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决定去死》 第1章 欠债 提着空瓶回小区,楼下的回收垃圾箱又满了。 刚到家,母亲又打电话来催钱。 挂了电话发会呆,要去洗澡时,身体的疼痛抽搐又犯了。 这个世界怎么没有一件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 疼痛到晕厥,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手机上一连串老板的未接电话,八成又是要骂人扣工资了,洛河没兴趣接。 他扶着墙,爬上楼顶,沐浴在阳光下,阳光是很温暖,可是为什么它驱散不了血液里冰冷刺骨的寒? 人活着为什么这么痛苦?我这样痛苦的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洛河想了很多理由,想了好久好久,做了很多心理预设,还是不明白,直到面对死亡的来临,他才在这喘息间,感受一瞬要被解放的希望。 他爬上顶,张开双手,像鸟一般展开了自由的翅膀,在36楼的楼顶上,一跃而下。 “什么???我都死了,又让我活回去???我好不容易死的,凭什么让我回去?” 这是在漆黑一片中的一道明亮的玻璃光桥,桥发着光芒,直通天际,看不见尽头。 洛河双手撑在桥门口的桌子上,把桌子拍得砰砰砰作响。 桌子另一头坐着一个大熊猫,它悠闲的拿着竹竿嚼着,抬起半咪的眼,慢悠悠的回答,“你还有债没有还完,不能去极乐世界。” “什么债?什么债?我哪里还有什么债?”洛河烦躁的吼着。 “哦,等我看看。”大熊猫懒洋洋的伸出另一只手,在洛河的额头前方鬼划了几下,一本薄薄的书掉在了它肉嘟嘟的手掌,它嚼完手上最后一点珠子,擦了擦嘴巴,再把胖手掌在身子上蹭了蹭,这才慢悠悠的翻起书来。 “就最近的来说,你还有一笔房贷没有还完。” “怎么可能!!!我都没买房!!!”络河一下子急了,凑过去看书上的内容,只看到空白的一片,“你骗我的吧!这上面什么都没有?” “哦,忘记你看不见了。”大熊猫拍了拍书,一段文字投屏到了空中。 在它的解说下,那段扭曲的文字逐渐变成了络河认识的汉字。 “你弟弟买房了,你母亲以你的名义贷的款,所以这个款项要你来还。” “你还欠老板一个星期的班没有上,人家付了整月工资的;欠你的主治医生3018元诊费,人家急救你时产生的;…… ……小学三年级借的女同桌的橡皮擦没有还。” 洛河两眼发晕的看着随大熊猫慢悠悠的语调,挤满整个空间的文字。 “所以,一共是1008件债务,没有还完之前,你不能去极乐世界。” 大熊猫说完,就这样把书摊在桌子上,又变出了一根竹子慢慢啃着,静待桌对面的人慢慢消化。 洛河颤抖的手,在虚空的文字上指来指去,这些债,大到房贷,小到楼下早餐店的两块五元,再到小学同桌的橡皮擦,一幕幕清晰明确又奇葩,容不得他分毫狡辩。 “呜呜呜哇……”洛河扶着桌子蹲下,大哭起来。“为什么死都不让我好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只毛茸茸的手摸上了他的头,“孩子,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世间因果万物,结了债,便要还,这就是因果。” 洛河湿润的视线中,印着大熊猫模糊的脸,看上去竟然有些慈祥。 “可是,这么多债,我哪记得清啊?”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 “唉。”大熊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我就先把书借给你吧,回去好好还债,还完之后再来。” 它拿起那书就要往洛河的脑袋拍。 眼见书的阴影越来越近,洛河本能的想躲,却发现身体动弹不了,他只能闭着眼睛,咬着牙,等待异物砸上脑壳。 意外的,那本书很重,砸上脑袋的一瞬间,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砸下来,痛得令人发指,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 然后,他就晕了。 洛河是被耳朵边的哭声吵醒的,他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听着旁边像是十里八外传来的哭声,摇晃了一下脑袋,一阵眩晕,他赶紧扶住自己的脑袋,倒掉了脑袋里的水,这才听清,声音很近,就隔了一层帘子。 他把帘子拉开,原来是隔壁病床的哭声。 老人抱着小孩,一起呜呜哇哇的哭,吵得他本就发晕的脑阔更晕了。 络河扶着自己的脑袋,这才发现,自己脑袋上还缠着一圈绷带。 我这是被书砸伤了吗? 旁边的哭声还在继续,吵得洛河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他看向隔壁床抱着孩子的老人。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双眸紧闭。老人抱着孩子,哭完了之后,喋喋碎语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此时,洛河已经无力去关注这些了,他很饿,很饿很饿,像是好久没有吃饭,肚子饿得一阵阵的抽痛。 唉,人类这种生物为什么必须吃饭呢,不吃饭竟然会成为一种折磨。 我又没饿别人,为什么饿自己也不行?我不是身体的主人么,主人想干啥就干啥,咋还收到惩罚呢? 洛河躺在床上,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静静的享受着肚子咕咕咕叫声带来的抽痛感,他已经习惯了,在各种痛苦中,寻找抽离自己的办法。 这种饿肚子的痛,只是最简单轻微的一二级,一会儿就好了。 正在他眯着眼神游太空时,隔壁老小的哭声终于停了。 洛河懒懒的转过头看去。 一个白大褂挡住了他的视角。 在白大褂的安抚下,那老小停住了哭声。 洛河只能听见他轻声细语的声音。对方安抚完了那一老一小,转过头就与洛河的视线对上了。 哦,还是个熟人。 “怎么样?还疼不疼?”这人是洛河的主治医生许巍,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他带着眼镜,说话也斯斯文文的,轻声细语。 “我怎么在这?”洛河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哑得厉害。 许巍医生走过来,把洛河的床摇了上去,摸了摸他被纱布包着的脑袋,才回答他的疑惑。 “你被高空抛物砸到了,路人把你送到了医院。” “什么?” 高空抛物?那只熊猫抛的书??? 那不是平行砸过来的书吗?哦,对,书呢?洛河掀开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 “洛河,你在找什么?” 许巍一把抓住了络河在床上乱翻的手。 “啊?”洛河望着那只紧紧抓住自己的手,手指修长白皙,力气却是很大,他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抬头朝许巍望去。 对方眼镜下是一双狭长的凤眼,此刻紧紧的盯着他,似乎等不到他的回应,就不会松手。 “找一本书。”洛河诺诺的回答。 “什么书?我帮你找?”许巍松开了手,轻声问道,“床上没有,你的包在柜子里,是在包里吗?” 他说着,弯下身,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双肩包,上面还有星星点点沾染到的血迹。 洛河一把抢过包,拉开拉链,一本白色的无字硬皮书安静的躺在杂物中间。 就是这个,洛河把书拿出来,翻开,里面果然像记账本一样,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债务。 此刻,一段文字正被标注着瞩目的红色。 【欠主治医生许巍3018元】 许巍探过来正好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中这标红的一段,他嘴角在不易察觉的角度,轻微的抽了抽。 洛河摸着密密麻麻的债务,心情很是低落。这无趣的世界,不还完债,还走不了了呗。 他从包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翻出一个屏幕碎得人眼睛疼的黄色旧手机,他按了好几下,手机还是黑屏,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没电了,又在包内掏出一个充电器。 “许医生,我充好电,就把钱还你。” 许巍叹了口气,摸了摸洛河发顶的头发茬,“小河,我们一定要这么生络吗?” 洛河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说,我也是你表哥,你都住院了,就好好安心养病,不要老急着还钱。” 什么表哥?许医生怎么可能是他表哥?洛河晕乎乎的脑袋一团乱麻,他小声怯怯的问,“许医生,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许巍诧异的看着他,“你在我手上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你堂哥?姑姑没告诉你吗?” 姑姑?他妈哪来的兄弟姐妹?洛河活了25年,都不知道,他妈还有兄弟姐妹。 “许医生,兴许是你搞错了吧。” 洛河转头看见隔壁床的祖孙俩正看戏似的好奇的打量着自己,有些许不适,他不喜欢别人的打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过头顶,不想再跟许医生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被子挡住了视线,却隔绝不了声音。 洛河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是许医生对那祖孙俩打了声招呼,最后离开的脚步声。 在洛河看来,这只是许医生无聊了,拿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他躲在被子底下,紧紧的抱着那本白皮书,估算着怎么还那些债务。 存款现在应该有五千多,等手机充好电,还掉许医生的三千多,就立刻出院,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在医院浪费了,剩下两千多,先把楼下早餐店老板的小钱还了吧,留五百房租,再看还有哪些债可以快点还。 1008件债务啊!我怎么欠了这么多债。 洛河抱着书,紧紧的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 赶紧还完吧,不管用什么办法,还了,我就可以快点死了。 第2章 账本 睡觉是抵抗饥饿的良药,但这个办法有一个弊端,就是醒来之后撑不了多久,累加的饥饿感会成倍的出现攻击着人的肚子。 洛河实在撑不住了,拿起床头的手机,充电百分之八十。 可以了。 手机开机的一瞬间,一大堆信息冒了出来,堵得差点卡死机了。 洛河双手捧着手机,一动不敢动,一直等到手机上的信息不再滚动,他才松了口气,拿起手机仔细看起来。 一共二十个未接来电。 十五个备注人全是妈妈,剩下五个备注是老板。 洛河打开短信。 妈妈:在哪?怎么还不接电话? 妈妈:人死哪里去了? 妈妈:你老板打电话来了,问你怎么还不去上班?洛河!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房贷还没有还完,你怎么能翘班? 妈妈:小河,妈妈很担心你,记得给妈妈回个电话。 一个个翻过去,最后一条是人事小妹发的。 人事小妹:洛河哥,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河的手指在最后一条信息上抚摸着,然后退出了短信界面,他没有回任何人的消息。 撑着饿得抽痛的肚子,起床穿衣,收拾他本就不多的行李。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隔壁床扎着牛角辫,被老妇人抱在怀里的小女孩问道。 洛河低下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看上去六岁左右,红彤彤的脸蛋上还挂着干渍的泪痕,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直转。 洛河点了点头, 小女孩挣脱大人的怀抱,跑了过来,“这个可以给我吗?” 她指的是洛河床头柜上一个空哇哈哈矿泉水的瓶子。 这是洛河刚刚翻包的时候,翻出来放上面的。 小区附近的垃圾回收箱最近总是满了,导致他为了赚几毛钱背回去的瓶子,最近一直没扔掉。 老人坐在椅子上,想阻止小女孩,看到床上躺着的女儿,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低着头拉着女儿的手,默不作声。 望着小女孩渴望的眼神,洛河点了点头。 不需要找护士洛河都知道许巍的办公室在哪,不过看见他门口长长的队伍,停住了脚。 哦,对哦,我有许医生的微信。 真是饿糊涂了。 看来得弄点吃的填填肚子了。 洛河一边往医院门口走,一边在手机上给许巍转账,5800元,转掉3018元,看着仅剩的余额2782元,他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医院门口的饭菜都太贵了,洛河舍不得买,去小超市买了包最便宜的3块钱,2包一块钱的干脆面。 软绵绵的在牙齿的咬合下慢慢化化开,明明口中没有甜味,但是心底却涌上了满足感。 干脆面可以饱腹,带来满足。 就这样草草解决了午餐,洛河顶着被绷带包裹的脑袋,晕乎乎坐上了回家的公交。 刚到家门口,许医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洛河顶着电话发了一会呆,见它好像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这才慢吞吞的选了接收通话。 “你擅自出院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冷,隐藏着一股怒气。 洛河没有来得及回答,后面的话就噼里啪啦的往他耳朵灌了进来。 “谁让你出院的,你伤的是脑不是手,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脑袋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出院手续都还没有办,你人就跑了哈?” “赶紧回来。” 还别说,这完全不听对方说话,自顾自一阵炮轰的方式倒是还真跟他妈有点像,什么轻声细语,温文尔雅的许医生形象,瞬间在洛河脑袋里荡然无存。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等那边没有声音了,才小声插话,“许医生,我都出院了,你就别管我了。”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 “洛河,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你妈……” “许医生,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洛河打断他的话,啪的一声,直接挂掉了。 他妈会在乎他的健康?洛河轻轻嗤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自讽。 这是一个一室一厅的四人间合租房,打开门是空旷的客厅,洛河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打开门,一个窄窄小小的房间就出现在眼前。 房间里面最大的家具是床,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一半,其他地方零碎的挤着锅碗瓢盆,一个小小的布衣柜,在靠窗的最角落,是一个凌乱的书桌,桌子上下全都摆满了书。 洛河往床上一躺,看着手机里面的2777余额发呆。 作为一个25岁,工作3年的男性,存款都没有5千元,正常么? 可是,如果每个月4千工资,还要还2280元的贷款,自己的房租每个月500元,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省吃俭用积累到的5800元,如今医院一趟回来,成泡沫了。 对了!洛河想起白皮书,赶紧从包里掏出来,标红的【欠主治医生许巍3018元】这几个字已经没了,倒是新冒出来3条被红色标注的字。 【欠楼下早餐店2.5元】 【欠隔壁阿姨包子1个】 【欠房东水费50元】 哟呵,还自带地理位置自动搜索标红吗?这么智能?洛河在密密麻麻的条款中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确实没有许医生的了。 还挺方便的,那我现在是1007条了吧? “也不算全无好事,至少离目标又近了一步。”洛河把白皮书盖在脸上,自己也分不清这算是喜还是悲。 “小河,你在吗?” 敲门声响起,洛河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太。 “嚯,小河你脑袋怎么了?” “没事,就被砸了一下,已经包好了。” “瞧瞧,怎么这么不小心,正好,来吃鸡腿儿补补,阿姨自己炸的。”她手上端着一个透明的一次性碗,里面搁着两个看上去金黄酥脆,冒着食物诱人香气的鸡腿。 “刘阿姨,您自己留着吃吧……” “昨天你帮我搬桌子,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刘阿姨一下子把碗塞到洛河手里,“小河拿着,尝尝阿姨的手艺。受伤的人吃点好的,补补,别老吃泡面。” 盛情难却,洛河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两个大鸡腿。 食物诱人的香气确实不断引诱着他,但是就白皮书连包子都记账的那股劲,他担心这鸡腿也会入账。 果不其然,翻开白皮书,新增了一条红色标注。 【欠隔壁阿姨2个鸡腿。】 “这是一点东西都不让我欠啊!”洛河丧着脸,拿着鸡腿狠狠咬了一口,“好香!” …… 洛河知道,在他妈看来,他就是个投资失败的股,没什么价值,就挤挤说不定还能榨出点保本的油水。 人嘛,活得现实点,没有谁规定母亲就一定要无私的爱着肚子里面出来的娃。 他已经在漫长的成长中逐渐理解和接受她的做法了,可是,为什么? 洛河看着刚发送过来的借款信息,他妈以他的名义,贷了10万。 这是之前找他要钱,没有要到,所以另辟蹊径了? 洛河苦笑着,眼睛发涩,直到透明的水珠砸到手机上,他才发现自己流泪了。 10万块啊!我要怎么还?得还到什么时候?他擦了擦手机上面的泪水,整个人泄气般躺在床上。 欠的债还不完就死不了,他妈还在不断的给他累加债务,人生真的绝望透顶了。 如果人生没有其他路,那最终能选择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洛河允许自己颓废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翻起白皮书。 大的账有房子贷款,还有他妈刚刚用他名义借的十万,小的账,零零碎碎的,不多,就是比如还小学同桌橡皮擦这类的,难题在人不好找。 咦,这是……洛河在白皮书打断页面最右下角,看到了一串数字1009,这是债务汇总吗? 刚开始洛河还以为那是页码没有注意,没想到是自己的债务汇总,这记账本还挺智能的,就是如果没有从1008变成1009那就更好了。 洛河仔细抄录自己最近能还的债务,隔壁刘阿姨的包子和鸡腿,楼下早餐店老板的钱,房东的水费,还有,欠老板一个星期的班没上。 三月初,这个时节刚刚脱下棉衣,早上天气不错,不冷也不热。 洛河随意披了件黑色大衣,简单洗了个口脸,对着镜子中满头凌乱,包着白绷带,耷拉着眉眼的青年拍了拍脸,伸出两根手指勾起两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假笑。 下楼买了几个包子,顺便把早餐店老板的2.5元还了,就匆匆忙忙赶往公司。 一路上公交车摇摇晃晃,摇得他昏昏欲睡。 踩着点儿刚好到了公司,就听到一个惊呼的女声。 “小河哥,你脑袋怎么了?”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长得微胖的圆脸女孩,她有着一双像小鹿一样汪汪的大眼睛,很是灵动可爱。 正是给洛河发消息的人事小妹。 洛河在这家公司,也是担任人事一职,严格来说,人事小妹还算是他带出来的。 这是一家游戏工作室,老板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富二代,洛河来这里两年,见他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算上老板在内,一共也就十多人,却拥有二层楼,他们这些人事财务等内勤文职在一楼,玩游戏的都在二楼。 “没什么,被砸了一下而已。”洛河朝她笑笑,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坐在他位置上的个后脑勺。 那人听到声音,把椅子转了过来,露出一张俊俏的脸。 他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 双臂交叉抱于胸前,好整以暇的看向洛河。 “洛小河,你胆子大了啊,居然敢翘班了?” 第3章 老板 此人正是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曹参。 “老板好。” 洛河点头打了个招呼,算是默认对方说的话。 “说吧,你跑哪去了?”曹参抬起头,看向洛河,一眼就瞧见了他头上围绕的纱布,猛地一下起身直直朝洛河走过来,停在他一步左右的位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他说着就伸手想来碰洛河的脑壳。 洛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没事。”洛河低着头回答道,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怒,批评和咒骂。 他盯着老板一尘不染的棕色皮鞋发呆,但是身体却随时做好了准备,承受对方的语言攻击可以,如果对方想动手,一靠近,他就可以往后退。 所以,在曹参再次靠近时,洛河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挪了挪。 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嗤笑,抬头小心的打量,就看到老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这次旷工我就不追究了。”曹生拍了拍洛河的肩膀,话锋一转,“回去收拾行李,出差。” “可是老板……”我不是已经递交辞职申请了么。 洛河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 “团建,全公司都去,你不想去?” 扯到全公司的集体活动,洛河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人事小妹突然出声,打破了他的沉默。 “对啊对啊,去吧小河哥,老板这次可大方了,要带我们去海边度假呢!”她笑嘻嘻的凑近洛河,悄悄小声加了一句,“我们去挖资家的墙角,让他放放血!” 曹参听不见他们俩的悄悄话,他只见女人靠近洛河说了什么,洛河不仅没有后退拉开距离,还露出了微笑。 其实那是一个再细小不过的微笑,甚至只是微微拉了拉嘴角,不超过三毫米。 但是曹参还是看到了,并为此黑了脸。 “洛河,你要是不去,我就算你旷工。” 曹参的声音已经带着隐隐的怒气了。 洛河敏感的察觉到了老板突然起来的不满情绪,他朝他们点了点头,小声回复,“我去。” 他们当天下午就出发,团建的大巴到达地点时,天已经快黑了。 老板定的团建地点,是一个在海边的度假村,他包了两栋相邻的别墅,直接点名,内勤组跟他住一栋,游戏组的住另一栋,嫌他们打游戏吵。 就这样,洛河莫名其妙被分配到了老板旁边的房间。 这是个四天三夜的团建,洛河回去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当然没忘记他随身携带的白皮书,他的行李少得可怜,很庆幸,他们内勤部的男性不多,一人一间绰绰有余。 别墅的房间里面自带卫生间,里面有一次性的梳洗用具。 洛河草草的梳洗了一下,就趴到了床上,晚饭也没有吃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窗外传来欢呼声,热闹极了。 他被吵醒,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窗外照映出隐隐绰绰的火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房门被敲响了。 “洛小河,你醒了吗?” 是他们老板的声音。 那声音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又敲了几次,“你不出声,我就进来了啊?” 门锁转动,然而,门并没有开。 洛河睡前把门反锁了。 在敲门声变得不耐烦的时候,洛河终于缓过了神,打开灯,耷拉着拖鞋打开了房门。 曹参已经换下了白日里整齐挺拔的西装,身上穿着一套浅色的休闲服。 亚麻材质的裤子裹着那双笔直有力的长腿,上身是米白色的毛衣,这种穿法好像把他从不近人情的商业精英变成了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哥哥。 不过他一出声,就打破了这种假象。 “你是猪吗?这么能睡。”曹参上下扫视穿着单薄的洛河,“穿好外套,下来吃饭。” 已经劳驾老板亲自来叫了,洛河理亏,不敢推辞,他点了点头,目送老板下楼,赶紧回房穿上外套,匆匆跟上。 难怪这么热闹,楼下的院子里正在举行篝火晚会。 橘红色的火光,把每个人的脸照耀得暖暖的。 老板对洛河招了招手,他走过去就被老板按着坐在了身边。 也许是火光的烤灼,屁股底下的草地也是暖洋洋的,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烤得金黄正在冒油的动物腿。 也许是睡了一觉刚起来,脑子还有些懵,又或许是肚子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洛河难得的没有跟老板客气,接过腿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的肉,表层裹着一层香香的油,这是兔肉。 刚咬了一口香喷喷的兔腿,洛河猛地想到,这个不会也在白皮书上记账吧?口中美味的兔腿滋味瞬间减少了十分。 他三两口吃完兔腿,借口上厕所跑回房翻开白皮书。 【还小学同桌的橡皮擦。】 是有一道标红的注释,但不是兔腿,洛河赶紧看向右下角,总计数是1008没变,他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种老板请客,大家的聚餐,不会算在记账上。 只不过,这个小学同桌的橡皮擦标红了,这是显示,他小学同桌就在这附近? 洛河脑袋里面浮现一个爱笑的小女孩的身影,时间太久远,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他只能依稀记得她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还有每次被人呼小丽时,总是露出牙齿,眼睛笑成一条缝。 也不知再见面还能不能认出来?还有,我到哪去找橡皮擦? 这次出行,洛河根本就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个任务,所以自然没有准备橡皮擦,看来只能等明天去附近的小卖部看看,希望他们有吧。 等洛河再次回到篝火边,他原本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是一个黄头发的青年,正高举着手边比划着什么,惹来周围人一阵哄笑,坐在旁边的曹参好像也被逗笑了,夹着烟头的两只手指抖了抖。 黄毛叫徐天,是游戏战队里面的。 洛河之所以对他印象很深刻,不是因为他游戏打得多好,有多出色,只是因为,其他游戏队员是老板亲自挖来的,而这个徐天是在他手上面试进来的。 所以洛河难免对他多关注了几分,徐天性格活泼,为人外向,与不善言辞,性格木讷的洛河简直是两个极端,他还观察到,徐天每次在老板面前特别亢奋。 他把这理解为,为了升职加薪,想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 所以,对于徐天此刻凑过去占了他的位置,洛河也丝毫不惊讶,他的目光扫了一圈,正好发现人事小妹旁边有缝隙,便自然而然的走过去坐了起来。 “小河哥。”人事小妹朝他打了声招呼,扔给他一瓶奶啤。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另一半被打入阴影,显得她忽明忽暗,忽隐忽现。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吃大喝,也没有欢声笑语,而是沉默的喝着手中度数并不高的奶啤。 洛河在她的脚边,已经发现七八个空易拉罐了。 “婷婷,你怎么了?”洛河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兴致并不高,“你不是一直很期待来海边度假吗?” 这里离海边并不远,坐在院子里仔细聆听,似乎还可以听到海浪的声音,可以想见,清晨起床就可以看见太阳从海岸线缓缓升起的壮丽景观。 这是人事小妹,也就是江婷婷期待已久的一幕,已经数不清在办公室聊天说去旅行,她多少次兴致昂扬的描绘过这个场景了。 怎么明天就可以看见,她现在反而一改往常的期待,情绪低落了起来呢? 没有听到回答,洛河也没有一直等待着,他扒开易拉罐,抿了一口奶啤,味道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带着一股淡淡奶香的啤酒,意外的挺合他的胃口。 “还挺好喝的。”洛河转移话题,评价了一句,又抿了一口。 江婷婷看见洛河皱着眉头,满脸凝重小心翼翼尝试的模样,就像一只初次尝试奶酪的猫,以为自己吃了毒药,意外的发现还挺好吃,纳闷的无解的样子,突然不受控制的笑出了声。 “嗯?” 不明白江婷婷为什么又突然笑了的洛河满头问号。 “没什么。”江婷婷拿着她的啤酒碰了一下洛河的,两个易拉罐在空气中碰撞发出摩擦声,她又恢复了往常笑意盈盈的模样,“小河哥,这个奶啤是不是还挺好喝的?” 洛河点头。 江婷婷:“你是我见过第一个觉得奶啤好喝的男生,哈哈哈。” 洛河:“……” 他一时分辨不出,这丫头是不是在笑话他。 “说起来,我第一次喝这个的时候,还挺惊奇的,怎么会有奶味的啤酒,”江婷婷摸着易拉罐上的纹路,陷入了回忆里,想起那个人在盛夏的那个晚上,拿起奶啤贴在她脸上的场景。 而后她猛地摇了摇头,警告自己,江婷婷人家已经结婚了,不能再想,不要想了,听到没有,“后来一直喝,反倒是喝习惯了。” “挺好喝的。”洛河终于开口点评。 “是吧!”像是找到了可以分享的同好,江婷婷提起了些兴致,“小河哥,看来你的口味跟我超差不多,建议你下次可以去尝尝椰汁啤酒,草莓奶味烤香蕉,还有公司楼下的蔓越莓奶香盖饭……” 就在洛河听着这些黑暗料理不动声色皱了下眉头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老板?” 江婷婷看见来人一下子停住了嘴。 第4章 同学 “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说了,是有我不能听的吗?” 曹参搭在洛河肩膀上的手就没有放下去,还朝他这边压过来。 因为离得够近,洛河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酒精味,这可不是奶香的啤酒,那味道厚重得光闻着就有些眩晕了。 “老板,你喝多了?” “什么?” 曹参像是没有听见,努力瞪大眼睛望着洛河,嘟着着带着一丝委屈,抱怨,“洛小河,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回来,你居然跑到这来了。” 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近了,近得洛河轻易可以看见曹参的眼睛。 那里面倒映着他,还有他身后的火光。 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浓雾。 那不是浓雾,是,曹参眼里有泪??? 怎么可能?洛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曹参是世俗意义上的帅哥,大眼睛,双眼皮,再加上平时总是吊儿郎当,一副从没吃过苦的富家子弟样,看人都带两三分漫不经心,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含泪撒娇? 洛河被自己脑海里惊悚的场面吓得打了个颤抖。 不是老板喝多了,就是他喝多了,由于自己喝的是酒精含量很低的奶啤,洛河更倾向后者。 曹参已经发展为搂着洛河的脖子蹭了上去,唧唧哼哼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呼吸间发出的气流扫过洛河的脖子,仿佛一道细小的电流,使他的脖子一阵酥麻。 洛河猛地站起身,曹参措不及防的被他掀翻,屁股着地。 他与瞪圆眼睛惊愕看着他的江婷婷对视了一眼,绷着脸掩盖自己的窘迫。 “他喝多了。”洛河下定论道,然后跑了。 跑了。 留下屁股还蹲在地上的老板,和惊愕的江婷婷。 旁边的其他员工回过头来发现老板在地上,没多想,以为他喝多摔倒了,纷纷跑过来扶他。 只有站在角落里的黄毛青年目睹了一切经过,望着洛河逃跑的方向,暗自咬牙。 洛河一口气跑回房间,才回过神自己干了什么。 这样跑了会不会不太好?唉,算了算了,不想了,洛河直接往床上一躺。 洛河第二天早上是被窗外的雨声吵醒的。 拉开窗帘,外面整个世界都被湿气包裹着。 起床下楼,整个别墅静悄悄的,看来大家昨天玩得很晚,今天都起不来,洛河在厨房客厅到处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吃的,于是打着伞出去找点吃的。 他决定找个小卖部,说不定还能买到橡皮擦。 洛河跟着导航到了之后才发现,这是个民房,小两层的楼房,看上去一楼是超市,二楼居家。 他推门进去,门口收银台的女人低着头没有搭理他,洛河就要自己进去逛逛。 面积不大东西倒是挺多的,满满的塞在那里,吃的喝的用的都有,笔也有,就是没有橡皮擦。 洛河拿了一包蓝莓味的,一包泡面,结账的时候,抱着侥幸问了一句,“有橡皮擦吗?” “没有。”收银的女人抬起了头。 两人面对面,皆是愣了一下。 “赵小梅?” 可不是洛河欠一块橡皮擦的小学同桌。 洛河之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因为那双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 跟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那双灵动活泼带有笑意的眼睛,看上去有点死气沉沉。 “你是……”她呆呆的望着洛河。 “是我,洛河。” 洛河用两颗门牙咬住下嘴唇,做出一副龅牙的样子。 “小鲍牙……洛河?” “嗯嗯。” 赵小梅愣愣的望着洛河,像是陷入回忆里面,一时无法自拔。 两人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并没有老友重逢的相见甚欢,相反,气氛诡异的有些宁静。 洛河在脑袋里面不断的演练,该说些什么打断这诡异的氛围,要不要直接问她,还记不记得以前借给自己的橡皮擦? 这样会不会太僵硬,太直白了? 要不问她近况?身体怎么样?最近过得好不好?在这里干嘛? 正在洛河推翻一个又一个假设,还在继续演练的时候,有人替他打破了这个宁静的氛围。 “小河哥?” 人事小妹江婷婷和一个戴着眼镜长得斯文秀气的青年男子一起走了进来。 “婷婷?” 还真是凑巧都凑到了一处。 赵小梅三年前结婚了,老公是江婷婷的熟人,就是刚刚跟她一起进来的男人。 男人搬了几把椅子,此刻几人在过道坐着。 “婷婷你要来附近怎么不早说,哥好早点准备些菜呀。”他笑嘻嘻的,很是热情好客的样子。 “不用了少阳哥,我们这是公司团建呢,不是出来旅游,老板包饭菜,不吃白不吃,吃穷他才好。”江婷婷笑着,打量赵小梅。 “我还是第一次见嫂子呢,没想到居然是小河哥的同学,真有缘分,嫂子面善,看着就亲切。” 听江婷婷这么一说,洛河突然反应过,来回打量着两个女人。 都是圆脸圆眼睛,长得竟有两三分神似,难怪江婷婷觉得面善,这不是跟她自己像么。 可是就是因为越是对比,洛河越是明显的感觉到了赵小梅的木讷和僵硬。 如果说相似,更确切的说,小时候爱笑的小梅,与现在的江婷婷,或许更为相似吧。 “那是,小梅是个好女人。”被称为少阳的男人握住了小梅的手,幸福地笑着。 “你们要不要在这里吃个早餐?还有时间我去弄一下?” “不用不用。”江婷婷连连摇手,“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得赶紧回去了,这个点儿老板应该快醒了。” 然后江婷婷扯着洛河的衣服就起身。 等被拉到门店外,洛河才反应过来,自己买的东西还没拿,他跟江婷婷说了一声,立刻返回店内。 刚进门,就看到男人把赵小梅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连带着椅子发出哧—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买的东西忘了拿。”洛河闯进去,拧了拧柜台上的塑料袋 ,“小梅,多少钱帮我结一下?” “婷婷同事,我来吧。”男人笑着走到柜台,接了东西,“一共11块8毛,就给11块吧。” 洛河摇头,直接用手机扫了11块8毛,男人像是过意不去的样子,随手抓了几个柜台上的糖,硬是往洛河的袋子里面塞。 “住这么近,你们有时间一定要过来玩啊!” 洛河走出店门还听到男人的声音,他回头,望着男人举起挥别的手,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对劲,很不对劲。洛河察觉到赵小梅的沉默,小时候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得比自己还沉默? 还有,小梅与姜婷婷的相似之处,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但是,两个相似的人都与同一个人关系密切,这就很奇怪了。 洛河与江婷婷走在路上都很沉默,两人各有心事,倒是也格外和谐。 他们刚进屋子,洛河正在收伞,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哟,两位这么早就出去雨中漫步啊?真有情调。” 黄毛徐天端着一个大汤碗从厨房出来,放在桌子上。 “参哥,尝尝我的番茄鸡蛋面。” 曹参皱着眉头打量进来的两人。 “没,我俩在小卖部碰上。”江婷婷扯了一个笑脸凑过去,连连惊叹,“哇!好香啊。” “许天,没想到你还会做饭,有我们的份吗?” 江婷婷凑到桌边,眼巴巴的看着。 曹参这才收回视线,“平时上班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早起。” “都过来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谢谢老板!谢谢徐天儿!”江婷婷笑着拍了拍手,噌的跑厨房拿了两双碗筷,招呼洛河。 “小河哥,快过来,有热乎乎的面条吃。” 三人都在那边,如何感觉自己现在走回去泡面,好像会更尴尬。 所以他顺势过去了。 徐天煮的面条确实还不错,有酸酸甜甜的番茄味,鸡蛋也又多又厚,就是不知道他大早上的跑到哪里去搞的菜。 “去买了什么?” 洛河才吃了两口,就听到了曹参的问话。 江婷婷坐在洛河的旁边,她的脚轻轻踢了一下洛河,洛河才反应过来老板是在跟他说话。 “泡面。” 他回答完干巴巴的两个字,继续低头吃面。 空气中好像一阵寂静,谁也没有发出声音,安静得能听见洛河吸面条的簌簌声。 “咳,小河哥,你不是说怕老板宿醉头晕,给买了薄荷糖么?”张婷婷笑着问道。 脑中还在回想哪里去找橡皮擦还给赵小梅的洛河,突然被点名,抬起头,茫然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薄荷糖是小卖部的时候,小梅老公抓给他的,洛河不喜欢这种冰冰凉凉的味道,在路上问过江婷要不要吃,她没要,就被洛河继续丢到袋子里了。 洛河实在不理解江婷婷为什么要说是他买的,不过他也没有兴趣弄清楚这些,听江婷婷提起,就把袋子里面的糖全部抓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曹参的面吃了两三口就停下了,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面巾优雅的擦了嘴,至伸手拿了一颗桌子上的薄荷糖。 拆开,放到嘴里。 “味道还不错。” 也不知道他是说面还是说糖,曹参对他们三人点了点头,裹了裹睡衣的袍子,上楼了。 他一走,徐天也放下了碗筷,斜视了他们一眼,“我做饭,你们洗碗。” 他说完,拍拍手也走了。 那两人吃得很少,剩下的面条还有很多,洛河与江婷婷对视了一眼,皆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意图,筷子在空中飞舞,抢着把汤碗里剩下的面条夹到自己碗里。 第5章 主意 爱情是什么? 没有结婚以前,赵小梅觉得那是阳春白雪,风花雪月,那是裹着蜜饯的糖果,是甜,是蜜,是美,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结婚以后,她才发现,原来爱情是皇后的毒苹果。 那么诱人,就是为了毒死她。 贪图爱情的结果就是,她变成了一座孤岛,除了丈夫,无人可以依靠,她成了一只困在囚笼里的鸟,被折断了翅膀,每天在惊恐,惴惴不安中度过。 可笑的是,外人总是用艳羡的目光看着她,觉得她嫁得好。 “小婷的同事是你的老同学?”她的老公,陈少阳,外人一走就原形毕露,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呼出的气息像是刀子打在她的脸上。 “不错嘛,小学同桌,两小无猜,我还从没听你说过呢?” 赵小梅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从斯文俊秀变得面目狰狞,好像张着血盆大口,要把她一口吞掉,明明这种场景经历过无数次,她还是习惯不了,身体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东西没拿。”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打断了朝她倾压下来的怪物,哪怕只能偷得片刻的喘息,也令她偷偷松了口气。 “小梅,多少钱帮我结一下?” “婷婷同事,我来吧。” 陈少阳抢先说道,并朝赵小梅招了招手,“你不是说要去楼上处理要洗的衣服吗?我在这里,你去吧。” 赵小梅听从指令默默的上楼,她用眼角瞥了一眼正在结账的洛河。 也许是因为对方意外的返回,替她抵挡了一次即将到来的毒打,她麻木的脑袋开始回忆起记忆中这个小学同桌来。 变化真大呐,记忆中的洛河是个邋遢的小龅牙,身上的一件衣服可以穿几个星期,同学们都觉得他脏,不爱跟他玩,也不想跟他同桌,在赵小梅的记忆中,他永远窝在教室的角落,沉默寡言,孤零零的,脏兮兮的。 现在的他,虽然也是沉默寡言,但穿着干净整洁,身形瘦长高挑,长开了的五官俊丽,哪怕顶着凌乱的头发,还不伦不类的绑着白色绑带,也独有一种清冷感。 他们是什么时候成为同桌的呢? 赵小梅生锈的记忆开始慢慢转动齿轮。 他们成为同桌是三年级下学期,妈妈意外去世,她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老师就把她安排在了洛河的身边。 幼时的小梅以前也不喜欢这个脏兮兮的同学,但是妈妈告诉过她,对同学要友善,所以小梅即使不喜欢,也从来没有明确的对他表示过厌恶。 倒是对方干什么事情都笨拙的样子,经常把情绪低落的小妹惹得笑了起来,比如对方走个路都会平地摔,把带的饭撒掉;比如上课时,经常听见对方肚子咕咕叫的响声;再比如,给他吃冰棍,他把冰棍藏在衣兜里,结果全化了。 渐渐的,幼小的小梅不再讨厌这个脏兮兮的同桌了,在他和时间的陪伴中渐渐从妈妈去世的悲伤中走了出来。 成绩好了之后的小梅,四年级时,又被老师调回了前排,而小洛河,又回归到了一个人坐,没有同桌的日子。 一开始小梅还会不时的关注一下小洛河,可是很快,新的朋友,新的友谊挤满了她的生活,小孩子的记忆容不下太多情绪,她逐渐就把这个曾经的同桌抛在脑后了。 赵小梅努力回忆她对洛河的记忆,好像是六年级时,班上有人笑话他,这么大个人,走路还平地摔,在操场上把门牙摔掉了。 也许是想到了幼时的种种,赵小梅一直紧绷的神经,竟然难得的放松了一下。 另一边,洛河与江婷婷两人把汤碗里面的面汤都扫得一滴不剩。 吃饱喝足,两人瘫在椅子上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徐天这人不咋地,没想到做的东西还挺好吃的。”江婷婷敲着筷子点评,还要拉上洛河,“是吧?小河哥。” “嗝——” 洛河打了个嗝,抬头看她。 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眼白是眼白,眼黑是眼黑,就这么直愣愣的望着她。 得,估计又没听到。江婷婷摇了摇头,洛河哥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活在自己的世界。 活在自己世界的洛河,起身收拾碗筷,到厨房洗碗。 他没有叫江婷婷一起收拾,洛河其实不喜欢洗碗,油腻腻的手感会让他很不舒服,他觉得没人会喜欢这种触感,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江婷婷也不会喜欢。 虽然不喜欢,但是洛河干起家务活,还是很利索的。 江婷婷进到厨房,撸起袖子准备帮忙时,已经无处可帮了。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同事群里面,大家都在讨论,下雨不想出去玩,今天让他们好好睡个觉吧。 众人在群里面哀求老板。 老板似乎心情不错,也没有啰嗦,直接在群里回复了一个:可。 顿时群里面烟花四射。 “欧耶!自由活动了!”江婷婷拿着手机在厨房欢呼,“谢谢你啊小河哥!”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洛河望着蹦蹦跳跳出去的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洗干净的碗筷摆好,抹布拧干净敞开搭在台面,他擦了擦手,也跟着出去了。 雨天给外面的世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远处笼罩在雾中,看不清,分不明。 洛河靠在窗户边,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只见屏幕的搜索框上正显示着: 如何短时间内能赚到大笔的钱。 答案真是千奇百怪。 【回家洗洗睡吧,盖上被子,闭眼,祝你做个好梦!】 【找个豪车,最好是。】 【抢银行。】 【来吧,银行账户发给我,我打给你。】 【盗墓。】 【简单,继承我爸的遗产。】 【找个富婆。】 【欢迎加入婚庆公司,来也快,去也快,钱又多又快……】 【来吧,不要998,也不要889,只要188,带你走上财富自由之路,网址 【资本家绝对不想让你知道的9个暴富办法……】 【违法犯罪群众举报路线,请拨打。】 洛河皱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就在洛河准备退出去时,突然蹦出来一个弹窗。 【我三天简简单单就赚了10万,第一天……】 洛河鬼迷心窍的点了进去,发现这是一本小说。 原本他打算退出的,结果看了一眼就收不回来。 【第一天,我在网上做了两件事,一筛选我们城市的富人区,二,筛选豪车,最好是那种价值百万的。 第二天,我实地考察,哪个小区的豪车最多,价值最高,筛选出了风云天下小区。 第三天,我早早就来到风云小区踩点,在小区门口找到了我心仪已久的豪车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我被撞飞了。 车主说要给我赔偿五十万,我大肚的挥了挥手,说:我只要十万。 在对方惊讶中,我得意的扬起了头,享受着他敬佩的目光,他肯定不知道,我觊觎的不是他的钱,而是他的女儿……】 后面的洛河已经无心在看了,他紧紧盯着这三天的叙述,内心涌出一股激动,这,好像确实可行。 被撞了无所谓,反正怎么都要死的,正好死前获得一大比赔偿,把债一还清,自己立刻就可以走了,岂不是正好? 他紧紧的盯着,仿佛魔愣般,还真用手机搜索了他们市区的富人区在哪。 结果出来的全是卖房广告。 “小河哥,你在干嘛?”江婷婷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猛地一拍洛河的肩。 洛河被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收起手机,假装镇定。 “没什么。” “哦,我在屋子里发现了投影仪,跟方姐他们一起看电影,你要不要来?” 看样子江婷婷没有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洛河悄悄松了口气,点头。 方姐是他们人事主管,虽然就管他们两个人。同时她也是公司除老板外最有钱的人,据说也是个富二代,家里搞房地产的,洛河想去找她打听打听。 他们看的是个恐怖片,名字叫《夜半三更》。 是很老套的一群大学生度假,被大雨封路,困在郊外别墅的密室恐怖片。 不知道谁选的片子,应景得有些太过分了。 投影仪被搬到客厅,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昏暗,只有大屏幕投出来的柔光隐隐绰绰的反射过来。 屏幕里是雨声,屏幕外也是雨声,相互呼应着,电影里的紧张氛围好像扩散到了电影外。 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可以听得格外清楚。 洛河坐在最后一排,把前排人的紧张尽收眼底。 江婷婷紧紧的搂着方姐的胳膊。方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扯着她的手。 电影中学生们正在度过第三晚,漆黑的走廊镜头里,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 一轻一重, 一轻一重,脚步声走到了房门口,里面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学生,一只惨白的手搭上了门把手,嘎吱一声,门开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洛河身后传来,吓得他一抖,然后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哇哇哇哇哇!” “救命啊!!!” 身后的声音就像是闯入鸡群的狼,惹出了一群尖叫鸡。 “啪嗒”一声,客厅亮了起来。 曹参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挤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人。 他身后还站着几个游戏队成员,他们看到大屏幕估计猜到了什么,捂着嘴偷笑。 第6章 橡皮 地点:别墅客厅内。 事件:观影。 人物:以人事主管方姐为首的观影一群人,以老板曹参为首的闯入者,成员若干。 此刻两方人马面面相觑。 一方抱着抱枕在沙发,椅子,地垫上,或坐或卧。 一方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居高临下。 就在场面几乎一度静止的时候,电影中猛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学生死了,鲜血满屏四溅。 噗嗤噗嗤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内回荡着。 “咳咳,老板,一起来看电影呀!”还是方姐最先出声,发出邀请。 曹参点头,挪步到洛河旁边的空位坐下。 他一落座,他身后的一群跟屁虫立刻一拥而上,正准备朝曹参那里走去时,曹参一个眼神,带头的黄毛在气势的压迫下收回了迈出去的腿,不情不愿的往前排坐去了。 还有人懂事的把灯关了。 电影继续放着,但是由于身边坐的人存在感太强了,洛河完全静不下心来。 他自认为跟老板可没有熟到可以挨着坐看电影的地步。 可是现在大家都在看电影,自己突然起身会吵到别人,洛河只能忍下这种不熟悉的人突然入侵自己领地的怪异感,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电影上。 就在注意力逐渐进入剧情时。 洛河突然发现,老板离他越来越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洛河实在是无心看电影了,偷偷把注意力放在身旁的人上。 这个大身影轻微的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不是错觉,洛河眼睁睁的看见的。 他往另一边挪动,想拉开距离,结果屁股刚动,曹参就发现了,转头看着他。 洛河面无表情的回望过去,对方先忍不住了,轻轻的咳了一声,整了整衣领,欲盖弥彰的解释道,“这片子确实有点恐怖。” 漆黑的环境内,洛河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他勉强信了,屁股还是继续往外挪动了一点距离。 我是病毒吗?还是什么洪水猛兽?曹参在黑暗中黑着脸,听着洛河的动作,没有阻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此刻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感,甚至想直接起身走人。 突然,一个软软的东西,被塞到了他的怀里。 “有这个会好点。” 耳边是洛河轻声的解释,怀里是软绵绵的抱枕。 原来,他挪过去是为了给我拿抱枕啊! 曹参心底的烦躁一瞬间烟消云散,怀里抱着软乎乎的抱枕,轻轻用手捏了捏,软软的,软得他心口都甜了。 如果有熟悉曹参的人在旁边观察,就会发现,他原本紧绷的下颚线都放松了。 这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心不在焉的电影放完时,众人才发现外面的雨停了。 有人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清冽的冷空气蹿了进来,让人神清气爽,精神都为之一振。 “快,看天空!”江婷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院子里,指着天空大喊。“出太阳了!!!” 立刻有人三五成群涌了出去。 “彩虹?” “不对,这大面积,应该是火烧云!” 洛河踱步到门口,抬头望去。 天空像是被清洗过似的,又白又亮,靠近海岸处是一大片一大片火红色的云。 这一片的云层与海水紧密联系在一起,像是海上着了火,火和水连成了海天一线最壮丽的风景。 洛河不由得看痴了。 有时候大自然给人的震撼,是直击心灵的。 不知道看了多久,人群渐渐散去,洛河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转头,院子里只剩下他和老板曹参了。 “回去吧。” 五天四夜的团建,除了第一天下雨,后面几天他们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走吊桥,穿越丛林冒险,潜泳,唱歌…… 像赶场子一样忙碌的同时,洛河一直没有忘记还小学同桌赵小梅橡皮擦这事。 能趁机在这附近的时候顺手解决一笔债务,多好。 顺带一提,洛河已经旁敲侧击从方姐那里得到了他们城市的顶级富豪区,他的另一个计划,也在同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回归正题,每到一个有超市,小卖部的地方,他都会特意去问问。 黄天不负有心人,最后一天他在唱歌的ktv附近买到了橡皮擦。 一个粉色的小猪橡皮擦。 明天就要回去,晚上回到别墅后,他立刻带着橡皮去到了赵小梅家。 洛河去的时候,他们家超市大门紧闭,不知道是没有开门,还是今天关门比较早。 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这倒是出乎洛河意料之外,他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铁门。 门口堆放着凌乱的椅子,还有没来得及收进去的一些摆件。 哪有开超市这么早关门的?而且这么匆匆忙忙,门口都没有收拾,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洛河的目光扫视周围,见隔壁开着门,他敲门进去。 “你说隔壁啊?”隔壁的大妈很不友好的扫视了洛河一眼,“你一个大男人,打听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干嘛?” “我,”洛河眼角扫到了大妈身后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跟赵小梅那天穿的很像,这大妈是不是跟她关系很好? “其实,我是小梅的表哥,想知道她嫁过来,在这里过得好不好。”洛河叹了口气,“她这人报喜不报忧,上次见了一面,发现她憔悴了许多。” 洛河想到赵小梅那双与记忆力完全不同的,死气沉沉的眼,不禁有些真情流露,“她以前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好像有些消沉,我有点担心,所以才冒昧的打听他们夫妻。” “唉,小梅呐,是个苦命的孩子。”大妈看向洛河,见他不像作伪,“你跟我进来吧。” 见洛河进来,大妈还把门给关上了。 “小梅那孩子,过得不好。”大妈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你们这些娘家人,帮帮那孩子吧。” “她老公家暴。” “家暴?” 洛河想起她老公那个文文弱弱的斯文样,第一反应是诧异,然后这个念头很快被他按了下去,家暴者怎么能以外表来区分。 “可怜的小梅哦,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这还算轻的,严重的时候,满身是血的被抬到了医院。” 大妈想到了小梅当时的样子,红着眼睛哽咽了起来。 “就是那次,我劝小梅,她才鼓起勇气报警,结果谁知道,报警也没用,夫妻间打打闹闹,警察管不过来,当场是训斥了陈少阳几句,后来那禽兽学会了往暗处下手,小梅不可能总是掀衣服让人验伤吧。” “我跟她说了多少次,让娘家来人,把那畜牲教训一顿,他就老实了,她总是不听,吃了那么多苦头,唉。” 