了一瞬,她竟从一个苍颜白发的老太太,变成了花容月貌的佳人! “袜子”老头失了神,喃喃道:“阿若……” 可是就在下一瞬间,阿若的手变成了水葱,身子变成了荷花茎,而那张美人面,变成了一个硕大的花苞! “若我,偏要保这个客呢?” “乡里乡亲的,何苦刁难一个小娃娃?” 草木身子的大花,笑着转头: “你们,有没有看见我?” 渔民们吓得四散逃离,哪里还管什么诡异? 只有陈小鱼,像是没听见一般,跪在柳玉楼面前。 而“袜子”老头,跪在阿若面前。 “我看……” …… 老头将要出口的“我看见了”,在喉头止住了。 ——[三月桃]。 一种极其罕见的诡异,明明是阴诡,却不用喝[黑水·通世故],就能变成人的形状。 草木为身,粉桃作面。 因为借了三月桃花的颜色,因此得名。 一个美丽的名。 却最擅长致命! …… 每一个[三月桃],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它们灵智的孕育期,就会开始为自己选择心仪的身体。 这个喜欢柔弱的芦苇杆,那个喜欢粗壮的白杨木。 这个说爬山虎做手脚好,爬得快;那个说我偏要风铃草,一步一响,叮当叮当。 在[黑水-通世故]被发明前,[三月桃]是最像人类的物种。 即使是由人而生的阳诡,在模仿人类上,也比不过[三月桃]。 根据组成身体的不同,它们化成的人形也就有不同的特色。 芦苇杆的,像大离书生。 白杨木的,像塞北武士。 爬山虎的,婉转多姿。 风铃草的,可爱婀娜。 千奇百怪,不一一赘述。 不止于外貌,性格也不尽相同。但是,由于草木的特性,它们绝大多数灵智都很低,只会问那一句“你看不看得见我”。 美则美矣,战斗力全点在针对人类上。 因此大部分的[三月桃]都打不过其他诡异,会被它们吞食。 为了活下去,今天的[三月桃]们,也是伪装人类的一天。 加油啊,桃桃!(误) [三月桃]致力于体验做人的滋味。 ——做人。 既是自己当人走一遭,做一回人,也是把看不顺眼的人做成花肥,做一回人。 而随着三代暴君的压迫,人越来越不相信人了。 灵帝年间,还能敲开别人门的妙龄女子,到了武帝年间,敲门可能会被打一巴掌。 嗯……克明年间,民风尚武。 [三月桃]们与时俱进,很快就改了策略,现在,化成人形越小的,越厉害。 第187章 十指纤纤通灵智,并蒂花开取人心 阿若,是一只上个时代的过气桃。 在灵帝的时代,三月桃们还是以美人为荣。 灵帝好色,美人儿,是最能骗开当时人房门的。 当然,时过境迁,厉王时代,还是孩子骗开的概率大些。 而阿若这个上个时代的天骄,在厉王时代,克明年间,就成了时代的失败品。 …… [三月桃]实力弱小,所以大多数选普通植物做身子。 但是如果[三月桃]够厉害,在孕育期就能抓住成型的诡异,就不需要再用平凡的草木。 比如阿若。 它还在幼年期,就抓住了一朵[并蒂莲],一丛[通灵葱]。 化形而成的阿若,是千年以来,最像人的[三月桃]。 像人,若人,所以以“若”为名。 [三月桃]大多痴傻,但是阿若不同。 [通灵葱]做四肢,让她能听懂人类的语言。[并蒂莲]做躯干,让它有机会获得一颗人心。 [通灵葱],是人类的命名。 通灵,是相对人类来说的。 植物们有自己的语言,动物听不懂,相互间却是知道的。人类肆意把它们捉去食用,却听不到它们的惨叫。 有一天,有人抓起了一把[通灵葱]。刚要下锅前,葱说:“别吃我!” 人类大惊,一松手,不小心把它掉进了锅里。葱在沸水中翻滚,输出了一顿大离国骂后,变成了一个熟葱。 人类:好有灵性,爱了,好吃。 [通灵葱]:(大离国骂)。 [通灵葱]能说人话,快被吃绝种了。因为不光人吃,诡异也吃。 [通灵葱]:“可爱的诡异呀,咱们是同族啊!放过我吧,我给你拐个人来吃吃。” ——是的,[通灵葱]看似弱小,也能伪装人声,吸引进山的樵夫,然后吃掉他们。 再弱小的诡异,也是诡异。 正因为大多数诡异听不懂人话,人形的诡异,才更为难得! 是本体为人形的诡异,阿若这种能化作人形的,不一样的。 什么?你问宁书生? 他们是[半人]。 [通灵葱]:“合作不?” 诡异:叭叭啥呢,听不懂,想吃。(摘下)(嚼嚼) …… 阿若抓了这俩东西化形,既能听懂人话,又有可能获得人心,是当时最有希望称霸人类世界的[三月桃]。 “阿若,你是个好娃娃,要争取做个大官啊!”长辈曾对她寄予厚望。“那之后,所有的人类,不都得听咱们的命令?” 阿若点头,暗暗给自己打气。 今天,也是[三月桃]伪装人类的一天。 可是在红尘里滚了一圈,阿若的气就泄了。 灵帝时期,上面好色,总有官员看上阿若颜色好,要把她抓去。 阿若打杀了两个,就杀累了。 小花瓣一转,根这么一想,什么官员比皇帝大? 入了宫,不就更方便她当皇帝了么? 下一次官员来抓她时,阿若就没有拒绝,甚至忍住把人做花肥的冲动,装了一路的普通女子。 没想到入了宫,连灵帝的面都见不得。 灵帝后宫三千佳丽,倾城绝色,怎么会想起一个小地方来的村姑? 即使这个村姑,也是弄出来好几条人命,才弄进宫的。 阿若困在宫墙里,越想越气。 可是皇城有龙气护佑,她一个小诡异,根本现不了原形,不能大杀四方。 后来,阿若索性拉着一个关系好的人类女娃子逃了。 后宫?再见吧你! 从此,天高路远,任鸟飞! 这就是大业十年,赫赫有名的“废妃出逃”事件。 引起的轰动,与阿若无关。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小事情,让阿若意识到,人类太可怕了,诡异斗不过。 确实是小事情,无非就是人类女娃子表面说和她当姐妹,转头把她卖给了权贵。 阿若沉默了一下,现出原形,把两人都变作了花肥。 初入人世的[三月桃],今天,也是被人类吓到的一天。 她要有一颗人心,真正的人心,才能搞明白人类天天想的是什么。 阿若看向了[并蒂莲]。 那是她本来决定用在灵帝身上的,现在却只打算换一颗高明的人心。 …… 曾经的“娃子”老太,现在的阿若,过去的六十多年没有什么变化。 和初见时一模一样。 “袜子”老头沉默一会儿,放下了手,从跪倒的陈小鱼脚下,拿起了那把尖刀。 …… 阿若是很高明的捕手,还在树上时就能摘下来[并蒂莲]和[通灵葱]。 她抓了一个伶俐的小渔民,送上了[雷击参]和[养心草],救活了他的父母。 条件是,要他的人心。 小渔民答应了。 狡猾的渔民,用“人心要历经千帆才能完整”的理由,让单纯的小[三月桃]同意等他一世。 暴水的江上,六十年的江风吹过。 [三月桃],开了一个季度。 却是让渔民上了心。 狡猾的[三月桃],用草木的灵秀,吸引了历经千帆的人。 人把一朵花放在了心上,花的眼里却从未有过人。 人慌了,想验证花的生命里有没有过他,有没有一瞬间,是为他开的。 花犹豫了一下,看着人期待的眼睛,第一次学会了骗人。 花说。 也许。 暴水的江上,六十年的江风吹过。 阿若,一直是高明的捕手。 乱世里谨慎的老头子苦笑一声,没有犹豫,就把刀反手一刺,一剜,把心挖了出来。 他知道,无论阿若是人是诡,他都逃脱不得。 “——还你了。” ……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可是草木成了诡异,执念往往是什么“想永远晒着阳光”、“想一条江的水都是我的”,反而比执迷于爱恨利禄的阳诡活得更为悠久! 阿若,作为一只[三月桃],执念就是“完完整整地做一回人,过波澜壮阔的一生”。 阿若花枝一卷,把那颗鲜红跳动的人心收在[并蒂莲]中。 交易达成。 她的人生,从来都不属于暴水。 …… 浸泡过几年[柴门]的血竹筒,散发出[柴门]的草木清香。 阿若花蕊动了动。 青田枣。 和一种很酸的草的味道。 [三月桃]是由桃面,和两种植物组成的。 阿若,从柳玉楼的身上,同时感受到了。 诡异气息,草木清香,完全和人类似的举动。 阿若满心以为,柳玉楼是她的同族,是新一辈变出来的、更年轻的[三月桃]。 她难得地放过了四散的渔民们。 花肥,不缺这一点。 草木对生命感知更为敏感。 ——这个花茎快要被刮断的小[桃],快要死了! 阿若一个纵跃,一片叶子托起“同族的根”(柳玉楼的脚),一片叶子环绕护住“同族的花托”(柳玉楼受伤的脖子),就消失在了清晨的凉风之中! 第188章 来自诡异的关爱 看着诡异出现,老头身死,其他村民无不四散而逃。 诡异跑了之后,昨夜开席的地方,就剩下了三个人。 疯掉的陈小鱼。 担心妹妹的陈铁二。 见诡异跑了,大家都不在,偷偷摸摸返回来的小山贼。 富贵险中求,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袜子”老头,又一次开始了自己的摸尸大业。 那陈铁二又怕诡,又震惊于恩人的真面目。 但是最终,还是担忧妹子的感情占了上风。他犹豫半晌,唤了一句:“小鱼……” 除了拈起皮的那一瞬间,陈小鱼手上再没有沾到血。 片了这么多下,却是滴血不沾。 可是她却觉得满眼都是血色。 她慢慢地抬起头,失焦的眼睛看向声音的方向—— 哥哥正担心地看着她。 而哥哥的朋友,正兴高采烈地摸着陈爷爷的尸体。 那把她杀害了朋友的刀,就在哥哥“朋友”的脚边。 而周围的村民,全部都逃了。 陈小鱼的两个发髻,已经在争执之中散开了。 她的头发在两边分开,有一种属于暴水的,混杂着痛苦和邪恶的狂野。 她不知道,为什么,村民们的态度差异会这么大。 ——面对假的诡异,她的朋友,义愤填膺地围着,嚷着要杀死。 可是面对陈婆婆,这个真正的诡异。 却是全部逃亡。 ——朝夕相处的诡异,看不出来。 道上相逢的陌生人,相处不过两三天,却以为看清了全部。 陈小鱼干裂的唇,像是隐秘的伤口。 她记得,昨夜里,这个“哥哥的朋友”,现在正贼眉鼠眼摸尸的家伙,说得最欢! 本来乙等房客只是想着逃的。 可是他一张嘴,颠倒黑白,把大家激得都恨不得杀了“诡异”而后快! 陈小鱼那张惨白的面容上,隐秘的伤口裂开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有如阴森厉鬼的笑容! 陈小鱼一下子扑向了小山贼! 经年累月,被渔网割得四分五裂的手,一下子抄起了地上的刀,就是朝着小山匪刺下去! “噗嗤”。 小山匪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这边,身手却是还在的。 打不过老虎,难道还躲不开一个疯女人涕泪交加的一刀吗? 他立刻原地一滚,躲开了这一刀! 他的小腿被划出了一个口子,人却是没有大碍。 小山匪不知道内情,想着报复回去,立刻就呼唤被自己骗上当的倒霉蛋儿:“铁二!杀了这个疯女人!” 可是被他耍得团团转的陈铁二,这一次却没有听他的话! 陈铁二,只是看着那个疯女人! 不但没有替他这个“恩人”报仇,甚至都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昨天夜里,两兄妹吵架怕丢人,是避着人的。 小山匪没有发现他们的关系,可是现在看陈铁二的神情,却立刻察觉到了不对! 他拔腿就跑! 后面的人没有追上来。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 小山贼不敢停歇,一直向着留客岭的山上跑去。 那是他熟悉的地方,现在又是白天,诡异一般不会出门。 只要入了山,就是鱼游入海,再也别想抓到他! 很快,留客岭蜿蜒的山道就近在眼前。 小山匪松了一口气。 他想着,兜兜转转,自己果然还是做山匪的料。匪头子,匪王,他会做到人上人! 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在猛虎爪下,许愿再不入伙。 就在他编着怎么瞒过钥匙老大时,听到了轻微的一声响。 像是猫科动物,爪垫落在地上的声音。 就在下一秒,脖子上还没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尖牙咬开! 这一次,利齿贯穿的位置,恰好和柳玉楼脖颈上的伤处重合。 小山贼惊恐地挣扎,却只闻到了野兽腥臭的唾液。 是虎。 可是这一次,再也没有竹子剑神来救他了。 ——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洗心革面,做一个好人,不做土匪。 临死之前,小山贼还想着。 老虎咬着他的喉咙,直到他窒息死亡,才松口。 …… [朝露]、[辛土]、[大红鱼的血]…… 看着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头发丝浇满朝露和血,却没有好转一点的“同族”。 手忙脚乱的阿若陷入沉思。 她不明白,为什么[三月桃]所有最爱的营养品、疗养物都用上了,这个同族还没有重新长出来。 她是用什么东西拼的身体? 这么挑食的么? 阿若不知道,柳玉楼迫切需要的,其实是人类的药。 在草木看来,人类的大多数药,都是毒药。 阿若左思右想,觉得肯定不是青田枣的原因,那只能是那味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草。 当又一次衔来自己珍藏的[喋血芝],而小同族不吃后,阿若怒了。 怎么,我准备的饭菜就这么不合口味吗? 饿死都不吃? 你的根系倒是动一动啊!好歹闻一下呢? 阿若不信邪,把那些准备好的草药放在柳玉楼脚边:“你吃一吃啊?看看啊?” 嗯,阿若化成人形的时候,是用脚吃饭的。 眼看着小同族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微弱,好不容易吊起来的命又到了生死边缘。 阿若气得都快哭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你这傻娃子!怎的就这么挑食呢?” “难道非要学那传说中的[离鲸],吃不到爱吃的[芙蓉虾]时,宁愿活活饿死吗?” 她边说,边脱了柳玉楼的鞋,把草药靠近小同族的“根”:“你吃啊!” 柳玉楼的脚:…… 那个,有没有可能,人类的脚没这个功能啊! 阿若气得转了个圈,原形的根都扎到了土地里:“我都给你榨成汁了!这些东西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的!” 眼看“根系”不喝,难得这么有化形天赋的小同族又要死亡,阿若不干了。 今天就是灌,也要把它灌下去! 阿若再次试图将药碗递到柳玉楼嘴边,但柳玉楼伤到了喉管,即使嘴唇动了动,也没有吞咽的动作。 强行浇水,失败。 阿若:…… 她焦急地来回踱步,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看着这挑食娃子……” 突然,阿若的目光落在了柳玉楼腰间的红竹筒上。 第189章 妙手回春(名字真是个难起的东西加更) 阿若看了看柳玉楼脖子上露出血管、骨头的伤口。 看了看足以引流的红竹筒,眼睛突然亮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桃花脑袋中闪过。 植物,是可以通过茎吸收水分的。 “娃子啊……别怪老婆子狠心。” 做了六十年人,阿若的说话习惯,确实有点老太太的残留。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地摸过来了红竹筒,然后轻轻划破了柳玉楼脖子上露出来的一条静脉! 阿若不懂生物。 但阿若,靠自己的搭配,搭出来了三千年来,最聪明的[三月桃]。 不要小瞧一朵花的直觉。 她迅速把红竹筒,接在了柳玉楼的伤口处! “娃子,撑住!”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步了!” 诡异的死亡。 阿若见过的。 被打死的,能留下尸体。 执念解决的那种,却会自然消亡。 阿若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三月桃]。 她不希望柳玉楼,这个她眼里最聪明的桃桃、娃子,变成一朵枯萎的花,或者消散在天地之间。 红竹筒内,青灰色的药汁流动。 小小一罐看不见的草药里,没有人看到的气泡、漩涡,是药性在对抗,草木在厮杀。 草药汁随着血液,缓缓流入柳玉楼的体内—— 血都快流不出来的柳玉楼,却是突然吐出来一口血! [冥离芝],主杀伐。 [丧魂叶],性暴烈。 [凝露霜花],冰寒彻骨。 阿若没有学过一点医理。 而且是为[三月桃]配的药。 柳玉楼,既不是草木,也不是诡异。 [三月桃]能够接受的药性,在她的血里混出了五彩斑斓的黑。 那些不是很温和的草药,包含一些诡异的草药,接触到了人! 人血,让它们激动起来。 被碾碎的草药开始欢快地跳跃、碰撞,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 柳玉楼的血管,就是它们的迪厅。 草药:动次打次,嗨起来! 柳玉楼的血管:??? 昏迷之中感觉体内duangduang响的柳玉楼:??? 眼看着草药们的盛会,将要撑爆血管。 一滩凉水,从每一株草药碎片的头顶浇下! [朝露],清晨的第一抹元气,提神醒脑。 一口“热饭”,塞进了草药们的嘴中。 [辛土],炎热大漠的土壤,因为富含营养物而呈现红色。 当暴烈冲撞的药性被安抚下去,它们在温暖如母体的液体中,渐渐陷入沉眠—— [大红鱼融化的血]。 人血混合着其他鱼血,没别的作用,最擅长融合。 阿若一点也不会医理。 但是阿若,是草木搭配的顶级大师!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玉楼的伤口不再流血,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阿若大喜! “你看看,你这娃子,嘴硬不是?” “没有人,能拒绝婆婆我做的饭!” 大花正得意地随风摆动时,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花蕊动了动。 风里,有同类的花粉。 “怎么会有这样的喜事!” 阿若大喜! [三月桃],化形艰难,可能一生都遇不到其他同族。 同一时间,一片地区出现三只的概率,实在是小。 阿若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同族了。 没想到一天之内,见到了三只! 看着“小娃子”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阿若终于松了一口气,怜爱之心更甚! 连带着,看“小娃子”受伤的脖颈上,那带血见骨的伤口,都不顺眼起来。 “婆婆去去就回——” 阿若扯过一片巨大的[凤栖梧]叶片,把柳玉楼遮盖在下面! “看好她,否则……” [通灵葱]和[三月桃]都很弱。 但藏了人心的[并蒂莲],却散发出一定程度的威压。 [凤栖梧]是出了名的不爱争端,见状立刻点了点叶子。 阿若莲步轻移,花茎摇摆,转瞬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 半刻钟后。 阿若手里多了一片粉红色的花瓣。 ——如果沉秋水在这儿,一定能闻出,这花瓣的味道,和[三月桃]的芙蓉脸是同样的。 看起来,两只[三月桃]的会面并不愉快。 ——还是自己养了三天的娃娃乖,阿若想。 她沉默一会儿,就把那片揪下来的[三月桃],贴在了柳玉楼的伤口上! 没有人知道,形貌肖人的[三月桃],它的头本身就是一种大补之药! 能将不同的草木拼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诡异,[三月桃]本身,就有愈合的功效。 而没有被发现的原因,很简单。 只有自愿入药的[三月桃],可以实现这一效果。 而能在融合的身躯里占据主导意识,[三月桃]的意志极强。 想让它们自愿入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阿若从别的同族身上揪下来的花瓣,在她的意愿下,与眼前的“小同族”融合。 然而。 诡异的力量,在即将融入人身的时刻突然一顿! 阿若未曾感知到,但是这片离体的花瓣,却是感觉到了。 这是一个人。 小花瓣本来就离了本体,还被本体的同族强行抓来,治疗一个人! 哪里肯甘心? 然而就在它要发出声音的同时,血肉模糊的脖颈上,一枚小小的银丝青竹折扇,突然碾开! 随着那扇面一点点展开,花瓣似乎听到了二胡的声音。 哀哀怨怨,凄凄冷冷。 就在下一瞬间,弦音乍破! “铮”的一声。 这是它的最后一点意识。 银丝扇面,落了两点桃花。 第190章 穷诡护主 一瞬之间,柳玉楼脖子上露出骨血的伤口,被花瓣完全缝合! 【你的身体被(???)[不知名草药汁]改变!】 【你的身体被大幅破坏!】 【遥远的[诡城],[梨园]对自己看重的客人做出了保护!】 【破坏停止。】 【(???)[不知名草药汁]生效!】 【修复中。】 【你的身体发生了不可知的变化!】 曾被血流满的白皙锁骨,伤口像是被桃花吻过。 血色被涂抹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点一点,泛起了桃花的颜色。 像是只在花下沉眠。 醉眠花间。 模拟器没有唤醒她难得的好梦,只能一条条地显示这些消息。 【呜呜,器器好想你。】 消息弹出,很快又消失了。 这条信息,就被淹没在了其中。 直到彻底消散。 …… 看着小同族逐渐好转,阿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不愧是婆婆我的同族!” “这恢复力,比那些其他桃好多了,都快赶上人了!” “等你好了之后,有咱联手,什么人类打不下?” 阿若越想越是开心,[并蒂莲]乐得结了藕,[通灵葱]都开了花:“看婆婆我去给你打个野味吃吃!” 她反手把[凤栖梧]拉了下来:“婆婆去去就回!” …… 好花随风去。 [凤栖梧]下,柳玉楼腰缠红绫,环抱红竹筒,侧卧于青石之上。 眼见得,她的通身气息逐渐趋于平定。 一根毛茸茸的胡须,鬼鬼祟祟地探了出来。 一个尖尖的鼻子,紧随其后。 带着绒毛的小球,简单嗅了嗅。 很快,一只像是被拔了皮的[吞火鼠]冒出了头! 这种柳玉楼路上见过的,像是皱巴巴老头的大耗子。 吃下带火的砖头,就像啃饼干一样。 既不怕热,也不怕硬。 别看特殊状态的“疯狗”黎厌,一刀一只。 但是在常人,哪怕是天赋者看来,也是要命的! 因为。 鼠害成群! 光咬合力已经足够恐怖的老鼠们,还是一群群地出现! 在她莹莹的指尖边上,[吞火鼠]流着口水,张开了嘴。 更多的[吞火鼠],从[凤栖桐]边上冒了出来。 ——鼠鼠我呀,就要大餐一顿了捏! [凤栖桐]:? [凤栖桐]:当我不存在呗? 正当[吞火鼠]将触碰到柳玉楼的手指时,突然,一旁的[凤栖桐]反手——反叶子就是一甩! [吞火鼠]猝不及防,迷茫中,就被扇上了天空。 被扇飞的[吞火鼠]:??? [吞火鼠群]:??? 人多心气壮,在老鼠那里也是适用的。 鼠群只犹豫了一瞬间,很快,后面的老鼠推动前面的,又一次一拥而上! [凤栖梧]衡量了一下两边的战力,毫无疑问,[并蒂莲]的一成威压,根本抵不过鼠群! 不爱争端的[凤栖梧],默默拔起了自己的根。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留客岭,会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那是树在逃跑。 不过,没有人知道。 因为暴水里的[生敲],也是这么响的。 能活下来已经很难得了,大离的人,很少有空计较噪音。 …… [吞火鼠]们红色的小眼睛,盯住了柳玉楼。 “吱吱(吃掉她!)。” “吱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冲呀!)” 眼看着一拥而上的老鼠们,要将柳玉楼分成碎片。 突然之间,那一直当个导管的,装过[柴门]的红竹筒,裂开了一道缝隙! “咔嚓”的一声,在鼠群“吱吱吱”的声音里,如此不起眼。 可就在下一瞬,竹筒四分五裂,碎片四溅! 一,二,三,三只耸肩缩颈、张眼吐舌的人形生物,出现在了[吞火鼠]们面前! 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们不是人。 原因很简单,它们既瘦又小,个头奇矮,一个个就像严重营养不良,还被压扁了的小孩子。 人的头骨,是偏圆的。而他们的头,却像是一个很夸张的椭圆! 它们没有犹豫,扛起柳玉楼就跑! 即使时速堪比现代汽车的鼠群拔足狂奔,也没能追上! ——穷诡。 没人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 随着三代暴君依次君临大离,歌功颂德的文章越来越多,粉饰太平的文字堆满了[三江台]日部。 但是,如果拿着人手花看过去,只能看到[穷诡]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离人身边。 比如蜉蝣,身边就跟着一只穷诡。所以他接了那么多刺杀单,挣了多少银两,转瞬又会花在诡异物品上。 然后这些诡异物品,全都归了曲钥匙。 比如黎厌,身上跟着五只,不过他的负面状态不差这一点。 沉秋水……嗯……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柴门]入体,千百穷诡缠身。 柴门落晚照,清贫乐道人。 [穷诡]缠身,不论一时的贵贱,反映的是命数。 即使是泼天的富贵人,身边也可能跟着很多[穷诡]。 它们平时无害,只是偶尔扒开主人的脑壳,吸收点财富智慧。 无数“灵光一闪”的点子,就这样消失了。 在大离,正常人的身边,都跟着一到两只穷诡。 但是,当穷诡达到三只以后,就会发生不一样的事情。 就像此刻。 红竹筒碎,[柴门]轻响。 沉秋水本人也没想到,自己准备的礼物会这么早启封。 ——大离人大多重利。 在手里有筹码的情况下,多半会待价而沽,指望换来一些斗诡、斗命的物品,好在这个乱世多几分活下来的机会。 换别人拿着[断肠],沉秋水一定会大出血一笔。 当然,如果对面要得太过分,可能也就是血竹一棍子的事。 可是柳玉楼不一样。 [千日醉]她不选,[酒虫]她不要,沉秋水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 第191章 你好,我去,再见 明知不可还为之。 沉秋水好像看到了她身后,那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她叹了一口气,倒掉了剩余的[柴门]。 ——既然是天定相逢,且让我助你一程! [柴门]酒筒,藏着一滴余酒。 大离柴门风雪夜。 路上饿殍,尽是不归人。 贫贱之人,穷困吃不饱,穿不暖,生病不得治疗,往往死得最快。 贫困,不得归。 但是超过一个度,就不是这样了。 那些极其贫困的人,连三只穷诡,都不能镇住他的命数。 就会出现一个神奇的现象。 风雪不得使其冻毙,春雨不得使其萎靡。 惊雷不得近其身,浓雾不得迷其道。 越是贫贱,越是困顿,反而越是长寿。 定要长久地,伴着贫贱之身,困顿之魂,长久地守望尘世。 …… 却说一滴[柴门],唤来三只穷诡。 陈小鱼、阿若都没有杀心,只有面对鼠群,才终于触发了穷诡的护主! 几只穷诡上蹿下跳,抓耳挠腮,扛着柳玉楼一溜烟儿地就窜出去了十里地! [吞火鼠]群:??? 过了不久,抓着一只半米长青黄蚂蚱回来的阿若:??? 花呢? 我那么大一只小同族呢? 是婆婆我抓的野味,不合胃口吗? …… [生敲]“咚”地一声响。 冬日凛风,推动了暴水的波澜。 有一阵风,吹过了柳玉楼的指尖。 数息之后,柳玉楼的睫毛动了动。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少女的眼眸之中,还残留着对“千刀万剐”的惊恐,下一秒,就看到眼前有一个仪态无方、扭曲畸形的小鬼脑袋。 它凑近了,正在观察她。 在柳玉楼的眼里,只能看到它放大的脸。 柳玉楼:??? 【你取出了[一把破败的伞(绿)]!】 【[一把破败的伞(绿)]:一把老板娘留下的伞,可以抵御此后所有风霜。】 这件防护性道具,终于出现在了柳玉楼手上,隔断了她和小鬼的视线! 油纸伞撑开。 柳玉楼后退一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小鬼的攻击,迟迟未到! 就在这时,伞下冒出来一个脑袋! 柳玉楼想都不想,就把一句还未出口的“这是人间吗”咽了下去! 随着一声“你好!”,她一拳挥出! (说最礼貌的话,干最狠的事.jpg) 那小鬼,竟然真的随着她这一拳,像抛物线一样飞了出去! 柳玉楼还未平复心悸,就有了别样的感受: 她刚刚醒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现在一拳挥出,真的打跑了诡异,才明白身体里血管沸腾过的感觉,是真的! 然而就在她发声的这一瞬间,另一只穷诡从伞后冒了出来! 丑陋x2。 礼貌消失。 柳玉楼被吓了一跳:“我去!” 随着她出拳,第二只穷诡,步上了第一只的后尘。 第三只穷诡凑了上来。 柳玉楼看着自己打飞两只诡异的手,突然间有了点自信。 她揉了揉手腕。 出拳。 “再!见!” 三只被打飞的穷诡:??? ——穷诡,本来不可见。 拿着人手花,才能看到。 当初,柳玉楼在春城看到的,这种像敲核桃一样,敲开大婶脑子、舔食的,就是穷诡。 大离几乎人手一只,只是无人知道,只有它们的传说流传。 只有看破迷雾的人手花,能短暂地看到片刻。 因为穷诡这玩意儿,看运。而运,是可以改变的。 只有当穷诡超过三只,宿主濒死,触发了护主之后。 宿主才能看到自己的穷诡。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双方永远的绑定。 柳玉楼刚想召唤模拟器,就看到眼前三个小东西又一次叽哇叫着靠近。 刚感受到力量的她,并不是很怕这三个家伙。 她出拳,又一次把它们打飞! 但这三个东西似乎缠上了她,打飞几次,都坚持着滚回来,也不啃柳玉楼,也不碰那把伞。 几次下来,柳玉楼试得烦了,各踢了一脚,就暂时没管它们。 三个小东西却像是被她一顿暴揍打服了,相互推搡着肩,在地上滚作一团,用穷诡的语言说道:“谢谢主人赐名!” 柳玉楼:? 听不懂。 “给主人介绍一下,”狰狞微笑地道,“我是‘你好’。” 手伸到肩膀上,好像吊着的猿猴的说:“我是‘再见’。” “我去你的!”旁边那个脚后跟搭在脸上的推了它一把,“我才是‘再见’!它是‘我去’!” 柳玉楼:???叽哩哇啦,说啥呢? 模拟器好像有意让她缓和,一直没有弹消息,直到此刻才弹出来一句: 【欢迎回来。】 柳玉楼:…… 她沉默了一下,把视线从模拟器上移开。 她看了一眼乱叫的三只小诡,后退一步:“[鉴定]!” 【剩余鉴定次数:2。】 【[穷诡]:穷诡,是一种由极度渴望财富的情绪凝聚而成的特殊存在。 它们通常身着破旧衣物,面容憔悴,游荡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寻找着能够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然而,由于它们的本质与财富相悖,往往难以如愿以偿。 因此,穷诡们最喜欢说的话就是:“给点钱吧!”】 【可食用。】 【另:因为穷诡又腥又弱,吃了会折损运道,很少有诡异愿意吃它们。】 【因特殊原因,以上词条变更。】 【变更中。】 【变更结束。】 【[柳玉楼的专属穷诡]:“你好”,“我去”和“再见”。】 柳玉楼:……? 她也没想到,醒来后的三句话,成了这三个小东西的名字。 【因为[柴门]酒筒的缘故。】 【它们为你而来,又被你的力量征服。】 【虽然它们在你身上,闻到了曾有同类来过的气味,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同类? 柳玉楼移开伞面,细细打量了一下被自己暴揍的小家伙们,才发现它们的模样极其眼熟! 正是初见穷诡时,看到的,她自己和珠娘身后的那种诡! 【它们在关键时刻与你绑定。】 【然后,明白了为什么前辈穷诡会抛弃你。】 【在你醒来之前,它们已经哭了两个时辰。】 柳玉楼:? 虽然也不是很想要。 但是被穷诡抛弃…… 听上去比有穷诡还离谱啊? …… 这还要说到三个时辰前。 三只穷诡,于鼠群手下,抢得柳玉楼一命。 跑出去十几里,[你好]用脚掌摸摸手,用穷诡之间的语言说了什么,翻译过来是:“我感应过了,这只人的脑子里,有源源不断的食物!” “财富智慧,财富智慧!”[再见]馋得流了口水,“源源不断!我没听说过!” “上一个有这么多财富智慧的人,还得是[天宝阁]的财生吧?”[我去]的两只手像面条一样扭曲着高高举起,“他早就被前辈们预定了,周边围了一圈儿呢,多的是宁愿几十年不吃饭也要等着吃他的,可惜运还没散!” [再见]摇摇脑袋:“可算是让咱们遇到了!” [你好]问:“尝一尝?” [再见]:“尝!” 它边说,边敲核桃一样碰了碰柳玉楼的脑袋:“熟了,熟了!好多熟的!” [再见]一边兴高采烈地把脚在肩膀上摇动,边伸出口器,准备好吸一顿大餐。 [我去]眼珠子一转:“等一下,谁先吃第一口?万一第一口吃完了,怎么办?” “当然是我!” [再见]毫不犹豫,“我生得晚,饭量最小了!” [你好]不甘示弱:“打一架!” 它两个打架的空当,[我去]美美地凑过去,就要偷偷摘取胜利果实—— “你也来!” [你好]眼疾手快,一下把它拽了过来。 肩膀撞着肩膀,脚尖踢着脚跟。三只穷诡抓眼睛扯袖子地打了半天,终于是[你好]一挑二,取得了胜利:“嘿嘿嘿嘿!嘻嘻嘻嘻!” 第192章 我变强了,也变了(爱看小说的中草药加更) [你好]洋洋得意地凑近,敲了半天,终于把守卫财富智慧的脑壳敲出来一个孔。 幸好只是精神上的孔洞,无关肉体。 否则这三只穷诡,说不定当场就能感受到,来自[鹤骨]的关爱。 像是满网村的渔民吃[生敲]那样,[你好]很有仪式感地把柳玉楼摇了摇,拜了拜。这之后,它就把口器凑了上去,一吸,一倒—— 一吸—— 吸—— “老大,行不行啊?” [再见]不耐烦了,它是一只没啥耐心的穷诡,受不了这么有仪式感,“吃就完事了呗?” [你好]的皱巴笑脸有几分尴尬:“这就吃,这就吃。” 莫非是太久没吃到财富智慧了? [你好]搓了搓脚:“我吸!” 可是它使出十成功力,柳玉楼脑海里,那布满金银的“财富智慧”,都没有晃动半分。 在[你好]怀疑自我的呆滞中,[再见]一把把它推到了一边:“让我来!” 可是另一只穷诡,都快把口器伸进去了,也没有任何区别。 还是[我去]发现了一点不对:“等一下,老大,你是不是感知错了?” “不可能!”[你好]炸了毛,拉着[再见]一起让开,“你来试试!” 可是三只诡异轮番来、一起来,都没能吸到那近在眼前的“财富智慧”。 终于,[我去]颤抖的双手垂了下来:“我知道了!” “她上了锁!” “怎么会有人不把自己脑子里的财宝拿出来,反而上了锁!!!” 三只穷诡,哪里知道柳玉楼的想法? 它们试着撬了一个钟头,可是就像柳玉楼面对胭脂阁小柴房的门锁一样,一直没有成功。 【[柳玉楼的专属穷诡(变异中)]:虽然它们对你不给它们食物很不满,但折服于你的力量,勉强承认了你。 当然,它们尤不死心,试图通过各种方式来偷吃你的财富智慧。 它们不会主动伤害你,但你别指望它们帮你第二次。】 【评价:你的脑子里,有一把锁。】 柳玉楼:? “模拟器。” 【我在。】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太疼了。 那些被一刀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一厘厘刮干净的记忆,太疼了。 好像永无休止。 ——我曾一次次地召唤你。 可是刀太快了。 ——快到这召唤甚至传不出去。 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能留出来。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没事了。” 她的心声,模拟器是能读到的。 ——模拟器,你可真像是一个设定好的程序。 模拟器陷入了沉默。 “上路吧。” 这件事情,像是就这样翻了篇。 少女又一次踏入了将要昏沉下来的黄昏,腰间的红绫和如血的天色照映在一起,天边隐隐有着半轮残月。 只有碎掉的红竹筒、多出来的三只小穷诡,和女孩子呆滞了不少的眼神,好像记录了什么。 [柴门]风雪不归人。 在那天的清晨。 她埋葬了她的良善。 一滴泪水。 流到了黄昏。 …… “哪里是南?” 柳玉楼问身后的三只小诡。 她的双眼之上,覆盖了一层黑纱。 僧衣红绫,黑缎蒙眼,给她的气质增添了一点诡异,却也遮住了那双顾盼神飞的眼睛。 柳玉楼当然不是活得烦了,开始在这个诡异丛生的世界给自己增添难度,故意遮挡视线。 某种程度上讲,柳玉楼最符合乱世人的,反而是强烈的求生欲。 她的向死为生,黎厌的向死为生,都带着那种破釜沉舟的意气。 只是柳玉楼刚刚翻到那句“你的身体发生不可知的变化”,临水那么一照——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河水里,自己一双猩红的眼睛。 ——[妖瞳草]。 阿若的珍藏,药性上佳。 柳玉楼愣了一下,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就像是没有问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一样,也没有过问自己眼睛的颜色。 只是扯了一块磨损最厉害的僧衣,在河水里洗干净,遮住了。 不太影响视线,却能挡住那异常的瞳色。 暴水的支流,比暴水本身温和了太多,甚至没有冻疼她的手。 柳玉楼盯着河水之中,自己脖子上方、折扇印记下面的粉色花瓣状皮肤,愣神了好久。 ——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好像那些苦难,都能被抹去一样。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在上面。 【是否接受[来自梨园的邀请函]?】 “否。” 柳玉楼摇了摇头:“哪里是南?” 【器器,器器不知道……】 “哦。” 柳玉楼转向了小穷诡们:“哪个是南?” 小穷诡们叽里呱啦讨论了好几声,差点打起来,最后好像是商量好了什么,一个肩膀上的脚尖指着左,一个头顶上的双手朝着右,一个大笑着向前带路。 柳玉楼:? 她哦了一声,还是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拽着红绫,向着前方走去。 落日夕照。 夕阳的光里,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柳玉楼后退一步,正打算避开,却看到来人几个纵步,一下晃到了她面前:“你有没有……” 看到柳玉楼的装扮,他沉默了一瞬间。 黑衣缎带,雪上桃花。 看起来,甚至不太像人。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有没有[何以识]水?”他问,同时脸上的笑容收回了,后退了三步,“我的用完了,要不这样,咱们互不靠近,交换个名字吧?” 柳玉楼把伞一撑,将要道出的一声“鉴定”,在唇边停住了。 “不用。” 来人立刻接话:“不用你好,我叫仁路!” “你要问路吗?左边是南,右边是北,不用谢,帮我给你的家人,尤其是长辈带声好!” 柳玉楼:……? 您是不是太自来熟了点? 她“哦”了一声,仍是朝着自己原来选定的方向前进。 她身后,“仁路”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人影晃动,少年的双脚,竟然扎进了土里! 他的双手一握,竟然变成了两朵玫瑰。 而少年带笑的脑袋,粉面含春,白里透红,不是[三月桃],又是什么? 然而那朵可以说得上完美无瑕的[三月桃]花苞,却有一个断裂的缺口,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来一片花瓣! 正是那被阿若撕下来一片的真正同族,新的[三月桃]! 也幸好柳玉楼没听从他的指挥。 他叫仁路不假,全名却是: 卜仁路。 [三月桃]中,有名的路痴! 大花转了转叶子,冷笑一声:“我的花瓣……有命拿,也要有命受着才行!” 第193章 [蚕月条桑]1:又聋又瞎又哑 也不知道穷诡们把她带到了哪里去。 柳玉楼不在乎,也无所谓,向南就行。 说实话,如果这个世界的野外没有诡异存在,她一定会远离人类社会。 借着落日的余晖,她找到了真正的南。 在天黑之前,她终于抵达了下一个村庄。 村口玩耍的孩子们刚被母亲叫回,还没来得及完全离开。 最小的那个孩子不舍地回头,却见到一个生人,当下发出了一声尖叫。 生人,自然是柳玉楼。 在大人们赶来之前,柳玉楼向自身丢了个[何以识]水,然后后退了一步。 像乱世里,人们常见的礼节一样。 [天宝阁]独一无二的银花标识,在夕阳下反射着金光。 绿色的[何以识]水,让孩子们放下了一点戒心。 最小的那个孩子远远地又看了看:“呀,是个瞎子哩!”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一个看起来大一些的孩子连忙把人往身后一拉,“您别见怪。” 柳玉楼摸了摸自己眼前的黑带子,没有回应。 【你取出了[明烛照雪的菜谱(白)]!】 【[明烛照雪的菜谱(白)]:……加调料调味。汤底透明,观之如苍山覆雪。……轻轻下筷,恰如明烛照雪,烛照天南。】 一张油皮纸,凭空出现在了柳玉楼的手上! 几个孩子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相互对视。他们确认了好几遍,才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一个答案: 那张纸,之前是没有的! 凭空取物。 天赋者!!!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立马就跪下来了几个,剩下的一个独苗去喊人—— 在这个觉醒天赋极其困难的世界里,天赋者,是普通人万万得罪不起的! 不要和蜉蝣他们混久了,就觉得天赋常见。 连暴富了的李府,香料都成缸买的李府,都要奉蓝级为“尊者”,紫级为“大人”! 柳玉楼没有管跪下来的孩子们,她瞥了一眼菜谱,轻易把上面的内容背了下来。 她手一动,就把千金难买的方子撕碎在风中! 风动。 柳玉楼的耳朵也动了动。 陌生男子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你是说,来了个提着鸡、拿着伞、蒙着眼睛的生人,凭空取了物件出来?” “对对,”小孩子的声音补充,“不仅取了物件,还是个瞎子、聋子、哑巴呢!” “瞎子怎么可能在乱世里活下来?”男子的声音冷笑,“看我试她一试!” 脚步声变急促。 来人在还有二十米远时就停止了小声交流。但他们不知道,柳玉楼早把他们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 在醒来的时刻,柳玉楼就感觉到了。 身体给她的感觉,和之前不同。 如果说柳玉楼最先穿越过来的感觉,像是能被人一只手提起来。 吃了蜉蝣给的[存真],勉强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那么这一次醒来,柳玉楼感觉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她不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确实很有意愿试试自己的力量。 三只小穷诡,试过了。 诡异之外的呢? 在她挑选实验对象的时候,一只倒霉的野山鸡路过。 鸡。 [红绫]激活器,启动! 柳玉楼观察了一下,确认它是普通野山鸡后,以奔雷之势,踢出一脚! 野山鸡:???我飞! 然而,以敏捷着称的野山鸡,竟然没有躲过去! 它就这样被硬生生击晕,成了柳玉楼手里的猎物! 柳玉楼心里一动。 这个敏捷度…… 而当她用了九成力度的时候,一臂才能环抱的树木,竟然应声而倒! 三只小穷诡崇拜的目光下。 柳玉楼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了几分迷醉。 “原来这就是……有力量的感觉。” 这才有了孩童们看见的,提着鸡、拿着伞、蒙着眼的“生人”。 ——柳玉楼。 …… 柳玉楼是一个怪人。 这是周茧盛看到柳玉楼的第一印象。 瞎子、聋子、哑巴? 别太好笑。 真是天残的人,怎么可能在这个乱世里活下来? 在小孩儿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决定好了,一定要揭露这个骗子,让大家看到她的真面目! “看我试她一试!”他洋洋得意道。 离她还有二十多米远,周茧盛就噤了声。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二十米开外,柳玉楼闭了眼! “模拟器。” 【我在。】 “开始模拟。” 这句她曾试了好多好多次,却都没有成功说出口的话,终于又一次被她提起! 【消耗[真心]三两!】 【当前剩余:[真心]六两。】 【因特殊原因,本次模拟时速产生波动!】 【本次模拟内外时间差加大!】 【当前倍速: 1:300→1:3000。】 【抽取天赋中。】 【当前天赋抽取率:30%→60%。】 【抽取开始!】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中了天赋:[匣中(绿)]。】 【[匣中(绿)]: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当你长时间处于缄默时,下一次开口必定伴随配乐。】 【评价:哦,是你,那个出场自带音箱的女人!】 柳玉楼:? “哦。” 【模拟开始!】 【离你几步远的时候,少年突然加速,带着风声的一拳直冲你的面门!】 【你不躲不避,看上去什么反应也没有。】 【凌厉的一拳,在快要打到你的时候停止了。】 【你松开了紧握住[伞]的手。】 【“居然真是个瞎子!”少年惊叹的声音传来。 他用手碰了碰你的肩膀:“喂,能说话不?给个反应!”】 【你转头看向他。】 【(我就这样盯着你,盯着你.jpg)】 【他被你的目光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有些羞恼:“嗨,我跟一个瞎子说什么?”】 【“还真是一个聋子、哑巴!”他嘴上说了两句,扯过来身边的孩子,“你确定,刚刚看见她凭空变物了?”】 【少年冷笑道:“这么个瞎子,怎么可能是天赋者?”】 【“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生出来发现是个天残,不舍得扔,寄养在寺庙里长大的。”】 【少年看了看你的僧衣,补充道。】 【“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养得起废人!”】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在同村娃娃敬佩目光中,忍不住一叉腰,仰头道:“如果她是天赋者,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踢!”】 【你歪了歪头。】 【你取出了[蕉叶联(白)]。】 【半片硕大发黄的蕉叶出现在你的手中,这一次,少年亲眼所见。】 【“哥哥,头,摘下来。”小孩子童言无忌,跳着闹着道。】 【少年一下子冷汗下来了:“这,这不能算……”】 第194章 [蚕月条桑]2:互相嫌弃 【“嗯,对,大户人家,都有些诡异物品的!”少年边说边点头,很快说服了自己。】 【更多的脚步声赶来。】 【一个妇人的凄厉声音响起:“屯屯,我的屯屯!”】 【随着这个声音,那妇人扑向最小的那个孩子,把她抱在怀中:“是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靠近生人,不要靠近生人?”】 【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个最小的孩子,叫屯屯。】 【屯屯糊的屯屯。】 【母子的窃窃私语里,一个村长模样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哪个是天赋者大人?”】 【孩子们还没开口,少年就抢答:“没有天赋者!”】 【他把刚刚的试探过程复述了一遍,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 【“她只是一两次凭空变物而已,[存储符]也能达到!”】 【“如果是能开辟空间的天赋,怎么也得能放回去吧?”】 【“要是天赋者,我倒立!”】 【在少年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你手动了。】 【你使用了[蕉叶联(白)]。】 【“同福”对象:晏春秋!】 【“同福”对象所处地点:皇城。】 柳玉楼眉梢一挑。 没想到,这个蕉叶联……居然有定位的功能! 【你果然觊觎人家的加成!】 【距离过远,成功率降低。】 【当前成功率:5%→2%。】 【判定失败!】 【你无所谓地甩了甩手。】 【随着你使用失败,[蕉叶联]应声而散!】 【看起来,和突然被收回空间无异。】 【少年:“……”】 【他再也不敢立g了,默默闭上了嘴。】 【“是天赋者!”村长没有看到他的窘态,立刻掸了掸衣服,把上面的褶皱扯平,“看着像某个家族的后勤,怎么跑来了咱们这儿?”】 【“姑娘,姑娘?”村长叫了几声。】 【你打定主意远离人类,把“装聋作哑”贯彻到底。】 【那少年连着赌输了两次,见你又聋又哑,恶向胆边生,想要从你身上找补回来。】 【他伸出了拳头。】 【他笑了。】 【好像已经能预料到,你被打后茫然失措,却找不到凶手是谁的慌张模样。】 【你把左手的山鸡拎到身前,正对着他的面容,单手轻轻一捏。】 【那么轻的力道。】 【山鸡连着肉和骨头的肥硕腹腔,却像是被放入了榨汁机里!】 【一只山鸡。】 【就这样被断成了两半!】 【你空洞的眼眸,好像没有焦距。至少在黑纱之下,看不出眉眼的轮廓。】 【但是那少年,却隐隐从下面看出一抹血色!】 【少年带着恶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着你轻飘飘地一捏,山鸡断裂。】 【少年被你震慑,不光如此,村长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村长沉默一会儿后,方才感叹:“虽然是个瞎子,却有不俗的力量……”】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之前抱走小孩“屯屯”的妇人担忧地插话:“六婶子啊,这位大人如何安排是好?”】 【村长六婶子思考了一下:“远道而来,必是借宿。咱们且给她安排一个住处,也就罢了。”】 【妇人带着“屯屯”后退一步,抗拒之意明显。】 【“不住你那屋。”老妇失笑,“家学祖训,怎么能欺负孤儿寡母?”】 【“恩公那家不是空着间厢房么?随便将就一晚,当尊神供着,天明打发走便是了。”】 【老村长示意少年把你引到厢房。】 【少年觉得你有些邪乎,磨蹭着不愿意靠近。】 【“茧盛,快去!”老村长的声音严肃了几分,“孩子大了,我还使唤不了你了?”】 【捡剩?这什么名字?】 【你想着,就看到“捡剩”急头白脸地解释了好几句:“万一她像捏碎鸡一样捏碎我,咋办?”】 【村长:“你好好说不行?快去!”】 【“捡剩”不情愿地来了。】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捡剩”手舞足蹈,在你面前表演了好几分钟哑剧。】 【屯屯“呲”的一声笑了出来。】 【“捡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滑稽。】 【见你一直没反应,他骂了一句:“瞎子真是麻烦!”】 【下一秒,你感到小拇指被勾住了。】 【你有些恼火,刚想让他见识一下自己的拳脚。】 【就听到少年在那里几乎是祈愿地念叨:】 【“别打我啊,别打我啊,我可就是给你带过去!”】 【少年念了一会儿,见你没反应,才突然反应过来。】 【“聋子真是麻烦!”】 【……】 【你被带到了厢房。】 【完成了任务的“捡剩”,逃也似的离开了。】 【你观察了一下四周,床铺温暖,窗明几净。】 【看来村长口中的“恩公”,确实是富贵人家。】 【长夜冰冷。】 【可是你却睁着眼睛,独坐到了天明。】 【器器好难过,呜呜呜呜!】 柳玉楼:“哦。” 【哼,难过收回了!】 “哦。” 【?】 模拟器也有点不适应她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跳出来下一句。 【天方破晓。】 【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你身体紧绷,手里握住[一把破损的伞],靠近房门!】 【在你靠近房门的一瞬间,敲门声突然安静了!】 【你的心跳加快。】 【你甚至能听到血管里沸腾的声音。】 【你的嘴角绽开了微笑。】 【你的每一根发梢,都传递了兴奋的信号!】 【你在期待着什么?】 【你的眼睛更红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 【一声恨恨的“聋子就是麻烦!”从门外传来!】 【你:“……”】 【你无趣地坐回了床上,只听少年在门外纠结:“这么早起没起啊……我现在开门,会不会被暴力女一巴掌拍扁啊?”】 【他不过纠结了一会儿,就忘了“愁”为何物:“不过昨夜那只野鸡还挺肥的……就是浪费了不少。”】 【“要是暴力女天天都能打一只野鸡回来就好了!”】 【“什么时候开门才好呢?要不要吓她一跳?”】 【“捡剩”叭叭叭的。】 【你听得烦,一把拉开了房门。】 【“我[哔]——”快要贴上房门的少年险些摔倒,但还是先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哈哈,你醒了啊?”】 【看着你漠然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真是麻烦!”】 【你没管他,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这个村庄,只是你路过的一站而已。】 【他们不欢迎你,你也不欢迎他们。】 【一只野鸡做路费,足矣。】 第195章 [蚕月条桑]3:大雾迷途 【茧盛对你五感缺三的“事实”,深信不疑。】 【看你没有人扶着,却能自己走到村口,茧盛的眼里全是惊叹!】 【他嘴里念叨着一些你听不懂的名词,什么“心眼”、“蝙蝠心”的。要不是陈小鱼给你讲过,你根本就猜不出来,这是[水袖]话本里的词。】 【就像是现代的小孩子相信光一样,诡异世界的孩子们也真诚地期望着,自己能和水袖大人话本的主角一样,从[白]级逆袭为[红]级,吊打全世界。】 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柳玉楼沉默了一瞬间。 只有一瞬间。 意识轻轻一动。 模拟器继续推演! 【可是,看着你这个“盲人”真要走出村口,茧盛却是突然慌了!】 【“停下!”】 【“今天大雾,不能出去!”】 【“大雾之中,有[雾诡]的!”】 【他喊了好几句,才想起来,你是个“聋子”。】 【茧盛抓耳挠腮。】 【他不知道如何阻拦,只能一下子抱住你!】 【你选择:】 【1.相信他的话,留下】 【2.执意前行】 【3.给他一脚】 【你在给不给他一脚之间犹豫,最终,还是推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你的力气很大,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少年。】 【茧盛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你,你不是聋子?”】 【你摇了摇头。】 【你走进了浓雾之中!】 【……】 【大雾弥漫。】 【在你踏入浓雾的那一瞬间,世界好像安静了下来!】 【你的视野受到了影响,一米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你摘下了眼上的黑纱。】 【你的视野扩展到了一米五,和你的身高一样。】 对于模拟器的嘲讽,柳玉楼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看到的,依旧只有雾。】 【冥冥晦晦,看不见天。】 【不知名河流边,半死不活的树木,在雾中若隐若现。】 【你总是在不经意间,撞见一大片红色的东西!】 【冬季干枯的树枝、苍白微黄的土地,将整个世界变成了黑白黄的颜色。】 【在这个暗色调的世界里,转角的各种红色,就像是上个世纪的黑白照片里,突然出现的大红花坛一样醒目!】 【可是等你走近了,才发现。】 【那只是村民们过年布置的装饰物!】 【空气湿冷,你浅浅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你加快了步伐。】 【可是眼前看到的,依旧是灰蒙蒙的雾气,和模糊不清的树木阴影!】 【你试图找到昨晚看到的、村庄附近的山脉认路。】 【山,明明就在村落旁边。】 【可你在大雾中找了好久,都失败了。】 【灰蒙蒙的雾气模糊了时间,你分不清自己走了多久。】 【突然之间!】 【你感觉什么东西踮着脚,弓着腰,快速地一闪而过!】 【你蓦然回头!】 【什么都没有!】 【你没有停下脚步。】 【雾气浑浑。】 【除了你的呼吸之外,大雾之中,似乎出现了别的声音!】 【风鸣声,穿过树木的枝条。】 【模糊的吼叫声时隐时现,更加清晰,也更加急促。】 【就在这时,你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在雾中若隐若现,似乎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你绕开了它。】 【然而,过了一会儿,你竟然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你一低头。】 【赫然发现,自己踩到的,是一个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人!】 【他穿的不是白衣,让你确认了,这两种不是一个东西。】 【你选择:】 【1.尝试救助】 【2.转身离开】 【你离开了。】 【你突然回头!】 【一米开外,已经看不到那个人影。隐隐的拖拽声传来,好像有什么高速运转的白色物体,把那个人——】 【拖走了!】 【寒雾满川,山泽苍然。】 【大雾之中,好像隐藏着什么!】 【你随便打倒了一棵手臂粗细、还算坚固的树,握在手中当个武器。】 【不知道走了多久,你又一次看到了之前,倒在路上的人!】 【这一次,似乎被强行拖拽,他的脸已经被划破了。】 【你之所以认出了他,是因为看到了那双修长的手!】 【不同于风吹雨打的陈铁二、茧盛,他的手指,却是白皙滑嫩,像是长期没有接触阳光。】 【而他的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处和大拇指指肚处,有着两个狰狞的茧子!】 【是经常握笔的人,才会有的。】 【这种特征,在大离并不常见。】 【你没有管这个人,而是看向了他身旁不远,掉出来的一块令牌。】 【这种格式,你很熟悉,因为你曾在紧张时摸过不知道多少次。】 【上面刻着一个字。】 【“台”。】 【你绕开了这个疑似来自[三江台]的人,继续向南。】 【没走几步远,你看到地上掉落了一卷小册子。】 【你犹豫了一下,用树枝戳戳,把它展开了。】 【《不知名小册子》:】 【时间:克明三十六年。】 【地点:吴地。】 【背景:连年大旱。(凝涩的字)】 【探查目标:】 【探查重难点:】 【探查工具、方法和理论支持:】 【(三个重重的墨迹,看得出来,书写者在这里犹豫了好久。)】 【烦死了,公文一点都不会写,丢给上司烦去吧,什么俸禄干什么事儿,我能记录已经不错了。(本句被划掉)】 【(笔迹变得顺畅起来。)】 【这一年,大部分人都很穷,[条桑村]却有一户人家突然暴富。】 【允恭三年翻案综,发现他的资金来路不明,[台]里特派我来调查。】 【这年冬天,我到达了。】 【条桑村的民风很好,对我也很恭敬,看来这儿的家学办的不错。】 【问了一下才知道,这都是嫌犯的功劳。】 【嫌犯在这里名声很好,被村民形容为不忘主、不贪功、谦逊有礼,是条桑村所有人的恩公。】 【当年条桑村桑树枯死,嫌犯作为家奴,却没有背主。七十多岁了,还能出门去闯荡一番,回来时,已经为主人置办了巨额家产。】 【这些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三成归了村里,度过荒年、置办家学。】 【六成归了主家孤儿寡母,而嫌犯只要了一成,作为养老。】 【我也想要平白无故多一大笔钱!(被划掉)】 【传言说,嫌犯是觉醒了[斗命系]天赋,才能弄来这么一大笔钱。】 【可是我问了所有人,从没有人见过“恩公”使用天赋。】 【[斗命系]天赋,最擅长搞钱。】 【怎么会有人嫌自己钱多,不但要分出去大半,还不再继续搞了呢?】 第196章 [蚕月条桑]4:《平沙落雁》 【来到了嫌犯家。】 【然而,近二十年过去,嫌犯已经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床都下不来。】 【我问了几次资金来历,老人家病得颤颤巍巍的,都流着口水,回答不了。】 【我只能先中止了询问。】 【……】 【在这里呆了一个月,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准备的后手都没有用上。】 【这很罕见。】 【村里风气这么好,可以看出来,教导他们的嫌犯是个不坏的人。】 【那些来路不明的资金,又是怎么一回事?】 【……】 【(下面的笔迹颜色不同,看起来不在同一天。)】 【今天,见过了嫌犯的主人家。】 【当年的孤儿寡母已经自然病死。】 【开棺查验了一番,看不懂,但是我有道具。】 【[鸣冤鼓]没响,没有说谎。】 【问询得知,当年,在主家危难的时刻,老奴——也就是嫌犯站出来,帮孤儿寡母重振家业。】 【为了感谢老奴。】 【这家的少爷烧毁了卖身契,恢复了老奴的自由身,又娶了老奴的女儿,生了五个娃娃,现在最小的才五岁,叫周屯屯。】 【好名字。】 【没问出其他内容。】 【疑似有什么隐情,但是没问出来。】 【……】 【新的一天。】 【[台]里给的时限将到,我要回去了。】 【就在临走的时刻,发现村人正在山脚下布置着什么。】 【巨大的红色竖牌,贴在树上。】 【问了一句,说是庆祝过年。】 【我趁夜偷拆了几个,真的只是过年的装饰,里面什么也没有。】 【是我多虑了?】 【……】 【毫无进展。】 【算了,没二两月俸的活儿,凑合一下意思意思得了。(被涂掉的字,但你凭借小技巧复原了)】 【看来要按悬案结尾了。】 【——[三江台][冬十九]。】 【你翻阅完了小册子!】 【就在木棍离开小册子的一瞬间,你看到好几只白色的、雾气凝结的诡异,正猫着腰向你靠近!】 【它们弓腰弯背,动若迅风!】 【你一瞬间认出来了,这正是之前拖拽冬十九的那种诡异!】 【“捡剩”口中的[雾诡]!】 【眼见得,穿插而过的[雾诡]将要来到你的身前!】 【关键时刻,你激活了[匣中(绿)]!】 【[匣中(绿)]: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当你长时间处于缄默时,下一次开口必定伴随配乐。】 【你左手拿伞,右手拿树棍,身后跟着一串儿的小穷诡,冷眼看着[雾诡]:“来!”】 【就在你这一声出口的同时,一声清远的泛音响起!】 【——弦上第一声。】 【你锁定了前方那团高速飞来的半透明雾气!】 【——轻按第二声!】 【你树枝一挑,对着最前面的[雾诡]当头就是一棒!】 【——指上,第三声。】 【可是[雾诡],不同于你身后的穷诡!】 【它没有形体,被你一下打散,却又很快凝聚在一起!】 【你下意识用树棍一个回提,追着[雾诡]而去!】 【——[匣中]声动,古琴高高低低,响了三声。】 【雾色苍茫!】 【雾诡张牙舞爪,向你扑了过来!】 【你手中树棍一挥,又一次将那雾气击散!】 【清丽悠远的琴声中,冬日的阴冷水雾,被秋日高爽的风散去了两成!】 【虽然只有一个前奏,你却是听出来了。】 【这是古琴曲《平沙落雁》!】 【[匣中]是根据你的心境选曲。】 【鸿鹄远志,逸士心胸。】 【被背叛了这么多次,绝情断肠,你为什么会选中这首?】 柳玉楼没有回答,只是意识微微一点。 模拟器被迫继续。 【秋高气爽的琴曲中,奏着你不知道是什么的远志。】 【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在[匣中]的奏鸣里,雾诡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直觉。】 【如果不在此刻杀了你,未来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它在你的身上,感到了后患无穷!】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 【藏住你的志向!!!】 看着这一条的警告,柳玉楼瞳孔缩了一下,握紧了手里的伞。 【性子恶劣,喜好玩弄猎物的[雾诡],第一次拼了命,瞬间化作一道凌厉的雾气,如同利刃般向你袭来!】 【——[匣中]发出了一道回弹的弧音!】 【你支起了[一把破败的伞(绿)]!】 【油纸伞猛然撑开,伞面之上,简陋的花纹中间,似有风雪飘动!】 【风雪为之停!】 【——弦上落两声。】 【——突然之间,恰如雁阵相呼应,琴声交错不歇!】 【你的志向,似乎得到了不止一人的认可!】 【你一个转身,身形一侧,油纸伞挡住了所有雾气!】 【油纸伞上,结了一层寒霜。】 【[一把破败的伞(绿)]破损度:80%!】 [伞]的级别,还是太低了! 【雁阵和鸣间,油纸伞转,长棍晃动,周围的雾气被你一一击溃!】 【雾诡却如同幽灵般难以捉摸,转眼间又凝聚成形,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弦上三两声。】 【勾,牵,抹复挑!】 【古琴的节奏愈发急促,如同三五成群的群雁,在风云之中鸣叫!】 【你必须死!——这是没有灵智的雾诡,唯一的念头。】 【它开始变化出各种形态。】 【凶猛的虎豹,狰狞的赤鬼,甚至是疑似你父母的中年男女,珠娘,甚至是陈小鱼!】 【——雁阵回环顾盼,在弦上起落。】 【[匣中]声里,你居然不为所动!】 【你的树棍被击落了!】 【你冷笑一声,身形如电,再次举起手中的伞,以伞为剑,一次次将雾诡击退!】 【雁阵盘旋。】 【雾诡不能阻拦。】 【你的远志,已经超脱了这片雾!】 【你在期望什么?】 【雾诡见你不动,散去了所有幻形,一瞬之间,消融在迷雾之中!】 【你撑着油纸伞。】 【——闻得弦上一声。】 【……】 【短暂的停歇。】 【你却觉得呼吸越来越沉重!】 【雾诡,并没有放弃!】 【它们借着浓雾,隐匿了身形,把水汽聚拢在你的面前,压垮了[匣中]构造的雁阵,企图将你困死其中!】 【你的脸上,水汽打湿了头发,寒露浸透了僧衣,水压让你像是置身深海之中,连抬起手臂都难!】 【雁阵,在一只只的落下。】 【关键时刻,[匣中]一声爆鸣!】 【——千年远志无人见,枉在匣中置半生!】 【清远恬淡的古琴声,突然变得节奏鲜明!】 【——挑,抹,挑,抹,挑,抹(弦断声)!】 【你脖颈上的桃花瓣、[梨园印记],似乎发出了一声声呼应!】 【[油纸伞]中,风雪夺目!】 【一瞬之间,你将内心的杂念全部抛诸脑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撑开了伞!】 【一朵巨大的桃花苞,在伞上开放。】 【你看到了之前硬拉着你指路的少年“仁路”。】 【仁路:“哈哈,让我抓到了吧,同族又如何,敢拿我的花瓣疗伤,我——”】 【无形的雾诡和漫天风雪里,脆弱的小桃花闭上了嘴,乖乖缩成了一个小花苞。】 柳玉楼:…… 她就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仁路”,果然有问题! 【——琴上三两声。】 【随着弦断,伞开,花放。】 【你听到了来自[鹤骨]的二胡声。】 【浓雾失去了生命。】 【你感受不到[雾诡]的存在了!】 【在古琴和二胡渐渐和谐的奏鸣声里。】 【身着黑衣的你静静站立,手中握着一把古朴的油纸伞。】 第197章 [蚕月条桑]5:不聋不瞎也不哑 【[一把破败的伞(绿)]破损度:99%。】 【你驱散了[雾诡]!】 【雪白的天地里,一身黑的你,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孤雁。】 【雾气之中,孤雁展翅。】 【却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就在你向前迈步的一瞬间。】 【你突然一阵心悸。】 【这不是错觉!】 【一只巨大的青白诡手,突然从天而降!】 【[雾诡]虽死,浓雾却在,你看不清它是从哪里来的!】 【你的远志提前暴露,引来了不可抵挡的敌人!】 【如果你在现世,[鉴定]将告知你它的身份。】 【但是在[鉴定]告诉你的下一刻,就是你的死期!】 【你又一次,拿起了伞剑!】 【[伞]上结霜,剑声峥鸣。】 【[梨园印记]转动,[匣中]琴响。】 【可是这些细碎的声音,在诡手的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下一瞬间,油纸伞,变成了碎片!】 【三只小穷诡,既不能害你,也不能帮你,只能尖叫着被巨手碾成肉饼!】 【[匣中]最后的一声悲怆哀鸣里,奋起反抗的你,和倒霉的小桃花“仁路”一起,被巨手捏碎了!】 大量的信息流过。 柳玉楼的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模拟结束,模拟器似乎还在跳动着什么,但她暂时没有空闲查看。 原因很简单。 那个叫茧盛的少年,正快速靠近,然后突然一步跃起,一拳挥向柳玉楼眼前! 别说是真的瞎子、聋子,就算她只是个弱视,都不一定能感受到周茧盛的这一拳! 但是他不知道。 就在他走完二十米的,短短几秒。 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拉1:3000倍速的模拟器。 已经把他的心思扒得一干二净! 就在速度极快的拳头,即将触碰到柳玉楼的一刹那。 少年正打算收力,却见柳玉楼身形微微一侧,左手提的鸡都没放下,只是出脚一记回勾! 周茧盛一下子被带倒在地,挣扎了几下,却都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 他以为是自己留了手,用尽全力一顶—— 却只像是水族馆表演的海豹,上下一扑腾。 周茧盛:…… 感受到压着自己的脚逐渐增大力度,识相的他立刻告饶:“哎呦!疼疼疼!我知道错了,放开我吧!” 孩子们纷纷惊叹:“好像不瞎!” “好像不聋!” “好像不哑!” 三只小穷诡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忍不住怪模怪样地学着孩子们的语调,发出腔调奇怪的“不瞎”“不聋”“不哑”。 柳玉楼听得烦,看向背后三只穷诡:“闭嘴!” 孩子们噤声了,连带着爬不起来的周茧盛一起。 可是他们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黑纱蒙眼的怪人,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周茧盛额角滴下一滴冷汗。 ——不是身体上的天残。 恐怕是一个精神上有问题的天残。 乱世里,天残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除非是超强的天赋者。 他根本不敢追究自己被打倒、现在都没爬起来的事,原先准备好的质问也吞回了肚里:“不知哪位尊者大驾光临,惊扰惊扰,见谅见谅。——您来我们条桑村,可有什么要事吗?” 在周茧盛的眼里,[蓝]级尊者,已经是他能想象到的最高级天赋者。 柳玉楼:“借宿。” 在踢倒少年的那一瞬间,她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条桑村的故事眼熟。 在林府之中,林忠的书架上。 她曾经读过一个爽文故事。 [条桑村连年大旱,桑树枯死,养蚕起家的周老爷为了买桑溺死半路。] [留下孤儿寡母受人欺辱,分家时只得了一个六十岁的老奴。] [面对众人讥讽,老奴一气之下出门经商,未曾想觉醒顶级[斗命系]天赋,成了一方巨富。] [之后,老奴带着小少爷一路打脸,认祖归宗,自己继续做普普通通的老奴。] 这么一个违反人性的故事,居然还有活着的原型! 故事里报恩的老奴,就是村长六婶子口里的“恩公”,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头! 当然,话本可能存在加工。 至少,[三江台]的[冬十九],就对老头搞来万贯家财的方式,表达了怀疑! 柳玉楼没兴趣当什么正义的法官,老头的钱是坑、是抢、是骗来的,和她无关。 她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怎么走。 今夜不可能不留宿条桑村,她虽然厉害些了,却没自信到能面对野外的诡异。 可是明早,就是大雾封路! 而现实里,没有[匣中]天赋的她,还真不能打过无形的[雾诡]! 就算摇出来了[天赋体验卡],万一[匣中(绿)]再给她放一个《平沙落雁》,或者是放个别的什么配乐,惹来青白诡手。 她将被永远、不明不白地留在浓雾之中! 屯屯、屯屯的娘、村长六婶子和一些村民陆续赶来。 少年忘了害怕:“六婆婆!救我!” 一天天使不完牛劲的少年,正被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一脚踩在身下。 这很有冲击力的一幅画面,让村民们不禁放慢了脚步。 有了眼前的真实案例,他们都知道了,眼前这个看上去瘦小的女孩子,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天赋者! 听孩子们的话,她还能凭空取物! 也就是说,力量还不是她的极限,还可能拥有空间类天赋! 村民们的猜测里,柳玉楼松开了压着少年的腿。 她在村长开口前,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借宿。” 村长的态度,比模拟里更恭敬。 毕竟,模拟里的柳玉楼,那可是又瞎又聋的哑巴! “恩公那边的房有空着的吗?” “屯屯她娘,帮着弄点热饭来呗!” “你,别干站着,去烧热水!” 她一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村民,一边亲自引领着,给柳玉楼带到了一座小院前。 “大人,尊者,这里是我们这边空出来的厢房,您且将就一晚!” 毕恭毕敬,态度好到让柳玉楼有些害怕。 村长却还嫌不够,过了一会儿,温暖的浴桶、有点丰盛的饭菜,甚至是服侍的丫鬟——周屯屯的姐姐、九十岁“恩公”的外孙女,周小米,都安排好了! 在柳玉楼表现出对这个名字的抗拒时,村长更是干净利落地换成了周大米——周小米和周屯屯的姐姐。 服务之周到,态度之恭敬。 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强者为尊。 第198章 [蚕月条桑]6:蚕花娘娘 送来的东西,柳玉楼一个也没动。 浴桶,一直放到凉。 为她准备的精致饭菜,都进了周大米的肚子。 尽管有两个妹妹,周大米,却也还只是个半大姑娘。 小姑娘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给这个冷冰冰的“大人物”讲着条桑村的人情。 她很有眼力价,知道大人物看不起这些餐食,但肯定会对不一样的生活好奇。 ——难道没听说,连那坐高台的皇帝,都爱听人讲诡吗? 周大米的手伸向食物,嘴上不忘介绍着: “我们条桑村,世代养蚕为生。” “毫不夸张地讲,整个吴地的棉衣,全部都是我们条桑村的丝做的!” “[天宝阁]最顶尖儿的披风,最高端的绒被,”少女的表情里有一种自豪,“都用的我们的蚕丝!柔顺滑溜,就是放上十年,一个结儿都不会起!” 她伸出手,先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油,再伸出来,试图摸摸柳玉楼的僧衣:“比如大人您这个……” “咦,您的衣服不是吴地的?” 周大米一摸就摸了出来:“这是皇城那边的棉吧?” “您下次,一定要试试我们条桑村的蚕丝棉!” “不比皇城里的差!” “春采桑,夏叶盛。秋成茧,冬入梦。” “可惜大人您来得晚,错过了秋天云朵儿般的绵果子呢!” “冬天,蚕花娘娘可是都睡了!” ——养蚕人家,对“蚕”有别的称呼。 周大米大口啃咬着一个紫色的饼:“我们村都姓周,除了远处,山脚下的猎户白家。” “他们家不养蚕,可人家能捉到值钱的马鹿,捉一只抵一年的蚕钱!” “这可是真本事,咱只能眼巴巴瞅着,羡慕不来的嘞!” “不过,咱们有蚕花娘娘保佑,过得也不差!” 紫色的饼被咬开,大量熟黄色的幼虫尸体,从饼的两端冒了出来。 那煮熟的蚕,让人不自觉联想到了蠕动的[生敲]。 看到柳玉楼终于看了一眼,周大米笑嘻嘻地把另一个饼往这儿一递:“大人,您吃不?吃了病的蚕花娘娘,不生病哩!” 柳玉楼摇了摇头。 周大米连忙把另一张饼揣在怀里,也不管那热油可能沾湿衣服:“大人,您还想知道什么?” 柳玉楼:“大雾。” “您遇到大雾了?”周大米揉了揉肚子,没忍住,又喝了一口青蓝色的汤。 她嘴里没吞干净的蚕尸被水带出来,飘在汤上:“村里临着河,挨着山的,每到冬天就起大雾,很正常嘛!” “雾气不进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蚕的尸体,在汤中飘飘悠悠。 “这雾从我出生起就有,只是这几年越来越多了。去年年节,那可是连着十几天都雾蒙蒙的!” “您来的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是今年第一个没有雾的天儿!” 周大米喝了一口汤,把上面漂浮的那只蚕吸回嘴里,含糊道:“如果明天起了雾,您可能就要多住几天嘞!雾里面有[雾诡],很危险的!” 她手舞足蹈地站起来,试图给柳玉楼比划清楚,没想到一个激动,又把蚕尸吐了出去。 [雾诡]的危险,柳玉楼已经见识过。 无形无味,来去如迅风。 她垂下眼,继续问道:“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周大米把她的话重复一遍,“谁大过年穿白衣,多不吉利呀!” 她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您在雾里,见到了别的人么?村里人都知道[雾诡]的可怕,年节里不出门的!” “白衣、女人……”周大米来回念叨着。 她想了想,眼睛亮了起来:“莫非您见到了蚕花娘娘么?” 提到了自己熟悉的事物,她不禁侃侃而谈:“寻常的蚕儿,皆是白胖身子,黑色线。” “但有那极其罕见的,不是黑色线,而是银色!” “而在这罕见的银色之中,更存在着传说中的金线蚕王!” 周大米举起了一根手指:“养出了蚕王的人家,来年会发大财的!” “据说外公当年,就是养出了尊贵的蚕王!” “然后,”周大米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古老的存在——蚕花娘娘,就亲自降临,来见了外公!” “一袭白衣的蚕花娘娘,心肠又好。” “看外公又老又穷,养了几十年蚕,自己却连一件棉衣都没有。” “蚕花娘娘就从自己身上剪断了一段金线,变成一件绫罗金钱衫,让外公贴身穿着。” “后来,外公果然得到了蚕花娘娘的庇护,带富了整个条桑村呢!” 说话间,周大米像是发现了新玩具,不断把汤面上的蚕吸进嘴里,再吐出来,再吸进嘴里:“我也好想得到蚕花娘娘的祝福啊。” 柳玉楼皱眉。 [蚕花娘娘]。 大离这地方,遍地诡,遍地神。 奉诡为神。 奉诡为神? 血色的瞳孔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柳玉楼的手,在[一把破旧的伞]上来回抚摸。 模拟器读着她的心。 那往日灵光四散的思维,却是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模拟器感知柳玉楼,体会到的思绪,是一个万紫千红的世界。 那么现在,就是百花开败,留下寸草不生的一片废墟! 从醒来,一直如此。 除了[匣中]泄露的一点点波动,柳玉楼对任何事,从未有过任何反应! 将死而复生,没有。 三只小穷诡,没有。 莫名其妙的仁路,没有。 哪怕是模拟器的嘲讽! 也没有反应! 让一向欠揍的模拟器,都不敢皮上一句! 柳玉楼的手,没有节奏地敲击在[伞]上。 ——看。 ——某些乱读心的东西,好像被她骗过去了呢。 ——以诡为神。 ——以人为诡。 ——哈哈。 指上三声。 《平沙落雁》。 这首奏唱远志的曲子,只在伞上唱了三个音节的开头。 就被主人拍拍伞上的灰一样,散去了。 柳玉楼拍拍伞上的灰。 看着周大米一吸一吐,在青绿色的汤里,反复玩弄那只死虫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山,怎么走?” 第199章 [蚕月条桑]7:山上有灵 周大米一口吞掉那只死蚕,就要拉着柳玉楼出门:“我带你——” 看见柳玉楼疏离的态度、蒙眼的黑纱,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很快改口:“我带您去看看。” 她推开房门,自己先迈出去一步,然后指着村里的小土路,问道:“从这边看,可以望见山吧?” “但是您千万别以为,顺着这条路走,就能进山了。” 柳玉楼没有说话。 但她知道,的确如此。 模拟里,她迷失在雾中,几次想沿着山坡前进。 可是,起雾前,近在眼前的山坡。 却是怎么也抵达不了! “灵风山很安全,长满了桑树,几乎没有什么诡异和野兽。”少女笑着说,“我敢说,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山!” “这当然是因为,我们灵风山有灵!”周大米的眼里闪着星光,“灵护佑着我们,驱除了野兽,打跑了诡异。” “而且,从不要求回报!” “在进山之前,要去白猎户家求过‘灵’。” “只有‘灵’认可了你,才可以进山。” “否则,永远也别想找到进山的路哦!” 柳玉楼扣在[伞]上的指尖顿住了。 但是很快的敲敲打打,好像泄露了主人心情的愉悦。 ——又是一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呢。 在周大米给她指出哪个是白家的同时,柳玉楼的意识微微一动。 上一次模拟结束后,还未读的信息,终于映入了她的眼中! 【万里苍茫,雁阵将行!】 【与世间任何一种已知,都不相同的音乐。】 【让琴,为你而停。】 【[匣中(绿)]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进阶的希望!】 【你获得了第一个来自天赋的认可!】 【[匣中]请求跟随你!】 “咦?” 柳玉楼的这声惊叹,显然让周大米误会了。 她指着白猎户家的方向:“大人,白家就父女二人。白大叔上山打猎,经常十几天不回来。倒是白苓,一直在家的,您要是需要问‘灵’,可以联系她。需要治些小伤小病,也可以联系她。” “她虽然性子有点怪,但是,是个好人!” 柳玉楼“嗯”了一声。 【接受[匣中],该天赋将作为永久天赋固化!】 【天赋和你,是独一无二的双向选择。】 【而接受[匣中],意味着你们双方达成了契约,你将失去拥有其他天赋的可能!】 【[匣中(绿)]:现实、模拟,你的每次开口,均将伴随配乐!】 【某些情况下,配乐可能存在效果!】 【来吧,全场最靓的仔!】 柳玉楼想象了一下。 自己置身诡域,本来正扮演得好好的。 一开口,突然响起了超大声的琴声,向所有诡异播报自己的存在。 《人 设 崩 塌》。 [伞]在地板上画了个圈。 【你拒绝了[匣中]!】 【[匣中]沉默了。】 【[匣中]再次向你发出了邀请!】 【如此强烈的意愿,意味着你和它的[天赋契合度],将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你再次拒绝了。】 【琴,弹出了疑惑的曲调。】 【绕着你,久久不散!】 柳玉楼摸摸伞:如果这个天赋,无关永久,那还真的可以要! 但模拟器的意思很明显。 只有一个天赋位! 【[匣中]察觉到了你的犹豫!】 【[匣中]自愿成为你的附庸,你每次抽取天赋时,无论结果如何,[匣中]将作为备选项目出现。】 【——一个被你“远志”吸引的天赋。】 【愿意在一次次虚拟的时间中陪你生来死去。】 【再忘却这些生死相随的难忘回忆。】 【直到在某一次的轮回里,完成它的进阶!】 [伞]上,毫无规律的敲击响了一会儿。 无意识的思绪,掩盖住了柳玉楼的真正思维。 模拟器这一次,弹出的信息量太大。 ——[虚拟的时间]。 ——愿意成为她附庸的天赋,存在在了模拟器给的,虚假的时间线里。 ——[某一次的轮回]。 ——可是这个[匣中],凭什么认为,模拟器打出来让它进阶的那一次。也能让它在现实里进阶呢?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而你,玩弄时间的,我的模拟器,又是个什么东西? [伞]上一声停。 介绍完了“灵风山”的“灵”,周大米跟着柳玉楼回屋。 这一次,吃干净死蚕的她,不能再玩“水上吐虫子”的游戏了。 柳玉楼合上眼,看起来,像是休息了。 【消耗[真心]三两!】 【当前剩余:[真心]三两。】 【抽取天赋中。(60%)】 【抽取完毕,恭喜您抽中了天赋:[猴王(紫)]。】 【请在[猴王(紫)]和[匣中(绿)]间,做出选择。选择仅在本次模拟生效。】 【你选择了[猴王(紫)]。】 【[猴王(紫)]:当你吃掉一颗带皮的葡萄后,可以随机吐出一种你记住味道的水果皮。】 【评价: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猴——子——称大王!】 …… 思绪停顿。 柳玉楼扣在伞上的手,捏紧了一瞬间。 她心中,荒芜的旷野里,终于有了一个声音。 ——“你再废话一个试试呢?” 【嘻嘻嘻嘻!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模拟器,求锤得锤! 但它好像格外的亢奋! 也就忽略了,柳玉楼在伞上断断续续的敲击声! 【模 拟 开 始!!!】 【啦啦啦。】 【你睁开了眼,看向周大米。】 【“那么崇拜[蚕花娘娘],为什么还要吃蚕?”】 【周大米眨巴了一下眼睛。】 【“——把病的娘娘送走,来年才能又是满树的绵果子呀!”】 【伴随这句话,她把碗里凉了的汤一饮而尽。你这才发现汤底青蓝,不光是因为用了桑叶。】 【更有大量的蛾子翅膀、残肢、芝麻铺在碗底。】 【“给我讲讲[冬十九]。”你说。】 【周大米的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不对劲的神色。】 【“您,您是[三江台]的大人?”】 【你摇了摇头。】 【你说,自己只是在路上,看到了一具尸体。】 【你在尸体旁边,看到了这个名字。】 【周大米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那是[三江台]来的大人,比蚕宝宝还白!”】 【“他来的时候,村里好多女孩子羡慕他呢!”】 【“还有好多姐妹,幻想着嫁给他。”】 【“这么白的人,身上挂满白白胖胖的蚕,一定会很好看吧?”】 【“为了认识他,我们排的号都出去十几个了!”】 【“没想到,这就死了!”】 第200章 [蚕月条桑]8:人生是旷野 【周大米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冬]大人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到处打听外公,是个怪人哩!”】 【“对了,临走前,他还拆了三个[丰年柱],还没有复原!”】 【“说不定,就是因此触怒了蚕花娘娘吧!”】 【你若有所思:“[丰年柱]?”】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显然得到了“尽量满足你需求”的命令,几乎算是有问必答:“就是您来的路上,看到的红色立柱。”】 【“过年时节放着,来年就会丰收。”】 【“大人觉得好不好看?像蚕花娘娘一样,漂亮得很呢!”】 【器器帮你做出了回答。】 【——像是校庆的昂贵装饰一样,在破旧的校园里格外突兀。】 【你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下周大米,有没有见过葡萄。】 【“蒲桃?”】 【你的简单介绍之后,周大米懂了。】 【“一串一串,紫色绿色,酸甜酸甜——是不是灵风山上才有的野果子呀?”】 【“灵风山上,长满桑树,大家都去那边采桑喂蚕。”】 【“但是野果子,”周大米摇了摇头:“很少带下来,都是就地吃了。”】 【她补充了两句:“外公不让我们上山,他当年散尽家财,在村里威望很重,我们被叔叔伯伯看得死死的。”】 【“所以,我不知道呢。”】 【你沉默了一会儿。】 【灵风山有灵守护,很安全。】 【但这个条桑村的恩公,却不让自己的亲外孙女上山。】 【这位恩公,也觉得灵风山的“灵”有问题么?】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见你似乎有要就寝的意思,周大米不舍地看了一会儿外公家温暖的床铺,咬咬牙:“大人,您需要我暖床吗?”】 【你:……】 【你摇了摇头。】 【“大人,那您需要别的暖床吗?”看起来,作为“恩公”孙女的周大米,都睡不了这么好的床。的确,你感觉她的待遇,也就比普通村民高一线。】 【对条桑村有大恩的“恩公”,难得的不搞特殊化。】 【周大米见缝插针:“如果您喜欢年纪小些的,我的妹妹周小米今年七岁。喜欢再小些的,屯屯今年五岁。”】 【“如果您想要男孩子,我哥周大麦、弟弟周小麦也很乐意!”】 【大麦,小麦,大米,小米,屯屯。】 【这一家人的名字,听上去真是朴素。】 【你提着周大米的衣领,把闹着要自荐枕席的她丢了出去。】 【一夜无眠。】 【未及清晨,你就出了房门。】 【你捡来了柴火,用某些原始的方式把野鸡烤熟了,在路边填饱了肚子。】 【有啼哭声传来,是孩子被烤鸡的香味馋醒了。】 【寅时三刻,凌晨四点,不愧是你。】 【你来到了白家的房门前。】 【出乎意料的是,还没等你敲门,门就开了。】 【要知道,这可是凌晨四点!】 【你体会到了同福客栈里小二哥,和上一次周茧盛,推门看到你的心情。】 【你后退一步,恰好避过了冒出来的蘑菇。】 【——不,那不是蘑菇。】 【是一个冒出门的巨大斗笠。因为斗笠太大,下面的少女太瘦小,看起来像是一个顶着伞盖的蘑菇。】 【斗笠少女:“请进吧,客人,‘灵’已经告诉了我你的来意。”】 【你反而后退了一步。】 【带起的风,吹动了斗笠的薄纱。】 【让你得以看到少女微动的嘴唇。】 【她好像自言自语了两句,方才对你道:“不行的,客人。”】 【“灵不欢迎太过拘谨的客人,要在房内求问才行。”】 【你好像遇到了难题。】 【你选择:】 【1.进门问灵】 【2.另辟蹊径】 【你又一次后退一步。】 【在斗笠少女疑惑的表情里,你一个助跑,一脚踢出!】 【清脆的一声,是桑木房屋,被你整块踢断了!】 【沉重的一声,是半面墙倒塌的声音。】 【现在,猎户家的房屋半塌,直对着起了雾的荒野。】 【眼睁睁看着自己塌房了的斗笠少女陷入沉思。】 【门户大开,你看清了猎户家里的布置。】 【正常的家具外,靠墙另有一个祭台,上面供着一只带着鹿角的马头。】 【墙上,画着一只像狼又像狐狸的红色生物。】 【而在马头和蜡烛中间,放着一个盒子,你猜测是用来求“灵”的签儿。】 【你选择了另辟蹊径。当然,别人是开辟小路,你是开辟了别人的房屋。】 【或许,换成开凿更准确。】 【“人生是旷野。”你说,“格局打开,客人不进门,你把家扩大不就行了吗?”】 【斗笠少女:???】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上去,像是在和“灵”交流。】 【“‘灵’原谅了你的冒犯。”斗笠不动的情况下,她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蘑菇,“请开始你的问灵仪式。”】 【白姓少女:“请记住,‘灵’伟大高贵,无所不能,在询问时,要保持内心的无上谦恭。”】 【“无所不能的‘灵’,你好。”你礼貌道(当然,打碎她家房门的你,怎么都不太礼貌了),“请你在三十秒内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就是认可了我。请听题。”】 【“请以‘暴’、‘富’、‘很’、‘合’、‘理’五个字千年来的语义变迁,解释大离语言的流变。”】 【斗笠少女的额头,滴下了一滴冷汗。】 【“三十秒到。”你皱眉,“高贵的‘灵’啊,给你一次发挥不好的机会。”】 【“请听第二题。”】 