洛河想,他也许知道赵小梅为什么不回娘家告状,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父亲早就已经再婚,这样的孩子,在家庭里很难开口吧。 “她娘家也是心大,这么多年不来看看孩子,我还以为他们关系很不好,你倒是我见的,她娘家来的第一个人,可得帮帮这孩子,要不然呐……”大妈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在外面被人打死了都没人知道。” 洛河从大妈家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听了小梅的故事,再看向她家紧闭的大门,黑漆漆的一片。 周围的路灯与房屋渐渐亮起了灯光,只有她家一盏灯光都没有,像是被黑暗吞没了,同化了,彻底的融入了黑暗之中。 大妈把洛河当成了小梅的救命稻草,但是洛河心里知道,自己不可能是这根稻草的,虽然他同情,可怜小梅,但是,他帮不了任何人。 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还橡皮擦,还债。 “洛河?” 一道沙哑的女声带着疑惑的喊道,洛河循声看去,那身影渐渐走到了路灯下。 赵小梅也诧异在这里看见洛河,她紧了紧裹着头,围在自己身上的披巾,朝洛河走去,小声问道,“你在我家门口,是来找我的吗?” “嗯。”洛河点头,从兜里掏出那个粉色小猪的橡皮擦,“我是来还你这个的。” “啊?这什么?” 就着不是很明晰的暖色路灯光,赵小梅见洛河摊开了五指修长的手,她望着青年掌心粉色的一团,没有伸手。 “橡皮擦,我小时候向你借了一块橡皮擦,一直没还给你,好不容易遇见了,我就想把它还给你。” 洛河盯着自己掌心的粉色橡皮擦,想到了那个总是别别扭扭,找各种理由给他塞零食的小女孩,突然轻笑了一下,“一直还没有跟你说句谢谢,可惜我找不到原样的,只能买这个凑合给你了。” 赵小梅看着那团粉色发呆,洛河静静的等待着。 两人都很安静,在这安静的夜里,只有风吹过树梢发出的呜呜声。 不知过了许久,赵小梅终于伸手,从洛河的掌心拿起了那团粉色。 即使灯光不明亮,洛河还是看到了她手背上的淤青,以及手腕上的绷带。 “唉,没想到打绷带也要同步,我们俩这老同学,今年是水逆年吧。” 洛河摸着脑袋,夸张的叹了口气,把赵小梅逗得笑了起来。 她的身子一抖一抖的,围在脑袋上的披巾滑落,露出了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的脸。 发现自己披巾滑掉了,赵小梅瞬间停住笑声,用披巾把自己围了起来。 洛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继续说着话,“我小时候很多东西都舍不得买,舍不得扔,一张白纸,总是写写画画擦擦再用,每次铅笔的痕迹,我都会很用心的擦干净。” “直到有一天,我把纸擦破了才知道。” “橡皮是可以擦掉一些痕迹,但是如果我反复的在纸上划了再擦,划了再擦,即使纸表面上看不出痕迹了,但是它记住了每一次的划痕。” “直到它再也承受不住的时候,即使我很轻很浅的擦一次,它也会破。” “而我想保护它,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承受范围到达临界点时,放它走,不再擦它。” “一张白纸的临界点是可以抗住十次橡皮擦。”洛河认真的盯着赵小梅,把声音放得很轻很柔,像是一声叹息,“那你呢,小梅?” 第7章 碰瓷 你的临界点是多少?你愿意放自己走吗?还是努力咬牙承受到极限,然后像纸张一样被擦破,丢在垃圾桶里? 这是洛河未尽的言语。 也许,也不该他来说,一个本就想着自尽的人,有什么资格劝诫他人更好的活着? 还完橡皮之后,洛河回去果然看到,账本上【还小学同桌的橡皮擦。】这条消失了。 这趟团建总算圆满,回到公司开启了正常的上班生活。 洛河上了几天班,欠老板一个星期的班上完,这条债务也消失了。 一下子解决2条,看着总计数上小小的1006几个字,洛河难得的心情愉悦,睡了个懒觉。 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一点了,经过几天的踩点,今天是洛河准备去碰瓷的日子。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是个好日子。 洛河背着包,辗转几趟公交,还走了十多分钟的路,这才远远的看到小区他的目标小区。 华严府。 这小区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围墙,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周围的招牌也低调得可以,仅仅只在大门处有一小行三个字:华严府。 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那个小区不是希望自己的名气又响又亮,恨不得把招牌挂到天上去,又是醒目,又是弄公交站牌,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小区。 越是有钱越是低调。 洛河没有敢太靠近小区门口,他害怕被门卫发现,感谢这周围浓密的树木,让他有了藏身之处。 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洛河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他紧紧捏着手机,在脑海里面不断回忆自己刚刚看过的豪车图形。 这个,不行。 那个,不是。 一连过去好几辆车,都不在洛河找的超级豪车图片之内。 要碰瓷就碰最贵的车,对那些超级有钱人来说,手上漏点油水,就可以还完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了。更重要的是,做这个不道德的事情,洛河也想在尽可能的情况下,给自己减少些负罪感。 作为一个并不懂车的穷屌丝青年,洛河关于车子的搜集自然而然来自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什么劳斯莱斯、宾利、兰博基尼这些。 洛河眼睛不错的盯着从小区使出来的车,来了! 车身上有小金人的,这不就是那个劳斯莱斯?就是它了! 黑白交加的车身,渐渐朝洛河驶来。 吸气,呼气,深呼吸再呼吸,洛河咽了咽口水,捏紧拳头,朝前迈了一步,两步,三步,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朝前跪了下去。 怎么这个时候犯病了! 洛河气极,整个身体的血液一瞬间像是变成了刺骨的冰,冻得人抽痛,四肢百骸都像遍布密密麻麻的小针一样,争先恐后的朝他袭来。 这倒是第一次在外面发病,洛河猜测可能是自己太紧张引起的,他咬着牙,贴着冷冰冰的地面,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的等待发病时间过去。 我该庆幸这地面挺干净的么,不愧为有钱人家门口的路,要是在我们小区门口,我现在肯定脏死了。 洛河咬着发颤的牙齿,盯着脸皮的地面,不断想着其他事情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可是,富人区也太冷清的,要是在小区门口,我这么躺在地上,不出几秒钟就会引来人群的围观,然后被人七手八脚的送往医院去吧?好像上次就是? 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很是煎熬。 要是以往在家,洛河躲在温暖的被窝里,痛着痛着,睡过去就好了,可是这次是在户外,大马路旁,他还有任务,没有哪一个条件能让他好好睡一觉。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过了几分钟,又也许过了十几分钟。 发病终于停止了。 洛河大汗淋漓的爬起来,挪到树旁,扶着树干喘气。 那辆他的目标车劳斯莱斯早就在他倒地时,带着风一般的速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汽车暖暖的尾气给了他一秒钟的温暖,而后迎接他的,是更刺骨的寒风。 看来今天的计划要泡汤了。 洛河是个实际的人,很快认清现实,准备回家。 来的时候很快的十多分钟脚力,现在真是格外漫长,双脚无力发酸,洛河捡了根树枝撑着,在马路边慢慢挪动着,像只小蜗牛,他此时此刻最大的愿望是,赶紧回家,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 “哥,你看那个人好搞笑哦!” 许巍正在开车,顺着旁边弟弟的声音往车窗外瞥了一眼。 有点眼熟, 他转过头看去,洛河?他怎么在这里?难道来找自己认错? 转头的许巍没有注意到,前方路口有个转弯的车丝毫没有减速的冲了过来。 “哥哥哥哥……车车车……” “有车撞过来了!!!” 许巍回过神,眉头紧皱,一瞬间的事情,他立刻打了左转向,避开了来车。 对方的车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往相反的方向打着方向盘,与许巍的车险险擦肩而过,然而,由于转向太急,再加上视觉遮挡,那车没有看到走在路旁的洛河,碰的一声撞了出去。 洛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路边的情况,他此刻身体虚弱,一门心思只想,什么时候能到公交车站,他两腿发软得几乎都快站不起来了。 猛地被一股重力袭击,他回过神时,已在空中,形成一条完美的抛弧线,然后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五脏六腑仿佛都要震碎了,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他身体本能的想呼吸,便拼命咳嗽,咳出一堆红色液体。 冒着红色雾气的视野里,他只能看见几双皮鞋,还有不远处的车轮。 我被车撞了?希望这车贵点。 洛河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如果洛河的意志力再坚强的,勾着身子再看看,就会看到那辆银色的超跑名为koenigsegg,两千万起步,当然,前提得是他认识。 总之,因为洛河不知道这点,他晕得也十分的不安心。 这场险险避开的车祸,受伤的,只有一个路人,两辆车主都呆愣了一瞬,然后才打开车门,匆匆朝人跑去。 “洛河!”许巍边跑边希望自己是眼花看错了人,他这边距离撞倒的人有些远,跑过去的时候,另外那辆车的车主已经走到人身边了,正低头看着地上的人。 许巍打量他一眼,有点眼熟,但是此刻他没有心情观察,朝地上的人看去。 躺在血泊中的人,由于失血过多,脸色卡白,那精致好看的五官此刻在血水的衬托下,倒像是睡在玫瑰上的睡美人。 可不正是洛河,许巍又气又急,连忙跑过去看他的情况,对跟在后面跑过来的弟弟,急吼道,“还不快叫救护车!” 很荣幸的,洛河才出了医院不久,就又进医院了。 不过他倒是不会介意这点小事,因为此刻,他又回到了玻璃光桥这里。 桥边还是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大熊猫。 “我死了?”洛河虽然觉得债没有还完,有点不可能,但是还是抱着一丝期待朝它问道。 “没有。” 大熊猫拿着一份报纸在看,眼睛都没有抬。 “那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濒死。” “什么?” 大熊猫终于抬眼,看了一眼洛河,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从下往上打量着洛河。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洛河感觉自己看到了一点眼白,这只大熊猫刚才朝他翻了个白眼吗? “就是要死没死成呗。” “哦。”洛河站在它面前,对于现在的情况,着实有些茫然,“那我现在该干嘛?” “等着。” 大熊猫抖了抖报纸,视线重新落到了报纸上。 想到撞自己的车,这回可不是自己故意碰瓷,没想到意外之喜,也许或多或少可以给自己解决一笔债务,洛河难得的轻松下来,席地而坐。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熊猫看的报纸,上面花花绿绿的,都是他不认识的文字和图形。 看着看着,眼花了。 洛河不知不觉都睡了一觉,睁开眼大熊猫还在看报纸,“呃,请问现在几点了?” 大熊猫懒懒的扫了他一眼,“这里没有时间。” “哦。”想到以后还得来这里交差,社恐洛河决定还是主动拉一下关系,想了好久,终于找到一个话题,于是礼貌问道: “熊猫兄,这次怎么没见你吃竹子?” 大熊猫圆溜溜的眼睛瞪了洛河一眼,“我是女生,还有上次接待你的是我哥那个吃货,不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洛河连声道歉,怪自己没有听出人家女生的声音,还认错了熊猫。“是我认错了。” “熊猫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大熊猫也没有追究,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报纸,“我叫琪琪。” “嗯嗯,琪琪,我记住了。”洛河举着手保证,“琪琪,你在看新闻吗?” “报表。” 大熊猫琪琪似乎觉得洛河很吵,敲了敲桌子,“你时间到了,回去吧。” 它的话音刚落下,洛河就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吸走了。 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虽然不能睁开眼,但是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有人来有人走。 还有人给他擦身体。 冰冰凉凉的毛巾擦过身体,冻得他打了个寒颤,像是突破了什么禁制,他终于睁开了眼。 与一个拿着毛巾的陌生女人对视着,冰冰凉凉的身体提醒着他,此刻他浑身光秃秃。 第8章 妈妈 “您哪位?” 洛河倒是没有急得大喊大叫,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稳,默默拉着被子把自己盖住。 这动作显然碰到了手上的输液管,他也不在乎。 女人倒是急得想帮忙,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他。 “我,我,小河,我是妈妈。” “?”我穿越了?还是重生到别人身体里了? 女人紧紧捏着毛巾,抬头望向洛河,眼睛里冒出了泪花。 “小河,我是你妈妈。” “没错。”许巍推开房门,带着果篮进来,“洛河,这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这幕戏是,豪门大剧,流落民间的贵族小少爷? 如果不是许巍这个熟人在,洛河都十分怀疑,自己误入了平行世界。 就这两人的说法,这位女士声称洛河是她儿子,她当时年少,未婚生子,后来和男朋友分手,一气之下把孩子丢到了福利院,等她气消了,后悔了,再去找孩子时,孩子已经被人收养了。 “对不起,小河,妈妈对不起你。” 女人低着头不敢看她,不断擦着眼泪。 这个突然意外降下来的消息,确实砸得洛河一愣一愣的,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又不欠我的。” 世界上没有哪部法律规定,母亲一定要爱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无私奉献,她不欠自己,怪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没有遇上爱自己的母亲吧,这都是命。 洛河小时候还会抱怨,愤恨,怪老天爷不公平,可是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了,很多事情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他已经看淡了这一切,只差最后收尾落下帷幕罢了。 “我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吗?” 洛河轻声问道,病房内的两人自然给他腾了空间。 还怪好的,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vip病房,希望别让他付钱。 洛河盯着天花板愣神,脑海里面在不断过滤着几天收到的乱七八糟的杂念,突然叮咚一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手机被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柜子上面还有新鲜切好的水果和冒着热气的水,洛河刚才都没有注意,现在看到了突然就觉得口渴得厉害。 他先拿杯子抿了一口,水温不烫也不凉,温热得刚刚好,他一口气全部喝完了,这才拿起手机。 【洛河,我离婚了。】 是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短信,看到这个短息的第一瞬间,洛河想到的就是赵小梅。 洛河看着信息,笑了。 【恭喜。】 这个消息确实挺出乎意料之外的,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吧。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老板:【你的辞职单我还没有签字!我不同意。】 老板:【你这算无故旷工!】 老板:【念在你脑袋受伤的份上,这次可以既往不咎,你赶紧回来上班。】 洛河实在懒得搭理傻逼老板,他抿着唇,继续往下拉。 【你好,我是处理你交通事故的袁警官。】 洛河回了消息,对方那边立刻有了回应。 【恭喜你醒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你伤后修复…】 这警官人还蛮好的。 聊完了之后,洛河把手机放一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厕所,被子掀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全裸着。 刚才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腿也腿被石膏包裹着,一动就痛。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洛河赶紧把被子盖回身上。 敲门声又响了,似乎不等到主人的认可,就会一直这样敲着不进来。 “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染着蓝色头发的青年抱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走了进来。 “你是?” “我是肇事者。” 洛河盯着他手中的艳丽的玫瑰,眼角抽了抽,看病人带这个吗? “是不是很好看。”男人自顾自的把花摆到床头柜,还把碍事的水果往旁边移了移,将他的花放在正中间,“我觉得这个很衬你。” “谢谢。” 这回,嘴角也抽了抽。 “很抱歉撞到了你。”对方直接拉椅子坐在洛河床边,翘起了二郎腿。 “没关系。”洛河歪了歪头,不甚在意,直奔主题,“说吧,你能赔多少钱?” “啊哈?”男人对洛河的话,猝不及防,一下子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怪异的望着洛河。 “我不会为难你的。”洛河还在继续,“说说你能给多少。” 对方突然捂着脸笑了起来,带着笑意的话在房间回荡。 “你还真是直白得可爱,你要多少?我都能给。” 洛河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还在捂脸笑的青年,这难不成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送上门来的冤大头,要还是不要? 洛河可悲的摒弃了几秒的道德感,然后坚定的对自己点头,要! “那,100万?”洛河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的命可不值一百万,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洛河本意就是提高价格,等对方讲价,砍下来怎么都会比自己预算的多。 见对方低头沉思,半天都没回复,洛河有点忐忑,是不是要价太高,吓到别人了。 “你要觉得太多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好。” “啊?”听错了吗? “我说好,你什么时候要?现在给你吗?”青年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一个皮夹,抽出了一张黑色的卡。 洛河怀疑,自己是不是口误,说成了100块。 “这卡里有100万?”他再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青年把卡撑在下巴上想了想,迟疑的开口,“应该有五百多万吧?” 老天,我这是撞到了什么土豪大款么! 洛河小心的瞅他手上的卡,一言难尽。 见洛河看着自己手中的卡,男人直接把卡放到了洛河的手边,“密码是6个9。” 洛河跟瞧稀奇似的,轻轻碰了碰那张黑卡。 “你不怕我多转了?” 这是对男人直接把密码告诉他的疑惑。 “不怕。”他挑了挑眉,突然凑过身子,靠近洛河,那距离近得都可以看见彼此的睫毛,洛河听见他轻轻带着蛊惑般的声音,“我巴不得。” 有点莫名其妙是怎么回事? 他说完又坐了回去,好整以暇的望着洛河。 “小河,妈妈可以进来吗?” 房门外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没有等到洛河的回应,来人就已经打开了房门。 “啊,裴少爷也在?” 洛河见女人跟许巍走了进来,偷偷的把卡藏在了自己的被子里面。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发现了这一幕,挑着唇角似笑非笑,却没有做声惊扰这只像是偷藏食物的小老鼠。 男人点头,起身,抻了抻衣脚,“我这个肇事人,怎么着也要来看看我的受害者。” “你说是不是?”他挑眉,给了洛河一个眼神。“来听听受害者的诉求?” 洛河干咳了一声,点头。 这莫名其妙来的心虚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青年肇事者走后, 女人立刻靠近病床,小心翼翼的问,“小河,你没对裴少爷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什么是过分的要求?” 女人一时回答不上来,就这么无措的望着他。 洛河被看得莫名其妙,不懂她的意思。 “小姨也是担心你,”许巍叹了口气,他这小姨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头什么事情都有哥哥姐姐顶着,又从小就被父母娇惯了,做事总是没什么分寸。 要不然也做不出偷偷生孩子,还把孩子丢福利院的事情,最后把孩子找着了,立刻跟家里摊牌。 许巍现在想到,自家小姨还没有跟人母子相认,他反倒提前跟人家相认了,当时洛河看他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心虚和尴尬。 许巍定了定神,帮他小姨替洛河解释道:“撞你的人叫裴矩,是我们圈子里面有名的二世祖。” “他不是个好相予的,之前听说路上有人拍他照片,他把人揍进icu了。” “小姨是担心,你提了什么要求惹他不快?怕他为难你。” “哦。”洛河点点头,朝女人望去,他从见这个女人的第一面开始,对方每次见他都含着泪,搞得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洛河认真的看着她,“我没有提过分的要求。”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他看上去,没有在生气。”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抹了抹泪,没有继续追问他提了什么要求,“小河,肚子饿不饿?妈妈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呃,在此之前,我想先穿件衣服。” 光溜溜的在被窝里面接待人也挺尴尬的好吧。他都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就怕不小心,被子滑掉了走光。 总之,洛河对他这个第25年才上任的亲妈没有什么要求,对方想要照顾他弥补一下亏欠的心理,就照顾呗。 总归他不可能住一辈子的院,身体好些之后他就出院,继续完成剩下的事。 在洛河看来,可有可无的亲生母亲,改变不了他的生活轨迹,所以他也没兴趣问母亲家的事情。 就这么一个小疏忽,让许檀以为儿子已经认他了,偷偷在朋友圈里面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把他以后将来的生活打乱的乱七八糟。 云城的上流社会,因为许家的三女儿,找回了遗失多年的儿子这个事,掀起了惊天骇浪。 毕竟,这可不仅仅只是许家的一件事,它涉及到了云城的三个大家族,除了许家之外,还有赵家和曹家。 第9章 身世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也就是洛河亲妈许檀的一段八卦狗血的恋爱史。 许檀自小被家里娇养着长大,哥哥被父亲作为继承人培养,姐姐被妈妈做大家闺秀的门面培养,唯独她,真的当个女儿在养。 宠女,惯女,娇女,家里人连重话都没有跟她说几句,她要什么都满足她?就把她养成了无法无天,又天真烂漫的样子。 唯一一次吃瘪,就栽了个大跟头。 当年,曹家的老爷子,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个外室回来,还有一个成年的儿子,并且还大张旗鼓的给他们母子俩举办欢迎会。 许檀大小姐就在这个宴会上,对那个曹家私生子一见钟情,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都说烈女怕郎缠,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在男人身上。 他们还真好过一段。 可惜,强求来的缘分,终究要断。 人家私生子转头遇上了真爱,就一脚踹开了这个大小姐。 大家本来都在等着看这个许大小姐的笑话,谁知大家前脚还在笑她情伤,人家转头就嫁给了赵家那个病秧子少爷赵括。 前两年,赵括没了,赵家还觉得对不起人家小姑娘,过继了一大笔资产到她名下,身价都翻了几番。 娘家给的,夫家给的,早就让许檀成了上流社会的香饽饽。 这要是放在中世纪的西欧,那就是妥妥的寡妇贵妇人,谁娶了她,瞬间可以跨越阶层一辈子吃喝不愁,还可以替你家养几代人。 上流社会的那些人当然不是为了跨越阶层 ,但是那么多钱生钱的资产,谁不眼红? 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许檀又搞出来个20多岁的儿子。 这到底是曹家的种还是赵家的种? 这要是曹家的,得,三家都吃尽了啊,现在的曹家当事人可是当年那个私生子。 如果是赵家,那就更有趣了,许檀为什么把孩子搞丢了?赵家那一房可是绝后了,把不住会撕破脸皮把孩子要回去。 听说,那孩子还被裴矩撞了,保不齐又要闹出点什么呢?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 这些人津津乐道并且期待的好戏,作为当事人的洛河,那是完全不知道的。 “其实你那天出车祸也有我们的责任,是我开车没注意,陪少爷才会紧急的打方向盘,然后撞到你的。” 许巍带着许煦弟弟给洛河赔礼道歉。 那少年躲在许巍的身后,不断的探头打量这个新表兄。 对方头上裹着绷带,厚厚的一层,手上打着吊针,脸上的擦伤和淤青还没有消散,脸上白的有些没有血色。 出色的五官,跟小姨有几分相似。 但是比起小姨那种娇娇柔柔的女生气息,这位更像高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冷冷清清。 他抬着眸子扫了一眼他和哥哥,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就又低下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似乎完全不把,是他们造成了他差点没命这种重要的事情放在心上。 “小巍,小煦,你们来啦。”许檀热情的招呼两个侄子,“我切了水果,你们来吃点吧。” 说完她走到洛河身边抽了他的书,“医生嘱咐你要少用眼睛,怎么拿着你的手机,又看起书来了?” “你哪里来的书?”她翻了翻书的封面,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红红的大字。 《通向自由的财富之路》 噗嗤一声,许檀笑了出来,“我们家小河是不是缺钱了?来吃水果,妈妈有钱,妈妈给你。” 洛河可不敢收,谁知道会不会又多变出几笔债务来? 养伤的这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由于有人精心喂养着,伤势好得格外快。 几个星期之后,就拆了石膏出院了。 出院时,洛河都长胖了一圈,原本瘦得吓人的骨头上都多了一层肉,连脸颊都圆润了许多。 这些都得益于许檀这位新上任的妈妈,几乎住在医院里,照顾他一日三餐的功劳。 洛河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对方表达的那种急切的爱,不管这里多少是出于愧疚和弥补,洛河对她的态度终究是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他害怕自己贪念这种温暖,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所以,出院时,拒绝了许檀要他搬过去一起住的想法,洛河收拾简单的衣物,回归了自己的小窝。 一下子变成百万富翁,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别人洛河不知道,他就想第一时间还清债务。 一二三四五六,洛河在atm取款机上,数了一遍又一遍,没错,就是6个0。 而前缀数字是8。 所以……这张卡里面有800万? 洛河的心跳都漏了一个节拍,好多钱,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不会是假的吧?洛河试探性的取了100块,真的取出来了,上面的数字瞬间变成了。 那个叫裴矩的还真是大方,800万呀,这卡说给就给,不怕我私吞了? 当然洛河也只是想想,他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毕竟这么多钱,是他打一辈子工也还不完的债啊。 【云城商业银行】尊敬的客户,您尾号为1378的账户于xx月xx日xx时在方云路支行atm机取款人民币100元,余额为元。为保障资金安全,请妥善保管银行卡及密码。如有疑问,请立即联系我们。祝您生活愉快! 在一个漆黑的房间,摆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起来,被一只手拿了起来。 手机的主人,在黑暗中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手机上的短信,发出了一声轻笑,“一百,有趣。” 证明了这笔钱真实可用后,洛河先还了房东水费,还了隔壁刘阿姨的包子鸡腿,当时刘阿姨不要,洛河还以自己升职加薪为由,说买着庆祝的。 还剩1003件,接下来要解决的大头是房贷。 洛河已经还了一部分,提前还款,要付违约金和手续费,洛河咨询了一下,总计房贷这边有63万,这可真是,一大半的钱都没了。 百万还没有捂热呢,就要飞了。 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剩下也挺多的啊!洛河安慰完自己,立刻找银行还房贷去了,他怕拖久了自己舍不得。 刚从银行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享受摆脱巨额债务的自由空气还没几秒,手机就如夺命连环扣般响了起来。 联系人备注母亲,洛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你还知道接电话啊!” 电话一接通,对面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 洛河把手机拿远了点,等对方骂得差不多,这才放回耳边。 “你把房贷都还完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出了一趟车祸,别人赔偿的。” 洛河平静的实话实说,对面一阵静默,过了好久才出声。 “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妈妈说呢!伤得怎么样?” “要不要我来照顾你?” 洛河听着耳边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看着自己受过伤的右脚,裤子底下还绑着弹力绷带。他突然觉得有些厌烦。 “我没事,已经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方赔了多少钱?还有剩的吗?你不要瞎花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老家要装修……” 洛河甚至后面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刚刚还完房贷的好心情,似乎也减少了不少。 他耷拉着步子回家,碰到了邻居搬家。 狭窄的走廊里,摆满了大大大小小的家具和纸盒子。 这栋小区是老小区,基本上都是住了好多年的人们,也就偶尔有租房的,像这么大面积这么多家具的搬家到这里,还真是少见。 洛河多看了一眼,绕过这些障碍物,回家,开门,往床上一躺。 天色不知不觉黑了,房间逐渐陷入了黑暗。 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在黑夜里发着光。 洛河被吵醒,是江婷婷的来电。 一接通,就传来她带着哭调的声音。 “小河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婷婷?你怎么了?”洛河打开灯,驱散了室内的黑暗。 “我跟小梅姐联系上了,她找我要你的电话号码,我给她的时候,得知他们离婚的事情,做了一些错事。” 江婷婷其实很早就暗恋陈少阳,也就是赵小梅的老公,得知他们离婚,还有些窃喜。 害怕再错过机会,她主动追求起陈少阳来了,这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她很快就跟陈少阳的感情进展迅速,一发不可收拾的在一起了。 结果,他们搬在一起住后,很多事情就不受江婷婷的控制了。 他开始嫌弃她的工作,限制她的穿着,干涉她的交友 ,不管江婷婷怎么听他的话,他总是能找到不满。 一旦江婷婷反驳他,就会遭到一顿毒打。 江婷婷后悔了,想分手。 结果,被陈少阳关起来,连门都不能出了。 “小河哥,我是趁他偷偷出去买菜,翻出来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的。他把门反锁了,我出不去。” 电话那头的女声还在哭泣着。 “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求求你救救我。” 第10章 救人 在洛河住院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大脑,一时有些没反应,好一会儿,在江婷婷以为洛河要用沉默拒绝她的时候,他终于发声了。 “把地址发给我。” “你尽量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江婷婷发过来的地址在隔壁s市,真不知道她怎么跟着那男人跑到那里去了,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小姑娘,怎么一到感情上就犯傻? 想了想,洛河出发前,还是联系了一个人。 s市原本是个依山傍水的小城市,极其适合旅游出行的好去处,结果前几年在那里大型实验工业化,又没有与时俱进的工业污染处理措施,导致废水、废料、废气严重污染了整个城市。 一靠近s市,一股刺鼻的味道就钻入鼻孔。 “小伙子什么都不准备就来了?”司机早已有了准备戴上了口罩,从后视镜里看见洛河皱眉捂嘴,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给他扔了一个口罩。 “谢谢。” 这个洛河除了上车报尾号后,第一次跟司机说话,他拆开口罩,安静的戴上,果然抵挡了大部分刺鼻的气味。 也许是觉得破冰了,这个乘客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触,也许是路途太过无聊,司机跟洛河搭话起来。 “小伙子是过来上班?” “嗯。” “我就知道,要不是为了工作,没人愿意到这个鬼地方来。” 想到江婷婷,洛河默默加了一句,还有为了爱情。 “我们s市以前也不这样的。” 司机的长吁短叹倒是引起了洛河的一点好奇心。 “您是s市人?” “对啊。” “我还以为您跟我一样是z市的呢。” “我从小就在s长大,前几年出那档子事,媳妇怀孕了,怕对他们不好,就全家搬到z市了。” “我们s市以前多好的地方啊!要不是那几个黑心工厂,能变成这样么!”说起这事来,司机就有掩盖不住的戾气,“别以为我不知道,工厂虽然关了,但是那几个王八蛋老板早就卷款跑到国外去了。”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是我们s市的人,老祖宗养大了他,把家里霍霍得乱七八糟,转头跑到国外逍遥去了,我们s市怎么出了这种败类!老天要是有眼,最好一雷劈死他们。” 这是洛河第一次到s市来,车窗外的绿树茂密,绿草茵茵,这是条大公路,路上的车子比较少,视野很是空旷,可以看见荒废的稻田与远处的河流,确实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 关于司机说的市区,洛河也有所耳闻,毕竟他居住的z市与s市相邻,或多或少都听了一耳。 s市当年出了几个杰出的企业家,说是什么新能源起家的,回家乡建设改造,前几年确实是风风火火的带动了s市的经济发展,原本以为一切欣欣向荣,谁知道反噬来得这么迅猛。 他们创办的新能源化工厂由于安全措施不到位,起了一场大火,火是迅速扑灭了,结果垃圾气体一直消散不了,造成了整个s市的化学污染。 不过,洛河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却产生一种奇怪的想法。 s市的风景依旧,花草树木长势可人,这场污染带来的最大影响好像只是人类活动在这里的减少,似乎对大自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车子一进入市区,就进入了被雾霾笼罩的范围,能见度低,司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悠悠的到达目的地。 洛河定的酒店在市中心的一个主干道,是一家连锁的平价酒店,就在江婷婷发的定位附近。 停车付钱后,洛河还收到了司机善意的提醒。 “早点完成工作,早点离开这里吧,这气味闻久了对身体不好。” 洛河点点头,目送车子离去。 街道上的行人车辆都很少,三三两两,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主干道上有些店面已经荒废了,门口长满了荒草,雾蒙蒙的环境里,一切都有种梦幻般的朦胧感。 洛河抬头望了一眼酒店,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酒店大堂装修得简约干净,柜台坐着一个低头玩手机的前台,空旷的大堂摆了几组米色沙发,一眼醒目的就是坐在其中一个沙发上,穿着全身黑色还带着黑色帽子的人。 洛河朝那人走去,在旁边站定,带着些不确定问道,“赵小梅?” 那人抬头,露出一张漂亮的圆眼睛,带着笑意摘下了帽子口罩,果然是赵小梅。 “我都包成这样你也认识?”她笑着问道。 “主要是,这里人太少了。”洛河耸了耸肩,摊开双手,“除了你我,好像也没人住酒店。” “确实,都不好隐藏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来s市,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谢谢你愿意过来帮忙。” “说什么傻话,我又不是帮你。”赵小梅笑着拍了拍洛河肩膀,“我只是不想有人再落入我之前的境地。”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他居然把人带到这里定居了,看来,他不仅没有反思,还变本加厉了啊!”赵小梅摇头,一时有些感慨。 确实像赵小梅说的那样,这里的人口太少了,跟踪陈少阳显然很不方便,盯梢反而更适合。 两人商量后,决定,赵小梅负责盯梢,洛河上楼去救人。 唯一麻烦的是,陈少阳没有固定的生活规律,他出门有时候是买菜,有时候是抽烟,有时候仅仅只是扔个垃圾。 所以,这就需要他们俩更加费时的蹲点了。 江婷婷自从上次之后也没有联系上,估计她不好接触手机。 感谢金钱带来的便利,再次感谢慷慨的肇事主。 洛河不仅用钱买了个遥控飞机给江婷婷送了部通讯的手机进去,还用钱轻而易举的打探到来陈少阳的一些情况,听说他在家办公,洛河剪断了他家的网线,准备好了两个计划: 计划一,如果陈少阳出去修电脑,他就上门把江婷婷救出来。 计划二,如果陈少阳找人上门维修,他救拉住维修人员,说服他,一起上去,直接冲进去把江婷婷救出来。 这计划看起来简单粗暴,却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9点10分,洛河与赵小梅分工合作。 洛河剪断了网线,蹲在楼道废弃的遮掩物里,赵小梅蹲在街道下的灌木丛里,两人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陈少阳的动作。 603室,江婷婷所在的屋子。 江婷婷坐在椅子上看电视,陈少阳在旁边的桌子上办公,太阳温暖的光穿透雾霾般的气体,再穿过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笼罩在两人身上。 场面看似和谐友爱,但是看到江婷婷的脸,任谁再也说不出这是有爱的画面。 才多久不久,那个笑嘻嘻热情活泼的江婷婷,如今形容枯槁。 脸色青一块紫一块,右眼睑边角处高高隆起,就像长了一个大大的瘤子。 头发干枯,又黄又燥,还像被狗啃了似的,剪得乱七八糟。 她抱着膝盖蹲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电视上确实一片虚无,耳朵谨慎小心的注意的桌子那边的动静。 键盘敲击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江婷婷的耳朵里格外清晰。 突然声音停了,变成了拍击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应该是小河哥剪断了网线,他现在没有网了。江婷婷盯着电视里面完全没有看进去的娱乐节目,在心里默想到了哪一个步骤。 果然,陈少阳砰的一声,砸了鼠标,打了个电话,似乎在谈论工作的事情。 然后他关上笔记本塞到包里,拿着包就要出门。 回头看了坐在电视前的江婷婷一眼,他走了过来,关掉电视。 “去房间。” 他身体的阴影覆盖住了江婷婷,吓得江婷婷抖了抖。 听清楚了陈少阳的话,江婷婷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进了房间。 陈少阳拿着一把厚厚的大锁站在房门口,等江江婷婷进去之后,把房门锁住了,这才重新拿着包出门,锁上了房屋的大门。 江婷婷趴在房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听见关门的声音,立刻钻到床底,拉出一个落满灰尘的鞋盒子,从一双雪地靴里面掏出一个小手机,在三人小群里发消息。 【江婷婷:他出去了。】 【洛河:ok】 【赵小梅:收到。】 说实话,做这事的行为没少比去碰瓷时紧张,洛河躲在楼道上被主人废弃的柜子里,屏住呼吸,透过柜子破裂的缝隙,盯着空无一人的楼梯,等待陈少阳下来。 他特意选的2楼,除了这里的遮挡物方便之外,还有这个柜子刚好可以看到楼梯。 这栋楼有二十多层,不过由于大部分居民搬走,物业也走了,电梯老化没人修理早已经坏了,所有上下楼都必须走楼梯。 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由远及近。 洛河透过缝隙看到下来的陈少阳,他低着头,抱着包,在洛河的视野里转了一圈,再渐渐消失。 洛河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等待了几分钟,手机振动。 三人小组 赵小梅:他走了。 洛河轻轻推开柜门,一阵灰尘扑在他的脸上,他抹了一把眼睛,快速朝楼上爬去。 第11章 反击 这栋楼其实并不是老旧,但是,居住的人实在太少了,也没有固定打扫的清洁人员,楼梯扶手上厚厚的一层灰尘,角落里到处是蜘蛛网。 如果不是外面正午的阳光,还真有点像鬼楼。 603的大门锁着,除了电子锁,上面还用门栓锁了一圈,把门锁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洛河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把锤子,也没有客气,砰砰砰的就砸起锁来。 在简单粗暴的蛮力之下,锁很快就被捶开了。 一个简单的两居室出现在洛河的眼里,屋子还挺干净整洁的,客厅摆放着江婷婷跟陈少阳的合照,照片里的女生笑颜如花,幸福感都可以溢出屏幕。 洛河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看到了锁着的房门,拿着锤子就上去敲了。 手机震动声从裤兜传来,洛河无暇顾及。 三人组小群 赵小梅:【他返回来了!!!】 锁刚被敲掉,一打开门,就是江婷婷慌张的脸,“小河哥,他回来了!!!” 洛河没有犹豫,拉着江婷婷就跑,楼道下传来急匆匆往楼上跑的脚步声,他拉着江婷婷往楼上冲。 似乎还可以听见陈少阳看到被砸开的门时,传出来的咒骂声。 洛河拉着江婷婷的手腕,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们往上爬了几层,不确定陈少阳会不会跟着上来,就这样裸露在楼梯间是个很危险的处境,洛河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房间,终于看见一个半开的房门,拉着江婷婷钻了进去,把门反锁。 屋子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不确定主人是不是在家,洛河反应过来,才察觉自己的莽撞,本想开门出去,却听到楼梯间的脚步声,止住了行动。 “谁啊?” 卧室里走出来一个眼盲的老大妈,吓了江婷婷一大跳,紧紧的依偎在洛河的身后。 “奶奶,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洛河安抚地拍了拍江婷婷,朝大妈走去。“我们是人口统计局的,调查这里还有多少人居住。” “没啰,就我老婆子我一个人啰。” 老人的家里算不上干净和多么整洁,不过到处充满生活的气息,放在桌上的剩菜,喝了一半的茶水,翻开一半的盲文书,桌角的收音机。 “你们坐吧,我给你们倒茶,喝茶叶吗?” “不用。” 洛河招手本意是不想麻烦老人家,但是老大妈明显理解成了洛河不喝茶叶,可惜的啧了声,熟练的摸到开水瓶给他们倒了两杯白开水,这才杵着拐杖轻轻敲了敲椅子,喊他们俩坐。 洛河只好拉着江婷婷坐了过去。 一时无人说话。 洛河担心不找些话题会被人家赶出去,立刻想起自己编造的身份,装模做样的问道,“老人家,您是一个人住吗?” “是的啰。” “那您家人呢?” “全搬走了,去了隔壁z市。” “您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这里人少,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挺不方便的吧?” “住习惯了,这里是我的家,哪能说舍弃就舍弃啰。”老大妈无神的眸子望向洛河,又转头望了望窗外。 阳光笼罩在她布满褶皱的脸上,像是一种时光的流淌,她仿佛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笑了起来。 “我小时候是半路跟着父母移居到s市的,我喜欢这里,环境好,节奏慢,待着也舒服。花了大半辈子积蓄,买了这房子,没想到,唉……” “不过总归在这里也饿不死我,许多人都搬走了,也有人瞧稀奇过来,我们这样的劳动力也是需要的。” “政府的,街道办的,还有年轻人隔三岔五的来看我这老头子,送送米面粮油,生怕我这老婆子悄无声息地走了啰……” 老大妈倒是挺开心有人听她说这些的,絮絮叨叨的从小事到大事,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又说起s市现在的变化,也没有司机那么大的戾气,更多的是一种感慨。 洛河安静的听着,也不打断老人。 这世间有很多的不如意,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老人那样乐观的,洛河自认为自己也做不到。 倒是江婷婷,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越来越专注的盯着老人家讲她的生活。 楼道的脚步声好像往上去了,洛河悄悄从椅子离开,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正好从猫眼里看到往上的背影,他等了等,对江婷婷招了招手。 江婷婷局促的站起来,望着老人家,踌躇着开了口,“奶奶,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好呀,我送送你们。” 老大妈要起身,洛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轻轻地按住了她,“奶奶,您别起来,不方便。” 他对江婷婷使了个眼色。 江婷婷走到门边,拉开房门,一张被怒火照得分外狰狞的脸出现在门口。 陈少阳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菜刀,愤怒使他的脸扭曲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逃?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是不是要把你的腿剁掉,你才能真正乖乖的听话?” 他拿着菜刀走了进来,江婷婷颤抖着身子步步后退。 陈少阳步步紧逼,手里的菜刀挥动着,像是分分钟就要落到江婷婷的身上。 哪里还有洛河初见时觉得的斯文俊秀,这简直就是个没法控制自己的疯子。 洛河从门后出来,绕到陈少阳身后,眼见他手中的刀就要落到江婷婷身上了,洛河举起拖把的木棍,咬着牙,狠狠的朝陈少阳的头颈部砸去。 不知道电视上演得砸晕能不能奏效,洛河反正是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对方嘭咚一声倒在地上,洛河才是真的松了口气,还好有用。 江婷婷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了。 “怎么了?”老大妈听到声音,出声问道。 “没事奶奶,我绊倒在地上摔了一跤。”洛河边回答老大妈的话,边捡起掉地上的菜刀。 他摸了一把额头,才发现自己吓得额头上都是汗。 三人小组 【洛河:我把他打晕了,在十一楼。】 【赵小梅:好,我马上来。】 说马上来就是马上来,赵小梅还带了一捆不知道哪里搞的绳子,把陈少阳绑住,与洛河一起把他拖回了603。 把人扔在地上,赵小梅狠狠的踹了他几脚。 他们原本是没打算绑人的,在最开始的计划只是把江婷婷带出去,只是陈少阳突然返回,追了过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洛河听见老大妈说这里只住了他一个人,就担心陈少阳会盯着这户,所以才藏起来让江婷婷先去开门,果然,陈少阳就在门口守株待兔。 现在没法了,人已经是打晕了,接下来要怎么办,洛河还没有想好,只能先把人绑这里了。 陈少阳这家伙身体素质倒是挺硬朗,被绑在椅子上没一会就醒了,然后朝他们大喊大叫。 “你们干什么?好啊,我就知道你想背叛我,小婷,你居然联合外面的野男人还有这个贱女人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做!!!” 江婷婷听到他的声音,抱着自己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倒是赵小梅不忿的反问道,“不能怎样做?难道就任你活生生的打死吗?” “打是情,骂是爱,我只是爱你们的方式重了点,我有什么错!!!” “我错就错在太在乎你们了,贱人!贱人!”陈少阳完全丢弃了斯文的表象,像是疯子般怒吼道。 赵小梅实在听不下去了,狠狠使劲的踹陈少阳,在对方的惨叫声中,用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语调问道,“你现在感受到我的爱没?感动吗?” “啪!” 狠狠的一巴掌晒得陈少阳都转了90度。 “爱你啊!” 再一拳打得他鼻子冒血。 “感受到我的爱没?” 等到陈少阳快叫不出声音,赵小梅才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扯过一个抹布塞到了他的嘴里。 从赵小梅开始揍人的时候,洛河就默默后退给她腾空间了。 “现在怎么办?怎么处理他?”赵小梅回头问洛河。 江婷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走了过来,手上拿着先前陈少阳那把菜刀,站到了陈少阳的身边,在他惊恐放大的瞳孔中,缓缓的举起菜刀。 “杀了吧。”她明明望着陈少阳,身体就本能的害怕得瑟瑟发抖,却用咬着牙,强硬保持镇定,握着菜刀的手都在颤抖,“杀了吧,把他身体剁掉,埋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不会的。” “婷婷?” 洛河喊了她一声,江婷婷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拿着菜刀,眼睛痴痴的望着陈少阳,找下刀的位置,嘴里像是自我说服般的碎碎念。 “杀了吧,把他的尸体一块一块的分掉,这里这么偏僻,住户也少,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 洛河喊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她这是怎么了?” 赵小梅:“刺激过大,产生应激反应了。” 眼见江婷婷似乎真的有下刀的趋势,洛河赶紧从她手上夺刀。 她把刀捏得很紧,并且拼命挣扎,洛河不敢用太重的力,怕伤到她,她又执意攥着菜刀往陈少阳身上冲,陈少阳惊恐得在椅子上不停的扭动,喉咙拼命的发出嘶吼。 最后还是赵小梅过来帮忙按住她,洛河才趁机从夺过了菜刀。 洛河拿着刀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江婷婷已经朝陈少阳扑了过去,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脸,撕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 吐在地上的肉块带着红色的血,染红了地板。 陈少阳发不出声音,被绑在椅子上痛苦的抽搐着。 第12章 养母 黑漆漆的房间里,安静得仿佛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洛河感觉自己听见了滴答滴答的声音,他寻着声音走到了厨房。 厨房里打着暖色的灯光,一个女人的背影正拿着把菜刀在剁什么,力气很大,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婷婷,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洛河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朝她靠近,本能觉得那人就是江婷婷,他笑着朝江婷婷打招呼。 江婷婷转头,洛河透过缝隙看见砧板上的东西,人的四肢,手脚还在往砧板下滴血,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血液朝洛河的脚下汇拢,吓得他不断后退,猛地撞到了洗菜池,洛河不经意间回头看去,一颗背对着他的脑袋转得过来。 陈少阳仅剩一颗脑袋歪在洗水池里,瞪着血红色的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朝洛河喊了起来。 “救救我!” “救救我!” “快救救我!” 似乎是不满洛河的反应,陈少阳的脑袋跳了出来,直直朝洛河撞过来,嘴里还在不断喊着救救我。 洛河吓得猛地往后一退,踩在一只手指上,摔倒了,眼睁睁的看着陈少阳的脑袋撞过来,发出啊的一声尖叫,醒了过来。 原来这是一场梦。 洛河在黑暗中猛地坐起,不断的喘着气,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 还好,还好。洛河轻轻抚着自己猛烈跳动的心,庆幸自己还好及时阻止了江婷婷。 这是个法治社会,洛河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婷婷杀人犯法。 所以那天最后他们还是把陈少阳送到了医院。 洛河也拉着江婷婷做了个检查,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 医生对这对男女的伤只是眉头紧蹙了一会儿,在洛河说是小两口打架后,就并没有再接着追问,他们当医生的,什么样的没见过。 洛河当时还偷偷松了口气。尽职尽责的把两人的医药费也给交了,洛河和赵小梅带着江婷婷连夜出了s市。 江婷婷暂时被赵小梅带回去照顾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倒是洛河连着几天做了陈少阳被江婷婷分尸的噩梦吓醒,自己都唾弃自己是不是胆子太小了。 半夜醒来也睡不着,洛河干脆开灯看起了账本。 白皮书还是那个老样子。 只是这回上面没有红色的标注提示了。洛河只能靠自己慢慢的看。 【欠无名小街流浪狗的一根火腿肠。】 ???这是怎么回事?洛河完全没有印象,还无名小街的流浪狗,能说得再笼统一点吗? 总不可能要一条街一条街的去找流浪狗吧? 洛河头痛的抓了抓脑袋,选择暂时搁置这一条,继续往下看去。 【欠方姐一块面包。】 【欠方姐一支笔。】 【欠方姐一瓶牛奶。】 【欠方姐一包猪肉脯。】 【欠方姐三颗。】 【欠方姐一杯咖啡。】 …… 这白皮书是不是有问题?洛河仔细的数了数,关于方姐的林林总总有15条。 为什么上次团建,接触方姐的时候,也没有这个提示? 白皮书坏了吗? 洛河拍了拍它,难道跟信号差的手机一样,时灵时不灵? 这还是洛河第一次看到一个人占有15条之多。 他心动了。 这一次性可以解决不少债务啊。 如果真是坏了,那就别好吧。洛河往后面的看去,不是流浪狗就是流浪猫,反正都不是人类,洛河也是纳闷了,自己什么时候欠了这些猫猫狗狗这么多的? 先还方姐的,1000减去15,终于可以从四位数变成三位数了。 洛河抱着美好的愿景重新钻入被窝,定了个闹钟,关灯睡觉! 一大早上,闹钟还没有响,洛河就被隔壁的声音吵醒了。 嘟嘟嘟—— 嘭嘭嘭——咚咚—— 咣咣———嗵嗵—— 躲在被子里都挡不住这些电锯锤子组成的交响乐来袭。 洛河只能钻出被子,睁开了眼,原来此时早已天光大亮,手机没电已经自动关机了,所以闹钟也没有响。 他把手机充上电,等了一会儿才有电开机,手机上显示已经上午11点了。 睡过头了。 洛河叹了口气,就着在充电的手机给方姐发了个信息,然后爬起来洗漱。 他出门时,隔壁的房子开着门,一群穿着灰色工服的人在里面敲敲打打,洛河瞟了一眼离开了,没有注意到,从房间出来一个眼熟的面孔,正盯着他的背影,嘴角噬着笑意。 洛河买了一大堆东西,整整提了两个塑料袋,到了原公司的楼下,给方姐发消息。 不一会,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匆匆赶了下来。 “唉,小河你走了,婷婷也走了,我一下子压力变得好大。”方姐叹气,接过洛河递给她的东西,“你说有东西要给我,是这吗?这都是什么啊?” “这些是?你给我这干嘛?” 方姐提着袋子,看着里面吃的和笔,满头疑惑的望着洛河。 “呃……”糟了,忘了想理由,“这不是……” “洛小河!”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洛河正在编织理由的大脑,他循声望去,一辆泛着银光的车停在了他们旁边,车窗慢悠悠的打下来,露出曹参那张挑着眉,睇视着他的俊脸。 “怎么,现在想回来了?”他搭着方向盘的手敲了敲,一脸倨傲,“送礼认错了?” “打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 车窗摇了上去,车子慢悠悠的从他们身边溜过,进了地下停车场。 洛河与方姐两人面面相觑。 一个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呆滞的氛围,是方姐的手机,她收到了来自老板的短信。 【老板:别那么快让他回来,就说我很生气。】 【老板:让他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公司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一条。 【老板:也别太为难他了。】 “这……”方姐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提着洛河给她的塑料袋,茫然的看着洛河,“小河,你是要回来吗?” 洛河摇头。 “真不回来吗?”方姐不死心的再次问道,“我需要你啊!” 洛河没有看见方姐的短信,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他再次摇了摇头,有些局促的解释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短时间内应该解决不了。” “谢谢方姐,打扰你了,那,我先走了?” 方姐只好点头,目送洛河走远,顶着一双死鱼眼盯着手机短信,发出了社畜的哀嚎。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方姐时常会因为连接不到老板的脑回路而感到痛苦,很快洛河也可以体验到这种感觉了,毕竟,人与人就是不同的,不是吗? 成功还掉了15个零碎的债务,还剩985个,洛河开心的心情在看到家门口等着他的女人戛然而止。 “小河,你终于回来了?妈妈来看看你。” 这个妈妈当然不是才认的亲生母亲,而是洛河的养母钱兰花。 她穿着一袭时尚的深海蓝百褶裙,修身齐肩细腰,身材很是苗条,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是标准审美中的美女标准,一头大波浪卷,衬托得脸更小了。 越走越近,靠近她才发现,她的五官,僵硬得有些不自然,皮肤带着一种不是正常肤色的白,像是刚抽完血的病人一样。 “我没有钱。” 洛河扫了她一眼,越过她直接掏钥匙开门。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妈妈是这样的人吗?”她扯起僵硬的嘴角,笑得极其不自然,就像是僵硬木头人的假笑,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怪异一样,跟上洛河的脚步,挤进了屋子。 “看,妈妈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还是合家欢的牌子的呢。” 钱兰花一路跟着洛河挤到了他狭小的房间,这空间小得有点无处放脚,她左右看看,房间简单得一览无余,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然后装作自然的把带来的手提包打开,拿出了两包包装精美的糖盒,放在了洛河的桌子上。 “看,妈妈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洛河顺着她的催促看向桌子上的糖,上面大大的喜字说明了它的身份,从谁家拿的喜糖。 “别绕弯子了,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这个女人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除了这个,洛河实在想不到其他的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呢。”钱兰花嘟囔着像撒娇一般抱怨了一句,然后拉着洛河的手在床上坐下,睁着大眼睛努力想挤出泪水,可是失败了。 “你知道刘叔叔吧,妈妈的男朋友。” 洛河还真的不记得,她交往过的男人多了去,也不是每一个他都知道或者见过。但是洛河实在不愿意跟她继续在这里扯废话,便“嗯”了一声,以作知晓,示意她继续。 “这是妈妈交往过的,质量最好的男朋友了,他是开水产公司的,身价有好几百万呢!” 见洛河没有惊讶,也没有恭维,还是她进来时看到的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钱兰花有些悻悻然,说话的声音低了一个调。 “他说要带我去见家长,我不是想状态好点么,就去美容院补了点妆,好像补得有点过了。” “你能不能借妈妈点钱去修补一下,等我嫁给他,就有钱了,一定会还给你。” 第13章 漫步太空 “妈妈听小王说,你付全款很干脆,一点犹豫都没有,是不是车祸赔款还有多的钱?” “这是最后一次,妈妈跟刘叔叔结婚后,再也不会找你要钱了。” 她紧紧抓住洛河的手,想要挤几滴泪水,眼睛却干涩得一滴都出不来,手倒是越抓越紧,做着美甲的坚硬指甲深深的陷到洛河的肉里。 洛河仔细看着钱兰花的脸,额头、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有过大的变动,与他最初记忆里面那张温和可亲的脸,如今已经判若两人。 “你这次又动了哪里?”洛河被她的指甲刺痛,却一动不动,像是没有肢体感觉一般,直到她再次催促,在开口问道。 “我,我……”她朝洛河张开嘴巴,嘴唇下面还有封过线的痕迹,“嘟嘟唇。他们做得太狠了,我要去打消肿针。” “多少钱?” 钱兰花马上激动起来,比划3根手指,“一针1500,打3针。” 4500元,他一个月的工资,原来只抵3支针。 洛河深深的望着她,明亮的眼眸里笼上了一层雾,里面夹着他自己也弄不明白的悲哀,是对她的,还是对自己的,或者都有? “小河,妈妈知道,你最乖,最好,最听话的,求求你,帮帮妈妈吧!” “好不好?” 洛河最后还是拿出手机,低着头给她转了4500元,送走了欢天喜地的母亲。 钱兰华整容上瘾,没少找洛河要钱。她总觉得自己没有过上好日子,是因为自己还不够漂亮。 没离婚前还稍微收敛,离婚后就变本加厉了,这些年,男友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脸是整了一遍又一遍。 洛河自初中起住校,与她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读书时她还有些收敛,但是自从洛河工作后,每次见面,她的目的都是为了钱。 好像生怕不把养育洛河的钱赶紧要回来,就折本了似的。 人都说,有个极其爱钱的父母,孩子会往两个方向发展,一是跟着一样,极其爱钱;二是彻底摆烂,不爱钱。 洛河就属于后者。 他对金钱的概念就是维持自己生存,只要钱饿不死他就够了。 这种没有野心的状态很不得钱兰花的喜欢,她不待见这个养子,所以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是要了好久的钱,洛河没有理她,还辞去了工作,她才赶紧跑来的。 洛河不是不厌恶,甚至已经从厌恶升级到了麻木,但是,这个女人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在离婚后,也带着他过日子,洛河不能不领这个情。 这是他欠她的。 所以,以往哪怕钱兰花做得再过分,洛河也在尽量满足这位养母的金钱需求。 可钱兰花从不收敛,越演越烈,她的欲望那么大,欠的钱越来越好多,把洛河的生活挤满了,好像他存在的意义就是赚钱还钱,赚钱还钱,一刻都不能停歇的给钱兰花当作一个生锈的生钱机器。 心灵的痛苦,肉身的麻木,一点点的压得洛河直不起腰,喘不过气。 洛河在门口静静的望着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钱兰花进了电梯。 “喂,受害者!” 隔壁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人走了出来。 蓝色头发,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穿着一身居家服,抱着手臂靠在门边喊洛河。 这人不是赔他钱的肇事主吗?隔壁搬来的邻居是他?他搬过来做什么?监督我别花他的钱? 洛河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归于一个:幸好我没有动他卡里剩下的钱。 “看你能跑能跳的,伤好得挺快啊!” 感受到对方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视,洛河迅速调整状态,扬起一个笑脸跟他打招呼。 “晚上好,真巧呀,你是搬过来的邻居?” 裴矩撑着下巴笑了笑,“没错,要不要进来坐坐,邻居?” 最后洛河还是进来瞅了瞅这位邻居的新居。 隔壁房子的空间与布局跟他们的相差不大,面积也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 进门第一眼就是一个银白色大吧台闯入视线,上面还有半开着的酒,像是主人刚刚还坐在那里品尝它。 这个房子说空旷也空旷,说拥挤也拥挤,空旷的原因是,好像它里面只具备两个东西,酒和书。 房间的空间全部被打通,几个摆满书的大柜子包围了床,剩下的全是摆满酒的柜子,长的方的圆的,异形的。 洛河一瞬间感觉自己仿佛是来到了酒馆,他不喜欢喝酒,对酒也没有什么了解,但是看着这些酒,第一印象就是名贵,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说拥挤是,酒实在是太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略微粗粗的看一眼,好像都有几百种不同的酒。 “来一杯?”见洛河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酒上,裴矩打开吧台下的座椅邀请道。 洛河确实有点好奇,乖乖的坐了上去。 “想喝点什么?” 裴矩理了理居家服的袖子,拿起看上去很专业的调酒工具,就像洛河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优雅的调酒师一样。 问题是,洛河从来没有喝过这些洋酒啊。 要问洛河在此之前喝过最多的酒,排名第一的只能是雪花啤酒,前段时间公司团建,名单里才加上一个奶啤。 别说洋酒了,他连白酒都没有沾过。 这就很尴尬。 洛河勉强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试探性的问道,“随便?” “哈哈哈。”裴矩在洛河不理解的目光中,笑了起来,露出漂亮的大白牙。“行,给你来一杯随便。” 说完,他便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往调酒器里倒。 洛河看得心惊胆战,总觉得他这不是在调酒,而像是小时候在隔壁邻居家蹭电视时看过的,巫婆在调毒药的场景,看见什么有毒就往里面加。 就在洛河以为,调酒器里面会冒出绿色的气体时,裴矩停下了动作,把液体倒往高脚杯里。 摇晃着的液体,砸入透明的玻璃杯中,在里面碰撞翻滚,混合成了一种梦幻的紫粉色。 看上去像是香甜诱人的饮料。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把被子轻轻的推到洛河面前。 伴随着性感磁性的声音。 “尝尝?” 如果这是毒药,也是像毒苹果一样长得好看,诱惑人去尝试的毒。 洛河脑袋里,不适宜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是什么酒?”洛河好奇的望着,这梦幻般的液体。 “随便。” 见洛河尴尬又无奈的看着自己,裴矩轻笑了一声,收起不正经,实话实说。 “啊,还没有想好名字。”裴矩撑着下巴思索,“要不,你给取一个?” 他敲了敲酒杯,示意洛河尝尝。 洛河咽了咽口水,接过高脚杯,先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有一股像高山上的雪那样冷冽的味道,除此之外,居然连酒精味都没有。 小心的抿了一口,甘甜,冷烈,这是什么味道?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洛河谈不上讨厌,他哐哐的喝了大几口,然后按照以往的酒桌文化,给裴矩展示了他的空杯子。 “哈哈哈哈哈哈…” 裴矩笑得撑在吧台上,捂着肚子,眼睛里都笑出了泪花。 他本来还是饶有兴致的想看一下他会怎么做,没想到对方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这样喝酒的。 ??? 洛河茫然的望着面前大笑的人,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然后慢慢的,他眼睛里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洛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酒的后劲儿来了。 他撑着吧台站起来,结果整个屋子都在旋转,脚上的地面也变得软绵绵的,好像还会跑,踩也踩不住。 耳边有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 “为什么要细抿细酌?就是因为酒的度数太高了,细细品尝,才可以控制对度数的掌控。” “等待酒在味蕾里面慢慢的散发,你就可以感受到它带来的轻微眩晕。” “你这不是喝酒,是拼酒。”对方的声音带着调笑的意味,“恭喜你,一次性解锁。” 解锁什么? 洛河努力的甩着头脑想要听清楚,想要思考,想要理解,可是大脑偏偏不让,硬是要把他的意识扯到这虚无缥缈的世界。 阳光跑进室内,打在洛河脸上,照醒了他。 照着洛河睡醒时朦朦胧胧的眼,也照着他盯着天花板虚空发呆的样子。 最后是怎么睡着的,洛河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唯一的印象就是,自己在太空里漫步了一整夜。 如果真要给昨天那个酒取名字,不如叫漫步太空好了,毕竟喝了那酒,昨天晚上在太空里漫步了一整夜。 洛河捏了捏发酸的后颈想道。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醒了?” 头顶传来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见洛河那双杏眼里还带着酒未完全醒的迷茫望着自己,看上去又傻又呆,与平时疏远,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截然相反,裴矩抿着唇,又悄悄的笑了。 这人还真挺有意思的。 “没时间送你回家。” “就叫漫步太空吧。” 两人异口同声,一瞬间空间有些凝固,各自琢磨着对方的话。 第14章 喝茶 “行,漫步太空。” 裴矩脑袋还是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洛河指的是昨天让他取的那杯酒的名字。 他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名字也确实不错。 至于洛河,脑袋里面转了好几圈,也不明白裴矩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他捂着还有点晕的脑袋,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叠好,抚平沙发上的褶皱,整整齐齐的摆在沙发上。 “昨天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洛河告辞出来,这才发现昨天没有看到的沙发,原来藏在这隐形门后面的影音室里。 他回到隔壁的出租屋,在床上躺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找到白皮书,翻开。 一个标红的注释非常醒目。 【欠裴矩一杯酒,太空漫步,价值50万。】 砰的一声。 是洛河脑袋磕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是感慨白皮书的与时俱进,还是该感慨,自己一口酒喝了50万。 淡淡的笑容里隐藏着无与伦比的悲伤。 这个可怎么还啰……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这个时间点,其他租客们都在上班,好像只有洛河独自一人在家,他只好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哈喽,又见面了,能帮个忙吗?” 作为新晋升的大债主的请求,洛河能拒绝吗? 裴矩让洛河帮忙的是,门锁坏了,他进不去。 据裴矩自己说,早上下去买早餐,顺便扔了个垃圾,回来时才发现没有带钥匙,也没有带手机,把自己锁在外面了。 “现在怎么办?”裴矩手撑着下巴,显得非常苦恼,他看向洛河,“你家有锤子吗?我把门砸开。” “呃……” 洛河直接掏出手机,走到楼梯间,对着配电箱上的一个开锁电话打了过去。 原本这些开锁电话应该贴在墙上,门上到处都是的,不知道哪个好心的邻居做了一遍大清理。 现在只有楼道的配电箱上面有这些小广告。 师傅来得很快,不出半个小时,就已经到达。 大型工具都没有拿出来,就一张卡片,一根铁丝,撬吧撬吧,门就开了。 不管看了多少次,洛河还是忍不住,对这门高超的手艺,纯熟的技巧,发自心底的赞叹。 “你很厉害啊。”裴矩笑着鼓掌。 “不是我厉害,是师傅厉害。”洛河理所当然的替裴矩付了款,送走了开锁师傅,回来时听到他的称赞,回了一句。 裴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朝洛河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 “早餐还是热的,要不要一起来吃点?” 洛河又到了裴矩的家。 他早餐买得挺多的,小笼包,饺子,豆皮,油条,汽水包,而且每样分量都不少。 全部拿出来,在吧台上摆了满满一桌子。 “原来这些东西你也吃啊。”洛河感叹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平价早餐缩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在裴矩望过来的疑惑目光中,洛河态度自然的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裴矩跟洛河想的有钱人,有点不一样,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洛河想了想,应该是亲民吧,也没有什么有钱人的架子。 对比案例就是他们老板曹参,恨不得把自己是有钱人三个字贴在脑门,一副尔等贱民不配与我共处一室。 这就导致,洛河对这种有钱人男性富二代,产生了这种刻板印象。 两人正吃着饭呢,隔壁的门被拍得哐哐作响。 那力道跟泄愤似的,听声音感觉门都要被拍烂了。 洛河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在敲他的门。 他含着啃了一半的包子,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门打开的声音,吸引了门外正在敲门的人,他头都没回就不客气的问。 “喂!你知不知道隔壁那个叫洛河的小子在不在家?” “洛河!” “老板?” 来人正是洛河刚刚还想过的老板曹参。 曹参脱掉了上衣的西服外套,拿在手腕上,连衬衣都被挽到手肘,一只手在砰砰砰的拍门,手都拍红了。 他那双浓眉此刻正纠在一起,死死拧着,满脸的怒火在看见叼着包子的洛河,莫名的熄了几分。 “你了不得啊,玩失联!” 不是昨天才见到过么…洛河在心底默默的反驳了一句。 “说说吧,你这段时间到底怎么了?”他拧着眉,一副给洛河机会,让他赶紧解释的样子。 “我…”洛河一下子哑了,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细声的解释了一句,“老板,我辞职了。” 然后被曹参怼了回去。 “我还没批呢,辞什么辞!” 曹参看向了眼洛河出来的屋子,还有跟在他身后靠在门框上像看戏似的,看着他们的蓝发青年,不悦的皱了皱眉。 这家伙看着有点眼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对方这副看戏的姿态,让他很是不爽,于是对洛河说话的语气,就不自觉的带了一些不爽出来。 “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洛河为难,他那小破地方,连个落脚的位置都没有,哪里装得下这大老板? 可要是直接拒绝,他这老板都找上门来了,不会对着我发疯吧? 请他出去坐坐? 正在洛河思忖的时候,站在旁边看够了好戏裴矩察觉到了洛河的两难,出声道:“我知道附近有个茶馆,去那里坐坐吧。” 裴矩说的茶馆确实不远,出他们小区八百米左右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巷子里面。 门口的牌子也普普通通,一个简陋的小木牌,不仔细看还容易忽略。 但是进去了里面却别有洞天。 看着狭小的门户,进去了,里面的空间却异常的大。 用镂空的木雕屏风,隔成了一间间半开放的茶室。 洛河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这个犄角旮旯里面有个这样别有洞天的茶馆。 不过他看了一眼茶桌上的菜单,最便宜的绿茶1800一杯,偷偷的咽了咽口水,还好不知道,要不然得仇富了。 他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在琢磨着,三个人这茶得喝掉多少钱?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两人语言间已经夹枪弄棒好几个来回了。 “这位邻居,我们接下来要谈的是私事,你在这,怕不太好吧?” “我觉得我跟洛河已经是好朋友了,他的私事也就是我的私事,对吧,小河。” 突然被点名的洛河,“啊?” 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要不让他们重复一下?洛河打量着两人不悦的神采,偷偷的把这个念头按了回去。 这两人以前认识吗?有仇? 曹参已经认命,赶不走这个跟屁虫,他把西服外套往椅背上一搭,这才偏头看向他右手边的洛河。 没错,还好这个茶座呈半圆弧形包围着茶师的,他们有三个位置,一人一个边儿位置,不然跟他们挨在一起坐,洛河会感觉自己气势低了个八度。 只见曹参慎重其事道,“听说你出车祸了?怎么回事?伤怎么样了?” 一连三问,洛河都不知道先回哪一个好。 “没事,你看不出来么。”一个慢悠悠的语调插了进来,裴矩挥手赶走了穿着旗袍过来的茶师,拿过茶具煮茶,听到曹参的话,不痛不痒的讽刺。 “关心也太滞后了吧,都过去半个月了。” “你!”曹参想反驳却又确实是理亏,他想起自己三番五次的催促洛河来上班,而洛河那个时候可能正在医院里面躺着,就觉得心虚。 天知道,他无意间听到方姐他们闲聊时得知洛河出了车祸九死一生的事,多么震惊。 这么大的事情,洛河居然从来没有跟他说过,曹参自认关系与他不错,现在才发现,是自己单方面觉得的,有些憋屈。 “你出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害得我像个傻子一样,还在催你上班。” 曹参眼神死死的盯着洛河,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委屈抱怨,“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啊?洛小河。” 洛河连连摇手。 “这不没事嘛,也不是什么大事,老板你日理万机的,为这点小事打扰你不好。” “而且我都已经离职了。” 洛河小声补了一句,战术性喝茶。 不管曹参有没有听到后一句,反正他此刻确实是愤怒无疑了。 眼见他竖着眉毛,就要发怒的样子。 裴矩参与话题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去上班了吗?” 曹参本来要生气的,听到这个,他也想知道答案,便端起茶杯喝茶,竖起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嗯。”洛河点头,不仅现在不去,以后都不会去了。 曹参原本想质问的,裴矩又先他一步提问了。 “为什么?你不像这种人。” “啊?”洛河笑了声,“什么样的人?坐吃山空,不劳而逸?还是啃老族?” “你不是那种闲得下来的人。”裴矩没有顺着洛河的调侃继续,他就像身边年轻人事业的长辈那样,慢悠悠的语调说着。 “那你有什么打算?要自己创业吗?” 洛河真的没想这么多,他只想早点还清债务,早点远离这个糟糕的世界。 问一个要自杀的人,未来的事业打算,不显得很可笑么。 洛河心里这么想,也没笑,这是第一个问他未来什么打算的人,却还只是个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 “谁知道呢?活一天算一天吧!”他用开玩笑的话语回答着。 第15章 小黄 自那天茶馆一别之后,他们三人很少再见面了。 不仅仅是洛河与曹参,哪怕洛河与裴矩是邻居,也都很少见面。 裴矩出差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的人影。 洛河的生活也回归了还债日常。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口酒50万的债务,居然跟他帮裴矩打了个开锁电话抵消了。 这点倒是完全出乎了洛河的意料之外,原来在他心中,只是帮他打个电话就可以抵消50万啊。 洛河现在忙着满大街小巷找流浪猫猫狗狗们还债务呢。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些小猫猫狗狗们合计起来居然抵了30多件债。 看着白皮书里面的总计债务变成953件,洛河每天出门都干劲十足。 今天他的债主是河堤边的小狗,这也是他最后一件流浪狗狗的债务了。 【欠河堤边上中华田园犬一根鸭脖。】 虽然鸭脖很好吃,但是洛河怎么也不记得,自己从狗的嘴里夺过食啊?不过白皮书上奇奇怪怪的债务很多,洛河做了也确实减了数量,他便没有细究。 中华田园犬,又名“土狗”“柴狗”,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动物之一,由于在中国各个地区普遍培育和生存,近代的农村,几乎每户一狗,算得上是中华特色的田园犬,所以大名叫它中华田园犬。 它们性格温顺,忠诚,食杂食,好养活,领地意识强,是农民们护家看院的小良手。 在七十八十九十年代,一直是家宠的首选,可惜随着时代的进步,人民物质生活的丰富,农村人口减少,大批的青壮年移居到城市,人们对宠物的需求也在潜移默化的变化着。 从看家护院变成了培养,从守护者变成了儿子女儿,血统和品种的比较搬上了舞台,中华田园犬,这种本土生长的纯土狗,渐渐被外来的高贵血统挤下了舞台。 小黄就是这落魄者的一员。 小黄原本有主人的,那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奶奶,他们在农村一个相依为命的快乐日子。 知道老奶奶身体越来越不好,被家人接去了城市。 小黄跟着奶奶一起去的,城市的家没有农村的宽敞,但也勉强过得去。 可惜好景不长,城市家的小主人收到朋友送的礼物,一只贵宾犬,小黄不认识那是什么品种,它没有见过那全身卷卷的毛发,按照奶奶的话说,就像个小老外。 小黄听说它很贵,身价是自己的好多倍,小主人对自己爱搭不理,却总是抱着它,亲亲抱抱举高高。 人类这些复杂的行为,小黄不能理解,它只要每天能陪着奶奶就很开心了,哪怕城市的水泥地烫脚,哪怕这里不能撒欢着跑和撒尿。 一天,奶奶去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小主人把它赶出了家门,它便决定自己去找奶奶。 奶奶喜欢带着它在河边散步,说这里的空气好,说这里最像家。 小黄便在这河边,一遍又一遍来回的走着。 一天两天三天,它不记得到底多少天了,还是没有找到奶奶。 这是它众多等待生涯中很普通的一天,清晨从树底下醒来,去河边喝两口水, 然后去旁边的早餐一条街逛逛,说不定可以捡到哪位路过的人手抖掉下来的包子和火腿。 今天运气好,没等一会儿,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孩掉了一块饼在地上,小黄立马冲过去,毫不客气的刁着就跑。 解决了早餐,回到河堤边先照旧走个两圈,然后找个视线好的不错位置趴着,观察着路边的行人。 一阵暖风吹过,它抖了抖身上打结的毛,伸了个舒适的懒腰,然后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笼子框住了。 没想到这河边的小土狗还挺好找的,洛河问了几家这边的店铺,大家都对那只狗有印象。 一个小卖部的阿姨,还拉着洛河给他做了个介绍。 “它叫小黄,原先是我们小区刘家奶奶从村里带过来的狗,可乖可听话了,后来刘家奶奶去世了,他们家的人不想养了,就给扔了。” “多好的小狗呐,刘家奶奶生前最爱带它到这河边散步,它便总在这里徘徊,八成是惦记着主人呢。” “你一瞧就是个心善的人,要是收养了小黄,它肯定对你忠心耿耿。” 美食是人类最简单朴素容易实现的欲望之一。 开心了就要吃点好吃的,不开心了,更要吃点好吃的。 但是,欲望没有节制的人类,当普通的吃食满足不了他们时,也总是在吃食上刷新极限,喜欢来点刺激的,比如,抓狗吃。 小黄就这么倒霉的被盯上了。 一个从天而降的笼子,框住了它的狗生,夺走了它的自由。 车子晃晃悠悠的驶大街小巷,越走越偏远,最后停在了郊区一个破工厂旁边。 另一边,洛河沿着河堤岸走了一圈又一圈,路过了小黄平时睡觉撒尿的地,路过了它当望主石的石头,路过了它喝水的岸边,一无所有。 洛河还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小黄的名字,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奇了怪了,大家不是说它经常在这里逛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一只狗? 太阳出来,光照在地上像是要把人烤焦,洛河找了个树荫处蹲下,眼睛漫无目的的到处打量。 这是? 一堆凌乱的痕迹,还有狗爪印。 洛河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来,不会被抓了吧? 这年头,谁抓流浪狗啊?不会……被城管抓去绝育了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洛河就控制不住了,怎么想都有这种可能。 他在四周找了找,目光锁定了几个晨练的大爷。 “大爷您好,请问一下你有没有在附近看到一只流浪狗?” “对对,经常在河边的。” “什么?真被抓走了?” “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呢?” 还果真是被抓走了,幸好这附近的大爷们莫名其妙异常的热情,带着洛河一路向前问,还真被他们问到了关键的。 “我知道抓狗的是谁,余家头的老孙,他不止一次往这边跑抓狗了。”路边一个卖水果的小商贩气呼呼说着。 洛河还在想这城管这么尽责,就听到他接下来说。 “方圆十里,谁不知道他们家卖狗肉啊!老孙那个家伙可没有什么良心,净抓流浪狗给客人吃,也不怕有病。” 啥?抓流浪狗吃? 洛河本来有点闲散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小黄要是被杀着吃了,那他的债不就永远都还不了? 这可不行。 洛河赶紧伸手抓住小商贩,急切道,“老板,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从小商贩那里得到了地址,洛河急匆匆的跟热心大爷们告别,挥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越走越偏,然后在郊外停了下来。 这附近都是废弃的工厂,洛河在里面七拐八拐,走得晕头转向。 “汪汪汪汪……” “汪汪汪…” 隐约听到了狗叫声,洛河寻声走去,越走越近叫声越大。 看来找到位置了,就是这里。 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周围都是废弃的工厂,泥土和砖石的废墟堆砌在一起,到处都是无从下脚的垃圾。 在这个地方居然有一个崭新的木楼房,门前还有一大片木大棚,大棚下面摆满着桌椅。 这里应该就是商贩说的老孙家的饭店了。 时间尚早,现在还没有客人。 也多亏了到处都是废弃的墙,洛河可以躲在后面偷偷的观察,狗叫声都是从木楼里面传来的。 小黄被关在里面吗? 我怎么进去?洛河抓着墙,不断逼着自己的脑子想办法。 直接冲进去?洛河偷偷瞅了一眼刚从店里出来的人,一个穿着背心的黑壮大汉,手臂上都是孔武有力的肌肉,他端着一大盆堆成小山的肉,嘭的一声往门口的桌子上一跺,桌子都抖了三抖。 洛河再看看自己跟竹竿似的两条小胳膊,这要是跟人家发起正面冲突,不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等着被收拾了? 洛河抿了抿唇,很有自知之明的pass掉了这一条。 偷偷溜进去?算了算了,理由同上。 伪装成客人? 这一条好像…行得通。 洛河整了整衣服,偷偷给自己打气,然后装作淡定从容的从墙后走出来,迈着悠闲的步伐朝棚子那边走去。 “老板,吃饭。” 洛河找了个离门最近的桌椅直接往椅子上一坐,脑海里面找参考对象,一下子就浮现曹参平时出去吃饭的样子。 他学着记忆里曹参的形象,大爷似的二郎腿一翘,伸出食指和中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菜单。” 正在门口处理肉的黑壮大汉看着他,目光带着一言难尽。 “菜单!”洛河再次催促着,还边抖着腿,敲了敲桌子,表示自己很不耐烦。。 黑壮大汉在墙角的水龙头边洗了个手,朝洛河走来。 洛河悄悄的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把脊背挺直。 一步,两步,三步,黑壮大汉来到了桌子。 洛河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告诉自己,一但对方有过来揪他的趋势,他要可做出最快的反应。 黑壮大汉在圆桌的另一边,在洛河紧张的注目中,把搁在桌子那边的菜单,慢吞吞的移到了洛河这边。 呃…… 太紧张了,洛河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喊的菜单,原来就在自己桌子的另一边。 这就有点尴尬了,难怪对方刚刚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洛河还以为自己露馅了呢。 第16章 饭馆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洛河默念三遍,再抬起头,又是一个高傲的顾客了。 他学着曹参,轻轻抬高下巴,睇视着菜单。 看上去都是很正常的菜,没有说有狗肉啊? 洛河随意的点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先这些,快去吧,我饿了。” 说完,洛河把菜单往桌子上一丢,翘着腿,抱着手臂,玩起手机来。 他的余光看见黑壮大汉在纸上写了什么,然后慢吞吞的进屋了。 洛河的手机点开了一个游戏界面,玩了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见屋里面一直悄悄的没有动静。 洛河把手机收起来,捂着肚子,一副尿急的样子,冲进了屋里。 迎面撞上黑壮大汉正端着个铁盆从后面出来,盆里面有些青菜,洛河瞟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他点的菜。 在对方还没有出声的时候,洛河先发制人,“厕所,厕所在哪里?” 对方慢吞吞的伸出手,往他刚出来的方向一指。 洛河立刻急匆匆地冲了进去。 后面是个院子,院子里面摆着很多笼子,里面全是狗。 大部分的狗已经昏睡了,只有少数几个正在乌泱泱,没有精神的叫唤着。 就是这里了,洛河的眼睛往笼子里四处扫视,余光发现那边的黑壮大汉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偷偷打了个哆嗦,然后装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回过头,朝黑壮大汉喊道,“哪个屋子?” 对方遥遥一指,洛河顺着看过去,石头砌的简陋墙上,两个血红的wc。 他捂着肚子冲了进去。 在里面待了几分钟,探着脑袋出来,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 “小黄?”洛河小声的喊道。 没有动静。 他轻手轻脚的靠近笼子,低声喊道,“小黄,你在吗?” “你们谁是小黄呀?” “小黄,听到回我一声。” 洛河觉得自己现在肯定很傻,狗要听不懂人话,怎么可能回答他嘛。 唉,早知道就问一下大爷大妈们,小黄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不过叫小黄,应该是黄色的狗吧? 如何开始靠近笼子里面的黄狗,一个个叫过去,希望小黄对自己的名字还有一点反应。 “小黄?” “呜呜” “小黄,是你吗?小黄?” “嗷呜呜…” 有一只黄狗对洛河喊出的小黄这个名字有反应。 它身上压着一只昏睡的黑狗,只能努力地伸起脖子,回应面前的人类。 洛河在它面前站定,再次喊了声,“小黄?” “汪!” 清脆的回应,没错,就是它了,我的债主。 洛河赶紧解开笼子,轻轻翻开昏睡的黑狗,从它的身下解救出了小黄。 小黄在洛河的怀里直喘气,它看上去浑身都没有力气的样子。 难道他们给狗狗下药了?洛河的视线扫过这些昏睡的狗狗,越发肯定。 现在怎么办?直接溜吗? 洛河原本想着,可以把狗都放出来,干扰他们的视线,自己可以趁机带着小黄逃跑。 可是现在,这些狗都被药晕了。 真是苦恼啊,洛河与小黄水汪汪的狗眼面面相觑。 要不翻墙跑吧?洛河视线移到墙头,上面居然装着铁丝网。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要不,小黄,我先把你放回笼子里?等有时机了我再来救你?” 洛河与小黄商量着,没想到小黄居然跟听懂了一样,呜的一声点了点头。 这狗真聪明,洛河爱怜的摸了摸它的头,把它轻轻的放回了笼子里。 他们的动作惊醒了在笼子里面昏睡的黑狗。 那浑身漆黑的大黑狗睁开了眼睛,鼻子努力的嗅了嗅洛河的手。 就在洛河要把手伸出笼子的时候,大黑狗撑着身子用头撞了一下洛河。 “咦?”洛河看一下手边的黑狗,摸了摸它的狗头,轻声细语,“对不起呀兄弟,我没有能力再救你一个。” 洛河从来没有养过狗,原来狗都这么聪明的吗?难怪听说他们好像是智商最高的动物。 大黑狗直直的盯着洛河,好像在判定这个人可不可信。 它被摸得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它看得出来,这个人类看它的眼神很干净,很清晰,里面有一丝愧疚,没有恶意。 大黑狗蹭掉洛河的手,把头往他的手上拱去,爪子在地上的泥土里刨了刨,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透明小袋子被它刨了出来,用嘴巴叼起放到了洛河的手上。 这是什么? 白色的粉末,还用袋子分装?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不会吧,不会吧?他只是来救个狗而已。 洛河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花样。 一旦有这个念头,他的心跳瞬间急速了起来,砰砰砰的在胸膛里撞来撞去。 见洛河呆着不动,大黑狗有点急了,把脖子努力的往洛河那边凑,“嗷呜!” 一道银色的亮光闪了洛河一下。 大黑狗脖子上黑色的毛毛里,夹了一个银色的小饰品,洛河凑过去用手掏出来看。 【 哮天犬 警号:yzd0】 !!!这是一条警犬!!! 这些人胆子真大呀,连警犬都敢抓来吃!!! 等等,如果它是警犬的话… 洛河看着自己手上的白色粉末,真的? 那我岂不是跑到毒窝来了? 一阵阵凉意从背后袭来,洛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平凡的人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平凡了?出来救条狗,都能救到毒窝里去? 脑补过头了吧,这种情节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这么一个普通人身上? 洛河狐疑的看着大黑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层猜测,洛河的目光落到大黑狗上,总觉得它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希翼。 人不如狗系列? 莫名的,洛河不忍这双狗眼露出失望,他咬了咬牙,心想,怕什么?他可是连死都不怕的人,大不了多受些疼。 他颤颤巍巍的想着,转头郑重其事的对大黑狗点了头,把白粉塞到裤兜里,摸了摸大黑狗哮天犬的头,又摸了摸安静看着他们的小黄。 “你们等我。” 再不出去,怕对方生出端疑,洛河擦了擦掌心的汗,从容地迈了出去。 黑壮大汉已经不在门口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洛河到门口的大棚下重新坐,思索对策。 这种情况我是不是应该报警?可是报案的理由是什么?没有证据,总不能说人家非法抓狗吧? 再说,即使口袋里的白粉能作为证据,但是它又没有写名字。 那我现在唯一能当证据的东西只有,哮天犬! 最好可以验证一下哮天犬的身份。洛河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说不定哮天犬的身份是假的呢。 毕竟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现代,给自己的宠物披个马甲算什么,多少人连自己都披着马甲。 洛河想到了上次给他处理交通事故的袁姓女警,当时加了他的联系方式,对方似乎调查过他的经济状,对他很是同情,还告诉他,肇事者支付得起,他的赔偿金可以适当的要多点。 所以,他才敢狮子大开口,朝裴矩要100万的,原本他碰瓷的计划预计着,能要30万就不错了。 那可真是个好警察呀。 洛河不喜欢交际,他的联系人列表少的可怜,所以一眼就找到了袁警官。 【袁警官你好,我是洛河,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只叫做哮天犬的警犬? 警号:yzd0】 袁媛正在监控器前查一个违章车的记录,收到消息,她打开看了一眼。 她对洛河这个人印象蛮深的,看着冷冷清清的俊秀青年,就跟被衰神附体一样。 洛河可能不知道,他之前被高空抛物砸伤进医院这个案件,也是袁媛负责的,她当时在街道办巡查,找到抛掷者,让对方给他付的医药费。 后来袁媛调到了交通大队,新上任执勤没几天,在同事们都调侃她这块肯定是事件最少最清闲的富人区,再次遇上洛河。 那青年又住院了。 还一度进入了icu抢救,险之又险,才被放了出来。 所以此刻收到洛河主动发来的消息,还是询问警犬的,袁媛没敢忽视,立刻调入警局系统查了一下。 警号:yzd0 别名:哮天犬 隶属朝阳市大队缉毒分队 洛河不会又出事了吧?袁媛盯着缉毒分队那几个字,他问别市的缉毒警犬干什么?碰上了? 她给洛河打了个电话,对方秒挂断了。 袁媛慎重了起来,把信息编辑好,发送。 啸天犬是缉毒警犬!那看来口袋里的粉末有90%的可能是真的。 而我进入了毒窝,80%也是真的了。 洛河三言两语把目前的情况编辑好告诉袁警官,给她发了一个定位,把手机调到静音。 黑壮大汉端着一碗菜走了过来,他把菜往桌子上一放,又面无表情的走了回去。 洛河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自从到这个屋子里来,他就没有看见除了黑壮大汉之外的人,那个街边小商贩说的老孙呢? 这里怎么看都不可能只一个人吧? 洛河警惕的心提起来,偷偷四处打量,之前他还以为这些人是为了吃狗,才到这么荒僻的地方来开饭馆。 可是现在想来,吃狗虽然会被人喊不道德,但是也没有犯法,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偷偷摸摸吧。 而且为什么菜单上看这么普通?没有狗肉呢?这一切都是毒贩们的阴谋,都是幌子。 其实洛河着实是脑补过多了。 这里的饭馆是真实在开着的,只不过,狗肉不在菜单上是因为数量有限,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弄来狗的,所以只接受打电话预定。 第17章 犬们 洛河刚藏好手机。 黑壮大汉上菜的时候,朝洛河靠近,眼神从他身上经过,一下子瞥到他衣服上的狗毛,他神情凝重起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洛河。 黑色和黄色的狗毛在的衣服上不算明显,但是,黑壮大汉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食客很是留心,所以才注意到了,此刻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接触警犬了。 难道他是警察?眼前这个白白瘦瘦的小伙子,看上去他一只手就可以撂倒,却是深藏不露?他不由得更加谨慎了。 洛河自以为掩饰的很好,还真没有想到身上的狗毛出卖了他,还在心中计划着当一个叼嘴的食客,拿腔作调刁难一下他们的菜。 见黑壮大汉端着第二盘菜走过来,洛河稳了稳身子,拿起筷子,准备尝一口就立刻发难。 被油淋过的菜发出滋滋的声音,散发着食物特有的香气,离他越来越近。 “嘭” “嗤—” “啊!!!” 一切毫无准备,却像配合得极好的交响曲。 黑壮大汉把那盘菜扣到了洛河的头上,热烫的油落在洛河身上发出嗤嗤作响,他毫无准备的被烫得惊声尖叫。 这全部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容不得他有多余的反应,黑壮大汉一把薅住了他,大声喊道,“有条子!” 一瞬间从四面八方的废墟里冲出来了七八个男子,把他们团团围住。 洛河在这慌乱的瞬间还有心情想,原来其他的人不在屋子里。 有的人还穿着个裤衩就冲了出来,惊慌的喊道,“哪里?条子在哪里?” 黑壮大汉朝他们示意了一下被他按住的洛河。 “就这个白斩鸡?还有其他人吗?” “不清楚。”黑壮大汉摇头。 还好做饭的食用油温度不是很高,烫疼了,过一阵温度降下来,疼痛感已经缓过来了。 洛河这才能分心,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对自己的认识,立刻小声辩解 “冤,冤枉啊,我不是条子。”被按在桌子上的洛河,弱弱的发声。 “我就是路过,肚子饿了,过来吃个饭而已。” 其实这声音很小,但是那些人还是第一瞬间就注意到了。 他们的目光各异,盯着洛河,说不上信还是不信。 “关起来。” 最终洛河还是被关了起来,就在木楼的2楼一个小房间里,意外之喜竟还有个窗户。 洛河扭动着被绑的身体,蹭到窗户那边,朝外看了看,窗户下面是那个装狗笼的院子。 被他藏在鞋子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洛河不由得庆幸,还好他有防备心,假装系鞋带的缝隙把手机藏在了鞋子里。 那群人摸了一下他的口袋,看上去匆匆忙忙的样子也没有细看就走了。 洛河担心他们等会儿想起来了,会返回过来搜他的身。 所以他只能抓紧时间。 他蹭来蹭去,绳子越来越紧,洛河直接低头,用嘴巴勾到附近的绳子,咬起来。 绳子上面的粗纤维把嘴巴磨得从生疼,到红肿,再到蹭掉一层皮,红色的液体染红了麻绳。 洛河像是完全察觉不到疼痛的机器一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咬断它。 这边的牙齿酸了就换另外一边。时间好像是过了很久,又好像很快。 最后一根纤细的麻条蹬的一下断裂,整个绳子都松了下来。 他赶紧扯开身上的绳索,掏出手机。 刚才的震动是袁警官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定位发给我?】 【不要冲动,他们很危险。】 洛河赶紧把定位发了过去,手机另一头立刻来了回复。 袁警官:【注意安全,坚持住,我们马上赶过来。你现在什么情况?】 洛河:【他们怀疑我是警察,把我关起来了,不过他们好像行色匆匆,都没有怎么搜我的身?】 袁警官:【我知道了,我们现在路上,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洛河:【我把绳索挣断了,现在在2楼的一个房间里。】 洛河从窗外看下去,那些人从院子里搬出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的摄像头偷偷的录着他们,那些人像在搬家一样,一个又一个大箱子被搬了出去。 黑壮大汉和一个瘦高个站在旁边看着,瘦高个就是刚刚只穿了个叉裤就跑出来的人,现在他已经穿上了遮体的衣服。 “为什么不把那个条子杀了?” “杀了尸体怎么处理?警察马上就来了,太浪费时间。”黑壮大汉猛地朝二楼这里看来,眼神带着嗜血的寒意,“放一把火,把这里都烧了,什么都化为灰烬。” “这个方法妙,警察赶来看到大火,他们救火,还能给我们拖延点时间!” 距离太远,洛河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在黑壮大汉看过来的一瞬间,他本能的躲开,缩在窗后。 即使在二楼也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等他再凑到窗前去看时,不一会儿那些人都清空了,空荡荡的后院,只有安静的狗狗们。 洛河还在想那些人干什么去了,突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油的味道,从他的房门口渗透进来。 这是? 靠,他们点火了。 木质的房子再加上油的辅助,烧得很快,火势一下子冲了起来,噼里啪啦作响,从房门口蔓延过来。 洛河感觉这木楼都不一定维持得住多久就会倒塌。 来不及多想了。 他用尽整个身体的力道,猛地撞向窗户,一下又一下,终于把窗子撞破,跳了下去。 落地时崴了一下,脚骨发出来一阵刺痛。 他踉跄的爬起来,走到笼子那边,把所有的笼子全部都打开,督促着那些晕乎乎的小狗们出来。 洛河一手一个一捞,左手夹着哮天犬,右手夹着小黄,别说这两只狗还真有点重量。 院子屋子里都已经起了浓烟,他抱着两狗朝门口冲过去,门被从外面锁住了,这回可不比窗户,怎么撞都撞不开。 不知道是急的,还是被火熏的。洛河满头大汗。 现在不是他一条生命,手上有两条,院子里还有一群,怎么办?怎么办? 不能急,越危险越不能急。洛河强制想让自己大脑冷静下来,想办法。 对了,还有水龙头。 他赶紧抱着两只狗朝水龙头跑去。 谢天谢地,水龙头还有水!用水打湿衣服,捂住自己的口鼻,洛河又撕掉一块来蹭蹭两只狗。 不知道是不是药快过了时效性,还是水的帮助,让两条狗子瞬间清醒了起来。 洛河没有关水龙头,他盯着水流哗啦啦的砸在地上,溅起水花,又瞅了一眼院子里病殃殃的狗们,有的还在笼子里,没有出来。 他正在脑海里面想着把那些狗放到水龙头下淋一淋的可行性。 在他胳肢窝的哮天犬猛地睁开眼,打了个喷嚏,从洛河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在浓烟中,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它趴在某个墙角处,朝洛河汪汪直叫。 洛河抱着醒过来,还不懂发生了什么的小黄走过去,不明白它要干什么? 哮天犬低呜了一声,挥动前爪朝着墙角挖起坑来。 洛河看了三秒,突然反应过来,哮天犬这是要挖坑让他们从坑里逃出去啊。 他放下小黄,立刻冲进弥漫浓雾的屋子里找工具,找到了一把铁杵出来,跟哮天犬一起挖坑。 小黄蹲在地上,左看看大火,右看看忙碌的一人一狗,看了一会儿他们俩,似乎弄明白了什么,它瞅了瞅院子里一群要么在笼子里瘫着,要么在笼子外跟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的病狗们。 它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朝着在院子里四处打转的病狗们汪汪直接叫,跑到一个就近的笼子里,吃力地叼拖起一只狗,放到水龙头底下。 被凉水打了一个激泞,那只病殃殃的狗连喝了几大口水,站起来,朝其他笼子里的狗跑去。 这个示范很有效,院子里那些四转的狗子们,纷纷跑到笼子里去拖狗。 小黄又喊了几只壮硕的大狗,跑过来帮洛河他们刨坑。 洛河转头看了一眼院子,见它们井然有序的忙活着,这一瞬间的感觉,很奇妙,又有一种感动,洛河的心里一阵发软,在这大火中冒出了一丝丝甜意。 所有的狗狗们,好像都像懂得了彼此的意思一样。 刚从笼子里出来的狗狗们,拖着软软的腿,也跑过来刨坑,水泥的墙皮底下,一个人一群狗,在生命的危机下忙得热火朝天。 狗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出来一个西瓜大小的洞。 洛河一把把小黄塞了进去,他要塞哮天犬,哮天犬不干,退后着朝剩余的狗汪汪直叫。 仿佛在哮天犬身上好像看到了某些影子,洛河苦笑一声,红着眼睛,把身边的狗狗们一个一个的往洞里塞。 其余的狗狗们则一刻不停地刨着坑。 木楼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不断的有木板从上面掉了下来,火势很快袭到了院子里。 现在不仅有浓烟,气温也高得不把人烤焦誓不罢休。 人与狗好像一时之间同频了,大家都在默不作声的在争分夺秒。 从洞里钻过去的狗狗越来越多,留在院子里的狗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火势烧到脚边的时候,只剩下洛河与哮天犬了。 这个洞口过狗容易,要过人,还是有点呛。 洛河催促着哮天犬赶紧过去, 它摇着头,不断的拱洛河的脚,示意让他先进去。 “嘭啪!” “哐当!” 不断有被烧断的重物砸过来。 眼见木楼快倒下来了,洛河也就不浪费时间跟哮天犬谦让了。 他一把抱住哮天犬,往洞口里钻。 崎岖不平的墙皮刮得他的背生疼,身后是轰咚的倒塌声。 这墙不算厚,洛河的上半身已经钻进墙里,冒出了头,他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墙这头的狗狗们也没有停下来,还围在他身边,继续刨着坑。 身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他的腿,很重,很沉,他挪动不了一分。 反正债没还完我也死不了,洛河这样想着,扒开周围的土,把卡在他怀里的哮天犬送了出去。 一并送出去的 , 还有他的手机,以及兜里的那一包白粉。 这一连串的紧张和高强的体力消耗,也许是真的累了,见所有狗狗都安全待在外面了,洛河一放松,两眼一闭,晕睡了过去。 第18章 救他 昏睡过去的路河不知道,警察们赶来看到的这一幕,令他们今后的人生里,久久不能忘怀。 冲天的火势,老远就可以看得见,丰富经验的警察们立刻打了119。 袁媛跟着同事们火急火燎的下车,却被大火阻隔在了屋外。 在火警还没有来之前,他们只能围着屋子四处搜寻,就看到了这一幕。 半截身子趴在墙外的青年躺着一动不动,一群狗狗围在他的身边,刨坑的,抓咬着他的衣服,把他往外拽的,还有不断伸着舌头舔他脸,希望他醒的。 它们分工合作,忙中有序,所有狗狗此刻一致的目标都是把这个年轻人从坑里刨出来。 刨坑或者是拖拽累了的,就与舔脸的狗狗换位置。 有的狗狗们嘴角有血,我的狗狗们爪子被挖得稀巴烂,还有的狗狗们毛被上都被烧焦了,但是没有一个狗狗停下来。 它们不明白为什么使出了所有力气,都不能把洛河拽出来,但是它们不敢放弃,好像这个青年人的命,承载了所有狗狗一致的希望一样。 还是对人类最熟悉的哮天犬第一时间发现了警察们的到来,松掉了嘴里咬着的衣服,朝他们跑过来汪汪直叫。 “哮天犬!” 它的同事们欢喜的朝它迎过来,手还没摸上它的头,庆祝庆祝它死里逃生,就被它咬着裤腿拽到青年人那边去了。 人类的到来帮了狗狗们大忙,他们找来了工具,撬开了墙,露出了青年人在墙那边的另外一半身子。 难怪狗狗们那么努力也拽不出来,原来,好几根大木柱压在了他的那半边身体上。 袁媛自从当了警察见过不知道多少种情景,自以为早已经波澜不惊的心,此刻看着洛河被狗狗们咬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她转过头去想要忍住,却在转头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大家一起协作把洛河从重物底下救了出来,送上车。 