【“请你结合亘朝、大离、塞北、诡城的制度体系,谈谈如何推进四海统一现代化。”】 【斗笠少女:?】 【“问完了。”你转头看向白姓少女,“无所不能的灵认可了我。”】 【“不行!”少女一下打断了你的话,“问的方式只有摇蚕这一种!”】 【生怕你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少女一把把盒子打开,取出一只浑身长满脓泡的、白胖蠕动的大活蚕,放在你的手上:“把蚕娘子扔在地上,如果死了,就说明能够进山。活着,就说明不能进山!”】 第201章 [蚕月条桑]9:《老奶奶送宝》 【有你两只手那么大的病蚕,在你的掌心蠕动。】 【在你的手充分感受到那种恶心的触感前,你反手就是一个狠命投掷,把这只病蚕扔到了少女的斗笠上!】 【“啊!”少女一声尖叫,拼命摇晃斗笠,神秘气质全无,“要扔到地上!不能上脸!”】 【斗笠翻滚,这么大的力道下,那只蚕居然没死!】 【它靠着求生的本能,凝固了快要被摔扁的身躯,牢牢粘在斗笠之上!】 【蚕附桑,天经地义。】 【它不但不害怕乱甩,还很快缓了过来,悠哉悠哉地爬行着,啃食起斗笠上面枯黄的草叶。】 【“咔哧咔哧”。】 【少女甚至有一种,病蚕在自己头皮上爬行的错觉!】 【“咔哧咔哧”。】 【猎户家的少女忍无可忍,一下摘下斗笠扔在地上!】 【然后一脚,踩爆了那只病蚕!】 【脓泡爆裂,蚕黏糊糊的汁液在斗笠上四散开来。】 【顺着交织编制的黄叶,染透了整个斗笠。】 【少女一边踩死它,一边不忘捂住自己的脸。】 【对着少女半遮半掩的清丽面容,你说:“看,死了。”】 【你离开了!】 【少女捂着脸,追了上来!】 【她的眼里带着心爱之物被糟蹋的绝望:“我的斗笠!你赔我的斗笠!”】 【你轻而易举地甩开了她:“让你无所不能的‘灵’赔吧。”】 【在转身的那一刻,你终于想起来了,周大米说,这个白姓少女,叫白苓。】 【你进入了[灵风山]!】 【白苓的呼喊,被你隔绝在下。】 【雾气弥漫。】 【你观察着这座据说有“灵”的山,除了长满桑树、物产不同,它和你见过的留客岭没什么两样。】 【雾气逐渐稀薄起来。】 【沿途,你不断寻找类似葡萄的野果,并把它们喂给三只小穷诡。】 【它们不太爱吃,但也没拒绝零嘴。】 【很快,三只小穷诡倒下了俩。】 【“我去”拖着它俩,跟在你的身后。】 【随着你所处高度的不断上升,终于,你赶在被[雾诡]找上前,脱离了浓雾的笼罩!】 【条桑村的独特景观,十几日不散的大雾。】 【被你踏在了脚下!】 【你沿着山路行进,很快脱离了[条桑村]、[灵风山]!】 柳玉楼扣在[伞]上的手指,松开了一个瞬间。 ——不是诡域。 【你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你迈步的同时,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你的身前!】 【她头戴一个金线勾勒的白色面具,挡住了你的路!】 【你几次侧身、换路,但面具人就像和你杠上了一样,每次都移形换影一般,挡在了你的身前!】 【在下一次被女子挡道时,你毫不犹豫,一拳挥出!】 【出乎你的意料。】 【能打断树干的一拳,落在面具人身上,就像是陷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里。】 【而看她面具下方,那不变的笑容。】 【女子竟是毫发无损!】 【几乎是一瞬间,你暴退好几米,撑开了[一把破败的伞]!】 【你很快想好了,怎么形容这一拳的感觉。】 【和手握病蚕的感觉,是类似的!】 【这多半是周大米所说的“蚕花娘娘”!】 【这个不知道是人是诡的“蚕花娘娘”,款款靠近了你,用一种奇怪的语调问道:“冬日寒冷,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 【你没有回答。】 【“蚕花娘娘”好像并不生气,爱怜地伸出手,试图抚摸你的僧衣。】 【你避开了。】 【她毫不在意,用比上一次更奇怪的语调问着:“怎么这么警惕?你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吧?”】 【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感觉上这么奇怪。】 【——她的语调,像是人类对动物。】 【——这个东西,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神。】 【你笑了一声。】 【下一瞬间,你一下丢出了[何以识]水。】 【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此装神弄鬼!】 【面具人回身闪躲,然而你的速度比她更快!】 【就在下一瞬间。】 【银铃大小的小瓶儿甩开,里面的[何以识]水沾上了面具人,瞬间变成了红色!】 【被指认出了诡身,面具人反而不再闪躲,而是一口承认了自己诡异的身份!】 【“的确,我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蚕花娘娘’。”】 【“蚕花娘娘”给你讲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养蚕的少女,日夜挣扎在温饱线上。】 【终于有一年,少女收集了最多的桑叶,最好的蚕种,日夜照顾,累的睡在蚕堆里。】 【吃不饱,穿不暖,终于挨到了秋天。】 【那一年秋天,她养的蚕结出了最多的棉果子,足够织出一百件棉衣!】 【可是最后。】 【少女却是冻死在了那年冬天!】 【随着叙述,“蚕花娘娘”的手又一次伸了出来,快速地摸了一下你的僧衣!】 【“让娘娘我看看,是谁在寒风刺骨的大冬天,还穿着这薄薄——”】 【她的话没有说完。原因很简单,和尚们给的僧衣,很厚。】 【单件可能一般,但是和尚们当时,给你和珠娘堆了很多件。】 【多到连[同福客栈]的雪,都不能完全浸湿!】 【“蚕花娘娘”停顿了一下,还是没能睁眼说瞎话,说出那个“薄”字。】 【“还穿着这薄薄的一层眼罩。”她临时改口,“冻着了,可怎么是好?”】 【《冻着眼睛》。】 【“蚕花娘娘”的手,在怀里一摸,很快掏出来一件金纱做的眼罩:“相遇即是有缘,娘娘我这里有一件小小的宝物,叫[金钱聚眼]。 “[金钱聚眼]是用蚕王的金线打造,能聚财气于己身。我看你根骨清奇,身手不凡,就是穿着太过寒酸,有心祝福于你,你就拿着吧。”】 【话落,她就消散在空气中,你拿着[金钱聚眼]一路打脸,走上人生巅峰!(误)】 柳玉楼默默举起了手中的[伞]。 感受到被威胁了的模拟器很配合: 【这种低端的话术,你怎么会信?】 【你侧眼观察了一下三只穷诡的反应。】 【“你好”和“再见”已经排出了毒素,三个小东西正活蹦乱跳地舔着彼此的脚。】 【对传说中能“聚财”的[金钱聚眼],没有任何反应。】 第202章 [蚕月条桑]10:是人是诡 【[穷诡]的反应,是最明显的风向标。】 【你进一步坚定了自己的推断。】 【无论条桑村的恩公,是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蚕花娘娘”、得到了赐下的[金钱衫],才暴富。】 【你眼前的这个[金钱聚眼],肯定是假的!】 【“这[金钱聚眼],不仅能让你看穿藏宝地,还能提升你的财运呢!”“蚕花娘娘”还在忽悠,“当年,离太祖周皓就是得了它,最后得了天下之财!”】 【你:“哦。”】 【蚕花娘娘:?】 【“你可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赐福?”】 【“哦。”你说,“你挡我路了。”】 【蚕花娘娘:?】 【“经常说一个字的人类,身边会跟着两只[穷诡]的!”“蚕花娘娘”忍无可忍,面具上金丝闪耀,“你现在的身边,可是就有着一只[穷诡]!”】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在颂念它们的名字,三只小穷诡停止了互相舔脚的行为,在“蚕花娘娘”面前上蹿下跳。】 【你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蚕花:“三!”】 【——她识数。】 【可是却把三只穷诡,说成一只。】 【“再见”甚至爬上了她的头,用双手捂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蚕花娘娘”恍若未觉,还在说着:“两只[穷诡],可是正常人的极限,会漏财的!”】 【你若有所思。】 自己承认了是诡的“蚕花娘娘”,却看不见[穷诡]们。 难道是因为诡异,也看不见穷诡么? 可是模拟器之前[鉴定],明明显示,诡异们都不爱吃穷诡。 柳玉楼扣在[伞]上的手,改为了摩挲伞面。 诡异,多半是能看见的。 反而是…… 她之前让[穷诡]们闭嘴时,看村民的反应,其他“人”明显看不见。 【你怀疑眼前这个自称“蚕花娘娘”的,是一个人假扮。】 【你又一次掏出了两瓶[何以识]水。】 【在“蚕花娘娘”向你描述[穷诡]有多可怕时,你把它们一把丢在了她的脸上、身上!】 【白金色面具,开了一朵红花。】 【白色的衣裳,染红了一片。】 【红色,诡!】 【你对[何以识]水判断的准确性产生了怀疑!】 【在“蚕花娘娘”刚要发怒的瞬间,你悍然出手,一手撑开伞,一手直冲着她的面具而去!】 【——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的手,握住了面具的一边。】 【然而,就在你要揭开的一瞬间,整张面具突然变软!】 【你捏在手里,就像是在捏一只软软的、活动着的病蚕!】 【边缘融化,金丝蠕动,面具逐渐和她的皮肤融合!】 【最后只有你捏起的那一角,证明着那面具本来不是她的皮肤!】 【“蚕花娘娘”的面容逐渐变软,姣好的下颌线逐渐变圆,最后变成了一张白胖中带着金点的、蚕的脸!】 【“你这种人类,就活该冻死、饿死,被穷诡挖干净脑子!”】 【它的语气里,有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它的头上、身上,四个血色的点格外醒目。】 【“敢弄脏我的衣服,你该死!”】 【金丝蚕发出震动的声音,向你冲来!】 【你挥伞反击,但无论是你的拳脚,还是[一把破败的伞],都不能在皮糙肉厚的白蚕身上留下痕迹!】 【你们缠斗一番,大蚕突然向前一扑,你身前的一块石头,都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四分五裂!】 【奔逃之中,你居然不忘问一句器器。】 【“这能算龙吗?”】 【器器答曰:“当然不能!”】 【不是长条的都算龙啊!】 【你和三只小穷诡,被一骨碌赶回了[条桑村]!】 【你不信邪,几次试图回山,可是“蚕花娘娘”就像盯上你了一样,每次都拦住你的去路!】 【终于,大雾封路,[灵风山]也被遮在了雾气之中!】 【在看到[雾诡]的那一瞬间,你终于确认。】 【你被浓雾,困在了[条桑村]!】 【你后退一步,雾诡虽然咆哮着冲来,但没能离开浓雾的范围。】 【浓雾之中,有一张诡脸,像是隔着保鲜膜一样冲你龇牙咧嘴。】 【白日初升,鸡鸣声传来。】 【条桑村的鸡,赖床。】 【哦,也许是因为迷雾遮住了太阳。】 【村民们逐渐起床,看到你,不约而同地恭敬了态度,后退几步,绕开了你。】 【众人的退避里,三只小穷诡蹦跳着凑了上来,为首的“你好”递上来了一串野果子:“你好,你好!”】 【你听不懂穷诡的语言。】 【看着眼前这串红果子,你反应了一会儿,才从穷诡们龇牙咧嘴的笑容里感觉到。】 【它们在说,这是葡萄。】 【你拿着它,对着雾气中透过来的微弱光线,看了看它。】 【光下,果肉透明,经络四散,像是熬夜后带着血丝的大眼球子。】 【你正在思考,抓个什么动物来试药的同时。】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你的肩膀!】 【你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少年一边躺在地上,一边还不忘吞下从你这里偷摘下来的一颗“大眼珠子”,生动诠释了什么叫“人为食死”!】 【周茧盛一边嘴里嚼着,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也太暴力了吧!不就是吃你一颗‘大眼果’么?”】 【“虽然这种甜甜的东西在山上不好找,”(嚼嚼声),“但也不至于就把我摔地上吧!太不够哥们儿了啊!”】 【村里,好像只有孩子们,对天赋者的可怕了解不深,不太怕你。】 【周茧盛尤其。】 【被你打了两次,都不长记性!】 【少年不识愁滋味。】 【你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吃果子:“你上过山?”】 【“就那个小山包,谁没上过啊!”见你表情里隐隐有着不信之意,少年不乐意了,“我不仅去过,整个山脉我都转过了,上次还差点骑上[马鹿]了呢!”】 【“除了大麦家的,哪家没去过?”】 【“当然,要说去的最多的,还得是我!”周茧盛叉腰,“山上最好吃的野果子,都快被我摘完了!”】 第203章 [蚕月条桑]11:进山的另一种方式 【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去,却不拦着其他家的孩子。】 【这个“恩公”……】 【你没有时间多想,看周茧盛吃了一个“大眼果”,还想拿第二个,默默把一串都举高了。】 【你又把问周大米的问题,对他重复了一遍。】 【在[大眼果]的诱惑下,少年全部答了。】 【大雾,白衣女人(蚕花娘娘),进山的方法,[丰年柱],冬十九。】 【绝大部分的说辞,和周大米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在你询问“进山有没有其他方法”,和“为什么要向冬十九隐瞒,资金来自于蚕花娘娘”时,周茧盛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对。】 【你说,如果他告诉你,你就把自己为什么这么强的方法告诉他。】 【而如果他不告诉你。】 【你踢断了一棵小桑树。】 【“就像这棵树。”】 【周茧盛:???】 【在你的威逼利诱下,少年告知了你。】 【“‘蚕花娘娘’和‘灵’,分别是村里和山上的守护神,”周茧盛嚼着“大眼果”,吐字含糊不清,“如果让官儿知道了‘蚕花娘娘’能发大财,蚕花娘娘会被抓去的!”】 【“到时候,要么让我们必须养出金线蚕王、交出蚕花娘娘,要么看我们养不出来,要了我们的命!”】 【“而‘灵’大人看守的山,是我们的最后退路!”少年把“大眼果”的籽一吐,biu的一下砸到你的脚边,“如果蚕花娘娘的消息不慎走漏,官兵抓人的时候,我们就只能求‘灵’大人的庇护了!”】 【“答非所问。”你说,“我问的是进山的其他路,你这样,不得分。”】 【你把那粒细小的[大眼果]籽捏在手里,轻易碾碎了。】 【周茧盛:!】 【他磨磨唧唧半天,扭捏道:“没有其他方法了。”】 【“你可是进山次数最多的人。”你反问,“每一次摔病蚕,都能把它摔死?”】 【你看了看少年的手,啧啧两声。】 【少年果然被激怒了:“看不起谁呢?虽然我摔不死,但是进山很容易,只需要——”】 【他脸突然红了,不再说下去。】 【“感冒了?”你一边问,一边把手贴上他的额头,“还是被人下咒了?”】 【在少年脸变得更红前,你往他脸上丢了个[何以识]水。】 【“我[哔——]” 周茧盛瞬间破防,脸上糊了绿色的一滩液体:“你干什么?”】 【“看看你有没有被诡异附身。”你答,一边踩上了他的腿。】 【周茧盛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在嬉皮笑脸:“哎呦,那你踩我干啥?”】 【你的脚渐渐压了下去。】 【少年的韧带逐渐紧绷。】 【他放松的神情逐渐变成了痛苦:“放开放开,我的腿要断了!”】 【“暴力女,快放开啊!”】 【你用力度告诉他,你很讨厌这个称呼。】 【终于,少年屈服了:“我说,我说进山的方式!”】 【你松开了脚。】 【“说好了,要教我武功的啊!”周茧盛确认了一句,见你又有把脚放上来的趋势,连忙说,“只需要……只需要咕啾咕啾就行了。”】 【“什么是鼓秋?”你皱眉。】 【周茧盛尴尬地翻个身,在地面上趴好,做了个蚕向前爬动的姿势。】 【一弓,一伸。】 【一伸,一弓。】 【“就,就是这样。”】 【少年的脸,一路红到了脖子。】 【你沉默了。】 【你想不通,这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发现的。】 【“该你教我武功了!”为了掩饰尴尬,周茧盛一下子跳了起来,“我说了,也示范了,该你教我武功了,快!”】 【你沉默了一会儿:“你要学长期形成的,还是短期速成的?”】 【“短的短的!”还没等你介绍完,茧盛就抢答。】 【“很简单。”你甩甩伞,“多去几个诡域,活下来,再被人朝胸口刺几刀,莫名其妙就会了。”】 【周茧盛:?】 【“长的,我学长的!”】 【“我们家乡,拜师要焚香沐浴三天,之后才可认师。”你转了转伞,“想听长的,先过考验这关。”】 【茧盛半信半疑,被你打发走了。】 【见他吃了这么久,还活蹦乱跳的,你犹豫了一下,咬下了一枚[大眼果]。】 【像是咬掉了一颗眼珠。】 【出乎意料的,却是清香的口感。】 【没有什么前调,中调,后调,头掉。】 柳玉楼:…… 【你触发了[猴王(紫)]。】 【在你吃下去一颗的同时,你吐出了一块苹果皮。】 【你自醒来后就没啥变化的脸,终于显露出了一丝错愕!】 【器器感动!】 “闭嘴。” 【器器不敢动!呜呜呜!】 “你好吵。” 【哼。】 【你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你又吃了一枚,很快,吐出了一片橘子皮。】 【再吃,猕猴桃皮。】 【你记住的水果种类还挺丰盛嘛!】 【你像是找到了什么玩具,吃一个,吐一个。很快,西瓜皮、香蕉皮、火龙果皮、蓝莓皮摆了一溜儿。】 【你沉默了一会儿。】 现实里,手指扣在伞上的柳玉楼,也沉默了一会儿! 五花八门的水果。 她看了一眼周大米,这孩子怀里,还抱着油乎乎的紫色虫子饼——还是生病的虫子——把它当成宝。 那些前世的水果,与眼前的虫子饼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像在提醒她什么。 柳玉楼很清楚地知道。 她已经不是盛世人了。 只是…… 那是过去啊。 组成她的过去。 混杂着不堪和璀璨的过去。 现在的她,站在过去的肩膀上,才得以崭露头角,甚或居功自傲。 ……怎么可能忘呢? 柳玉楼看了一眼模拟器的文字。 五花八门的水果。 只是意识里的文字,而已。 而她的眼前,周大米正眼巴巴地、不舍地摸着虫子饼。 ——模拟器里,文字版的,色香味俱全的果子。 ——现实里,真实的,色香味俱无的虫子饼。 柳玉楼红色的瞳孔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伞]上轻响,三声两声。 如果[匣中]在,或许能奏出一曲孤雁飞鸣。 第204章 [蚕月条桑]12:吃葡萄要吐什么皮 【回过神来时,你看到三只[穷诡]正好奇地围住你吐的水果皮。】 【它们叽叽喳喳的,满是惊叹。】 【“再见”跑到你的胳膊上,见你没有打它,胆子大了点,自己摘了一颗“大眼果”(葡萄)下来,塞进了嘴里。】 【对于这种它并不感兴趣的水果,“再见”艰难吞咽了两次,才勉强吐出了一个——葡萄皮。】 【“你好”和“我去”纷纷效仿,但是无论是囫囵吞下的“你好”,还是学你转了个圈、打了周茧盛才吃下的“我去”,都只吐出了葡萄皮。】 【三个小家伙从期待变成了沮丧,最后围着你转了半天,一致认为你应该是神明。】 【当然,你没有听懂它们在说啥,自己吃下了最后一颗葡萄,然后感觉嗓子有点干。】 【下一秒,你吐出了一大块——】 【榴莲皮。】 柳玉楼:…? 【你悟了,[猴王]这天赋,就是个摆设。】 【不过你当了猴,嘻嘻。】 在柳玉楼生气之前,模拟器很有眼色(?如果有眼睛的话)地继续推演。 【雾气笼罩了山川,你已经来不及试验,茧盛的狗爬法,能不能瞒过“灵”。】 【你停在原地,梳理了一下信息。】 【大雾:过年出现,逐年增加,形成原因不明。 雾中有[雾诡],暂时打不过,可以说是完美的路障。】 【“蚕花娘娘”:装神的诡,能变成白色大蚕,在蚕王出现的时候出场,很受村民的崇拜。 吃桑叶,见人就塞假钱,不像个好诡。】 【“灵”:另一个装神的诡。 长满桑树的灵风山,要问了“灵”才能进。 但是,问“灵”的方式,却是摔死蚕,并且一定要摔死了,才算成功。】 【你怀疑,这两个装神的诡之间,有什么关系。】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你抓了一个村民,询问了一下。】 【村民警惕地看着你,什么也没说。】 【村民离开了!】 【还是小孩子好骗。】 【你试图找人,可是无论是周茧盛,还是屯屯一家,都像是消失了一样毫无踪影!】 【你陷入了沉思。】 【你来到了白苓的屋前。】 【“‘蚕花娘娘’和‘灵’,是什么关系?”】 【重新戴起斗笠的少女正在修房门,刚把那些桑木立起来,就看到了你这个罪魁祸首,立刻扭开了头,没有回答。】 【你看着白苓动了一会儿,小宅女好像很是笨拙,跳了几下,都没能把桑木贴在指定的位置。】 【你沉默了一下,从路边打断两棵完整的桑树,插在了她的房门前。】 【《柳小楼倒插桑树》。】 【你:“够不够?”】 【少女被你的神力惊呆了。】 【斗笠连忙摇动:“不行,哪有这么修房子的?”】 【你一边把树打弯,遮住那些漏风的地儿,一边问:“斗笠洗干净了?”】 【少女停顿一会儿,吐了起来。】 【“是,新,的!”吐完,白苓咬牙切齿道。】 【桑树树干,压得白家房子“咔嚓”一声。】 【斗笠下,纱巾里,你似乎感知到了白苓眼神的惊恐。】 【“快把那棵树扶起来!”她说,“我告诉你,‘蚕花娘娘’和‘灵’,是敌对的!”】 【“‘灵’大人从桑树中化形。”】 【“而‘蚕花娘娘’的子民,日夜啃食桑叶。”】 【“灵大人看着心疼,和她商量,能否定期啃食一部分,让剩下的桑叶自由生长。”】 【“蚕花娘娘口头答应,可是,兽类无情!”】 【斗笠转动,有一种扑面而来的狂热:“当初,连年大旱,树木枯死,活下来的,也都把水分积蓄在根里,放弃了上半部分,等待来年的复苏。”】 【“只有无所不能的、慈爱的‘灵’,仍在遵守和蚕群的约定。”】 【“她耗费得之不易的力量,努力地催生出一片片桑叶。”】 【纱帘晃动,少女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怒意。】 【“可是,那些贪得无厌的蚕群却不停地啃食,根本不管约定,长出一片,吃一片,根本不管桑树后面怎么活!”】 【“最后,桑树为了保护自己,只能保留水分,不再生长了。”】 【“但‘蚕花娘娘’,竟然附身到自己的子民身上,催生出了所谓的‘蚕王’!”】 【“你别信他们说的,什么贫困老爷子觉醒[斗命]系天赋,养出‘蚕王’!”】 【“连年大旱,白蚕都快死光了,银丝蚕都没有,哪儿来的金丝蚕王?!”】 【白苓呼出了一口气:“‘蚕花娘娘’驱使着‘蚕王’,凿开桑树枝。”】 【“其他的蚕,紧随其后,开始吸食桑树的根和汁液。”】 【“那是绝命的吃法!”】 【“灵大人那么好心,蚕花娘娘却恩将仇报,从此灵大人就封锁了灵风山,不让人们上去了!”】 【在白苓讲完的那刻,一阵风吹过,路边的桑树摇动,冬天还没掉光的叶子,沙沙沙地响。】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总觉得是桑树发出了什么声音。】 【白苓的嘴唇微动。】 【似乎是得到了“灵”的呼应,她一瞬间变得更为激动!】 【“天赋者,听好了!灵大人是灵风山最后的希望!我恳求你,不,我命令你,加入我们,一起对抗背信弃义的蚕诡,重振灵风山的无上荣光!”】 【好中二的发言。】 【你看了一眼隐没在雾气中的小山包。】 【在远处看不到顶的隔断山脉面前,灵风山,就像是一个小坟头。】 【《无上荣光》。】 【条桑村的人,都更信蚕花娘娘。但是,这个白猎户家的姑娘,好像不同。】 【她甚至都不叫蚕花娘娘,改叫了蚕诡。】 柳玉楼的嘴角,突然微微翘起了一点弧度。 ——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是神还是诡。 【你没搭理这个“灵”的狂信徒,而是后退了一步。】 【可白苓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臂:“实不相瞒,你一路而来的表现,‘灵’大人都看在眼里。她看重你的潜力,只要你愿意加入,[灵风山]将是你永远的朋友!”】 【你突然警觉起来。】 【潜力?】 【——难道是你的“志”,提前泄露了么?】 【你认真思考了一下,确认自己带的是[猴王],而不是[匣中]。】 【客套话。】 【你“哦”了一声,甩开了她的手。】 第205章 [蚕月条桑]13:高墙 【斗笠摇晃,少女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和“灵”交流。】 【她的声音极小,但你的听力极好。】 【“不认识的果子……武力……打跑蚕花……不要强迫……”】 【能说出[猴王],你并不意外。】 【[猴王]是在村口使用的,还被周茧盛打了岔,有其他人偷看到了,很正常。】 【但是能说出白衣蚕女的事情……】 【莫非这个“灵”,真的监视着灵风山么?】 【至少,是在山上见过你!】 【像是察觉到你在想什么,白苓突然来了一句:“所有桑叶,皆是‘灵’大人的耳目。”】 【“既然你不愿意加入,那我们也不再强求。”】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闪烁着翠绿光芒的叶子,递给了你:“当你后悔的时候,可以捏碎这枚[灵桑叶]。”】 【“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斗笠少女离开了!】 【遮天蔽日的白雾里,你看着满村的桑叶,突然感到了一丝寒意!】 黑纱下,柳玉楼皱眉。 斗笠少女白苓的话,疑点重重。 乍一看,蚕吃桑,桑恨蚕。 村民的恩公、现在九十岁的老头,因为得过蚕的帮助,所以不让外孙女去桑树“灵”的地盘。 很合理。 但是,不对劲。 柳玉楼的手,轻轻重重地敲击着[伞]。 消息来得太轻易了。 模拟里的她,毁坏了白苓的房子,还曾把蚕扔到她的头上。 试问,如果有人把她家拆了、朝她丢虫子,她会告诉来人真消息吗? 不把那人拐坑里,算她输! 何况,白苓可是背靠“无所不能的灵”,怎么会修不好房子? 再不济,她的父亲,白猎户可还在呢! 虽然模拟里,没有见到。 但是父亲在,白苓怎么可能害怕流落街头? [条桑村]风气不差。 连她这个陌生的“天赋者”都能有地方住,同为村民,村民们怎么可能看着白家父女,在冬日的寒风中挨冻? 既然不怕,白苓怎么会因为房子要塌,就告诉她[灵]和[蚕花娘娘]的真正关系? 【你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唯一一户没有种桑树的房屋,然后翻墙——】 【这户人家的墙,修建得最高。】 【没有树的情况下,爬树大师——你,居然翻墙失败了。】 【当然,绝不是因为你身高太矮的缘故。】 思考被打断的瞬间,柳玉楼握紧了拳。 模拟器立刻改口: 【绝对是因为,这户人家不种树。】 【你有点担心,“灵”真能从桑叶观察到你。】 【因此,决定去这户人家避一避。】 【你选择:】 【1.穿墙而过(物理打碎墙)】 【2.另辟蹊径】 柳玉楼:…… 完全没有敲门的选项啊。 这熟悉的另辟蹊径。 【你不想闹出太大动静,选择了另辟蹊径。】 【很快,你砍倒了一棵笔直的桑树,把它往地里一插,然后飞快地顺着树干爬了上去!】 【拿着伞还能爬树,你就是猴王本王!】 柳玉楼:…… 【在你跳过高墙的一瞬间,你反脚一个回踢,借了一把力。同时,外面的桑树干应声而倒!】 【“天塌了?”高墙小院里,跑出来一个你熟悉的女子——赫然是屯屯娘!】 【“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周屯屯小豆丁一样追出来。】 【她身后,跟着大麦、大米等,五个孩子尖叫着,满地乱跑。】 【周屯屯这一家子,除了他们死掉的爹,居然全来了外公家!】 【你挂在了立柱后,听得拐杖杵地,然后一个苍老的男声说:“安静。”】 【他好像积威很重,因为在说完的那一刻,五个孩子,连同最淘气的大麦、小麦,都噤了声。】 【“就算真是地龙翻身,也该再过大几个年头才是!”老头拄着拐杖,但是声音却中气十足,“我出去看看。”】 【“哎,爹,您可别出去了,九十多的人了,注意着点吧!”屯屯娘虽然怕地震,听了父亲的话,还是安了心。见老爷子还想出门,连忙制止!】 【老头子很犟,还想出门。】 【屯屯娘忙道:“我来,我来!别忘了,村里还有个外人呢!万一又来个冬十七、秋十八,看到了您,可怎么是好?”】 【真正的外人·你挂在她家柱子上,听完了全程。】 咦? 柳玉楼心头一动,明白了为什么屯屯娘会这么说。 冬十九的小册子里,这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可是还卧病在床、说不出话呢! 【屯屯娘推门出去看了一眼,回来的时候像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儿,爹,就是一棵树倒了,估计谁家修房子吧。”】 【“一棵树?”老头却是突然神情大变,“是什么树,看清了没有?”】 【屯屯娘支支吾吾:“害,爹,树都长得一样……”】 【“一样你个桑树果子!他棉花的,”老头拿着拐杖,骂骂咧咧,指挥着孩子们,“大麦,你去看一眼!”】 【“爷,是桑树!”很快,男孩子就噔噔噔地跑回来了。】 【老头一愣,然后对着自己女儿就是一顿臭骂:“活了这么多年,都活雾诡身上去了?棉花疙瘩脑子,养这么多年蚕,让你看一眼,连桑树都认不得!”】 【母亲被骂,孩子们怂得像鹧鸪。】 【老头骂了两句,丢了拐杖:“完了完了,这么高的墙都没能挡住,‘灵’终于还是起疑心了吗?”】 【“我去茧房,问问蚕花娘娘。”老头好像下了重大决心,“你们别跟上来,该回各家回各家!”】 【“爹!”见拦也拦不住,还被骂了一顿,屯屯娘怨气十足地喊了一句,“哪儿有你家我家的,分的这么清干嘛?没听说过哪家姑娘回不了娘家的,咱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他爹也死了,孩子们也还小,您房子也大,就让我们住回来吧!”】 【“不行!”老头边穿衣服,边左右摇头。说话间,露出了那件金色的里衣。】 第206章 [蚕月条桑]14:父 慈 女 孝 【屯屯娘看到这一闪而过的金光,眼睛都直了,当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爹啊,爹,屯屯可是你亲外孙女!大麦可是你亲外孙子!”】 【“我是外嫁女,您不管了,可以。但他们呢?”】 【“五个孩子呀,每天一张嘴,得吃多少饭!”】 【“我每天清晨到傍晚,两眼一睁就是干,我也没跟您喊过苦,喊过累吧?”】 【看到老头不慌不忙地掸掸里衣,毫无反应,屯屯娘不干了:“可是明明,咱们家能享福的!”】 【“当年我出嫁时,连着摆了一个月席面,哪家女孩儿不羡慕?”】 【“现在,别说一个月,三天都摆不起了!”】 【吞吞娘一开口,也没给自己爹留面子。】 【“您当年挣了多少,我不清楚。但外面都传疯了,说您有红级[斗命]系天赋,才挣来这么多钱——您知道红级是什么概念么?[天宝阁]的主子,[财生],也就是这个水平!”】 【“孩子们看着话本,问我这个是谁,怎么和外公一个名字。”她拍打着地面,“我怎么说?啊?我怎么说?说就是你们外公,挣了这么多钱,让咱们吃病蚕做的饼?”】 【“您看看,那村儿里的人,那旧主子家,一个个人模人样的。谁不知道,条桑村厉害,荒年不死人,战乱免徭役,哪个用的不是您的钱?”】 【“他们对咱们家,可有丝毫恭敬?”】 【“您再看看,昨儿来的生人,只因为是个天赋者,都能住旧主子家的客房了!”】 【“甚至咱家大米,还被派去做了仆人!”屯屯娘一个骨碌,跳起身,把害怕的周大米推到老爷子面前。“仆人,仆人有多辛苦,您是知道的呀!”】 【“您看看,看看啊,这是咱家大米,您的亲外孙女啊!”】 【“别人施舍个看不上的虫子饼,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宝贝一样藏在怀里,巴巴抱过来!”】 【“衣服都被油浸脏了,不能穿了,您知道有多难洗吧?”】 【她不像在村长面前那样恭敬,也不叫“六婶子”了:“那排六的老娘们儿,凭什么支使咱家大米?他们一口一个‘恩公’,也就是嘴上叫叫!”】 【老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慌不忙地开始系扣子,完美诠释了什么是装聋作哑。】 【屯屯娘:……】 【她冲过来,一把扒掉了老头的扣子,大喊一声:“爹!”】 【老头重新穿衣服。】 【“爹!”他的扣子又一次被扒掉了,屯屯娘哭着,“当年我奶在时,你答应了照顾好我的!”】 【眼看着,自己娘都被搬出来了。】 【老头对自己这个女儿也是没辙了,不得不悠悠来了一句:“咋?”】 【“您耳朵可没毛病啊!”屯屯娘喊着,一指那件金黄色的里衣,“爹,我就直说了,您看不惯孩子闹,不让我们搬进来,可以。”】 【“您再用一次这件[金钱衫],给我们搞点钱。”】 【“大麦快到说亲的年纪了,手里捏着点钱,也好不被老婆拿捏,是不是这个理?”】 【[金钱衫]。】 【你抓住了关键词,把三只扒着柱子的小穷诡一个个丢下去。】 【三只小穷诡摔得一脸懵,在下面转了一圈,看也不看老头,对着空气龇牙咧嘴一会儿,就上来了。】 【只有“我去”顺上来一两纹银,让你确信,这几个小东西,对财富的感知还没有失灵。】 【很明显,老头儿手里的[金钱衫],和所谓[金钱聚眼]一样,都是假货!】 【——上了年纪,儿女如狼似虎,每日盘算着不学好,就盯着自己手里那点钱。】 【老头摇了摇头,像是在讽刺自己。又摇了摇头,拒绝了女儿的请求:“当年主家蒙难,用过一次,是报恩。你出嫁,用了一次,是爱子。”】 【“你知道的,你爹我就是个凡人,没有什么所谓的斗命天赋。”】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命里没这个运,你非要强求,会出事的。”】 【老头话音刚落,吞吞娘的声音就接上!】 【“您也知道自己是个凡人啊!”屯屯娘阴阳怪气,“不是神仙,不是财神,怎么散财童子一样,把人家都带富起来?”】 【老头终于系好了扣子,摇了摇头:“够了!”】 【被一腔嫉妒支撑着的屯屯娘,立刻不敢再说。】 【看样子,老头和你遭遇了同一场骗局,所谓[金钱衫]、[金钱聚眼],都是同一家工厂加工出来的假冒伪劣制品。】 【传言不可信,[冬十九]的感觉是对的,老头没有搞钱的天赋。】 【但是老头用[金钱衫],真的能搞来钱!】 【同样,老头也深谙财不露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把钱都分出去不说,还给自己找了天赋作幌子。】 【不仅做慈善,还讲文明、树新风,不娇惯自己的子孙!】 【才有了村民的尊敬,在[三江台]来人调查时,愿意冒着欺瞒官员的风险提前告诉老头。】 【老头也是狠,面子都不要了,硬是装了好几天中风!】 【你在柱子上挂着,陷入了沉思。】 【老头得到“蚕花娘娘”的资助,与“蚕花娘娘”亲近。】 【“蚕花娘娘”和“灵”,因为生物链相互敌对。“灵”以桑叶为耳目,所以老头竖起村里唯一一座高墙,期望摆脱“灵”的监视。】 【在这个被高墙阻隔的地方,你观察起了所谓的[灵桑叶]。】 【你感到了一丝熟悉。】 【——白苓说,当你后悔的时候,可以捏碎它。】 【只是不知道,捏碎后,是召唤她,还是召唤“灵”?】 【然而,就在你思索的这一刻。】 【就在老头子刚出门、周家六口不情不愿地回家的同时。】 【你的[伞]上微动,一朵巨大的桃花苞,突然在[伞]上开放!】 【桃花面,玫瑰手。】 【桃花化成了人脸,玫瑰变作了指尖。就在幻化成人形的一瞬间,一声你熟悉的话再度传来!】 【“哈哈,让我抓住你了吧?敢拿我的花瓣——”】 【少年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就在他幻化成人的那一刻,[伞]支撑不住他的重量向下倾斜!】 【少年一下子,从五六米高的柱子上滑了下去!】 第207章 [蚕月条桑]15:半面桃花半少年 【伴着“啊”的一声,少年直愣愣摔了下去。】 【眼看要落地的关键时刻,他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变回了原形!】 【一团像是木桩子上插花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我散你雄蕊的花药,去你雌蕊的粉!”木桩子骂骂咧咧,说了一堆植物界的脏话。】 【当然,你没听懂。】 【你撑开[伞],纵身一跃!】 【[伞]提供的缓冲力,让你像是开了一把降落伞。在精准的身体操控下,你比真正的花还像花,[红绫]四散,僧衣飘扬,翩然降落!】 【优雅!】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饶有兴致地问着这朵嫁接花,“是因为这个么?”】 【你轻轻一晃,露出了破损的僧衣。底下[梨园印记],正开着一片桃花。】 【木桩子变成了少年,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还敢提!我就没见过谁家好花衣服破了,让长辈出手,抢别人衣服的!”】 【你看了看自己的皮肤。】 【对于花来说,花瓣,不过是衣服。】 【你说:“那还给你,来拿吧。”】 【“仁路”一噎。】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手指都变回了玫瑰花枝,上面的刺还扎到了自己:“它都被你碾死了,怎么还我?”】 【“你见过掉了的花瓣,还能拼回去的吗?”】 【你“哦”了一声:“那你找我,有什么用?”】 【“你又打不过我。”】 【话音刚落,你就提着“仁路”的衣服,把他拽了起来!】 【“放开我!”少年一边花粉、花药、花柱地骂着,一边挤出了一句话:“你有没有看见——”】 【突然之间,地动山摇!】 【仁路吓得一个激灵,话都被打断了,等他反应过来后,又问了一句:“你有没有——”】 【“看见我?”你接上,“哟,你是[三月桃]?”】 【这句话重复了两遍,你对它的敏感度高到令人发指!】 【你居然还能记起,法式随口提到的诡异物种!】 看到朋友的名字,柳玉楼手指动了动。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把旁边喝汤的周大米吓了一跳。 【仁路沉默了。】 【“我是呀。”他下意识地点头应答,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下一秒,仁路停顿了。他想了半天,露出了一种你很熟悉的、背不出书的表情,最后从身上掏出来一片叶子——】 【“叶子呢?”】 【仁路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叶子消失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错乱,到底有没有拿出来。】 【——是你,在他看到叶子前,把它抢到了手里!】 【你背着他,偷偷展开手里的小抄。】 【(玫瑰花叶上,有一堆看不懂的线条和土)。】 【好心的模拟器给你翻译出了它的内容:】 【——[三月桃]拟人手册,第一条。】 【人是预制花肥。】 【——第三十四条。】 【当被人认出你的身份时,不要惊慌,花肥是不会说话的。】 【如果人喋喋不休,是你的错觉。记住,花肥是不会说话的。】 【会说话的,都是发酵失败的坏花肥。不要紧张,把咒语念完,花肥很快就闭嘴。】 【你帮他念了出来:“花是预制的果子。”】 【“当别人认出你的身份时,不要慌张,结个桃子给他吃。”】 【“如果人不说话了,是你的错觉。记住,人类都是很吵的。”】 【仁路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你握紧了手里的[伞]。】 【在你把[伞]塞进大花花蕊里前,少年开口:“我,我不会结果子。”】 【你沉默了一瞬间。】 【可怜的植物,被动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你拿伞戳住他的咽喉,并试图找寻刚刚声音的来源。】 【“就,就是刚好遇上了,给你留了一片花瓣嘛,”少年扭捏道,“能不能别戳我的茎?感觉好奇怪。”】 【你:……】 【你把伞移开了,撑开护在身前:“这个,你感受不到?”】 【你指了指僧衣下的淡粉色皮肤。】 【仁路委屈了:“你身上,我的那一部分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感受到呀?”】 柳玉楼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见到仁路的那会儿,自己还在神情恍惚。 身上的刀痕,奇迹般地消失了。 衣服上的,却还在。 自然也就没能,遮掩住脖颈处的痕迹。 才会让仁路看见、认出她,有了给她留下标记的机会! 柳玉楼摸索了一下身上,在把[伞]举起来后,终于在油纸伞的隼桙之间,找到了一瓣玫瑰。 摸上去的时候,滑腻的玫瑰花扭动了一下,感觉上,就和她身上死气沉沉的小桃花瓣不同。 【还在纠结自己该怎么结出果子的[三月桃]一个激灵,突然反应了过来:“你的长辈不是说,你是同族吗?”】 【“你是人类?你是人类?”】 【玫瑰花枝伸长,半是少年,半是桃花的脸上,露出了森森恶意。】 ——同族? 长辈? 还揪着玫瑰花的柳玉楼松手,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上的水滴形伤痕。 她隐约明白了,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月桃]么…… 【你拿[伞],轻轻抵住了他的茎:“你上来就拿人类的招对付我,还不让我逗一下?”】 【仁路停顿了,小花脑袋转了一会儿,终于,一声闷闷的“哦”传了出来。】 【你开着伞,在屋里转了一圈,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转向仁路,“外面不是有雾么?”】 【“就是随便走走呀。”小[三月桃]答,“随便走走,就到了。”】 【你细问随便,这家伙支支吾吾,只说“先找到一棵笔直的树”、“再找到一个红色柱子”云云。中间,还有什么“遇上一个拿着鼓的书生”,被追到了一座山旁边。】 拿着鼓的书生? 柳玉楼一下子,想到了[冬十九的小册子]里,看到的[鸣冤鼓]。 听上去,像是个判断正误的诡异道具。 当然,她惊讶的是,模拟里的时间点,[冬十九]居然还活着! 【在你一番诱导后,少年还是只能说出什么“山”与“云”与“树”与“水”。】 【既无地标,也不知南北。】 【你悟了,这家伙是一个路痴。】 【遇上你,纯粹是一个意外。】 第208章 [蚕月条桑]16:友谊的黄玫瑰 【确定了走不出浓雾之后,你沉默了。】 【玫瑰花对情绪的感知最为敏锐,认定了你是“同族”的仁路不那么气了,忍不住凑了过来。】 【当然,他开口还是像一个冲天炮仗:“你能不能不那么难过!”】 【你说:“我不难过。”】 【“不难过?你不难过,这世上就没有难过的花儿了!”少年冷笑着让你看他的手指,十朵玫瑰,全部枯萎,“你真行,真的,我第一次见‘快乐阳光玫瑰’乐不起来,全蔫了的。”】 【“[快乐阳光玫瑰]?”你问,“这是葡萄,还是诡异?”】 【“什么蒲桃、诡异的,就是普通花儿!”仁路朝手指吹了口气,“你看!”】 【他把手指拿的远些,下一秒,枯萎的花瓣脱落,果然长出了十朵鲜艳的红玫瑰!】 【“你在阳光下看,是不是很快乐?”】 【大雾之中,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上,挂着一点雾气凝结的露珠。】 【玫瑰花期待地望着你,希望得到认同。】 【可你只看了一眼,然后说:“今天没有阳光。”】 【仁路:?】 【他不敢置信地把枝条靠近你:“你看着我的花瓣,再说一遍?”】 【随着进入你周身一米范围,玫瑰全部枯萎。】 【仁路:……】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难过了?”仁路说,“我承认,你比你那个长辈脾气好多了!”】 柳玉楼默默在心里,勾勒出了恩人(诡)的画像。 脾气暴躁的。 [三月桃]。 ——当然,如果阿若知道,“小同族”给她画的画像,内容是个炸毛的开花桃子,会气得把“小同族”打成这样的。 【这句不通人事的、拙劣的夸赞,并没有让你的心情好上多少。】 【感受人情的小玫瑰受不了了:“你怎么更难过了?”】 【“你的心像荒原,让花难受。——难道你给自己选的身体,都是沙漠里的植物吗?”】 【见你还在翻翻找找,仁路不信邪地把手指在你身边移动。】 【凑过来——枯萎,离开——盛开。】 【过了一会儿,少年没有了动静。】 【你以为他是玩腻了,没有放在心上。】 【在你翻到第四遍的同时,突然间,一朵明黄色的玫瑰花出现在了你的眼前!】 【你一转身,看到缺了一片花瓣的大桃花脸:“还是原形舒服,同类面前就是好——给你一朵金色的,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下一瞬间,明黄色的玫瑰也枯萎了。】 【仁路:???!!!】 【仁路转过头,不再理你了。】 现实里,看着文字的柳玉楼,嘴角却是勾了勾! 炸毛的桃子边上,新添了一幅画像。 明艳的小玫瑰花,插在树干上,上面顶着一颗桃花脑袋。 如此的鲜活。 可是,就在落笔的一瞬间,法式说过的话,同样一闪而过。 [诡异,是没有感情的。] [没有感情的。] [没有的。] ——如果让它们知道,自己不是同族。 柳玉楼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容易炸毛的暴躁长辈,明艳的金红玫瑰。 ——都是假的,都是建立在,她是[三月桃]的基础上。 但她自己知道。 她,是个人。 柳玉楼的思维很快,得了不知名草药汁后,更是提升了不少。 因此,几乎就在一瞬间,那一点点微不可察的笑意,也就完全消散了。 连带着[三月桃]们的画像一起,滑向了更深的深渊。 心上的荒原。 …… 【你用老头家的水缸,给仁路浇了点水。】 【仁路一边说着“不要靠近!要枯萎了!”,一边享受地舒展了枝叶。】 【让你有一种,自己真在养花的错觉。】 【当然,你知道,这花是致命的。】 