直到车子的尾巴消失在视野,她高悬的心才稍微落了一点地,心里不断祈祷,一定不要有事啊洛河。 袁媛低头看了一圈,精疲力尽四处趴着的狗狗们,在心里默默的加上了一句。 就算为了这些可爱的狗狗们。 洛河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浑身清爽, 好像所有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 洛河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已经来过两次的透明楼梯旁了。 圆圆的大熊猫,啃着竹子,像是看稀奇一样看着他。 啃竹子的应该是大熊猫哥哥团团吧? “团团?”洛河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昂。” 团团一边啃着竹子,一边用鼻腔回应。 看来没错了,漯河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惧怕大熊猫妹妹琪琪。 “我怎么又到了这里?” “哦,你濒死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团团放下口中的竹子,两个黑黢黢的小豆眼打量着漯河,“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来得这么勤的人类。” “哈哈!”洛河尬笑两声,我该感到荣幸吗? “虽然你暂时死不了,但是疼痛不会消失,而且会叠加的。” “你要是经常这样,就会体会到生不如死。” 团团淡定的说完,然后继续啃着他的竹子。 对呀。生不如死比生和死更可怕。 洛河叹了口气,在旁边蹲下。 “我是每次晕过去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吗?” “一般轻度的昏迷不会,只有到濒死的程度才会来这里。”团团看着陆河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手中的竹子折断了一半,“你要回去还得等好久,来一点不?” 看着眼前跟个社会老大哥一样递给他竹子的团团,洛河突然联想到了,那些递烟的大哥们。 他在团团莫名其妙的注视中,突然笑了起来。接过竹子 ,学着团团的样子,往嘴里一送。 原本以为可能会割坏牙齿的竹子,咬在口里就像是鲜嫩的竹笋一样,居然没有崩牙? 水嫩水嫩的,就是寡淡,没有什么味道。 哦,对了。 这时候洛河才想起来,嘴也不疼了,腿也不疼了,腰也不疼了。 “真神奇啊!团团大哥,我的伤是不是带不来这里?” 团团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身体里面的伤怎么带到灵魂来?一个是物质,一个是精神,你们不是学过吗?” “那我以后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本质上可以这么说。” 果然,团团大哥比琪琪小妹好说话些,也不会动不动就鄙夷他,洛河突然对这熊猫兄妹俩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团团大哥,你跟琪琪妹妹两个人是在这里轮流值日吗?”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团团把嘴里的竹子啃啃得咯吱咯吱响,“下次再跟你说吧。” 好吧,洛河盘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直接往后一躺,看着这纯白的天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不清楚?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进入了虚空的白雾中,唯一能看清楚的物品只有桌子以及桌后的熊猫,还有那架不知道通往何处的玻璃桥。 放松意识,让他在这里自由的伸展,薄荷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什么,或许就是什么都没有想。 这种状态真的太舒服了。 直到他被哭泣声吵醒,再次睁开眼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恍惚了一瞬,等视线移到旁边熟悉的场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在他旁边哭泣的人是亲生母亲许檀。 “你这才出医院多久啊,又进医院了,小河,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 “我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她陷在自己自责的世界里,都没有发现洛河醒了。 洛河清咳了一声,这才引起了许檀的注意。 她忙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个轻柔的笑容。“小河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慌忙地朝洛河看去,快速按下了呼叫铃。 洛河刚对她摇摇头,就进来了一群白大褂,对着他检查这检查那。 “你感觉怎么样?”许巍也穿着白大褂在那群人身后,对洛河发问道。 洛河摇了摇头。 自己觉得自己无大碍,却不知道寻常人的,谁这样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还是濒死的大伤,这样还说自己无事。 那些医生跟瞧稀奇玩意儿似的,恨不得把他翻来覆去的看。 底子不好,他身上的毛病只多不少,加上这三天两头的大事住院,平常人等只怕要把医院当家,把药当饭。 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心理上完全没有一点压力。 这可不是稀奇了么。 洛河可不知道他们这么想的,还在暗自感叹vip病房就是不一样,这么多白大褂轮流过来问候他,甚至还关切的问他平时爱吃些什么? “?”他迟疑的回答。 对方立刻跟做笔记一样,拿着本子记了下来。还时不时的点头,附和一两句:“糖有助于让人心情放松,确实有点作用。” 这到底在说什么呀?洛河满头雾水。 不一会儿白大褂们都出去了,只剩下老熟人许巍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目光奇怪的看着洛河。 “?”洛河回望。 许巍摸着下巴,沉思不解,“你这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跟医院这么有缘?” “看看,半年的时间,你已经第3次进医院了。” 洛河无语。 说得我好像很想来似的,来医院不耗钱呀,这次不知道又得耗费多少,也不知道存款还够不够。 许檀在一旁削着水果,点了点头,“妈妈明天替你去庙里拜拜,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风水,去拜拜总归好些。” 洛河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番好意他心领了。 “对了,那群毒贩抓到了吗?”洛河终于想起来了正事,赶紧问道。 许巍点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刚刚跟袁警官说你醒过来了,她现在正在路上,等她来了,让她跟你说吧。” 说曹操曹操到,许巍前脚才说完,后脚就有人敲门,进来的正是袁媛。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伙子手上牵着一条黑溜溜的大狗,毛发黑得发亮,一看就是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哮天犬!”洛河先喊了一声。 “汪!” 哮天犬回应,挣脱了手上的绳子,快速跑过来,在病床前仰起脖子,嗅了嗅洛河路在病床外的手。 洛河顺势撸了一把它光亮的黑毛。 看到它,洛河突然想起来了小黄,连忙问道,“小黄呢?就是那只黄色的土狗?当时跟我们在一起的。” 差点忘了他的债主了,罪过罪过。 袁媛先笑了,“你还惦记着它们呀,瞧瞧你这回伤的多重,进好几回icu了。” 说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朝洛河解释道,“都在训犬基地,一只狗都没有落下,那个叫小黄的小狗应该也在那里,对吧?” 她拍了拍身旁的年轻人。 对方赶紧点头,“对对对,都在那里,你身体好了,随时都可以去看他们,那里也是哮天犬生活的地方。” 年轻人走上前来,放下手中的营养品,站直身体,对洛河行了个军礼。 “洛先生,谢谢你救了哮天犬,也谢谢你的线索,帮助我们抓到了那毒贩。” “我代表缉毒大队谢谢您!” 和他解释了一番,因为缉毒警察的特殊性,他们不能当面过来感谢,深感歉意。 洛河当然不会介意这点。 第19章 华严府 等到送走客人病房里,一瞬间又归于安静。 许檀有客人在时就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等到人都走了之后,她站在洛河的床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 洛河看出她这是有话要说,便开口道,“你是要说什么吗?” 她这才鼓起勇气开口,“小河,你要不搬来跟妈妈一起住吧。” 似乎害怕洛河再次拒绝,她赶紧补充道。 “妈妈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你以前是什么样生活的,现在可以继续怎么样生活,只不过是换个地方而已。” “我绝不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妈妈只是想多陪陪你。” 洛河沉默了。 他看着许檀眉宇间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小心翼翼,到嘴边的拒绝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他不想与别人有太深的牵扯。 洛河最后还是半妥协了。 答应了他这位亲生母亲的请求,养伤的时候去他母亲那边住几个月。主要是医生说他会很长一段时间行动不便,需要有人帮忙。 这次的伤比以往的都重,洛河都醒了3天了,还趴在床上动弹不了。 医生说是脊背受了伤,没那么容易好的快。 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是正常的。洛河难得为此事郁闷起来,却也毫无办法。 虽然死不了,可是该受的苦还是得受啊。 不过十天半个月,这期间也是在医院,而不是拖着病体到他亲生母亲家里去。这也算是安慰洛河的一点想法了。 每天待在床上动弹不了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吃喝拉撒全都需要人辅助,洛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真正的废人这么近? 他以前总是嘲讽自己是废人,但是这回真的成了行动不便的废人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了。 每天就是醒了睡睡了醒。手机也不怎么好玩了。洛河琢磨着找点自己能干的事儿?看书? 就这么在床上艰难的熬过了十天半个月,洛河终于可以下床,借着拐杖和轮椅走一走了。 他出院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警犬基地看了一眼小黄,当然没有忘记带上欠它的卤鸭脖,这个曲折的债务历经曲折终于算是还上了。 小黄他们这些流浪狗,北京警犬基地收编为,预备编外狗狗,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洛河坐在轮椅上,小黄老远的看见他,从一群狗狗中间奔脱而出,朝他飞奔过来,绕着他转圈圈。 也不知道是真的认得他,还是嗅到了他带的吃的。 洛河没有厚此薄彼,鸭脖,火腿肠每个狗狗都有份,他也是听过这些狗狗们奋力救他的英勇事迹,这些可都是他的小恩人。 许檀推着洛河过来的,见洛河被狗狗们包围,她本来还担心这些狗狗多了会不会闹到洛河,结果,只见小黄一声汪,本来还往洛河身上扒拉的狗子们瞬间收住了腿。 乖乖的蹲在洛河的旁边,等着他的投喂。 而小黄俨然是一副小老大的样子,最靠近洛河,伸着舌头邀功。 它现在在这群狗狗中,可有话语权了。 上次来医院探望过洛河的小年轻叫陈桂林,就是这家训犬基地里面的饲养员,此刻也陪同在他们身边,他似乎早已对小黄这副老大的样子见怪不怪了。 哮天犬就是他养出来的,只不过警犬正式上岗之后,也很忙碌的,少有时间能够回到基地。 上次那件案子因为有洛河手机的录像,还有白粉,再加上他们纵火烧人,证据确凿,女方那边趁此时机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哮天犬也回基地简单的休养了几天,重新上岗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了。 小黄倒是意外之喜,是陈桂平第1次见这么通人性的狗狗,而且其他的狗狗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过一次共同的特殊经历,对它听话得很。 “有些狗不是流浪狗吧?”洛河发现这些狗狗亲人又听话就有这种猜测了。“少了的几个狗狗是被主人带走了吗?” 现在这些狗在基地里面被养得很好,个个毛发无量,矫健有力,一点都看不出那天病怏怏的样子。 “是的。”陈桂平点头,没想到洛河对这些狗狗们还挺上心的,他本身也是爱狗之人,这下对洛河的印象越发好了。 “这些都是没人认领的狗狗。不过他们聪明得很,我已经向上面申请把他们都留下来了。” 陈桂萍笑着摸了摸身旁低头啃着鸭脖的麻色狗,“他们虽然成不了合格的警犬,但是做辅助犬没什么问题,平时帮忙找找东西,看看家是,绝对是小能手。” 洛河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爱狗之人,他看着狗狗的眼神,温和又慈爱。 挺好的。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逛了一圈,离开的时候,陈桂平道:“你以后要是想他们了,随时来看看。” 洛河点头。 小黄蹭在他的脚边不愿离开,洛河也不忍心赶他。 “小河,要不我们把它领养回家吧?”许檀见一人一狗依依不忍分别,忍不住提议道。 她之前洛河三言两语讲过小黄的事,对这个聪明的狗子本就抱有好感,这次见到发现它果真这么聪明,还与洛河关系这么亲密,忍不住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洛河有一些意动,我是想到小河的上任主人离世之后,它在那里徘徊不走,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岂不是又让它陷入那种境地? 做人不能这么自私,只贪图自己享受它的陪伴,然后把它独自抛弃。 “不了,它在这里比跟着我会更好。”他把脑海里面的念头赶出去,拒绝了许檀的提议。 从训犬基地离开,洛河才被许檀带着回了她在华严府的家。 没错,就是洛河准备去碰瓷的那个华严府。 他现在才是真的对许檀说的她有钱,有了个初步的概念。 上一次路过这里还是忐忑的心情。 这一回没想到,要成半个主人了。 车子穿过郁郁葱葱的林间马路,进入了那一个并不明显的小区大门,比起洛河以前见过的密密麻麻的住户,这里简直是空旷的像公园。 车子驶出去好远,还在树林的遮蔽间隐隐约约看见一间别墅。 房屋与房屋的距离之间间隔更远了,洛河目测徒步的话,串个门都要走半个小时之久,不过能住在这里的人,也不像他没有交通工具 出门全靠自带的11路。 车子还是很开了一会儿,才缓缓的在一间别墅前的草坪上停了下来。 一栋三层的天蓝色与白色相交的西式小洋房出现在了洛河的面前。 有点像童话里面描述的梦幻小屋。 司机把洛河抱下,放在轮椅上,便去停车了。 许檀推着洛河慢慢向屋子走近,像是早有准备,屋子的台阶处都被铺上了平坦的斜坡,轮椅顺顺利利的进了屋。 “夫人回来啦!少爷!” 一个五十多岁模样的中年妇女,身上系着围裙出来打招呼。 “小河,这是祥嫂,她做的饭可好吃了,听说你要回来,早早就准备了,你等会儿可要尝尝。” “少爷以后想吃什么,只管吩咐。”祥嫂笑嘻嘻的应着。 洛河只好礼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他不怎么动口腹之欲,有东西能吃,能饱腹就行。 祥嫂打完招呼就回到了厨房。 这个屋子,对洛河来说真的很大了,就三层楼还有电梯。 屋子内的装修显得温馨又典雅。 清新的淡蓝色,配套的家具,到处还有软绵绵毛茸茸的抱枕和玩偶。 洛河被许谭推着上了3楼,他的房间真的很大,抵得上他出租屋那个小房间的10倍,轮椅可以在里面自由畅快的滑动,不受阻碍。 房间布置得很简约,不过电脑桌上高级的配置还有旁边满满的游戏盒架,以及沙发上柔软可爱的抱枕,都可以看出许檀小小的私心。 直到晚上吃饱喝足,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洛河才忍不住细想自己对许檀这个亲生母亲的感觉。 他其实一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母亲有种隔阂感,就像对方是个莫名冒出来的虚假的人。 虽然钱兰花这个母亲有很多的诟病,对他也谈不上好,但是那个人毕竟一直出现在他20多年的生活岁月中,那么多缺点都让她显得像一个真实的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而许檀,突然冒出来,突然进入了他的生活,一切都来得太快,这个女人好像对他没有任何要求,只会一味的付出。 像自己小时候幻想中,从天上掉下来,无私的爱着他的母亲一样。 只不过这个母亲来的太晚,到那个遍体鳞伤的小孩已经独自长大成人,并且不再抱有这个幻想了。 洛河每次看到她,有时候总是忍不住怀疑,这个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假的人。 还是他小时候许的愿望,被神仙爷爷听见了,送他的礼物,只不过这个礼物迟到了这么多年。 他甚至还荒唐的想过,也许人家根本就是认错的人。他现在享受的一切爱和被付出的东西,都是在无形中标着价,需要他去还的。 说到这个,洛河赶紧翻开了自己的白皮书,在里面找来找去,从头翻到尾,也没有找到债主许檀这一条。 他摸着白皮书的硬书角,独自揣测着为什么没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月亮悄悄的爬上画幕正中央,蛟白的月光穿透窗帘的缝隙,照在了床上。 把床上的清冷的青年,好像染得更加清冷了。 第20章 养伤 洛河早上是被窗外的虫鸣鸟叫声吵醒的。他昨晚睡得早,现在醒得也早, 爬到轮椅上,打开了窗,早晨清新的冷空气冲进了屋子,外面绿油油的一片,像是进入了原始森林。 这些人可真会享受。 他伸了个懒腰,早上看到这些,确实比一推开窗就看见对面楼人家的生活要舒服得多。 洗漱完毕,他自己推着轮椅下楼。 在1楼的大厅,看见了一些提着大袋子搬进来的陌生人,站在那些人面前的是穿着围裙的祥嫂。 “少爷这么早就醒了呀?有什么想吃的吗?” 洛河摇头。 “那我给您煮些粥,吃些皮软的,早上好消化。” 洛河点头,见那些人提着大袋子往厨房搬,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这是?” “他们是送菜的。” 祥嫂笑嘻嘻的打开其中一个袋子,绿油油的青菜还带着露珠冒出了头,“这都是新鲜的,早上现摘的呢。” “这么多吗?”洛河眼尖的瞥到了窗外的大货车。 他算了算自己,许檀,祥嫂,再加上司机,一共也就4个人。 祥嫂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门口的车,笑着道,“不是我们一家的,他们还要到隔壁去送呢。” 洛河这才放心的点头,好险,他差点以为自己进入了什么骄奢淫逸的大家族。 清晨呼吸着新鲜空气,推着轮椅在绿化带逛游,耳边伴随着虫鸣鸟叫,好像一瞬间能把所有的烦恼抛到脑后,置身这大自然最淳朴的环境。 人好像都和自然融合一体了。 不用担心赚钱,没有生存压力,没有朝六晚七,没有通勤,没有房租,没有老板的臭脸,人回到最本质的生活,原来是这种感觉。 如果能早一点有这种体会就好了。 洛河只是短暂的放任自己置身在自然之中,暂时的抛下烦恼。 他终究要回归他那些琐碎的生活,去结束他那无趣的人生,那才是他的命运。 他出神的逛着逛着,所以一下子卡在石缝里了,进进不了,退也退不了。 洛河忙碌一会儿无用功,只能擦着汗,长叹了一口气。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他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有人,还是个熟人。 不远处的马路上一辆宝蓝色的跑车开着车窗,那个倚着车窗探出头笑的人,可不正是他的蓝发邻居裴矩。 “你怎么在这儿?” “我家在这里。”裴矩笑着打开车门,到洛河身边轻轻一提溜,就把他从石缝里捞了出来。 是了,这家伙这么有钱,到处都有住所不稀奇,差点忘了,当时他就是在这里被他撞的,他家可不是在这里。 至于邻居,也许只是他众多居所中的一个无聊的小消遣吧。 洛河莫名想到他这邻居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去,真不知道自己在心里介意这点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你怎么坐轮椅了?”裴矩其实早就知道洛河这次又住院了,打听到他跟着许檀回到了严华府这才赶过来。 他出差有段时间了,刚下飞机,行李都还没有放,就听说某人又在鬼门关去闯了一闯回来了。 一颗心还没提醒又放下了,只留下一阵后怕。 洛河这人到底是什么命格?这也太多灾多难了吧? 要说裴矩对洛河有多么在乎,那全是鬼扯,但是对这个人有点兴趣却是真的。 毕竟他此生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 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偏又顽强的像一个折不断的小草,总是不断的死里逃生,他都还没有研究透彻呢,人怎么能没? 不过这次事件倒是给了他一个警醒,兴趣的事情就要早点研究,要不然等下次谁知道会不会人突然就没了。 特别是洛河这种三天两头出事的体质。 “没事,受了点小事。”洛河淡淡的回道,自己推着轮椅主动离开刚刚那处坎坷。 裴矩也像无事的人一样,慢悠悠的跟在他轮椅后面,随着洛河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你很早以前就住在这里吗?”洛河主动问道。 “嗯,算是吧。” “那…”洛看向不远处他刚才出来的那栋蓝白相间的房子,试探性的问,“你有听说过那栋房子主人的故事吗?” “啊,你是说你的生母亲许檀。”裴矩一嘴就说出了洛河的小心思。 “你知道?”洛河诧异。 “我可是肇事主,肯定会见受害人的家属。”裴矩笑着,“不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真不少。” “啊?” “云城的贵族圈子里面都传开了,你母亲娘家和夫家可都在云城呢!” “夫家?会不会对她影响不好?”洛河迟疑地问出了这句。 “这你倒不用担心,她早就是寡妇了。” 裴矩捡着一些事情跟洛河说了。 这是洛河从来没有听过的,关于他们真实的生活,也是他从来接触不到的圈子。 “你以后就住在这,不回去了吗?”裴矩话锋突然一转,“真是可惜了,我还搞了一瓶好酒在那里,准备邀你尝尝。” “不用可惜,我会回去的。” “啊?”这点倒是出乎了裴矩的意料之外,他就没见过有人从贫穷到富之后,还愿意回去过自己那贫穷的生活。 “你想回去?为什么?这里不好吗?”他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 “好。”洛河抬头,望着这个俊朗的青年,蓝色挑染的头发分一缕缕的挂在他的额间,这个要是在街边的小青年身上的造型,保准是个二流子。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面前这个人的用料更加精致昂贵,还是这人身上的贵气太足,这么离谱的发型在他身上只能感觉到不羁的优雅。 这就是差别。 “但这不是我的世界。” 人怎么会在别人的世界里面活得自在呢?更何况,早已为自己定好的结局,没必要徒加波折。 “你的世界?什么是你的世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吗?” “内心的世界。” 一个觉得自己不配这些奢华的人,怎么可能在奢华的生活里活得自在?他只会如履薄冰,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为了维持住自己在那里生活的体面。 这是以前他也许会做的事情吧。至于现在,不需要了,他对奢侈的生活并不渴望。 “嗯,一些好奇怪的话。”裴矩下了定论。他主动推着洛河的轮椅往他家走去,完全忘记了自己停在路边的豪车,或者说是不在意。 养伤的日子过得平淡又无聊,与以为上班并没有什么不同,要说唯一的区别,那可能就是不用在这个时间段操心生计吧。 每天早上起来有祥嫂做的香喷喷的粥,皮蛋瘦肉的,红枣枸杞的,生姜鸡丝的…换着花样来,比外面过早的还丰盛有营养。 吃完饭就出去溜溜圈,还可以在房间用电脑打打游戏,虽然洛河也不爱玩什么游戏,但是这高级电脑的设备,不管干啥都通畅的很。 由于也不能走动,洛河不想瞎操心,最近连白皮书也没有打开,每天的日子就是这么吃吃喝喝,到处玩玩看看。 也许是环境好,心宽了,营养也跟上了,不仅身体好得格外快,洛河人都长胖了好几斤。 干瘪得瘦得硌手的胳膊长了一层肉,脸蛋也圆润了起来,总是苍白无血的面色总算带了一些红润。 对他这个状态最先察觉的许檀别提多开心了,一个劲的夸奖还是祥嫂做的饭好吃,才能让洛河长肉回来。 “加工资!必须要加工资!” 洛河刚下楼,就听到许檀在跟祥嫂说这事,他本来伸出去的脚默默的收了回来。 不能打扰每一个有可能涨工资的社畜的机会。 他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可以少数的离开轮椅,下地走走了。 就在洛河收回脚步,准备撤回楼上时,有人闯了进来。 “曹先生,你等等!等等!”司机没有拦住人,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打蜡的中年男人冲了进来。 “许檀!我们谈谈!” 许檀看到来人一愣,眼底有过一闪而逝的怀念,她很快掩饰过去,点点头,让祥嫂和司机先退下。 这是这个屋子第一次来客人,许檀很好的实践了对洛河的承诺,不让别人来打扰他。 所以洛河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客人,而且对方那架势好像还是不请自来。 原本这应该和洛河没有关系,但是莫名的,他就是迈不开腿,当了一回偷听墙角的小人。 “你怎么来了?”许檀率先坐下,抚了抚裙摆。 “我约了你好几次,你不出来。”那位曹先生回答道,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摆在桌子上。 “我儿子在你那里?你想要的是什么?香山那块地皮?我可以让50%的利。” 什么儿子?洛河心中冒出一个怀疑的念头,又被自己按捺了下去。 上回裴矩只跟他说她母亲的丈夫已经英年早逝了,她是个年轻的寡妇,可没有说她还有情郎啊?难不成我是私生子? 洛河本不该这么介意的,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执幼自己的出身,他不想临到头,发现自己还是个肮脏的私生子。 洛河静静抿屏,盯着许檀等她的答案。 第21章 麻烦 “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檀看了一眼纸上的东西,把它拿起来砸到了男人脸上。 “小河是我自己的孩子,与你无关!” 洛河很少看到许檀生气的样子,他这个生母平时总是温温和和,柔柔弱弱的,他这是第一次看见对方把愤怒都写在脸上。 “没什么意思。”那位曹先生倒是不急不忙的把砸在自己脸上的纸捡起来,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叠好,再次放到了桌子上。 “我当初不是叫你打掉吗?今晚把他留下来了。”男人幽幽的眼神盯着许檀,“还隐藏得这么好,你挺有本事的。” “我不是故意的。”许檀咬着嘴唇,望着他“他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到底来干什么?” “我只是被迫来尽一下我的责任和义务。”他拍拍身子站起来就走,浑身带着不怒自威的架势,临出门回过头补了一句,“真不该把他生下来的,这就是个麻烦。” 男人走后,许檀捂着脸哭了起来。 好像刚才只是她故作的坚强,现在被打回了原状。 洛河沉默,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又不是知道得很清楚。 看着还在掩着脸哭泣的女人,洛河漠然的转身回到了楼上, 有时候想想还真的挺无趣的,这些人,这些事,明明是自己要找上门来,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作为麻烦的本身,自己的要是觉得自己挺无辜,是不是很虚伪? 洛河轻笑了一声,回到房间,站在窗口往外面看,楼下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刚刚上车。 这个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有些不堪,原来在这个男人眼中自己只是个早该处理掉却没有被处理的麻烦。 我果然是不被期待到来的生命。 这个小时候的猜测就这么不经意间被落实了,这么突然又这么坚定的打碎了他藏在心底的一小点点幻想。 那块本来在母爱下渐渐松动的蚌壳嘭的一声又重新回到了紧闭的状态。 真没意思。 洛河看着远去的车影想。 吃完饭时,许檀好像又恢复到了如常的状态,依旧笑吟吟的在饭桌上劝洛河多吃点。 洛河沉默的吃着饭,他慢悠悠的吃着,等待许檀吃完,放下筷子轻声问道:“可以说说我的身世吗?” “你是我的孩子啊!还有什么?”许檀故作镇定的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洛河把玩着手指,望着她,声音清淡的说着令许檀心慌的话。 “我见到中午那个男人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吗?” 许檀表情慌张的看着他。 “我是私生子?” 洛河每说一句,她脸上的惊慌便外泄一分直到听到洛河下一句。 “还是婚外情的产物?” “不!!!”许檀反驳起来,“不是的!” “都是妈妈的错。”她掩面哭泣起来,哭得脸上精致的妆容都有些掉妆了,洛河这才发现她红肿的眼睛,原来中午哭肿了的眼睛是用妆容掩盖了。 “是妈妈的错,我不该爱上他。” 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飞蛾扑火,把自己伤得遍体鳞伤还执迷不悟,这就是许檀的故事。 她以为有个孩子,那个男人就会回心转意,不都说父亲爱自己的孩子是天经地义么,她傻得相信了,结果直接遭到了对方的厌弃。 男人逼他她把孩子打掉,她逃了。 结果生下孩子满心欢喜的去找男人,正好碰上了他迎娶别的女人。 一怒之下,许檀把孩子扔了,等她后悔时,孩子早已经不知所踪。 她害怕承担责任,偷偷的瞒下了自己生过孩子的事情,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身体很弱,但是对她很好,很包容,就是因为对方对她太好了,她不敢告诉男人自己有过孩子的事情,这一瞒,就瞒到了对方去世。 “你不是婚外情的产物,你是妈妈爱的结晶。”她着急忙慌的解释着。 越是解释,越是在慌乱之中就是不自觉得口无遮拦。 许檀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不经意间暴露出了很多她一直不想让洛河知道的事,比如她自私的留下孩子又自私的丢下了孩子,还比如,她贪恋丈夫的温柔满瞒下己生过孩子的事,在享受幸福的时候,完全忘记了被自己扔掉的孩子。 洛河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还真是个麻烦。他的生父这样觉得。这位生母估计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才在丈夫。死了之后才来寻他。 他突然间有种感觉,如果不是母亲的那个丈夫身体弱,他们生不出孩子,也许,这个母亲也不会在无聊空虚的时候,想到要来找这个被他遗弃了的孩子吧。 挺讽刺的,原来这就是我的命。洛河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想到钱兰花以前对他发脾气时骂过的一句话: 你啊,就是命贱。少爷身子仆人命。 在咱们这种家庭还带着从娘胎来的富贵病。 原来这句话一语成真,他可不是个命贱的人么。 “我知道了。”洛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杵着拐杖起身离席,“还有,谢谢你来找我,告诉我真相。” “对了,他找你干什么?”走前洛河问了一句。 “他来找我让你签亲子断绝书,放弃遗产继承。”许檀从兜里掏出被她揉成一团的纸,展开放在饭桌上。 洛河回头看了一眼,布满褶皱的纸张上,写的文字是《自愿放弃遗产同意书》。 真是可笑,洛河也真的笑出了声。 洛河没有待多久,没几天他就离开了这一栋豪华的别墅,回到了他那狭小的出租屋。 许檀欲言又止的望着洛河的离开,她想挽留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挽留。 回到家之后,洛河往自己熟悉的床上一躺,嗅着熟悉的味道,有种梦醒了的真实感。 他翻身打开白皮书,准备查查有没有适合解决的债务。 结果一道红色的标注引起了他的注意。 【楼下老高早餐店老板拖鞋一双。】 这是之前还没有的吧?还是自己没有看到? 洛河倒是纳闷了,他总觉得这白皮书里面的债务奇奇怪怪的,有的看上去好像是表面的,有的却又含有其他深意。 就跟还赵小梅的橡皮擦一样,表面是去还她的橡皮擦,实则就是要把她从家暴男的手中解救出来。 还有小黄那只狗狗,还它一个鸭脖,却牵涉到毒品案。 但是其他的那些,却又是明面上正常的。 暂时探究不出来,洛河也不勉强自己的脑袋了。 他记得自己确实欠老高早餐店老板的一双凉拖鞋,还是老板娘当时好心借给他的,让他少了一笔罚款呢。 洛河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慢悠悠的出门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双凉拖鞋。 他提着装拖鞋的袋子朝老高早餐店走去。 一般这个时间点,他们家都开门了只是人会有点少,洛河特意挑的人少的这个点去的,果然,少得一个人都没有。 空荡荡的小餐馆,几个木制的小桌椅排在一侧,桌上放着白酒盒子裁成的筷子筒,里面摆满了未塑封的一次性筷子。 桌面上还有几个没有收干净的纸碗,汤水,油水,食物的残渣摆在上面,脏兮兮的。 洛河以前来这里的时候,哪怕是再忙,老板也会把桌子上的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第一次见老高早餐店这么脏的样子。 “有人吗?高叔?” 洛河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他踱步往厨房走去,一个满脸沧桑的男人正坐在油淋淋的地板上抽烟。 “高叔?”洛河再次喊了一声。 男人抬头望向他,直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反应慢半拍才回应,“啊,来吃饭的吗?” 他爬起来拍了拍裤子,扔掉烟头,用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了擦手。 “要吃什么?” “你怎么了?” 两人面面相觑。 “是我,小河。”洛河扬了扬手上的塑料袋,“来还上次找你借的拖鞋。” “啊,小河?”他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点了点头,朝洛河走来。“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 走进了洛河才发现,几天不见,他的面色变得很沧桑,胡子拉碴布满脸。 “我有点事儿出了趟远门,倒是你,变化怎么这么大?发生什么了吗?” “唉——”高叔叹了口气。 洛河帮他把桌子收拾,桌面擦干净,拉着他坐了下来,给他倒了杯白开水。 “发生什么了?怎么没看到婶?”洛河等他坐下,喝了口白开水,这才问道。 “那婆娘不要我了。”高叔抹了一把脸,声音低哑,“一大把年纪了,闹离婚呢。” “怎么会?” “怎么不会!她出轨了,看上了个小白脸!”高叔气呼呼的说道。 说实话,洛河有点难以置信。 高叔的老婆牛婶人真的挺好的,虽然爱贪点小便宜和斤斤计较,但是,但凡街坊们遇到了一些困难,她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 就洛河这个到处流浪的租客,都受过牛婶的好几次恩惠呢。 就比如他这次提着的拖鞋,那还是有天早上班,在路上洛河的水货皮鞋开胶了,他就着那么个破鞋一路耷拉返回到小区门口,被牛婶看见了。 牛婶笑着给洛河塞了双拖鞋。 那天好险差一点迟到,虽然还是被老板看到,觉得影响公司面容扣了他十块钱,但是总比迟到扣五十元好。 后面洛河去还鞋,牛婶还不要,说让他自己穿着,她已经给高叔买新的鞋了,他穿不了这么多。 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牛婶觉得洛河过得不怎么容易,每次他在这里来吃饭的时候,牛婶总要给他分量足足的,不时还让他带些咸菜回去。 第22章 牛婶 牛婶本名叫做牛丽绘,听她名字就知道,在一堆爱国,爱华,大明,小花等等中,她家里还是有点文化底蕴的。 她出生在一个偏颇落后的小镇,是当时稀有的知识分子双职工家庭,父母都是小学老师,她又是家里的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可想而知,从小受到的宠爱不会少。 如果她没有太早恋爱的话,如果不是初中为爱辍学的话,她不会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 原来牛丽绘初中的时候,与同学们出去玩,在他们的起哄中,结识了一个混混,后来那混混展开猛烈的追求,牛丽绘抵不住,跟他谈起了朋友。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乏渣男怨女。 牛丽绘碰巧就遇上了,对方得到了她之后就不珍惜,甚至开始厌弃,牛丽绘因为他都辍学了,被从小宠爱她的父母狠狠打了一顿,差一点就断绝关系了,怎么会承认自己错了。 她使出各种手段想要挽回这个男人,结果对方越是狠心的推开了她,抛弃了她,最后为了躲避她还离开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 牛丽绘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她的事情在小镇子上闹得人尽皆知,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流言蜚语的威力。 周围的人在嘲笑她,他的父母大兄二兄们在责怪她,不知不觉间她从那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孩,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坏女人。 以前的生活仿佛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可惜她懂得太晚了。 “早知道……” “你当初就不应该……”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羞耻。” “我们的日子以后怎么过啊?怎么见人呐!” 每天每天都在这样的争吵中醒来,在这样的日子中生活着,牛丽绘实在是太煎熬了,她跑了。 一个人跑出了这个小镇子。 她靠着自己的双腿,走呀走,走啊走,从日出走到日落,再从日落走到日出,不拘白天黑夜,累了就随地找个草堆一躺,饿了就啃路边的野草。 不知道漫无目的走了多久,再次醒来,她躺在别人家里。 把她带回家的人叫高强,是个无父无母的庄稼汉。 对方很直白的问她,要不要给他当媳妇? 牛丽绘同意了。 在哪里生活不都是一个样,反正活着死着也没什么大区别。她看得出来,她干脆利落的应答,让对方很高兴。 他们两人就这么搭伙过起日子来。 什么爱情,什么山盟海誓,统统都去见鬼,他们只有家长里短和柴米油盐。 这次就这么平淡却又安稳的过着,他们存了点钱,去城市里开了个早餐店,虽然总是起早贪黑累了些,但是好歹小两口的积蓄也慢慢变多了。 一二十年了,她从未想过回家去看看,对她来说,那个牛丽绘早就出镇之后,死在了不知名的乡间野道上。 直到,那个给她人生带来重大转折的男人又出现了。 一杯茶过后,洛河听了高叔满嘴的牢骚。 高叔口中的牛婶跟洛河了解到的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人。 高叔说,牛婶用他的钱养小白脸好几年了,被他发现还不承认,两人大吵了一架,最后牛婶破罐子破摔要跟他离婚。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洛河轻声问道。 “误会!屁的误会!”高叔气呼呼的反驳,“我的钱全没了,这能是误会吗?” “那么多年辛辛苦苦攒的钱啊!一晚上全没了,全没了。”他捶着胸口,呼呼喘气。 看得出来高叔现在处于愤怒之中。 洛河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高叔的肩膀,“您,真的觉得牛婶,是,这样的人吗?” 高叔突然一下子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洛河,像是在看他,目光又像是穿透他,看向记忆中的某人,那张沧桑的脸,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趴在桌子上啜泣起来。 沉闷沙哑的声音从桌面传出来。 “不,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为什么?” “那是我们存了那么多年的积蓄啊。” 洛河轻柔的力道轻轻的拍着高叔的脊背,沉默许久,像在思索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去查清楚这件事情,我不相信牛婶是这样的人。” 从早餐店出来之后,洛河想着牛婶的事,慢腾腾的踱步着。 还不知道牛婶这个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但肯定上次任务的时候,应该没有这些事儿,或许是任务状态并不紧急,所以白皮书没有提示。 白皮书到底是怎样定性红线事件的呢? 洛河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苗头了,但是还有待验证。 现在这件事情的关键是先找到牛婶,洛河已经跟高叔说过,他一有消息就会联系洛河。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后遗症,现在的体力比以往差了许多,洛河气喘吁吁的回到家,腿都在发酸。 他撑着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下来翻看白皮书。 【楼下老高早餐店老板拖鞋一双。】 这个任务果然已经没有了。 所以按照任务来说,他把拖鞋还了就已经算债务完成了,后续事情应该跟他无关? 洛河静静的看着,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是高叔的来电。 “小河,我托人打探到了,你牛婶在隔壁市。” “就是那个被污染的的s市,不知道她一个女人跑到那里去干什么?那个男的就让他去那里生活吗?这都什么人啊?那种人也值得托付?不知道她看上了那家伙什么。” 又是s市?洛河沉默的听着高叔又发了好一会儿的牢骚,直到对方提问。 “我们明天就去找他们吗?” “可以。” “行,那我收拾收拾,把店先关了。” 电话挂断,洛河想了想,联系了一个人。 隔天。 阴沉沉的天空没有太阳,但是好在也没有雨,车站里即使在这样的天气也是人来人往,毕竟现在天气也阻挡不了人类的出行。 相比别的地方人满为患的站台,通往s市站台的人就少得有些可怜了。 零零散散十个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陈桂平穿着便服,带着小黄,远远的一眼就看见了在一排排空荡的座椅中闭着眼睛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黑色的帽子遮住了半张脸,一本敞开的书盖在脸上,怀中抱着一个黑色的大背包。 明明看不清面容,但就是能感觉到对方修长肆意的身躯表达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 陈桂平有些紧张,还是小黄率先跑了过去,蹭着洛河的腿,“汪汪汪。” 洛河拿掉盖在脸上的书,露出清冷的面容,那双冰冷如死寂的眸子,在看到小黄时温暖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青年比上次见的时更冰冷了些。陈桂平这样想着,走上前打招呼:“嗨!洛河!” “你是…”洛河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摸着手下小黄毛茸茸的脑袋,这才想起来这个警犬饲养员,“陈警官?” “对!再自我介绍一下,陈桂平。”他伸出手。 洛河看着陈桂平因为工作原因晒得肤色黝黑的手,伸出手回握了一下,不到三秒就松开。 “你们怎么来了?出任务吗?” “不是。”陈桂平挠了挠脑袋,露出憨厚的笑容,“我家就在s市,回去休假呢。” “我听袁姐说,你要去s市找人,那里我熟。”陈桂平拍拍胸脯,“我想着反正我都要回去,干脆跟你一起顺路,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点什么。” “哦。”洛河昨天确实找过袁警官,让她帮忙查查刘婶在s市的情况,没想到还顺便来了个帮手。 想起上次在s市的经历,送上门的帮手,他也不想拒绝。 不管在哪里,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儿。 只不过,他的视线移到蹲在他脚边吐着舌头蹭来蹭去的小黄,“怎么把小黄也带来了?” “哎,这不是局里放假么,回家的回家,出任务的出任务,我不放心把小黄一个人丢在局里,就碍着它了。” 陈桂平挨着洛河坐下来,看着洛河严肃的表情,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举手,“s市的空气对动物没有影响。” “之前我们局的专家做过调查,那里的空气不会伤害动物的,我不会白白带小黄去冒险。” “嗯。” 见洛河点头,陈桂平才敢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坐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个洛河先生上次看着也没这么冷啊,我们这次接触,对方浑身的气压像是低了十几度似的。 陈桂平偷偷的在心里嘀咕着,这绝对不是他怂啊。 就在陈桂平觉得气氛很僵硬,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一下氛围,跟他们家哮天犬的恩人拉近拉近关系时,一个背着大包小包,胖胖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呼呼呼,好险哪,还有15分钟,外面堵车堵得真吓人,差点就迟到了。” 高叔喘着气撑着胖胖的膝盖,把前面的包卸下来放在洛河身边的椅子上,这才看到陈桂平。 “小河,你这是带朋友来帮忙了吗?” 洛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陈桂平一眼,“算是吧。” 便在没有做声了。 陈桂平昨天从袁警官那里知道了一点洛河去s市是要帮一个熟人找人,看来就是眼前这个胖叔叔,他很有眼力见的朝高叔自我介绍,“陈桂平,您叫我小陈就好。” “我是高强,你要是不嫌弃,就跟小河一样叫我高叔吧。”高叔擦了擦脸上的汗,他昨天收拾了一下,刮掉了脸上的胡子,现在看着比昨天精神些许。 三人一狗小队集结完毕。 第23章 孩子 这一回跟上一回这s市不同,他们乘坐着高铁,从官方大道上出发的,不再是野外的乡间小道。 高铁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沿途的风景,高铁在s市站台停下的时候,可以看见周围密集的居住区时不时还有行人出现,比上次的街道那里人气可足多了。 蒙蒙的雾气也没有上次多。 “你家就住在s市吗?”高叔一边走一边问。 他的大包小包已经给两个年轻人分摊了,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传说中的陌生城市,看着即将走进那薄薄的雾气中,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嗯!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陈桂平点头,他对这站台熟悉的很,自如的在前面带着路。 “听说这里好多人都搬家了,你们家没搬吗?”高叔继续问道。 “没呀。”陈桂平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家都在这里住习惯了,这雾气也就影响下视线开车,有时候难闻点,平时对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出了站台,三人一狗站在车站正门口。 车站外也有计程车,不过不多,公交车那就是真的几乎没有。 “我们坐地铁吧,地铁比打车快一些。”陈桂平招手。 洛河与高叔都没有意见。 这里太空旷了,又有雾气,洛河怕小黄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跑了,在这里不好找。他便抱着小黄跟上。 比起他们城市经常拥挤得跟夹心饼干一样的地铁,这里的地铁简直跟包厢一样,一节就零零散散的坐着两三个人,空气清新又自由。 还是有一点好处的,洛河默默的想。 “唉,虽说我们来了s市,可是这里也不小,要去哪里找人啰?”高叔着脑袋发愁。“都怪我之前太生气,把你婶子都拉黑了,现在也联系不上她。” “只知道她跟人说过要来s市,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高叔,您别急。这里可是我的地盘。”陈桂平拍着胸脯,“你们先去酒店安顿下来,我去找熟人打听打听。” 陈桂平说的熟人,自然是户籍管理处的。 s市这边由于特殊的环境,对固定的普查人口还是有些严的,毕竟他们要独居的保证孤寡老人物资不能断。 但是这属于正常的坐实名高铁过来,或者搬家移居户口渠道, 向洛河他们之前自行开车过来的不在普查范围内。 但是由于常住人口的数量很少,要查到陌生的长居人口也非常方便,毕竟这里可没有快递,每个地方就那么几所大型的物资超市,除了熟面孔,就是生面孔。 人要在这边长期的居住,肯定有生活的踪迹吧,吃喝拉撒吃住行,多问几家超市一样可以找到。 不过很值得庆幸的是,牛婶是第一种,她也是直接坐高铁过来的,倒是方便了他们找人。 牛婶儿没有走很远,她就在s市的市中心办了暂住证,陈桂平联系上袁警官介绍的朋友,一下子就调查到了。 3号区春香街百步亭28号。 没想到效率这么高,高叔才在酒店放下包裹,出去打电话的陈桂平就进来说,找到了牛婶。 “这么快!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办法。”高叔搓了搓手,来的时候有多急迫,现在临要过去,又生出了一点紧张。 虽然心里一直在安慰自己,他婆娘也许有什么苦衷,或许这其中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她不是这么绝情的人。 但是临到要去当面对峙时,心里也还会想着另一种可能,这些都是事实,纯粹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多想了。 高叔不自觉的朝洛河看过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洛河,但是看见洛河那张还是跟往常一样平平淡淡冷冷清清,面无表情的脸,他仿佛看到了重心骨,不安的心稳定了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掏出来几个大包提着。 “这是?”陈桂平看着高叔手中的包裹,他原本以为这是高叔带的衣物,结果临出门却还提着。 “给你牛婶收拾的,她走得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高叔低声回道。 陈桂平其实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他猜测是这夫妻俩吵架,老婆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便也没有多问。 他点头,还是主动帮高叔提了几个分担重量。 这次只有高数的几个袋子,没有其他人的行李,两人便没有让看上去羸弱的洛河帮忙。 陈桂平一边走一边介绍着: “s市市区现在划分为5个区,1~3号区主要是一些居住生活区,4~5号区旅游景点比较多,适合来观光游览。” “3号区春香街,离我家也不远,虽然我家是住在2号区,但是我小学初中上学都在那里上过,对那片街区还算比较熟。” “说起来也是好多年没有去过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挺怀念,我们小学初中的学校应该还在那里。” “这么肯定?”高叔越接近那里,心跳就越快,最后开口问道。“重新规划区域时没拆吗?” “那当然!要拆也是别的学校过来合并。我们小学部和初中部是直升的,那可是整个市里面的重点学校。” 就在众人这边聊天的路途中,地铁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陈桂平走在前头领路,下了地铁,绕过七拐八拐的小巷,他们停在了28号。 一个破败的小楼前。 s市的天气好像永远都是雾蒙蒙的,看不出有没有太阳,今天的气候也是一样。 没有下雨就是最好的天气。 只是不凑巧,牛婶不在家。 高叔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偷偷的松了口气。“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洛河当然没有意见。 他们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又回去了。 洛河转身走的时候,偏头的瞬间看了后面一眼,一个碎衣角在街道的拐角处闪过。 后面接二连三的一天天都没有碰到人,很明显,大家都知道了刘婶在躲着他们。 酒店内,高叔颓废的抹着脸,不想出去。 洛河与陈桂平对视了一眼,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走了出去。 “牛婶好像不想见我们。”洛河对陈桂平说道,“你帮我看顾一下高叔,我出去看看。” 陈桂平理解的点点头,“要不然,你把小黄带着吧。” “汪汪汪!”小黄点头。 洛河抱着小黄一个人去了春香街百步亭28号。 他到的时候是下午5:40左右,街道下班和放学的人都回来了,比白天多了一些。 不时都有提着菜或者牵着小孩子回家的人。 洛河一眼就看到了牵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岁小男孩的牛婶。 “牛婶?”洛河跟上他们,轻轻的喊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牛婶一下子就听见了,她转过头看到洛河,牵着小男孩的手抓紧,步子停了下来。 “小何?你怎么来了?”她顿了顿,接着道,“你是跟你高叔一起来找我的吗?” 洛河点头。 牛婶叹了一口气,“你跟我来吧。” 洛河跟着牛婶进了小楼,他看着被牛婶牵着的小男孩,那孩子沉默不言,低着头乖乖的任由牛婶拉着,只有刚刚牛婶叫洛河名字的时候,抬过了一次头。 那孩子很瘦弱,两个大大圆圆的眼睛在没什么肉的脸上很显眼,黑漆漆的,像是能直透人的心灵。 这孩子,长得不像牛婶,也不像高叔,难道是私生子? 洛河对这个身份有些在意,所以总是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到那个小男孩身上。 牛婶住的地方是个2室1厅1厨1卫的旧房子,里面生活的气息很浓,洛河看到桌子上摘了一半的芹菜。 “先进去写作业。”牛婶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让他回房间去,这才给洛河倒了一杯水,“小河,坐下来慢慢说吧。” “牛婶,那个孩子是?” “我收养的。” “您…真的要跟高叔离婚吗?” 牛婶低着头,磨蹭着自己泛灰的指甲,听到洛河的话,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青年,挤出一个笑容。 “小河,你还小,很多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清楚。” 这句话堵着洛河,不让他继续往下问。 洛河看着牛婶,比以前瘦了许多,之前圆圆胖胖的脸庞变成了长方的脸,看来这段时间,牛婶和高叔都不好过。 高叔是因为牛婶,那牛婶又是因为什么呢? “您,现在过得好吗?” “我…” “汪汪汪!汪汪汪!” 牛婶刚说了一个字,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随着门的响动,进来一个高个的清秀少年。 他看见屋内有人,看开门的动作停了一瞬,站在门边看着他们,才出口,“有客人来了吗?我去买点菜!” 牛婶点了点头。 那少年对洛河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一个小男孩还没有弄清楚,又来了一个少年,而且按照高叔口述的来说,这个少年不会是他指的小白脸吧? 幸好高叔不在这里,要不然洛河感觉他可能要当场发飙了。 洛河当然不会有这种愤怒感,他就是感到奇怪,牛婶儿为什么会带着两个孩子到s市来生活? 至于说少年是小白脸,洛河倒是不信的。 第24章 谈话 这个房子里,丝毫没有爱情的氛围。 