【你很快翻找完了第五遍,没有找到离开大雾的线索,也没有找出,之前打断仁路发言的声音,来自哪里。】 【找的烦躁时,你甚至取出了[蕉叶联],这一次,把使用对象换成了珠娘。】 【理所当然的,使用失败了。】 【但你本就不抱期望,只是借着蕉叶联,试探出了珠娘的所在地。】 【珠娘所在地:终南山。】 【你问了一句仁路,终南山在哪里。】 【仁路用一种路痴的眼光看着你,傻了吧唧的。】 【你放弃了问他。】 【可是,突然间。】 【你们又听到了一声震天的声响!】 【仁路花蕊摇晃了一下,感知之后,突然脸色大变:“不好,快跑!”】 【他一个转身,变成了人形,拉着你就跑出了房门:“快跑快跑!”】 【“怎么了?”你撑着[伞],问。】 【“好多,好多,好多的虫子,跑过来了!”仁路连着用了三个“好多”,“会被吃掉!被啃光!只能用人形快跑!”】 【虫子?条桑村环境工作做得很到位,比起其他村庄算是干净的,哪里来的虫子?】 【你终于想到了什么。】 【是蚕。】 【你回头望去,大量的、密密麻麻的蚕突然暴动,正从大棚里涌出来!】 【——你想起了周大米对心上人的形容。】 【[冬十九]白白的,想象不出,如果身上挂满了蚕,该有多好看。】 【你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阵恶寒!】 【九十岁的老头,到底在“茧房”,做了什么?】 【生死由人的蚕,被夺走了心血凝成的丝、甚至命,都不会反抗!】 【怎么会突然暴动?】 【你们快要跑进大雾!】 【可是你的脚,突然停住了!】 【仁路:“快跑呀!”】 【雾里,有[雾诡]的。】 【首先,你打不过。】 【其次,[雾诡]好像并不攻击[三月桃]。】 【[雾诡]一找上门,暴露身份的时刻,就是你vs[雾诡]+仁路!】 【你停住了脚。】 【“我的身躯,用的是,[向阳花]。”你血色的瞳孔,透过纱带,直视着小[三月桃]的眼睛,“一生别无所求,只好阳光。吸入迷雾,会死的。”】 【小玫瑰停住了。】 【它没注意到,在你说的时刻,你的手紧握在[伞]上。】 【蓄势待发!】 【你在期待着,他回应你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你在“消灭诡异”和“放过这一只”间,犹豫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松开了[伞],说:“不用管我了。你先跑吧。”】 【“你,你……”仁路看了你一眼,犹豫不到瞬间,一跺脚,转身就跑!】 柳玉楼停顿一会儿,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 ——看,诡异就是这样的,不会有感情的。 别说诡异,换了有情的人,也会这样。 ——消灭诡异,消除诡域,让诡域增加的速度,抵不过消减的速度。 从而消散浓雾,现出诡城,找到齐玉卿曾提到的、世界的“出口”。 ——才是她柳玉楼的路。 放跑诡异? 模拟里的她,果然还是会心软啊。 【你在原地停顿了两秒。】 【也好,这只[三月桃],就像莫名其妙地来一样,莫名其妙地去了。】 【他给你一片花瓣,你放他一马,两不相欠,也好。】 【可是你的心里,为什么会有一朵枯萎的黄玫瑰呢?】 第209章 [蚕月条桑]17:虫潮里的逆行者(不要在吃饭时看啊) 【你转身,背靠浓雾,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虫潮。】 【一只爬得最快的蚕,已经到了你的脚边!】 【你一脚踩死了它。】 【——笨鸟先飞早入林。】 【——林木说,卷你个头,食堂没开呢。】 【你踩死了一只蚕,两只蚕,三只蚕。】 【但是,一只又一只,更多的蚕,正像黑暗的潮水一样涌来!】 【在被蚕群包围前,你沿着被浓雾划分的村边,快速走过!】 【村民们,赫然也被困在蚕群之中!】 【你大致扫了一眼。】 【几个半大孩子,跑得快些,还没有陷入虫潮。】 【他们或踩或打,正在消灭着蚕。】 【你甚至看到了周茧盛,他正拿着一个苍蝇拍子,手一动,拍子一落,就是一张蚕饼!】 【可是更多的蚕,很快就把蚕饼啃食殆尽!】 【蚕饼越来越多,吃的速度赶不上被打死的速度,后面的蚕就碾压着同类的尸体,一拥而上!】 【当然,敢打的还是少数。你看到不少村民四处奔逃,尖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蚕群啃食,爬动,吸吮,奔跑!】 【茧盛的额头布满了汗珠,半大孩子们也很快累得筋疲力尽。】 【在无边无际的虫潮之中,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很快,就有人体力不支,落后一步,被淹没在了蚕群中。】 【他的耳、鼻、喉、眼上,很快挂满了白胖的蚕!】 【难能生还。】 【就算有几个逃出来的村民,面对无边无际的浓雾,也驻足了。】 【——那里面,可是有着[雾诡]的!】 【随着生人越来越多,[雾诡]们被吸引到了村庄边缘。】 【“啪嗒”一声,你的头顶湿了。】 【雾气加重,凝雾成雨,大滴的水在你们头上滴落,像是[雾诡]的口水!】 【你擦干净水,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随着你在村子边绕着,你发现,居然有人不但不逃,还伫立在虫潮之中大声祈祷!】 【他们任由虫子爬过自己的身体,双手虔诚地合十,甚至还跪下来,方便虫子爬过自己的脊柱、头顶。】 【你听力极好,硬是在蚕群爬过的梭梭声里,听出来了他们的祈祷语!】 【“伟大的蚕花娘娘,是谁冒犯了您?是哪个不长眼的冒犯了您,导致您在冬天,唤醒了您的子孙?”】 【“是魔性深重、枉造杀孽的白猎户?还是怪模怪样、不敢见人的白家小魔种?难道说,是那个黑纱蒙眼的生人么?”】 【“请您告诉我们!我们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杀掉一切不敬之人!”】 【他们跪拜在地,祈求着神明。】 【他们明知道是诡异的,神明。】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纱之下,柳玉楼不禁笑出了声。 ——以诡为神,骗骗自己就完了,真到了诡异面前,还是得靠自己! 这一声笑,吓得周大米又一激灵。她把汤碗往这边一推:“大人,您要尝尝这病蚕卵么?包脆的。” 柳玉楼这才知道,蓝绿色汤里漂浮的,不是芝麻。 是蚕卵。 笑意凝固了。 ——真是可笑,如果能做点什么……如果能…… 她的手指,摩挲了一下[伞]面。 模拟器的那句,[藏住你的志向],有足足三个叹号! 柳玉楼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蚕群涌动,吞没了这群,信奉着它们的,敬神者。】 【你挥着[伞],向茧房的方向靠近。】 【出乎意料的是,越往中心走,蚕越多!】 【可是蚕越多,人反而越多!】 【这很不正常,要知道,趋利避害、保全自身,是生物的本能!】 【你看到了村里八成以上的劳动力。甚至还有屯屯娘、村长六婶子!】 【他们有的已经窒息死了,有的还在痛苦地挣扎着。大多数死者死不瞑目,嘴里爬满了蚕,堵住了他们的最后呐喊。看得出来,临死前的那一刻,他们是多么的恐惧绝望!】 【蚕,在他们的身上爬进爬出。】 【可是他们,有的人的方向,不是朝着雾气弥漫的村口,而是朝着身后的茧房,至死不回头!】 【你突然之间,明白了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茧房这边的人最多,为什么,有的人愿意违背自己求生的本能,忍着恶心的触感,至死不回头。】 【可以想象,蚕潮的爆发,是渐进的。】 【最开始,只是一两只,三四十,五六十只。】 【看到它们爬出来,蚕民们大多先是惊讶,而不是恐惧。】 【他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休眠的季节,蚕却都自己孵化出来,在这里受冻。】 【那可是他们精心挑选了一年的好蚕种!】 【也是来年的生机所在!】 【比起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们更担心蚕。】 【他们伸出手来,想把蚕送回茧房。】 【开始是捧,然后是抓,后来是抱。】 【手里拿不下了,就放在胳膊上、肩膀上、腿上、腰上。】 【甚至有蚕,钻进了他们的身体里,但他们不怕这个,也不能怕这个!】 【毕竟,从没听说过蚕,吃人的!】 【顶多被咬上两口,咬上两口又怎么了呢?】 【自己一条贱命,无所谓。但是,金贵的蚕,可是关乎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啊!】 【走在路上,他们还得小心避让,给蚕让出蚕道。】 【如果踩死了蚕花娘娘,是要被蚕花娘娘报复的!来年挣不到钱,怎么交税,怎么买足一家人的口粮?】 【他们怀里抱着一大团,身上挂着一大堆,脚下跌跌撞撞地避让着,一路在虫潮中逆行。】 【可是随着他们逐渐靠近茧房,他们傻眼了。】 【因为远远超过卵的数量的蚕,正从茧房里头涌出来!】 【越是心急,越是靠近茧房,就越能感受到蚕的数量!】 【他们这才发觉不对,又想退出来。可是原本轻松的腿,却像压了千钧一样沉重!】 【蚕民们这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蚕,压在了白色的蠕动海洋之中!】 【可他们光顾着把“宝贝”、“蚕花娘娘”送回去,觉得累了、沉了也不敢说,只以为是走久了。】 【生活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泥潭!】 第210章 [蚕月条桑]18:虫子与树 【你的[伞]上、[红绫]上,挂满了蚕。它们密密麻麻地蠕动着,挣扎着,又被你一一踩死。】 【你在茧房这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九十岁老头。】 【如果说外面只是白色的潮水,那么茧房内部,就是完全的白色固体了!】 【细看之下,全是蚕!】 【你拿起桑树棍,尝试突围,但是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你无法进入茧房。】 【万幸的是,你没有在尸体中看到屯屯家五个孩子。】 【你退至村边,看到了崩溃的周茧盛。少年正挥动着手里布满粘液的苍蝇拍:“啊啊走开啊!”】 【前有蚕群,后有浓雾,你们被困住了!】 【你想到了中二的宅女白苓,刚刚,你没有看到她和她标志性的斗笠。】 【你捏碎了[灵桑叶]!】 【翠绿色的叶子破碎,好像没有任何反应。】 【可是下一瞬间,村里的所有桑树,都呼啦啦地响了起来!】 【狂风平地起!】 【大雾短暂地稀释了,流着口水的雾诡,尖叫着被风推开!】 【大量的蚕,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被风卷走。它们引以为傲的吸附力,在狂风之中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像是呼应一般,你感受到了巨风扑面而来!】 【你的僧衣,在狂风之下呼啦作响。蒙眼的黑纱被解散、吹开,露出了那双血色的瞳孔!】 【你把撑开的[伞]挡到身前,顶住了被风吹来的虫子们。】 【周茧盛一个激灵,窜到了你的伞里。他看着你,刚要道谢,却愣住了:“你的眼睛……”】 【你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解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他好像自己构造了一个悲惨故事,误以为你得了什么恶疾,连忙道歉。】 【随着话音,周茧盛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一块布条,递了过来:“给你个新的,遮住吧。”】 【你没有解释,也没有接。】 【少年只以为你是害羞,忘了刚刚的狼狈,得意道:“收着吧,不用还!我周茧盛,可是十里八乡的孩子王!”】 【你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实情:“它刚刚,沾过蚕。”】 【周茧盛:???】 【少年默默把布条收了回去。】 【风口的蚕被吹得差不多了,你从伞后探出头,想看看狂风中的“灵”,到底是何方神圣!】 【却看到,更多的蚕抱在一起,像一张张毯子一样,粘在桑树上、地上,竟然抵挡住了狂风!】 【上面的刚被吹走,就有更多的补上!】 【似乎是知道风是怎么来的,大量的蚕,正边躲着风,边啃食着桑树的树干!】 【一棵棵桑树倒下,而风,似乎在逐渐减弱!】 【有虫被砸死了,但是更多的,却是趁着风势渐弱,进一步稳固了身形!】 【你皱眉,看了一眼手里破损的荧光叶子。】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灵”,就这点手段?】 【就在你产生这个疑问的下一瞬间。】 【浓雾散去,灵风山现世,山上传来轰隆隆的一声巨响!】 【你只一看,头皮发麻,立刻拉着周茧盛,往旁边就是一滚!】 【“你干嘛?”少年被你弄痛了,刚要开口,却突然“呀!”的一声。】 【一根巨大的、三人合臂才能抱住的桑木,正从你们刚刚站立的地方滚过!】 【而更多的粗大桑木紧随其后,借着山势俯冲下来,冲入了虫群!】 【大量的蚕被带飞、碾碎,看到蚕们的惨状,剩下的、大多有理智的村民顾不得可能触怒“蚕花娘娘”,开始大声欢呼起来!】 【“是‘灵’大人出手了!”】 【“‘灵大人’无所不能,象征着无尽的财富!如果没有灵大人,我们吃什么,穿什么,又拿什么给官家?”】 【你发现,这些人就是把对“蚕花娘娘”的说辞,变了一个名字,套在那“灵”身上。】 【而叫嚣的最厉害的,赫然是之前蚕花娘娘的信徒。 这位比较机灵,之前就一边夸着蚕花娘娘,一边远离,才幸免于难:“我之前就觉得白姑娘说得对,‘灵’大人才是对的,蚕诡背信弃义,忘了是谁给它们提供吃穿!”】 【然而,就像“蚕花娘娘”一样,“灵”同样没有管这群村民!】 【也许,在树的眼里,人也不过是另一种虫子而已。】 【一根根百年桑木滚落,有躲闪不及的村民,和那些被带飞的蚕一样,被桑木重击、碾压,吐出几大口血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周茧盛感谢了你的救命之恩,并扭捏着拿出了一条新的、白色的纱带。】 【上面,还带着少年的体温。】 【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可他不怕你的红瞳,只是小声道:“里衣。”】 【“没,没沾过虫子的!”】 【你想象了一下瞳色暴露的后果,还是接过来了。】 【你二人在巨木间躲闪,而条桑村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大量桑树木料做的房子,像是保龄球一般应声而倒!】 【一声声惨叫,从房子内部传了出来。】 【“五斤婶!七大叔!”】 【看着躲在房里、活下来的亲朋们一一殉难,周茧盛眼睛都红了!】 【少年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离开了你和温暖的伞下,毅然决然地冲进了巨木的洪流中!】 【你看着他拼尽全力,左躲右闪,险些被巨木砸到,才终于冲到了最近的房屋前!】 【你没有再看。】 【因为以你的眼力,透过迷雾,可以看到更多的巨木,正从灵风山上滚下,把整个条桑村包裹在内!】 【整个条桑村,眼看着就要被夷为平地!】 【你已经预见了条桑村的结局。】 【没有人能抵挡,哪怕是灵活的你!】 【无论是虫子,还是树,显而易见,都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第211章 [蚕月条桑]19:生物学家(圆滚滚的鸡蛋加更) 【你退至了浓雾边缘。】 【你犹豫了一下:浓雾之中,是有[雾诡]的!】 【但是,眼前的桑树木、蚕群,似乎更加迫在眉睫!】 【就在你决定进入的瞬间,只觉腰肢骤然受力!】 【身上的僧衣被刺破,露出了底下的棉花!】 【五根带着刺的花枝缠住了你的腰,一把把你拉入了浓雾之中!】 【你撑开了[伞],一拳挥出——】 【“是你?”】 【若非你及时收了力,差点把小玫瑰花干碎!】 【仁路委委屈屈,看着自己被打弯的花枝,险些落泪:“我抓来了养花的人类大师,不仅会保养向阳花,其他花也很会养!”】 【的确如此,还没看全被它抓来的人,你就先看到了那人手里的一盏灯笼。】 【灯笼之中,一枚干枯的心脏,正像没有老去一样跳动。而方圆几米的浓雾,就在这心脏的鼓动间散去!】 【你看到了不知道是被你,还是被这个人引来的[雾诡]。】 【它们咆哮着,舞动着,可是因为这盏灯的存在,都不敢靠近。】 【而提着灯笼的人,一身藏蓝。】 【眉斜飞云,眼蕴寒星。中堂饱满,长须如墨。】 【就算不看那不凡的心脏灯,这个人也像是富贵子弟!】 【来人拿出了一块[何以识]碎片。】 【[何以识]碎片识别到你身上的诡异气息,变红了!】 柳玉楼了然。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同福客栈的乙等房客,会笃定她是诡异! [何以识]的碎片,明显比[何以识]水,要敏感! [何以识水]判定的绿色。 可更敏感的碎片,识别出了她身上的诡异气息,变红了! 【你被[端阳]锁定了!】 ……端阳? 这个仁路带来的“生物大师”,疑似贵族子弟的男子,叫端阳么? 【你感知到了一种正大光明的威压。】 【你有一种直觉:邪念起,端阳动,你就会连带着邪念一起,被无情斩杀!】 【你看了一眼仁路,它似乎也感知到了[端阳]的存在,颤抖了一下:“虽然这只人身边热热的,但你别害怕!我已经把他控制住了!”】 【你看着不明觉厉的仁路,深刻觉得。】 【——不是它抓住了人类,而是它被人类抓住了。】 【话虽如此,小[三月桃]愿意冒着被抓住的风险来救你,你还是有点感动。】 【你还没有说什么,就看到[端阳]另一只手里,正宝贝一样捧着一个熟悉的——】 【榴莲皮!】 【你:???】 【虽然你白纱蒙眼,富贵[端阳]还是一瞬间读出了你的诧异。】 【他一下子激动起来:“果然是你!”】 【接着,他从腰间摘下了一大串“大眼果”,递了过来:“你是不是吃下这种野果,就能吐出别的物种皮?”】 【“你再示范一下,如果真的可以做到,不管你是诡是人,我都带你走出这片雾!”】 大雾之中,除了[蚕花娘娘]、[冬十九],又多了别的存在! 柳玉楼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现在还看不到浓雾,但是夜色,已经模糊! [蚕花娘娘],是诡,不安好心。 [冬十九],是人,但是在雾中自身难保。 [端阳],是人,能自由穿行在大雾中。 但是,他本身就很危险,形迹无踪,还看上了天赋[猴王]! 【你选择:】 【1.吃下葡萄】 【2.把葡萄丢他脸上】 【你估量了一下眼前人的战力,目光停在了那盏心脏灯上。】 【你猜测,他有更多的诡异物品,贸然打起来,自己未必能讨得了好。】 【你接过葡萄,丢了一枚给小穷诡,确认无误后,自己吃了下去。】 【[端阳]很有兴致地,看你把葡萄喂给空气。】 【“这是传说中的穷诡么?你能看到?”他提着心脏灯凑上来,“帮我看看,我身边有几只穷诡?”】 【你看了一眼他的身侧,什么也没有。】 【你只能看到自己绑定的三只穷诡。】 【你咳嗽两声,在他远离之前,往他脸上吐出了一块西瓜皮。】 【没关系,猴子就是这样的。猴子不用打工,不用在意人际关系,只要抢人的食物,再往人身上吐皮就行。】 【[端阳]:……】 【他不像其他富贵子弟,不但不怒,反而激动了起来:“你果然能发现新的物种!虽然没有种子,但确定了外表,已经是一大步!——太有用了,你放心,我一定保你安然无恙地过了这山!”】 【[端阳]取消了对你的锁定!】 【话音刚落,他把鞋子一脱!】 【他念了一些咒语,转眼之间,只见那双三色锦履突然变大,然后成了一艘小舟!】 【“上来!”】 【[端阳]一边招呼,一边把“心灯”往上面一丢。然后一把提起了,第一次见到西瓜皮、正在比对能不能穿身上的小[三月桃]!】 【仁路在“喂,是我抓住你,不要放肆!”的抗议中,被丢到了锦履上。】 【你稍一犹豫,他的手又向你袭来!】 【你一个闪身避过!】 【“咦,山野花妖,居然和我的三成速度不相上下?”[端阳]啧啧两声,一把把你提起,“反应力不错,那也得上来!”】 【你根本反抗不得!】 这个[端阳]…… 果然是太危险了! 还得找其他出去的路,把这个安排在下策! 【你庆幸了一下没有和他起冲突,看了一眼身下的锦履。】 【藏蓝、正红、明黄色交织,富丽堂皇,让它乍一看,不像鞋子,反而像是马车!】 【你好奇地拿[伞]戳了一下。】 【[端阳]只以为你这只小花妖没见过世面,被你逗笑了。他大笑一声“千里快哉风!”,便见周身雾气被推开,风速骤然加快,锦履像是游艇一般腾空而行!】 【你一使劲,[伞]把脚下锦履戳出了一个洞。】 【亲眼看到这个洞是怎么出现的[端阳]:……】 【你被[端阳]锁定了!】 第212章 蚕月条桑20:[同心灯],[端阳]剑 【你才注意到,[端阳]身上,挂着一把断剑。】 【公子王孙,身上的佩剑,居然是断的。】 【你多看了两眼。】 【[端阳]踩了踩锦履,软软的鞋底颤了颤,震动传到了你这边。】 【那个洞,就更加显眼。】 【在男子谴责的目光中,你咳嗽一声:“意外。我也没想到,这鞋空有汽车的时速,却没有汽车稳定。”】 【“‘气车’是什么?”】 【你没想到的是,回答你的不是[端阳],而是一个你从未听过的声音!】 【“‘气车’是什么?驾驭云气的马车么?”】 【见你没有回答,它又问了一遍。你这才确定了,刚刚发出声音的,就是脚底下的鞋子!】 【而你,刚刚还把人家戳了一个洞!】 【你默默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是我家乡的代步工具,差不多每三户就有一辆。”】 【“每三户,有一辆?”仁路、[端阳]和锦履异口同声。】 【首先发问的是[端阳]:“你是说,每三十人,就能有一个这么快的马车?”】 【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大离大部分家庭是十人的大家庭,所以,连富贵的[端阳],都以为三户有三十人。】 【“和这个鞋子一样快?”这是震惊的小[三月桃],“你长在哪里的?那里的同族,出行这么方便吗?”】 【“又快又坚固?”锦履不干了,一边被驱使着快跑,一边上下抖动着发癫,“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是超厉害的[橙]级,不可能有东西又比我快,又坚固,又那么常见的!”】 【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给他们解释。】 【仁路靠近了你,想问个清楚。可就在下一秒,他一个弹跳起步,跑到了鞋头:“你更难过了!我本体都要蔫了!!!可恶啊!”】 【你沉默了一会儿。】 【真是敏感的小玫瑰呢。】 【[端阳]见你不想说,好心地递过来一串葡萄:“吃点吧,甜的,开心。”】 【你仅剩的理智辨认了一下这是葡萄(大眼果)没错,就把它一个个,机械性地扒到了嘴里 。】 【当葡萄的清香气息终于唤醒了你时,你看到满鞋的梨皮、山竹皮、龙眼皮、荔枝皮。】 【“这么多新的物种!——多吃点,多吃!!!”[端阳]一边笑一边给你塞葡萄,还把这些皮分类堆起来,“大喜,千里快哉风!”】 【锦履发出沉闷的声音:“速度,快不起来了,太沉了。”】 【仁路从果皮堆里冒出来,试图摇晃你,又被[端阳]按了回去。它只能警告着你:“别吐了别吐了,哪怕咱们是草木,结太多果子,也会伤身的!”】 【你好像丢了魂一样,自然也就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对着葡萄,你只干了两件事。】 【吃掉。】 【呵tui——】 【呸。】 柳玉楼:? 你再模仿一个这个音效试试呢? 【是[猴王]干的,器器冤枉啊!】 模拟器很快恢复了正经: 【等你回过神来时。】 【你站在一堆西瓜皮中,陷入了沉思。】 【见你不吃了,[端阳]终于高抬贵手,仁路得以跑到你的身旁:“你到底在自己身上拼了多少个草木啊,上限不是只有三个么?难道多几个,才是对的?”】 【他绕着你转了几圈,啧啧道:“拼了这么多种,难怪这么聪明!——诶,你心情好点啦?我不会蔫了!”】 【小玫瑰伸出手指,十朵玫瑰死了九个。】 【但他还是很激动:“活了一个,活了一个!”】 【你没管莫名兴奋的小玫瑰,看着正清点果皮的[端阳],默默取消了[猴王(紫)]。】 【就在你停止吃葡萄的不久。】 【就在锦履带着你们,快要冲出二十里浓雾的刹那。】 【你突然看到,两旁的树林里,起了几道冲天的红光。】 【“这是什么花?”小[三月桃]被吸引了,“还怪好看的。”】 【“不好!”[端阳]却是脸色一变,“[端阳]!”】 【这人怎么叫自己的名字?】 【随着他一声呼唤,剑声铮铮!】 【下一瞬间,他腰间的那把断剑,发出了一声厚重的回音!】 【锦履被逼停,长须男子赤足站在飞舟上,拔出了那把断剑!】 【剑出鞘的那一刻,竟有一种厚重光芒,好似要决云雾,开青天!】 【哪怕,是一把断剑!】 【“[端阳],且随我看看,来者是何方妖孽!”[端阳]一踩锦履,“敢不让我们出?那就休怪我们回头!”】 【“千里,快哉风!”】 【随着他一声怒喝,锦履舟折返,你终于明白了,那把断剑的名字,才是[端阳]。】 【你沉默了。】 【你看了看真的[端阳]·剑,又看了看假的“端阳”·人。】 【你的视线,略过水果皮。】 【你决定,暂时用“狂热的生物学家”,代称长须男子。】 【“生物学家”紧握断剑,锦履如飞梭,凌空而起!】 【当你们飞到灵风山半山腰的高度时,终于发现了红光的来源——正是一个个[丰年柱]!】 【它们排布错落,红光起,浓雾随,遮掩了它们的痕迹。】 【除了最开始的一瞬间,后面再看,只会以为是雾气!】 【而它们交织在半空,竟然成了一个错落的(?)字!】 【注:本字并非人类通用语,已为您进行同义字替换。】 【一个巨大的“开”字,在上面凝结!】 【而这个“开”字,只差一笔了!】 【虽然还是一个未完成的字符,你却从中感到了一种心悸感。】 【你总觉得,如果它真的完成,会有非常不好的东西从灵风山里面爬出来!】 会是……那个“灵”么? 【关键时刻,生物学家丢掉了榴莲皮,把之前的心脏灯笼朝着满天雾气一扔,一剑斩出!】 【“[同心灯],[端阳]剑,且助我,开青天!”】 【烛火之中,心脏燃烧!】 【断剑、飞舟(飞鞋)紧随其后,剑光所至,[丰年柱]应声而倒!】 【你扒着鞋沿,认真观察了一下断裂的[丰年柱]。】 【当真是同周大米说的,就是红色带子,绕着桑树——不,那不是桑树!】 【你看到树的断口处,年轮之中,渗出了血液!】 【一层一层的年轮,一层一层的血。看上去,就像是——】 【这么可怕的东西,为什么你脑子里会想到树莓千层年轮蛋糕?!】 【你是真饿了。】 柳玉楼:……?很好,好完美的精神状态。 [冬十九],不愧是[三江台]的人,他的直觉是对的! 这个[丰年柱],果然有问题! 第213章 [蚕月条桑]21:天下幸运共八斗,我独占 【随着[丰年柱]的倒塌,缺失一笔的“开”字,被生生打散!】 【而随着“开”字溃散,奇怪的召唤仪式似乎被迫停止了!】 【生物学家长吁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胡子,把[端阳]插回了剑鞘之中。】 【下一秒,他驾驶着锦履,转身就跑!】 【仁路:???】 【刚刚的突击太快,锦履飞得像一道闪电。】 【倒霉的小三月桃,从来没坐过车,吐得稀里哗啦,绿色的汁液流了一鞋。】 【而现在,锦履正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向外逃生!】 【生物学家边念着“千里快哉风”,边心疼地把一些沉重的果皮往下丢:“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一边,他还不忘照顾你和[三月桃]两个濒危物种:“再忍一忍,等过了这一片……”】 【单纯的仁路,就在他“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忽悠中,吐得昏天黑地!】 【飞鞋光速路过条桑村,你抽空往下一看,宁静的小村落已经成了废墟。满地都是白花花的蚕尸、圆木,看得出来,双方经历了好一场大战!】 【飞舟光速飞过。】 【快要到了浓雾边缘的时候,一个头戴斗笠的少女突然从树上跌落,却是挡住了你们的去路!】 【是白苓!】 柳玉楼双眼一亮:莫非这个白苓,也有在雾中穿行的方法么? 【飞舟,说是飞舟,实际就是生物学家的鞋。鞋子着地,天经地义。因此,除了刚刚升上半山腰的那一会儿,你们几乎都是贴地而行的!】 【似乎,升上高空,对这只鞋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任务。】 【贴地走,就要看路!】 【而灵风山附近,多桑树!】 【鞋子的反应速度很快,每次要撞到树,都及时地来一个急转弯,让小[三月桃]又吐一地。】 【然而,不知道怎么,这一次出逃,你们屡屡碰壁,每次要冲出浓雾,都会遇上树!】 【你怀疑白苓沟通了“灵”,移动了桑树的位置,包围了整座山脉!】 【之所以这么怀疑……】 【是因为……】 【眼前。】 【白苓“哎呀”一声,斗笠摇晃,倒在唯一的出口前:“你们撞到我了!”】 柳玉楼:?碰瓷是吧? 【锦履停住了一瞬间。】 【下一刻,你和生物学家同时出手,一个用[伞]打倒了桑树,一个拿起断剑,一下把挡路的少女挑飞!】 【白苓:???】 【下一瞬间,锦履冲出断木——】 【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你回头看去,发现所有的桑树,都朝着你们的方向倒塌!】 【锦履的速度拉到了最快,可是下一秒,地面也向下方陷去!】 【猝不及防之下,锦履“哎呦”一声,把你们甩了出去!】 【生物学家拿出了什么道具,仁路变回了原形,看上去水分都快吐没了。】 【而你,一个翻滚落地,毫发无伤,瞬间撑起了[伞]!】 【可是[伞],并不能抵挡几千斤重的高大桑木!】 【生物学家刚想做点什么,手里的道具却突然失效了!】 【你只来得及听到,他说了两个字:“干扰!”】 【在桑树倒塌带来的巨大阴影里,你被砸死了!】 周大米还在嚼着碗里的病蚕卵,就看到那个黑缎蒙眼的天赋者大人,一下站起了身! “给我介绍一下[茧房]。”天赋者大人说。 周大米不敢怠慢,马上开口:“茧房是蚕宝宝们的摇篮,里面有一排排架子,上面放的蚕纸,纸上是卵。”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两句:“冬天有点麻烦的,每天都要确保有一部分架子晒到阳光。” “不过,现在是过年,有大雾的时刻,只需要点着火炉取暖就行。” [火炉]。 柳玉楼思考了一瞬间,然后问:“如果火炉达到特定温度,蚕会提前孵化吗?” “怎么可能哩!”周大米想也不想地否认,“烧火炉子,要多少钱?养一季蚕花娘娘,又能有多少钱?” “冬天太冷,结出来的茧品质都不好,卖得价更少了!” “哪儿会有人天天往火炉子里添木头,花几倍的钱祸害蚕种?” ——不会有人干,但是,是能做到的。 茧房关乎来年的收成,肯定有人看守,但肯定不会警惕村里的大恩人、九十岁的老头。 虽然说,老头唤醒蚕群、吞噬条桑村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模拟里,这确实发生了! 当然,蚕种的数量突然暴增、性子大变,也都不同寻常!很有可能是老头背后的“蚕花娘娘”,做了什么! 要知道,蚕是很温顺的,如果不是受到刺激,怎么可能突然反噬条桑村呢? 条桑村,至少养了几十年的蚕! 关注这个,并不是她想管条桑村虫子和树的事儿。 而是模拟里,她眼看就要成功离开了,却遇到了据说很难见到的“蚕花娘娘”拦路! 是真那么倒霉,这极小的概率都让她碰上了? 还是说,“蚕花娘娘”,就是在盯着她呢? 实话实说,她觉得盯着她的概率更高。 但柳玉楼对自己的运气,更是多少有些了解! 天下幸运共八斗,她柳玉楼独占。 负二斗。 柳玉楼在心里,默默勾勒出了一条离开条桑村的路。 [尝试避开“问灵”上山。] [如果不幸遇到蚕花,尽量不起冲突地离开。] [如果离开失败,尝试在大雾弥漫前,找到戴着[端阳]的生物学家,借着锦履和心灯,快速冲出迷雾。] [如果没有找到生物学家,尝试从白苓那边,寻找突破口。] 白苓,疑似能在浓雾间行走,但好像和“灵”是一方的,不怀好意。 相比之下,神秘的生物学家,反而更像人一些! 而生物学家看到了她使用[猴王],还捡到了榴莲皮。明显是在某一个时刻,出现在村口的! 可以守株待兔试试! 那么多道具的生物学家,因为看上[猴王]来保护她,却还是离开失败! 明显是“灵”出了手! 还有那个召唤“开”字的组织,在关键时刻干扰! 柳玉楼想了想,给自己立了几条原则: [早点把仁路的花瓣丢掉。] [不在雾气里为任何东西驻足,无论是冬十九,还是小册子。] [远离桑树和[丰年柱]。] 第214章 [蚕月条桑]22: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消耗[真心]三两!】 【当前剩余:[真心]零。】 【抽取天赋中。(60%)】 【抽取完毕,恭喜您没有抽中天赋。】 【你选择了[匣中(绿)]。】 【模拟开始!】 【“‘蚕花娘娘’和‘灵’,是什么关系?”你问。】 【这个问村民,会让村民警惕的问题。】 【果然让周大米卡了壳!】 【她只犹豫了片刻,一口咬定:“敌对。”】 周大米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天赋者大人看了过来! 柳玉楼说:“没事,接着吃你的。” 【她答得斩钉截铁,但是你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之前提到“灵”时,小姑娘可是眼里带着星星,还说感谢“灵”的庇佑!】 【而蚕花娘娘,是蚕民的信仰。】 【如果蚕花和灵真是敌对,作为信徒的村民,对“灵”,怎么可能是这个态度?】 【你凑近她:“真的吗?”】 【她被你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说:“真的!”】 【“哦。”你点点头,在周大米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问,“谁让你这么说的?”】 【“ling大人——”反应过来的周大米一下子意识到了不好,宝贝的饼都不要了,转身就要推门喊人,“她警惕——!”】 【你的反应何其快速,当下一个拉拽,手就把周大米的嘴堵上了!】 【周大米咬了你一口!】 【她牙间,未吞下的蚕肉和蚕卵混合物,粘在了你的手上。】 【你冷笑着解开腰间的红绫,把小姑娘的嘴缠上,然后结结实实地把她绑在了床边。】 【想要警告村人的小姑娘跳动几下,都没能成功挣脱。】 【虽然但是,她成功完成了,自荐枕席。】 【大概是村人对此有些预料,没有人找上门来。】 【哪怕是周大米、周屯屯的娘。】 【——反正你们两个女孩子,又能做什么?没人会想平白无故,得罪天赋者的。】 【半夜无眠。】 【最开始,周大米还想着逃跑,或者预警,一会儿发出呜呜声,一会儿踢两脚墙壁。】 【后来,你听到了她香喷喷的呼噜声。】 【起夜的时候,你顺路给村里的每棵桑树都来了一拳。】 【——“树,就该有个树样!”你冷笑道,“都冬天了,你一个落叶乔木,还留着叶子干什么?”】 【半夜发完疯,你回去了。半梦半醒,勉强休息了剩下半晚。】 【凌晨三点半,你从床上爬起,简单填饱肚子后,路过了白苓的门前。】 【凌 晨 三 点 半。】 【因为不知名原因,你听力极好。只听得白苓在屋子里,发出了一声尖叫:“谁亥时过一会儿就起床啊?啊!”】 【(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声)。】 【门很快开了,戴着斗笠的少女推开门,棉服搭着肚兜,木屐配着披风,整个人有一种淡淡的死感。】 【她有气无力地道:“‘灵’,已经预见了你的来——”】 【“人呢???”】 【不提早起上班的打工宅女有多崩溃,你已经走远。】 柳玉楼摸了摸手中的[伞],坐回床边。 ——“灵”,并不以桑叶为耳目。 在桑叶落尽的情况下,它还是能监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 并且把自己的动向,告知猎户家的白苓! 但是,这个过程,是有延迟的! 至少她走了之后,白苓并不是第一时刻知道。 她还在慢悠悠地念台词,直到出门看到,才发现她不在! “灵”所谓的“预知”,只是个幌子。因为这次模拟里的她,根本就没有打算去问灵! 【你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上,除了[梨园印记]、仁路的小玫瑰花瓣,没有发现异常。】 【你没有找到,“灵”是用什么方式监视你的。】 但是伪装“无所不能”的方式,柳玉楼已经大概猜到了。 也就是借用监视,提前让白苓装神弄鬼! 无论周大米提到的、在背后指使她的人,是“灵”大人,还是“苓”大人。 她都接到了,要给柳玉楼讲进山方式的任务! 整个“灵”的一方,都在给柳玉楼树立一个观念: 进山,必须问“灵”才行! 【你绕了小半圈,确定白苓没有跟上来。】 【看着近在咫尺,又不对你开放的山。】 【你沉默了一会儿。】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周茧盛扭捏着不告诉你进山的方法。】 【确定了四周没人,你在三只小穷诡震惊的目光里趴下,一弓,一伸,一弓,一伸地向前阴暗爬行!】 【阴冷的地面上,冬风呼呼地刮着。】 【你的脸上,毫无表情。】 【动作,毫不停歇。】 【一屈,一伸,一屈,一伸。】 【不行,太好笑了。好心的模拟器给你发来了一张截图:】 【(柳玉楼厌世脸学虫几爬行图)。】 柳玉楼:? 周大米不知道,为什么天赋者大人突然捏碎了床头的木栏杆。 “没事。”柳玉楼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模拟器提供的画面上,她柳玉楼面无表情地爬行,身后三只小穷诡笑得打滚儿,还有一个在学她爬,疑似“再见”。 柳玉楼看了一眼在墙上挂着的三只小穷诡们,把它们摘了下来,当弹球一样,挨个暴揍了一顿。 三只小穷诡:??? “老,老大威武。”“我去”夸赞道。 看着天赋者大人面无表情打空气的周大米:??? 茧盛哥说得对,天赋者大人,可能真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天残。 第215章 蚕月条桑23:【而我是一个好惨的器器】 柳玉楼暴打一顿弹球,只觉得心里的郁气也发散了不少! 如果能暴打一顿模拟器,就更好了! 模拟器:??? 【器器好惨!好惨一器器!】 忽略模拟器的卖惨,柳玉楼又看了一眼那张截图,突然间,眼神一凝! 却原来,在她爬行的瞬间,截图之中,后背上,居然闪过一抹银光! 若非模拟里的她在进行这么一个抽象的姿势,若非模拟器偶然笑抽了发来的截图,根本不可能发现! 柳玉楼看了一眼,疑似被“灵”派来监视她的周大米。 她一个闪身,一把把周大米的头按进见底的汤碗里,然后解开了最外层的僧衣! 僧衣轻飘飘地飘落到地上,又被她一把捡起来。在背后,最隐蔽的地方,果然发现了一只银丝蚕! 解开的那一瞬间,原本安安静静的银丝蚕突然快速扭动起来,按都按不住,就像是早上的闹钟一样! 柳玉楼一把,把银丝蚕贴在周大米身后。 那挣扎的蚕就像找到了目标,突然安静了! 它不像其他蚕那样爬行,而是呆在原地。周大米向左,它就向左。向右,它就向右。周大米发出“呜呜”声,它的小口器也一张一合的。 动作之同步,就像是—— 一个监视器! 可是模拟里的她,还不知道这点! 模拟器,给我出选项啊,快出! ——周大米“唔”了两声就不挣扎了。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天赋者大人突然把她按进了碗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天赋者大人的手好像小了一点。 柳玉楼按完之后,奉命接着按住周大米的三只小穷诡:“嘻嘻!” “你好”动了歪心思,试图舔舔周大米的财富智慧。但它晃了晃,敲了敲,发现,是空的。 自己的主人,特别好吃,但是上了锁。 主人赏的食物,是空果。 三只小穷诡气得发抖,给周大米脑袋来了个按摩:“邦邦邦邦!咚咚咚咚!” 周大米:??? 没关系,天赋者大人是个半疯,没关系。 柳玉楼穿好僧衣,把手换了回去,才松开按住周大米脑袋的手:“没什么,让你吃快点。” 毫无察觉的周大米:……您开心就好咯。 【你快速爬行,真的抵达了[灵风山]!】 【在你抵达的那一瞬间,你一个跳跃而起,把三只嘲笑、模仿你的小穷诡暴打了一顿!】 【三只小穷诡的哭声里,你快速在山林间穿行。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灵”的庇护,这一次,[灵风山]向你展露了真实的一面!】 【的确,山上没有猛兽,也没有寻常诡异。】 【但是,诡异世界的其他生物,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看到一只牛形生物,一下顶倒桑树,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了树干。】 【还有大量的[马鹿],这种灵风山特有的物种,头是鹿脸,身子是马身,正在来回地跳跃。】 【你尽量避开了这些动物,抽空把小[三月桃]仁路的玫瑰花瓣,随便放到了一棵树上。】 【你离开了。】 【相似的山里,你看不出太多不同。】 【直到眼前,又一次出现了白衣面具女子!】 【“冬日寒凉,你怎么一个人……”】 提前了半个小时,还是被锁定了么?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柳玉楼微微皱眉。 【她话还未说完,你一个闪身,窜到了最近的[丰年柱]上!】 【你很清楚,自己的速度快不过“蚕花娘娘”。】 【但是你的爬树技巧,满分!】 柳玉楼默默点了下一步。 ——上一轮模拟,“灵”出手留下了他们。 而灵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动手,很大可能是怕召唤[开]字的事情暴露! 因此,不得不出手! 哪怕要对上[端阳]剑、[同心灯]、生物学家! 生物学家有多强? 柳玉楼不知道。 生物学家曾说,柳玉楼现在的全部武力,也就是他的三成! 这句话可能是假的,但是他身上千奇百怪的道具,数量不下蜉蝣! 柳玉楼至今还记得,模拟里被蜉蝣“百宝箱”支配的恐惧! 她的第一个紫色天赋,飞行类的[纸鸢],根本逃不过他的罗网!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世界真是游戏,生物学家就是那种氪金玩家。 为了不对上道具重重、非富即贵的氪金玩家,召唤[开]字的人甚至做足了准备,干扰了当时的诡异物品! 很有可能,锦履翻车,把他们甩出去,不是因为地陷,而是因为干扰! 柳玉楼甚至怀疑,哪怕是面对模拟里的危难情况,哪怕诡异物品都被干扰,她和仁路都被巨木砸死了,生物学家也不会死! ——当然,现实里没有[猴王(紫)]的她,怎么抱到氪金玩家的大腿,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柳玉楼讨厌这种不受控的事情,所以,如果可以,她不会考虑这条线! 而如果用其他方式离开…… 灵风山路,是最好走的。 但是灵风山,又有“灵”和“蚕花”,时不时跳出来拦路。 ——“灵”,和召唤[开]字的势力,很大可能是一伙的。 ——而[丰年柱],明显与召唤仪式有关。 甚至柳玉楼怀疑,条桑村本身,就是祭品之一! 时间上,太巧了! 无论是蚕花娘娘有意挑起争端,宁愿和自己的宿敌联手,屠杀条桑村的村民。 还是蚕花娘娘被激怒,打算给自己的信徒们一个教训,却被“灵”钻了空子。 条桑村灭,[开]字出现,是模拟里的事实! 村民们不知道,自己树立的、祈求丰年的装饰物,却让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年! 这个时间点,和这个[丰年柱],明显都对召唤仪式很重要! 那么,第二个敌人,“蚕花娘娘”的立场,也就可以试探一下了! 第216章 蚕月条桑24:以一己之力拉低全省树木高度的人 ——“蚕花”要么变成蚕,要么,变成面具女子。 柳玉楼,对自己的爬树水平,很有信心。 要知道,在没有超凡力量的现代社会,她都能爬上三十米高的白桦树! 她的小学老师,每天最大的恐惧,就是。 柳玉楼怎么不见了?柳玉楼怎么又不见了? 带着全班,找遍全校,包括男厕所,没有。 直到一抬头,看见小姑娘正在高高的白桦树上,与十层高的教学楼平齐。 小学老师,眼前一黑。 ——柳玉楼,一个以一己之力,拉低全省树木高度的人。 弄掉了好几个书记,让整个省,连着上了一周的安全教育课。 柳玉楼知道,自己选好的树,正常人是很难爬上去的。 即使换成诡异世界,也是如此。 原先可能不行,但,得了大[三月桃]救治的她,体力不会弱于人! 说起来,救她的[三月桃]、暴躁的长辈,是哪个? 柳玉楼默默按下了这个问题。 ——她选好的树,蚕花如果想以人形爬上去,不可能。 它要想追上柳玉楼,要么砍倒[丰年柱]所在的树,要么变回原形。 可这两种方式,都会损伤[丰年柱]上的红纸! 而[丰年柱]一但损坏,肯定是来不及在特定的时间点修好的! ——如果蚕花,与召唤“开”字的势力不同,就不会在乎这一点。 ——而如果蚕花犹豫了…… 这召唤仪式,它定然也参与其中! 【看着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跑到树干上的你,“蚕花娘娘”沉默了。】 【面具女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好孩子,你在做什么啊,我关心一下你,怎么还窜上去了?”】 【但你离地面太高,已经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默默地,往下面吐了一颗葡萄籽。】 【虽然失去了[猴王],你还是很爱“大眼果”呢。】 【面具女子:???】 【第一颗葡萄籽砸到脸上的时候,它没有反应过来,只以为是桑树掉了什么树枝。】 【直到第二颗、第三颗的葡萄籽,突突到它脸上。】 【器器愿封你为,葡萄籽射手!】 柳玉楼:…… 【“蚕花娘娘”被你激怒了!】 【“你知道我是诡?‘灵’那个贱人和你说的?”她的双脚逐渐合拢,向着虫子的躯体转变,正要往上爬——】 【又在看到[丰年柱]的红色时,停住了。】 【她绕着[丰年柱]转了两圈,几次变回原形,可是巨大的白蚕一贴红纸,往上一扭,差点把红纸撕破!】 【蚕,是黏的!】 【她只好化回了人形,可是无论怎么爬,都不能爬到你的高度!】 【她的四肢,都快不协调了!】 【你慢悠悠地吐出了最后一颗葡萄籽,biu的一下,掉到了蚕花娘娘头上。】 【你触发了[匣中(绿)]!】 【——古琴晃了几下,然后蚕花娘娘听到了——】 【(古琴发出了诡异语,好心的模拟器为你提供了翻译。)】 【(无敌是多么 多么寂寞)】 【(无敌是多么 多么空虚)】 【(独自在顶峰中)】 【(冷风不断地——)】 【你关闭了[匣中(绿)]。】 周大米不知道,为什么天赋者大人的脸突然红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天赋者大人在室内还握着伞,伞还一直尴尬地画圈。 无所谓。周大米无欲无求,可能精神上的天残,就是这样的。 她默默放弃了,缠着留下来,再睡一晚棉花被子的想法。 娘说了,等外公两腿一蹬,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的,天天都能睡棉花被子。 犯不着招惹精神不正常的天赋者大人。 【蚕花娘娘气得发抖:“就你还无敌?就是(一串你没听清的符号)也不敢说无敌!”】 【“冒认无敌就算了,你还寂寞空虚上了?”】 【她再也不顾及可能毁坏[丰年柱]了,直接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一个红点的白蚕,朝着树上攀爬而来!】 【你慢悠悠地看着它爬近,在它快要碰到你的时候,你撑开了[伞]!】 【你:“拜拜~”】 【巨蚕的口器,没有碰到你的衣角。】 【你和它擦边而过,在[伞]的阻力下,跳到了旁边的桑树上!】 【下一秒,你以极快的速度爬到树顶,再开[伞],再跳!】 【巨蚕懵了。】 【它试探地往底下看了一眼,树顶的冷风,吹动了它的金线。】 【[匣中(绿)]申请激活,被你驳回了。】 【巨蚕一愣,仗着皮糙肉厚,往地上一摔!】 【树上掉下来一滩肉。】 【哪怕是皮糙肉厚的巨蚕,摔下去,也蒙了一会儿!】 【而就在这一会儿,你已经跑出去了几百米!】 【反应过来的巨蚕想要追上你,却根本预判不到你会跳到哪棵树上!】 【它发疯一般,狠命撞树。撞倒了很多,自己却也撞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在有树的地方,你遥遥领先!】 【形势一片大好。】 【可慢慢地,你来到了[灵风山]边缘!】 【桑树林,要在此终结了!】 【你看向前方,那里已经没有树了。而身后,大部分树都被蚕撞倒,最近的一棵,你衡量了一下,自觉做不到在跳过去之前,避开蚕!】 【有黑熊那么粗的白胖虫子,蠕动着爬过来。】 【你似乎从它的金线上,看出了一丝嘲讽。】 【你选择:】 【1.束手就擒】 【2.再战一场】 “模拟器。” 柳玉楼敲打着[伞]:“我建议,下次再有这样的选项,就不要出现了ak?” 【那,那个不是ok吗?】 【算了,ak就ak,器器感受到你的战意了!】 柳玉楼一句“说错了”还没出口,模拟器不知道打了什么鸡血,热血沸腾: 【让我们再战一场!】 【你朝着最近的那棵树飘下!】 【蚕狰狞的丑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一道黑色的笑容,在白胖蚕身上是如此醒目!】 【它没有注意到,这一次,你没有撑起[伞]!】 【而是,变伞为剑!】 【因此,你这一次的降落,比蚕预料到的要快了几倍!】 【在它反应过来的瞬间,你已经用着这招熟悉的、第一次杀人的姿势,刺穿了它的身躯!】 【淡黄色的体液,从爆裂的蚕身之中四溅开来!】 【下一瞬间,你的脚重重踢在了蚕身上,然后,就是一个回弹!】 【你没有恋战,接着弹力,转身就跑!】 【在你转身的一瞬间,身受重创的白蚕,变回了白衣面具女子!】 【在她破损的衣服中,隐约露出一抹金光。而她捂着受伤的腹部,还想命令你:“停下!”】 【你才不听她的,反而加快了脚步!】 【可就在下一刻,桑树移位,地动山摇,大量的桑树倒塌,拦住了你的去路!】 第217章 蚕月条桑25: 祭品和入侵者 蚕花犹豫要不要爬树的瞬间,柳玉楼就明白了,它们都是一伙的。 私下里可能有仇,但是大阵营上,是一起的! 而模拟器里桑树拦路,很明显,是“灵”出手了! 只是…… “灵”和“蚕花”敌对,“蚕花”受伤,“灵”为什么不趁危而入,顺手砸扁了蚕花,反而一心拦住她的去路? 是因为,她的威胁等级,远远高于“蚕花”吗? 可是,明明[丰年柱]还没有激活,模拟里的她,在二诡眼前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 按道理来说,是不用为了隐瞒消息,把她留下的! 柳玉楼刚思考到这里,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诡异,为什么要讲道理? 人尚有“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思想。 掌握力量的诡异,凭什么要放她——一个可能威胁到[开]字出世的隐藏隐患——过山? 柳玉楼突然明白,在她进入条桑村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被圈定了! 任何一个进入[条桑村]、[灵风山]的人,都要死! 因此,每次眼看要出去的时候,不是[雾诡],就是青白诡手、蚕花娘娘、灵来拦路! [开]字出,活人死! 在这个共同的目标前,诡异间的恩怨,可以被短暂置后! 更何况,柳玉楼从未真的相信,“灵”和“蚕花”敌对! 她扣在伞上的指尖停了,转头,向周大米发问: “为什么要把蛾子的翅膀,放入粥里?” 还在想“天赋者大人是不是脑子有疾”的周大米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把汤碗推过来。 碗底,干干净净。 “嗯……要不要我再去做一碗?”周大米吃得有点撑,“送走了病的蚕娘娘,来年才能丰收呀。” ——这句话,在模拟里答过一次。 不同的情景,却是同样的答案。 柳玉楼摇了摇头,拒绝了蚕卵粥。 ——乍一看,“灵”和“蚕花”敌对,是蚕和桑间,食物链的事实。 “问灵”要摔死蚕才算通过,“喂蚕”要用桑叶才可以成功。 但是。 “问灵”要摔死的,却是长满脓泡的病蚕! 周大米和周茧盛都说,杀了病蚕,来年才会更好的! 那么,帮助“蚕花”除掉病蚕的“灵”…… 真的是它的敌人吗? ——还有进山的方式,除了“问灵”,周茧盛发现的进山方法,刚好与蚕的爬行方法一致! 很难不让人怀疑,这是故意给“蚕花娘娘”留的门! 事实也的确如此,两次模拟,她都遇到了上山的“蚕花娘娘”! 如果真是仇敌,会给对方留家门钥匙吗? 【你在桑树间来回闪躲。】 【白衣面具的蚕花娘娘,捂着腹部的伤口,恨恨地看着你。】 【突然之间,她面色一变:“祭品少了……有入侵者!”】 【你忙于闪躲,没有看出她传递信息的方式。】 【下一秒,她捂着腹部,往你身上弹了几十只小蚕!】 【蚕密密麻麻,你闪躲不及,被粘上了几只!】 【只见女子化为一只硕大白蚕,不管自己的伤口,疯狂的向着灵峰山顶奔去!】 【你选择:】 【1.离开[灵风山]】 【2.跟上她】 柳玉楼犹豫了一会儿。 第一个选项,实在太有诱惑力! 她并不想管条桑村的事。 三次模拟,每一次,都是在朝着离开的方向前进! 眼看着,目标近在咫尺。 但是…… 这一次模拟,来得太过巧合! 在树林间撑伞跳跃,稍有差池,就是摔成肉饼! 伞这种东西,虽然和降落伞只差了两个字,但是,是不能当降落伞用的! 如果不是恰好跳到了树林外、恰好骗过了白蚕,还重创了她。 如果没有白蚕在地上给她当垫子,她跳下来的那一刻,非死即残! 柳玉楼,对自己能否复刻这一次的行动,陷入了怀疑。 【你把目光投向灵风山的方向。】 【小山包的山头,看着低矮,实际有一段很不好攀爬。】 【你犹豫了。】 少了的祭品、多了的入侵者,都是前两次模拟没有出现过的条件! 在这种条件下,蚕花甚至顾不得祭祀可能泄露,放弃了追杀她! 这足以证明,要么少了这个祭品,祭祀就不能成功。 要么,这个入侵者,比她看到的内容多得多! 多到,让蚕花,放弃了把近在眼前的她赶回条桑村! 只为了抓住这个入侵者! 【很明显,离开的关键阻力就在灵风山顶。】 【你来时观察过了,灵风山顶,是很不好攀爬的!】 【而蚕花着急赶路,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动向!】 【你觉得,跟着它,能找到上山的路。】 【进而找出,触发了诡异们警报的“入侵者”,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在现实里,再来一次! 【你选择了跟上蚕花。】 【你边跑边抖着自己的衣服,终于在一众白蚕之中,抖出了一只银丝蚕!】 【那一道银光是如此不显眼,若非阳光刚好一晃,你根本辨别不出来!】 【你把银丝蚕丢到了河里!】 【随着银蚕在河中飘远。】 【你摆脱了[??]的监视!】 【顺着白蚕爬过,留下的淡黄色粘液。】 【你一路返回了灵风山!】 【浓雾渐渐在山下聚集,你又一一次失去了返回的路!】 【当粘液蔓延到一处垂直峭壁时,你停顿了。】 【即使是作为爬树大师的你,也不能真的徒手爬上近乎垂直的山崖!】 第218章 蚕月条桑26:换世界了? 【山崖几乎与地面垂直。】 【就在你思考怎么上去的同时,只听得“啊啊啊”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好像正从空中落下!】 【你摘下眼罩,终于捕捉到了那快速移动的树桩上,一朵盛开的玫瑰!】 【“接住我接住我接住我!”木桩子怪叫着,“救命救命!”】 【你犹豫了一下,一个纵跃,把小树桩抱进了怀里!】 【你一个转身,落到地面。】 【裙摆飘动。】 【桃花摇曳。】 【僧衣乌黑。】 【玫瑰亮红。】 【仁路还没有来得及感受你怀里的温度,就被你丢进了旁边冰冷的河水里!】 【小[三月桃]:???】 【开花的木桩子,在溪水里浮沉。】 【有了你的缓冲,仁路避免了摔散架的命运。】 【可在那一瞬间,他也看清了你的脸。】 【——正是那个偷了他花瓣的同族!】 【等他变回人形,扑腾几下,湿漉漉地从河里爬起来时,小玫瑰花冻得发抖!】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找你报仇,还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没管它,正想往上爬,却看到滚滚烟尘,正从山顶上滑下!】 【仁路脸色很不好看,一下用玫瑰花枝缠住了你的胳膊:“快跑!那些花冠坏掉的人,又要来偷别的花的花冠了!”】 【你没听懂他的表述,但是,你看到了跑在最前面的硕大白蚕。】 【你转身就跑!】 【小玫瑰根本跟不上你的速度,很快,就不是他拉着你,而是你在前面跑,身后僧衣上,挂着一只玫瑰花桩!】 【一连几个急转弯,都没有甩掉追击者。】 【你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那个‘入侵者’?”你一把把小木桩子拎起来,问。】 【小木桩子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问:“你有没有看见……”】 【直到仁路意识到,你是“同族”,才把那句对人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什么入侵?”小玫瑰歪着头问你,看上去,呆呆傻傻的。】 【你取出了[蕉叶联(白)]。】 【同福对象:[生物学家]。】 【请注意,“生物学家”并不是个人名。】 【同福对象:[端阳]。】 【同福对象,不可以是诡异、物品。】 【同福对象:法式。】 【同福对象所处地点:净心寺。】 【当前成功率:5%→4%!】 【判定失败!】 【在蕉叶联破碎的一瞬间,你知道了法式的方位。】 安全回去了,就好。 柳玉楼的眼里,闪过一丝光。 也照亮了,那原先略微空洞的双眸。 【意识到仁路傻乎乎的,你换了一种说法:“你为什么会从山顶跳下来?又是怎么上去的?”】 【仁路不知道,为什么你对它有一种熟稔。】 【属于诡异的特性,让他想暴起。但是属于草木的特性,又让他温和。】 【看在你救了他的份上,他还是乖乖地答了:“我感应着留下的玫瑰……”】 【你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把花瓣留在树上,还能遇上仁路。】 【一只[马鹿]去树上进食,结果沾上了花瓣。】 【小[三月桃]来找你,以为你变回了原形,躺在[马鹿]背上。】 【等他锁定那只[马鹿],上去抓你后。】 【一支箭,射中了另一只[马鹿]。】 【鹿群受惊,四处蹦跳,为了不被踩扁,小玫瑰只能维持着人形,用花枝,把自己缠在[马鹿]背上。】 【好巧不巧,他骑着的这只跳上了灵风山顶。按仁路的话,就是看到一群“花冠坏了”的人,正围着一张床坐下,在为另一个人“打开花冠”……】 【从花的角度看人,还是太抽象了。】 【你反应了一瞬间,把花和人的器官一一对应,才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花冠,不是脖子,就是脑袋。】 【而“坏了”、“打开”……】 柳玉楼突然握紧了[伞]。 【你想到了[天星门]的打碎颅骨——“破天门”!】 【就在你想到的这一瞬间,你们踏入了迷雾中!】 【追击者丝毫不怕雾诡,刚要追来,却见红光冲天而起,在天边,凝聚成了那个熟悉的[?](开)字!】 【“祭品找到了!”他们中,有人喊到。】 【这一次,仁路看清了他们沟通的方式:“白虫子!”】 【这些人,是靠蚕联系!】 【“大业要紧!”眼看[开]字现,另一个蝙蝠打扮的人,一把拽住身边的同伴。】 【看着肥硕可怖的白蚕,他犹豫了一下,拿脚戳戳它:“回去!无所不能的‘灵’大人,会制服这两个小贼的!”】 【但白蚕和你新仇旧怨,怎么愿意放弃?】 【它看也不看这个弱小的人,直接向你扑来!】 【你没有想到的是。】 【你还没有动作,那个被忽略的蝙蝠人就先不干了!】 【他一下子从腋下掏出来了一枚长刀,转身就向着“蚕花娘娘”砍去!】 【你这才发现,他肩上蝙蝠一样的装饰,是一把贯穿自己肩膀的黑刀!】 【“区区一星,还敢和我顶嘴?我可是二星!”男子一边冷笑,一边拿着长刀,向白蚕受伤的腹部攻击!】 【听着“一星”、“二星”,你恍惚了一下,差点以为这个世界的战力计量单位,不是天赋颜色了。】 【蚕花娘娘试图闪躲,可是男子的长刀,更快!】 【在将要斩断蚕身的瞬间,男子把手一按,刀刃变成了刀面,重重地抽打在了蚕花的身上!】 【连皮糙肉厚的白蚕,都发出“噼啪”一声!】 【然后,虫身上出现了一道血印!】 【男子黑刀一转,又是一拍!】 【“啊~”】 【这一次,随着一声女子的痛呼,白蚕瞬间变成了一袭白衣的蚕花娘娘,楚楚可怜地看着蝙蝠刀男,带着哭腔道:“大人~”】 【这是吴地的腔调。绵软缠绵,一句三叹!】 【哪怕是追击者们,也不由停顿了片刻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了!】 【即使有面具遮盖了半张脸,覆盖住了最惊艳的眉眼。】 【光看下颌线,也能看出,那该是怎样一张不俗的容颜!】 【(我看这虫子也是风韵犹存啊.jpg)】 柳玉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在心里问了一句。 “模拟器,你的本体……是虫子?” 【器器冤枉!!!器器补药啊!!!】 模拟器连着用了三个叹号表示抗拒,终于恢复了正经状态。 【她身上,被你拿伞戳出的伤口,正往外冒着淡黄色的血。】 第219章 蚕月条桑27:《做鲜花饼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蚕花的朱唇溢出了血液,淡黄色的血沾上白衣,像是点点黄梅,落在雪上。】 【蝙蝠刀男似乎被蛊惑住了,用脚尖挑起了她的下巴:“谁是二星?”】 【蚕花软声道:“您是。”】 【吴音婉转,柔情小意。】 【“原来我是。”蝙蝠男果然点了点头,语气极尽温柔!】 【可下一秒,他一把抓住了蚕花的头发,像捉一只虫子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知道我是,还不臣服于我?”】 【下一刻,蝙蝠刀男抽出刀,对着懵了的蚕花,像抽陀螺那样抽了几百下!】 【同门的痛呼里,这个刚暴打了同门的男子,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一下,把刀尖插进了自己的脑袋!】 【他脑袋上,刚要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扩大!】 【你听到了骨头的碎裂声!】 【你早已带着小玫瑰跑远,在听到骨裂声的时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蝙蝠刀男”头上,会顶着两个黑点。】 【那不是黑色,而是血色!】 【那根本就是,两个“破天门”后的伤口!】 ——柳玉楼突然明白了,“一星”“二星”的“星”指的是什么! 模拟之中,在她第一次见到蚕花的时刻。 她丢了三次[何以识]水。 而蚕花娘娘,身上有四个红点! 并不是因为它数错了,而是因为,本来就有一个红点,是“破天门”后,产生的伤口! 【“更多的力量,力量……”你身后,蝙蝠男搅拌着自己的头。他非但不怕疼,反而还笑着,喃喃着,“我!会达到前无古人的三星!在晋升的至高仪式上,史书会记载我的姓名,而此后千秋万代,所有人,都将颤抖在我的脚下!”】 柳玉楼看着文字,沉默。 ——新皇曾说,天星门的人都是一群疯子。 连发癫的新皇,都这么说! 【男子再之后的话,因为你跑得太快,离得太远,你已经听不到了。】 【你也没有空闲,去思考这些!】 【只因为,一只落单的[雾诡],正在一人一诡身旁凝结!】 【小木头桩子,还挂在你的僧衣上。它一回头,“嗷”的一嗓子,立刻用花枝戳了戳你:“这水气,怎么敢来的?”】 【“嗯嗯。”你随便敷衍了一句,撑开伞,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匣中(绿)]感受到了你的激动!】 【——弦上,第一声!】 【[匣中]更加兴奋了,它感受到了,这是一曲和《平——》平什么来着?】 【[匣中]忘记了曾经与你在一起的记忆,忘记了跟随你的理由。但是这一刻,它愿意为你而战!】 【它感觉到了,这是一首与初遇完全不同,但是不逊于当时的曲调!】 【可是,一连串如流水般连续的弦音,刚响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因为你的心境,被破了!】 【原因无他。】 【只见刚刚还娇娇弱弱,攀着挂着在你身上的小玫瑰花。】 【突然落地!】 【小木桩的身子,变成了参天巨木。】 【艳丽的玫瑰花指,变成了摄魂的糜丽花海。】 【那张富贵中带点笑意的桃花面,变成了一朵畸形的桃花!】 【色之极媚,触之极危!】 【你突然想起,自己从来,不知道小玫瑰花的身体是什么。】 【而他,笑意盈盈的少年,娇娇弱弱的小玫瑰。】 【一直,都是诡异!】 ——柳玉楼不知道。 ——过气了的阿若,都不知道。 在克明年间,能变化成小小少年的卜仁路。 是一个时代,四十四年的克明年代里,变成人形后、最年轻的[三月桃]! 法式讲的,能变成[婴儿]的[三月桃],已经属于上古的传说了! 没人知道,路痴的小玫瑰花,把遇见的多少路人,都变做了花肥! 只是想问路的小玫瑰:…… 无辜被“你能不能看见我”控制的路人:…… 点滴红玫,尽是血染成! 【在仁路现出原形的刹那,雾诡转身想跑,却被树干的根,一把抓住!】 【树根抖了两下。】 【下一秒,物理攻击几乎无效的[雾诡],真的像被树喝掉的水一样,消失在空气中!】 【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不是被你打散的那种!】 【树,喝水,天经地义!】 【开满花的大树喝饱了水,下一秒,就变回了那个开着小花儿的木桩子。它甚至满足地蒸腾了一团雾气出来!】 【仁路高兴地转了个圈:“太幸运了,咱们居然撞上了雾诡!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饱的水了!”】 【一块木头在地上转圈,实在是很滑稽。】 【小木桩子不知道这点,又感叹了一句:“往日它们见到咱,都是转身就跑。很多时候,想吃到[雾诡],还得费劲抓个人,在身边当诱饵呢!”】 【真正的诱饵·你,陷入了沉思。】 柳玉楼:…… 您打得过雾诡啊。 那上一轮模拟,她说自己怕雾时,木桩子怎么转头就跑? 柳玉楼反思了一会儿,才明白。 ——还真是她的锅。 模拟里的她,怕暴露人的身份,说,自己是向阳花,怕雾的。 吸入一点点雾气,都不行。 小木桩子能吃雾诡,还能把她的气孔、导管、筛管——呸,口鼻,都塞住不成? 【[匣中]被打断,很是生气。】 【[匣中]弹了一曲《做鲜花饼的一百零八种方法》。】 【在琴弹到第二种时,你把[匣中]关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仁路毫无所觉,“好像凉飕飕的?”】 【可你已经向前迈步。】 【小木桩子不知道,还在转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花呢?花呢?”】 第220章 蚕月条桑28:我们收容,我们保护(不是 【木桩子很快追上了你。】 【“你怎么先跑了呀?气我没给你留一口雾气吗?”它前后跳跃着跑了半天,才跟上你的步速。然后,终于意识到,还是变人跑得快。】 【下一秒,木桩子又变回了风度翩翩的少年:“我下次给你留一小半好不好?我实在是太久没喝饱水了,不是故意的。”】 【“你不知道,”木桩子变回了少年,还是一跳一跳的,“最近几个月,土好干,我每天醒来,茎都疼呢!”】 【“想要喝水,根要往下钻好深,才能感觉到一点湿气。我已经好久没喝饱了。”他手上的小玫瑰花蔫了一下,很快又盛开了,“不过,如果你实在缺水,我也可以让给你!”】 【他道:“虽然你的长辈不讲理,偷了我的花瓣。”】 【“但是你肯定是一朵好花,我对你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少年转了个圈,“咱们在土里时,是不是见过?”】 【终于,在少年问到“你是雄株、雌株、还是雌雄同体”时,你把他一巴掌拍进了土里!】 【几只小穷诡笑了半天。】 【仁路:???】 【“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呀?”他变回原形,像躺在床上那样,享受地蹭了蹭。】 【你沉默。】 【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你的脸色,还是把根拔了出来。】 【你搞不懂,花每天都在想什么。】 【就在它拔出最后一条根的时候,突然,又把全部根插回了土里!】 【小木桩子警觉地动了一下:“西边有大战,咱们换方向!”】 【他变回人形,拉着你就跑,直到你的视线里,都出现了战斗的痕迹!】 【你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开始反思自己,为什么要相信路痴选择的方向。】 【仁路死鸭子嘴硬:“刚刚那棵树,明明和这棵不同……”】 【你一把拉开了他!】 【下一秒,[端阳]剑动,鼓声阵阵,赫然攻击到了小玫瑰刚刚在的位置!】 【你看向了生物学家,只是这一次,他看你的时候,不再是狂热和珍重!】 【不能吐出水果皮的你,已经不再是珍稀物种!】 【“又来一个。”他发髻散开,锦袍染血,“天星门妖人,真是杀之不尽!”】 【你观察到,他是赤足而行。看样子,锦履多半被打坏了!】 【而他身旁,站着一个方正的白面小生。他腰间一只鼓,正在轰鸣!】 【心脏灯不见踪影,但在鼓声下,[雾诡]围绕在他们身侧,同样不敢靠近!】 【你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鸣冤鼓],[冬十九]!】 【这二位不知道怎的,凑到了一起,还把天星门的“开”字仪式,破坏了!】 【你在不远处,看到了“蝙蝠刀男”的断刀。】 【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下一瞬,[端阳]剑一个转身,袭向了你,而你,同时撑开了[伞]!】 【——一串如流水的弦音响过,[匣中]又爽了!】 【在逐渐激昂的前奏里,你听出来了这是哪一首曲子。】 【——是之前被打断的战歌,《关山月》!】 【仁路的反应慢了半拍,但也很快变成了顶着桃花脑袋的人:“你有没有看见我?”】 【“你有没有看见我?”】 【极尽妖媚的颜色里,桃花落尽!】 【畸变的桃花,像是受到了核辐射。漂亮的花蕊变棕,扭曲成了可怕的“s”形!】 【新长出来的花瓣,和花蕊分开,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而桃花的叶子,正在花心肆意生长!】 【花冠、花蕊、花柄、花茎,没有一个在应该在的位置!】 柳玉楼想象了一下。 换成人,差不多相当于,耳朵长在脚上,腰子长在嘴巴上。 【“没看——”冬十九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但为时已晚!】 【当[三月桃]问出这句时,只要人类表达了反应的意向,就会变成花肥!】 【判定成功!】 【仁路花枝一卷,直奔冬十九而去。那本来娇娇弱弱的花枝,却好像有了无尽的力量!】 【冬十九拔出佩剑,可是那把染血的制式长剑,已经不能伤到大花!】 【在作答的那一刻,他已经成了[三月桃]的猎物!】 【就在你还为这近似于规则的、不讲理的战斗方式,感到震惊时。】 【生物学家掏出了一枚小钟,在冬十九旁边轻轻一晃!】 【“咚”的一声。】 【惊梦之音。】 【这波,是氪金玩家平推!】 【随着这一声,原本被锁定、毫无反抗之力的冬十九,突然清醒!】 【他一个闪身,长剑挥动,一把斩断了一段花枝!】 【花枝掉落的同时,[三月桃]的规则被破,仁路畸变的花瓣一晃,瞬间恢复正常!】 【下一秒,参天巨木变成手臂粗的小木头桩子,花海变成两三朵玫瑰,朝着你的身旁坠落!】 【而在它将要掉落到地面的那刻,快要到达你身边的[端阳]剑,突然转向!】 【看清它转的方向后,你明知绿级的[伞]不可挡,却还是紧随其后跟上!】 【可是,在预判到[端阳]准确走向的那一刻,你伸出去的[伞]犹豫了!】 【因为这一瞬间的犹豫,[端阳]剑像一梭飞舟,成功接住了小木桩子,把他带回了生物学家身边!】 柳玉楼大概能理解,模拟里的自己在想什么。 并且,是支持的! ——小玫瑰花,是诡! 交给生物学家收容,总比发现了她是人,然后反目成仇的好! 【你收了伞,什么也没说。】 【只有小玫瑰花哇哇叫着:“好疼呜呜呜!放开我!”】 【生物学家嗤笑了一声。】 【小玫瑰:“好疼好疼!”】 【生物学家:……】 【下一刻,生物学家还是拿出了一个小瓶,把里面甘露样的东西抹到小花枝上!】 【他抚摸着那畸形的花瓣、断开的花枝,眼里闪过了几丝痴迷。一边抹,一边心疼道:“这个伤,再不处理就……”】 【“要愈合了。”】 【仁路:???】 【后面的,你没来得及听清。因为冬十九正按着长剑,向你冲来!】 第221章 蚕月条桑29:一柄很有个性的剑,一朵很有个性的花 【银光一闪,长剑声动!】 【下一刻,你拿[伞]格挡!】 【“刺啦”“当啷”。】 【剑与伞,撞击在一起!】 【[一把破旧的伞]损坏了!】 【你收回断伞,摸到了一把淡黄色的、黏糊糊的蚕血。】 【摸着手里的液体,你明白了为什么,[伞]会比预计的时间,损坏得早!】 【蚕花娘娘的血,有微弱的腐蚀作用!】 【冬十九长剑一转,在刺到你前,你一个闪身翻到了桑树后,终于摸出了[俗世楼鱼符]!】 【剑锋一停!】 【冬十九剑尖一挑,把那块鱼符高高挑起!】 【雾气之中,微薄的阳光透过鱼符,在地面上折射出了两个“楼”字。】 【居然还是嵌套工艺!】 【鱼符当啷一下掉到地上,冬十九停了手:“[俗世楼]?”】 【下一瞬间,一个熟悉的小册子,被他丢飞盘一样,飞到了你的手上!】 【嘬嘬嘬,玉楼接!】 柳玉楼:? 【你一个闪身,避开了它!】 【冬十九赞道“好身手!”,然后把生物学家叫来,终于把册子和笔塞到了你手里:“如果你能补全剩余的内容,我就相信你是[楼]的人!”】 【被迫接住的你:……】 【你看都不看内容,唰唰两笔,很快填完了“探查目标”和“探查重难点”,然后丢还给了冬十九!】 【冬十九打开一看。】 【探查目标:通过调查条桑村[老奴报恩]事,了解资金来源,看能否敲一笔。】 【探查重难点: 1.[台]里给的道具太少了。(划掉)[台]里给的道具太多了呢,十个诡异吓死了仨,还有七个跪着求收留。 2.遇上了天星门的[开]字仪式。】 【冬十九的表情来回变幻:“这这,‘敲一笔’说得太明显了……‘道具太多了’又太含蓄了,上面看不出反语,真会以为是给的多……等等!”】 【冬十九看到了天星门那句,猛然抬头:“鱼符正确,能力无误,果然是[俗世楼]的人!——你的瞳色,应该是你的天赋吧?”】 【你才想起来,自己的瞳色变红了。】 【又和诡异混在一起,比天星门的人,还像诡异。】 【你随便“嗯”了一声。】 【“嗯”完的瞬间,才想起[鸣冤鼓]的存在!】 【可是这个能判断真伪的道具,没有响!】 【你怀疑地看了两眼这个道具。】 【你猜测,[鸣冤鼓]既然有[冤],只对冤案、命案生效。】 【冬十九认可了你,生物学家却是皱眉:“[俗世楼]的人又如何?——”】 【话音未落,[端阳]再起,向你袭来!】 【“——万一是个叛徒,加入了天星门呢?”】 【幸好你闪避及时,只被削下来几缕头发!】 【甚至还有一小撮,是白的!】 【你想起了被脱发困扰的日子,回身怒视。】 【你未及豆蔻,而白发早生。】 【而生物学家,这个目测四五十的大叔,却是锦袍染血,怀里抱花,黑发黑须,好生潇洒!】 【他身侧,[端阳]剑随心而动:“让我给你剃个光头看看!再要闪躲,休怪刀剑不长眼!”】 【你冷笑一声,因为你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剑,是取你命来的!】 【根本就不像是他说的那样,只想剃光你的头发,看你有没有在头上开洞!】 【就在他起剑的后一秒,反应过来的小玫瑰不顾被人捏在手里,直接朝着他的心口伸出了花枝!】 【带着刺的玫瑰花枝,拼尽全力,舍命一击,却只换来“卡崩”一声!】 【玫瑰花枝,的确穿透了男子的锦袍。】 【却在触碰到内层坚硬的里衣时,被一下折断!】 【五根花枝,同时折断。】 【怕疼的小玫瑰,这一次,足足被折断了一只手,却是一声都没有喊!】 【而这一次,再没有生物学家给他上药了!】 【“生物学家”没想到,这个刚抓住的诡异,会为了一个人,反抗他。】 【“你眼瞎了?还是耳朵聋了?”他冷笑着把小[三月桃]拎起,“她刚刚可亲口承认,是个人,[俗世楼]的人!”】 【“我气孔没问题!”小玫瑰张牙舞爪,“比你强!”】 【它伸出另一只手,直冲男子面门、眼睛!】 【理所当然地,断了另外一只手。】 【可就在仁路为你拖延的这几秒钟,异变突生!】 【[端阳]剑,竟突然失去了光辉,像一把普通的剑一样,掉落到了地上!】 【就在你心里浮现出“干扰”这个词的同时,“生物学家”一直严肃的脸绷不住了:“没有要拿你剃头发!没有!快动!”】 【你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对话的对象,是[端阳]。】 【[端阳]剑,听到自己要被用来剃头,罢工了。】 【啊,一柄很有个性的剑,你喜欢。】 【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勾起了一个笑!】 【[端阳]剑,不愿意为你剪发。】 【而敌人已放下武器。】 【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 【你一把抽走了冬十九的佩剑,一个借力,向着生物学家而去!】 【草根出身,身如浮萍,你的全力,不过相当于人家的三成!】 【非富即贵的生物学家,什么场面没见过?】 【即使武器不配合,他还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可就在下一秒,他手里弱小的木桩子突然变大,变大,变大!】 【一株笔直挺拔的大树,一下子,将“生物学家”压在了身下!】 【桃花面下,残红遍地。破碎的玫瑰花枝,零零散散地挂在树旁!】 【可是树干,却是岿然不动!】 【哪怕被生物学家扒了半边树皮,也没有停止!】 【而你,借着它用命给你提供的机会,一下子折断了生物学家的手指、剃光了他的头发!】 【在你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整个容的瞬间,参天巨木消失,一个熟悉的小木桩子落了下来:“接住我接住我接住我!”】 【你一个纵跃,把它抱在怀里,趁着生物学家还没爬起来,转身就跑!】 【此时才反应过来的冬十九,真像个书生:“喂,等等,那是我的剑,怎么定损,怎么交代,怎么赔偿,怎么补报告,报告怎么说,就算你是俗世楼的人,也不能免责!”】 第222章 蚕月条桑30:杀了我,变成我(未完待续) 同僚打了同伴,冬十九的第一反应,却既不是关心同伴(“生物学家”),也不是警告同僚(“模拟楼”),甚至,也不是制服诡异! 定损、报告? 柳玉楼就不信了,[三江台]内,那一纸文书就那般重要? 如果一张纸,真的远大于同伴的命。 这个世界的顶端势力,早就被重新洗牌了! 冬十九说的这话…… 柳玉楼很快反应过来。 冬十九,打不过她。 况且,[亭台楼阁],同气连枝,作为[三江台]的人,他也不想对模拟里的柳玉楼出手! 看《小册子》就知道了,冬十九,就是个普通打工人的心态而已! 打工人遇到招惹不起的事…… 只能装傻! 柳玉楼严重怀疑,要不是“生物学家”的来头太大,冬十九都能来一个装晕! 【就在冬十九喊着“你欠我二十,不,二百个报告!”的同时。】 【就在小玫瑰在你怀里,“呜呜呜”地哭着断掉的玫瑰花枝的同时。】 【一线金光,突然闪过!】 【爬起来的“生物学家”,同时一顿!】 【冬十九立刻后退一步,关心道:“大人!”】 【他的直觉救了他!】 【因为下一刻,唰唰两道银光,分别直射他刚刚在的位置、往前一步的位置!】 【谁能想到,有人关心同伴,却是后退一步!】 【对面的袭击者来不及再补一刀,因为她已经暴露了自己!】 【那是一个白衣白裳的姑娘,脚腕上、面上,都开着金色的莲花纹样。而那张倾城的脸一现世,连风露都放轻了声响!】 【可生物学家抱着脑袋,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女子笑了一声,绕着“生物学家”转了个圈,然后用手勾起他的下巴:“感觉……如何?”】 【“天星门……妖人!”生物学家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么几个字,下一秒,手缩成爪,一下锁住了绝色女子的喉咙!】 【白衣女子不闪不避,反而带着些鼓励地看着他!】 【生物学家的双手捏紧,甚至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骨爆声!】 【可是,你听得分明,发出声音的是生物学家的关节,而不是白衣女子的脖子!】 【白衣女子的身体,就像橡胶一样,被这么大的力量捏着,都毫发无损!】 【只见那巨大的力度下,她的脖子,变成了细细的一条!】 【甚至可以说,只有一层皮粘着!】 【因为脖子的供血断了,她的头像一个飘起来的人皮气球那样,膨胀起来。】 【柳叶弯眉,彻底成了一条线。】 【因为脑袋鼓胀,眉眼、鼻子、头发都被拉平。像是你见过的、现代售卖的气球,那些巧夺天工的五官,都是画上去的一般!】 【她长而卷的睫毛,是气球上唯一凸起的东西。】 【本来让眼睛顾盼生辉的睫毛,却好像被接上去的假睫毛一样,格外突兀!】 【只有那金莲纹样,开得更盛。】 【人皮气球还是笑着,看着生物学家:“可是官人你……”】 【她话音未落,生物学家的另一手竖起两根手指,往前一伸!】 【这一戳是冲着双目去的,若是击中,人皮气球不爆也残!】 【“官人好狠的心!”果不其然,人皮气球神色变了。下一秒,她反身一扭,脑袋像是漏气了一样缩小,顺着生物学家手的缝隙,彻底滑了下去!】 【在彻底挣脱的瞬间,她变形的脸快速膨胀,很快变回了绝世的佳人!】 【生物学家追击而来,两人短时间交手不下百次,虽然,大部分是女子被压着打!】 【可是那蕴含着巨大力量的攻击,就像是落到了空中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应该有的回应!】 柳玉楼皱眉。 这种形容……有点过于熟悉了! 就像是……模拟里的她,打到蚕花一样! 【你怀疑,这个白衣金莲的女子,和蚕花有关。】 【在交手的几百次里,她终于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你不也是我们天星门的人么!”】 【生物学家的下一击,顿住了。】 【“就算你杀了我,”女子笑道,“你也会变成我。你会变成下一个我。”】 【“加入我们吧!”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露出了那张堪称完美的容颜,“终有一日,诡国要君临世间。新君起,旧君落,人类消亡,生灵涂炭,只有拥抱星空的我们,可以幸免!”】 【“生物学家”捂着头,也就是你给他剃了光头,才能看出,他的脑后,正插着一根金针!】 【不,比针还细,像是金线!】 【这根金线,从他脑袋的下方,穿到上颅骨。又从上颅骨,穿了出来!】 【“只要你来,立刻就是二星的晋升仪式!”金莲女笑盈盈地诱惑道,“多少人打破了脑袋,也活不到二星呢!”】 【那金色的莲花纹样,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这可是教主,为你~额外破例的。”】 【见生物学家还没回话,金莲女又道:“我劝你,该低头时,就得低——!”】 【她的一句“低头”还没说完,生物学家却忍着剧痛,把头高高昂起!】 【“[端阳],来!”他锦衣当风,长须飞扬,赤着的脚在干枯地面上踏出一步,“昔日曾斩蛟,今日随我劈山,可敢否?”】 【断裂的[端阳]剑,发出了一声轰鸣!】 【下一瞬间,剑起云聚,生物学家又一次,把[端阳]剑握在手中!】 【哪怕他,手指尽断。】 【[端阳]剑,成了他的手!】 【一股煌煌之气,扑面而来!】 【“我阳州收藏,又该多个山头了!”】 【生物学家大笑。】 【看着事态的发展将要脱离掌控,白衣女子终于不笑了:“停下!”】 【[端阳]可不听她的!】 【只要不是被用来剪发,区区一座山头——】 【[端阳]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又有何惧焉?!】 第223章 自相矛盾的你 【剑出,风云动!】 【即使生物学家的光头反着阳光,看起来像个卤蛋。】 【白衣女子,也笑不出来了!】 【她皱眉:“既然你执迷不悟,还不能认清事实——”】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白衣女子话音刚落,便拈指,翻花——】 【为什么你想到的是摇了个花手?】 柳玉楼:…… 【随着她摇花手、呸,指尖飞动,[灵风山]脚下的[条桑村],突然凌空起了一条血河!】 【在二人斗法的时刻,你抱着小玫瑰早已跑远。】 【冬十九装模作样地跟在你们身后,吊着样子。】 【你们跑远了,按说是看不见那边动静的。】 【可这一条血河,像是从天上而来,跨越了整条灵风山!】 【整座山头,都能看见!】 【你下意识想起了飞动的红绫,看了一眼腰间,才想起来,红绫被你拿去绑不安分的周大米了。】 【血河飘过了你们。】 【你嗅了嗅:“铁锈味,真血!”】 【小玫瑰伸出好不容易长回来的一瓣玫瑰,感知了一下血里的情感:“不敢置信、愤怒、难过、心碎!”】 【它话音刚落,那片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孤零零的花瓣,一下子枯萎了。】 【小木桩子:???】 【在它委委屈屈地哭时,冬十九掏出了两个琉璃镜片,把它们叠加在了一起。他透过它们,往山下一看,很快做出了判断:“是人血。条桑村的死人,都成了人干。”】 【小玫瑰在惊叹这个道具提供的视野之远,而你想到了望远镜,并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 【你更在意的,反而是金莲女子,站在山上,却能取来山下的血!】 【这凭空取血的本事——】 【与邪魔外道何异!】 【啊,天星门本来就是邪魔外道,算了。】 【你刚要接着跑,冬十九却突然开口:“大胆贼人,叫我如何写报告!”】 【你和追上来的冬十九对视一眼。】 【你突然懂了。】 【你比了一个数字“八”的手势,对着他“biu”了一声。】 【冬十九:“啊!好生狡猾的敌人,竟然知道失传已久的[迷途指法]!我看不清了……不,我感知到你了!你肯定朝西跑了!”】 【冬十九随便选了个方向,“噔噔噔”地追击下山了,比追你还快。】 柳玉楼:…… 好真实的打工状态。 【你选了南边继续逃,却看到那条血河分成几股,补上了先前被你、生物学家和冬十九破坏的[丰年柱]!】 【你听到了金莲女子的声音。】 【这一次,不是因为你听力太好,而是因为她的声音,扩大了几十倍!】 【一字一顿的,带着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虔诚。】 【“祭品返其位,祀柱归其台。”】 【“浓雾隐,蚕桑静,天门开!”】 【警告警告!】 【继续模拟,将触发不可把控事件,可能导致未来走向彻底改变!】 【风险评估中……】 柳玉楼的意识刚要点击,突然停顿了! 而模拟器的预警,却还没有结束! 【评估完毕。】 【天门开,(??)现!】 【建议立刻中止模拟!】 柳玉楼刚还在沉思:这玩意儿还能中止? 下一秒,就看到模拟器突然弹出来这么几行黑色的字! 【玉楼玉楼,信我一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会对每一个进入的生物,作出标记!】 【只有跳出时间线外,可以抹去!】 【这是你了解□□□的最好机会,但器器我只能负责你的来回,中途不可以进入□□!】 模拟器好像说得很急,表达的内容,也很模糊! 又是三个框,又是两个框的! 柳玉楼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模拟器的黑字,会和它自己的红字相背。 她略一思索,就反应过来了模拟器的原意! 白衣女子完善了祭祀仪式,继续模拟,“天门”将开! 而天门开,会干涉到模拟器,甚至让模拟器认为,可能伤害到现实中的她! 所以,模拟器近似游戏系统的规则判断,会给出“中止模拟”的建议! 也就是红字! 而模拟器的主(?副)思维——或者是近似于人工智障的存在——那个欠了吧嗖、总是嘲讽她的器器,用黑字给出了另一种方案! 就是绕过规则,给她偷渡到模拟之中! 而这一番偷渡,好像对模拟器的负担,也不小! 因为连模拟器,都只能负责来回的车票,不能参与其中! 一旦她同意了,也就是说,她要类似上次的真身降临,在没有模拟器打辅助的情况下,直面开天门的后果! 柳玉楼推断,“天门”,多半和“天星门”有关。器器敢黑箱的依据,就是那块无级别的“天星门弟子令”! 模拟器不能进入一堆问号的[星空],一切也就对上了! 所以,被屏蔽的□□□,又是什么? 器器为什么会劝她,了解□□□? 跳出时间线外,又是什么意思? 从鹤骨,到匣中,再到眼前。 柳玉楼很难不怀疑,每一次模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建议立刻中止模拟!】(红字) 【玉楼玉楼,信我一次!】(黑字) 一红一黑,两道光幕,同时跳出! 而模拟器“中止”的那行,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柳玉楼沉默。 自相矛盾的模拟器。 而她,又该相信哪边? 第224章 天光一线里,明灭金芙蓉 似乎是看她太久没有反应,模拟器的规则越过她,强行给她下了决定! 一行行血字,快速跳出! 【玩家太久未作出决定!】 【已接管选择功能。】 【即将中止模拟。】 ——周大米眼看着,天赋者大人打了地面一拳! 周大米移开视线:没关系,精神方面的天残,都是这样的。 泥土四溅,黑纱之下,柳玉楼的双眸一片血红! 真实的反弹力,带给手上真实的触感。 没有任何一家游戏公司能做到。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没错。 可,这是模拟器,第一次出现“玩家”两个字! 似乎是意识到说错了话,那两个“玩家”字样,被抹去了! 现在变成了: 【太久未做出决定!】 可柳玉楼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好像明白了,自己是怎么被绑来这个世界的! 【中止中。】 【3……】 【2……】 被安排? 不! 我柳玉楼,一身反骨! 柳玉楼冷笑一声:“器器,继续模拟!” 【!】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红字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加快。 也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 可是它,失败了! 【模拟继续!】 【注意注意!】 【模拟器受到不明干扰!】 【??>%?*?!】 柳玉楼看着这一团乱码,冷笑一声! 【故障排除中!】 这个圈转了两圈,终于变成了黑色的字: 【检查完毕,无故障!】 【器器我又回来啦!】 【模拟继续!】 【随着最后一个“开”字落下,整个灵风山都震动起来!】 【你叹息了一声,触发了[匣中]!】 【当前天赋:[匣中(特殊状态)]。】 【疑似判断失误!】(红字) 【判断检查中!】(红字) 【判断无误!】(黑字) 【当前天赋:[匣中(特殊状态)]。】 【[匣中(绿)(特殊状态)]:琴上铸宝剑,出匣吐寒芒。你心有壮志,藏剑于胸,每一次开口,剑气便展露一分,锋芒便显现一寸! 你的开口震慑力加强! 但请记住! 世人讨厌锋芒毕露之人! 请天赋者自行把握展露的度! 剑出,琴断,匣破。 