旧的桌布,旧的茶壶,旧的沙发垫,整个世界都灰扑扑的。没有一点爱情带来的明亮。 最重要的是,那少年和牛婶之间的相互看过去的眼神和姿态,只有一种长辈和晚辈的敬重感,并没有情侣间的暧昧。 “小河,我希望你不要管,我和你高叔的事。”牛婶捏着杯子,慎重的开口。 其实还的这个债务已经完成,后续的事情自己不介入也没事,洛河不是必须插手这件事。 没有见到牛婶的时候,洛河就想过,自己只是陪高叔过来,看看牛婶过得好不好,她自己做好选择就行。 但是,见到了牛婶之后,洛河这个想法有些动摇。 牛婶看上去并没有过得多好,高叔说她外遇养小白脸,这屋子里却并没有成年男人的踪迹。 但是当着当事人的面,洛河也做不到当面反对,他把杯中的水喝完,杯子轻轻放到桌上,点了点头,站起来告辞。 牛婶也没有多留,站起来送人。 大门在身后关上,洛河转头下楼,刚下楼要跨出小楼的门口,被人一把拉住了。 “汪汪汪!”还没出楼栋的门,小黄就叫了起来。它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捏住了嘴巴叫不出口,窒息得直蹬腿,只能发出呜呜声。 “谁?”洛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拽住了。 对方的力气很大,拽着洛河就往外拖,洛河挣扎的力气根本比不过对方,就着即将落幕的夕阳,被拖拽了好长一段距离,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嘭”的一声,他被扔到了小巷子的角落。 小黄被扔到洛河的怀里也已经没有动静了。 洛河赶紧查看小黄,见它还有气息,心脏也在跳动,才松了口气,看向袭击他们的人。 “是你!” 袭击他们的人正是刚刚在刘婶家打开了门最后又出去的少年。 “你要干什么?”洛河紧紧的抱住小黄。 “没什么。”那少年笑了笑,掏出湿巾擦擦手,把用过的湿巾扔在了洛河身上。“只是警告一下你,不要找她的麻烦。” “她?你说牛婶?” “我不想再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 对方没有解答洛河的问话,扬了扬手,吊儿郎当的走了。 这默认的姿态,除了指牛婶儿如何想不到其他人。 洛河抱着小黄爬起来,轻轻拍了拍小黄,它慢悠悠的转醒,黑不溜秋的两个大眼珠子盯着洛河,两只前爪扒拉着洛河抱着它的手臂,委屈极了,“嗷呜!” “乖,没事了。” 洛河揉了揉它的脑袋。 他们回到酒店时,正好碰上了陈桂平提着饭进门,看到洛河,他骤然瞪大眼睛,“洛哥,你在路上摔跤了?” “啊?” 洛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大意了,没注意到,他不动声色的点头。 “你这摔的有点严重啊!赶紧回去换衣服,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擦伤的,我去给你买瓶碘酒。” 陈贵平说完就推着洛河进屋,在高叔诧异的目光中,匆匆的把手中提着的饭搁在桌子上,然后又跑出了门。 “这咋了?” “叔,洛哥摔倒了,我去买瓶碘酒回来。” 都不用洛河解释,陈桂平急匆匆的行动,还不忘临走时替洛河解释一声,真是大好人啊! 洛河把小黄放到地上,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去了洗手间。 反正都要换衣服,顺便就洗了个澡。 陈桂平说得没错,身上确实有很多擦伤,特别是背上,水冲上去都刺刺的疼,不过还好不是难以忍受。 洛河从洗手间出来时,陈桂平已经回来了,见他出来,立刻递上了碘酒。“洛哥,快点来吃饭!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谢谢!”洛河接过碘酒。 陈桂平说的特色菜名字叫做地三鲜,切成块块的肉糕肉圆鱼圆,撒上香葱,配上木耳,他掀开盖子,还在冒着热气。 葱花带着肉香,鱼香,混合成一种特有的熟食的香味引诱着人的味蕾。 洛河打开碘酒把手臂上的擦伤随意擦了擦,拿起筷子在陈桂平的介绍下,尝了一口。 瘦肉圆子又嫩又鲜,鱼圆滑而不腻,肉糕上装饰的千张奇迹般的与肉结合,恰到好处。 “嗯嗯,确实不错。”洛河点头。 “确实挺好吃的。”高叔也评论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上一杯,“你们要来点吗?” 洛河摇头,他不喜欢喝酒。 陈桂平也连连摇手,高叔便自酌起来。 任谁都看得出来高叔的心情不好,三人沉默的吃着饭。 酒过三巡,高叔的脸色染上了醉红,开始有了说话的欲望,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两个小年轻。 “唉!你们说我对她不好吗?女人怎么这么狠心?为什么啊?” 陈桂平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默不作声。 高叔又嘀咕了几句,见两人没给他回应,他推了推洛河,“小何你说说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她就是这种又势利又狠心的女人,对吧?” 喝醉了酒的人没轻没重,推人的力道不小,还正抵在洛河刚刚被擦伤过的手臂上。 洛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这点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莫名的却让他有些烦躁。 相比牛婶,他跟高叔接触的其实并不多。他们店名虽然叫做老高早餐店,但是,洛河最常在店里面看到的忙碌身影是牛婶。 凌晨4:00牛婶就起来开店了,收人送过来的面条,煮开水,切配菜,弄调料,一直忙活到6:00点,高叔才过来帮忙煮客人下单的面条。 这基本是早上最忙的几个小时,到了中午12点出过午饭之后,高叔会回家午睡,醒来就出去打牌,再到晚上五六点多钟过来跟牛婶一起吃晚餐,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守一下店八九点再关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完晚饭就关门了。 高叔可能并不清楚,洛河知道很多牛婶的艰辛。 洛河有段时间找了个地方比较远的工作,早上四五点就起来准备出门了,早上最早的一班地铁6点钟,他只有赶那一趟才不会迟到。 那公司附近也没有过早的,太早了这边的过早又没有开。洛河通常草草吃面包扛饿的。 他早上路过时看到了好多次牛婶一个人忙碌的身影,有次,碰上了送面条的师傅说他送下家快迟到了,把面条匆匆的卸下车就跑了。 停车的马路边距离老高早餐店还有点距离,牛婶就一个人慢慢的往店里扛。 洛河路过时看见她的身影踉跄了一下又稳住了。 见自己还有点时间,洛河就帮搙婶把剩下的几箱扛了进去。 牛婶一个劲的感谢,又让他喝水,又让他吃东西,洛河都以上班快迟到了为借口拒绝,并且跑了。 谁知道第二天上班时,路过牛婶店门口,被牛婶喊进去吃面条。 “你上班怎么这么早?很多早餐都没有开门。没吃饭吧?来,婶子给你煮了点面。” 那是那段时间,洛河第一次吃上暖烘烘的带汤水的面条。 此后,他们像是的达成了无言的默契。 洛河早上都会来这里吃饭,顺便帮牛婶搬点重物,而牛婶总会给他弄一点热腾腾的早餐。 洛河非要给她钱,牛婶就在份量里面夹带私货,她不知道的是,从不浪费粮食的洛河总是被撑得要死,要把碗底干得干干净净。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洛河最后换了一个近一点的地点工作才停止。 洛河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 ,但是牛婶是他人生中少数帮过他的好心人,他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看着对方过得不好。 在洛河原本的计划中,他表面上虽然是陪着高叔过来的,实则是想看一下牛婶过得好不好,那个男人可不可靠,甚至都想好了 ,如果高叔冲动要打人,他在旁边还可以阻挠一下。 但是见到牛婶后,他觉得这件事情另有隐情,牛婶像是被陷入了什么困局里。 还有那个少年出手那么狠戾,洛河当时就觉得如果不是顾及什么,那少年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在小巷子里把他给干掉。 虽然自己短暂时间也死不了就是了。 现在听到高叔还在这里无病呻吟的发酒疯,洛河难得带了一点嘲讽的语气。 “你确实对她挺好的,早餐店留着她开门收拾,卫生留着她打扫,打牌输了留着她去付钱。” 像是被洛河嘲讽的语气噎住了,高叔瞪圆眼睛,错愕的看着他。 “呵,”洛河轻笑了一下,反正话已经出口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说起来,“如果你说的好是,凌晨四点多钟让牛婶一个人搬货物,煮开水,过面,调酱,切配菜,一切都弄好了,你就只用过来等着客人上场的话。” “如果你说的好,是搞完几个小时就拍拍屁股去打牌,留下一堆卫生,让牛婶自己一个人打扫?” “明明是你们两个人的夫妻店,你在店里的时间还不及他的1\/3。” “高叔,您一直是,她把你的钱全部拿走了,那我倒是想问您,牛婶拿走了多少?她跟你这么多年一起干,你有给她发过一天工资吗?” “我,我们的钱都是在一起用的,我不是把钱给她管了么。” “那您知道她每天省吃俭用,用料抠抠搜搜,钱都花到哪里去了吗?” “我,我……” 高强无话可说,他确实不知道。 第25章 请客 “你们店是不是换了一批新的桌椅?” “你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在换新衣服?” “用旧了的东西你不喜欢就立刻扔了,没过几天就会出现新的?” “还有你打牌输了欠账,为什么还有那么多街坊乡亲愿意跟你打牌?” 前面的高强可能不知道,可是听到最后一个,默默的回了一句,“那是我人缘好,有信用。” “呵,可笑。”洛河索性都已经说出来了,也就不吐不快了,“我在你店里去吃饭,遇到了好几次你的债主们过来讨钱。”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人替你保底,他们当然总是乐意找你玩。” “你自己倒是说说,你一直觉得你对牛婶好,到底好在哪里?” “就因为她总是默默无言的为你付出,所以你就可以忽略她的全部劳动成果吗?” 高强沉默了,红着眼睛,又灌了一杯酒,像是自言自语,“我这么差劲的吗?” “ 你知道刘婶儿有风湿吗?一下雨天她腰就痛的毛病是怎么来的吗?” 高强摇头,回想起好几次下雨天是经常看见妻子总爱撑着腰,但是他当时都没有在意。他愣愣的望着洛河,“你怎么知道?” “几个经常过来吃饭的奶奶都知道,她们下雨天总会过来问候牛婶几句,给她推荐推荐新的膏药。” “但凡你对她上点心就会经常听到那几个奶奶的对话,牛婶的腰是有一次下雨天早上开店搬重物滑倒摔到台阶上了,她为了省钱,还不愿意去看病。” “那几个奶奶还经常问,你们又没儿没女的,存那些钱干什么?牛婶总会笑着说:老高爱面子,我们后来打拼这么多年了,他就想回去争口气,我们都计划好了,给他买辆好点的车。” “这,这婆娘……”高强哽咽得说不出话。 洛河的质问,一声声的在他脑子里面回荡,你觉得你对她好,好在哪里? 高强逼着自己不断的深挖记忆,是买了肉回来说要给她补补身体?结果,那肉却是她去炖的,自己坐在沙发上抠脚看电视。 是给她送了一些金光闪闪的首饰?不,那还是他学隔壁老王在地摊上买的,说买这些首饰可以哄媳妇高兴。 当时她确实挺高兴的,欢欢喜喜的戴在身上,一直带到那些首饰褪色,露出了底下廉价的塑料,她才摘下来。 我还给她换了市面上新款的手机呢!高强还来不及宽慰自己,就想到了那手机是家里装宽带赠送的,他原本想留着自己用的,但是前不久牛婶洗菜手机掉水里后,时好时坏,经常打不通,自己便让给她了。 那是,她生病住院去陪她?不对,高强仔细回想才发现,那天明明是自己喝酒喝多了,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是她去照顾他,又跑店里忙,两头跑累得生病了,在他旁边开了个病床。 他在脑子里面不断的深挖呀深挖,发现了好多以前自己都忽略的事情。那些他以为是对老婆好的事情,原来都是这样的,当时揭开了朦胧的面纱,露出了丑恶的嘴脸。 亏他还一直自我满足,活在自己的世界,觉得自己对她付出了好多。 甚至虽然他口口声声的在责怪牛婶拿了他的钱,但是,其实并没有全部拿走他的钱,牛婶给他留了一半,那钱够他潇潇洒洒的生活,还能能买上他心仪的车。 “对呀,我到底有什么对她好的呢?”他喃喃自问,愧疚得哭了出来。 自从捡到了牛婶,她一直给自己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把他家里整理得井井有条。 也就是前几年下农活的时候自己累一些,后来两人到城里开小店,能让他帮忙的事情就更少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原本对牛婶的感激,对老天爷把她送到身边的庆幸,逐渐演化成了对方管得太宽的抱怨。 越想高强越羞愧,他父母离开得早,在他十多岁就双双离世了,独自一人跌跌撞撞长大的苦头都吃尽了,是牛婶来了,两人搭伙过日子起来,才越过越好,可是现在…… 这样的我,他离开,不是很正常吗? 高强端着酒杯,陷入了自我怀疑的世界,陈桂平动了动手想把他唤醒,被洛河阻止了,“让他好好想想吧。” “嗯。”陈桂平点头,看着洛河欲言又止,“你,今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不怪陈桂平有此一问,洛河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他平日里都很安静,也不喜欢说话,刚刚那说话量,抵得上他们这几天接触的总和了。 “没事。”洛河摇头,回房歇息。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人很容易睡着,他往床上一趴,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香甜的梦中。 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呜呜呜呜呜———— 酒店楼下街道上的除草机一大早就尽职尽业的工作起来,呜呜呜的机器声响很不隔音的钻入了洛河的耳朵,把他吵醒。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洛河抹了一把脸,为这种踏实香甜的睡眠质量感到一瞬间的幸福。 真是奇怪了,许檀那里又大又舒服的别墅,他没睡舒服,洛河自己熟悉的出租屋他没有睡舒服,居然在s市一个陌生的酒店里,睡了最有质量的一觉。 也许是睡得舒服,对于吵醒他的噪音,洛河也不是很讨厌,他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就着雾蒙蒙的天气饶有兴致的很是看了一会楼下的割草的场景。 高强昨夜宿醉,早上还没有醒。 陈桂平昨晚回家了,洛河让他把小黄也带回去了,说是酒店带宠物不好,其实是洛河担心再碰到昨天那种情况,他保护不了小黄。 洛河慢悠悠的吃着酒店套餐里包含的小米粥和包子,边打开手机搜索春香街道百步亭附近的小学,重点关注陈桂平说的那所重点小学。 昨天牛婶牵着的小男孩明显就是上小学的年纪,进屋后,牛婶让他回房间做作业,很有可能牛婶就是去接他放学的。 大人不愿意说,就从小孩下手。 搜索完毕,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洛河给高叔带了一份上去,放在了他的房间,便离开了。 还好春香街道附近的小学不多,那里近的只有三所,洛河一个个找过去。 得,老天爷都眷顾他,不用筛选了,另外两所,一所已经废弃了,一所改成了幼儿园。 洛河找了家可以看到校门口的店铺,进去点了碗姜撞奶,坐着等待。 上次来他就发现了,s市好像没有卖奶茶的店铺,别的城市比比皆是的奶茶铺子,这里一个都没有看到,反倒是这种养生豆奶店比较多。 味道确实还不错,奶香鲜醇,姜汁醒脑,洛河慢悠悠的喝着,盯着窗外发呆。 朦胧的雾气挡住了视线,看不了太远的地方。 铃声响起,是学校下课的声音。 一群学生们闹哄哄的跑了出来,向周围的商店四散而去。 这里的学校好像没有什么门禁,要不,趁机溜进去? 他放下杯子,朝学校门口走去。 还没有到达校门,就在转弯的路口看见了一个扒着橱窗的小男孩。 不正是洛河的目标,牛婶昨天牵回家的那个小男孩么。 洛河悄悄靠近,发现他正看什么东西,看得出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橱窗里面是一个百货副食店,有四五个小男生正在啃那种五角钱一包的方便面,凑在一起互相的看对方拆出来的卡片。 洛河的脚步一转迈进了店里,再出来手上就抱着几包相同的方便面。 他靠近小男孩,戳了戳他的肩膀。 小男孩回头。 洛河给他分了几包。 小男孩拿着干脆面,沉默不语,黑漆漆的眼眸直愣愣的看着洛河。 洛河没理他,自顾拆开包装,站在他旁边吃了起来。 干脆面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洛河掏出里面的卡片,是画着卡通的梁山好汉。 我们小时候就是这种,没想到现在还是? 洛河难得的出了会神,他眼睛还瞥到了内包装里面亮晶晶的日期条码,稀奇的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字面。 现在的确实比他们小时候的精致多了。 “咔嚓咔嚓……” 小男孩也拆开干脆面吃了起来,学着洛河一样掏出小卡片,又探头去瞅包装内,看一眼,回过头来看洛河,再又探头去看,显然很是好奇洛河在里面看到了啥。 “这里。”洛河对他指了指底部亮晶晶的生产日期,“认识上面的数字吗?” “xxx.5.20” “这就是这包面的生产日期。我看看啊,保质期是6个月,你说过期没?” 小男孩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摇摇头。 洛河轻笑,揉了揉他的头,蹲在他旁边跟他一起啃面。 明明是最便宜的五角钱一包的干脆面,一大一小两人就跟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蹲在橱窗底下啃的津津有味。 不一会就用完的存货留下几个空荡荡的塑料袋。 小男孩自觉地捡起包装袋子,扔到路旁边的垃圾桶里。 “还有没有想吃的?”洛河问。 小男孩摇头,宝贝的抓住他自己方便面袋里面掏出来的小卡片。 “嗯……我请你去喝好喝的吧,去不去?” 小男孩犹豫的看着洛河,突然听到橱窗里面传来的笑声,那几个男孩正要出来,小男孩快步的靠近洛河,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点了点头。 第26章 绑架 洛河带小男孩去的是刚刚自己去过的那家养生豆奶店,给小男孩点了一杯暖烘烘的姜汁撞奶,自己刚刚喝过的,口味还不错,适合请客。 果然小男孩也挺喜欢这个味道,端着碗吨吨吨的喝起来。 “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洛河温和的问道。 小男孩睁着大眼睛看他一眼,摇头,然后专心的喝着碗里面的东西。 豆奶店来了一批人又走了一批人,突然变得很安静,挂在招牌底下的大屏幕播放着某个经济频道。 【s市特别经济报道:曹氏集团总经理今日抵达s市,将于市长、环境与保护局局长三方共同商讨s市特殊的环境进行会晤,这是三年前就在筹备的开启大型“未来生化城”计划的第一次正式会面,是否会开启s市新的局面……】 洛河听到声音,瞥了一眼,看到一个眼熟的老男人正在接受采访,他的旁边还有标注曹氏集团总经理曹旺生。 那天来许檀家想彻底摆脱他这个麻烦的生父。 洛河目光一顿,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的僵硬。也许是他还没有修炼到家吧,看到这张脸,莫名的觉得烦躁,还有一种这世界果然很无趣的念头。 一个柔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头,小男孩踮起脚尖大着胆子摸了摸他。 “啊,我没事。”洛河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米饭。” “米饭?” 小男生点了点头。 这名字,还真是奇怪,是小明名吗? “你…牛婶是你家人吗?” “嗯嗯!”小男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个少年是?” “你是说哥哥吗?”名叫米饭的小男孩喝了一口碗中的奶,抬头看向洛河市,嘴边带着一圈泡泡胡子。 那小模样刹是可爱,连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孩的洛河都有片刻的心软。 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轻柔了些许,“他是你哥哥?” “嗯嗯!我的哥哥超级厉害的。” “哦!确实很厉害呢!” 洛河的附和让米饭很是开心,对他露出大大的笑脸。 “你们跟牛婶是什么关系呢?” 米饭不说话了,怯怯的盯着洛河。 “我不是坏人,我是牛婶的好朋友。”洛河对米饭举手保证,“牛婶就是昨天接你回家的,你肯定知道对不对?她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我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才来找她的。” 小孩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望着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洛河说的意思。 洛河又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给他解释,直到口干舌燥,才听到小男孩细小的声音。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是我们抢走了妈妈。” “啊?妈妈?”牛婶在外面有孩子了? “是妈妈捡到了我们,给我们饭吃,还给我学上。”米饭低着头哭了起来,眼泪汪汪的,“妈妈很好,有她在,每天肚子都饱饱的,还有了家可以住。” “我知道抢别人东西不好,可是米饭好想要妈妈,你能不能不要抢走我们妈妈?” 洛河叹了口气,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谁说我是来抢人的?”洛河故作生气,鼓起脸颊,“我只是来看她过的好不好,你妈妈要走要留,我才不管呢。” “嗯嗯!嘻嘻!”米饭一下子就破涕为笑了。 从他的口中,洛河拼凑着知道了一些事情。 大致是他们兄弟两个一直在外面流浪,到遇到了牛婶,牛婶收养了他们,还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家。 但是这依旧没有办法解释很多事情啊。 比如,都在传的小白脸是谁?总不可能是米饭的哥哥吧?谁都看得出来那两人纯粹就是恭恭敬敬的长辈和晚辈。 还有,即使是收养孩子,为什么要躲到偏远的s市?明明高叔和牛婶两个人就没有孩子,哪怕收养了,共同抚养也不是不行啊?何必要又是离婚,又是躲得远远的? 这之间必然还有许多洛河所不知道的内情。 但是小孩子对事物的理解显然有限,他能告诉洛河的只有这些了。 他牵着小男孩米饭的手,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了一句,“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浑身一僵,挣脱洛河的手,跑进了学校里面。 洛河看着小男孩消失不见的小背影,感觉自己找到了关键。 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没有父母,即使在流浪为什么会被牛婶偷偷摸摸收养?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关联,比如说,牛婶认识他们的父母。 他沉思着踱步着,陷入了思绪当中。 回到酒店时,高叔已经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一通连连的质问,高叔见到他,总是不自觉的避开他的目光。 洛河没有在意,自顾回到了房间,也许是早上醒得太早,这个点有点犯困,洛河躺在床上午睡了一下。 迷迷糊糊间听见外面吵得厉害,洛河睁开眼,浑身发麻动弹不得,这是时常有的情况,洛河也不慌,慢慢的等待身体归还给他主动权。 他盯着床头柜一动不动,感觉过去了好久,身体这才可以动了。 洛河翻身起来,打开酒店的门,隔着他两个房间,有两个对门的一男一女两个房客在吵架。 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好像是其中一个打开门等待客房卫生时,被刚出来的另一个碰见过来的客房服务,把人叫到他房间去了。 那位女房客等了好久,见人没来,出去一看,在对面房间,然后两人就对骂了起来。 洛河听了一会儿,揉了揉发麻的脑袋,正想回房倒杯水喝,一段带着港语的“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瞬间,吵架的两人都静音了,同时看过来,看到了探着半截身子在门口望着他们的洛河。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洛河对他们点了点头,收回身子,关门接电话。 不过,直到他接了电话,外面都没有再传出吵架声。 打电话的是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人,洛河的前老板,曹参。 “洛小河。” 电话那头的曹参一改往日的趾高气昂,情绪低沉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便没了下文。 “老板?怎么了?” 许久许久,那边才传来一声小小的。“对不起。” “啊?”洛河思索了一下对方有什么能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你是黑了我的工资没有补给我吗?” “……”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需要对不起,把钱补给我就好。”洛河认真的补充。 “洛小河!你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曹参气急败坏的喊道。 钱嘛,肯定是多多益善比较好。洛河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那么多债务等着他偿还呢。 不过洛河听见电话那头气呼呼的声音就知道,想让资本家给自己这个离开公司的员工补钱,真是妄想。 “那大少爷,你找我什么事儿?” 又哑巴了。 就在洛河想挂电话的时候,手机里才传来声音,“你……是许檀的儿子?” 不需要等他的回答,曹参继续说着。 “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对不起洛小河,我,我,我爸是曹旺生。” 这还真是,能不能再巧点?真是可笑,这种巧合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有时候还真是觉得,这世间没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爸跟你妈有过一段,是听到别人传言,我发现主角是你后去调查才知道的。” “我,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对不起……” 洛河挂了电话。 他没心情再去听这些狗血故事,从头到尾,他在那两人的故事中都只是个局外人而已。 洛河坐在床边,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着外面雾蒙蒙的世界。 他的人生可真是够狗血的。 “您好,客房服务。”一个男声伴随着咚咚咚的敲门声。 “不需要。” 洛河回了一声。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们酒店的规定。”那男声语气带着哀求,“完不成任务会被骂的,您能不能配合一下?” 想到刚刚外面吵架的场景,洛河猜测可能是因为那事,所以服务人员都小心翼翼,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洛河心软。 “进来吧。” 一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高个男子推着小推车进来,对洛河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打扫起卫生来,动作熟练得仿佛做了千八百遍。 洛河收回视线,给自己倒了杯水,走到窗边出神,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他也没在意。 突然之间,一只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还有一只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洛河屏住呼吸,两只手使劲地掰禁锢他脖子的手,可对方却越勒越紧,直到洛河都憋不住了还没有掰开。 他大口呼吸一下,口鼻中慢慢充满刺鼻的味道。 中招了! 这三个大字充斥着洛河的脑袋,直到他昏迷过去,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对方这么大手笔,都跑到酒店来迷晕他了? 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洛河被来人拖拽着塞到了对方推过来的小推车底部,随着白色的布垂落下来,完完全全遮住了他。 第27章 就计 洛河再次睁开眼时,空空的水泥房里,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在抽烟。 猩红的烟头是不怎么明亮的房间内唯一的亮点,随着对方呼吸间一闪一闪的。 洛河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此时此景自己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嘴里冒出一股咸味,他吐出一口唾沫,那是带血的红色血水。 下颌和牙龈都在发疼,他这是……被揍了吗? “你是谁?” 那人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这才转过身。 “你找我弟了。”是上次那个力气很大的少年,他用陈述句说道。 “你没说不能找啊。”洛河扭了扭被绑住的身体,让自己靠坐在墙上。 那少年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抵着洛河的脖子,“你听不懂我的话是吗?” 冰凉的刀刃贴在脖颈上,洛河不合时宜的想着,不会这样把我的血管割断了,还是能救活吧?那我岂不是会被送到研究所。 想到那样的未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少年以为是他害怕了,用刀面拍了拍他的脸,“我本来不想伤害你的,但是你似乎把我的警告当成了耳边风。” “我想想,该给你点什么样的教训才能让你长记性呢?” 洛河身子往后退了退,紧紧的贴在墙上,声音沉着稳定,淡淡道,“我没想把牛婶从你们身边夺走。” “哦?”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见少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洛河决定实话实说。 “如果你们是逼牛婶离开家跟你们在一起的,我说不定会管,但她是自愿的,我尊重她的选择。” 少年嗤笑着,也不知信没信洛河的话,他打开了灯。 眼睛刹那间接触到刺目的光,洛河眯着眼睛看去。 匕首瞬间朝他刺过来,洛河盯着越来越近的利器,眼睛一眨都不眨。 刀尖就在他的眼珠子面前停下来了。 “行啊,你还挺有种。”少年笑着收了刀。 洛何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僵硬的嘴,充分表达了什么叫做,假笑。 “我很好奇,你似乎很怕我继续调查你们,为什么?” “你们……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少年靠近洛河的耳朵,“好奇心会害死猫。” “死没那么容易。”洛河真情实感的说出这句话,却被当成了挑衅。 不过为了不被当成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我还是动动嘴,努力了一下。 “我开玩笑的。” “……” 少年倒是看得出来这个家伙是真的不怕死,他见过怕死的人是什么样。 ——— 漆黑的夜,街道两边是朦胧的灯光。 这是牛丽绘无比熟悉的地方,她在这里走过千百次,闭着眼睛也能走回自己家。 所以在黑暗中,她也走得很快,眼见马上就要到家了,巷子角窜出来一个人影,一把抓住了她。 “小丽~”男人的嗓音深情而又性感,听在牛丽绘的耳朵,却像是死神来临的欢奏曲。 她紧紧闭着眼睛,像是假装自己没有听到,拼命往前面走,但由于男人的桎梏,她再怎么努力一直往前迈出了一步。 “小丽,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一见我就想跑啊?”男人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像是恶魔的低语,“我其实观察你好几天了,你现在过得很幸福嘛。” 一只手在她身上滑来滑去,“你也不想,幸福没了吧?” “你,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找你借点钱花花。” 当时的牛丽绘松了口气,还是她太天真了,以为男人这么好打发,匆匆忙忙的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塞给男人。 男人接了钱,果然没有为难她,松开了手,任由牛丽绘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不要,不要,不要给他钱啊,你的懦弱喂养出了一头贪婪的恶狼! 有牛婶猛地呼喊着,却只能看到自己渐行渐远的身影融入了黑暗中。 她猛地惊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起身去洗了脸,路过客厅时看到隔壁房门,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准备去看看孩子们。 房间里只有一个熟睡着的小男孩,另一个大的少年不见了。 牛婶有些慌张,她强忍镇定,轻轻的关上了,在客厅坐着发呆。 天人交战许久,她还是掏出手机给少年打电话。 嘟的一声过后,电话立刻被接通。 “小年,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嗯。” “早点回来,晚上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你还是个孩子,外面太危险。” 洛河见少年接了个电话,编着假话说自己半夜饿醒了,出去吃宵夜。 少年挂了电话,歪着头打量洛河,思索着什么,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要不要去我们家做客?” “我妈妈可是很热情好客的,他见到你这个老朋友,应该会很开心吧?” 洛河能怎么办?当然是点头答应。 少年当然不可能大半夜把人拉回去,他对洛河说:“乖乖待着,我明天再来找你。”便走了。 等彻底听不到动静之后。 洛河挣了挣,利用巧劲,三两下就挣开了身上的绳索。 自从上次被绑了之后,洛河有一段时间天天在网上学习怎么在被绑的情况下,用巧劲挣开各种绳索。 看,这不很快就用得上了。 他突然在酒店里被迷晕带走,身上也没有带手机。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不见了?不会急着到处找他? 他脱掉绳索,起身摸索着这个房间。 少年走的时候把灯也关了。 不过之前开灯的时候,他看过,还有点印象,房间里只有几个破旧的露出了窟窿的柜子。 地上则摆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什么生锈的水壶,屏幕碎了的电视,破旧泛黄的玩偶娃娃,麻布袋等等。 这个房间很大,水泥地水泥墙,是没有装修的毛坯,所以即使那些垃圾占了一角,房子还是显得很空旷。 洛河在那堆垃圾里面摸索着,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他刚才去摸过大门,一点缝隙都没有,应该是从外面锁上了,要是能在这堆垃圾里找到什么铁片,到还可以试着撬一下。 很庆幸洛河找到了铁片,好像是什么机械上的零件。不幸的是,他还没有学到撬门这项技术活儿,拿着铁片在门缝里蹭来蹭去,搞得手都酸了,门还是纹丝不动。 它像个大爷一样静静的矗立在那儿看着洛河,仿佛在鄙视着他说:嗨,小样儿,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洛河背靠着门,甩了甩发酸的手,长叹一口气,认命般的蹲坐下来。 “汪汪汪!” “汪汪汪汪!” 接着是一连串的拍门声,还有透过门传来陈桂平的声音。“洛哥?你在里面吗?洛河?” “小黄!陈桂平!” 洛河爬起来对着门喊,门那边立刻来了回应。 “洛哥!你真的在里面呀?你等等,我马上去找工具把门给撬开。” “别!”洛河阻止了,“我还要在里面待一段时间,另有安排。” “好吧。”陈桂平显然有些疑惑不解,是聪明的没有多问。 “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挺好呀,没事儿。你不在房间里,手机也没有拿,高叔怕你出事儿,联系了我,我们俩找遍了酒店都没有找到你。” “后来我寻思着小黄可以通过你的味道找到你,就回家把小黄带过来了,果然,小黄带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你。”陈桂平摸摸大功臣小黄。 自从听到洛河的声音后,小黄就乖乖的没有再叫了。 “高叔呢?” “高叔在楼底下等着我们呢,我们怕你出事儿,留他在楼下守着。洛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还被被关在这屋子里?” “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跟你们解释。你身上带钱的吗?” “啊?” 最后,陈桂萍默默的掏出了身上所有的纸币,三张百元大钞外加五张十元大钞。 身上还有几个硬币,准备也塞进去的,结果发现硬币太厚了,塞不进去,最终只能默默放弃了。 “够了,谢谢。” 直到分别时,陈桂平还频频回头轻声问,“洛哥,真的不把你救出来吗?” “你在这会不会很危险?” “真没事,我明天要去见一个朋友。”洛河笑着回答,危险的时机已经过去了,该收获果实了。 要是这个时候跑了,明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到牛婶家做客,不明白的谜题也解不开,那他这罪不是白受了。 担心陈贵平他们插手扰乱了自己的计划,洛河又临时加了一句。 “陈桂平,麻烦你帮我把高叔看好,让他乱跑,我办完了事情会回酒店找你们的。” “哦,好的。” 咚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外面的楼道安静了下来,人应该已经走远了。 洛河把纸币一张张的整理好,叠起来塞进口袋,目光扫到脚底下的铁片,顺手塞到了衣服里。 再把绳子重新套在自己身上,回到原来的位置,安静的坐好,闭着眼睛歇息。 不知不觉还真的睡了过去,开门声吵醒了他,就一个姿势僵坐着太久,身体麻木发酸的抗议着。 第28章 作客 “哟,醒了呀?” 少年走了过来,用脚踹了踹了角落里的洛河。 “不错,看来睡得还挺香的。” 被踹得一晃的洛河………… 少年三三两两的给洛河解开了身上的绳索,然后没有发现这绳子曾经被解开过。 “走吧,去我家做客。” 少年走在前面,洛河扶着墙站起来,僵直的身子发酸,少年到门口了,双手抱臂靠在门框前好整以暇的等他。 洛河站着恢复一点儿劲,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 等出了门,洛河这才发现这是一栋烂尾楼,楼梯间都是水泥的,原本应该装着电梯的位置,敞开着大大的洞,一眼扫过去,底下深不见底。 这栋楼层在16楼,洛河没走几楼,本来就废弱的身体,经过一番折腾,还没吃东西的体力已经耗尽,他扶着楼梯口直喘气儿。 倒是那少年轻轻松松的,连口大气儿都没喘,看得洛河直羡慕,这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好身体的素质了。 似乎是嫌弃洛河这需要走走停停的废柴身体,几次之后,少年不耐烦的架住了洛河的胳膊,几乎把他半个人的身体重量都移到了自己肩膀上。 洛河感觉自己脚尖儿都快离地了,几乎是一路被扛下楼底的。 这个少年的身体素质真强啊!废弱身体的洛河羡慕的感慨着。 洛河抬头望着这栋几乎关了他一天一夜的烂尾楼,裸露的墙皮,楼顶上几乎可以看到外面粗糙的钢筋。 这明显是个未完工的半成品。 洛河感觉关押自己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个少年的秘密基地,但是他为什么选在16楼那么高的地方呢? 毕竟电梯都没有,在他屋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这些都是硬生生扛上去的吗? 这得多累呀。想到一半的洛河看到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扛下来的少年脸色如常,脸上一滴汗都没有,默默闭了嘴。 说不定人家就是靠扛这些,锻炼的这副好体力呢。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走出这片烂尾楼小区,没错,一眼望去,全都是钢筋水泥的烂尾楼。 这得是多少人花了一辈子积蓄,结果买到了这个烂尾楼坑啊。洛河路过门口,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区的名字,海蓝之心。 啧,应该叫烂尾之王吧。 少年根本没想过要打车,或者坐公交,他明显是要带着洛哥硬生生的走回去。 还好距离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洛河买过两次的那春香街道,洛河偷偷松了一口气。 眼见就快到了牛婶家,洛河叫住了少年,“诶,等等,我买点东西!” 他到跑到旁边的副食店,买了一堆吃的喝的用的,将身上的300块钱全都花了进去,提着两个大鼓鼓的包裹出来。 少年就这么抱着手臂在门口等着他,见洛河提着两个大袋子气喘吁吁的出来。 他的眼睛扫到了透明袋子里面的东西,有米面,调料,营养品,保暖壶,插排,零食,有小孩用的文具,故事书,甚至还有资料辅考书,少年的眼神不自觉的柔软了一点。 他没有想到,仅仅只去过他家一次,眼前这个青年却留意到了许多他家缺的东西。 见少年愣在原地。 洛河示意他可以走了,边走边喘着气解释:“不好意思,上门拜访就应该带点东西的,上次我太匆忙了。” 少年默不作声地接过洛河手上两个巨大的袋子。 一身轻松的洛哥也顾不得提醒少年,作客的两手空空把东西都扔给主人提着,是不礼貌的行为。 某心安理得洛以大欺小河,理直气壮的驱使着未成年劳动力。 牛丽绘再次看到洛河很是诧异。 洛河笑吟吟的,仿佛真的是个来到亲戚家做客的人。“牛婶,还没有来得及庆祝你的乔迁之喜呢,这回得补上。” 她愣愣的看着年糕手上提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大包裹,自顾自的打开,掏出米面粮食调料往厨房放去。 又出来一一的换上保暖壶,保暖杯,拿掉破损的旧插排,插上崭新的,把需要的东西一一放在对应的位置。 洛河也没有介意,还在一旁帮忙搭把手。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不对,这两人应该都不认识吧?牛婶揉了揉眼睛,没有眼花。 “你叫年糕?”洛河跟在少年旁边,递给他抹布,“弟弟叫米饭?这谁取的名字啊?这么随便。” 少年充耳不闻,把脏兮兮的保暖瓶擦干净,装进一个大麻袋里。 洛河看着他那熟悉而自然的动作, 该不会,那房子里的垃圾都是这样来的吧? “那,小河,留在这里吃饭?”牛婶讷讷的问。 “嗯,好的,谢谢牛婶儿。”洛河挽起袖子,“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这回洛河可没打算客气。 牛婶处理肉制品,洛河就负责摘菜洗菜,没办法,他根本不会处理肉制品,即使自己一个人住,因为出租屋不是很方便做菜的原因,他最多也只是经常弄点青菜尝尝。 不过少年比他更菜,那家伙连个青菜都处理不会,笨手笨脚,被牛婶赶出去铺桌子了。 “小河,是年糕去找的你吗?”牛婶切着肉,突然问道。 “嗯,算是吧。” “不好意思啊,这孩子性格有点冲动,他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洛河默默补充,只是把我敲晕绑了一夜,还拿刀恐吓。 “其实年糕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就是 时候太冲动行事了。” 容易冲动行事的少年糕,正好进来洗抹布。 洛河把青菜上面的水一甩,水珠噌的一声飞了出去,砸到了少年脸上。 对方怒目而视。 洛河笑颜如花。 总算报了昨天的仇。 算了,自己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洛河笑着摇摇头。 因为牛婶在不好发火的少年看见洛河的笑容一愣。 青年五官都很优秀,就是平时都是一副厚重的疏离感,周身带着死气沉沉的阴霾,让人没有看第二眼的兴趣,可是他笑起来,好像一瞬间所有的阴霾会被阳光照得散开了。 少年第一次看到这种现象,有点错愕,倒是忘记生气了。 牛婶像是变魔法一样,这些普通的食材,在她的手中变成了香气四溢,色泽诱人的美味食物。 随着一盘盘菜的出炉,洛河饿到麻木的胃死灰复燃,重新焕发出生机,咕咕咕开始抗议起来。 也许是响声太大,引来了罪魁祸首的注意。 少年糕望着他,分辨不出他那是什么神情。 “饿坏了吧。”牛婶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笑着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个藕丸子递给洛河,“尝尝咸不咸?” “哇呜!” 洛河一口全包,很快边传来不断抽气的嘶嘶声,太烫了! 洛河舍不得嘴里的食物,手在嘴边不断的扇风给食物降温。 “慢点呀,你这孩子,烫着没?” 他逞强的摇头,耳旁传来了少年人清脆悦耳的笑声。 食物慢慢降温,洛河终于如愿以偿的吃到了嘴里的食物,外面是酥酥的金黄色皮面,里面是脆脆的藕末与肉,好吃! 这一顿宾主尽欢的大餐完美落幕。 在牛婶既担忧又期待的目光中,年糕提着给弟弟送饭的食盒与洛河一起出了门。 另一边,此时酒店还有两个焦急等待的人,结果他们等着等着,没有等来想等的人,反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洛小河去哪了?”曹参翘着二郎腿,坐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玩着手机问道。 他身后站着恭恭敬敬的酒店经理,身前站着低着头不吭声的陈桂平和高强。 “game over !!!” 曹参的手机发出了声大大的英文提示,他烦躁的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再次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两个人。 “再问一遍,洛小河人去哪了?”他的声音带怒气,站在他身后的经理直擦额头冒出的汗。 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呀,这小祖宗来哪个店不好,非给他们店撞上,一通电话把正在休假的他扣过来,现在又跟个黑社会头子似的,逼问人家客户的信息。 “不知道!”陈桂平上前一步把高叔挡在身后,别说他不知道了,就是他知道也不会告诉面前这个奇怪的人。 莫名其妙的冲进酒店,还让人把他们俩抓过来,就一直在这里逼问洛哥的下落,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陈桂平已经偷偷报警了,他要拖到警察来。 曹参撑着下巴盯着他们俩,“那你们说说,洛小河跟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知!道!” 陈桂平一字一句的表示抗议。 酒店经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弯腰在曹参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这小祖宗这样的态度,对方肯定把他当成了坏人呀,谁还敢对他透露朋友的消息。 曹参不爽的啧了一声,还是按照经理说的改变了一下态度,收起脾气,对他们解释了一句。“我是洛小河他哥!” “什么?” 陈桂平与高强都错愕的看着他,这人身上都是高定的西装,衣服一丝不苟,看着就精贵,特别像是电视中演的那种一个袖扣就可以抵他们一栋房的贵族子弟。 再加上那张扬跋扈的性格,怎么看都与性格低调沉闷,全身上下合起来都不过百的洛河不像兄弟吧? 第29章 哥哥? 刚刚踏进酒店大堂,正好听到这句发言的洛河。“………” 他本人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老板!!!” “参哥!” 都不需要洛河反应,他身后急匆匆的跑出来了一群朝曹参围去,打头的便是徐天。 “老板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 “对呀,比赛马上就开始了,我们找不到你的人,急死我们了。” 曹参过来s市这边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s市出现了一支很厉害的黑马战队, 从济济无名到打进了全国十强。 他们约了对方好久,对方终于松口同意跟他们打一场友谊赛,只不过有前提要求,他们到s市用他们的设备对打。 曹参这回就是带队过来的,他也想看看这只黑马战队的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碰到他忙碌得一年到头碰不着几面的老爸也来s市出差,作为他老板的贴身助理的老妈,赶紧把他押过来一起了。 还从她老妈口中意外听到了他老爸以前的情史,在里面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洛河。 震惊不已的曹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打电话给洛河,话都没说完对方就挂了,他盗了手机定位,发现对方居然也在s市。 很凑巧的,就在他们家旗下的酒店,这不就匆匆的赶过来了,把比赛的事情也抛到了脑后。 “我知道,不是还有时间么。”曹参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有些烦躁的皱着眉头,站起来,扒开围住他的人,看向站在门口的洛河。 “洛小河,你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他的一双眼睛透着一种想发出怒火又被什么情绪按下去了的别扭。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洛河挑了挑眉,还是那副面无表情波澜不惊。他默默无语的在心底接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跟前老板居然有这么深的渊源,还是并不值得人开心的孽缘。 后面进来的游戏队员们,没有听到前面曹参的那一句话,视线在洛河和曹参之间扫来扫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徐天率先回过神,幽幽的看了洛河一眼,扯住自家老板,“参哥,洛河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你们要谈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可对方的队员正等着我们呢。” “是啊,老板,再说一局游戏也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等会儿再过来呗。” “老板,这样让别人一直等着也不好,指不定要说我们什么呢?” “对呀,对呀,老板,我们好不容易才约上他们的。” 见徐天开口,其他队员也回过神来,虽然挺好奇老板和这个前人事之间的纠葛,但是他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比赛,八卦嘛,可以随时再来听,便纷纷劝说道。 曹参被队员们吵得耳朵疼,不过比赛的事确实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也是他上心的事情。 他点头,走到洛河面前,一副大哥哥的语气,“等我打完比赛再来找你,我们好好谈谈。” 然后他便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留下茫然的众人…… 洛河完全不知道曹参找他干什么,也不懂他们之间有什么需要好好谈谈的。 他一直就觉得他这个前老板怕不是有病,以自我为中心惯了的病,估计觉得整个地球都得围着他转。 因为他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多了去了,洛河也懒得留心在意。 “洛哥,你回来了!”陈桂平开心的迎上去。 “嗯。”洛河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他没有欺负你们吧?” 陈桂平摇头,踟蹰了一会儿,指着离去的一些人的背影问道,“洛哥,他真的是你哥吗?” “不是,我前老板,脑子有点坑。” 洛河说好要告诉他们自己被绑的真相的 但是临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里面还有很多类型,他也搞不明白,说出来只会徒劳引起大家的担心。 最重要的是,年糕那个少年和牛婶,他们似乎隐藏着某种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而洛河本能的不想破坏他们的计划。 就看在美食的份上吧。 洛河对他们俩撒了谎,“我没事儿,一个朋友的恶作剧,之前因为一些误会,他生我的气,现在解释清楚就和好了。” 陈桂平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高叔从头到尾就没有对洛河失踪这件事情有多高的参与度,见洛河说没事儿,他也就快放下了。 “小河,我想回去了。”高叔开口,他耷拉着脸,垂头丧气,这段时间不断的反思,他越来越自责。“我去找过你牛婶,她让别人给我带话,说不想见我。”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她这么多年跟着我也没享过什么福,伺候我这个大爷,伺候烦了吧。” 他苦笑着,“离开我也是应该的,我想开了。我准备今天晚上就回去,带的那些东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洛河打量着高叔,不是气话,虽然垂头丧气,但是表情是很认真的。 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要知道高叔一开始对牛婶可是充满怨气的。 “你这什么眼神?这么不敢置信啊。”高叔撑起一个笑容拍了拍洛河的肩膀。“你告诉我虽然没啥优点,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点的。” “是我对不起你牛婶。”他叹了口气,独自上了楼。 洛河与陈桂平两人面面相觑。 “你要跟着一起回去吗?”良久之后,陈桂平问。 洛河摇头,“我在这里还有点事情要办。” “那好,你有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假期还有几天。”陈桂平露出一个露齿笑容告别。 不一会儿,空荡荡的酒店大厅内就只剩下洛河和在旁边不知道看了多少戏的酒店大堂经理。 一阵冷风透过大门吹了进来,酒店经理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对洛河点点头,迈着小碎步,赶紧溜走了。 洛河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觉得高叔现在离开也挺好的,他不在,自己可以更加放手的去调查。 晚上洛河一个人把高叔送到了火车站,目送他进站走了。 高叔没让陈桂平来送行,说他又不是去什么很远的地方,就别耽误人家休假的时间了。 一个人回到酒店,洛河准备把高叔堆在他房间的东西清理一下,明天再给牛婶他们送去。 结果翻包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了一张银行卡,还有一个小纸条。 【丽绘啊,这些钱还是留给你吧,我有店面,生活不成问题。你自己多买点好吃的,别再省吃俭用亏待自己了。】 洛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心情。 在身边的人不好好珍惜,人为什么总在面临失去的时候,才会反思自己呢。 也许这就是人类吧,注定短暂的生命一半用来怀念。 洛河刚把东西都装起来,系好带子,手突然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一股恶心,想吐,头晕目眩的感觉突然的袭了上来。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吐到了这些东西上,急忙直起腰往洗手间跑去。 他的预测得很是准确,一刚进洗手间,不断翻涌的胃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嘴巴里冲出来。 他扶捂着肚子,对着蹲坑,吐得昏天暗地。不久前吃过的午饭,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全的,全部被他吐出来了,呕吐物里面隐隐的还看得那些半成品。 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出白色的水,他的反胃才缓解下来。 似乎随着食物从胃部里面出去,身体的力量也被抽离了,他腿一软,几乎还站不住。 洛河撑着按住水箱,把呕吐物都冲干净,这才扶着墙,回到房间。 躺在床上,灵魂都似乎抽出去了一半。应该是太久没有吃东西,然后猛的进食,胃受不了了,所以造反了。 洛河苦笑,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托车祸赔偿款的福,他最近都不用省吃饭的钱,所以没有饿肚子,差点都忘了他脆弱的胃的矫情。 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等身体有点力气之后,洛河爬起来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喝了一杯暖暖的开水,重新躺到了床上。 他应付这种情况的经验丰富,知道自己现在需要的就是睡一觉,让身体自动的修复,一觉醒来之后再吃一点暖和的食物就可以了。 洛河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笃笃笃!” “笃笃笃!” 门外的敲门声没有吵醒躺在床上的人,他们的人似乎有些耐烦,声音越来越大。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曹参和经理一前一后进来了。 “洛小河!!!”他喊了几声,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回应。“睡得这么死?” 曹参走过去,拍了拍洛河的脸,手触碰到的是冰块一样冰凉的皮肤。 “喂!洛河!!!”曹参原本漫不经心的状态一下子打破了,他紧紧的拧着眉头,一把捞起洛河,手在他的脸上摸来摸去,摸到了一层冷汗。 “醒醒啊!洛河!”他不断地喊着,一把把洛河抱了起来,才发现怀里的人,作为一个成年男性轻得可怕。 见喊不醒人,曹参朝跟在他后面的经理大声喊道。“快过来帮忙!!!” 第30章 看病 去医院的半路,洛河醒了。 车子的性能很好,一点都感受不到晃动,洛河的头枕在谁的腿上,有点硌人,因为被人扶着脑袋,他动弹不了。 就这么看着黑黢黢的车顶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上。 车窗外的天色已经黑得透底了,车内也是黑黢黢的,只有车子前方的近光灯时不时在路边的建筑的反射下照亮了一点车内。 “几点了?我怎么在这?”洛河的声音带着虚弱无力。 没有听到声音,但是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曹参立刻打开了车里的灯,就看到洛河迷迷瞪瞪的眼睛。 “你醒了!”他轻柔且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洛河头顶响起。 盯着对方的下巴看了一会,洛河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曹参,而自己正枕着人家的大腿。 他动了动,想起来,却被对方一下子按住了。 “我怎么了?”洛河又问了一次,怕对方听不到,他这回特意放大了声音。 只不过,这声音也像蚊子似的细嗡。 还好发现他醒了,曹参担心他哪里不舒服,一直盯着他,所以第一时间听到了他那小蚊子似的声音。 “你昏迷过去了。” 曹参摸了一把他的额头,见他没有再冒冷汗了,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神经。 “昏迷?我只是睡了一觉。”洛河可不觉得自己昏迷了,他明明是睡觉睡得熟了些,他撑着身子想起来,曹参又想按住他让他别动,被洛河拒绝了。 “我不想躺着,让我起来。” 听见洛河都这样说了,曹参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但看在洛河是病人的份上,不好与他计较这些,就让他起来了。 这家伙,生病了都这么犟,好好躺着休息不好么,本大爷可是连腿都贡献出来了,居然不珍惜。 要是洛河能听见曹参的心里话,保不准想一脚把他从车里踹出去。 s市由于特殊的环境所致,这里的医院并不多,但是,能在这里的都是顶级的。 有政府倾斜的资源,高薪的工资,一流的设备,甚至还有全方位的中医齐备,s市的医院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还经常有全国各地的人跑这里来看病,不过,他们看病可比本地人贵得多。 因为s市特殊的环境,政府没有舍弃这块地方,也没有舍弃在这里不愿走的人民,反而加大了医疗资源的投入,走出了一条特别的道路。 这里有全国最顶尖的呼吸道疾病专科,也有出神入化的中医专家们坐诊养老科。 即使外地人看病是本地人看病的十几倍,也不断有求医的患者纷至沓来。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本地人看病确实便宜,特别是本地户口的,十几块钱就可以治疗大部分常见疾病。 不过很显然,非本地户口的洛河不在享受此待遇之内,他本也不想看病,却被曹参硬压着进了医院。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怎么样了?”曹参跟经理一左一右架着软绵绵抗议的洛河走进医院的大厅。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医院大厅里没什么人,坐在前台的护士见状赶紧冲出来,帮忙扶住人,她刚走近,就听见病人虚弱无力的声音。 “我没事,就是太累睡得太沉,现在已经休息好了。” 洛河弱弱的抗议声被众人直接无视了。 “他怎么了?”护士看着洛河惨白的脸色,没有理会病人的狡辩,这种不想看病被家人强压过来的病人她看得多了,所以她很老道的越过病人,直接问带病人过来的家属。 “他刚才昏迷过去了。” 护士伸出手摸了摸洛河的额头,触手的肌肤冰凉,家属知道的似乎不多,她只好低声哄着病人问道:“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就胃不好,吃了点东西吐了。”洛河见对方那副哄不听话小孩的姿态,无奈的回答她,“太累就睡了一会儿,结果睡得太沉了,他们喊我没有听见,就以为我昏迷了。” “护士姐姐,你别理他们,我真没事,是他们小题大做了。” 护士看了眼脸上毫无血色的洛河,可不觉得是小题大作,这位病人很明显根本不在乎自己身体的问题,她对另外两人说:“先全体检查一下,特别是内脏。” “你们是本地人吗?” 不懂护士为什么问这个,曹参摇头。 “那去这条通道,如果着急,可以加钱走急速通道。” “加钱,加钱。” 曹参都不带犹豫的,洛河刚伸出手,还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刷了大几千。 病都还没有看,就刷了大几千。 完了,又欠债了! 一直被对方推进去检查,洛河脑子里都在回荡着这句话。 钱都花了,能怎么办? 别的地方钱还有可能退,就没钱进了医院还能吐出来的,洛河现在想走也没用了,心疼钱啊! 所以他只好乖乖配合。 既然都花了,怎么着也得让自己花得值点啊! 快速通道果然够快,还附赠专家服务。 洛河被推着做了一系列检查,拍来拍去,照来照去,扫来扫去,最后带着一大堆资料被送进了专家会诊室。 “不太好啊!”看诊的是个中年女医生,她拧着眉毛,看了一眼年纪轻轻的洛河,严肃道:“你这身体素质连八十岁老人都赶不上。” “没,这么夸张吧?”洛河尴尬的笑了笑。 女医生没理他,拿起一旁的检测报告,边问道:“身体酸软无力,还陷入了重度昏迷,你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吧?” 洛河再度点头。 “不太好,心肝脾肺肾,没一处是好的。” 洛河还没有反应,坐在一旁的曹参已经随着医生的话,表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头部受过伤,还出过车祸,脊柱也有重伤的痕迹,你真是命大呐。”女医生放下检测的单,再看向洛河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稀罕。 “你这情况随便放到谁身上,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即便不死也得残,你居然还活蹦乱跳的。” “手伸出来。” “啊???”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医生这职业带来的权威感,还让洛河听话的,乖乖把手伸给了女医生。 那女医生两指搭在洛河手腕上,眉毛不自觉的拧起来,神情严肃,“你吐了之后,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洛河点头。 “有点严重,他的脉象紊乱,内脏受过很多伤,淤血堵塞在里面,又没有好好调养,已经有些严重了。” “前期情况气血不足,胸闷气短,人没有劲,中期饿着,冷着,热着,撑着了都有可能像他这样,身体自我调节不了,会陷入昏迷,这是身体在逼迫他陷入沉睡,好集中抵抗力替他缓解。”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曹参想要的,他眉毛高高弄隆起,眉尾发红,死死的盯着女医生,“后期会怎么样?” “情绪激动下,随时可能猝死。”女医生叹气道。 曹参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是想责怪洛河,为什么没有把自己照顾好,把自己的身体弄得这么糟糕,可是,受伤与车祸这种明显的意外,也不是人能掌控的。 曹参突然想到了洛河有一段时间失联,再回公司后,头部包裹着绷带,他那个时候就受伤了,自己那段时间还在不断的催促洛河来上班,肯定是导致他没有好好休养的原因。 有点心疼,又杂加着心虚,导致曹参到口的指责迟迟吐不出来。 “还有办法调理吗?”他深吸了口气,望向女医生,“您也说是后期,现在还是中期,肯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 “唉,我学艺不精,这种调理医学学得不到位。” “没事的。”曹参突然一把紧紧握住洛河的手,发红的眼角小心翼翼的望着洛河,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别怕,我一定会把全国最好的医生都给你找出来,国内的不行就国外,洛河,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没事的,有事的是你吧,见曹参那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洛河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他自我反思道,我跟前老板的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吗? “老板,你……”节哀? 洛河的话被曹参打断,对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发红的眼睛望着他,像是要把他装进眸子里,掌心的汗打湿了洛河的手背。 “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洛河本想跟他说,生死有命,再说,这是自己选择的路。 好像突然有点不忍心是怎么回事? “打断一下,”女医生看着这煽情的场景,忍了再忍,想插话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终于出声打断,“我没有办法,但是我老师应该有办法。” 洛河:“……” 曹参:“???”为什么不早说?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经理:“(???(???(???*)” 女医生说的她的老师是医院一个有名的坐诊的老专家,老专家这个点早就下班了,女医生让他们明天再来。 反正洛河这病也是一时半会看不好的。 “你带他去吃点软和的东西暖暖胃,比如粥什么的。” 女医生嘱咐了一句,曹参连连点头,转头就对经理道,“听到没?约个最好的餐馆,让他们煮好清淡的粥,我们这就过去。” “不用麻烦了,我回酒店吃点就行。”洛河赶紧插话,他真不想越欠越多。 第31章 蹭车 晚上十点多钟,酒店这个点还是灯火通明。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到这个点儿还把厨师搞过来弄菜的,等洛河他们回到酒店的时候,酒店餐厅里面已经摆满了各种易消化的熟食。 养胃的小米粥,青菜瘦肉粥,八宝香米粥,还有各种清汤,浓汤,蛋汤,各种清炒的鲜嫩蔬菜,甚至还贴心的配上了咸菜。 满满的一大桌子,摆满了餐桌。 “我一个人吃,弄这么多?”万恶的资本主义呀,人家厨师都下班了,还被薅过来一个人搞这么饭菜。 “谁说你一个人吃,我不是人呐?”曹参站在洛河身边,补充道。 见洛河诧异的望着他,曹参疑惑的挑了挑眉,一把揽住洛河的肩膀,往怀里一拉,“我今天就住在这里了,明天再带你去一趟医院,好好吃饭。” 说着他使劲的揉了揉洛河的脑袋。 洛河:“⊙︿⊙” 本来还想明天早上偷偷跑掉,不去医院的。 这酒店也不是他家的,洛河能怎么办呢?又不能赶他走。 “怎么?哥哥陪着你还不开心呀?” 见洛河添了碗小米粥,拿了一碟咸菜。曹参跟着洛河拿一模一样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的。 洛哥一转身,曹参差点撞到他。 “你跟着我们一起跑了这么久,也吃一点填填肚子再回家吧。”洛哥朝站在餐厅门口的酒店经理喊道。 酒店经理看向曹参。 洛河也跟着看过去,加了一句,“我们两个人吃这么多,吃不完太浪费了,要不叫还在上班的员工下来宵个夜?” 打工人心疼打工人。 而且这些都是熟烂的,比较容易消化的食品,晚上作为宵夜吃也挺不错的。 “去吧!”见曹参点头,经理就急匆匆跑去喊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曹参这个大少爷在这里,洛哥和他直到快吃完了,酒店员工们才陆陆续续的下来。 见经理要带着他们过来打招呼,曹参擦着嘴巴,摇了摇手,“不用了,你们慢慢吃。” 他晚上才吃过饭的,不饿,坐在这里主要也是想陪着洛河,所以才简单的吃了一点。 吃完就撑着下巴,盯着洛河进食。 洛河吃饭跟个小老头似的,在那里细嚼慢咽,一口青菜在嘴里要磨好久才吞下去,看着还挺怪有意思的,曹参想着。 明明是因为害怕吃得硬了再次全部吐出来的洛河。 终于吃完了,洛河放下碗筷,朝一直看着他的曹参点了点头,“我吃完了。” “老板,明天见。” 他起身便离开了。 曹参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洛小河已经抛下他,往餐厅出口走去。 “喂!等等我呀,洛小河!!!”他赶紧起身追上,一把揽住洛河河的肩膀。“你怎么吃了我的饭,抹嘴就跑?” “厨师做的。” “那也是我让厨师做的!” “我们不同路。” “谁说我们不同路?我开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 洛河摆开他的手,“老板,上下级请保持距离,要有界限,不然影响您作为老板的威严。” “你自己都说是前老板了。” 曹参不顾洛河的反抗,一把抓住了他,嘴里还嫌弃道,“不愧为医院的鉴定人的体弱,洛小河你这力气也太差了吧,我一根指头就可以戳倒你。” “信不信?信不信?”曹参还臭不要脸的把脸凑过去,用一根指头戳戳洛河,“要不要试试?你坐着,我可以用一根手指戳得你站不起来。” 前老板,我也看过这个视频。 洛河无语。 晚上下了一场雨之后,天气就热了起来。 早晨八点刚过,太阳已经迫不及待的带着猛烈的阳光洒向大地。 s市浓重的雾气也抵挡不了阳光的侵袭。 洛河站在阳光底下没几分钟,脑袋就发晕,他抿了抿干燥的唇,把嘴巴上的死皮咬掉了,看向站在车边踹了几脚车,骂骂咧咧的曹参。 他们去医院的路上车抛锚了。 洛河昨天晚上回房翻白皮书,里面奇怪的是,居然没有曹参替他垫医药费而生成的新债务,不过确实新增了两条。 【欠转交给牛婶的东西。】 这是高叔让他交给牛婶的东西,他带的物件以及那张银行卡。 这个并不奇怪,奇怪的是第二条。 【欠未来生化城,海蓝之心居民一个交代。】 这是什么?洛河肯定,这是之前没有的条约,不仅这条,上面那条转交牛婶东西,也是突然新增的。 为此洛河还特意翻找了笔记,对了一下总条数,951条,没变。 那就是有其他的突然换成了这个即时的吗?这个白皮书还怪诡异的。 之前洛河明明看见新增条约,就会增加总条约数,这回居然没有,而且,以前都是他确确实实欠的别人的东西,但是这回,高叔那个,他最多算是欠一个口头的约定,居然出现在了白皮书上。 还有未来生化城?海洋之心居民?这到底是什么? 有点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就是想不起来这两个词在哪里看过,肯定不是他所熟悉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会欠他们交代? 我在不知不觉中欠了别人很多账呐! 洛河揉着逐渐发晕的脑袋,找了个树阴处蹲下,脑海里面还在不断的琢磨这两个词语,就听见曹参那边传来动静。 原来是有交警过来了。 突然见曹参与他们突然争执了起来,洛河赶紧站起来走了过去。 “这里不能停车。” “我没停车,车坏了,你是眼瞎看不到吗!” “你的警示牌呢?” “什么警示牌,我没有。是不是要钱?说吧,多少钱,我买!” 眼见曹参就要掏钱包,洛河赶紧跑过去按住他,“老板,是三角警示牌,车子故障时,放在路边提醒其他车辆的。” “也怪我,忘了提醒你。”洛河敲了敲发懵的脑袋,赶紧朝交警道歉,“不好意思啊,警察叔叔。” 他拉开曹参打开车子的后备箱,一般车子后备箱里面都会放应急的物品,这车是酒店专用车,肯定会有。 果然,后备箱的角落里面静静的躺着几个黄色的三角板。 洛河把它拿出来,当着交警的面放在了车子尾巴的五十米处。 交警这才点点头,“车子什么情况?” “发动机熄火。” “叫拖车了吗?” “叫了。”洛河赶紧点头。 “你们准备去哪?”交警见洛河脸色苍白,“你是不是中暑了?” “我们要去医院。”曹参补上一句。“他身体不舒服,我们约了医生。” 见交警问洛河是不是中暑,他神色担忧的望着洛河,手伸过去想探他的额头,被洛河避开了。 “你们上车吧,我送你们去。”交警对着对讲机跟同事交代了几句,扬了扬手让他们上车。“车里面有些给老乡带的东西,你们挤挤。” 这交警脾气也太好了吧。洛河感叹着,被曹参拉上了车。 交警的公车当然没有曹参平常坐的车好,甚至连他们酒店的那个专用车也比不上,座椅硬邦邦的膈硬得很不舒服。 车里面还挤放着一些米面油粮,显得空间更是狭小拥堵,本来就透着廉质皮的味道,现在更是混杂着一些面粉味。 曹参从小到大哪坐过这种车?浑身不舒服,他别扭的在车上挪来挪去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皱着眉头想发脾气,想起现在的情形,又忍了下去。 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偷偷打量洛河, 不像他,洛河倒是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津津有味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那姿态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他难道一点都不嫌弃这破车? 曹参纳闷。 他哪知道,对洛河这种平时能靠双腿这11路省钱,都绝不坐公交的人,有车座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刺的。 再说了,这座椅怎么着也比公交那硬邦邦的塑料椅强吧。 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哪能轻易做到感同身受呢? 身边这个又高又壮的物体不断的扭来扭去,洛河即使是个瞎子,也感受到了。 洛河不知道原因,只当他这前老板犯抽了。 对方这动作幅度略大,就跟屁股上长了痔疮似的,动来动去,让人想忽视都难,要不然等会去医院,让前老板也去看看好了。 “这米面是给老乡带的?附近超市不能买吗?”洛河碰了碰脚边的几个大袋子,堆着满满的白白胖胖的大米,还有一瓶瓶被捆绑起来的油,好奇的问道。 那交警倒是挺好说话,笑着给洛河解答疑惑。 “有些年纪大的独居老人,我们派出所的同事们会定期上门送些必需品,都是国家补助的钱,看看老人们需要些什么,定期上报。” “不过一般好像都是米面粮食这些,可能这些东西易存放吧,我今天巡视路线路过那里,顺便就帮他们带一些过去。” 可不仅仅是易于存放,洛河想起自己邻居,那个老奶奶,八十岁的人了,对他们来说,米面粮油这些重东西,老人们拿都拿不稳当。 不过还好他们那边生活区域的超市很多,有些散称的米,一次可以买一点用食品袋装着。 别问洛河为什么知道,问就是他经常这么干。 第32章 海蓝之心 “有你们在,难怪很多人住在这里都不愿意走了。”洛河想起了上次来s市遇见的那位独居的盲人老大妈,突然就想,这次走之前一定要再去看看她。 交警哈哈笑着,“这哪是我们,都是国家安排得好。” 虽然s市的环境不好,但是这里的人文关怀,确实真的很不错,各个方面都顾及到了生活不便的老人小孩,医疗也便宜,难怪那么多老人住在这里不肯走。 交警把他们送到医院便离开了。 上午这个时间点医院的人可比昨天的人多,还好他们昨天加了医生的微信,约好了今天在会议室里见面。 老专家是一个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和蔼的看着洛河。 把脉时也不急不缓,一会儿按按他的这里,一会儿捏捏他的那里。 “怎么样?” “怎么样了?” 老中医还没有说完,曹参已经急得不行了。 老中医和善的朝他笑笑,“不急,不急,急切容易肝火旺盛。” “不太好,好好调养,还有救。” “怎么调养?” 老中医的话刚落下,曹参就急切的问道。 他没有说,而是先拍了拍洛河,让他起来出去等着。“可以了,你起来吧。” 洛河莫名其妙的被赶出了会诊室,看着在他面前关上的大门,满头问号。 说实在的,洛河其实对医生说了什么也并不感兴趣,甚至说不在乎更为合适,他早已经过了对自己的健康小心谨慎的那个阶段了,现在之所以还在这里,也是出于昨天老板那么尽心尽力,他总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好吧,其实是对方盯人太紧,洛河没办法。 真没意思。 医院里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从这个窗口跑到那个窗口,这里都是对生命极度留恋的人群,是洛河融入不进去的一群人。 为什么这么惧怕死亡呢?死亡不过就是一种生命的状态罢了。洛河看着他们,不禁想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在洛河不远处紧紧握着手,坐立难安,洛河以为他是在等自己的问诊结果。 不一会,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拿着诊断书出来了,老爷爷急忙走了过去。 洛河隐隐听见他们的谈话。 “怎么样?” “不是大事,吃点药调养就好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菩萨保佑!”老爷爷接过诊断书,凑到眼前仔细的看着,抹了抹眼泪,拍着女孩的肩膀哽咽,“没出大事就好,没出大事就好,咱拿药回家好好调理。” 洛河出神的看着他们父女俩相携走远,似乎找到了答案。 是因为有牵挂才对生命格外留恋吧? 那我呢? 他回头看曹参在的诊室,赶紧摇了摇头,前老板明显就是,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压榨的前员工突然成了命运悲惨的异母弟弟,头脑一热,同情心上来,所以脑子抽风了。 等他兴趣过了,冷静下来,就会恢复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常态了。 不知道那位老中医在里面跟曹参说了什么,他出来后就情绪低迷,话都不怎么说。 两人就这样一路相顾无言的回到了酒店,曹参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 洛河没管他,准备回酒店就拿上要给牛婶的东西送过去。 “你要去哪?” 结果曹参在门口堵住了他。 “给一个朋友送点东西过去。” “你知不知道你……”他一下子哑口了,硬生生的转换了另一个话题,嘟囔着,“你朋友还真是多,怎么哪里都要朋友。” 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他还是乖乖的让开了门的位置,“你要去哪里,我叫经理开车送你?” “不用了,地铁直达,方便。” “那你早点回来,别在外面瞎吃东西,还有,身体有任何不适,即时给我打电话。” 曹参啰嗦了几句,才终于将洛河放出了门。 这家伙这么快就无缝代接,从老板转换成了全民好哥哥? 洛河不解,洛河大为震撼。 去牛婶家前,洛河提前打过电话。 牛婶一个人在家,哥哥年糕不知道哪里去了,弟弟米饭肯定是去上学了,倒是正好可以趁这个时机,跟牛婶聊聊高叔的事情。 “你高叔他……”牛婶紧紧的捏着手上的银行卡,神情落寞,像是在回忆什么,“他人不坏。”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牛婶看上去并不恨高叔,也不是很讨厌的样子,她为什么会离开高叔,来这里跟两个孩子一起生活? 洛河再次对她的选择感到好奇。 不过,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诫他,那是别人的事,与他无关,让他不要管。 最终,告诫的声音占了上风。 他默默听着牛婶说了一些追忆往昔的话,等她说够了,这才告辞离开。 牛婶他们住的地方是那种古旧的老楼房,没有电梯的,绕过一条巷子就到了正面的街道上。 前几次来都是匆匆忙忙,洛河也没怎么留意,这次他慢悠悠的踱步下来,还瞅了一眼告示栏,一个眼熟的字眼钻进了他的眼睛。 拥抱自然,从这里开始! 繁华都市,静享安宁! 梦想家园,触手可及! ——海蓝之心欢迎您! 这是一个老旧得有些泛黄的房地产广告宣传,因为纸质的质量不错,即使纸张已经泛旧了,字迹还是清晰可见。 这个,不会就是我任务里面的那个海蓝之心吧? 洛河站在告示栏前,实在没什么底气,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几个字了,年糕的秘密基地,关他的那栋废弃的烂尾楼小区。 这个跟我有关系吗?那么大的债务压死人啊!我再去撞十次车都不够赔的。 之前搜索估计是缺少关键词,这才没有搜到,洛河拿出手机,特意在搜索前加上了s市的海蓝之心,果然蹦出来一大堆古早的消息。 【s市巨型楼盘海蓝之心全面崩盘,无数业主渧哭不止。】 【曹氏撤资,海蓝之心成为一片死寂的烂尾楼。】 【期房投入,贪便宜的我却没想到进入了更大的坑,我买了海蓝之心,一瞬间倾家荡产……】 等等,洛河在无数旧消息里面刷出来了一个新的信息。 【曹氏集团再次入股s市未来生化城计划,是否会将整个s市变成放大版的海蓝之心?政府居然愿意再次相信这种败德企业?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条消息底下还有很多回复。 xxx8789:没办法,谁让人家企业越做越大,越来越强。 小高贵你高攀不起:政府肯定有他们的考量,就不劳你们这些草根操心了。 是你吗:有谁知道s市的未来生化城计划是什么?非本市人,不太懂。 咿呀呀哦: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大致好像是关于s市空气质量的,听说要造建一个被玻璃罩包裹住的城市,里面的空气会新鲜很多。 偶滴歌神啊:这么牛!还真有点科技城的感觉,难怪叫未来生化城了,但是这样的话出行不就很不方便了? 系八八八溜:有利有弊吧!世上哪能两齐全? 洛河也搜索了一下s市的未来生化城计划,页面跳出来的就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人。 他目不转睛的往下看,跟网友说得一样,大致是这么个计划,具体的还没有公布,不过听说还在选址,而且,这位生物学的父亲曹旺生的父亲,就是海蓝之心项目的负责人,也是他主动撤资的。 终于知道海蓝之心的债是怎么回事了的洛河,默默无语,这种债,也能到他头上来?不会他亲生母亲,养母那边的都要过来吧? 洛河一时之间对自己还债的期限绝望了。 “小米饭,白又白,黑心父亲骗子来,嘴巴一张一万块,嘻嘻哈哈流口水,被人揍得猪猪头来~” “老虎的儿子是老虎,老鼠的儿子是老鼠,骗子的儿子小骗子~” “米饭白,米饭黑,米饭外白内黑小骗子~~~” 伴随着一阵阵儿童嬉戏的童音,洛河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大街边上的小路,正好碰上了放学的小学生们。 而被一群小男孩围在中间,嘻嘻哈哈拿手指着唱童谣的小男孩,可不正是米饭么。 “你们干什么呢!!!” 洛河走过去吼了一声,那些小男孩们立刻四散跑了,只留下背着书包低着头的米饭。 “米饭?”洛河走近,这才发现米饭在流眼泪,小孩红肿着眼睛,无声的哭着,他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他们欺负你了?” 米饭抬头望了洛河一眼,走到墙角落,蹲在地上,抱着书包,把头埋在里面。 洛河看着缩成一团的小男孩,小小的一只蹲在墙角,一晃眼似乎都可以看不见了。看着他,洛河不自觉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心底一软,他轻轻走过去,蹲坐在小米饭的旁边。 也许是无言的陪伴让小米饭有些安心,他不断地从书包的缝隙里瞥眼看洛河,看一眼,又看一眼,这个成年人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像哥哥一样带着怒气逼他说话的意思,也没有像妈妈一样对他露出担忧又同情的眼神。 对方只是静静的陪他坐着,好像他没有碰到任何事情。 年纪幼小的米饭不懂什么是平等,什么是尊重,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大哥哥这种平等的姿态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们好像是平辈的朋友,自己可以找他说任何事,也不会得到对方的嘲笑或者是同情。 “你认识我爸爸吗?”小米饭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开口。 洛河听到小孩细小的声音,对上他忐忑的眼神,摇了摇头。 小米饭偷偷的松了口气,紧紧抱着书包,小声的对洛河诉说着。 “我的爸爸是个大坏蛋,大家都这么说的,爸爸整天在外面,很少回家,每次他回家都会跟妈妈吵架,妈妈就哭。” 似乎怕洛河不懂,小米饭还贴心的补充了一句,“不是现在的妈妈,是我以前的妈妈。” “爸爸走后,就会有一群人来家里要钱,他们说爸爸骗了他们的钱,妈妈没钱,他们就搬家里的东西,后来我们家越来越空,有一天,妈妈不见了,他们都是爸爸把妈妈打死了。” 小米饭很多大人的事情都搞不明白,但是妈妈的消失,爸爸的越发暴躁他是感受得到的,小小年纪的米饭连冷饭都没得吃的了,他经常挨饿,靠着邻居爷爷奶奶们偶尔的施舍,赏口饭才活下来。 然后,哥哥年糕回来了。 再然后,爸爸消失了。 再再后来,米饭有了新妈妈,对他特别特别好的新妈妈,不会经常去打牌不在家,不会生气了就对他拳脚交加,不会经常骂他的新妈妈。 小米饭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有哥哥,有妈妈,每天都有香喷喷的热饭,偶尔还有香香脆脆的零食可以吃。 虽然他依然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在学校也没有小伙伴,但是这样的日子他还是很喜欢。 直到,前几天他们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 转学生认识他爸爸,他跟着家长去小米饭家讨过债,为了快点融入集体,转学生跟同学们讲了小米饭爸爸的事情。 本来就在班级里面没有朋友的小米饭,立刻成了被孤立的存在。 他们会围着他唱自己编的童谣,会告诉其他小朋友,不要跟小骗子玩,大家嘲笑他,取笑他,作弄他,隐形人一般的小米饭成了另一只焦点的存在。 “我是小骗子吗?” “大家都说大骗子生的是小骗子。” 小米饭越说,头越低,像个小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一样。 “那你骗过人吗?”洛河也抱着膝盖,小声问道。 小米饭摇头。 “你喜欢骗人吗?” 小米饭还是摇头。 “那你就不是小骗子。” 小米饭充满希夷的望着洛河,想到什么,亮了一瞬的神采又暗淡了下来,“骗子是会遗传的吗?现在我不是,以后长大了说不定就是大骗子了。” “谁告诉你的?这个不准的。” 洛河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远处来往的行人,“我的父亲好像也不是好人,那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小米饭点头。 “看,我没有变成坏人,你肯定也不会变成大骗子的。”洛河笑着揉了揉小米饭的脑袋。 第33章 撑腰 已知米饭的爸爸,不是个好人。 已知,牛婶与高叔没有太大的矛盾。 已知,米饭爸爸不见踪影。 可以得知,牛婶与这个不是好人的米饭爸爸有过交集,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牛婶居然来到s市替他照顾他的两个孩子?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 我可不想多管闲事,这是事情自己撞上来了。洛河对自己说,然后站起来拍拍裤子,朝小米饭伸出手,“走,我们去找你同学,跟他们解释清楚。” 小米饭瞪大眼睛傻愣愣的望着面前大哥哥对他伸出的手,可以吗?真的是解释就可以的吗?小米饭不确定,甚至还有些害怕,明明现在的他被同学们排斥的情形已经很糟糕了,但他还是害怕,会变得更加糟糕。 看见小孩的眼神里透出的胆怯,洛河直接一把拉住了小男孩,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有我陪你一起呢!唔…”洛河眼神在四处打量了一圈,“我们还要准备一些工具。” “就先从那个转学生开始吧,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小米饭摇头。 “那这样吧,我们明天中午放学行动,你把他们都叫过来,还是在这里等我!”洛河拍板定了下来,替小米饭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明天就可以一次性解决这件事情,不用担心,快点回家去吧。” 小米饭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还是小孩啊,洛河看着小男孩走远的背影感慨道,不过,就是因为是小孩,所以,才要格外的保护他们的自尊心呢。 洛河回到酒店的时候,曹参正坐在酒店的大堂里。 因为这个大少爷的存在,酒店大堂已经大变样了,不知道哪里搬出来的精致典雅的小方桌,桌子上摆满了色彩鲜艳的水果以及糕点,色彩饱满度很高,看着就很有食欲。 桌子的旁边立着看着就很舒服的一套沙发椅凳。 四周还插着沾着水珠显得格外娇艳欲滴的花朵。 说实话,洛河看着这布置,想着那些不知情的客人们进来了,八成会把这当成布置好的婚礼现场,不过,酒店经常接婚礼的宴席,这……也算专业对口了吧? 曹参放下手机,又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这已经是他上午喝的第十杯了,苦涩的味道麻痹了舌尖,他都快尝不出来咖啡的味道了,每喝一口就抬头看一下门口,这会,终于看到了他要等的人。 曹参对洛河招手,示意他过来。 洛河顺势走了过来,坐在桌子边,还别说,这座椅确实比摆在大厅用来待客的椅子舒服多了,他半个身子都欠在了椅子里,瞥见桌子上红彤彤诱人的殷桃,拿了一个,嘴里的果肉甜而清香,水汁饱满。 毫不客气的又吃了几颗,这才把目光瞥向了桌子上的小蛋糕,绿色的蛋糕黄色的奶油紧密的交织在一起,卷成漩涡的造型。 抹茶蛋糕?吃了点水果发现肚子开始饿了的洛河,见桌子上还有好些个小蛋糕,也就不讲客气了,直接拿了最近的抹茶蛋糕,用叉子叉着咬了一口。 苦! 入口是一阵难言的中药的苦涩味道。 怎么回事?我味觉出问题了?洛河不信邪的继续吃了一口,没错,还是那种伴随着苦涩的味道,奶油也不像是奶油,更像是霜糖,虽然有点甜,但是完全中和不了那种苦涩的味道。 他拿着手中的小蛋糕看来看去,怎么都不想有中药味道的食物。 这些蛋糕过期了?不可能啊!谁敢拿过期的东西给自己面前这位祖宗吃? “好吃吗?”曹参看到洛河不自觉皱在一起的五官,一上午的坏心情烟消云散,他好笑的出声问道。 “你搞的鬼?” 洛河指着手中的小蛋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曹参矜贵的点了头他高贵的头颅,还用一副你应该感到很荣幸的语调解释道,“这可是特意为你定制的。” “你一个都没吃?” “那当然,这可是专门留给你吃的。”曹参陷入了自我感动里面,带着一种找洛河邀功的得意,“你也不用太感动,我是按照老中医的药膳,找人专门用那些材料定制的这些甜食。” “也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而已。”他咳了一声还加了一句强调。网上都说吃甜食会心情好,洛小河这回是不是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 曹参矜持的把视线收回到手机上,他要给洛小河留一点面子,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还是太丢人了,不过他的耳朵高高竖起,以便如果洛小河实在是感动得不能自已的话,自己就给他递纸巾,安慰安慰他。 然而洛河的真实想法是:(╬▔皿▔)凸 他真想把这蛋糕糊在曹参的脸上!!! 这到底是什么怪味啊!他又不是没有喝过中药,捏着鼻子猛地灌一口就完事的事情,现在搞成这些小甜品,难道要他一口一口细细的品尝这些中药的苦涩茴香??? 最令人气愤的是,洛河实在是节省惯了,即便想转身就走,可是只要一想到如果他不解决这些中药食品,大自然的馈赠便会成为垃圾,被扫入垃圾箱,他心里就一阵阵刺痛,屁股粘在椅子上挪动不了分毫。 毕竟,他曾经可是个为了省点钱,买一餐饭做三餐解决的人呐。 还能怎么办? 最后洛河只能捏着鼻子,大口大口的嚼了这些味道千奇百怪的糕点们,什么又苦又涩的,什么带着油脂味的,什么带着树根泥土味中和干草奶油味的…… 洛河吃得舌头麻木,最后塞樱桃在嘴里都尝不出甜味了。 他打了一个充满五六种混杂着药香的饱嗝,浑身无力的摊在椅子上。 我肯定会食物中毒?绝对的,说不定等会就口吐白沫滑到地上抽搐着去见熊猫兄妹了。曹参是故意的吧?这绝对是故意的吧!源自原配儿子迟来的对小三儿子的报复? 丝毫没有察觉洛河想法的曹参偷偷瞟了几眼,见洛河感动得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的药膳糕点,他嘴角微微上翘,满足的点了点头。 原来做哥哥是这种感觉,我可真是个合格的好哥哥。 做哥哥也不难嘛!果然网上都是瞎说的。 被带有药味的蛋糕们塞满了肚子,洛河这一瞬感觉自己以后再也不想吃蛋糕了,他现在看到蛋糕就想吐,要不是…… 洛河忍着这种恶心的味道,喝了些白开水才压下来一点,揉了揉肚子,看向曹参,“你等我就是为了这个?” 说起正事,曹参收起手机,脸上的笑意也换成了些许忐忑,他抿着唇,感受心脏扑通扑通跳跃的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的紧张,“我父母说要见你。” “啊?”虽然有些诧异,但是想起海蓝之心和未来生化城这两个项目,洛河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这些都是如果不接触他那个亲生父亲曹旺生,以洛河的阶层永远也接触不到的东西。 见洛河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曹参缓缓的放下了紧张的心,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紧张,语调轻快的对洛河说道,“放心吧,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知道你是无辜的,不会迁怒你的。” “至于我爸…你别当面忤逆他就行,他要是说了你不喜欢听的,你就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再说几句好听的哄哄他,就可以敲到一大笔零用钱!” 曹参极尽详细的对洛河传授着制服他父亲的办法。 要说曹参大少爷对他父亲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一点想法都没有,一点坏情绪都没有,那纯属扯淡。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愤怒,就发现这个异母弟弟是他挺有好感的前员工洛小河,再又意外得知了洛小河这个私生子早就被亲生母亲抛弃了,被贫民养大,日子过得困苦。 他大脑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了洛小河以前在公司上班时,被他以前忽略的那些细节,比如那洗得发白泛黄的衬衫,比如那开线的领带,比如好像只有一双黑皮鞋,再比如公司聚餐时永远缩在角落吃东西,从来不参与员工们的敬酒活动,就像是从没吃过那些好东西,一定要一口气吃个本一样。 想得越多,以前不曾关注的细节也就越多,曹参也就越发不忍心去怪洛河。 想想他爹的身价,想想圈子里面很多不如他爹的那些人的私生子们,哪个不是过着纸醉金迷,花天酒地的日子,怎么就他的弟弟洛小河过得这么苦呢? 更何况,现在又得知了洛小河这副年纪轻轻就被疾病拖得虚垮的身体,他瞬间临阵倒戈,只剩下了心疼。 那老中医可是说了,就洛小河现在这副身子,如果他还不注意,一直这样胡乱的败坏着,还指不定能不能撑到三十岁呢? 今年正好三十岁,并且身体强健的曹参,他很难想象,洛小河以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才会这么虚,也很难想象,他这个才认回来的弟弟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总之,现在一线心想做个好哥哥的曹参很生气,不知道谁把他来找洛小河的事情向他爸妈告状了,导致他们要见人,又担心洛河不肯去见,惹他爸不高兴要吃苦头,毕竟他爸还真是个不好想与的人。 现在洛河同意了吧,这位临时上任的新哥哥又忧心忡忡的担心弟弟会在见面中触怒父亲吃亏,赶紧传授着他多年来对付父亲的宝贵经验。 洛河听得耳朵都快泛起茧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前老板这次见面就变得很啰嗦?还是他一直就是很啰嗦,只不过自己以前出于员工对老板的敬畏之心没有发现??? 果然,有时候把自己从固定的身份位置关系里面拔出来,才能更清晰的认识一个人。 为了避免耳朵继续饱受摧残,洛河一直向曹参再三保证,自己已经完全记住了,让他放心的去约见面时间吧,自己一定听从他的建议说话。 就这样,终于送走去约时间的曹参,洛河的耳朵得到了久违的宁静。 见面这件事他没有主动权,曹参定好了,他直接去就行,洛河很清楚,在面对这一家人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主动权。反正自己现在没有上班,也没有事情耽搁,一个时间充足得杠杠的无业游民,就随他们去吧。 现在他要想的,是明天帮小米饭撑腰的事情。 隔天,洛河在曹参幽怨的目光下吃了个饱饱的早餐,出门替小朋友撑场去也。 先去超市买了一些装备,洛河早早的全副武装来到了跟小米饭约好的地点,等待着他们午休出来。 孩子们笑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来他们快出来了,洛河整了整口罩,严阵以待等着他们过来。 今天上午,小米饭依旧被跟转学生那一伙的同学们取笑小骗子了,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他没有低着头掉金豆豆,而是握紧拳头,大声朝他们喊:“我不是小骗子!!!” 自然而然,他又迎来了更加猛烈的嘲笑声。 小米饭有些害怕,后悔,想退却,却想起洛河哥哥还在等着他,想着昨天洛河哥哥对他保证时坚定的眼神,小米饭鼓足勇气,红着脸朝他们吼道:“我可以证明,我不是小骗子!!!你们不信,可以中午放学跟我来!” 也许是被小米饭的声音吓到,也许是信誓旦旦的样子,好像真的有证据。这群年龄没有一个超过十岁们的孩子们成功被唬住了。 中午一放学,大家饭也不吃了,齐齐的跟在小米饭的身后,一起去见证他的证据。 小洛河带着同学们来到约定地点,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洛河哥哥,他瞬间焦急得四处打量,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证据呢?证据呢!” “米饭,这里什么都没有,你不会骗我们吧?” “果然大骗子的儿子就是小骗子!” “你是不是在耍我们玩!!!” 小米饭急得快哭出来了,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眼泪在珠子里面打转,洛河哥哥难得也是骗我的吗? “喂!那边的小朋友们!别到处看,说的就是你小子!” 是洛河哥哥的声音!小米饭急切的转过头,发现声音的来源就是自己身后的黑色车子。 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上半边脸。 第34章 基因 “上车,我带你们看证据去!”洛河把一群小朋友们赶上了车。 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与自己同款的黑色口罩。 开着租赁来的车,绕路去陈桂平家的楼下,接上了他和小黄。 一群忐忑的小孩见到了小黄,立刻七手八脚的围着它,这个伸一只手摸头,那个伸一只手摸背,在小黄努力的卖萌下,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有小孩大着胆子喊道。 “带你们去见证据呀。”洛河手搭着方向笑着看向这个把脑袋从后座钻出来,强装镇定的小男孩,也就是小米饭口中的转学生。 洛河挑了挑眉,对小孩子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怎么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车了,桀桀桀……” “谁说我怕了!!!”小男孩壮着胆子大吼了一声,但是不自觉后退,手紧紧抓着椅背的动作还是透露出了他的害怕。 “哈哈哈,好啦好啦,洛哥你就别再吓唬小孩子了。” 陈桂平笑着对强作镇定的小男孩解释道,“我们接下来会去看一些,嗯,比较神奇的小动物。” 没错,也就是洛河叫上陈桂平的原因。 他原本是找陈桂平问问,有没有哪里能参观到一些变异的动物,陈桂平说自己有个朋友正好喜欢收藏这种动物,帮他约一下时间,看能不能带他们去看看,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之所以陈桂平带着小黄也来了,一是他朋友是在乡下包了个庄园,那边导航上没有显示,得熟人带路,二是知道洛河要带着一群小孩子,陈桂平便提议带小黄给孩子们转移一下注意力。 导航在半路就断了,在陈桂平的指示下,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空无人烟的小山村,停在了一个农家大院门口。 陈桂平敲了敲门,一个管家模样的老男人给他们开了门,带着他们进了屋。 朴素的农村房屋大门里面别有洞天,像是苏州园林一般,里面花草树木有序的生长着,石头堆砌的假山,蜿蜒的小溪流水一眼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源头在哪里。 一瞬间洛河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来到了古代士族大家里的园林。 这完全颠覆了洛河脑海里面想象出的在农村有个小院子,养了几个宠物的陈桂平朋友的样子。 小孩子们就没有大人们这些那些的顾及了,看见了这么大的漂亮院子,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哇哇哇直叫。 “客人,请跟我来。”老男人带着他们穿过了几个庭院,停在了门口,“里面就是我家主人宠物的院子,你们要看的东西就在里面。” “外面的亭子已经给各位客人准备了茶点,累了可以随时过来享用。”说完他便后退着离开了。 “你这朋友家……”什么年代了又是大宅院,又是我家主人的,洛河真想不到陈桂平这个训犬军人会交这样的朋友。 陈桂平当然理解了洛河的意思,他摸着后脑勺笑了笑,“沈先生就是作风古板了点,但是他人挺好的,他收养的很多宠物都是被遗弃的小家伙们。” “小朋友们,大家跟紧我哦!”陈桂平招手让他们进院子。 一只微凉的小手捏住了洛河的手指,洛河笑着摸了摸小米饭的脑袋,“别怕。” 在他们看不见的阁楼上,有两个正在对弈的人。 一个长发及腰,被黑色的带子束着,穿着古装,极为丰神俊朗的男子,另一个一身板直的西装,头发还挑染着紫色的现代版花美男。 两个人像是穿越了时空正在对弈,本应该是极为割裂的场面,但是两人身上相似的气场却巧妙的融合了这种怪异感。 “不下了,我又输了。”挑染着紫发的花美男把手中的黑棋子往棋盘上一扔,抱起胳臂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你这里还真是越来越像个家了,怎么着,以后真想在这里定居?” 古装男子一粒一粒慢悠悠的收着棋子,眼睛瞥到了对面那人紫色的头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开口,“你能不能换换审美,上次还是蓝色头发,这回又变成紫色,下次见你,是不是得变成孔雀头?” “你这老古板懂什么现代审美,紫色可是我的幸运色。”他笑着拿过一旁的茶具动起来,斜眼挑衅,“曹家的未来生化城计划,可是在你的地盘上动土,你真的不管?” “不管。”古装男子讽刺的笑着,“成不了。” “这么自信?” “就曹家那群把别人都当傻子的人,能成几个事。”古装男子把白玉棋子一个一个收好,盖上盖子,抬眼打量面前的人,“倒是你,平时可不见你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这次居然特意跑来提醒我?” “主人,裴少爷。”头发花白的老管家进来打了招呼,“客人们已经都带到了。” “客人?你除了我还有其他客人?”花美男笑嘻嘻的,显然来了点兴趣。 “一个小友,带朋友来看看我的小宠物们。”古装男子对管家使了个眼神,对方打开窗便退了下去。 花美男凑窗口去看,一眼就看到了跟在一群小萝卜头最后面的洛河。 “哟嚯!还是个熟人!”他笑得开心极了。 古装男子摇头,接手他扔在桌上的茶具,煮着水慢慢搅动着茶叶。 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被裴矩这个疯子盯上了,如果是他那小友,他得考虑要不要帮人家一把了。 明显对这些动物更加熟悉的陈桂平自顾揽下了临时导游的活计,“看到没有,这个白色的大家伙叫质熊,他的父亲是棕熊,旁边那个有黑刘海的猴子,是金丝猴的变体,旁边那个粉红色的三眼兔,是在母胎中胚胎受精变异……” (注:此处动物纯属剧情需要虚构,没有实例依据,请勿当真。) 他每说一句,小朋友们便惊奇的哇叫一声。 别说他们了,洛河也从未见过,这种常见动物的变异体。 这些动物大多千奇百怪,长得十分挑战人类的审美,只有少数几个基因变异后还算好看的。难怪陈桂平说会被人遗弃了。 正想着,那只粉色的兔子突然跳了出来,撞到洛河的腿上。 看来有的动物,即使长了三只眼,也看不清路。 洛河一把拧起那只粉红色的兔子,小朋友们一下子围了过来,大家好奇的拿手戳戳兔子,结果被兔子龇牙咧嘴的样子吓了回来。 这是科普的好机会,洛河提溜着兔子在小孩子们的眼前转了一圈,“你们见过这种兔子吗?” “没有。”小孩子们整齐的摇头。 “那它怎么来的,你们知道吗?”洛河再接再厉问道。 “不知道。” “大兔子吗?” “可是大兔子是白色的!” “对,别的兔子是两只眼睛,它是三只眼睛,它是外星兔子!” 这会小孩子们争着抢着踊跃发言,洛河一直等到他们全都说完了,这才开口。 “它的父母就是你们平时见到的大白兔。” 洛河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转学生小孩抢话了,“可是它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大白兔。” “没错。”洛河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在对方享受被夸奖的快乐时,继续对他们说道,“这就是生命的神奇,谁说儿子一定会像爸爸?” “看!这就是证据。” 他晃了晃手中还在暴力蹬腿的三眼粉红兔子。 对哦,小朋友们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来这里是看米饭不是小骗子的证据的,而这个大哥哥手里怪异的兔子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谁说儿子一定就会跟父亲像? 眼前这个三眼粉红兔就与它爸妈不像。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还普遍处于单纯的认知中,活生生的证据摆在面前,而且院子里还有这么多证据,他们一下子就羞红了脸。 特别是转学生,他的小脸蛋是红得最严重的,一下子爆红了,这件事是他最先说的,刚刚也是自己辩驳的,孩子和爸爸明明就不像,他爸爸妈妈们说的是错的,现在证据就摆在面前。 想到老师说过,好孩子要知错就改,转学生红着脸走到小米饭身边,吞吞吐吐的开口,“对,对不起,米饭,我,我不该冤枉你,你不是小骗子。” 小米饭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看向洛河。 有了一个孩子开头,其他孩子也陆陆续续走到小米饭的身边,红着脸跟他道歉。 “没关系……” 小米饭正要在同学们的哀求中原谅他们时,被洛河拦住了。 “可不能这么轻易的原谅你们,做错事就要弥补,对不对?”洛河环视了他们一圈,小孩子们羞愧的低下了头。 “对!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弥补米饭!” 转学生握着拳头走到洛河面前。 这孩子还挺有意思的,洛河状似沉思样,而后才开口,“这样吧,你们一人替米饭打扫两次卫生,你来监督。” 洛河指了指转学生。 “好的,那我先来!”转学生举着小拳头保证,“你们也可以来监督我,大家相互监督。” “没错。”陈桂平从头看到尾,知道了洛河的目的,赶紧拍拍手鼓掌,附和他们,“知错能改的都是好孩子!你们饿不饿?我们去吃点点心怎么样样?” 毕竟还在陌生的地方,小孩子们还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一时之间,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敢作声。 “汪汪汪!汪汪汪!” “小黄也饿了,你们一起去吧。”洛河拍了拍小米饭。 转学生朝小米饭伸出了手,小米饭看向洛河,洛河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他这才把手搭上面前脏兮兮的小手,被他拉着率先跑了出去,其他小孩子们立刻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蜂拥而上。 所有人都往外走,洛河站在原地没动,回头看向了远处的仿古三层小楼,正好看到那窗口一闪而过的紫色。 从刚刚就有一种背后被人注视的感觉,好像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难得是这家主人?他们在这里吵吵闹闹,主人家好奇过来看看也不奇怪。 反到是,我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能看到那边一闪而过的紫色?而且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洛河想到某个顶着挑染的蓝色头发还一点都不违和的男人,奇怪,太奇怪了,他赶紧摇了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面的水晃出去。 有人否定自己惊人的直觉,就有人十分坚信。 “我就说染上幸运色会有好事发生吧!”刚刚缩回窗后的花美男,也就是洛河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本人,裴矩,见人走了,又凑到窗户口,下巴搁在窗沿上看着洛河的背影,笑嘻嘻。 耳机里面已经没有声音了。 但是他们刚刚的谈话,在座的两人可是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到了。 毕竟,别看这男人穿着古板,家里装修得也古板,但是监控可是全方位无死角。 “基因突变么?有趣,真有趣。”裴矩把玩着耳机,“诶,我们这个是不是也是基因突变?” 古装男人已经知道裴矩的目标是他小友带来的客人了,秉承着与我无关,不便插手的原则没有干涉,自顾自的在那里品茶。 听见裴矩发问,他摩擦着光滑如羊脂玉的茶杯,回道,“我们这个应该属于基因优化。” “哈哈哈哈哈,对,没错!”裴矩端起茶杯 ,强行的跟古装男子的茶杯碰了一下,像进酒般亢奋。“来,敬基因优化!” 吃饱喝足之后,管家跑过来跟他们说,这里有那些小动物基因变化的讲解,问大家要不要去看看。 洛河当然同意呀。 强化一下也好,这家主人怎么这么贴心。 这所大宅子里面有专门的影音室,是一个小型的电影院。 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哇哇哇直叫的小孩子们体验了一把资本主义的快乐。 影院贴心的放了一部动画片,《解密奇异动物遗传基因》的卡通动画科教片。 小朋友们再一次充分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基因突变,儿子也可以与爸爸截然不同。 把这群已经吃好,喝好,玩好的小家伙们送回去上学的时候,小米饭已经俨然融入了集体,有了一群肩搭背的小朋友们。 “谢谢,洛河哥哥。”小米饭像来时一样紧紧抓着洛河的指尖,小声道。 不过这次,他不再有忐忑不安,而是带着如释重负的雀跃。 “去吧,好好上课。”洛河薅了一下子他的头发,把他轻轻推向在等着他的小伙伴们,直到看一群小孩子走进校园里面了,这才回头看向陈桂平。 “谢了!朋友!” 这好像是洛河第一次叫陈桂平朋友。 “还有,也谢谢你啦,小黄!” “汪汪!汪!汪汪汪!” 小黄不懂洛河复杂的情感,但是能感受到他的开心,于是跟着高兴起来,拿脑袋不停的蹭他。 第35章 父亲 s市的夜晚并不好看。 也许是城市人口少的原因,这里远没有别的城市来得那般灯火通明,再加上常年笼罩的薄雾,晚上的车流就更加的稀少了。 