当胸中剑出,也就是你的死期!】 【附:这是认定了你一个人的专属天赋,正处于特殊状态!】 [匣中]……真的发生了变化。 是因为模拟器的暗箱操作? 还是因为演奏的曲目呢? 柳玉楼站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 她一边思考,一边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上的土,坐了回去。 旁观的周大米:…… 没关系,天残都是这样喜怒无常的。 【层云之中,破开了一个口!】 【阳光撕裂了云,向下投射出一道金光,看上去,像是阶梯的模样!】 【而阶梯的底部,正在灵风山顶!】 【由于[匣中]天赋为特殊天赋(?),请选择:】 柳玉楼看了一眼那个红色问号,什么也没说。 【1.真身降临】 【2.继续模拟】 【请注意,本次选择可能面临意想不到的后果。风险与机遇并存,请谨慎选择!】 就在下面几行,快速跳出来了一篇黑字! 【倍速调整:无。】 【时间线锁定:降临期间,模拟器不可跟随。你继承模拟中的一切状态、天赋、称号、道具,但没有重来的机会,模拟相关功能(如[鉴定])不可使用。】 【现实投影:模拟器将塑造现实投影,不会让其他生物察觉不对。当你死在模拟中,投影消散。】 【注意!】 【由于你已触发[匣中(绿)(特殊状态)],心剑逐渐开始展露锋芒。】 【请谨慎衡量你的每一句话,它们都有可能是你在人世的最后一句遗言。】 【摆脱必死结局,[匣中]结束,将达成[真身降临]回归条件!】 【注意:真身降临为极端措施,需谨慎评估风险,请确保您的选择是自由的!】(本行是红字) 【请选择!】 【你选择了[真身降临]!】 柳玉楼全身紧绷,手里握紧了[伞]。 可是下一瞬间,手里一空! 失血的感觉传来,柳玉楼晃了一下,才适应了正在叫着“累”的身躯。 是了,模拟里的她,接连大战,打碎了[伞]。 更是跑了好久,身体也快受不住了! 可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怀里,一个沉甸甸的木桩子,顶着个畸形的桃花脑袋,正在问:“怎么了?” [真身降临],继承了模拟里的全部状态,自然也包括一切关系! ——被蒙骗的诡异,小[三月桃]。 ——被模拟楼打了的、强大的王孙子弟,“生物学家”。 ——念着一分[亭台楼阁]的面子情,没对自己动手,但也不会帮自己的,冬十九。 ——还有不知所踪的诡异,[蚕花娘娘]、[灵]! 柳玉楼面色不变地摸了一下小木桩子的花枝:“没事。” 柳玉楼停顿了。 就在开口的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琴! 而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悸! 柳玉楼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匣中(绿)]! “——可是你好难过!” 当这句模拟里出现的话,真实地出现在耳边。 曾嘲笑过模拟里自己的柳玉楼,却也恍惚了一下! 小木桩子伸出一只树枝,上面是一瓣新长出来的玫瑰,看上去有点好笑。 在举起来的一瞬间,这一瓣掉下去了。 柳玉楼:…… 小木桩子的表情充满了控诉:“你怎么突然间变难过了?那个村有你看上的花肥?” 柳玉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在小木桩子“别为花肥难过了,我给你找回来,就是缺水的花肥不太好吃”的安慰里。 柳玉楼把目光投向了天空。 阴沉的云层,雾霭。 却又有一线金光,指引到灵风山顶。 看起来,不像是邪神。 反而像是,上天赐予的救赎。 天星门的教徒快被生物学家杀光了,此时藏好的也顾不上暴露,直接奔向山顶。有的跌跌撞撞,跑一步打三个滚,爬也要爬着上山! 看起来,大部分也就是普通的民众,和条桑村的村民,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衣衫那样破烂。 神态却那样虔诚! 而白衣女子立在最前,隔得太远,柳玉楼看不清那张据说“连风露都放轻了声响”的脸。 只能看到她一袭白衣,站在光影里。 日光下彻,明灭金芙蓉。 那个独特的纹样,也是柳玉楼认出她的最大依据! 而光线的尽头,云层之上,看不见是什么! 云层之下。 虔诚的信徒,看上去和普通民众,差异不大的信徒。 正一个个叩拜在地:“恭迎副教主!” 他们的脑袋上,几乎都有一个伤口。 有的看上去刚凿出来没多久,里面红白的脑浆混合着,要从里面流出来。 这些新信徒的伤口处,甚至还能看出锄头、鱼叉、剪子的形状。 也隐隐透露出了他们的来历。 这些民众变成的新信徒,看上去大多命不久矣。 他们,也就是刚刚跑一步摔两步的那些。 凿开头颅,血浆四溅,他们的生命之火明明快要熄灭了。 但是他们的眼里,反而是最亮的、最虔诚的! 而另外一部分,伤口看上去已经开了很多天了。人体的自我防护下,薄薄的一层脑膜修补了缺口。 这些老信徒不像新人,看起来没有那种,混合着恐惧、害怕、希望与绝望的复杂。 他们只是各自扭曲在地上,看起来,比蚕的姿势还要奇怪! 这个坐姿、跪姿…… 柳玉楼看了一眼,在身边找到了脚放在肩膀上、手夹在腋窝里的三只小穷诡,终于找到了为什么觉得熟悉。 这部分老信徒,看上去,和小穷诡们一般怪诞! 柳玉楼很快看到了蝙蝠刀男,他四肢都被打没了,身体扭曲着,爬在最前面,吻着白衣女子的脚。 除了他外,柳玉楼没有看到脑袋上开两个洞的。 也是,开一次洞,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了。谁还有勇气再疼一次,再开一个洞呢? 当然,也有可能是开俩洞的,都死了。 二星是如此难得,怪不得之前的蝙蝠刀男,那么嚣张跋扈! 第225章 时间线外的偷渡者 副教主一袭白衣,站在光里,像是身后千层云海,都是为她而下。 立伊人,对云纱。 而众多信徒跪伏于地,像是对着神明一样,低头,叩首。 一跪,二跪,三跪下—— 好像跟着天星门,看到了日后千般万种的繁华! 似乎是为了呼应他们的愿望。 遍布灵风山的[丰年柱],在雾气和风中呼啦啦地舞动! 大红的、横幅一样的纸张。 在信仰者的吟唱中。 鼓动着! 远处的高山,天梯,光影。 近处的教主,信徒,[丰年柱]。 在无边无尽的浓雾里,像是一幅荒诞至极的国画。 在这个人、诡和神分不清的世界里。 也确实分不清。 眼前的“天门”,是真是假! 就在金光越来越盛的时候,白衣的女子,向“天梯”攀登了一步。 画,动了。 像是触发了什么信号。 下一秒钟! 上一刻还在叩拜副教主、高唱教主神迹的信徒。 不约而同地冲向了通向“天门”的“天梯”! 即使是只剩下一个身子的蝙蝠刀男,也不例外! 他宁可爬着,也要爬过去,而且还爬得最快! 他们你争我抢,打成一团。 千奇百怪的天赋,五光十色的特效,超彻整个灵风山! 柳玉楼对他们打起来并不意外,她更惊讶的是,这帮人,居然是个个有天赋在手的! 柳玉楼:…… 震惊非酋一整年。 幸好有浓雾的遮蔽,才没有引来更多的人! 这些天赋大多是锄头、鱼叉、铲子、镐子的人,对待彼此,就像是对庄稼一般,打得头破血流! 还有一个拿着锤头的,不知道怎么盯上了蝙蝠刀男,跟打地鼠一样追着他打! 还没冲到副教主面前,已经死了好几个! 而副教主毫无动作,对之前的叩拜如此,对现在的躁乱,也是如此! 她翘腿坐在信众们求之不得的“天梯”上,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在看一场戏! 而就在一个拿着镐子的农民,终于打败了大多数人,将要靠近她的那一刻。 眼看着,镐子就要触碰到女子的白衣! 女子无悲无喜,没有反击,也没有躲开。 只是慢慢地、很无聊地模样,打了个哈欠,换了一个姿势。 也是,能变成人皮气球。 遇到生物学家,还毫发无损的副教主。 怎么可能害怕普通天赋者呢? 可就在这一瞬间,柳玉楼耳边响起了一句断断续续,却又传达到整个灵风山的声音! “端……阳!” 随着这一声,一柄飞剑,凌空而起! 而白衣女子,终于站起了身! 一个一袭锦袍的男子,浑身染血,长须赤足,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那被一根金线穿过的大光头,像一颗穿了牙签的卤蛋! 也让柳玉楼,确定了他的身份! 柳·始作俑者·理发师·玉楼默默后退了一步。 这个据说拥有一整个阳州作为收藏品的生物学家,话落的瞬间。 一股格外犀利的剑气,从[端阳]剑中升起! 下一秒,所有打成一团的信众,全部身首分离! 镐子要触碰到女子的瞬间,持有者身死! 镐子落地,而鲜艳的血,染红了白衣。 而白衣女子,终于站起了身! 她笑一声,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你终于来了……” 可是下一秒,生物学家的[端阳]剑,就朝着她而去! 白衣女子不闪不避,下一秒,天光震动,[端阳]剑只刺到了空气! 而女子的身影虽散,她的声音,却还从“天门”后响起! “晚了……” “这最后的祭品,是你补上的。” “无论你是否愿意,你就是我主的信徒!” 就在她发声的瞬间,一块熟悉的令牌从天而降,直射“生物学家”的眉心! 生物学家冷着脸,双指一夹,就把那东西接在手中! 模拟里的柳玉楼,为了给小玫瑰复仇,把生物学家的手指给打断了。 可是生物学家,是个土豪。他不知道用了什么灵药,又把它们修复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还残留着一点问题,但已经勉强能用,甚至,能夹住暗箭! 那块令牌状的东西还没有看清,柳玉楼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 这熟悉的外形…… 果然是,[天星门弟子令]! 这块从[无定匣]中开出来的令牌,早就被器器塞进了她怀里! 而副教主发声的这一瞬间,令牌烫得吓人! 可能是因为绑定了她的缘故,这令牌生怕她嫌沉、跑了,自动变成了一枚戒指,套在了柳玉楼左手食指上! 柳玉楼沉默一下,把它移到了小拇指上,得到了小木头桩子的奇怪眼神。 跨物种、跨世界的小木头桩子,哪里知道人类对戒指的讲究? 柳玉楼:感觉被脏东西求婚了,嫌弃。 如果模拟器能在,估计还能嘲讽她两句。 【我就知道你想我了!器器好感动!】 柳玉楼:???你不是不能进来么? 【我很快就——】 模拟器的信息没来得及显示完。 前几秒钟,生物学家接住了令牌。 看清了眼前东西,生物学家转手就想丢掉! 可是下一秒,这令牌就像认定了他一般,绕着他上下飞动,最后变成了一枚戒指,停在了他的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 非富即贵的生物学家,十个手指,挂满了不同类型、不同功能的戒指。 令牌:??? 下一秒,令牌变成了手镯—— 却发现,连手腕上也没有自己的地儿。 令牌:??? 生物学家,好像不只是非富即贵。 令牌先后变成了项链、抹额、发簪,然后对着生物学家的光头陷入了沉思。 最后,令牌不得不变成了一双新鞋,铜鞋包裹了生物学家赤着的脚,替代了先前锦履的位置! 而就在它变成了鞋的瞬间,在模拟器还没显示完消息的同时,“天门”关闭,白衣副教主、锦袍生物学家,连着柳玉楼一起,消失了! 被抛弃在原地的小木桩子:??? 三只小穷诡:??? 第226章 天星入海1: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好香,好香啊……” 柳玉楼一个晃神,还没睁眼,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柳玉楼:? 的确如此,她闻到了一股焦香焦香的味道,像是刚出锅,还滴着油的烤翅。 柳玉楼很久没吃正经东西了。 模拟里的她倒是吃了一只烤鸡,但现实的她,连味儿都没闻到。 而模拟里面,烤鸡提供的那点能量,也早在连续的战斗中,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触发[真身降临]的瞬间,她感受到的,还有身体叫嚣的饥饿! 柳玉楼最开始的沉默,除了不想触发[匣中]外,还有调动全身的精神,去抵御每一个细胞的抗议! 模拟楼,在求生的重压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也根本没把自己的身体当碳基生物! 力竭、疼痛、饥饿,负面状态之多,让柳玉楼怀疑自己被疯狗附身了! 是以,闻到这股味道的瞬间,柳玉楼应该是饿到恨不得啃光世界才对。 然而,她的感知里,自己却并不太想吃,正处于半饱的状态! 这副身躯,不是她的! 就在想明白这一事实的瞬间,柳玉楼心下大…… 换其他人一定会心下大骇的场景,柳玉楼心里,却毫无波动。 模拟器和小木桩子的感知,都是对的。 柳玉楼的心里,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野。 她的意识轻轻一动,可是熟悉的地方,却没有得到模拟器的回应。 甚至说,找不到模拟器的存在! 但是,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和模拟器相似又不同的、深蓝色的字样。 〖伟大的(负日月)(换青天)星空,响应了你的召唤!〗 〖天星送日往,天星迎月归。〗 〖朝去夕往,不记盈亏!〗 〖青天青天,彼安在兮?〗 〖誓将换汝,恭迎吾主。〗 〖天星天星,莫不思归!〗 这一片,不是人类文字,但柳玉楼的身躯,却诡异地能够读懂! 似乎是察觉了她的观看,深蓝色的字几乎是流动了起来。 天星门,强行把自己的教义,刻在了柳玉楼脑海中! 〖虔诚的信徒,当你拿到内门弟子令的时刻,意味着你抛弃血肉、自破天门,已经活过十八个月亮时了。〗 看到“月亮时”的瞬间,柳玉楼皱眉。 模拟器对[梨园印记]的鉴定,就是让她在一个月亮时内,作出选择! 月亮时,是一种古老的记述方法。 换成现在,就是三十天! 怪不得那么多信徒都没有拿到内门弟子令,原来还要活过一年半,才可以被认定为“破天门”成功! 〖伟大的星空,背负日月。〗 〖又在无尽的生灭里,避开了日月的衰落盈亏!〗 〖日月寿有尽,天星寿无穷。唯有永恒的星空,朝夕生灭,永远闪耀。〗 〖凡人。〗 〖追随天星,加入[天星门],将是你最庆幸的决定!〗 〖换天的那日,你将摆脱苦痛,成为永恒!〗 〖记住我主的名字。〗 〖(负日月)(换青天)星空!〗 柳玉楼:…… 看着这一串类似模拟,却和模拟器完全不同的洗脑小句子。 她默默在心里颂念了三个字。 “章台柳”。 [真身降临]期间,模拟器不在,但称号,却是真实存在的! 随着这个称号的颂念,柳玉楼也终于体会到了,这个世界的人激活天赋的感觉! 心脏处突然一紧,下一瞬间,柳玉楼只觉得自己和[章台柳]达成了某种连接! 和模拟器显示时,像是隔着一层不同。 这一次,柳玉楼好像能感知到这个称号。 就好像大脑对双手,能整体地控制手掌的行动,也能准确地操纵每一根指头。 对于这个自己创造的、120%完成度的称号,柳玉楼的调动,简单得就像是呼吸! 因此,柳玉楼还没颂念完“负日月·换青天·星空”的全名,就已经知道了。 是真的! 深蓝色的文字毫无察觉,还在跳动着。 完全不知道,自己想洗脑教徒,却被自己的教徒—— 反将一军! 柳玉楼把激活的心按下,默默记住了它的全部称号,和名字。 杀手锏+1。 意识层面,短短一瞬。 在“好香啊”的叫唤声里,柳玉楼一个滑落,差点从轿子上掉下去! 柳玉楼:? 她一个翻身,方才固定了身形。可底下抬的人好像技术不佳,走一步晃一下,左右摇动,轿子颠得跟小三轮一样! 多亏柳玉楼的这个身体足够扁,才没有掉下去! ……足够扁? 柳玉楼立刻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的,却是一个圆形的世界! 这种奇异的感觉,柳玉楼平生未有。 好像有人把凹凸镜放在了眼前,该直的地方弯,该曲的地方直,特别怪诞! 之前的人手花、[通世故],看到的视野再奇怪,也是符合认知的! 而当她看向四边,四边的天地都是一个颜色。 灰色的空气流动着,而她身边,正伴着一条条模样怪异的鱼! 柳玉楼:!!! 鱼们一边鼓着眼睛,一边左摇右摆地拿鱼鳍来回打着柳玉楼身下的载具。 鱼鳍向前拍一下,载具就向前。可是鱼很快要往回收,载具就往后退一点。 所以就导致了,一群鱼前前后后来回拍打了好久,只前进了一米。 “噼噼啪啪”的声音里,柳玉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轿子会晃动。 这个载具,不是轿子,根本就是一块瓷砖板子! 被来回地拍打,能不晃么! 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柳玉楼眼前的灰色空气越来越暗。直到头顶,突然一凉! 巨大的耳鸣声里,她好像穿透了隔膜,接着,世界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而眼前的世界,也完全变成了白色! 第227章 天星入海2:祖宗,您好香 水面。泥土。半黄的芦苇枝。终于不流动了的空气。 这些东西,像是梵高的画一样扭动着,张牙舞爪地抢着柳玉楼的视线! 在这堆深浅不一的灰色里,柳玉楼用了几秒钟,才把七扭八拐的芦苇杆子,和认知中正常的芦苇对上。 旋转,平移。 有一种,移动坐标系的错觉。 她把这一公式套在其他物体上,方才还原了眼前的景物。 水面的滔天巨浪,其实是正常的水波。 颗粒分明的膨胀泥土,也就是正常的土壤。 狰狞的枯枝败叶,正常交错。 除了颜色,和普通的岸边没有两样! 而刚刚一瞬间的耳鸣、打破隔膜的感觉,包括视线里颜色的变动,不是入水,而是出水! 那一瞬间,她被鱼们推出了水面! “灰色流动着的”,不是空气,而是水! 柳玉楼睁眼闭眼,适应了一下这种黑灰色调的世界。 看得实在难受,她抬起手,想揉揉眼睛。 可是手,却半天碰不到眼睛上! 不,连脸都没碰上,手划拉了半天,都是在胳肢窝附近转圈! 而十个手指,都感觉不到了! 柳玉楼:??? 她把手高高举起,抬头一看,看到的,却是一个鱼鳍! 一瞬之间,她明白了为什么睁眼会在水下,为什么抬着自己的是鱼,为什么自己能听懂鱼的话。 瓷板下面,其他鱼还在叫着:“好香,好香!” 柳玉楼哪里能不知道,自己也变成了鱼? 只是还没等她动作,下一秒,一个暖白色的巨浪就打了过来! 柳玉楼翻身一跳,可是一条鱼,又能跳起来多少? 她沉闷地扑腾了一下,眼看着温热的巨浪,打在了自己身上! “刺啦——” 被巨浪打到的感觉,和当人的时候不同。 当人的时候,会呛水,会湿冷,会不适。 可是当鱼,还是离开水面有一会儿的鱼,柳玉楼却感觉到了一阵温暖舒适! 每一个鳞片,好像都在舒张。 尤其是刚从筋疲力尽的模拟楼的身体,换到完好的鱼的身体。 不仅能量充沛,甚至身体好像都在巨浪中,开了花! 噼里啪啦的声音里。 柳玉楼又闻到了那股焦香。 而身后,鱼们的声音更大了:“祖宗,您好香,您好香啊……” 确实香。 在浮在水面的滑腻白浪里,柳玉楼追着香气动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 浪,从来都是从水里生成,再融入水中。 谁家潮水,一直浮在水面上啊? 而底下的水,明明是灰色的! 如果不是水,那是什么? 这些鱼说的,“祖宗好香”,又是什么? 那种自己在开花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温水之中,柳玉楼有一种好似泡澡的享受感! 合适的水温。 浅浅的白噪音。 灰蒙蒙的,像是起了雾的天气。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有多爽! 柳玉楼本来极快的思维转了两圈,突然慢了下去! 水温不高不低,刚刚合适,她差点舒服到睡着! 问题,放弃了追寻。 忘记了,一切悲喜。 昏昏沉沉,将要入梦! 濒临睡着之际,突然间,柳玉楼只觉得灵魂突然一阵剧痛! 明明鱼,是看不到脖子的。 明明已经换了身躯,她却觉得自己的脖子上,被人狠狠扎下! 她紧咬牙关,才把那声惨叫吞进了肚里! 鱼,是没有脖子的! 可是她为什么,还能感受到那里,还留有一个诡的猎物标记,还留有被人一刀一刀,刺穿的痛意?! 这种强烈的幻痛,是柳玉楼为自己设的保护罩。 就像计算天赋还剩多少时间的生物钟一样,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所有的温暖,都是假的。 就像一场最温暖的梦,天明时分,就是梦醒之际! 而只要她放下戒心,尝试入梦,这种感觉就会一遍遍复苏,提醒着她都经历了什么! 三次模拟,三次,柳玉楼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独坐到了天明! 拜这种感觉所赐,柳玉楼骤然惊醒! 不,不对,温水,怎么会让她开花的感觉? 一条鱼,怎么会开花?她柳玉楼又不是木头桩子! 我怎么就在巨浪里开花了? 柳玉楼一惊。 她往身下一看,鱼眼睛转了一圈才看全,自己附身的这条鱼身,已经皮开肉烂,酥脆金黄,距离全熟透的烤鱼只差一线了! 柳玉楼:??? 所以,香的是我自己??? 鱼们喊的“祖宗,您好香”。 以为是什么以下犯上的饭饭,结果,我是那个饭??? 柳玉楼心下一转,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后辈何在?” 当一连串古老的音节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柳玉楼自己都头皮发麻了! 琴急促拨动了一声,[匣中]藏剑,泄露出了第一丝锋芒! 这一小点锋芒,已经足够让鱼群低头! 下一秒,右边的一溜儿鱼开始齐声恭贺:“老祖威压更胜从前,恭喜老祖,贺喜老祖!” 而左边的一溜儿鱼直接上前,钻入那最上层的“白浪”中,分别咬住柳玉楼的尾巴、鱼鳍,硬生生把她拽了下去! 熟悉的轰鸣声里,世界安静了,然后,又热闹了! 穿过那些冒着气泡的温暖白浪层,看到大量叼着自己、来叼自己的鱼游到一半,就翻了白肚皮。 还有的,游了两步,皮都被炸出来了! 柳玉楼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哪里是白浪。 这是浮在水面上的,热油! 也就是她的预警救了自己,要是她继续无知无觉地泡下去,说不定自己也被煮熟,现在都翻了肚皮了! 第228章 天星入海3:北鱼不比南鱼狡 在右边鱼群“老祖威武”“恭迎老祖”的恭维声中,左边鱼群前仆后继,交错着穿过热油,来拉自己的“老祖”。 它们不会说话,被炸了也不说什么,只是用一波一波送死般的行动,宣告对“老祖”的拥戴! 哪怕死的死,伤的伤,一波换一波,这些鱼也没有停止! 等柳玉楼落到真实的水面时,拉着她的左边鱼已经换到了第四波。 最当先的,是一只烫出水泡、掉了半面皮的、银黑色斑纹的大鱼。 这条“银黑斑”,乍一看没啥特殊的,但实力在左边鱼群中堪为魁首! 左边鱼群穿过热油,其他鱼都是换了好几轮,死了好几趟。 有的折返得快,还能免于一死。但更多的,都是对自己实力估计错误,返回晚了,死在了半路上! 只有这条银黑斑,是全程拉拽着柳玉楼的! 而且,柳玉楼能感觉到,它提供的拉力最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鱼,对世界的感知出了问题。 柳玉楼对比岸边的芦苇,只觉得银黑斑有一量船那样大,提供的拉力,甚至能拉动一辆卡车。 可是她附身的这具鱼身,目测也就半米多长! 柳玉楼很难想象,为什么这么多比她还大的鱼,要称她为老祖! 而且还真把“她”当老祖,付出实际行动和命来救“她”! 而这么多大鱼,这么小的她,却需要大鱼们一同拉拽、成群结队地拉拽,才能把她拉到水面下! “她”这个老祖,好像最大的特殊点,就是被油炸熟了,骨头都酥了,还没死! 而且,不但感觉不到疼,甚至还有些舒服! 这么一思量的瞬间,柳玉楼不知不觉,和银黑斑对上眼。 就看到了一个水杯大小的鱼眼睛,像是失去高光的纽扣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 柳玉楼:!!! 哥们儿,你有点吓人。 刚一从油入水,右边鱼群就立刻从左边鱼群的缝隙中插了进来,开始高唱“老祖神威盖世!” 跑最快的一条黑顶白条的小鱼,更是打出了快板: “老祖之威,盖乌龟!” “老祖之力,无边际!” “老祖之智,深似海!” “老祖之德,震江河!” 柳玉楼:? 这话搁人类世界可不像夸赞啊! 随着这黑帽子的唱念,后面的一群小鱼都开始有节奏地左右摇摆起来,比军训的步伐还整齐。不仅有节奏地摆动,还跟着念“盖乌龟!”、“无边际!”、“深似海!”、“震江河!”。 柳玉楼:…… 黑帽子唱完,得意洋洋地在原地转个圈,然后游到银黑斑面前,拿尾巴一甩—— “啪”的一声。 银黑斑的脸,连带着上面的水泡一起,被抽破了。 然而,面对比自己小上这么多,却敢挑衅自己的小鱼。 银黑斑却硬是忍下了这口气! 它没有反应,黑帽子却反而先不干了:“哑巴一样!你们北边的鱼,都没长嘴巴么?” 它的开口似乎激活了信号,其他小鱼争先恐后地附和:“不仅没嘴巴,还没尾巴呢!怪不得被赶到我们南边这里!” 柳玉楼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开口的小鱼大多拖着一条白得艳丽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很是好看。而银黑斑为代表的、“北边的鱼”,就像是朴实无华的家鱼一样,尾巴小小的、颜色浅浅的! 本土的南鱼七嘴八舌地指责着,少数没有开口,但也没有说话。 而外来物种,银黑斑等北鱼,只是低着头听着! 黑帽子得意了:“北边的鱼,像鱼皮!” “北鱼之色,同无色!” “北鱼之嘴,不如诡!” “北鱼之尾,——” 它还没有嘲讽完,终于有一只北鱼受不了了,张开嘴一咬,一口吞了好几只小南鱼! 小南鱼们吓得立刻四处奔逃,在柳玉楼黑白的视线里,都能看出五颜六色的白,像是水里炸开了烟花。 黑帽子又气又急地指挥了一会儿,才把它们聚拢回来,然后一下拜倒在柳玉楼这条“炸鱼”面前:“老祖宗,您看啊老祖宗!您可一定要为您的鱼子鱼孙们做主啊!” 柳玉楼:…… 别说她不是老祖宗,就算她是,怎么也得来一句“打的好”吧? 人家看在自己是外来的份上,让你三分,你们当着人家的面,贴脸开大? 怎么看也是黑帽子更欠揍。更别说,刚刚把她这个“老祖宗”,从油里捞出来的,是北鱼! 人家银黑斑身上,现在都带着伤呢!鱼皮都快掉下去了! 柳玉楼不太了解诡异鱼群的情况,心里有着自己的判断。 何况,她也不愿触发[匣中],遂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黑帽子期待的目光,在“老祖宗”和银黑斑之间反复移动。 它已经能预见,老祖为自己主持公道,把北鱼狠狠惩罚的画面。 可是一直,都没有等到老祖的回应! 甚至于,老祖还闭了眼! 黑帽子:??? 它灵动的眼神一转,越想越是不对,突然开口:“老祖宗,您往年不是在热油中泡上三刻么?今年怎么泡了四刻?” 柳玉楼快要熟透的鱼身,突然僵直! 她怎么知道,这鱼每年泡上几刻? 应下了这句话,这黑帽子来一句“往年只泡两刻,你不是我们老祖”,怎么办? 她这穿来的鱼身,有什么怪癖,每年都要把自己炸了、煮了才行? 见她像是封闭了耳孔一般,没有回话。 黑帽子不干了,又试探了一句:“老祖宗,四刻就是不一样,闻起来好酥、好香啊。” “您大人有大德,让我尝一口怎么样?” 其他南鱼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纷纷拉尖了嗓子附和:“尝一口,尝一口!” 甚至渐渐的,有一些沉重的声音响起,听方向,是有的北鱼禁不住诱惑,也开了口:“祖宗,我也想尝一口。” 这个低沉的声线一出,南鱼一静。但是下一秒,就好像炸开了锅一样:“尝一口,尝一口!” “祖宗,老祖宗,您好香,您好香啊!” 柳玉楼听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虽然没有睁眼,却能感受到水流的移动。 巨大的、像是推动了一片水的波动袭来,她本来以为是有鱼忍不住要上嘴了,但很快发现,不是! 可能是她这个“老祖宗”有些余威,鱼群叫嚣得厉害,却不敢上前。 这种水流的波动…… 是大鱼,是银黑斑挡在了她的身前! 第229章 天星入海4:〖神的礼物〗 黑帽子剜了挡在面前的银黑斑一眼! 而银黑斑,用那双没有光的、水杯大的眼珠子,看向它。 脸上,还有一道自己尾巴抽出来的伤疤。 身上,掉了半边皮。 黑帽子:…… 有点吓鱼了。 它默默把威胁的句子吞回了鱼泡里,试探性地召唤“老祖宗”:“祖宗,您看……?” 虽然是请求指示的话,却有一种试探! 看起来莹莹的小鱼,却是那样的锐利! 柳玉楼心里的预警,达到了巅峰! 如果再不动作,会被认出的! 她尾巴一甩:“聒噪!” ——琴弦按到底,心剑起寒芒! 剑与琴共鸣,同时发出“铮”的一声。 看水流不太整齐、却又一片的波动,所有的小南鱼全部拜倒! 柳玉楼慢慢睁开眼。 ——伪装大佬? 她又不是不会! 她鱼鳍一指,示意接着向前。 鱼群老实了,依旧是一边南鱼,一边北鱼地抽打着瓷板子。当然,现在柳玉楼已经不觉得那是轿子了。在知道自己是条烤鱼的情况下,她越想越觉得,那是一个盘子。 到底是什么情况下,才让这个鱼群的“老祖宗”,亲自把自己变成烤鱼,还要让后辈把自己端过去? 而就在她把大部分精力从警戒收回的时刻,意识里的深蓝色文字似乎感受到了关注,开始疯狂跳动! 〖信徒。〗 〖你是否疑惑,自己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万能的天星,耗费神力,允你体验片刻摆脱血肉的机会。〗 〖每次天门震动,你都将短暂变成天星的子民,也就是你们人类口中的,[诡异]。〗 〖体会吧,人类的血肉是如此苦弱,而天星的子民,是如此强大。〗 〖作为被短暂投注目光的神眷者,你们拥有杀死其他子民的权利。〗 〖当然,也有被杀的权利!〗 〖用你们愚蠢的行为取悦天星。〗 〖用你们浅薄的见识逗乐天星。〗 〖你们盲目的决策使天星愉快。〗 〖狭隘的心胸,让宽广的星空嗤笑。〗 〖正因为你们,这片天地的人,太过有趣。〗 〖哪怕被你们背叛了多次,伟大的星空依旧愿意给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 〖用你们低劣的趣味哄天星开心。〗 〖你们可笑的固执,将有使神愉快的可能!〗 〖最能逗笑神的眷者,将得到神赐下的礼物!〗 〖当前停留期:十二个时辰。〗 〖信徒。〗 〖天星是如此伟大。加入[天星门],将是你一生无悔的决定!〗 柳玉楼:…… 她好像回到了现代社会,看到了网页旁边的一串广告。 神神叨叨说啥呢,要是在现代,她反手就是个举报! 抛开那一堆吹捧星空的话,柳玉楼很快抓住了重点。 也就是说,[天星门弟子令]让她变成了一只诡异! 遵守诡异的一切法则,相互厮杀,没有限制! 停留的时间,有十二个时辰。柳玉楼猜测,时间一到,她就会被传送回[灵风山顶]。如果到时候,她能从[匣中]的心剑处活下来,模拟器就能立刻给她传回现世! 而器器费尽心思,甚至抵抗机械一样的规则,也要把她送过来的原因,柳玉楼也清楚了! 了解三个框的信息。 更有,[神的礼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和“神”沾边的,多半是好东西! 模拟器,肯定是希望,也相信她能搞来的! 这般自大的星空,看得上眼的,又能差到哪里去? 而“星空”敢把它赐给信徒,肯定是留了标记。 可,此时的柳玉楼来自模拟器之外,跨越时间线而来! 模拟器亲自盖章,时间会把标记洗去! 想象一下,自负无所不能的星空标记了猎物。 下一秒,标记消失了! 四舍五入,等于白嫖! 拿着诡异给的东西,去对付诡异! 难怪模拟器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换现实里,先不说激活“开”字仪式有多难、能不能成功。 要知道,要不是模拟楼不要命地为小木桩子报仇,拖延了生物学家的步伐。 生物学家,是肯定能阻止“天门”开的! 就算那副教主,在蚕花娘娘和灵的帮助下成功了。 柳玉楼不信,这个世界上的大势力会完全被蒙在鼓里! 远的不提,近的[冬十九],就是[三江台]的人! 就算他们杀了冬十九,可,不知道距离多远的堕马镇,同样有[断魂亭]的据点! 烟雾缭绕,遮挡了红光、异象? 烟雾缭绕,本身就是一种异象! 没见过谁家大雾,一溜儿上天的! 又不是现代社会,还有通天的烟囱不成? 有这些大势力介入,这“天门”开不开得、开到几时,都是个未知数! 柳玉楼可不想在现实里进了天门,出来就被放倒在地! 东西会不会被收走不说,万一遇上疯狗这样下手没轻没重的,在她解释前,就把她当教徒一起砍了怎么办? 这条线,属实难得。 柳玉楼决定,有机会试试能不能得到[神的礼物]。 她思考了这么久,睁开鱼眼睛一看,刚刚河底的小石头,几乎还在原来的位置! 柳玉楼:??? 身下的盘子一颠一颠的,柳玉楼看了一眼,来自北边的大鱼们好不容易往前推点,南边的小鱼就给拉了回来。南边的小鱼往前顶了点,北边的大鱼们鱼鳍甩回来,又给盘子往后打。 颠了半天,战绩:0.5米。 柳玉楼:…… 似乎是她的无语太过明显,黑帽子察言观色,立刻解释:“大人,往年没有北边这群家伙捣乱的,只需要小的们来回推动,走半年也就到了。” “今年他们顺着[逐水],来投奔咱。” “您宽宏大量,宅心仁厚,好心收留了他们。看着他们块头大,以为顶用,说今年晚点出发。” “谁能想到出发了一个半月了,刚走了一里?” “真不能怪小的看不起他们。白长那么大块头,都活到人脑子里去了?” 真正的人·柳玉楼,只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第230章 天星入海5:神谕 借着黑帽子的介绍,柳玉楼大概画出了“祖宗鱼”一年的时间线。 [冬月到夏月,吃饭。] [夏月到冬月,出发,去海里吃饭。] 路程,要花半年。 要抵达的前一天,还要去油锅里泡个澡,给自己好好洗洗。 柳玉楼:??? 槽点太多,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而今年,北边新加入了一个鱼群,为首者,就是银黑斑的大鱼。 它们能吃苦、力气大,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真的很卖命! 看着它们个顶个的大块头,祖宗鱼膨胀了。 它觉得,以前一群小鱼推着,都只用走六个月。 加入这么一群大块头,岂不是两三个月就能到? 在这种思想下,祖宗鱼,给自己放了一个秋天的假! 没想到,南北的鱼相互嫌弃,“配合默契”,速度不进反退! 眼看着,就要赶不上今晚的宴会了! 柳玉楼刚想着不去了,就看到黑帽子凑了上来! 黑帽子,是祖宗鱼曾经的唯一助手。 看它出众的口才就知道了,这么能说会道,哪个领导不爱? 大概是过去的生活太过优渥,自信祖宗鱼非它不可,黑帽子虽然被柳玉楼震慑了,还是没事鱼一样,凑了上来! 它像小秘书一样,反复强调着宴会的重要性:“往年的话,不去也就罢了。今年却是庚子年,流白岁星……” 它讲了一堆什么“火”、“水”的话,大概就是,按天象和玄学看来,今年会有大变动的。 柳玉楼不信天象。 但是,这是诡异世界! 她还在消化着这条信息的时候,又听黑帽子说:“更何况,您说今年的地儿和人都特殊。不仅来了很多大人物,地点还在人类的什么‘舔包阁’呢!” 柳玉楼:哦。 舔包阁而已。 等等??? 舔包?谁舔包? 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把这个鱼们记着的“舔包阁”,和人类社会的[天宝阁]对上! ——开什么玩笑? ——往年,祖宗鱼参与的宴会都在海里。 今年,在岸上? 一条鱼,上岸上吃饭? 还是布满人类的岸上? 要不了两步,就缺水干死了吧?! 柳玉楼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熟透了、金黄色的肉,陷入了沉思。 不对,这个祖宗鱼,好像已经熟了,都可以吃了。 而黑帽子犹怕她不去,接着道:“何况,老祖宗您……” “您最近越来越……” “难耐。” “如果错过了这场宴会,只让小的们吃您,从春到夏都吃不完。” “没有小的们看着,[逐水]的鱼群会死光的!” 柳玉楼:??? 这是人话——鱼话吗? 她张大了嘴,用眼神反复确认了三遍,才确信听到的没错。 祖宗鱼,是自愿进入的油锅,自愿被热油炸得香脆酥软,只是为了迎合人类的口味,让人类吃它! 而如果错过这场宴会,它就会让[逐水]的其他鱼来吃自己! 她甚至没有管这个新听到的水脉名字,完全被这段话的信息震撼了。 堂堂鱼届的老祖宗,年年把自己做得软烂,求人品尝。 年年如此,舍己为鱼,真是让鱼感动—— 感动个头啊! 有病吧,哪家好诡异让后辈或人,一口一口吃掉自己啊?还每年来一回? 此时此刻,柳玉楼格外怀念模拟器的存在! 如果[鉴定]能用,她高低得看一下自己附身的这只诡异,是个什么品种! 然而,意识里只有很像模拟器的邪门〖〗在。 不是熟悉的【】。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就把意识挪开了。 可怕的是,随着黑帽子小鱼介绍的逐渐深入,她只觉得全身都不适起来! 讲述的时候,还可以忍受。 但刚刚意识一分神,这种不适,就加深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就好像,夜里,躺下,想要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哪哪儿都不得劲,胳膊觉得自己放的位置不对,脖子觉得被子卡着自己了,腿觉得裤子紧了。 柳玉楼此刻的感觉,就是这种不适,放大了百倍! 每一块开了花的肉,都在叫嚣着“想被吃掉”,散发出那种奇异又诱人的烤鱼香味儿,把身边的鱼群诱惑得张大嘴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好想——” 柳玉楼差点说出口。 “好想被吃掉。” [匣中]在心里,发出一阵阵轰鸣。 琴音,就在弦上! 柳玉楼闭嘴了,但心里还在吐槽。 ——作为一条鱼,想被吃掉? 这老祖宗,是正经鱼吗? 柳玉楼翻着一双鱼眼睛,无语问苍天。 “就是这样,老祖宗。”黑帽子凑近,用自己的鱼尾巴扇了扇水气,戳破了一个快要浮到她面前的气泡,“老祖宗,天时,地利,鱼和。咱们今年务必不能迟到啊!” “如果迟了,只能勉为其难让北鱼兄弟们,享受老祖您的身体了!” 柳玉楼:…… 这些鱼一边说着想要尝一口,一边,却又相互推拒着来吃祖宗鱼的任务! 吃一口有好处,但吃多了,会变成坏处么? 柳玉楼晃动一下鱼鳍,刚想要推回去,就看到意识里弹出来了一句: 〖星空对你投来了期许。〗 〖神谕:〗 〖赴宴,否则,死。〗 柳玉楼:??? 谁家神谕这么简洁啊? 你们这儿的上位者,都这么随意吗? 武帝骂骂咧咧的,新皇癫狂癫狂的,还有你,这个克系星空,不应该说什么“暗鸦于嘶哑黄昏之际,在密林鸣叫至喑哑”吗? 还有,你看看这任务,像是能完成的吗? 六个月的路程,现在还剩99%。 而现在,要用不到半天的时间赶到? 这和新招进来一个大学生,让她一人做出个拼多多,有什么区别? 柳玉楼也就是在意识里吐槽两句。 行动上,却是利落地指挥起那些小鱼! 第231章 天星入海6:用一点一点的亲吻,燃烧你的肌肤 尝试了一番自己移动,失败。 柳玉楼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祖宗鱼”明明有鳍有尾的,还是让小弟们推着走。 哪怕要走上一年。 它自己,根本游不起来啊! 谁家好鱼,不会游泳啊?! 柳玉楼发现,自己自从来了天星门,冷漠的面具就碎了。 无语,问苍天。 一通比划后,最聪明的黑帽子终于明白了过来,立刻指挥着笨手笨脚的北边鱼群:“找个圆的、扁的兄弟,托着老祖宗走!” 很快,一个形似蝠鲼,又像比目鱼的大家伙被推了出来。 它苦头苦脸(也有可能就长这样)地吸附在了瓷板下。 一副打工鱼的惨样,让柳玉楼不自觉地想到了冬十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这条打工鱼钻到瓷板下后,被压的更扁了。 整个北方鱼群,在黑帽子的指挥下纷纷游过来,把整个瓷板顶起! 该说不说,人类剥削自己同族的智慧果然是最顶级的。人力拉车的方法,迁移到鱼的轿子上,也是如此! 在黑帽子“祖宗果然智慧”,和南方,大离本土鱼群“祖宗万万代”的恭贺声里,停滞了一个半月的鱼群,终于快速游动起来! 柳玉楼这才发现,她们所在的[逐水]水道,给的居然不是一个顺流的助力,而是一个逆流的阻力! 要知道,百川入海。河水流向海,本来就应该是顺流的! 大鱼群快速地游动,大离的本土小鱼穿梭在其间,却硬是找不到一块空地。 黑帽子眼看自己要被边缘化,却完全不慌。 它不像其他小鱼那样摆烂、摸人,或者慌张地窜来窜去,而是开始监工:“喂,说你呢,不许边游边睡觉!” “你也是!以为钻进沙子里,老祖宗就看不到了么?” 像是自己给自己加鞭子的牛马,鱼群速度加快! 柳玉楼,却犹嫌不够! 她刚刚擦过了水面,看到了直射的日光。 此时日中。 距离晚宴,只差几个时辰了!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肯定还没有到一半路程! 柳玉楼鱼鳍拍打着水,很快唤来了机灵的黑帽子。 一通比划后,大鱼群前面,大量的小鱼开道,顶住了所有逆流的水势! 在这样高效的机器下,鱼群跟开了倍速一样,嗖嗖地开过! 很快,江面越来越开阔。柳玉楼只觉得进入了一片激流之中,下一瞬间,一大片带着铜钱的浪花,打到了她的肉里! 柳玉楼:??? 她指挥鱼群跳出水面,才终于看到了三条交汇在一起的江口。 和一个黑得五彩斑斓的高台! 祖宗鱼的视线,只有黑白灰三色。 也就是说,黑帽子,有可能是红帽子。 银黑斑,有可能是银紫斑。 柳玉楼实在很难从深浅不一的灰中,判断出身边的鱼、路边的景色都是什么! 但她还是一瞬间明白了这里是哪儿。 三江交汇处。 富水流钱来。 [富水]的浪花,把铜钱拍进鱼肉里了啊喂! 祖宗鱼,就算把自己做成了烤鱼,也不是饺子啊! ——而下一秒,柳玉楼从那些流动着的“空气”中感知到,鱼群的速度又快了! 进入三江口,逆流的水势减缓,随即转入了下一条江口,逐渐变成了顺流! 而这一条新的江里,大量的大黑鱼、小白鱼混合在一起游动。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 就在柳玉楼半是警惕,半是欣赏地看着这群稀罕鱼时。 一个人,“噗通”掉入了水中! 鱼群一停。 下一瞬间,大量的“小白鱼”凑上去,像是好奇,又像是试探地伸出了嘴。 那个人就像看见什么恐怖东西一样,大喊了一声:“不要,不要靠近!” 他忘了自己在水里,很快,这一串声音就变成了咕嘟咕嘟的气泡。 果然,鱼群在浅浅地嘬了一口后,觉得他味道实在是很好。 下一秒,更多的鱼挤开前者,前仆后继地涌上来,“吧唧”一下,亲在那个人的皮肤上! 像是情人间的拥吻。 可是太热烈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火,将人从头到尾,从皮到骨,一并灼烧起来! 柳玉楼眼看着,那个人的皮肤,渐渐变灰了。 灰色一点一点,覆盖上了,燃烧他的皮肤。 然后大量的灰雾弥漫了前路。 柳玉楼对比了一下黑帽子,隐约觉得,那不是灰。 灰雾散出来,又被外层的大黑鱼吸去。 就在小白鱼群失去兴趣,离开的一瞬间,柳玉楼看到了一个畸形的、没有皮的、全是血管和肌肉条的人类躯体! 而下一瞬间,“大黑鱼”像是闻到了猎物的气息,一拥而上! 撕咬声。 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吞咽声。 很快,就有大量人类的骨头,从水面上掉了下来! 水底下目睹了一个活人,是怎么被扒皮、吸血、嚼肉的柳玉楼:…… 这熟悉的、曾被描述得栩栩如生的场景。 切切实实地出现在了眼前。 柳玉楼哪里还想不到。 眼前的黑,不是黑,是红。 灰色的雾,是血。 大黑鱼,是暴水里的特产,吸食人血的[大红鱼]。 而看起来呆呆傻傻,甚至有几分可爱的小白鱼,也不是什么白。 而是扒人皮的,[小黄鱼]! 这一条江…… 这一道水…… 柳玉楼只觉得脖子上,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感觉又开始幻痛起来。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鱼眼睛,变成了血红色。 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大石头,正上下跳动、捕猎渔船后,柳玉楼笑了。 暴水两岸…… 满网村! 第232章 天下乐无忧(abejf的加更) 柳玉楼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 烤鱼的鱼鳍竖起来,鱼群上浮。于是大画舫的贵人们,有幸看到了最难得的景色: 江水为纸,鱼群为墨,红色是晚霞,黄色是日光。 最中心的红色鱼群,突然散开,像是一轮红日爆炸,四散进了自己的光中。 大量的大红鱼、小黄鱼被冲散,红与黄交织在一起! 那大画舫上,响导——现代的向导,或者称呼导游——眼睛一亮,立刻介绍:“诸位真是好运气,这可是暴水难得一见的景色,‘日照生霞’!看到的人,那可都是要高升的!” 可是下一瞬,巨型的鱼群,缓缓浮出了水面! “好大的鱼,好大的鱼!” 贵人们哪里在暴水看过船大的鱼,纷纷惊叹,有的拿诡异物品记录,有的当场吟诗一首: “大鱼游啊游,暴水流啊流。流到三江口,天下乐无忧。” “啊,鱼,好大也!” 其他人纷纷夸赞:“李大人做得好啊!”“李大人心怀天下!” 碰杯声。 贵人们的觥筹交错里,巨大的鱼群,惊动了水面上抓鱼的[金钩儿]。 这些小鸟也是第一次见到船大的鱼,吓得慌不择路,一头撞入了设好的渔网里! 哪个渔民,不怕被金钩儿推下河? 哪个村子,没有渔民被金钩儿推过? 渔民对这种要命的生物,那是恨之入骨! 眼看着仇敌入网,当下鱼叉一戳,那鸟儿就挂在了鱼叉上! 李大人的脸,立刻就黑了。 他一下站起来,肥胖的身躯让大画舫都晃动了:“我要看[金钩钓玉],你这是什么?谁让他伤害金钩儿的?” 响导擦擦汗:“这个……这个……” 他仔细一看,吓得亡魂直冒:不好了,不好了,今日的暴水,两岸不飞红,金钩儿不抓鱼! 这贵人们不满意,可怎么是好? 花了大价钱的门票,可就是看这个的! 有时候,金钩儿不配合,“导游”这边还会往暴水里扔金子,引诱渔民靠近。然后派出训好的金钩儿把人推下去,就是为了让客人们欣赏活人变枯骨的拿手好戏! 后来,渔民学聪明了,听说今日有大画舫出行,就远远地绕着走! 大画舫的背后人想了半天,才终于有了法子,放出来消息,说: 有个渔民从水下逃生,捞到那块金子,自己也没被金钩儿推下去! 回去之后,就环抱娇妻美夫,做了土财主哩! 这则迎合渔民趣味的故事,才终于让渔民接受了大画舫,愿意与贵人,押上自己的命! 当然,响导做了这么多年,没见过哪个渔民真捞到金子的。 他皱眉想了想,看了看。 水里这大鱼群…… 没听说过暴水里,新添了物种啊! 响导就是响导,现编了一段:“诸位大人,真是好运,这是难得一见的[石鱼出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隐藏节目! 暴水两岸,民风愚昧,每年都会耗费钱财,打造石头鱼,说是镇守暴水的水脉。而每到百年之期,石鱼就会借来一丝灵性,在暴水水脉巡游。” “诸位不用担心,石头鱼,能做什么?您看,为首的那条大石鱼,还有亘朝皇帝留下的笔墨呢!” “银黑斑”一甩尾。 贵人们这才点了点头:“果然如此,就说么,区区暴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鱼!” “原来是石头。” 李大人拍拍肚皮:“我看这暴水两岸还是太有钱了,竟还有闲心打造石鱼!七成赋税,果然还是少了!” 导游短暂地噤声片刻,立刻加入了附和的人群:“是呀是呀!大人高瞻远瞩,小人不及也!” 在水面听到一切的柳玉楼:…… 烤鱼的鱼鳍,竖了起来。 贵人们放松了片刻,就看到巨大鱼群,向着大画舫冲来! 导游擦了擦汗:“隐藏节目,隐藏节目。” 迎来了满船欢呼声。 视野里,银黑斑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所有人睁大眼睛才发现,不是因为它靠近了,才在视觉里变大。而是这条鱼,是一种诡异! “不好!”终于有人透过那被烧开的皮、破了气泡的鱼脸,认出了银黑斑的品种,“这是塞北蛮子的‘鲔鱼’!又叫‘碎岩子’,性子又犟,体型又大。不惹它们还好,一但惹上,命都不要,山都给你撞开!” “比起‘碎岩子’这个名字,我们老家更愿意叫它‘随蛮子’。可是北边的大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惹它了?” “这也是隐藏节目?”李大人听得津津有味,挺着胖胖的肚子,好奇地问导游。 身边人一把把他抱住,拉开:“大人小心!” 下一秒,巨大的“碎岩子”撞上了画舫! 小渔船大的“碎岩子”,冲击力,足以让大画舫也摇动! 平稳行驶的大画舫,突然偏离了航线! “轰”的一声。 [大画舫],立刻启动了保护模式。 船体两边,[断蛟闸]放下,精铁钢刀闪烁着寒光! 龙骨四周,大量的青铜矛、剑,从蛇道、鼠洞中穿出! 面对这么一个像是变形金刚的钢铁大家伙,“碎岩子”的领头——银黑斑却是丝毫不惧,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一样,再次冲撞了船只! 贵人席位中间,传来了一声大离国骂。 “这鱼怎么这样,不怕死的吗?” “这种鱼活在逐水尽头,沙漠旁边。”最先开口的那人再次解释,“一次饮水百斗,一饮可供三年。三年内,一动不动。三年后,为了水,什么都能干!” “别说穿刺几下,就是少了半边身子,喝饱了水,也能再长出来!” “要不怎么说叫‘随蛮子’呢,皮糙肉厚,不要命一样,谁看了不头疼?” 这人话刚说完,银黑斑又一次撞上了[大画舫]! 更可怕的是,更多的“碎岩子”,正在一群群地冲来! 再稳固的船,也经不起这么撞! “疯子,疯子!” 贵人们亲眼见过人掉到暴水里的惨状,有的甚至还见过不止一次。 当下,无不吓得亡魂直冒! 船只晃动,李大人跌了一跤,气得老脸通红:“这就是你说的隐藏节目?拿我们找乐子?” “你等着,你等着!”他肥胖短小的手指,几乎快要戳到响导的脸上,“等我上了岸,一定会裁撤你,不,你的全家,都得尝尝暴水的滋味!” 第233章 ‘碎岩子\’,大画舫 响导吓得脸都白了。 他几乎是跪下来,用据说是来自海外的高贵礼节,拥吻那个胖大的手指头:“不要啊,大人,不要啊。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两岁小儿。姑娘还小,连字都不会写呢!” “那我正好教教她,‘暴水’二字怎么写!”李大人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遭遇了什么,吓一激灵,一把撤回了手,“恶心!” 海外的礼仪,放在大离还是太超前了。 响导:…… 他浑浑噩噩地,凭着仅剩的身体本能,晃到了舵仓。 “对,大人!”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船里有配[驱诡散]的!还有守护神大人赐下的[黑龙霖],一定能赶走这帮臭鱼烂虾!” “那还不快用?”李大人怒吼。 响导顾不得被骂,扳下了那根拉杆! 大量的粉末、液体,从大画舫里倒了出来! 包括银黑斑在内,所有的“碎岩子”都后退了几尾巴! 即使是变成了“祖宗鱼”的柳玉楼,也觉得一阵恶心,从生理本能传来! 银黑斑向她发问,是否需要折返。 柳玉楼摇动了一下烤鱼尾巴。 刚刚,她并不是没事找事,非要和这个[大画舫]作对。 指挥鱼群袭击大画舫,一是,确实对陈某鱼描述的、高高在上的“贵人”,有点厌恶。 二是,想试探一下鱼群的实力,也想知道她这个“老祖宗”,在鱼群的地位如何! 试探结果很成功,至少,南北方,本土和外来的鱼群,对她这个“老祖宗”的话,都是很推崇的! 甚至,为了赢得在“老祖宗”面前的话语权,两方隐隐有了斗争的趋势! 银黑斑,用下油锅、过刀山的架势,证明了自己的勇猛。 黑帽子,用监督鱼群、提出建议的方式,证明了自己的智慧。 就是黑帽子有点过于聪明,甚至怀疑上了“老祖宗”的身份,时不时地试探几句! 若非柳玉楼借着[匣中]及时应对,恐怕早就露馅了! 而在鱼群袭击的时刻,柳玉楼也偷偷试验了一下这个“祖宗鱼”的身躯。 它明明有尾有鳍,却不太会游泳。 身体沉重,但皮糙肉厚。 被下了油锅,根本不疼,还有点舒服。 更变态的是,喜欢被吃! 这么变态的一个鱼,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能被其他鱼诡奉为祖宗? 不求别的,来个小[三月桃]那样的变身,也可以呀! 柳玉楼尝试了一番,可是除了把烤鱼的小鱼鳍竖起来,什么也没干成。 柳玉楼:…… 鱼鳍竖起来有啥用? 在别人吃烤鱼的时候,作为烤鱼的我,给你鼓个掌呗? 鱼眼,问苍天。 ……没诡异的特殊能力也就罢了,那种想要被吃掉的不适感,还越来越强! 身上的每一块肉都恨不得脱落,浑身上下,又干,又痒,让柳玉楼想把自己剃成鱼骨头! 更过分的是,明明泡在水里,柳玉楼却感觉,自己在脱水! 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油脂的问题,她刚刚鱼鳍碰到了自己的鱼皮,皮卡崩一下就掰断了,是酥脆到刚好入口的程度。 这就很离谱,要知道,她可是在水里! 就好像,全部的诡异力量,都被用来让自己隔绝水,好不让炸鱼变软! 这对食物来说,是很有自觉的。 可是,哥,你是鱼啊! 你一条鱼,让自己脱水? 柳玉楼实在搞不懂祖宗鱼的思路,只能感受到水分的流逝。 她觉得,随着时间,自己越来越像一块脱水的西瓜。 银黑斑死气沉沉的鱼眼睛看过来。 柳玉楼硬是从中,读出来一丝疑惑。 驱鱼散,混合着[黑龙霖]的气味,对鱼来说,比法式还yue。 也就丧失了攻击的欲望。 但是柳玉楼,作为一个人,是可以抵抗的! 只要她一声令下,以祖宗鱼的崇高地位,鱼群也不是不能和[大画舫]刚一刚! 柳玉楼深深地看了一眼大画舫,甩了甩尾巴,示意算了。 模拟而已,一条画舫而已。 相比大离这个破烂的巨船,所谓[大画舫],当个虫子都算小! 小惩大诫,足够了! 她好歹还在[星空]营造的副本里。 如果船里的贵人,有什么五花八门的天赋,损伤了鱼群。 只会平白耽误她赴宴的路。 星空给的神谕很明显。 赶不上晚宴,死! 鱼群转身,可是下一秒,柳玉楼只看到意识里弹出来了一句: 〖星空对你不乘胜追击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你的关注度降低!〗 〖当前关注度排名:8\/12。〗 柳玉楼:? 不是,大哥,你又让人赶路,又让人干其它活儿? 赶路的时间都不够,还腾出来给你捕猎个大画舫。人类的那些强者,难道就是好相与的吗? 可是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好像整个暴水水面,都被覆盖在其中! 柳玉楼惊讶之下,硬是把鱼头抬了起来,就看到一块十多米长的狰狞石头,正从天而降! 刚刚的那一声,是出水。 下一刻,世界安静了! 反应了一会儿,比刚刚更大的入水声传来! 整个暴水,都传来了“噼啪”声! 鱼群端着柳玉楼飞快沉入了江底,有了水的缓冲,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巨力! 柳玉楼眼睁睁看着,[大画舫]被砸入了水面。 有人类强者试图反抗,可是在巨力下,大画舫已经四分五裂! 舱门被砸开,大量穿着锦袍绣衣的贵人飘出来,在露出惊恐的眼神后,被自己最熟悉的[小黄鱼]、[大红鱼]扒皮吸血! 这是他们最爱看的项目之一。 为了来一趟暴水,他们特意推开手里的事务,花银子,托关系,才有了这趟好不容易的享受之旅。 这个项目,滋生出了大量的旅游业。“拉人假扮渔民——推人入水”,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地下产业链。 渔民们,包括被骗来的假渔民们落进水里,贵人们拍手称快。 换成他们自己落进水中,才明白有多可怕! 眼睁睁地目睹自己的死亡,可所有呼喊,都只会让自己溺水! 诡异道具,支撑了片刻,也不过是延长了等死的时间。 短暂的流光过后,无论是富贵的李大人,还是低微的响导,都永远闭上了嘴。 在面对铺天盖地的诡异大军时,贫贱还是富贵,并没有什么区别。 第234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柳玉楼终于明白了,这一幕是什么。 是她看过不少次的,[生敲]捕猎。 只不过,这一次是捕猎渔船。 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是因为平时看到的[生敲],也就两三米大。 谁能把房子大小的石头,和贝壳联系在一起? 更离谱的是,柳玉楼从水中捕捉到了一缕传来的意识。 剥离开水中混乱的杂音,柳玉楼终于辨认出了那个来自生敲的意识,想传递的信息。 “呵呵。” 柳玉楼:??? 〖你的关注度降低!〗 〖当前关注度排名:9\/12。〗 电光火石之间,柳玉楼怎么还不明白? [天星门],这波进入的信徒,一共有十二个。 刚刚的[生敲],就是其中之一! 他了解人类,所以轻易捕猎了人类的[大画舫]! 也就赢得了[星空]的关注! 而那声“呵呵”,也就是试探柳玉楼的话! 对于诡异来说,可能只是一声笑。只有同为人类的“信徒”,能听出里面的嘲讽! 对面经历的“破天门”,很有可能不止一次! 他,在试探柳玉楼! 但也只是试探而已! 因为柳玉楼刚刚,一句话也没说! 无论是袭击人类,还是被驱诡散赶走,都是鱼类正常的事! 他就算怀疑了,也不能确定! 而被发现了信徒身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柳玉楼心下急转! 此时的沉默、装傻或者回复,都是落了下乘! 怎么样才能不当人?怎么样才能不像人? 就在这时,沉默的银黑斑突然开口:“嘟嘟。” 柳玉楼:? 您,一个巨大的“碎岩子”,那么凶残。 发出的声音,是这么可爱的? 怪不得不说话! 这似乎是“碎岩子”们打招呼的惯用语,很快,“嘟嘟”声响成了一片。 伪装成[生敲]的信徒:??? [生敲]气愤地拍了一下水,遗憾地蹦跳着,朝着海的方向去了。 柳玉楼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一次,大出风头的是银黑斑。 也幸好,祖宗鱼实在是太废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猎物。 另一个信徒,弄错了对象,以为银黑斑,是信徒! 却阴差阳错,让她,摸清了一部分规则! 最好不要让其他信徒,知道自己的存在! 柳玉楼收敛气息,只当自己是一条普通烤鱼,竖起了鱼鳍。 生敲借路,暴水的水面,噗通噗通的。 刚刚的地方风平浪静,好像金碧辉煌的大画舫,从未存在过。 鱼群游动,很快略过了它的船身。 作为一条被伟大存在关注的普通烤鱼,柳玉楼也只能在心底唏嘘。 烤鱼在水面上涌动,四周的山与树飞快地向后跑去。 在太阳微微往西边偏移的时候,柳玉楼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江岸边上,两块巨大的石头对立在一起,枯、瘦、透、漏,像是天然的烧烤架。 有一个夜晚,她曾在那里。 以为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暖意。 烤鱼的鱼鳍放了下来。 鱼群停下了,很快,黑帽子游了过来:“老祖宗,请嘱咐!” 柳玉楼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看到这两块石头的瞬间,很多东西都想起来了。 生敲。碗筷。 袜子老头,娃子老太。 放声长啸的夜晚。 微暖的炫炫海藻酱。 ……和冰冷的刀尖。 明明只过去了几天,却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只是模拟而已,柳玉楼对自己说。这里只是模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可是鱼的眼睛太奇怪,看到的日光太明亮,在黑白灰三色的世界里,硬是在岸边投射出来很多人。 不,那不是投射的人! 鱼群转身游走了,可是岸边的争吵,才刚刚开始! 陈铁二的声音:“小鱼不见了,我要去找她,别拦着我!” 年迈沉稳的声音:“铁二啊,你先冷静一下。” 焦急的声音,发颤:“我怎么冷静?那是我妹妹!” 年迈的声音,带了点怒意:“陈小鱼为了一个——两个诡异,要和村里断绝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柳玉楼有些听不下去了,把视野投注到了身侧,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总在视野里晃的黑帽子哪里去了? 满网村的声音还在传来。 几人不知道刚刚吵了几句,现在开口的,还是陈铁二:“等等,岸边那个是什么?” 年迈的声音:“什么?” 短暂的停顿后,是吵闹!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这,这是要死的小黄鱼,变白了,顶个大蓝帽儿?” “你个没见识的,小黄鱼有这么亮,有这么小巧?跟贵人家的摆件似的。” 还是陈铁二的开口,终结了这场讨论:“这,这不会是传说中[逐水]的[雪上霜]吧?” 村人一静,然后是哗然! “[雪上霜]?你想得美,那可是鱼王!” “宫里的娘娘千两求购,说吃了能生龙太子呢!” “反正这么近,看起来要死了,捞上来看看呗?” “别去!”苍老的声音,“听说有的鱼精明着呢,装死,要人命的!” 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铁二的声音传来:“没关系,我不怕死。我捞上来看看。” 涉水的声音。 “如果我死了,村里直接给我丢件衣服在河里吧。” “如果我活着,”陈铁二说,“如果我抓住了它,卖掉换来的钱,与各位共享,还请各位帮我找找小鱼!” 涉水声。 这一次,没有人再说什么了。 可是就在涉水声加快的瞬间,一声“噗通”! 尽管时隔很久,柳玉楼还是一下子认出来了乙等房客的声音! 乙等房客:“让我来!让我来!那就是[雪上霜],你懂什么?” 银子落地的声音。 “给你,我买,你快捞上来!” 迫不及待的下水声。 祖宗鱼,对水波的感知很强。 陈铁二的步伐小,却稳重,个性沉稳。 乙等房客的步伐大,急促,却是来回在岸边往返。 急切,谨慎,却又因为太过心急,而甘心冒险! 终于,只听一声: “捞到了,捞到了!” 第235章 逐水鱼王,[雪上霜] 欢呼声里,脚步声向岸边跑去。 可是就在下一秒,村人大惊恐! 尖叫声不绝。 朝向岸边的涉水声,突然停住了! 在短暂的扑通声后,沉入了水底! 下一秒,鱼类高速游动的水声,推动了水波,传到了祖宗鱼的感知里! 这个方向…… 是向着我来的! 柳玉楼突然抬头,指挥鱼群加快。 大鱼们的速度拉到了最大,可是来鱼像一根离弦的箭,从满网村的弓弦发射,飞窜而来! 柳玉楼一个眨眼,眼前就被拦住了! 她刚要备战,下一秒,黑帽子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 它身后,拖着两个熟悉的人,不是陈铁二和乙等房客,又是谁?! 柳玉楼:!!! 这二人还没死。 [小黄鱼]和[大红鱼]虽然可怕,但一来,岸边分布得少。二来,小小一条,也不能把人拽下水。 陈铁二为着利益,还敢一试。 但是暴水深处…… 熟悉暴水的渔民,在被拽倒的那一刻,就先吓到了失禁。 未曾想,拽着他的[雪上霜]——也就是柳玉楼眼中的“黑帽子”——速度太快,红黄小鱼,都没能追上! 陈铁二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他屏息凝神,还拉了乙等房客一把,可一睁眼,就看到巨大的鱼群正停在自己眼前! 银黑斑无神的鱼眼睛,和他对上。 陈铁二:!!! 他一个没憋住,一小串气泡冒了出来。 而乙等房客的状态,比他更糟! 二人果然忽略了真正的祖宗·烤鱼·柳玉楼,以为银黑斑是鱼群的领头,点头哈腰,扭着身子,笨拙地模仿鱼群的动作,试图让银黑斑放过自己。 黑帽子冷哼一声,快速游过去,用尾巴“啪啪啪啪”一番暴揍,差点没让二人的憋气破功! “睁大你们的人眼睛看看,哪个才是老祖宗?” 莫名被打了的两个人一头雾水,还是乙等房客先反应过来,连忙对着黑帽子又比划了一通。 “人类真是蠢笨!”黑帽子一个摆尾,又给二人来了几十下。 脸颊肿了的二人不敢动了。 乙等房客憋不住气,大吸了一口江水,呛得咳嗽起来! 咕嘟,咕嘟。 在他的脸由浅灰变成深灰,再变得更深之前。 感受到了水流的变动。 真正的鱼群领导·柳玉楼,默默竖起了鱼鳍。 鱼群像炮弹一样上浮,顶着两个人,终于冒出了水面! “呼啊!”二人一出水,立刻开始大声呼吸。乙等房客的鼻子、嘴,耳朵,更是跟喷泉似的哗哗流水! 溺水之人,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可能是死了一次,什么也不怕了。看着围绕在身边的鱼群,乙等房客的胆子,居然大了起来! “你说,”乙等房客问陈铁二,“这群鱼,是不是没想让咱们活?” 陈铁二摇了摇头。 “不,它们好像也没想让咱死。”乙等房客脸上,出现了失温濒死的那种微笑,“喂,你说,它们是不是听不懂咱的话?” 陈铁二再次摇了摇头。 “你看啊,”乙等房客碰了一下他,“咱们随便说说,它们就信了。有没有可能说两句,让它们给咱送回去?” “最好再把那只[雪上霜]一起送回去!” “小声!”听着乙等房客堪称狂妄的发言,陈铁二终于有了别的反应。 他面目狰狞地警告着乙等房客:“鱼有灵的,怎么听不懂?!” 他们说的“有灵的鱼”,黑帽子,正在柳玉楼旁边转圈邀功:“老祖宗,看您多看了两眼,小的私心里想着,是不是这两只猎物有什么前世修来的福,竟得了老祖宗的关注。” “就自作主张,在水边等了等。” “没想到,托您的福,这俩自己撞进水里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大胆到想要抓小的。——小的不才,但上一个想抓我的,可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在柳玉楼认可的鱼眼睛(?)里,黑帽子游上去,又甩了陈铁二几尾巴。 陈铁二:…… “嘿,这小蓝鱼!”乙等房客死里逃生,肌肉还在后怕地笑着,“脾气还挺大!” 小蓝鱼。 [雪上霜]。 柳玉楼跟着看了一眼机灵敏捷的黑帽子。 在祖宗鱼黑白色的视线里,它是黑帽子。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蓝帽子才对! 陈铁二不附和乙等房客了,而是看着小蓝鱼,行了一个渔民最虔诚的礼节:“小人有眼无珠,利欲熏心,冒犯了鱼神大人。” “请鱼神大人责罚。” “只是小人贪心,还想留得一命,去寻找一番家人。” “除此之外,小人什么都不要了。渔船、鱼叉、铜板、衣服,随大人取用,还请大人,饶过小人这一次吧!” 乙等房客:“喂,这鱼听不懂啊!你在说什么啊!” 他一把拉过了陈铁二:“拼着老命,好不容易都到这儿了,你要放弃了?” 乙等房客:“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不要命,也不是不怕死。” “这可是暴水,要命的!从进了水那一刻,我就知道必死了!” “我开始怕极了,但我现在,已经不怕了。” “暴水,要命,必死。” “但是咱们,却没有死!”他的眼里有着激动,“既然没有死,就是咱们的‘运’在保佑着咱们。嘿,渔民,你听说过‘运’吗?” “觉醒天赋看‘会’,而机缘看‘运’。有运在身,那说明什么?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无所长,却能纵横天下,靠的就是‘运’!” “传说里才有的[雪上霜],咱们遇见了。” “必死的暴水,咱们活下来了。” “再之前,诡异重重的同福客栈,不也是你和我?” “那诡异扮的人,你妹妹亲手切的那个,不也是咱俩指认的?” “你别提我妹妹!”陈铁二一下子炸了锅,“那真的是诡吗?小鱼说那是人,是人啊!” “你眼瞎了?都让[三月桃]救走了,还人呢人呢!”乙等房客一甩手,“开始我也怀疑,但是那谁,贼眉鼠眼那个,不就说是诡?大家不都相信了么?” “事已至此,都得罪到这儿了,她不是也得是。”乙等房客说,“老哥哥我今天教你一个道理,对人和诡都是,要么不惹,要么斩草除根!” 一只听到了一切的烤鱼,沉默了。 “重点不是这个。”乙等房客一拍脑袋,“重点是,咱俩有‘运’在身上!” 柳玉楼:…… 没有模拟器的文字翻译,她听了好几耳朵“有孕在身”。 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是运气的运。 “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关系!” 乙等房客,特意在“关系”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这[雪上霜],不仅仅价值千两。” “殷贵妃,听说过吗?那可是上面,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知道是自知将死,还是“关系”给了他底气。也可能,真以为自己有“运”,乙等房客不仅没了顾忌,还胆大包天地聊起了宫廷秘辛:“贵妃多年不孕,只是求子。事到如今,只差一味药。” “那就是[雪上霜]的蓝顶儿。” “有门路的人,都找疯了!” “那[雪上霜],逐水的鱼王,不知道怎么,就是找不到!” “嘿,却原来在暴水这儿!” 乙等房客拍拍陈铁二:“懂了吗?” 第236章 唯一死耳! 在小渔民懵懂的视线里,乙等房客恨铁不成钢:“如果是只差一味药,让人慢慢找着,也就罢了。” “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可是允恭四年了!” “上面,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听说又好起来了!” “那殷贵妃肚子里却还没消息,她能不急么?” “那可是大离的皇长子!” “争分夺秒的关头!” “这[雪上霜],已经不仅仅是千两,万两,不是钱的事儿了!” “那是皇城祖籍、大宅子、从龙之功,是通向人上人的富贵票!” “富贵险中求,咱们今日算是遇上了大机缘了!” 陈铁二:“哦。” 陈铁二:“鱼神大人,请饶恕我。” 乙等房客:???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乙等房客不干了,“你——咕嘟咕嘟——” 在听完想知道的消息后,柳玉楼指挥着鱼群,一下子把二人拖入了水下! 汹涌的暴水,就像是几天前村人的言论一样,吞没了两位从众者。 “老祖宗,就这样不管他们了吗?”黑帽子凑上来,问。 柳玉楼摇了摇鱼头。 黑帽子的鱼眼睛里,带着几分可惜。但很快就改成了嘴上的:“老祖英明!” 柳玉楼无所谓地甩了甩尾巴。 就这样吧。 既然二位帮凶,认为自己有运。 那就试试,到底有多少! 鱼群甩尾,把二人吞没在了身后。 暴水之中,生死由命。 当然,在大红鱼和小黄鱼的包围下,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仇已报了一部分,但不知道是因为现在只在模拟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柳玉楼,对此只感到有些无趣。 …… 是因为,那可笑的,同类的,兔死狐悲吗? 她看向自己的意识。 〖你的关注度提升。〗 〖当前排名:8\/12。〗 ——还是因为,这条来自诡异的,认可呢? …… 鱼群离去,而身后的暴水,兀自涛涛。 乙等房客一个窜上水面,看到涌过来的鱼:“不好!” 陈铁二也露出了头,立刻调转方向:“往这边!” “带上我,带上我!即使是只有[雪上霜]的消息,也能卖千两的!”乙等房客开始扑腾,“我有关系,我有关系!” 可能是畏惧这先前的[碎岩子]鱼群,红黄鱼没敢靠近。又有通识水性的陈铁二带路,竟真让这两人逃上了岸! 死里逃生,两人相对喘息了一会儿,才终于意识到后怕。 “兄弟,两次逃生,都是你我,果然是命定的兄弟!”乙等房客首先反应过来,“好兄弟,好兄弟!” 而陈铁二呆了两分钟,突然跪地上了:“谢谢鱼神大人,谢谢鱼神大人!铁二半辈子糊里糊涂,耳根子浅,听风就是雨,分不清人诡,给家人惹祸上身。” “如今面临鱼群,方信诡异也有好神。未经查证喊打喊杀,是铁二鱼油蒙了心啊!” “鱼神大人,我必——” “噗通”。 下一秒,乙等房客抬脚,给还在祈祷的他踹进了暴水之中。 “好兄弟。” “有‘运’的只能有我一人,我们来世再见!” “你就用身体,报答你的鱼神大人吧!” 一脚踹出后,乙等房客慢条斯理地,用岸边的枯草,擦擦自己的鞋。 直到确信陈铁二浮不上来了,才离开! “——老哥哥我,教你一句。” “这斩草,要除根呐……” 乙等房客踢了人,那股狠劲过去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脚还被鱼吓得发软。 他跌打着走两步,爬两步。 爬两步,笑两声。 “[雪上霜],[雪上霜]……” “即使是一个信息,那也有千两。” “皇城,大房子,人上人,人……” 乙等房客的视线里,看到了一个蓝色的道袍衣角。 下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爬在地上的身体。 “啪嗒”。 ——原来自己也是如此的丑陋,矮小。和地上爬的狗,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这个啪嗒声…… 又是什么呢? 乙等房客头下鲜血淋漓,一具没有头的尸体,倒在了暴水边上。 “雪上加霜……”道人手里,一把剑还留着血。“[雪上霜]……” “蓼儿这药……恐怕于国有害啊。” 话虽如此,道人还是朝着鱼群的方向赶去了! 而加快了速度的鱼群,并没有感知到这一幕。 柳玉楼此刻,遇上了新的麻烦! 在将入海处,有大量的渔网铺张,刚刚,北边鱼群的某个大家伙,因为体型庞大,陷入了渔网中! 大鱼立刻挣扎,银黑斑立刻上前,打算救出同伴! 关键时刻,柳玉楼一声:“别动!” [匣中]响一声。 大鱼们停住了,即使是陷入网里的,也是如此。 感谢大学生的急救经验,缠上渔网,越挣扎,陷得越深! 以鱼群的营救方式,只会是葫芦娃救爷爷,有去无回! 因为叫停得及时,不幸中的万幸,大鱼只有尾巴被缠住。 但是尾巴上的渔网,南边的大离小鱼咬了半天,都没有咬断! 如果抛下大鱼,不说别的,银黑斑的忠诚度一定会下降! 黑帽子的怀疑,也会增加! 柳玉楼心思一转,看到了自己身上滴着的油。 柳玉楼:…… 如果有人敢穿过大红鱼群和小黄鱼群,就能看到,暴水水下出现了这么滑稽的一幕。 一条烤鱼,鱼鳍挥动着,指挥一条蓝帽子的小鱼,把自己身上的油充作润滑,涂抹到另一条被缠住的大鱼尾巴上。 当大鱼成功解脱后,柳玉楼甚至感觉,银黑斑看自己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膜拜。 但鱼群很快发现,入海口的路,被渔网挡住了! 大量的大红鱼在上面唉声叹气。还有一些稀罕的海鱼,正哭着,叫着。 翻译成人类的话,大概是哭的“妈妈,妈妈……” 而穿过这些嘈杂的哭泣声,渔网上面,有孩子正惊叹:“哇,这么多大鱼群!” “今年不安分。”一个老者的声音说,“流白岁星,庚子年。大鱼入海,潜蛟出水,恐怕……” “爷爷你看,好大的鱼!” “嚯,真的!”鱼的眼睛里,老头的斗笠、蓑衣,在折射后变成了扁平扭曲的形状。“这么大的鱼,抓住一条,能吃一年吧?” “刘爷爷,为什么不全捞上来呀?” 蓑衣扭曲了光影:“咱们下了三网,已经很过分了。” “要不是今年年景实在不好,咱们只该下一网的。” 天光闪过,老者的眼里有几分怀念。 小姑娘的声音:“可是,爷爷,皇上说如果您愿意回去……” 鱼竿一甩。 “慎言。”老者说。“老了,老了,我老眼昏花,什么也不知道……” 老者摇了会儿头,唱了一句戏,才慢悠悠道。 “我年轻时,做了很多错事。” “有的过错能被原谅。” “有的,永远也不能。” “如今网开一面,也算是赎罪了。” “只希望有的人呐……能网开一面。” 江水传来了“开一面”的回音。 冬日的玄霜。 冰冷的日光。 把孩子小小的身影照在水面上。 江水之上,一老一少相对着,一个朝气蓬勃,畅想着自己的未来。 另一个雾霭沉沉,盯着自己的过去。 那些扭曲的光影里,似乎映出了五个人影。 低矮却威严的君王、捧着一本金书的学者、阴翳孤冷的策士、飘逸绝伦的道君,身后跟着个银丝青竹的伶人。 几人临江,且歌且啸。这个谈谈家学,那个拂尘一甩。另一个哈哈大笑之际,把有点怂的伶人往前一拉,自己用五音不全的调子打了两句《梨花落》,硬要伶人给他点评唱得如何。 兴之所至,连那孤冷策士,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可是冰冷的日光一晃,什么都没了。 老渔翁突然上前一步,被身边的孩子拉住了。 江面上,只有一老一少的影子。 老人的眼里,有一瞬间变得很混浊。 寒霜,冷日,孤影。 克明四十八年。 正月冬。 第237章 物失其序 “爷爷,为什么克明年间有四十四年呀?” 稚子在江水上垂钓,坐久了,耐不住性子,反复问着:“是因为‘四’最吉利吗?” “——为什么还没有鱼上钩呀?” 刚被声音惊动的鱼:…… 九岁的小姑娘,看着江水里自己的影子,做了个鬼脸。 “爷爷,你说我以后是去[俗世楼],还是去[断魂亭]呢?” 像极了,现代的小孩子问,我长大以后是去清华,还是去北大。 老渔翁:…… “都别去。” 小姑娘撇撇嘴,继续畅想以后被[亭台楼阁]争抢的场面。 嗯……如果[断魂亭]每年给我十个诡异道具,[俗世楼]每月让我进一次藏书楼,我该进哪个呢? 小孩子想了一会儿,哈喇子就流出来了。 小孩子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很快没了兴趣:“玄霜爷爷,为什么这么久了,渔网还没有动静呀?” “刚刚的大鱼群,不会一个也没网上吧?” “不可能。”老者甩甩钓竿,“穗穗啊,你的心不静。” “没有鱼群,能避开网的。” “何况是三面。” “三面下网,那真是就留一点尾巴给人家繁衍了。” “实在是有伤天和。” “有伤天和”这个词一出,老者愣了会儿,似乎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自己的口里听到这四个字。 “捕完这一网,咱们就收手。” 他慢慢站起了身,看一眼渔网。 可是下一秒,却差点跳了起来! 只见岭南的水域,出现了塞北的鲔鱼! 暴水之中,穿梭着逐水的鱼种,甚至出现了鱼王[雪上霜]! 而南北不相容的鱼群,竟然平安相处,排队通过没有网的那条小路! 那个队伍,还井然有序,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素质! 更离谱的是,鱼群,在一条烤鱼的指挥下! “爷爷,你的心静了吗?”小姑娘问,“那些鱼也心静了吗?” “爷爷心不静。”老渔翁拉着她就走,“不要了,这网咱不要了,现在就走,快!” ——上一个时代的毒士。 当年的[俗世楼]谋臣,刘玄霜。 对自保很有研究。 当年纵横天下的武帝死了。 捧着红级诡异金书[正典]的大教育家,齐霖,也死了。 翻手结印,反手镇诡的道君娘娘死了。 连有些懦弱的伶人,鹤骨,都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诡异鱼死网破了。 转眼之间,上一代俗世楼“文”“化”“仙”三部的朋友,只剩下策士一个。 有时候刘玄霜也会想着。 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然后给故人的坟前,浇上一点水。 以水代酒,凑合一下吧。 反正你们——雄图大略的君王、学者、道君、伶人,都不喝酒的。 …… 人虽老去,敏锐还在。 老渔翁——刘玄霜担忧的目光,看了一眼冰冷的天色。 物失其序。 要变天了! …… 柳玉楼一入海的瞬间,感觉全身的纹理都舒张了! 想畅快呼吸的冲动,压下了想被食用的不适! 也不知道这一南一北两大淡水鱼群是怎么适应深海的,随着深入海洋,硬是没有表露出丝毫不适的迹象! 柳玉楼只能归结于,这是诡异的特性。 水波的波动里,好像有不少奇异的生物游过。 柳玉楼甚至还感知到了一只发了疯的八角海星,八个角无差别地攻击所有生物,路过的海藻都得挨一巴掌。 精神状态,疑似天星门众。 柳玉楼默默把它置入了关注点。 鱼对水的感知明显,但人还是更爱用眼睛。柳玉楼只能看到,黑白色的世界越来越暗了,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片漆黑中,奇怪的波动、嚎叫、撕咬声依次传来。 有一次,鱼群正走的好好的,身边的水波突然“咕咚”一声,像是什么把什么吞下去了。 柳玉楼开口一句,[匣中]吓退了捕食者。 黑漆漆的、暗流汹涌的海里,水波一旦消散,就丧失了来路。而四面八方未知的海水,横亘了归途。 感知不到方向,也不知道时间。 但无所谓,柳玉楼,本来就是一个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归途的人。 换一个人,定会迷失在这种漆黑压抑的深水里。 柳玉楼在心里点着数。 也幸好黑帽子——柳玉楼现在只能感知到一小团快速移动的水波——来过多次,速度又快,不断在鱼群四周绕圈,把掉队的鱼弹回去。 在柳玉楼数到约莫戌时的时刻,水波终于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这一次,不用黑帽子指路,没有鱼再会掉队了。 终于,黑色的海里亮起了一点光! 白光越来越亮,最后鱼群看到了大量的其他生物,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借着这些光,柳玉楼看到了深海的一角。 有巨蟹,夹着一段大珊瑚。 也有海草,缠着一艘沉船,在海底的沙地上拖行。 它身后,几只鬼鬼祟祟的小虾捡着沉船冒出来的金银珠宝,一勾一勾地往前窜。 更有线虫一样的海蛇,一会儿把自己变成一个“道”字,一会儿变成一个“歉”字,像是那种一边打人,一边让人道歉的东西。 也不知道,它是从哪儿学会这些人类文字,又是怎么一笔画写出这么复杂的字的。 柳玉楼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大生敲! 生敲的身份,基本已经确定。 她记下了另外三个疑似天星门众的生物:写字的海蛇、扇自己的章鱼、吃同事的海螺。 当然,在千奇百怪的海底生物中间,这三个只是表现最明显的。 它们不一定是天星门人。 但肯定有天星门的捕猎者,隐藏在深海中! 相比之下,能攻击大画舫的碎岩子们,就像是西瓜旁边的乒乓球! 这么多食肉的鱼聚集在一起,不需要天星门人的推动,已经开始了相互厮杀。 无论是诡异,还是鱼群,都是要壮大自身的! 而柳玉楼所在的鱼群,自然也被盯上了! 都不用柳玉楼和黑帽子出手,急于表现的银黑斑,已经率领鱼群击退了好几波入侵者。 这种敢和石头硬碰硬、脾气又犟的大鱼,很是让入侵者吃了一番苦头。 看它们骨头又难啃,个头又小,大部分入侵者都识相地掉转了头,去对付彼此。 这也多亏了柳玉楼一路摸索出来的功能:祖宗鱼,是可以自由收放气味的! 但她把油脂味回收的时候,那些说着“祖宗你好香”的声音没有了。 柳玉楼现在,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没味烤鱼而已。 没吃过油炸食品的鱼群,哪里知道烤鱼的滋味? 奇形怪状的鱼多了去了,没必要为了一口不知道味道的肉,惹一群撞来撞去的石头。 鱼群转身,开始攻击一条庞大的海牛! 而逐水鱼王,黑帽子,开始还在悠悠地看着。 等到打了足足一刻钟,却开始焦躁起来! 第238章 天星入海7:金玉琉璃瓦 “今年怎么这么反常?” 海洋生物的打斗,貌似还在正常范围内。 但是机敏的黑帽子,已经从中看出了不对劲! 它频频看向开宴的地方——那个光源处,不是没有鱼进去探查。 但是,什么也没看到! 游进去的鱼,又从原处游了出来! 黑帽子有些焦躁:“一团光作餐桌,这么简陋,怎么配得上老祖宗您?” “今年的东道主什么来头,如此糊弄,得罪得起南海、三江么?” “怎么还不出面制止,到底是谁?总不能是人类吧?!” 它的担心是对的,因为已经有天星门人疯了,借着诡异的力量,正在嘎嘎乱杀! 那是一只先前没有暴露的大龙虾,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血的刺激,反身就给自己脑袋来了两钳子! 看它的纹路、外壳,虾脑的防护,是坚固的。 可是架不住,它自己的钳子更硬! 很快,青黑色的虾内脏,就被海水带出来了。 这只海虾还大笑道:“畅快,畅快,果然还是开了天门最舒服!” “人类的身躯太弱了,下辈子我也不要当人,不,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再也不会当人了!” “我主,请接受信徒给你的礼物!” 〖当前关注度排名:10\/12。〗 柳玉楼:…… 不是很懂你们手能碰到头的动物。 她的鱼鳍转了一圈,什么都没碰到。 看着群魔乱舞,柳玉楼对自己的幸运值有了更清晰点认知。 即使是随机到诡异身上,她恐怕也是最非的那个。 ——别的门徒靠自己,她这个…… 完全是靠小弟啊! 海虾打了一会儿,所向披靡,只是自己挂着的内脏离体越来越远,最后,连带着虾线都被扯了出来。 它还觉得自己越打越爽快,钳子一直在挥舞,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每一次开天门,都有着巨大的风险。 内脏和脑子在一块儿的生物,尤甚。 〖当前关注度排名:9\/10。〗 柳玉楼看着这一条弹出来的消息,陷入了沉思。 除了海虾之外,还有一个天星门人,没来得及亮相就死了。 精神状态堪忧的天星门人,实在是很容易死。 深海危险,一条无辜烤鱼,默默缩小了存在感。 几乎就在柳玉楼看到那条消息的同时,发光的光源,终于有了别的动静! 下一瞬间,一道白玉桥,突然从光里飞了出来! 像是天河倾泻。 玉桥,架在了明光的下面! 而就在白桥飞架的同时,柳玉楼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鱼眼睛能看到颜色了! 很难形容,黑白世界布满颜色的瞬间。 失明复明,不过如此! 扭曲的线条恢复正常,柳玉楼同时看到了蓝顶白底的“黑帽子”、银线结疤的“银黑斑”,大量拖着艳丽尾巴的逐水小鱼,还有蓝黄色的水母、红色的线蛇、青色的海螺…… 可是所有这些五彩斑斓的生物,都在光线下黯然失色! 只见玉桥震动,上面轰隆隆响,跑来了十六只神俊异常的黄色马类生物! 谁能想到,深海之中,会出现马! 可把鱼们惊讶坏了,纷纷盯着这个没有鱼鳍,也没有鱼鳞的生物,啧啧称奇。 “这就是陆地上的乌龟吧?”一只大水母说,“脖子长,脚短,长得真丑!” 下一秒,它的半边身子,被一只海龟吞下了肚。 海龟只顾着嚼,不说话,还是旁边的贝壳开口:“明明像水母,就是腿真少,真难看!” 骏马不满地嘶鸣几声。 马蹄扬起。 踏下。 踏出来万里云霓! 云霞翻涌! 一个眨眼,道路两旁凭空冒出来两大列金灿灿的银杏,个个看上去都有百年树龄! 有鱼好奇地咬了一口,嘴还没松,下一瞬,只见骏马在银杏道间奔驰而过! 带起一道云气。 而那马类生物嘶鸣一声,矫健的长腿迈开,连一条旗鱼都没能追上! 勾起了黑帽子——不,蓝帽子的胜负欲。它鱼尾一甩,嗖地一下就窜了出去! [雪上霜]速度越来越快,带起云雾奔腾,像是高山上的雪崩! 可是堂堂逐水鱼王,却也没能追上马类生物的尾巴! 这些黄马,拉开长腿。 一步千米! 更离谱的是,它们跑着跑着,脖子竟然伸长,四肢竟然缩短。俊逸的身姿,变换之后,更加丝滑。 最后,身子变成了蛇身,四肢变成了像虎的爪子! 如鱼一般,穿梭在云海里! “模拟器,你看,龙——” 柳玉楼刚在心里说出口,却看到了冰冷的深蓝色〖〗。 〖当前关注度排名:10\/10。〗 柳玉楼:…… 她沉默了。 那不是龙。 外形虽像,但是头上,是没有龙角的! 也不符合模拟器说的“睁眼日,闭眼月”! 如果龙真这么好找,还一找十六条,就不会是主线任务了! [雪上霜]气呼呼地游了回来。 那相引相呼的游马,浮起了云气。 “咴”的一声。 这时候,之前咬着银杏树的鱼才想起来松口。鱼鳞和树干擦过,竟发出了清脆的金石之声! 鱼鳞撞击到树干,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柳玉楼仔细一看,才发现银杏树干,竟然真的是银子! 而片片金叶,风吹不摇,波动不落,折射着绚烂的金光。 分明是一片片黄金! “游龙”奔腾。 玉桥金树。 下一瞬间,像是眼前出现了幻觉,一道青玉墙,同样从光源里飞出! 它迅速地延展,而在它铺开的同时,叮当叮当,金玉相撞。一串串绿玉翡翠、鎏金蓝晶,坠满了墙上的琉璃瓦片! 眼睛还没把它看完,一座玉宇阁,就已经在墙内生成! 高阁月铛,灯火通明。 彩旗飘摇,长廊一蹴而就。 彩旗再晃,一座天宫一样的高阁,显露了它的真容! 富贵之至,华丽之极。 青玉高墙,琉璃瓦片,映着天上的云。 让鱼分不清到底是在海底,还是在天上。 “游龙”们欢呼了一声,从远游道上长驱直入,在落地的瞬间,变回了马类生物! 阁门开了。 一个头上顶着大包的紫袍男子从中走出,他一双刀眉,一对笑眼,作揖道:“吉时已到。” “诸位,欢迎来到——” “[天宝阁]。” 第239章 天星入海8:熟人 直到入宴的时候,几百条鱼的嘴巴、眼睛,还是大张着的。 它们窃窃私语了一番,得出结论。 ——人类,真是一个花里胡哨的种族。 而人类这种水上的生物,居然和水下的鱼齐聚一堂。 如果说四周是空气,鱼群就在空气中游动。 如果说四周是海水,人就在海水间行走。 可是,前者没有脱水,后者也没有溺亡! 结合宫阙搭建的方式,柳玉楼本来以为,这会是某种投影。 但是触摸的时候,又是实体! 这种虚中有实的感觉…… 柳玉楼刚感到有些熟悉,就有飘带从天而降,把她和蓝帽子、银黑斑分开了。 不太能自己游动的烤鱼慌了一下,但看其他生物,都没表现出异常。 面对它们一个游动就能挣脱的飘带,连最桀骜不驯的章鱼,都停下了扇自己的行为,乖乖在飘带划分出的航道里前进。 柳玉楼似乎明白了什么。 要么,是作为东道主的[天宝阁],有让这些鱼群忌惮的手段。 要么,是这种宴会已经举办了太多年,早就形成了约定俗成的规则。 无论是鱼,是诡,还是人,开宴后都不能闹事! 也有可能,二者皆有! 幸好柳玉楼早有打算,一路都在试验祖宗鱼的能力。 柳玉楼清晰地感到,自从入了海,祖宗鱼的控水能力,激活了! 当下,水流涌动,把她身下的盘子托了起来! 才让柳玉楼确定了,自己还在海里! 即使在一众横着跑、跳着跑、爬着跑的海洋生物里,托着盘子飞行的烤鱼,也是十分瞩目。 柳玉楼已经能感觉到,有视线投注了过来! 她顶着那种如芒在背的窥视,慢悠悠地,顺着绫罗,飘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后,躺下。 作为一条看起来躺平了的烤鱼,她捕捉着水流的涌动。 ——刚一入座,海洋生物们就显露出了诡异的本性,开始给人类下马威! 之前捧着珊瑚的海蟹,一钳子打翻桌上的灯盏:“太亮了!刺眼睛!” 拖着沉船的海藻,吃一个小鱼,吐出来一个鱼骨头。这边刚塞进去食物,那边就吐出来了,给端盘子的侍从忙得满头大汗。 线条蛇更是抽象。 它一边咬着椅子,一边用身体拼出来两个字。 “难”。“吃”。 [天宝阁]的紫衣男子:…… 椅子也不是吃的啊? 直接吞吃人类,它们或许不敢。 但是大量的鱼,不是用尾巴把人类抽一跟头,就是用人类的身体磨一磨鳞片。 还有的鱼,强迫人张大嘴,从他的嘴里钻进去,打破耳孔穿出来。 把人的身体,当作窝! 那倒霉侍从,涕泪横流。 鱼,施施然自得其乐! 侮辱很强。 但严格来讲,只能算轻伤! 都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试探行为。 诡异在挑衅。 而人类这方,也不是吃素的。 面对闹得太过分的“客人”,天宝阁会给它温柔地“请”出去! 一个长发垂眼的姑娘,正打开手里的书页。 每翻动一次,就有一页掉落、变大,把闹得最厉害的诡异生物,封印进书册里! 她挑开遮眼的长发,慢慢地翻着书,像是无边的深海、滚滚的波涛,不过是窗外的点滴细雨。 “滴答”。 分不清是雨声,还是书声。 青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 女子手里,那些原本空白的书页,像是因为有人观看,激动不已。 它尽力发着光,把猪鼻子的鱼、鱼尾巴的蝙蝠、四个头的虾刻印在每一页上。 被它刻印的诡异,消失了。 