至少目之所及,洛河就没有在空荡荡的马路上再看见一辆车。 车子里的氛围很是安静。 曹参似乎比洛河还紧张,攥着手,盯着车窗外,不发一言。 他们现在坐在曹旺生派来接他们的车上,司机是个严肃的中年大叔,从接他们上车开始,只出声过一次,就是叫曹参少爷的时候,他就像完全看不到洛河一样,无视了他。 都说,看一个人的手下对你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你的态度。 即使早已经知道曹旺生这个亲生父亲对他没什么感情,但是接受和亲自去面对,那也是两码事。 洛河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也期待过父爱母爱的人,只不过,生活很早就打醒了他,告诉他这些都是他的奢望。 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只不过,心里接受,和要去亲自面对,总归还是不同的吧? 这世界上就是有他这种被命运嫌弃,不配得到爱的人,养父母不爱他,亲生父母也不爱他,呵,洛河突然觉得自己的紧张很可笑,为了去见一个他已经知道对他很是反感的人而紧张? 他扫了眼安静的曹参,我这都是被这家伙影响的吧? 没想到平时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大少爷,这么害怕他爹的吗? 曹参哪里是怕自己父亲?虽然他也确实有点怕,不过他更担心的是他父亲和洛河会怎样相处。 即使想再多,车子还是准时到点的到了目的地。 市中心的别墅区。 这些富人怎么这么喜欢在市中心隔离一片绿化带,建个别墅区住进去?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有着光亮的大别墅门口。 司机停好了车,带着他们俩进去。 曹参也像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一样,四处打量着。 “过来了?” 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洛河循声望去,这是一个穿着居家服,温柔笑着的女人,她长相清秀,五官与曹参有些相似,脸上有些岁月的痕迹,却并不严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知性的气息。 “妈!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房子?早知道我也过来住了!!!”曹参跑过去抱着他妈的胳膊撒娇。 “你爸在这里,你愿意过来住?”女人揶揄的朝儿子笑着,然后转头打量洛河,“我听小参说过,你就是洛河吧?” 洛河点头,女人态度对他很友好,与想象中尖酸刻薄的富太太完全不一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礼貌的叫人,“阿姨好。” 女人点头,让他们落座。 贴心的问了一些洛河的现状问题,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这个女人很会洞察人心,与她交谈几句,不管是她的言语还是动作,都让洛河不自觉间很放松。 外面响起车子的声音,不一会,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头发花白,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长相一般,面容严肃,中等身材。他走进来,看到了坐着正在谈话的三人,“你跟我来一趟书房。” 说完他就径直上楼了。 洛河还坐着,曹参推了推他。 “?” 看出了洛河的疑惑,女人温柔的声音替他解惑,“上去吧,他想单独跟你谈谈呢?” 原来那个人指的是我?洛河起身,慢吞吞的上楼,男人已经不见踪影,所幸书房就在二楼不远处,而且门还开着,洛河走进去,男人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了。 “关门。” 洛河前脚踏进来,后脚就听到他的声音。 他把门关好,走到了书桌对面的椅子坐着,面对面打量着男人。 很陌生。 不苟言笑。 “你要什么?”男人的声音也是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什么意思?” “千方百计的出现,找到亲生父母,不就是为了有利可图?”对方毫不掩饰对洛河的轻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许檀那边还满足不了你么?年轻人,不要太贪心,特别是,”他盯着洛河,一字一句道,“不要贪心,不该是你的东西。” 洛河都被整无语了。 这么自大的么?洛河有一瞬间想直接嘲笑他,但是想到了任务,他憋了回去,他也确实是别有所图。 洛河双手横撑在桌子上,在男人有些不悦的眼神中,头微微向他倾斜,“曹先生,我要参与你们未来生化城计划。” 对方的眼睛抽了抽,跟看小丑一样看着他,嗤笑了一声,“你什么都不懂,掺和进来做什么?” “直接说吧,你要多少钱,看在父子一场,我可以满足你的狮子大开口。”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参与到未来生化城计划中。”洛河摊了摊手,“想必你已经调查过我了,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只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拿得出手,以后成为我招牌的工作。” “我在新闻中看到你们合作的这个项目了,我也不需要什么核心位置,我只要一份漂亮的履历。” 进书房这么久,曹旺生这才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青年,他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洛河,低头翻着书桌上的文件,直接办公起来。 “还不算蠢,那是那项目现在是我们集团的重中之重,我不会让外人掺进来的,你要履历,我可以帮你安排其他的,但是你必须把你面前的这个文件签了。” 洛河这才看到桌面上摆着的文件夹,他一开始真没注意,原来这是给他的?洛河翻开,露出几个他很眼熟的标黑标粗大字《自愿放弃遗产同意书》。 呵~绕过来绕过去,这个东西又到了他的面前。 不过比起上次那一张薄薄的纸,这文件夹里面可丰富了一大堆密密麻麻的的条款,洛河大致扫了一眼,什么不予争夺家产,不予争夺股份,自愿放弃法律上血液关系的继承份额等等等。 “原来我可以得到这么多东西啊?”洛河故作惊讶兴奋,粗粗扫了一眼,盖上文件夹,丝毫没有要签的意思。 曹旺生手中的钢笔都没有停,“没有我的允许,你一分钱都得不到,甚至还可能会因为争夺家产坐牢,你不是个蠢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太可惜了吧。”洛河笑嘻嘻道,“毕竟,我本来就一无所有,去哪里待着都行,搏一搏得到这么多,失败了牢里还包吃包住呢,也不亏。” 笔尖停下,曹旺盛抬头看他。 “但是,要是满足了我那个小小的要求,我也有自己的光明前程,这个嘛,”白皙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文件夹,“也就没必要去冒这么大的险了。” 其实如果是一般的私生子,曹旺生随便两句就可以打发,但是面前这个有些不同,他母亲许檀在许家很有分量,背后又还牵扯到了一个赵家,所以曹旺生这才执着的想让他签自愿放弃的协议。 “行,”曹旺生继续低头批准文件,“我会将任命书和协议一起送过去,你同时签。” “出去把门带上,我们就不留饭了。” 曹参被他母亲留宿,洛河一个人回的酒店。 哦,也不算一个人,至少还让司机送了他,没有让他一个人走回来。 洛河下车,笑着与面无表情的司机打招呼告别,走进酒店大堂,伸了个懒腰,心情极好。 他想到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就想笑,对方要顾及的东西太多,而自己一无所有,这才可以侥幸拿捏住对方。 虽然他不清楚明明轻易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捏死自己的大人物,为什么那么执着要自己亲手签什么遗产放弃书,但是对方总归有所顾及。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哈哈哈。 他现在只用在酒店坐等,过几天的任命书了。 曹参似乎被他父母留住了,好几天没有回酒店,洛河开心耳朵终于得到了清闲,如果没有酒店经理每天准时准点送来的药膳,那就更好了。 也不知道曹参怎么说的,经理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送药膳,还要盯着洛河吃完。 既然因为别的事情要在s市留一段时间,担心后面会很忙,洛河打算提前去看望那位眼盲的老大爷。 老大爷家的位置不在市中心这块,洛河准备租个车自己过去,他边在手机上联系上次租车的,边走出电梯。 “洛河。” 一个熟悉的黄毛在酒店大厅里等着他。 “徐天?”洛河停住脚步,朝他走过过去,“你怎么在这里?来找曹参吗?” 徐天点头。 “参哥一直没有回公司了,我猜他应该还在这,就过来看看。”说着他往洛河身后瞟,见没有人,有些失望,“参哥呢?” “在他自己家啊。”洛河莫名其妙,“你找他,直接打他电话不就行了?”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找你谈谈。” “啊?” “方便找个地方说话吗?” 洛河不懂他们两人有什么好谈的,不过人都找上门来了,好像现在拒绝也挺不礼貌的,便同意了。 年糕提着水果刚刚下公交,就看见街对面的酒店,洛河跟着一个黄毛,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他本想转身就走的,脑海里面突然想到牛婶的再三叮嘱。 米饭无意间在饭桌上说漏了嘴,他们才知道这孩子在学校被排挤,孤立,还差点被校园暴力,幸好被洛河碰见出手了。 牛婶拍着胸脯嚷嚷着一阵后怕,然后买了些水果,让年糕送去感谢一下人家。 年糕低头看自己提着的水果,水果都买了,提回去放着也不新鲜,不能浪费啊,他皱着眉头,悄悄跟了上去。 第36章 徐天 虽然年糕埋怨弟弟很不争气,埋怨他被同学欺负居然也不告诉自己这个哥哥,但是事情都过去了,幸好也是个好结尾,年糕只能任劳任怨的跟在恩人屁股后面。 洛河跟着黄毛越走越远,逐渐偏离了热闹的街道。 不得不说s市人口确实稀少,才绕了两条街,就进入了明显没有什么人气的地盘。 黄毛徐天倒像是对这里很熟悉似的,一路低头直奔目的地。 他们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客人要点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咖啡馆里面的人太少,他们的屁股刚挨上椅子,服务员就闻声过来了。 洛河看着菜单上一圈的美式咖啡、拿铁咖啡、香草拿铁、焦糖拿铁等等,每一个都至少都要七八十一杯,看得他直牙疼。 自己喝中药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花钱来买苦?七八十都够买两箱哇哈哈了! “我要杯白开水。” 他的话刚落下,店员和徐天不约而同的眼角抽了抽。 洛河脸皮还没那么厚,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欲盖弥彰补了一句,“我不喜欢喝苦的。” 人生已经够苦了,我干嘛还要花钱自找苦吃! 洛河给自己洗完脑,人也自信了许多,一副看破风尘的大师样,放下了菜单。 “给我一杯美式,给他一杯焦糖玛奇朵。” 等到店员都走了之后,洛河小声提醒徐天,“你,知道的吧,我挺久没上班了。” 徐天:“?” 洛河:“我没有工资的……”请客是不可能请客的,他与徐天还没熟到那种能让他请客的份上,现在没有收入,钱用一分少一分,洛河光明正大的扣得理直气壮。 徐天眼神怪异的打量洛河,他算是听明白了,这是害怕自己让他请客,他不至于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徐天只觉得洛河在讽刺他,没好气的回道,“我请。” 洛河这才偷偷放下了提起的心,这两杯咖啡都够他买好些实用的东西去看望盲眼爷爷了。 说起来上次还陈桂平钱,他死活都不肯收,洛河也没有细看白皮书上有没有记账,不管记没记,总归欠着人的钱也不好,要不看完盲眼爷爷,也买些礼品去看望一下人家爸妈?他这回到s市,人家陈桂平可是帮他良多的。 徐天完全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人思绪已经飞到别人家去了,他神色不明的看着洛河,心里不断返想着对方刚刚说他没钱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对方是在讽刺他。 全公司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喜欢老板曹参,结果被这个前员工捷足先登了,依曹参那大手大脚的习惯,怎么可能会亏待跟着他的人? 他们平时工作聚餐,几万一瓶的酒老板说开就开,要是打了胜仗,大家在群里要礼物,十几万几十万的包包,手表,游戏机,老板眼都不眨的给买。 越想徐天的眼就越红,对着在他面前装穷作势炫耀的洛河恨得牙痒痒。“要不要吃点小蛋糕?我请客。” “不不不。”洛河赶紧拦下,他这段时间都不想见到小蛋糕这种食物了。 徐天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也没有在劝。可惜洛河本就对他不熟,这家伙在公司经常挂着假笑脸,洛河也分辨不出什么。 坐也坐挺久了,洛河直入正题,“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咖啡还没有上来,徐天瞟了一眼,见柜台那边服务员已经端着走了过来,他低头掩饰住自己的激动,玩弄着摆在桌子上的指头,小声道: “你是面试我进公司的,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给了我一份这么好的工作机会,你走得太突然了,我一直想找你当面感谢,可惜那段时间太忙,一直拖到现在。” 理由是徐天早就打好的腹稿。 其实这么说原本也没错,他一个业余的游戏主播能进入到这富二代的精英游戏队公司,从根本养不活自己的月薪两千,直接翻了几番,变成月薪两万。 作为替补和陪练,他们团队胜利了奖金也有他的一份,再加上一个大方的,在队员身上花钱如流水的老板,即使他是队员里面工资最低的,林林总总一个月下来也有小十来万,完全翻了一个阶级,从赤贫一下子奔向了小奢生活。 而这一切的前提,只是因为,面试时,洛河对他印象不错,给他评了一个优,而一向不喜欢管这些琐事的曹参,在对洛河莫名好感度的加持下,看都没细看,就通过了。 要知道,他公司的游戏队员可都是曹参花大价钱挖过来的种子选手,又是投起钱来毫不手软的养着,经验,设备,教练全是金钱堆出来的,在外面比赛十赢两输,奖金可不就拿多,这不就好算了徐天这个漏网之鱼。 作为一个正常人,可不得好好感谢一下洛河这个伯乐。 可是,徐天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一开始,他还真是自信满满的以为是自己的个人魅力打动了老板,直到在大神遍地的团队里被虐成菜鸡,又一直是团队的边缘人物,徐天恍惚了。 因为他对老板曹参的过多关注,立刻发现了对方对洛河不一样的态度。 越是观察,他便越是清晰的明白曹参对洛河的特殊,徐天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老板喜欢上了洛河而不自知。 难怪,难怪自己是唯一一个通过面试进来的游戏队员,原来唯一在正好那天面试官方姐有事出去了一下,让洛河顶替一会,而自己,是唯一一个由洛河面试打了优的面试者。 之前有多自傲,知道真相后的徐天就有多痛苦,要他感谢洛河吗?不,他嫉妒得要命!凭什么获得优待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自觉找到了关键的徐天靠着洛河这个借口,顺利的接近老板,有时候他们比赛犯了低级错误惹了老板生气,大家就推徐天去平息老板的怒火,而徐天也不负众望的每次都能平息,拿捏着洛河这个点,仗着老板的特殊关照,一个陪练硬是从游戏团队外围人员混成了核心成员。 拿着洛河这个借口,就像是拿住了财富密码,让他混得如鱼得水,但是这个借口越是好用,徐天就越是愤慨,嫉妒得发狂,恨这个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终于,洛河走了,徐天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有了更大把的时间跟曹参相处,有信心在曹参还没有认清楚他自己的感情之前,潜移默化的把那个人换成自己。 怀着满心的期待,以为明天到来的希望,在真的到来这一天,碎得稀巴烂。 洛河走了之后,曹参的心似乎也跟着走了,时常心不在焉,后来经常不在公司,更甚至这次来s市,连他最爱的游戏都差点撒手不管了,还一去不复返。 徐天坐不住了,他终于明白,只要有洛河这个人在的一天,他徐天就不可能顶替他的位置。 所以…… 他看到服务员端过来的咖啡摆在洛河的手边,心里的恨意一闪而过,不能怪他心狠,怪只怪你太碍事。 “你如果钱不够,可以找我。”徐天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用杯子掩盖住了嘴角的笑意,明明是苦涩的味道,他却仿佛在里尝到了甘甜,“我的工资还不错。” “尝尝这里的黑糖玛奇朵,这种咖啡不是很苦。”见洛河没有动杯子,劝道。 这是让自己没钱可以找他借钱的意思? 这人还怪好的嘞。 明明不熟,还主动让他需要的时候借钱。 洛河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这咖啡比起中药来确实不算苦,但是味道怪怪的,说不上哪里怪,倒也不是难喝。 这小小的一杯八十多,洛河的节省基因又出来作乱了,不能浪费,他一口气全喝了。 徐天看着见底的咖啡杯,笑意杯子都快遮不住了。 这是咖啡也不是酒啊?后劲怎么这么大??? 洛河两眼发昏,看对面的人都有重影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酒店吧?”徐天站起来,朝柜台那边使了个眼色,一个穿着店员服饰,带着口罩的男子走了过来,扶起在座椅上晃晃悠悠的洛河。 “小心点,别把客人摔着了!”徐天提着包跟在后面,假惺惺的嘱咐道。 咖啡店门口停着一辆蓝色的出租车,两人合力把洛河放到了出租车后座。 不远处咬着棒棒糖靠在树上数蚂蚁,数得快无聊死了的年糕见他要等的人终于出来了,立刻直起身子,就看见咖啡店员把洛河扶上了出租车。 他抬头看了看咖啡店的招牌,揉了揉眼再看,是咖啡店没错啊?喝咖啡还能喝醉了??? 年糕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过去,就见他们把洛河扶进车里之后,关上车门,与洛河见面的那个人站在车外面挥手告别。 怎么能让醉得走不动路的人一个人坐出租车!!! 年糕猛地反应过来,正好扫到不远处有个停车在草丛里撒尿的计程车司机,现在也不是计较省钱的时候了,他赶紧跑去过抓着司机拖上车。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司机惊慌失措的拉着拉链,被拉得踉踉跄跄。 “师傅!我赶时间帮个忙!” 要是他有驾照会开车,拖什么司机啊,抢钥匙方便多了,果然技多不压身。年糕暗自思忖道。 第37章 又来? 车子越走越偏,渐渐出了市区,傻子也知道这不是回酒店的路。 路上的车越来越少,跟在后面的车也就越发显眼起来。 “小帅哥,你跟前面的车干嘛?”司机八卦起来,“捉奸吗?” 年糕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根本没听清司机问的什么,他开始担心洛河的安危,谁把他带走了?又要把他带到哪里去?这人才来s市也没几天,不会这么快就有仇人吧? “哎呦!这个我在行!”司机得意洋洋的放慢了车速,“这种情况不能跟得太紧,容易打草惊蛇,等对方如果察觉,我们就超过他们,打消他们的怀疑,到前面去等他们。” “这种事情啊!最重要的是找到他们的落脚点,来一个捉奸在床!” 听不明白司机在说什么,但是觉得还挺有道理的年糕,“那……拜托你了,师傅!” “抱在我身上!” 司机拍着胸脯保证。 这司机还真不是说大话的,这高超的跟踪技术让年糕甘拜下风,果然高手在民间。 头很沉,身子好重。 洛河眼皮似乎跟千斤压顶似的,他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睁不开。 发病了?要不睡一觉吧,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洛河不断对自己重复着,迷迷糊糊真的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洛河突然惊醒,不对!我不是在咖啡店么!!! 不会吧,又来??? 我是想死,可是不等于想被人绑架啊?特别是绑架只能遭一番罪,还死不了的前提下。 洛河终于在黑暗中睁开了眼,只不过还是黑暗,他能察觉到自己被绳子严严实实的捆在椅子上,对方还很谨慎的用胶带把他的四肢都分别绑在了椅子上。 “你醒了啊。”伴随着男人的声音,绑住眼睛的障碍物也拿走了,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着他的眼睛,刺激得洛河生理性的眼水直冒,他想闭上眼睛,一只粗粝的手撑着他的眼皮,不让他闭眼。 直到洛河泪水直冒,产生了生理性的抽搐,对方才松开手,哈哈大笑。 洛河不断的眨眼睛,终于缓了过来,这才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是……陈少阳?这这个屋子,有些眼熟,这地板,桌子,还有门,是陈少阳当初囚禁江婷婷的家? 没想到还有一天回到这个地方,还是以这种姿势。 洛河此刻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陈少阳大费周章的把他绑来这里不可能是跟他叙旧。反倒是徐天跟陈少阳,他们两人怎么走到一起了? 我也没得罪过徐天啊?洛河还在琢磨着,头皮传来一阵刺痛,陈少阳死死的拽着洛河的头发,洛河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掀开了,他被迫顺着力道,抬头看向陈少阳。 这个男人与最初的清秀儒雅相去甚远,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杂乱无章还带着油渍,胡子拉碴,身上白的衬衣泛着黄。 “你是叫洛河对吧?” 陈少阳的手在洛河脸上拍来拍去,猛地一掌下来,加重力道,洛河感觉自己半边脸都麻了。 他舔了舔带有血渍的牙齿,冷冷的看着神色扭曲,面露疯狂的陈少阳。 “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都是你!!!” “你干嘛这么看我?你凭什么高高在上!”没有见到自己想象中的惊慌失措,陈少阳愤怒的用两只手去掐洛河的脖子,“你现在的命在我手中,你不怕吗?” 呼吸越来越急促,洛河的脸上被憋出来了青紫色,他试图尽力把呼吸放在只需要更细小气息的鼻子上,被迫高高昂着头。 在陈少阳的视角看来,洛河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那就是俯视。 他咬着牙,手劲越来越大。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呵呵呵的笑着,突然松开了手,在洛河拼命的咳嗽声中,得意的笑着:“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 “不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你毁了我的生活,我要慢慢的,慢慢的折磨你。”他搓着手笑着,露出泛黄的牙,凑到洛河的脸前仔仔细细打量,“先动哪里开始呢?” “要不先从这张令女人满意的脸开始吧,我的两个女人可都是被你这张脸勾走的。” 陈少阳蹲下身子,在他脚边工具箱里翻来翻去,叮叮啷啷的声音伴随着各种工具的翻动,他笑着挑挑拣拣,掏出了一把钉子和一个小工具锤。 咳嗽完毕终于缓过来的洛河正好看见对方在一把生锈的钉子里面挑来挑去。 “哈哈哈哈哈哈……”洛河的笑声在屋子里回荡。 “你笑什么?”洛河找了根最长的,约莫有十公分,还生着锈的钉子,在洛河脸的上比划,“我要把它钉到你的脸上,要不从眼睛开始?” “好啊!反正你这生锈的钉子,也只能挑软的地方,哈哈哈。” 洛河的笑声刺激着陈少阳,他拿着手中的锤子狠狠朝洛河身上敲去,神经质的不断吼着,“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你是在笑我?” “你还在笑我!!!” 哈哈哈的笑声和铁锤敲击身体的砰砰声交织在一起。 铁锤的重击露在手臂上,胸口上,肚子上,洛河感觉自己像是一团发酵的面团,只能承受他人的锤压,变成一张张薄饼。 椅子在陈少阳的冲击下摔倒,洛河躺在地上,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不觉得你很好笑么?” 陈少阳踹了几脚洛河,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撑着腿,居高临下的望着洛河,因为束缚,洛河即使疼痛,但是连蜷缩都做不到。 看着看着,陈少阳突然也不觉得愤怒了,毕竟现在,他才是高高在上掌握了他人命运的人。 “你又想逼我?让我愤怒之下,给你一个痛快。”陈少阳看见洛河侧着头,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紧绷的下颚线,他的身子带着椅子微微往后缩了缩,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我不会上当的!”陈少阳得意洋洋的捡起刚刚掉落到地上的钉子。 刚刚摔下来时洛河特意往前倾了倾,如愿的撞翻了工具箱,他摸了根小钉子藏在手心,侧压着身子遮住磨胶带的手。 可是,似乎是因为药效还没有过,手酸软无力,划了几次都使不出劲,洛河不敢动作太大。 陈少阳拿着钉子蹲到洛河身旁,伸着手把钉子放到他的眼前。 洛河就这么睁着眼,眼睁睁的望着钉子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哎呀,你居然不闭眼。真遗憾,我还想把你眼皮定在一起呢?”嘴上说着遗憾的陈少阳,明显笑得很是兴奋。 钉子越来越近,生锈的钉尖越来越大…… “嘭嘭嘭!嘭嘭嘭!” 有人在踹门。 “啧——”陈少阳被打断了兴致,很是不耐烦,他盯着还在嘭嘭嘭直响,似乎马上要散架的门不屑的冷笑。 自从上次江婷婷逃跑,他们又计划要绑洛河之后,陈少阳就把门加固了,他很是自信,没那么容易踹开。 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这样一直踹,动静太大恐怕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陈少阳找了个大锤子,藏在身后,走到门边,从猫眼里面看过去,似乎是个年轻人。 时间回到他们上楼之前。 前车停在了一栋老旧的楼前,年糕他们的车悄悄停在了百米米后的岔路口处。 司机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个望远镜,看见前车司机下来,从后门拖出了一个人形物,那人动作粗鲁,被拖的人软绵绵好像毫无意识。 “这不像是偷情啊?”司机喃喃的反问。 年糕一把夺过望远镜看去,正好看到洛河被一个戴着口罩的人拖进了楼,他推开车门就要冲出去,却被司机一下子就拉着了。 “你实话告诉我,这不是偷奸吧?” 司机不松手,年糕走不了,只能回头冷冷的看着司机,“松手。” “你朋友被绑架了?你这么冲出去,他就危险了,狗急跳墙懂不懂?” 见年糕终于冷静下来,司机这才松手,语重心长,“对方现在有人质在手,你不能轻举妄动。” 他捡起掉在椅子上的望远镜塞在年糕手上,又在车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翘车棍递给年糕,“你悄悄的跟上,如果有机会就趁机抢人,没有机会就先不要轻举妄动,盯住他们进了那间房。” “我去报警,再去附近找人帮忙,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司机再三叮嘱之后,两人兵分两路。 他去找人帮忙,年糕溜上了楼。 原本他是在消防通道处藏着着,突然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巨响,还时断时续带有着洛河断断续续的笑声。 年糕凑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内容,觉得洛河现在可能十分危险,来不及了,他用撬棍撬门,门的缝隙太小了撬棍根本塞不进去。 他咬了牙牙,干脆直接用脚踹起门来。 “嘭嘭嘭!嘭嘭嘭!”的响声听着是很大,但是门却意外的坚固。 回到现在。 门内,陈少阳拿着大锤子,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外的少年,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洛河,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玩的点子,他扔掉手中的锤子,笑了。 第38章 危机 他一把拧起洛河,连人带椅子方正,找了把尖刀抵在他脖子上,按下遥控器打开了加固的锁栓。 门再次被猛地踹了一下,哐当一声,开了。 年糕拿着撬棍往里面冲,看到了鼻青脸肿浑身狼狈的洛河被一个邋遢的男人控制住了,洛河脖子上那把已经染红了的刀,让他前进的脚步卡住了。 “欢迎光临!”陈少阳笑着打量这个像未成年的少年,“你是来找他的吗?” “你要干什么。”年糕捏紧了手中的撬棍。 “扔掉手中的东西,关好身后的房门。”陈少阳把刀戳进去一点,更多鲜红的液体流了出来。 年糕怎么来这里了?洛河看到人的一瞬间有些诧异,他瞬间掩饰好神情,对年糕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照陈少阳的话做。 年糕看不懂,他注意力在那柄带着红色刀尖的刀上,眼见着刀子越来越深的陷进洛河的皮肤,他烦躁的皱了皱眉,扔掉撬棍,转身去关门。 嗖—— 一只麻醉针剂射了出去,噗的一下扎在了年糕的后背,不出三秒,“砰”的一声,年糕重重的砸在地上。 洛河闭上眼,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回好了,买一送一。 “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哈…”陈少阳拿着麻醉枪得意的笑,笑着手撑着肚子弯了腰,配上他那那油腻的头发,肮脏的衣服,就像是一个疯子,还是正在发病的那种。 笑吧,笑吧,最好笑抽过去。可惜洛河的愿望注定落空。 陈少阳笑够了之后,找了条绳索把倒在地上的年糕绑了起来,并且关好了大门,再次打开了保护锁。 “你人缘不错嘛,有人送上门来给你作伴。”陈少阳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少年,露出神经质的笑容,神色有些疯狂。 “我跟他不熟,只见过几次面。”洛河反驳他的话。 “是吗?” 看陈少阳这副表情明显就是不信,洛河又暗自叹了一声气,都想干脆眼不见为净算了。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好办,反正最差,也不过是自己受一番折磨,想死没有死成,但是现在,来了一个无辜的局外人,他真的不能确保,自己有能力保全年糕。 再不想看也得看,只有清清楚楚的盯着陈少阳的一举一动,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他才有可能从中间找到转机,现在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 洛河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紧盯陈少阳,现在不是想其他的时候。 陈少阳把年糕拖在了另一边的角落里,不放心又拿绳索和胶布固定了他的手脚,然后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走动,出厨房接了一盆水,往年糕头上淋下。 “我有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年糕一睁眼,陈少阳便迫不及待的凑过去,对着他指了指还被绑在椅子上的洛河,“你知不知道凌迟之刑?” 也不是真心等待答复,他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今天,我们就玩升级版本的,我在你们两人之间挑一个出来,割他一刀,他要是能忍着不出声,我就再割他一刀,他要是出声了,我便割另外的人一刀,怎么样?” 年糕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冷冷的看着这个邋遢的男人,眼中透出狠意,如果不是现在被绑着控制住了行动,他一定会杀了这个男人。 “我选谁比较好呢?”陈少阳掏出一把崭新噌亮的小刀,在手上擦着。 洛河注意到,这把刀就是刚刚抵着自己的那把,或许陈少阳一开始就想这么对付自己,年糕只是个意外。 “先从我开始吧。”洛河舔了舔干涸的唇,“你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么。”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看来是装不下去了?”陈少阳拿着刀走近洛河,神经质的眼神毫不掩饰对洛河的恨意,“你毁了我的生活,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没错。”洛河面无表情,毫无畏惧的迎接着他的视线,淡淡道,“你的幸福是凌驾在她们的痛苦之上,我看不过去。” “你胡说!!!”陈少阳气势汹汹的扇了落后一巴掌。 “我们明明生活得很幸福,是你要横插一脚!!!” 靠!怎么照着一边的脸打,就不能换一边吗!洛河舌头在嘴里抵了抵发麻的半边脸,我以后不会一边脸大一边脸小吧?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暗自蓄力,手终于有些力气了,可以尝试偷偷划破束缚他手的胶带。 他给了陈少阳一个不屑的笑容,“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会爱上每天打你的人,还觉得跟他在一起过得幸福吗?” “我没有!!!”陈少阳疯狂的吼着,“那是爱意的表达!那是爱!!!” “你最爱的人是你自己!你就是个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变态,你根本就不会爱人,别在骗自己了,你只爱自己。” 洛河冷冰冰的话语像是给陈少阳的愤怒浇了一盆热油,更加热辣滚烫,他的怒火就像咕咕咕的岩浆一样沸腾着,就等着倾巢而出。 在陈少阳看来,自己就是一个付出感情被背叛的可怜人,他是感情中的受害者,洛河与他爱过的两个女人是原凶,他每天都在想着该如何报复这些人,靠这股恨意坚持着,坚持着,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光他们的血。 但是,那两个女人太会躲了,他找不到一点踪迹,也没有更多的钱支撑着他全国各地到处去找。 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待在这个破旧的小楼里,幻想自己大仇得报时的快感。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又碰上了他的仇人。 对方过得很好,住着高档酒店,吃着美味佳肴,还有富人朋友一起玩耍,不像自己,被他毁了生活的自己,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着他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这个叫洛河的人过得越好,他就越恨。 恨对方居然还敢来s市,恨对方完全忘记了还有他这个仇人一样,恨对方对他的藐视! 果然,这样的人仇人不止他一个啊! 他在酒店外碰上了另一个人,对方与他有着同样的恨意,帮助他抓到了仇人,可以亲自处置他。 他才是受害者!!! 陈少阳绝不会承认他做得一切,让他失去幸福的罪魁祸首是自己,他只觉得,洛河又在刺激他,就想找一个痛快,只是不想被这么罢了。 所以他痴痴的笑着,也没有争辩,用理智压下愤怒会带来的冲动,拿着刀子,划开了洛河的衣服,露出了他白皙的皮肤。 “啧啧啧,你是不是就是靠着这副身子跟有钱人交的朋友,吃着山珍海味,过得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洛河真想啐他一口唾沫。 陈少阳是不是眼瞎,该去眼科瞧瞧了?他哪只眼睛看着自己山珍海味,花天酒地了?再说,自己根本就不喝酒好吧! 这就是陷入执念之人的可怕吧,眼睛里面只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真是可惜了,你这小白脸的赚钱利器,今天都要保不住了。”陈少阳拿刀子的手兴奋得发抖,他的眼神在洛河身上扫视,寻找着好下手的地方。 “从这里先开始吧!”陈少阳的眼神扫过洛河的胸部,痴痴的笑着,似乎已经看到了大仇得报,对方苦苦哀求,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的场景。 他一只手抓着洛河胸前的肉,一只手拿着刀子靠近。 割一片肉还死不了人,年糕也没有面对即将到来的血腥场景的惊慌失措,他打量周围的环境,想找到可以利用摆脱困境的工具,外面还有司机找的救援,他们只要能活着拖到救援来就行。 不是针对洛河,即使要被割肉的人是自己,年糕也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只不过……他间隙之余,偷偷扫了洛河一眼,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虚张声势大吼大叫,或者痛哭流涕的求饶。 年糕很小就知道他有一对多么不合格的父母,跟他们在一起遭受的不是暴力就是饥饿,他要是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出去,因为跟他们在一起,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绝对活不过成年。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在外面游荡的这些年,他学会一个道理,要想好好活着,不仅对别人要狠,更要对自己也狠,你对自己越狠,那些人便会越怕你。 当你为了一口吃的不要命时,就没有人敢抢你的吃的。 年糕也不是一开始就可以做到这些,他说在无数次的实战经验中学会的,可是洛河,这么瘦瘦弱弱一个,连打架都不会的普通人(他还没有忘记自己轻轻松松一只手就可以制服洛河的事情),竟然可以面对要被割肉的场景面不改色,他倒是有点佩服了。 洛河冷冷看着在他身上比划的刀子,在对方刀划过来的一刻,挣开了一只手的束缚,钉子猛地朝陈少阳那只手扎去,狠狠的钉在对方手上,穿透了手掌。 “啊!!!”陈少阳另一只手握着自己鲜血不止的手,跪坐在地上痛苦的叫着,他甚至都只敢虚虚的握着,不敢拔掉钉子。 洛河趁机拿到刀隔断了绑住自己的另一只手的束缚,加紧时间解决其他身体部位的绳子,也许是享受过好几次的麻药,身体产生了点抗体,他绝对自己的力气回来了许多。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陈少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要逃跑的洛河,这个时候脑子里什么慢慢折磨,一片一片割肉,全部都丢弃了,他只想要这个人死!!! 他捡起地上的铁锤就朝洛河的脑袋砸去,他要把这个贱人砸成肉泥! 第39章 自救 “人呢?” 酒店大堂。 终于哄好了母亲赶回酒店的曹参,给洛河打电话打不通,又在酒店上上下下找不到,他莫名的有些心慌,把酒店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聚集在大堂问道。 酒店员工们慌慌张张的,你看我,我看你。 “上午这位先生……” 酒店前台刚说一句话,就被跟在曹参身后的徐天打断了。 “参哥,没事的,洛河可能是出去散散心了。”徐天在一旁安抚暴躁的曹参,“我们见过一面叙了会旧,他说要一个人出去逛逛。” “他跟你说了什么?”曹参双手抓住了徐天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徐天生疼。 他忍着疼,刚要解释,酒店门外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调侃声。 “哟呵,这么热闹,你们这是在开什么大会呢?”裴矩手上绕着一个价值不菲的银色链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曹参的注意力立刻被他转移了,他皱着眉,面色不善,“这里不欢迎你。” 曹参上次与他见过面,莫名对这个人有些在意,回去就在记忆脑海里面找了一遍,果然被他找到了,是裴家的那位疯子。 那位疯起来连自己人都咬的疯子,他很是不赞同洛河与这人相处的,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 “曹大少爷,我又不是来找你的,何必这么自作多情。”裴矩笑着拍了拍手,身后冲出来一群高壮大汉,一声不吭的冲过去,抓住了徐天。 “你们干什么?”曹参愤怒道,要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壮汉,却推不动。 “裴矩,你到底要干什么?”曹参咬着牙问道。“跑到我这里来发疯。” “不干什么,只是来找个人。” 裴矩径直走进酒店大堂,往沙发上翘腿一坐,绕着手上的链子把玩,银色的链条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绕来绕去,显得他漫不经心。 不需要多余的言语,曹参就知道对方来这里找谁,除了洛河,这里还有谁与他有交集?“洛河不在,你给他打电话是试试,他要是不想见你就不会接,你自觉点走。” 曹参知道洛河的手机可能关机了,耍了个小心机。 “呵,曹参,你当我是傻子么。”裴矩嗤笑了一声,对押着徐天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把人押了过来。 “说吧,人在哪?”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耐心有限。” 见徐天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裴矩招了招手,押着徐天的人把他往前面压了压,裴矩手中的链子框到了徐天的脖子上,猛地一拉。 徐天窒息,挣扎,却因为大汉的钳制,都变成了无效的。 “裴矩!!!你要干什么!!!”曹参往这边冲过来,被两个大汉拦住,他愤怒的吼着,“你到底要干什么?对我的人出手!” 裴矩没有理会无能狂吠的曹参,冰冷的眼神盯着他手中的人,链子一点点勒紧,口中的语调也冰冷得刺人,“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不说在你。” 徐天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是真的会杀了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像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害怕,恐惧侵占了大脑,生存的迫切已经让他无限顾及曹参还在场,他在窒息中艰难的点头。 链子一松,徐天拼命的喘气,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青紫的瘀痕。 对上对方冰冷冷催促的眼神,他结结巴巴道,“说,我说。” “洛,洛河,他,他被陈少阳带走了。” 这话一出,原本暴怒看着他们曹参一愣,看上去傻傻的,像是显然没有料到,这背后竟真的有隐情。 裴矩没有理他,眼睛直直盯着徐天,链子一甩一甩的,“人在哪?” “应,应该在陈少阳家,我,我不知道他家在哪,没有问过。” 裴矩把链子一扔,站起来,掏出一块方巾慢条斯理的擦手,“你最好祈祷他没出事。” 方巾扔在了沙发上,直到裴矩带着他的人走了好久,酒店大厅里的人们才回过神来,大家惊愕的望着还跪在地上的徐天。 酒店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汗,把还呆愣着的员工们赶走了。 隐隐约约还听得见员工们小声的议论。 “洛河先生真的是失踪了?” “还是小老板手底下那个员工干的?” “那洛河先生不会出事吧?” “希望不要出事啊!” “那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 “对啊,刚刚那位裴先生的反应,那个陈少阳是什么人,不会是绑匪吧?希望裴先生能把洛河先生救回来。” “这是什么年度大戏啊!我还以为这种情节只会在电影上出现了。” “别说了,别说了。”酒店经理插嘴驱赶人,“赶紧走。” 人都走光了,酒店的大堂只剩下曹参与徐天一站一跪。 曹参慢慢的走到徐天的面前,皱着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跟陈少阳有联系,海报洛河交给他了?” 他当然知道陈少阳是谁,就算之前不知道,事后也知道了,江婷婷怎么说也是他的员工,他也让方姐去看过,说那小姑娘平时活泼机灵的,从陈少阳那么回来后变得死气沉沉,人都瘦成皮包骨了。 “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洛河坏了他的好事,你还把人交到他手上?” “徐天,你这是要他死啊!”曹参一下子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神一样,颓废的瘫坐在沙发上,手捂着眼睛,无力道,“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没想到你这么恨他,我真是眼瞎。” 另一边。 对方铁锤落下的瞬间。 洛河侧身,用肩膀借接住了陈少阳铁锤的重击。 骨头像是被敲碎了一下的痛感扩散开来,让习惯了痛苦的洛河都忍不住懵了一下,他很快反应过来,割断了腿上的绳索,朝陈少阳扑过去,撞掉了他手上的锤子。 两人在地上翻滚着,洛河的力气虽然不大,但是陈少阳的力气显然也不大,一时只见两人陷入了焦灼状态。 陈少阳想夺过洛河手中的匕首,洛河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两人撞翻桌椅板凳,匕首在争夺中飞了出去。 年糕咬着牙,挪动发麻的身体,想去捡刀,但是他的药性还没有过,努力半天也只挪动一厘米,无力的在地上喘息着。 地上的两个人已经上升了到互相对掐的状态。陈少阳手上还有穿透的钉子在洛河的脖子上划开了几道口子,只不过他自己那只手也疼,不敢用力。 而洛河本来就遭受过一番毒打,锤子敲击过的肩膀也在麻木无力,他的力气已经快耗尽了,两人半斤八,但是谁也不敢松手。 洛河偏眼间看见年糕,猛地警醒,他不是一个人,不能放弃。 不能! 洛河咬牙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目狰狞的脸,突然松手,改掐为猛地一拉,在对方错愕看过来的时候,洛河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集中全身的力气在牙齿上,下了死手,狠狠一拽。 “啊啊啊啊!!!”陈少阳痛苦的叫着松开了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洛河踉跄的爬起来,吐掉嘴里的肉,捡起地上的刀朝还沉浸在痛苦中没有回过神的陈少阳刺去,抽离的刀身带出飞溅的红色血液,一部分溅在洛河青紫的脸上。 他擦了擦脸,看都没有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陈少阳,朝年糕走去,替他隔断了绳索,“年糕,你还有力气吗?” 年糕无力的摇了摇头。 洛河把他架起来,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忍着乏力带着他往门口走去,两人走到门口了,洛河这才发现,门上有特殊的锁,根本打不开。 对了,遥控器在……刚刚打斗时掉的椅子那里。 洛河正准备把年糕先放在门边,自己去拿遥控器,突然听到沙沙沙的声音,他猛地朝陈少阳那边看过去。 对方拖着流血不止的身子已经爬了起来,走到了开放的厨房灶边,拖着粗粗的喘气音,发出难闻的笑声。 “嚯—嚯——” “你,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拿出打火机对着煤气罐,抽掉了管子,脸上的笑容狰狞得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都得死!!!” “都得死!哈哈哈!都死!哈哈哈……” 他疯了!彻底疯了! 听见打火机喀嚓打开的一声,洛河不知道自己哪里迸发出来的强大力气,一把扛住了年糕,朝窗户跑去,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安静,寂静,洛河觉得周围没有一点声音。 他甚至可以看见窗户的裂缝正在扩大,碎掉。 “轰隆————” 一声巨响,背后一股极大的气流推来,耳朵塞满入了尖锐耳鸣,一瞬间的事情,洛河扛着年糕从破碎的窗户一跃而下。 像是挣脱牢笼又断翅的小鸟,他们在空中飞翔不到三秒,就被大地的力量狠狠的往下拽着。 洛河脑子一片空白,他什么都想不了,只是本能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恍惚间一抹绿色在眼前飘过,他伸手一抓,巨大的拖拽力,伴随着咔嚓咔嚓的断裂声,不断在身上撞击着。 直到身体终于停了下来,他才松了口气,浑身一软,红色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倒映着碧绿的蓝天,天上下着绿色的雨,真美啊! 身体耗电过度,自动关机。 “快快快!救人!!!” 司机带着人远远的走过来,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轰隆声,火光冲天,他们立刻加急跑过来,就看到着火的房子里掉出来两个人,正好挂在了树上。 一群人兵分两路,一路七手八脚的去救树上的人,一路去救火。 司机就在救树上的人那一列,他慌慌张张跑过去,就看到满身伤痕的两人。 一个半躺在树杈上,后背和皮肤都被烤焦了,一只手拽着身下的少年,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身旁的树干,手指头磨得稀烂。 而那个被拽着正在树枝间晃荡的人,可不正是坐他车来捉奸的少年。 第40章 两次 “你怎么又来了?” 还是熟悉的天空,熟悉的玻璃桥,熟悉的大熊猫。 洛河一睁开眼,就伴随着大熊猫懒洋洋的质问。 “琪琪?”洛河小心翼翼的问道。 “叫本姑娘干嘛?”大熊猫琪琪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将视线从报纸移到洛河身上。 看见对方身上的青紫色,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你这个弱小的人类,再来几次就会该成为卡在时空缝隙的垃圾了。” 它说完就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去了。 经过琪琪的提醒,洛河这才看向自己的身体。 身上没有疼痛感,但是有些青紫的痕迹,手指的肉都快磨得见骨了,有点恶心,洛河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也是带着粗糙的焦焦感。 “唉。”洛河叹了口,走到大熊猫琪琪的旁边,席地坐下,望着眼前一片白得像是虚空的地界发呆,许久许久之后,他轻声问道,“时空缝隙那里是什么样的?” 他记得上次熊猫哥哥团团跟他说过,身体的伤是带不来这里的,这次带伤来这里,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好事。 大熊猫琪琪的耳朵动了动,视线没有离开报纸,但是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那里啊,不是什么好地方。” “只有永恒的黑夜,没有一点光,你知道自己活着,却只能挤在狭小的缝隙里,连动都不能动。” 洛河直接躺倒在地上,手枕着头,受伤的背部不疼到也不影响他,他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喃喃道,“这听起来,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当然,如果要切确的形容,那应该可以用你们人类所说的地狱来描绘。” “我,会去那种地方吗?”洛河想到闭眼前看到的那场绿色的雨,应该是树叶吧? 以蓝天为背景,看着不断坠落如雨点般的绿叶,可真美啊!好像刚察觉了一点生活着的美好,就被告知,可能要去更糟糕的地方了呢。 “等你再也来不了这里,就会去那里。”大熊猫琪琪在报纸的缝隙瞥了洛河一眼。 以前的人类知道这种情况,肯定会大喊大叫,痛哭流涕得丑态百出,它也等着看面前这个人类崩溃的样子。 等了好久,它看到的,只有平静,这个人类实在是太平静了。 这种出乎它意料之外的表现让琪琪有些不开心,难道是它说得还不够恐怖吗?琪琪歪了歪脑袋,决定说得更恐怖一些,吓吓这个人类。 “你在时空裂缝中,就会像是被装在一个透明的看不见的狭小箱子里,只能卡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的感受自己的存在,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同伴,你就像是一个被暂停的人,明明有意识,却被世界遗忘了哦。” “哇,听起来好可怕。”洛河耸了耸肩,连眼神都没有给大熊猫琪琪一个。 琪琪生气了,它折叠好报纸,气呼呼的抱起自己胖乎乎的手臂。 “喂!人类,你要是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可以不用去时空裂缝的办法!” 洛河看着它,温柔的笑着,像是陪伴一个胡闹的小孩演戏的家长,“那亲爱的琪琪小姐,我请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不去裂缝的办法呢?” 虽然有些敷衍,但是琪琪没有发现,它昂起高高的圆脑袋,很是高贵矜持的微微点了点头。 “别再受伤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对你这个人类来说可不简单。”它伸出胖乎乎的手爪子,竖起一根,“第一,每个人类可以承受的受伤总量是有限的,你已经用完了一大半。” “第二,你来这里次数太多了,完全是靠规则之力吊着一口气。” “第三,你的灵魂已经遍体鳞伤了。” 洛河摸了摸自己恶心得都可以看见骨头的手指,若有所思,“我灵魂的伤是哪来的?不是说身体的伤与灵魂是分开的,两码事吗?” 他记得熊猫哥哥团团说过,肉体的伤与灵魂是分开的,就像是物质与精神。 “团子跟你说的?” 洛河点头。 “那个考试不及格,上课只听一半的家伙说的话,你竟然也敢信?”琪琪翻了一个眼白。 洛河:我不知道啊熊猫姐姐,我又没跟你们一起上课。 透过洛河清澈又愚蠢的眼神,琪琪也知道自己为难他了,便给他仔细解释道,“虽然一般情况下身体上的伤,不会带到灵魂上来。” “毕竟很多人一次就死了,灵魂上当然没有伤,你以为谁像你一样经常来。”琪琪说完又白了一眼洛河一眼,“你不同,你爱作死,说说,你现在是来的第几次了?” 洛河挠了挠脑袋,几次来着?三次还是四次? “身体上的伤过多,达到了身体的临界点就会转移到灵魂上,量变引起质变,听说过没?” 当然听说过,这不是初中课本上学过的么,洛河点头,不自觉坐了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大熊猫琪琪圆圆的大眼睛,“我还有九百多条债务没有还完呢,以后一点伤都不能受了吗?” 琪琪同情的看着洛河,“可怜的人类,其实也不是所有的伤都会质变到灵魂上,都说是质变啦,身体承受不住的伤,比如说致命伤。” “那就是说,我还有机会?”洛河松了口气,“只要在灵魂承受范围内,把债还完,我就可以先去极乐世界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 大熊猫琪琪突然伸手,拍了拍洛河的脑袋,胖乎乎的手掌在他头顶很是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有两次机会。” “珍重吧,人类,还有两次你再受伤来到这里还没有还完债务的话,那么,第三次你就会直接被吸到时空缝隙里哦。” 说完,琪琪收回手掌,拿出了一份新的报纸,慢悠悠的看着,像是完全忘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 洛河慢慢的消化着这个重磅消息,虽然他也不清楚死后的极乐世界是什么样的,但是听上去那个时空缝隙绝对不是洛河想去的地方。 死了最好一了百了,没有任何意识,这才是洛河想要的,而不是知道自己活着,却只能知道自己活着,连动都动不了。 还有950件债务,在这之前,看来要好好小心了。 想着想着一种极度强烈的困倦感袭来,洛河遵从身体的本意闭上了眼,耳边立刻响起了各种各样吵闹的声音,一下子就有了种回到人间的热闹感。 眼皮沉重得睁不开,洛河能感觉到自己这回又是趴在床上,但是动弹不了,身边有人走来走去。 “怎么样?” “应该快醒了。” 问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是洛河一时没有想起来。 嗡嗡嗡的电话声音响起,刚刚问话的人接了电话,不小心触碰到了扩音键,洛河听到了电话那头咆哮的声音。 “姓裴的!!!你把我弟弟弄到哪里去了???” “你这是非法绑架!囚禁!!!” “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裴矩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冷漠的语调响起,“那你去报警吧。” 挂断,拉黑,熟悉的动作一套流程,这已经是他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拉黑的第十个电话了。 原来是裴矩?电话那头的是曹参? 