而书,也从一枚枚木片,变成了一幅幅奇诡的画! 这位看起来最悠闲,也是最温柔的。 下面,更有一个老头怒目而视,像是那种茶楼的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就有一条鱼被压成鱼饼! 即使是钻进壳里的海龟,也不过让惊堂木多拍了一次! 柳玉楼:…… 想学。 当然,还有一些常规手段。 比如某个挑着长杆武器,串糖葫芦一般串着鱼的长发男子。 银枪飘动,转战四方。 肉身战斗,不惧攻击。 挂满了负面状态。 每一次出手,却能夺走一串鱼诡的命! 这个人…… 长着一张最温润的脸,干着最狠的事! 舞丹池的灯花。 夏夜里的清荷。 烤鱼睁大了鱼眼睛:狗哥,咋跑这里来了? 不能怪柳玉楼惊讶。 这个人,第一次见面,为俗世楼打工。 第二次见面,为天宝阁打工。 而他自己,是断魂亭的人。 黎厌,亭台楼阁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不像其他那样温柔,这种下手必要命的行为,也很快引起了鱼诡强者的反抗。 已经有大螃蟹站了起来:“人类,你敢杀鱼?” “[天宝阁],是要违背人诡三十年条约吗?” 诡情激愤。 但也有聪明些的鱼,观察着[天宝阁]的反应! 那头上顶着个大圆包的紫衣男子,镇定自若地坐在最高位。 他看了一圈,把闹事的鱼收入眼中,才慢悠悠道:“诸位放心,死不了的。” “呸!人类一张嘴,活鱼变成诡!”最先开口的大螃蟹可不干了,“我的堂弟,可是蟹膏都被捅出来了!” “二婶!”“哥哥!”“大侄女!” 物伤其类,被黎厌打死的可不止这一只螃蟹。很快,亲戚繁多的海洋生物们哭声一片。 紫衣男子笑道:“谁说它死了?” “怎么可能,我眼看着……” 螃蟹的话止住了。 下一瞬间,众诡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眼前的空间,突然一阵波动。 金树歪斜,玉桥扭曲。 琉璃瓦片崩塌,绿玉流珠摇晃。 柳玉楼的感受,尤为明显。 彩色的世界像是断了线,一会儿变成黑白,一会儿变成七彩。 柳玉楼甚至有一种错觉,眼前富贵至极的[天宝阁],会崩坏在咫尺之间! 但很快,世界就恢复了正常! 云雾聚拢,又散开。 而在散开的瞬间,刚刚已经流出蟹膏的那只大青螃蟹,居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众鱼眼前! “死、死而复生!” 诡异们对这一事件的惊讶程度,甚至超过了对[天宝阁]的出场。 ——鱼类并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把亮闪闪的小亮片视若珍宝。 琉璃翡翠玛瑙玉,菩提天珠沉香木。 于它们来说,都是黑得不一样的小石头、小木头。 但是死而复生,这可是涉及到生命的大事儿! 先前只能算戏法,但现在,可以说是神仙手段! 第240章 天星入海9:忌口 那复活的青蟹可不知道这些,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冲上去的状态。它只懵了一下,很快,再次冲了上去。 黎厌看了它一眼,然后青蟹的视线,又黑了。 世界波动。 青蟹再次出现。 青蟹冲上去。 黎厌戟尖一戳。 青蟹再次碎掉。 波动。出现。碎掉。 轮回了三轮后,大青蟹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吓得跑掉了。 黎厌还没反应过来,给它又戳死了。 青蟹:???这一回我可没惹你啊? 下一次复活,青蟹暴退十米。 黎厌还想再戳,下一秒,他身后的那棵金树突然长出来了脸,肉眼可见的生气。 金树甩甩枝干,冲着那张俊脸,“邦”地给他来了一拳。 狗子:??? 这么好笑的一幕,没有一条鱼诡能笑出来! 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天宝阁的人类,用实力震慑了所有的鱼! 紫衣男子拍了拍手,把鱼群的视线吸引回来。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天宝阁]重金采买了[鱼类返魂散]。” “耗费资金,搜集天下资材,炼了三十七份。” “只要是鱼类生物,只要死亡时间在一刻钟内,哪怕肉身破碎,都能救回来!” 这一番解释后,众鱼的关注点,都跑偏了! 刚刚的效果,大家都看在眼里。 死而复生,打碎了都能复原,简直是神药! 而这样的神药,因为大青螃蟹的莽撞,足足浪费了五份! 当下,众鱼的目光又是羡慕,又是嫉恨,恨不得给大青蟹撕了。看得大青蟹的亲戚——最开始那只为难的螃蟹,也闭了嘴,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但也有活泛的鱼,已经在思考了! 黎厌杀掉的,就算全部复活了。 那什么[鱼类返魂散],也还能剩下十份! 那可是起死回生的神药、第二条命! 宴后,一定要找[天宝阁],即使是倾家荡产,也要把这药买回来! [天宝阁]的人把其他鱼类的尸体拖下去。 理所当然地,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人家都说了,十五分钟内能复活。 拖下去,当然是为了赶在十五分钟前用药,让它们复活呀! 就算不是复活…… 那还省下来一份药呢!说不定,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紫衣男子刀眉一挑,笑吟吟道:“诸位,现在相信,无事了吧?” “相信,相信!” 看着底下喧闹,又看着底下平静下来。 生意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 嗯,家里这么一收拾,干净多了。 这么一闹,无鱼阻拦,很快,闹事的都被“请”出去了。 当然,可能也死了几个,可能有几个刚拖下去,就被做成了新上来的菜肴。 无鱼在意。 鱼们看不出来,也欢迎得很。 除了被神奇的复活药诱惑外,还有一点。 ——诡异鱼们,虽然吐槽着人类花里胡哨的礼节、装饰,却特别欢迎[天宝阁]办事。 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人类太会吃了。 一道拿手菜“明烛照雪”,可以让打杂的小荷,一跃成为主厨。 一坛新酒“乾坤”,可以成为官员们的升官路。 即使是和尚们,被困净圈寺二十一年。 圆幡吃个饭,也要把白菜炒了。 哪怕是诡异横行的求生世界。只要还有机会生火,没有人愿意吃生的! 食物,是最简单的快乐! 一辈子没见过火、没见过陆地上食物的鱼类生物,哪里吃过这些花的? 从第一次吃到人类的饭,惊为天鱼之后。 南海的鱼,南海的诡异。 就为了“吃人”还是“抓人做饭”,吵成了两派。 这么多年过去,一直没有结果。 当然,也有进步。 从最开始恨不得连盘子都吃下去,到现在开始挑食、点菜。 诡异鱼群,好像也受到了大离文化的侵染呢。 …… 诡异不需要遵守大离的礼节,挑食是诡异客人的特权。 那些没被制裁的,正在上面哼哼唧唧地点菜。 当然,因为宴会开了太多次,大多数鱼类的菜谱已经固定了。 只有一些嘴挑的客人,正在就“虾好像不新鲜”、“今天怎么没有这个菜”进行抱怨。 而柳玉楼这条祖宗鱼,明显也有自己的菜谱。 柳玉楼看着眼前的一盘东西,勉强认出了混杂的鱼耳朵、猪耳朵、羊耳朵、狐狸耳朵。 看着这盘爆炒耳朵,柳玉楼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凉凉的。 尤其是之前,被曲钥匙炸掉过一回的情况下。 “这是您点的[多耳多福],由九种动物的耳朵构成。”旁边的侍从细心地介绍着,“我们搜集了好久,才做成了这道菜呢,希望符合您的胃口。” 小侍从长得奇形怪状的,大抵是为了迎合鱼的审美,耳朵像两个大鱼鳍。 看到柳玉楼的视线,他一个激灵,但还是强笑着开口:“这个不可以,只有盘子里的耳朵可以吃。” 柳玉楼摇了摇鱼头。 小侍从这才明白,不是要吃自己的耳朵。 是腻了。 他很快换了一盘新菜。 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球在一起,看起来qq弹弹的。 只是细看之下,每个球内都带着血管,球内似乎还有薄膜! 果不其然,只听小侍从说:“这是[多眼多福],由九种动物的眼睛构成。” 可能是柳玉楼盯着耳朵的行为吓到了他,小侍从谨小慎微,态度更恭敬了:“您前年吃的这个,我想……” 曾经喝下[通世故],掉过眼睛的柳玉楼:…… 又换了两次菜,看着[多鼻多福]和[多口多福],柳玉楼沉默了。 怎么,祖宗鱼是想再长出来九个脸吗? 怎么逮着五官来回吃啊? 天宝阁的厨子都快把铲子抡冒烟了,最后实在生气,讽刺一样,端来了一盘鱼肉。 ——让一只烤鱼,吃鱼肉。 小侍从两边都不敢得罪,擦擦头顶上的汗,把鱼肉递了上来。 上面是炒好的鱼片,即使勾了茨,也能透过它们,看到对面的水晶宫。 柳玉楼:…… 祖宗鱼脖子处,不存在的伤口,又一次隐隐作痛起来。 没关系,一顿不吃也没有什么,别折腾人家服务员了。 第241章 天星入海10:[离鲸]将陨,[天宝]初现 小侍从还在诧异,今年这位大人,居然不吃五官,改吃肉片了。 头顶大包的紫衣男子,已经开口。 一连串古老的音节,从他的嘴里吐出! 居然让所有的海洋生物,都能听懂! “大家,吃得开心。” “[天宝阁]别的没有,钱还是有一点点的。” “高价聘请的厨子,来自四山的奇珍,真心希望能服务您的味蕾。” 的确如此,众鱼用埋头苦吃的行动,表达了对厨子的认同。 紫衣男子对此早有预料: “我知道——” 停顿。 “你们中间,有想刺探情报的诡异,也有想开了我脑袋的人类。” 闻得此言,有几条鱼,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天宝阁],几乎已经是明牌! 就差直接说,知道你们天星门来了! 鱼身紧绷。 看书的长发女子,手摸上了话本子。 说书的老者,握紧了惊堂木。 狗哥……黎厌,刚被树打了,还在发呆。 鱼类、假扮天星门的鱼类看不懂,只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可是下一瞬,大大的笑容就出现在了它们的脸上! 因为那头顶鼓包、很符合金鱼族审美的男子,下一句话就是: “但我财某人,只是个做生意的。” “来者是客,无论您是什么身份,天宝阁欢迎您来,喜欢您来。” “咱们今儿个只谈生意,也只有生意。其他,财某一概不知!” “举尾!” 话音刚落,男子扫视一圈众鱼,端起了酒杯。 “人类的礼节啊……还以为真能举尾——” 一只水母的抱怨,还没有说完。 下一秒,男子把酒水一口饮尽,从腰到脚,竟然真的变成了尾巴! 他一个甩腰,很快,身体就像鱼那样弯曲起来,而那个新长出的尾巴,足足举过了头顶! 这个戏法得到了大多数生物的欢迎,很快,大部分鱼都把尾巴抬到了头顶上,连海草、虾蟹等,也各自用礼节回应。 礼节刚结束,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 慢悠悠的,像是经历了大喘气。 “不——难——看——” 众多鱼类把头转过去,才发现—— 是那只被水母嘲讽“马长得像乌龟”,就把水母吃了的海龟。 它的反射弧,那——么——长—— 现在才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这句“不难看”,在夸海龟、天宝阁、侍从,还是在说紫衣男子的举尾礼。 “多谢诸位。” “闲话少叙。” 紫衣男子把尾巴放下,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正常的人形。 “[离鲸]将陨。” 简短的一句话,却像是[生敲]砸进水面,一石激起千层浪! 绝大多数海洋生物纷纷交换着眼色,开始窃窃私语! “这怎么可能?离鲸可是南海霸主,怎么可能突然陨落?” “哼,你真是螃蟹直着跑——瞎了眼。它多少年没有巡视南海了?得有十多年了吧?” 也有鱼担心:“若真是如此,那海中的平衡,可就要被打破了!” 当然,另有一部分鱼,好像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紫衣男子的发言,不过是进一步印证了而已! 它们心中清楚,所有海洋生物聚集于此,都是为了瓜分离鲸陨落后的那份遗产! 几百年南海霸主,不谈可能存在的宝藏。 光[离鲸]的尸体本身,就足以让任何鱼为之疯狂! 紫衣男子早有准备,缓缓开口:“诸位都是为了离鲸而来,那我便直言不讳了。” “在座能到此,实力自然是得到了认可,都有继承离鲸遗产的资格。” “但是,活了上百年的离鲸,只有一条。” 众鱼蠢蠢欲动,看彼此的目光也带上了警惕! 更有鱼开始思考,[天宝阁]此时暴露出“复活药”,是不是打算让诡异这边放弃些利益,主动让一头! 可生意人笑笑:“怎么分,如何分。[天宝阁]一家,当然不能做下决定。” 有心急的鱼,已经开始抢答:“磨磨唧唧的。实力为尊,打一架,什么都出来了!” “那可不成!”有鱼诡想起了[鱼类返魂散]。 有着条约在,人类和诡异,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对方出手的。 私下里杀,可以。 放到明面上,视为宣战! 克明年间的惨烈景象,惨烈到,即使是诡异,也不想旧事重演! 所以,如果诡异们在天宝阁的会上打起来,天宝阁就必须负责复活。 复活,就意味着药的减少。 药本来就少,再少下去,还能有这些鱼诡的份么? 它们可还惦记着那省下来的十份呢! 但它们不敢明说,怕别的鱼想到之后,出高价去买。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重复了一遍:“那可不成!” 而那姓财的生意人,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他一双笑眼弯弯:“深海无常,求生多艰。” “诸位各自蹉跎了几十年,几百年,战胜多少对手,才赢得了此时的地位。” “实力已经不需要多说。” “真打起来,伤了和气,一时半刻也分不出一二。” “更何况,诸位相聚此地,不容易。换我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团圆’。” “没听说过团圆大喜的日子,相互出手的。” “武斗,伤了和气。” “文斗,大家各自的种类不同,文化不同,通晓的内容也不尽相同。” 原本听了“武斗不好”,叫嚷着“比谁颜色最丰富”的水母、“比谁横着跑最快”的螃蟹、“比谁生的崽子最多”的翻车鱼闭嘴了。 紫衣男子笑了:“怎么比,都不公平。” “我们思前想后,终于有了法子。” “大家对其他物品的价值,判断不一样。” “但是对诡异物品……总是有感知的。” “大家请看。”紫衣男子一转身,恰好,侍女拉开了[天宝阁]的房帘! 刹那间,金光璀璨! 隙光入座,满室生辉。 偏生[天宝阁],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选择了琉璃瓦,水晶片,做墙壁、屋顶。 回光照射,辗转在银杏的片片金叶之间。 一瞬间,方圆百里的深海,让这满堂珠玑,照射得如同白昼! 万丈光辉,几乎穿透海面! 对于一辈子都是黑白视线的鱼来说,无异于超级大暴击! 帘幕拉上。 众鱼怅然若失。 而紫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天宝阁,有珍宝及诡异物品,一万五千九百二十五件。” 第242章 天星入海11:唾壶歌尽方成音 “不乏[罔象之珠]、[秋水之竹]、[崆峒之玉]。” “其中红级二十五件,橙级九百余,紫级五千余,蓝级九千余。” “更有连我[天宝阁]都没有鉴定出的稀世珍宝。” “贤才见弃,明珠蒙尘,实乃平生憾事。” 他头上的大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本来就挺符合鱼类审美。 知道他这么有钱后,大量的鱼,都觉得他俊朗起来! “所有的物品,都统计在水袖姑娘的册子上。” 水袖…… 听到这个名字,柳玉楼一瞬间反应过来。 这不是那个话本子专家么! 长发垂眼的话本子专家一抬眸,把手里小话本举高。 那之前封印过闹事的鱼、让鱼见之生畏的书,呼啦啦地快速翻了一遍,就停止了。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啊!”有眼神好的鱼想着偷看,结果什么也没看到。 水袖手心一转,把册子压在了一顶琉璃灯罩中。 “特制的墨。此刻,刚刚生效。” 话音落下的同时,书页上果然浮现出了一篇篇文字! 小烤鱼蹦跶一下,翻了个身,才把所有内容收在了眼中! 翻开的那页赫然记录着: “[代号]-[同心灯] [等级]:紫 [描述]:[唾壶歌缺不成音,陈年旧事不堪吟。] 先亘,有二人互为知己,相伴相随,相知相依,同声相应,同心相知,未有片刻相离。 后,一人故去。 其友于葬礼之上,不哭反笑。 家人怪之,其笑愈甚,敲碎唾壶,被逐出。 初,二人谈笑,兴之所至,忘情尽兴,以如意敲击唾壶,壶口尽碎。 是夜,其友剖亡者心脏,制成此灯。 彻夜琴音,好似二人谈笑如昨。 天明,寻无迹。 后百年,[同心灯]现。 唾壶为罩,心脏为芯。小字刻二人名姓,上有配字‘吾去矣,心灯之光,只为挚友而亮’。 下有呼应‘吾知矣,心灯不灭,百年后黄泉再会’。 此灯非凡物,只为知已亮,常怀知己之心,可用。 心跳,灯燃,暖如炉火,浓雾退避,不至迷失道路。 [水袖评]:何处结同心,何处觅知音? 唾壶歌尽方成音。 陈年旧事 一杯饮。 方识古人心。” 柳玉楼:!!!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很。 这[同心灯],是在“生物学家”的手里! [天宝阁]怎么恰好翻到了这页? 生物学家,富贵闲人,又变成了什么东西? 大多数鱼看不懂人类的文字,无趣地移开了视线。 只有少数,多看了两眼,但也只当个故事来看! “知音难觅。”紫衣男子扫了一眼话本,很快有了说辞,“自古机缘,有缘者先挑。” “咱们今日既不文斗,也不武斗,就在这阁内,挑一样物品。” “按价值排序,前五者,参与分鲸。” “而价值最高的,在[离鲸]落时,取最多的利。” 正当海洋生物嚷着“这个办法好”时,有个熟悉的低沉声音,缓缓开口。 “比——谁——睡——得——时——间——长——” 众鱼诡:??? 紫衣男子:??? 众人齐齐看过去,才发现是之前反射弧超级长的海龟。 它的思维,好像还停留在“文斗”的内容。 ——海龟,想比谁睡得时间长,合理。 海龟睡一觉,其他鱼诡死光了。 线条蛇用身体比了一个“傻”字。 海龟慢慢悠悠地,还没抬头。不知道反应过来时,又会回复什么金句。 众鱼默默认同了这个说法。 天星门教徒化作的[生敲],装了一路普通鱼,就在这时开口:“看感知的话,对有壳的生物,岂不是很不公平?” 看着它石头一样的外壳,没有生物觉得不对。 很快,海螺、海蝎、虾等生物都开始应和。 紫衣男子清清嗓子:“诸位的担心有理。” “但,不用太过忧心,天宝阁早已考虑周全。” 话落,帘幕拉开,那璀璨的光再次出现! “请大家放开手脚,在不破坏阁楼的情况下,尽情感知。” “如有能感知到物品等级的,天宝阁将当场取出物品赠与。” “当然,”紫衣男子还是笑着的,但这次,笑里带了些危险,“如果有谁是蒙的,说不上原因。” “休怪天宝阁,感谢您的奉献精神,把您变成下一道菜!” 话落,海洋生物就像是看见了萝卜的骡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捧着大珊瑚的巨蟹,来回刷着嘴巴附近的刚毛,收集附近的气味。 生敲开着自己的贝壳,每次打开,都能看到里面一条条的肉在疯狂蠕动。 章鱼停下了扇自己的行为,把八个爪子都插进了地面。 写字线蛇摇头摆尾,海螺探出头来,海草感知着水流。 连小虾都屈着身子钻来钻去,试图获取信息! 可是尝试了这么久,没有一个诡异敢下确定的结论! 要知道,随便蒙一个,可是会被打杀的! 变成菜,可就真正没有了吃“复活药”的机会! 紫衣男子显然对隔绝手段很有自信,慢慢地等了半刻钟,见无诡应答,方才开口解释:“[天宝阁]内遍布禁制,所有的探查手段,都将失效。” “既然是拼机缘,就看看谁的眼力更好。当然,如果相信自己,靠运道也可以。” “另外,”他扫视一眼全场,“挑到的物品,可以带走。” 这句话一出,全场哗然! 几乎是所有生物,都游了起来! “真的?”“当真?” 紫衣男子笑道:“当然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 “不过,我们天宝阁也不是什么大善人。” “客人虽是远道而来,不带点什么,好像不太礼貌。” “因此,每位客人的选择时间只有一炷香。” “且,必须要用一份紫级为底的东西,作为交换。” “当然,越先挑,挑到好东西的概率越大。宝物有灵,到后面,进去的人多了,可能就失去了那份灵性,不愿意响应诸位。” “进入的顺序也很简单,按诸位礼物的价值排序就好了。价值高的优先挑选,怎么样?” 第243章 天星入海12:玲珑之箭,何罗之鱼 众多鱼诡都反应过来了。 也就是说,用一枚紫级物品,换一次鉴宝机会。 鉴定出来的,可以带走。 保底蓝级,但高的,可能出红级! 全凭眼力,或者运气! 而鉴定出来价值最高的,在日后的分鲸中,也能得到最大的部分! 赢家通吃! 虽然还有鱼觉得紫级入场券贵,可在通吃的诱惑下,绝大多数的鱼,都觉得这个分配好极了! 显然,[天宝阁]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很快,早有准备的人走过来,把鱼诡们带到了不同的小屋! 柳玉楼一路都在尝试,能不能从[星空]那里,敲诈出一个紫级物品出来。 可是星空〖〗不像模拟器【】那样智能,根本无法沟通! 当然,也不能读取信徒的心声。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柳玉楼的这具鱼身,没有诡异物品啊! 直到她在心里,背出了天星门的教义。 〖天星送日往,天星迎月归。〗 〖朝去夕往,不记盈亏!〗 〖青天青天,彼安在兮?〗 〖誓将换汝,恭迎吾主。〗 〖天星天星,莫不思归!〗 下一瞬间,意识居然流动了! 〖虔诚的信徒,天星听到了你的召唤!〗 〖念在你是初次呼唤,慷慨的天星响应了你的愿望。〗 〖天星赐下了[星-玲珑袖箭](紫)。〗 柳玉楼:??? 一路试探,她已经确定了,[星空]只能做到监视她的行动,却不能听到她的心声。 不然,此刻响应的“愿望”,就不应该只是一件紫级诡异物品。 但是此刻,[星空]却对她的试探作出了反应! 莫非这个教义,还有沟通的作用么? ——柳玉楼不知道,天星门的教义,就是最简要的祭祀仪式。 在这个识字尚不普及的年代,复杂的教义,就是最简单的咒。 入天门,背咒名,那就是虔诚的信徒。 恐怕天星门也没人想到,有人仅仅多看了几眼,就把这么长的教义背了下来! 就在这句话的显示消散的瞬间,天河摇动了一颗星。 它从天而降,越变越小,最后只有箭大! 直到,坠落入海中! 哪怕只有箭大,也溅起了千层浪! 赶来的道人、远遁的刘玄霜、赶海的渔民,同一时刻一惊! 外面怎么喧嚣,深海不知。 柳玉楼只看到天降一根银针,无缝衔接在了自己的鱼骨头上! 就好像,十根指头多了一根。 心念一动,就能出箭! 柳玉楼:…… 天星出手,还挺大方的! 大方到让她怀疑,是不是在这个诡异身上留下的后手! 都掉到她身上了,[天宝阁]能取出来……吧? 但是很快,她就听到了天宝阁的来人问 “何罗大人,您今年还是用肉身付账吗?” 柳玉楼:? 祖宗鱼,名字是“何罗”? 原来她不需要紫级物品吗? 肉身付账,这么糟糕的词,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 一路上都在压抑着“被吃”的欲望,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这具“何罗”的身躯,几乎快要把自己香酥的肉呈上! 不,几乎快要用鱼鳍掰开人类的嘴,让他们快吃! 但柳玉楼,还是靠着强大的毅力,强行压下了这一冲动。 “何罗”鱼,名已知。 她抢先一步,颂念了[章台柳]! 和模拟器辅助使用的效果,完全不同。 冥冥之间,她好像看到了现实里,身处条桑村的、“自己”的身影。 下一瞬间,这身影跨越山峦、潜入深海,和一条有十个身子的巨鱼,对上了眼睛! 在体会这一过程的瞬间,柳玉楼对[章台柳]的理解,好像更深了一步! ——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 ——往事依依。 ——当时间将你的事迹和名姓抹去。 ——我将从时间的深海里,捞出你的过去,颂念你的全名。 ——你借我片刻伟力。 ——而我,借给你片刻时间,让你看到未来的吉光片羽! ——这是你所期待的,未来吗? 似乎在一瞬间,一切无师自通。 柳玉楼抓住了这一丝灵光,下一秒,终于明白了怎么使用诡异力量! 和喝下[黑水·通世故]的感觉,截然相反! [黑水·通世故],喝了之后,像是要往外丢弃什么东西。 而运用诡异力量…… 是好像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 就像是动物剃光了毛,人掉了牙! 熟悉了、意识不到的时候,毫无察觉。 但一旦察觉到,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所以,要把这些东西往回搬! 水波涌动,下一瞬间,小小的一条烤鱼突然变大! 五彩斑斓的世界,有一瞬间变回了黑白。 小侍从的嘴张成了“o”字型。 而且逐渐,变成了“o”。 在巨大的鱼身要撑爆门墙前,[天宝阁]的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地往后退! 一间储物间大小的房屋,竟然在没有材料补充的情况下,快速变成了教室大小,最后,变成了体育馆大小! [天宝阁]也没有想到,有鱼会在此刻现出原形! 还是如此巨大的原形! 有一刹那,柳玉楼好像看到墙消失了。 像是穿了模,她看到了院外的金树、玉桥。 每一棵金树的树干上,都凸出来一个生气的人脸,同时阴森森地盯着她! 连柳玉楼的心境,都感到了一丝惊悚! ——有点怕,像狗子一样,被树打一拳啊。 那张脸,看上去,是属于年轻男子的。 下一秒,门墙扩大,把这些人脸树干遮住了。 就像是一切,只是错觉! 很快,烤鱼的一个身子,变成了两个。 两个,变成了三个。 一生二,二生三,最后像是一面被劈开的扇子一样,足足产生了十条身子! 一瞬间,柳玉楼明白了为什么祖宗鱼会喜欢吃五官。 为什么每次,都要吃九种动物的五官。 它本来就是这种叫[何罗]的鱼。 一首十身。 一个脑袋,指挥十个身体。 每次游动,都需要费尽心思地找到鱼鳍在哪儿。 所以它吃[多口多福]、[多眼多福],正是希望长出九个脑袋,从沉重的身体里摆脱出来! …… 《俗世楼异物册》 (南海卷,二十五页) [何罗鱼]。 [一首十身,天命奈何。] [身堕罗网之中。] [首思九天之外。] …… 这些身子相互缠绕,又各自独立。有的飞到了天花板上,有的贴着地面,有的绕着体育馆大的房间转了一圈,似乎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都—— 金黄酥脆,外焦里嫩,散发着烤鱼的香气! 诡异力量从周身移开了,这香味就散发了出去! 一瞬间,所有房间里的鱼诡,都不由自主地叫着“好香啊,好香啊”。 看天宝阁工作人员的视线,也都变得绿油油,像是饿狼的眼神! [天宝阁]:??? 第244章 天星入海13:破天门,登天梯,入天门 在这种霸道的香味、漂亮的颜色里,接待何罗鱼的侍从,已经从“这么大的鱼,真适合做成辣椒鱼”,想到了“红烧鱼也不错”。 不提外面怎么安抚鱼诡,也不提房间内,小侍从怎么想。 三秒过。 下一瞬间,撑满一个体育馆大的[何罗],突然变成了一条小小的、半米长的烤鱼! 小侍从:??? 特意为何罗鱼变大的房间:??? 半米长的烤鱼也不小,原本不觉得什么。 可是现在,巨大的房间,显得极其空旷。 当然,这三秒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初次接触化形之道的柳玉楼,变回来的时候,没能掌握住何罗鱼的身子。 现在,一只一个脑袋、十个身子,像是开了花的烤鱼,孤独地躺在八百米的房间内。 试图翻个身,十个身子钻来钻去,拍得地面直响。 小侍从:??? 他颤颤巍巍,又问了一句:“何罗大人,您今年还是用肉身付账吗?” 柳玉楼沉默一会儿,感知到[何罗]身体“被吃掉”的强烈愿望,和“没关系”的无上自信,试探性地拍了一下尾巴。 大不了,就试试袖箭威力如何! …… 该说不说,[天宝阁]的服务果然精致。 可能是和[何罗]合作过太多次,很快就有专业的人上来,带着刷子、铲子、保存工具,冲着十个身子开始下手。 柳玉楼本来想着阻止,但天宝阁的人,极有分寸,一直没有弄痛这具鱼身! 那种“想被吃掉”的念头,也在一点点的铲挖中刮净。 时光流逝。 [何罗]的身躯庞大,但是那些工具也不是凡物。变大只是基本功能,那些能保存材料、成批出现的罐子,才让柳玉楼见识到了[天宝阁]的财力! 让逐水鱼王都发愁、让一江的鱼从春吃到夏都吃不完的大鱼。 换上人类的工具,仅仅用了一个时辰! 当十个身子,被剃得只剩鱼骨时。 课桌大的罐子,装满了二百多。 柳玉楼只觉得沉痾尽去,整条鱼一松! 十条鱼身子明显也很满意,像是雪花一样,把骨头舒张开来。 下一瞬间,焦黄的油渍被甩干净了。 头上的鱼皮,重新变成了青黑色。 酥脆的骨头,变得柔韧。 柳玉楼一个转身,发现自己能游了! 祖宗鱼,终于不再是靠小鱼才能游起来的石头! 她试探性地游了两下,骨头上银光闪闪,十根鱼骨,像是雪花那样一开、一收。 ——有些像水母。 小侍从面色不变:“大鱼,请稍等。” 他刚刚被训了,因为诡异们不一定看得起人。 叫鱼诡们,也就不能叫“大人”,要改成相应的“大鱼”、“大龟”、“大蟹”等等。 这声“大鱼”,是偏入声的轻声,跟“大人”一个叫法,听起来怪怪的。 “大鱼,”小侍从自己也觉得怪,“您稍等。您的物资价值排行第三,前面还有两位,请稍候。” 柳玉楼不奇怪要等。 省下了袖箭,她反而更奇怪。 [何罗]鱼的肉,对[何罗]自己都是累赘。 逐水鱼群,都不愿意吃! 而人类这边,给出的价值,居然排行第三! 她抽空看了一眼意识。 〖你向人类展示了伟大生物的身躯。你的关注度提升!〗 〖关注度排名:7\/10。〗 〖你接受了人类的帮助,关注度排名下降!〗 〖关注度排名:9\/10。〗 〖当前停留时长:两个时辰。〗 〖请注意,排名过低,将被逐出天星。〗 〖在世界毁灭之时,错失来自天星的船票。〗 柳玉楼:…… 虽然但是,真的很像“不知道我这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啊。 当这么一句冒犯的试探,没有得到反应的时候。 柳玉楼方才确信,[天星]的沟通断开了。 她把鱼尾巴甩了甩。 ——天星,对初次召唤自己的信徒比较大方。 当然,也可能是不在乎紫级诡异。 而来自天星的关注度,这么多次升升降降,柳玉楼已经找到了规律! [天星],或者说[星空],对诡异谜之自信。 同样,对人类抱有同等的嫌弃。 任何扬诡异之威、灭人类志气的事,都能让天星爽起来。 [生敲]捕猎渔船,杀死了大量人类,关注度提升。 而一直都没怎么动作、只是等着看[分鲸]剧情的她,自然一直排在关注度的末尾。 而以柳玉楼的聪明,早就猜出来了,怎么获得这个所谓的[神之礼物]。 ——杀人。 天星门,从教义,到副教主,到教众,显示得明明白白: 想要超脱吗?想要抛弃弱小的身躯,变成拥有强大力量的诡异吗? 只需要杀人就行了。 杀一人,进监狱。 杀十人,人人惧。 杀百人,是通缉的江洋大盗。 千人、万人…… 富贵加身,功名俱! 手段很简单,但是纵观历史,每一朝每一代,都由这么简单的手段起势! 是因为那些武器都是鱼叉、锄头的人傻吗? 不是。 他们可能文化不高,但是绝对不傻! 胭脂阁的打手,林府的李婶子,满网村的袜子老头…… 天骄有天骄的享受法,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 只是有时候,时势迫人,不得不低头! 时势逼着他们,一路到绝境。 天星门,就在此刻,开始宣扬创造“神迹”的教主,也就是传说中,能背负日月、换了青天的[星空]! 日月苍天,太高太远。 但是如果说,[星空]能活死人、肉白骨,让桑麻熟、蚕花富呢? 怎么能不,心向往之。 等活不下去的民众,对此心向往之。 就设置一个又难又简单的门槛,来掩盖严酷的等级制度。 ——难。 逆生志,寻死路,自己打碎头盖骨,何其难。 ——简单。 只要有手,就行! 不看任何外在条件,只要活下来,就是通天路! [星空]随意一眼,就是紫级物品! 而所谓的“一星”、“二星”,一洞只差,待遇更是千差万别! 没了活路的人,怎么能不心动? 怎么能忍住,不“破天门”? 所以新皇镇压,[亭台楼阁]抓捕,屡禁屡败。 禁不住。 就像是富水的钓鱼彩票一样,禁不住。 除非有生路。 可是,没有! [天星门],再设置一个共同的目标。 也就是“末日将要来临”——“当世界生灭,天星会带来最后的生路。” 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 但,[天星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是的,没错的,你的感觉是对的,这个世界完蛋了。 官与民夺利,民与民欺诈。 绿白州清清白白,挣得了富贵,不容于世。 所以变成了现在的略败州,以贩卖人口为荣。 暴水两岸,满网村要收七成税。 你猜猜其他地方,要收几成? 其他势力都在封锁信息,都在收揽人才。 只有我们天星门,把信息告诉你。 我们是邪门,但是,我们不看你的天赋,不看你的家境,只要你用勇敢,作为投名状。 只要你是个人,只要你敢对自己下手,你就能成人上人。 怎么可能,不让教徒为之疯狂? 鼓动,集会,仪式,祭祀。 核心是一致的。 “我们在一起。” “我们的理念是一致的。” “活下去,活得好。” 平民怎么可能不认同这些话? 摔碗为誓,系带为同袍。 喋血为盟。 开天门为印。 “我们是兄弟姐妹。” “好兄弟,好姐妹,为了合群,杀个人很正常吧?” “不,我们不是杀人,而是帮他们开天门而已。” 在这么一套歪理邪说下,你心动了。 大离没有义务教育,杀人没有那么困难的心理关。 当然,大离也有家学,也有乡学。 不敢杀人? 天星门助你一程,让你不做人了。 [诡异体验卡(日抛)(免费版)]+1。 “破天门”,“登天梯”,“入天门”。 抛弃人类的弱小身躯。 做诡异。 好杀人。 ——你已经不是人了,不用担心。 ——没有人会知道,你也不用怕有人知道。 ——杀掉那些伤害你的、你不认识的人。 ——就能保护你在乎的人。 ——杀掉“假人”。 ——守护“真人”。 第245章 天星入海14:珠玉之山,红白花嫁 感受到[何罗]身躯传来的暴虐情绪,柳玉楼沉默了。 比起之前想要被“吃掉”的欲望,现在的杀欲,只能算是毛毛细雨。 但她分不清,是天星门的思绪影响了这条十个身子的大鱼,让它想要杀人。 还是[何罗]先变得暴虐,才会被天星门选中。 亦或者,所有诡异,都想着杀人! 柳玉楼能感觉到,她这么一个心如死水的人。 在天星门的威逼利诱,和[何罗]的恶意之下,都没法保持平静! ——如果是本身就对人类有意见的人,又真的能忍住吗? 她来不及细想。 此刻,已经有人来引领[何罗],进入宝山之中! 穿过曲折的回廊,雪花一样游着的[何罗]鱼,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紫衣男子。 他是带笑的,但那双笑眼上,额头一个鸡蛋大的鼓包实在醒目。 柳玉楼忍不住上下多看了两眼。 塑料片一样的鱼眼睛,遮盖了她的观察。 “宝库到了。” “稍后财某会离开,您可以尽管使出手段、神通,天宝阁不会打探客人的隐私。” “诡异物品们可能性子有些顽劣,但您放心,敢杀鱼的,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如果实在无法应付,您就晃动这根线,天宝阁自会来人。” 他递过来一根像是墨水随便画的线条。 线条的末尾,甚至能看出毛笔干枯的分叉。 “但是,来人是不会,也不能透露任何物品价值信息的,请您死心。” “恕某多言,”紫衣男子严肃下来,“再次提醒您一声,您只能选取一件您认为最好的物品。” “选取多件,天宝阁是能测出的。” “做生意,讲究个有来有往。” “我们坦诚相对,也希望您能坦诚。如果您搞小动作……” “天宝阁,绝不姑息。” 在他说出这句的同时,话本翻页,惊堂木轻敲! 满堂珠翠,随之摇晃。 震慑。 紫衣男子同时放出了气势,从一个生意人,摇身一变,成了上位者! “绝不姑息。” “后果——” “您应该也不想知道。” “当然,”他突然笑了起来,上位者变回了生意人。那个滑稽的包很讨鱼的欢心,让先前凝涩的气氛冰雪消融,“何兄性情纯良,合作这么多回了,我们怎么会担心您呢?” 柳玉楼感受了一下身躯里的杀意。 《性情纯良》。 紫衣男子笑笑:“走个流程罢了,走个流程。您知道的,人类的族群就是麻烦。” “您自便。” 墨一样的召唤线,放在门前。 姓财的紫衣男子悄然退出,留下一炷燃着的香。 灯火通明,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物。 流光溢彩的箱匣、兵器,有。 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的小石头,也有。 既有那种疑似劣质网游的“999就送屠龙宝刀”,也有那种像是主角走两步,就能捡到的神秘空间玉佩。 柳玉楼碰到了一个绣球,绣球放声尖叫:“登徒子,走开!!!” 柳玉楼:? 远离尖叫的绣球,随便捡起来一面镜子,铜镜之中,映出了[何罗]雪花一样的鱼骨,和一个青黑的鱼头。 恍惚间,她想到了最初在胭脂阁里,那面“朱颜易改,故土难离”的镜。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一语成谶。 那个盛世里,满眼星星的小姑娘。 变成了镜子里,一条死气沉沉的鱼。 朱颜改,物种变,故乡远。 柳玉楼“哦”了一声,就要把镜子丢了。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鱼嘴,像是被人塞进了火龙果一般,变成了艳红色! 厚厚的粉底,遮盖住了鱼脸上的青黑。 月华一样的薄纱,银辉一样的裙面,一件华丽的婚纱,突然出现在了鱼的身上! 柳玉楼:??? 婚纱很美。 当然,对一条鱼来说,什么衣服都没有美感。看上去就像是抹了好几层面粉,快要下锅炸了。 其他宝物放出来的金光,在镜中一闪。 何罗鱼一个晃神,就见镜里的婚纱像是染血一般,寸寸转成了红色! 白衣变红裳。 银丝变金线。 大红衣裳,红盖头。 红白嫁衣,各有其色,可惜穿在了一条鱼身上。 就在柳玉楼感叹真是暴殄天物的下一瞬间,镜子里,鱼新娘突然挑起了自己的盖头! 而柳玉楼,根本没动! 盖头之下,看到的,也不是什么青黑的何罗鱼脸。 而是一个颜色极盛,风度奇诡的少女! 她一寸寸掀开盖头,恰似那春分时节,江河冰碎,其声涛涛。 墨发高束,珠翠满头,黑金色越是纯粹,就越显得那容色出挑。 可是这么出挑的容色,这么艳丽的嫁衣,新娘子脸上却毫无血气! 没有悲伤,也没有喜色。 好似游离在清明鬼道之外,徘徊在归去来兮之间。 盖头完全掀开! 少女冷淡的眸子看过来。 石破天惊,春雷破晓。 ——是随风飘的雨水,是雷破晓的惊蛰。 柳玉楼一个激灵,把镜子扔了。 扔出去的瞬间,就见那少女一歪头,连着身上的嫁衣一起,变成了碎纸。 而整面铜镜,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变成了一张纸叠作的镜子。 柳玉楼:!!! 大变活鱼。活人变纸。宝物是宝物,诡异,也是真诡异! 她默默记下了纸镜子的位置,绕着宝库转了一圈,很快将这些宝物划分为了三组: “摆大烂”、“破大防”、“缺大德”。 “摆大烂”组,安安静静,看起来乖乖的,像是死了很久了。 比如照出红白花嫁、少女惊蛰的纸镜子,顶多也就从视觉上吓吓人。 “破大防”组,自己就能玩得很花,但是很有素质,不太会干扰到别的人。 比如先前一碰就尖叫的登徒子绣球,和一个满地乱爬的药罐儿。 但是“缺大德”组…… 很难评,好吧,很难评。 它们的精神状态堪忧,主张一个不让自己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 堪比天星门。 举个例子,柳玉楼游到西北角时,一个大鼓槌“邦”地一下,砸到了何罗鱼的鱼头。 柳玉楼:??? 也就是何罗鱼皮糙肉厚,下油锅没事,被刮干净肉也没事。 只是被打得骨头散了而已。 十个鱼骨头一动,就又合上了。 但换个生物,可能就被敲扁了! 那大鼓槌作案完,还偷偷藏进了一堆武器中,假装不是自己干的。 第246章 天星入海15:缺大德,上大分 还有东南角一对儿“软核桃”。 它们有着深深的交错沟壑,土黄色,对称,真像手心里盘的一对儿核桃。 与核桃不同的是,它们有讲台那么大。不知道材质是什么,软软的,超级有弹性。 为什么柳玉楼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因为这俩核桃,在何罗鱼靠近的时候,一前一后,突然把何罗鱼包围! 然后,一个突然把何罗鱼撞飞,另一个接住。 你弹给我,我弹给你。像是玩乒乓球儿一样,几秒之内,把柳玉楼的鱼身撞飞了几百下! 要知道,[何罗]鱼,那可是整个逐水鱼群一起,才能扛起来的大鱼! 在被包围的时候,柳玉楼的思维就反应过来了。 可何罗鱼的身子,居然来不及反应! 一个脑袋,指挥十个身子,是需要反应时间的!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 可“核桃”们,比这个速度还快! 柳玉楼估计,如果[星空]给自己投到了[雪上霜]身上,以黑帽子的速度,才能躲开! 也就是“核桃”们没恶意,当玩具弹了几秒,就把她弹飞了。 被弹飞的柳玉楼:……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紫衣男子的警告里,会有一句“诡异物品性子顽劣”。 像是一个免责声明,甚至还留下了墨线。 柳玉楼当然不至于晃动墨线。 她,默默从西北角,用两个身子卷起了大鼓槌。 大鼓槌可高兴了,一路给[何罗鱼]这里敲敲,那里修修,像是维修工一样,把十个身子挨个打了一遍。 柳玉楼:?要不要我配合一下,给你发个“do”“re”“me”出来啊? 她冷笑一声,把鼓槌扔到了俩“核桃”中间。 核桃们高兴坏了,立刻开始弹这个新玩具。 鼓槌:??? 鼓槌也高兴坏了,开始左敲右打,攻击两个核桃。 你弹你的,我敲我的。 俩“缺大德”组,上大分。 以毒攻毒的柳玉楼飘然游走,深藏功与名。 抛开这三个组的分类,其实很难分清这些宝物的级别。 众所周知,长得好看的不一定强。 诡异物品,也是如此。 也有可能人家不擅长打架,擅长的是其他功能呢? 你找一支笔,当然打不过锅盖儿。 但是如果你要写字,用锅盖试试? 按评级来说,笔可能就比锅盖强。但是特效上,笔完全不如锅盖。 转完一圈,柳玉楼确定了。 ——果然,所有感知都受到了阻碍。 这么说吧,就算[天宝阁]随便往里面塞点垃圾进去,她也看不出来。 就像是网上的盲盒。 或者说,水中月,雾中花。 朦朦胧胧,隐隐约约,隔着一层。 香快速地燃着。 眼前就是宝山,可是诡异重重,有的宝物,甚至可能暗藏危机! 根本分不清,哪个品质更好! 毕竟,[天宝阁]自信,连看遍奇珍异宝的海底霸主,都选不出来。 就是[何罗]鱼本鱼到了,也不知道该选啥! 何况是来自异世界、对这个世界物产一知半解的柳玉楼呢? 此时此刻,她格外怀念模拟器,也怀念模拟器的鉴定。 要是模拟器在手,随便模拟几轮、鉴定几次,抽到好东西的概率都是翻倍增长! 然而意识里,只有一个星空在。 在阴暗地窥探着她。 只有颂念那一长串教义,才会出现! 其他情况,哪怕是冒充它、险些触发[章台柳],也没有! 意识里只有孤零零的一条: 〖关注度排名:9\/10。〗 柳玉楼又念了一遍咒语,但可能是召唤的频率太高了,星空并没有响应她。 柳玉楼:…… 她尝试了一下最原始的方法,比如用五感、意识触碰,甚至挤出来一滴鱼血,滴在宝物上。 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这些东西毫无关联,又来自于诡异,毫无逻辑。 可能一根银针,执念滔天。 也可能一块石墩子,是一只蚂蚁的执念。 谁大谁小,谁强谁弱,还真不是靠思维能推出来的! 即便是[章台柳],也爱莫能助! 柳玉楼尝试了一下认识的人和生物的名号。蜉蝣用过了,而其他生物,不是称号不全,就是不适配! 空对着宝山,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无声无息之间,香,燃过了一小半! 柳玉楼清点着自己的记忆力、[何罗鱼]的控水能力、[章台柳]的称号效果,陷入了沉思。 直到,目光看到了被模拟器魔改的[匣中]。 【[匣中(绿)(特殊状态)]:琴上铸宝剑,出匣吐寒芒。你心有壮志,藏剑于胸,每一次开口,剑气便展露一分,锋芒便显现一寸! 你的开口震慑力加强! 但请记住! 世人讨厌锋芒毕露之人! …… 剑出,琴断,匣破。 当胸中剑出,也就是你的死期!】 这个琴与剑配乐的天赋…… 会不会引起某些物品的共鸣呢? 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 试探性地,在琴与剑的交错中,发出了一个音。 “汪!” 柳玉楼:?????? …… 《俗世楼异物册》 (南海卷,二十六页) [何罗鱼]。 [一首而十身,其音如吠犬]。 …… 当何罗鱼顺着身躯的本能,发出狗叫声的同时,柳玉楼小脑都萎缩了。 琴音爽朗,剑音争鸣。 配乐到位,气氛拉到满值。 结果,出口一个“汪”? 不是很懂你们鱼。 她闭上嘴。 可是“汪”声不绝! 而这一次,犬吠声,不是来自[何罗]鱼,而是来自…… 宝物堆中! 下一秒,宝物堆晃动。一只脏兮兮的小石狮子,顶开其他物品,从下面钻了出来! 它显然闷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族”,特别开心地想扑过来,可是一看到[何罗],就愣住了。 可能小石狮子也在疑惑,为什么一条鱼会发出狗叫声。 它左右张望一番,除了还在互殴的两位“缺大德”选手,没有看见其他活物。 终于,它关注到了唯一活的,柳玉楼。 它一瘸一拐的,绕着何罗鱼转了个圈:“汪,汪?” 诡异物品伸出了爪子。 石狮子:你是披着鱼皮的小狗?交个朋友? 柳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