他们说的是我吗?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在哪? 一只手摸上了他的额头,把他额前的发拨了拨,好像绑了一个小啾啾,因为刚刚一直有些扎眼睛的刘海消失了。 “洛河啊洛河,你还真是个神奇的人,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在死亡线上蹦迪?” 洛河想反驳,哪有每次,我也有健健康康与你一起喝酒的时候啊! 困倦感再次袭来,洛河没有撑过三秒就陷入了自我修复的睡眠,至于裴矩后面还说了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终于可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洛河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床单。 洛河:“……呃???” 医院会用这种床单吗?就他以往的住院经历,医院应该全都是纯白色的床单啊? 洛河歪头打量房间,天已经黑了,窗外黑黢黢的一片。 房间只有一台落地的暖光灯发散着微弱的光芒,即使灯光不怎么明亮,洛河也看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居家的房间吧? 房间的空间很大,柔软舒适的大沙发,整齐排列满满当当书的书架,还有那开着一半的电脑。 哪家医院会在病房里放书架? 洛河动了动身子,背部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他能动的范围不大,手也被固定着,有输液管插在手臂上。 洛河就这么只能盯着花花绿绿的床单发呆,直到窗外渐渐亮了起来。 没办法,睡太多了睡不着。 不过幸好下巴上面垫了一个柔软的枕头,不至于让洛河的脖子维持一个姿势导致僵化。 门外有声音响起,有人走进来了。 洛河刚想发出声音,对方掀开了他的被子,搂起了他的衣服,冰凉的手摸上了他温热的背部,冻得他一个激灵。 “醒了?” 裴矩第一时间发现了手底下人的反应。 洛河能怎么办,这情况也不能继续装睡啊,他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 “昂。” 裴矩笑笑,手却没有离开洛河的背部,还在他的背部上暧昧的摩擦着。 第41章 喂食 洛河的背部有烧伤,不过处理得算及时,已经缠上了药物包裹。 裴矩的手就在绷带附近打着转,暧昧的摩擦着。 洛河的两只手都被包成了粽子,想捉住那只外来的手,也帮不上忙,他踢了踢腿,腿上像有什么重物压着,也只能痉挛式的动了两下。 他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 主要是太痒了,洛河尽可能的缩了缩身子,动弹的幅度完全逃不开背后的那只手,只好出声阻止,“裴,裴先生,能不能把你的手拿出来?” “嗯?” 对方的手指还在他的背后打着圈圈,洛河缩了缩肩膀,实话实说,“痒!” 洛河极尽努力的扭着头朝身后看去,看到了裴矩的那一撮亮眼的紫色头发,上回不是蓝色的头发吗? 紫色好像比蓝色好看些。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洛河把飞奔的思绪拉了回来,现在得先让对方把手从他身上拿走。 “裴先生,你能先把手拿走吗?” “哦。” 裴矩把手伸到洛河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黄色的膏状体,“我可是在帮你擦药。” “谢谢,谢谢,不必了。”洛河赶紧尴尬的接住话,抿了抿干干的唇,转移话题,“裴先生,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医院吗?”洛河补了一句,他觉得这里不是医院,但是猜测是猜测,从裴矩那里可以得到确切的答案。 洛河也疑惑,为什么自己醒来是在这里?而且第一个看到的人还是裴矩?他昏睡之前好像隐隐约约还听到了曹参给裴矩打电话,问自己在哪。 这就更让洛河感到奇怪了,他自认为,自己跟裴矩的关系,顶多也就算得上熟悉一点的邻居,对方来探个病,就算给点情面了,怎么还守在他身边? “不是。” 裴矩起身倒了一杯水,把棉签放到杯子里打湿,蹲到洛河的身边,在洛河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熟练的用棉签把他干涸的嘴巴擦了擦。 洛河都被他这举动弄懵了。 不过干干的唇沾了水,像是干涸的土地降临的甘露,他抿了抿,总算缓解了点嗓子的燥热感。 “你在我家。”裴矩拖了个椅子坐在洛河旁边,放下杯子,这才回答道。 “我,我为什么在你家?”洛河结结巴巴的问道。 裴矩翘着腿,不知道在笔记本上捣鼓着什么,听见洛河的问话,漫不经心的说道,“陈少阳死了,警察在调查你。” 他坐的椅子比床高些,趴在床上的洛河歪着脑袋,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动了动, 洛河:“啊???” “跟你一起出来的那人,在医院失踪了,你现在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或者……”他向下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洛河眼巴巴望着他。 裴矩手指摩擦着下巴,颇有些意味不明的笑着。“也可以称呼你为嫌疑人之一。” 见洛河瞪大了眼睛,显然对这个信息措不及防。 裴矩满意了,继续道,“我嫌他们老是在病房进进出出打扰你恢复,就把你带我家来了。” “哈???”是我听的方式不对吗?陈少阳死是他自己活该,他自己站在煤气罐子旁点燃的火,不死才怪。 但是年糕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洛河担心会不会是因为年糕年纪小,看到警察来病房,害怕就跑了?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年糕确实是害怕,害怕警察。他受的伤不重,在医院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找洛河, 刚到洛河的病房门口,就看到了在洛河房间的警察们。 他本能的躲开,听见警察说要去看下一个病人,大脑还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自己跑出了医院。 穿着病号服的年糕正要踏出医院门时一把被人拉住了。 年糕转头望去,拉他的人是提着保温桶刚刚进来的牛婶。 “干,干妈……” 太久没有说话,他的嗓子有些干哑。 “你这孩子,伤还没有好怎么就跑出来了!”牛婶急急忙忙的扶住年糕就要把他往医院里拉,遭到了年糕的强烈抵抗。 “干妈,我不能进去,里面有警察。”年糕小声说道。 牛婶的步子停住了,她眼神慌乱的往医院里面看了眼,然后紧紧拽着年糕往相反的方向快走了。 走的时候,年糕还把手上戴着蓝色项圈摘下来,扔在了地上。 当警察去下一个病房查看年糕的时候,可不就是人失踪了。 毕竟死了一个人,而且由于年糕的失踪,关键的人就只有洛河一个了,警察不得更加频繁地往洛河的病房跑,甚至还派人24小时轮流的盯着。 所以这才有了裴矩觉得这些警察影响洛河休息,强硬的把人带回去了,只不过,跟屁虫也带回来了几只就是。 反正屋子大,房间多,裴矩把人安排在最远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洛河昏迷了三天,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一个不怎么熟的人在照顾他。 现在还知道了,对方害怕影响他康复,为了让他能够好好休息,还把他挪到了自己家。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仿佛一瞬间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失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好,只是自己不记得吗? 谁会把一个不熟悉的人带回家治疗啊喂?洛河如果现在身体能够动,他恨不得立刻就爬起来跑回家,这也太尴尬了吧。 偏偏裴矩好像都没有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大不了似的,自在的很,尴尬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洛河偷偷打量着裴矩,对方除了刚刚解释的一会儿看了他几眼,现在又把视线收回到电脑上了。 洛河本来想问警察的事情,自己现在已经醒了,是不是应该跟警察联系一下?见他看着电脑,很是专注,不知道是不是在办公,不太好贸然打扰的样子,又闭了闭嘴。 算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洛河趴在枕头上,眼珠子到处乱转,打量着视线范围内的房间。 看来看去,那些摆设虽然精美,但是他也看不懂,看着看着就困了。 听见洛河平稳而有节奏的呼吸声,裴矩这才偏头看向他。 青年脸上的伤痕还没有消散,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脸上还有被树枝划伤的大小不一的印子,眼睛嘴角都肿得吓人。 这得幸好洛河没有想起照镜子看看自己,要不然他真得看到一个猪头。 裴矩轻轻地叹了口气,掏出口袋的平安符,轻悄悄的靠近洛河,挂在他的脖子上了。 然后熟练的拿起床头柜的药水,沾着棉签轻轻地朝那些青紫的部位擦去。 想他裴少爷什么时候屈尊降贵替别人擦过药水?裴矩自己也奇怪,不过他从不受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想干那就去干。 比起一开始擦得洛河满脸都是,到现在他已经熟练的,能非常精确的减少范围了。 擦着擦着,裴矩看到洛河扇蒲一样的睫毛,莫名手痒,他放下棉签,轻轻用手碰了碰。 熟睡中的洛河眼珠打转,似乎是不舒服,在枕头上蹭了蹭。 裴矩看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轻笑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我莫不是中了什么邪?居然连他眼睫毛都觉得有趣。” 他掏出手机给这栋房子的管家发了一条短信。【人醒了,给他准备点易消化的食物温着。】 房间内静悄悄的,一坐一躺,只有偶尔传来的键盘敲击声,倒是显得格外和谐。 “咕咕咕……” 洛河是被饿醒的,药水毕竟比不上吃饭的饱腹感,算起来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身体恢复知觉之后就开始抗议。 “饿了?” 他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听到了轻笑的男声。 “呃。”洛河睁开眼看见坐在旁边的裴矩,以为自己吵到他了,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起来吧,吃点东西。” 怎么起?洛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动,谁让他之前动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在他还在纳闷的时候,裴矩放下电脑,手伸到床头按了一下什么按钮。 整个床瞬间腾空了起来。 上身仰了起来,裴矩在洛河胸口连塞了几个抱枕,按了按床旁边的铃。 不一会儿,有人推着小推车过来了。 就洛河这个视角根本看不见来的是谁,但是他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一阵阵瓷器间轻微的触碰声过后,嘴边伸过来了一只勺子。 煮得很白很烂的稀饭上面还粘着几个小肉粒。 肚子还在强烈的抗议着要吃东西,洛河也顾不上这样趴着吃是不是很不雅观了。 他抬头上瞥了一眼裴矩,对方一副很理所当然,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 “咳,麻烦你了,谢谢你啊,兄弟!”洛河张大嘴巴一口咬住勺子,里面的粥温度刚好,不烫不凉,还没尝出味儿就滑进了肚子里。 前面几勺还有些拘谨,到了后面,洛河已经丢掉拘谨,张大嘴巴等着投喂了。 一碗粥很快就下肚,肚子才垫个底。 听见瓷器碰撞的声音,洛河以为对方体贴的又给他添了一碗,张大了嘴巴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熟悉的勺子还没有来,洛河偏头看去,裴矩已经换了个碗,自己正在慢悠悠的吃着。 而刚刚喂过了他的那个,小孩巴掌大的袖珍的碗,正在小推车上安静的躺着,旁边还有几碟他没有吃过的精致的小菜。 “看什么?”裴矩挑了挑眉,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粥,在洛河瞪得圆溜溜的眼睛下,夹了一筷子精致的小菜。 这么近的距离,洛河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嘴里传来的嘎吱嘎吱声。 “好吃么?”他吞了吞分泌得过多的某种液体。 “嗯。”裴矩轻笑,夹着筷子的手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不是不给你吃,你现在不能吃太多,会压着胃。” “乖啊。”裴矩放下碗筷,一把按下了洛河仰着的脑袋,“看不见就不饿了。” 可怜的洛河,肚子虽然没再叫了,但是他还饿呀!而且耳边还不断传来某人吃饭时,细嚼慢咽的声音。 第42章 附赠的消息 门被敲响,几个人走了进来。 “洛先生,我们是警察,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来得真及时,终于不用被对方吃东西的声音折磨了。 洛河表现出了热烈的欢迎姿势,迫不及待的主动问道,“你们想问什么?”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 “关于陈少阳。” 于是洛河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他醒过来看见少阳的经历。 “这么说,陈少阳是自杀的?还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其中一个警察脸色的怪异一闪而过。 洛河点头。 不知道警察信没信。 洛河感觉这两个警察不像是相信他的样子。 他们做完笔录后对视了一眼,收起本子,礼貌的告别离开。 等他们出去,带上了房门之后,洛河幽幽的开口,“他们……是不是不相信我?” “嗯。”裴矩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洛河问话,他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洛河不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猜?” 裴矩笑着起身,弹了弹衣服,“我去送送他们。” 见裴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洛河郁闷的把脑袋磕进枕头里,无声的,长长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现在这状态,连白皮书都看不了,还有那么多债务,怎么办啦? 想好好的死去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难道,我真的要到时空夹缝里面去,过上有感觉的真暗无天日的日子? 洛河打了个抖,死不了的话,我现在想活,还来得及吗?好像来不及了,我又没有不死之身,两次濒死过后还没有还完债务,结果还是要被扔到时空缝隙里去。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一是,还完债务,达成他的原始目标,幸福的死去; 二是,还不完债务,第三次濒死就直接被扔到时空缝隙中,从此,意识在狭小的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如同活死人般活着。 要不,我还是先看看白皮书里面,还有没有什么比较容易完成的债务吧。 白皮书啊白皮书啊!再来一堆简单又好完成的债务吧!比如还鸡腿,鸭脖,包子什么的的! 洛河祈祷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的白皮书去哪了? 他醒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自己的东西,不会给我扔了吧??? 不会,不会,肯定被收在哪里了。 裴矩回来时,就看到洛河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怎么了?”他弯下身子低着头,把脸凑到洛河面前。 骤然放大的脸,让洛河呆愣了一下。 裴矩不是那种五官都精致好看的人,他的好看是出于五官在脸上整体的协调性,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对方,洛河看到了他放大的鹰钩鼻,看上去有点显凶。 “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东西?比如我的包什么的?”洛河怂了,怯生生的问道。 虽然对方并没有生气,但是那种恐惧应该是来自对对方未知的揣测,毕竟,洛河一直不懂,裴矩为什么把他带到他家养伤,更不知道,对方对他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抱着何种目的。 越是付不起的代价越是昂贵,自己身上有什么他可图的东西呢。 这就导致,洛河与裴矩相处时,总是有意识的收着些态度,带着一种不是神明显得小心翼翼。 “嗯?”裴矩摸着下巴呈思考状,“这个我倒是没有注意,也许,在你那个朋友那里?” 朋友?陈桂平吗?自己在市也只有这个朋友了。 “又或者,在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好哥哥那里?”裴矩又补充道。 洛河感觉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要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裴矩在说好哥哥这三个字时,带着一种咬牙切齿呢? 不过遵从本能也许可以避免一些麻烦。 “什么好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洛河郑重其事的反讥,“不要取笑我一个穷得只剩下底裤的无产阶级革命斗士。” “他那就是遇见了一个新奇的玩意,也许是可怜我一个有钱人家的小三的孩子,过得这么苦巴巴,产生了一点逗弄的乐趣。” 洛河努了努嘴,毫不留情的与曹参撇清关系。 “说得也有道理。”裴矩笑着直起身子,仗着洛河看不到的视角,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被纸壳木板针线固定住的洛河,像是被包裹住的一个巨大的蚕宝宝,笨拙得可爱。 裴矩猜洛河估计自己都不知道,他刚刚的面部表情有多丰富。 看一个平时冷冷淡淡,时常面无表情的人露出丰富的表情,确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所以,他乐得给对方一些奖励。 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装着天蓝色的漂亮液体,里面还插着一根橘红色的玻璃吸管,凑到了洛河的嘴边。 “这是什么?”洛河仰头朝手的主人看去,他实在是怀疑裴矩不会要给他这个病人喂酒吧?刚刚明明连白开水都只能用棉签垫垫的自己这么快就能喝东西了?还是酒? “奖励。” 手的主人纹丝不动,甚至还把杯子往前凑了凑,以便洛河更加方便的含住吸管。 洛河有些小小的纠结,他不是很想喝东西,刚刚已经吃过粥不是很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这一动不能动的身子,喝多了水,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大的人尿床上吧? 见识浅薄的洛河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个东西叫作尿壶,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好意思的让人给他把尿的。 看出了洛河的不情愿,裴矩推了把椅子坐在洛河的旁边,翘着腿,身体前倾,一只手拨弄着玻璃吸管,“这样吧,我也不勉强你,喝一口。”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在玻璃杯上敲打着,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我给你额外附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洛河问道。 “比如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得那么近,呼吸声都在在洛河的耳朵上了,痒痒的,漫不经心的洛河突然被下一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关于你那个小朋友为什么在医院逃跑的消息。” “你知道?”洛河骤的看向裴矩的眼睛,落入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只见他嘴唇轻启,上下颚微微晃动,坚定又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当然。” 洛河低头咬住凑到嘴边的吸管,猛地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喝得太猛,再加上酒精在喉咙里传来辛辣味,洛河被呛得直咳嗽。 “哈哈哈!” 裴矩收回了杯子,被洛河那副呛得眉毛鼻子嘴巴都快皱在一起了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洛河吸了吸鼻子,感觉有什么透明的液体被呛出来了,他幽怨的望着还在笑的某人,出声提醒,“喂!” “哎呀,小河,你还真是可爱。”对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洛河这副狼狈的样子,变魔法似的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块手帕,细心又轻柔地替洛河擦着鼻涕。 洛河:我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温柔的替我擦鼻涕呢?这种尴尬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不对不对,这是某人自食其果,收拾残局,他要不给我这个不能动的病人喂酒,我就不会被呛得流鼻涕! 再说了,说不定人家是不想我弄脏他家的枕头呢?毕竟随身带着手帕的人有点洁癖也正常吧? 只要我不尴尬,就尴尬不了我。 洛河伸着头,配合对方给他擦鼻涕,等手帕收回去,他立刻追问道,“说吧,你知道什么?年糕到底怎么样了?他伤得重不重,为什么会从医院跑出去。” “你是不是害怕我?都语无伦次了。”见洛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用那双死鱼眼望着他,裴矩笑笑,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他都能自己从医院跑出去,能伤得多重。” “至于原因吧,也很简单,他害怕警察。” 洛河:“为什么?” “小河,这可是另外的价钱哦~”见洛河怒瞪着他,裴矩也不生气,很大方道,“算了,我今天开心,这条消息送给你。” “当然是因为他杀了人啊,杀人犯害怕警察,这不是很正常么?” 砰的一声,大脑好像接受了一个当头棒喝,被敲晕了一样,洛河震惊的望着裴矩,结结巴巴道,“杀,杀了谁?” “嘘!”裴矩把食指放在嘴巴,“小河,你怎么能这么贪心,送一条还不够吗?” 见洛河还要说什么,裴矩一把把他的脑袋按回了枕头里。 “你今日的活动量已经用完了,乖乖休息吧,好好睡一觉。” 不是,洛河真的还有好多疑问堵在嗓子眼,比如年糕到底杀了谁,为什么杀人,这些混乱的信息一溜烟的挤在脑子里,把脑袋搅成了一滩浑水,他想说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是,莫名其妙的,在裴矩的声音中,洛河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的,所有的思绪全部被粗暴的斩断,他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好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 “睡吧。” 后脑勺传来轻轻的拍打,不受控制的陷入睡眠前的一秒,洛河一瞬间清醒,脑海里冒出一句声音:酒有问题! 奈何,支撑不过三秒,眼睛自动关闭,他已经陷入了毫无知觉的深度睡眠,发出了匀速而规律的呼吸声。 裴矩满意的收回了手,他不介意给小兔子一点活动空间,但是该听话的时候,就该好好听话才对。 第43章 误入 洛河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s市,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作为一个全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动的人,他唯一能活动的地点就是床上,抬头吃饭,然后也不可避免的被人把了几次尿,即使他羞愧到恨不得躲到床底下去,身体也与他的脑袋兵分两路。 还好没有拉粑粑,这点可能得益于每天那点让他舌头尝尝味道的过家家食物,他本质上身体营养的供给还在靠没有一刻停歇的营养吊针。 这种像个植物人一样瘫在床上的日子,可太折磨人了。 上次因为背部在床上躺了十多天,当时觉得自己像个废人,洛河没想到自己进化这么快,直接跳过残废,进化成了植物人,唯一能动的居然只有头! 待在这个房间里,他能看到的面孔就只有裴矩和隔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次的医疗团队。 裴矩的私人医疗团队来过几次,每次洛河都会眼巴巴的问他什么,自己什么时候可以下床,或者手可以动动也行啊1 最不济,好歹让他能坐起来也行呐!!! 可惜人家医疗团队都是国外的,每次唧唧呱呱说的什么,洛河一句都听不懂。 警察们是再没有来过了,洛河怀疑是不是裴矩替他挡住了警察们。 关于年糕杀了谁这个事情,洛河自己也琢磨过,通过他有限的信息,锁定的只有年糕他那个消失的混账爸爸。 目前对这个猜测洛河也只能持有保留意见,毕竟他现在也不能让脑袋脱离身体,单独出去找线索呀。 他还拿这一点试探过裴矩,硬是没有从裴矩嘴里撬出一丁点儿信息。 洛河充分怀疑,这个男人的嘴,可能是蚌壳做的。 裴矩最近找到了一个新的娱乐活动,那就是给洛河读故事,最好是那种悬疑的短篇故事,读到关键位置就让洛河猜,猜对了有奖励。 当然那些奖励只限于他可以选择吃什么,喝什么或者今天要不要擦身子、擦药这种小事。 猜错了就会有惩罚,比如喝他调的新酒等,包括不限于酒里面有什么药,洛河都得喝下去。 明明一个很无聊的事情,那家伙玩得乐此不疲。 这不,今天又是一场读书游戏。 “森林很黑,只能通过月光看见朦胧般张牙舞爪的树影,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数着,第三排第四列,他怕引起怀疑没有带铲子,便只能用手刨。” “还好他不久前才挖过的,土壤很松,他刨啊刨,刨啊刨,突然脸色一阵惊恐,尸体不见了!!!” 裴矩把故事停在这里,饶有兴趣的看着洛河,又开始了他的小游戏,“尸体在哪?” “你作弊!这个前面根本没有相关的提示线索,出现的信息绝对在后面的情节!” “好吧,被你发现了。”裴矩摊了摊手,点头,继续读着故事。 虽然是小短篇的故事,但是有时候前情铺垫太长,洛河也会忍不住打瞌睡,或者走神一小会,结果被裴矩发现后,对方就用这一招套路他。 洛河上了几次当,喝了些好苦的酒,最后哪怕前面再无聊无趣,他都逼自己认真的听着故事,不敢走一下神,成功的阻挠了数次某人作弊的小习惯。 更何况这个故事前面听着还挺精彩的,洛河一点都没有错过,休想骗到他。 男人的嗓音清澈沉稳,他讲故事是平铺直竖的语气,没有抑扬顿挫的那种讲究感,声音也不算大,但是在空旷的大房间内,还是听得很清楚的。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洛河终于能下床了。 虽然是坐在轮椅上。 裴矩对他说他的脊椎本就有旧伤,这次又遇到这么大的冲击,医生说有望恢复那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千叮万嘱要他一定小心。 手也处于半解放状态。 左手骨折,只能动动手指头,右手相反,指头都被包起来了,只能动手臂。 裴矩会严格把控他每天能在轮椅上去遛弯的时间。 他现在的状态还玩不了手机,不过庆幸的是,这里可是裴矩家,而不是自己的那个小出租房,嗓子一喊,智能管家还会给他放音乐,轮椅所过之处,一片应答声。 洛河有空的时候,也会去想,裴矩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但是多数的时候,他不会去思考这种,他本人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另一个人对你的态度,他不告诉你的话,猜破天了,你得到的也只是你自己的臆想,这是洛河从无数次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等着吧,他人对你付出了什么,总有一天会告诉你,他要从你这里索取什么的,你只需要安静等待结果就行。 这天,洛河坐着轮椅在走廊上遛自己。 脚边一个扫地机器人跟着他,两只绿色的灯光像眼睛一样,一闪一闪的。 他正欣赏着走廊窗户外的风景,绿茵丛丛,有草地有树林,空气新鲜,蓝天白云都清晰可见,一点雾霾的痕迹都没有,这里肯定不是s市吧?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巨响。 “掉头。”洛河喊话,轮椅乖乖的掉头,按照洛河的指示滑到楼梯口。 洛河伸头朝楼梯口下张望,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模糊的声音。 像是一群人的脚步声,但是没有人说话,好像有一堆人冲着发出巨响的那块地方去了,然后又井然有序的离开。 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洛河正想要不要回房间去算了,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洛河停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裴矩冒出了头。 “楼下发生了什么?”洛河好奇道。 “外面闯进来一只野猫,打碎了花瓶。”裴矩平静的说道,走上前来,扶住了洛河的轮椅,手指替他拨了拨额间的碎发。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洛河脸上的青紫终于消失,只不过身体的虚弱还是带到了脸上,苍白又没有血色,一看就知道是病人。 要不是那还算清秀的五官本身就与他那病弱冷淡的气质比较搭配,真是要叫人看了就害怕对他大声说句话,总担心哪个语气词重了,会把人吓嘎了。 “这里风大,回房间去吧。”裴矩不由分说的推着洛河的轮椅朝房间走去,洛河本来就是要回房间的,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他总感觉,裴矩似乎有些不开心。 是楼下野猫的原因吗? 也许这个野猫跟我有点关系,洛河莫名有些在意这个事情,然而面对不悦的裴矩,洛河识相的没有开口,但是他暗自记下了想去楼下看看的念头。 洛河自从能在轮椅上行动后,就不爱回床上午睡,上上下下还要裴矩帮忙,太麻烦了,今天也不例外,洛河很是庆幸自己养成的这个不爱麻烦别人的好习惯。 一觉醒来,洛河动了动后仰得有些发酸的脑袋,转头看向房间,无人,好机会。 “出门。”他用左手的手指按了唤醒键,轮椅转动起来。 走廊的尽头是电梯,但是洛河从来没有去坐过,他之前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养病已经很麻烦别人了,其他方面就尽量给人少添点麻烦。 所以这个电梯,他反倒是第一次来。 洛河抬了几次手,都抬不到按键的高度,他顿了顿,直接用脑袋去推按键。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很大,空间很足,遍布木制的雕花装饰透露着一股清香。 洛河让轮椅进去,这才发现,电梯居然有十层的按钮,厉害了,我住的地方这么大? 但是目前能按的只有一到五层,五层之上的按键是灰的,看上去按不动的样子。 还好一楼的按键很低,洛河努力探探,左手的手指也可以触碰得到,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三层。 电梯平缓的下滑,丝滑得没有丁点振动,很快就到了一层,咚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花园??? 不对,植物园??? 绿油油的草地,规整有序排列的鲜花,近处是地面草地上黄色红色的小花朵,远一点的地方是一片片灌木丛,里面时不时冒出一些白的,红的花朵点缀着绿叶,再远处是高大的树木,直冲云霄的树冠,偶尔有些树木上还有成片成片紫色的花云。 一瞬间,洛河仿佛以为自己误入了爱丽丝梦游仙境。 洛河转头看向电梯,泛着银色光的电梯墙把他拉回了现实。 “吼!吼!吼!” 伴随着咆哮声,一颗毛茸茸的狮子头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两个茶杯口大小的黄色圆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洛河。 砰砰砰…… 洛河感觉自己心脏都要从嗓子口跳出来了。 他拿头撞了一下电梯按键,门一开,他立刻溜了进去,随手按了一个最近的键,等到电梯门关了之后,他的心脏才慢慢归位。 我的天呐,我这到底在什么地方? 裴矩家里养猛兽? 洛河的脑袋乱糟糟的,电梯门开了都没有注意到,还是门外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跑出去玩了?” 是裴矩的声音,洛河顺着那笔直修长的腿朝上看去,就看见穿着白大褂,带着眼镜,与平时穿着截然相反的裴矩。 他面色不愉的看着自己。 毕竟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到处乱逛,洛河有些心虚的低下头,眼角瞥见裴矩白大褂的衣摆处沾着像是飞溅上去的一些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 第44章 认错 “我,我……”洛河低着头道歉,轮椅不自觉的往后移动着,直到靠在了电梯里侧的壁上。 裴矩脚步轻缓地向前,走到洛河面前,俯身,双手撑着洛河的椅背。 他伸出手,看见自己手上的白色橡胶手套停顿了一下,取下手套,这才把手放上洛河的脑袋顶,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 白色的手指在黑色的发丝间穿梭,慢慢的向前移动,摸到洛河的前额有些许湿意,他用手擦了擦,低声问道,“你怕我?” “对不起。” 是的,洛河当然会害怕,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撞破什么。 “呵——”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说不清是只是笑还是嘲讽,“怕什么,我没说不让你出去。” 裴矩扶住椅背,按了电梯健二楼。 洛河悄悄打量,这才发现,他们此刻在五楼,他纳闷,五楼的按键位置有些高,在他的脑袋上方,刚才他到底是怎么按上去的? 电梯门再度打开,这里才是一个真正大厅的模样。 很多穿着板正工作服的人正在来来往往的走着,手中端着盘子,酒杯,或者椅子,像是在布置什么什么重大活动的场景一样。 “这是?”洛河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忙碌的人群注意,有个负责指挥的中年人倒是看到了他们,刚要走过来,裴矩招了招手,对方就停住脚步往反方向走去了。 “我们晚上要举办一场宴会,庆祝你康复。” “啊?” “我把你的朋友们都邀请过来了,你应该会想跟他们聚聚。”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 洛河开始有些期待了。 裴矩推着他的轮椅,带他一步步的看布置的流程。等逛了一圈之后,他停住轮椅,“我们去试试宴会的衣服?” “什么?”洛河看向自己身上的休闲服,宽松,舒适,挺好的啊,他不想换,更主要的,就他现在这个情况,换衣服真的好麻烦。“我觉得我这身挺好的啊,可以不换吗?” 每次换衣服对洛河来说都是一次漫长的别扭之旅。 他的衣服都是裴矩帮他换的,身子也是对方帮他擦的,可能是害怕下手重了会弄疼他,裴矩总是又轻又慢,这就导致洛河等待期间分外煎熬。 那种被人看光光的别扭感,想压都压不下去,洛河每次都闭着眼催眠自己,当对方是看病的医生,自己是病人,在医生眼中没有男女也没有裸体,只有病体! “你已经出过汗了,不擦一下换身衣服,等会你朋友他们来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裴矩弯腰,低头,与洛河对视。 在对方那种你不听我的,要是你朋友们误会了我怎么办的委屈眼神攻略下,洛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场宴会是裴矩的临时起意,主要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已经溜进来了,既然如此,他就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一机会。 --------------------- 另一边,收到请帖的众人神色各异。 这个请帖的时间也太赶了,当天收到请帖,邀请他们当天晚上去赴宴? 想来的人倒是觉得这个时间正好,反正也早就等不及了。 天色渐暗,正是夜生活的好时光,浓密的树林深处,却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一栋带有科技感的又彰显繁华的十层大楼就是这个灯源,它照射出来的光芒成扇形向周围十里左右辐射过去。 一辆辆或低调奢华,或造型华丽的豪车陆陆续续的朝大楼驶去,按照指示进入底下停车场,从地平线上消失,像是不曾来过一样。 陈桂平难得的穿着笔挺修身的西装,身上不合时宜的抱着个灰扑扑的双肩背包,神色紧张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大楼。 他从小在s市长大,都不知道s市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今天中午,沈先生突然联系他,说有他朋友洛河的消息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对方。 陈桂平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被带着换了一套看上去很昂贵的西服,塞到车里,带来了这里。 坐在他旁边的沈先生还是那副古装扮相,不过这会穿的是青色的广袖汉服,头发被一柄青色的玉簪松松垮垮的固定住,有一种即将要乘鹤而去的仙人之姿。 穿着西装坐在他旁边的陈桂平,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袖口,又偷偷打量旁边的人,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这也太不搭了。 “怎么?紧张了?” 见正在把玩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红色珠串的手停了下来,陈桂平稍微花时间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沈先生在跟他说话,连忙摇头。 对上沈先生含笑的眼睛,陈桂平松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喃喃道,“也不是紧张,就是不知道洛哥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放心吧!我跟裴矩认识很多年了,如果你朋友是在他那里,伤势绝对会比在医院恢复得更好。” “那位裴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桂平抱着双肩背包的手紧了紧,“他为什么突然把洛哥从医院带走了?” 陈桂平自从洛河在医院消失不见了之后,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有人告诉他洛河是被他朋友接去医疗更好的地方疗养了,但是他追问是什么地方?无一例外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是洛河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第二天去酒店找人,才知道洛河住院的事情,他赶到医院就看见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洛河。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跟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桂平只知道,他准备销假回去上班,来跟洛河告别,就看见他朋友半死不活的躺在了床上,还是从来调查的警察那里知道了洛河是从别的区域一栋着火的居民楼上跳下来了。 至于洛河为什么去那里?发生了什么?那栋楼为什么着火? 警察问他的时候,他比警察还茫然。 更离谱的是,在医院住了几天,洛河这么个行动不便的大活人,一夜之间,不见了???医院和警察都对他说,是换了地方,但是那里不方便探望。 洛河在s市没有什么朋友,陈桂平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什么亲人,如果不是警察再三保证说人很安全,陈桂平都怀疑,会不会是上次没有剿干净的毒贩来把人绑走了? 医院不知道,警察不告诉他,陈桂平只能自己托人打听,想知道洛河到底被弄到哪里去了,打听了快半个月,终于有了消息,也就是如今他在车上的情况。 “裴矩啊,是个有趣的人。”沈先生回答完,就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闭目养神。 见对方眼睛都闭上了,陈桂平识趣的没有打扰,满脑子分析着沈先生的话,有趣的人?难得沈先生觉得对方一声不吭的把人从医院带走很有趣吗? 某种程度上,陈桂平确实是真相了,只不过他自己不信,把这个猜测从脑子里摇了出去。 车子缓慢的驶进了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亮,空间很大,每个停车位之间还种植着绿油油的树木用作间隔,也不知道在地底下,这些树木是怎么长出这健康的绿色的。 车子停下,沈先生睁开了眼,司机跑到他身侧替他打开了车门,陈桂平没多想,直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下车。 停车场内已经停了许多的车,看来已经有人过来了。 “先生,这边请。” 他们一下车,训练有素的侍从就跑了过来,给他们领路。 一行人跟着侍从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一对中年男女也跟着另一个侍从过来,那男人远远看到立在电梯门口的青衣长袖,脚步顿了顿,在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两人相携着优雅又快速的走了过来,扬起笑脸打招呼,“沈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真是荣幸。” 沈先生扬起一个一看就很客套的笑容点头,“曹先生,你好。” 说完便转移视线,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陈桂平见那个叫曹先生的中年男子讪讪的笑了下,拉着旁边女人的手紧了紧,他猜测这人是不是想沈先生介绍他的女伴,但是沈先生不想听? 对方感受到他的打量,看了过来,对他扬了扬笑容。 总感觉这笑容很僵硬,像是一个不常做出这种笑容的人,硬是要凹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陈桂平对他点头,赶紧收回视线。 电梯显示在五层,侍从按了又按,对他们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另一部电梯今天恰巧在维修,幸苦各位贵客稍微等待一下了。” 不就是等会电梯么,陈桂平当然没有意见,沈先生也面色如常,倒是那位曹先生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曹旺生当然不悦,本来他今天另有其他安排的,突然收到请帖,说是洛河的康复聚会,他听儿子说起过洛河从火灾里逃出来的事情,当时还有些可惜,这个麻烦为什么不干脆死在火场里。 不过他是个现实的人,没死就没死,左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今天收到请帖邀请他们来这么赶的一场宴会,曹旺生本意是不想来的,妻子央求他一起来一趟,说儿子曹参不见了,会不会提前来这个宴会上了。 曹旺生想到他那个最近总是垮着一张脸跟天塌了似的儿子,问他又什么都不说,想起来就心烦。 但若是真失踪了又担心,便同意了妻子的央求,他顺便还把要给洛河签字的任命书和断绝亲缘关系的合同也带来了,一劳永逸。 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先生,居然也来参加这个无名的小宴会了,见对方不想说话的态度,曹旺生又瞅了瞅沈先生旁边的年轻人,揣测对方八成是陪身旁的年轻人来的。 只不过,这个宴会,居然连个电梯都堵,也太不上档次了。 如果不是碍于沈先生在旁边,曹旺生已经破口大骂,训斥这些不合格的侍从了。 第45章 宴会 哒哒哒的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越来越近。 又有侍从带着人过来了。 训练有素的三个侍从站在电梯前看见对方,也不尴尬,他们彼此间点了点头,留下一个侍从陪客人等待电梯,另外两个就离开了。 留下的那个侍从正是领陈桂平他们过来的那位,他礼貌的笑着,“请各位尊贵的客人们放心,电梯空间很大。” 意思是他们这些人装得下,陈桂平觉得这侍从挺聪明的。 他打量刚过来的两人,是对年轻的男女,女人穿着冷黄色的旗袍,男人带着眼镜,眉眼清冷。 这女人有点面熟,陈桂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女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对方面熟? 那女人扫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到曹先生身上,神色一愣,还是被身旁的男同伴拉了拉才回过神,不自在的抿着唇,转头特意不去看他们。 曹先生也皱了皱眉,侧头看了一眼被他握住手的温婉女人,对方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脸上得体的笑容不变。 这两方人马像是相互认识。 电梯终于来了。 果然如侍从所说的,电梯的空间很大,大得塞进去他们所有人都绰绰有余。 侍从引他们进去,三方人马站在电梯里面像是隔着泾渭分明的三条河,侍从心理素质很是强大,面不改色的笑着替他们按了电梯健正二楼。 陈桂平扫了一眼电梯按键,他们在负一楼,后面还有负二楼,最高的就是五楼了。 电梯很快,陈桂平还没有打量完,电梯就已经打开了。 “尊贵的客人们,已经到了!” 侍从按住电梯门,邀请大家出去,沈先生率先走了出去,陈桂平赶紧跟在他身后。 电梯外一条长长的走廊,铺着毛绒绒的地毯,踩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廊出去就是巨大的宴会厅,宴会厅富丽堂皇,美酒香槟塔,衣香鬓影,看来这场宴会已经有许多人来了。 自以为是不上台面的宴会的曹旺生在看见宴会中几个人,瞬间一愣,拉着妻子挂满笑意迎了上去。 陈桂平眼珠子到处乱转,左顾右盼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沈先生察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找你朋友?” 陈桂平点头。 “跟我来。”沈先生从广袖里掏出现代化的手机,在上面发了什么,示意陈桂平跟着他。 他们绕过大厅的人群,转了个弯,走进一个像休息室一样的大房间,立刻有侍从迎了过来,带他们走迷宫似的七拐八拐上了楼梯。 房子大就是这不好,也太绕了吧。陈桂平在心里嘀咕着,这地方不走个十次八次,他来还是会迷路。 他们走到了三楼,裴矩正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不得了,我排名竟然这么大,你亲自在这里迎接我?”沈先生看着守在楼梯口的裴矩稀罕道。 裴矩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左手一伸,把被楼梯遮挡住的轮椅拉了过来。 看见轮椅上的人,陈桂平三步作两步跑了上来,高兴的喊道:“洛河!太好了,你醒了!!!” 为了晚宴,洛河被裴矩扒得干干净净,又仔仔细细的擦了好几遍,换上了白色的休闲西服,还找人给他打理了一下头发,刮了胡子,剃了眉毛,装扮得像个干净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他板着一张脸,像个生无可恋的洋娃娃,安安静静的任人装扮着。 昏昏欲睡了一下午,在看见楼梯间那抱着他的双肩包朝他跑过来的陈桂平,洛河一瞬间精神了! 不愧是好兄弟!还记得他的包!!! 洛河对陈桂平露出一个龇牙的笑。 “看到你醒来真是太好了。”陈桂平松了口气,这才仔细打量洛河,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他脸色还不错,人也在笑着。 是真的没事了,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好像瞬间人就要没了的样子。 “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洛河的大白牙都笑得遮不住了,眼神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包裹,白皮书应该就在里面,“谢谢你帮我把东西带过来。” 陈桂平害羞的挠了挠脑袋,“我想着你手机什么的都在酒店,可能会需要用到。” 他说完,把包递了过去。 “放我腿上吧。”洛河伸了伸胳膊,没什么劲,便朝陈桂平努嘴,示意把包放到他腿上。 结果包还没有到他腿上,横空被截胡了。 “我给你拿房间去。”裴矩夺过书包,对沈先生使了个眼色,“好久不见,走,聊聊?” 沈先生笑着点头,跟他走了。 楼梯口只剩下洛河与陈桂平两人,洛河反应过来,裴矩这是给他留叙旧的空间呢,就,还挺贴心的,看他这么识相的份上,就原谅他把自己当洋娃娃装扮的事了吧。 裴矩离开之后,陈桂平明显放松了许多,他试着推了一下洛河的轮椅,见洛河没意见,就把人推离了电梯口。 没见到洛河之前,他有很多事情想问,临到了,不知怎么的却一句也问不出口,憋了好久,憋出了一句重复的话,“你没事,真好。” “噗嗤——”洛河一下笑了出来,摇摇头,“我命大得很勒!” “洛哥,你是不知道你在医院的那个样子,真是吓死我了,我都不敢带小黄去探望你。”陈桂平现在想想都后怕,“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医院,这才没过多久,你就又进去了。” “等你康复了,可真得去找个地方好好拜拜。” “你可是公职人员,怎么能信找个?”洛河调笑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再说,我是你又不是,要不你也跟我一起信组织,让组织保护你!” 陈桂平眼尖的看见了洛河脖子上的红色,“这……” “怎么了?”洛河疑惑。 “好像有线头。”在白衣服的边角上还挺显眼的。 “帮我捻掉。” 陈桂平伸手,从洛河脖间扯出一条红绳,挂着一个黄色的平安符。 两人面面相觑。 “你不知道你戴了平安符?” 洛河茫然的摇头。 “你确实该戴戴,戴着挺好的。” 陈桂平帮他重新塞回去,扶正, 洛河心里感觉怪怪的,这个平安符八成是裴矩给他戴的,到底是什么时候戴在他身上的? “你这个朋友人还挺不错的哈。”陈桂平干干的评价道。 洛河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裴矩成为朋友了。 “小黄怎么样了?” “放心,它在我家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我妈每天给它弄好吃的,吃嘛嘛香,准时准点带它下去散步,比闹钟都还准的。” “我估摸着,以后哮天犬退休回来养老,地位准没他高……” 两人嘀嘀咕咕的就着狗狗们很是聊了一段时间,裴矩和沈先生这才慢悠悠的过来。 “走吧,下去参加宴会,听说你的很多朋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你了。” 裴矩推着轮椅,带他们坐电梯下去。 这个电梯出口正好就在宴会的中心地带,电梯门一打开,那些正在觥筹交错的贵宾们立刻把视线投了过来。 四人成为众人的焦点,裴矩和沈先生倒是习以为常,洛河和陈桂平就没有这种镇定自若的撑场能力了,陈桂平悄悄往身后挪动藏身。 洛河被固定在轮椅上动弹不得,开始也是慌了一瞬,但是想起自己现在的状态,又无所畏惧了,总归没人跑过来,对着他这个全身上下只有头自由的病人说什么。 他大着胆子昂首挺胸,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果然找到好几个熟人。 曹旺盛和他的妻子,许檀和许巍居然也来了,这伙人挤在一起不尴尬吗? 不断有人过来打招呼,裴矩推着轮椅目不斜视的穿过了他们,把人都当成了空气,那群人尴尬的停在原地,最后还是沈先生笑着打了圆场,才拾起面子四散。 “你这样好吗?”洛河偷偷问道。 “什么?你说我甩他们面子,不跟他们客套?”裴矩弯腰戏谑道,“怎么,你担心我了?” “没。”洛河眉眼都没有抬,原本不想多做解释的,想到胸口的平安符,鬼使神差的又加了一句,“你们做生意不都是要和气生财么,这样得罪别人不好吧。” “放心吧,就那些人,巴结上来都是有求于我,一旦我倒了,落井下石便会比谁都快的家伙们。” “我给了他们个宴会,有机会结交同仁,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见裴矩自己心里有数,洛河便也没指手画脚。 裴矩把洛河推到了长长的餐桌附近,拿着一块糕点在洛河眼前把玩,“今天你可以不用吃粥,吃点你想吃的东西,选吧,我喂你。” 经他这么一说,洛河还真是有些饿了,毕竟被着折腾了一下午。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喂食不太好吧,怎么说我也是个正值壮年的大男子。 大男子洛河主动的勾了勾手指,坚持不过三秒,放弃,主动对投食者喊话,“左边第三个盘子,那个软软的白白的云朵状的东西。” “帮我尝尝,是不是,是我就要吃!” 裴矩闻言到还真过去拿了一块尝了尝,然后装了几块喂投给洛河。 不得了啊!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沈先生暗自感叹,裴矩这个疯子伺候起人来居然这样得心应手,这仅仅只是对人家有兴趣吗?莫不是要变天了? 第46章 再见面 “小河!” 伴随着一道女声,一个女人冲了过来,眼见就要抱住洛河,被裴矩一只胳膊挡住了。 来人正是许檀。 “小河,你怎么样?妈妈听说你住院了,你伤到哪里了?”许檀被拦住,只好站在旁边怯怯的关心。 跟在她身后的许巍走了过来,把洛河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拧着眉头,“看来伤得不轻,没几处能动的吧。” 他又扫了一眼裴矩手上拿着的喂食的盘子,又看了一眼洛河嘴边上没有擦干净的食物粉末,眉毛皱得更深了,眉头高高隆起。 “连食物都要人喂?” 洛河舔了舔嘴巴旁边的粉末,嘴里的甜味让他的心情很好,也就不在于许巍跟质问似的语气。 “宾果,猜对了,没有奖励。” “小河,你,你伤哪了?”许檀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出来,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伸着手想碰又不敢碰。 说实话,许檀确实显得很年轻,她跟许巍站在一起,看上去就像相差不大的姐弟,再加上今天穿着的嫩黄色旗袍,更显得年纪小,与之相比,远处挽着曹旺生手的曹参母亲,一看就是个中年贵妇人,两个人看着都不像一个辈份的。 这并不是说曹参的母亲有多么显老,而是她身上有那种成熟女人的气质,两个人虽然都是温婉型,只不过前者是温婉知性,你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经历过很多事情,岁月在她身上有所沉淀的女人,给人第一感觉,像是那种好妻子,好母亲。 而后者许檀则是温婉的小女生,像是一直都没有长大的孩子,她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你可以看到她脸上毫无城府,随心所欲的挂着的表情,她可以是被保护的女儿,可以是被保护的妻子,唯独不像个母亲。 她硬凹出来的母爱,更像是一种少女对自己玩具娃娃不成熟的喜爱,你可以看得到的很浅的,像是如果被父母强行收走,可能会哭会闹,但是一旦有了新的玩具,可能转头就忘了。 就像你不能指望一个孩子对你多么深沉的责任感,因为她连什么是自己的责任都划分不清,还活在大人的羽翼之下。 洛河感觉她对自己的状态,就很像失而复得的洋娃娃,也许是很浅很单薄,但不能否认,那确实也算是一种爱。 “我没事。”洛河无奈的对她点点头,“别哭了。” 许檀这才抽抽泣泣的擦干眼泪,小心翼翼的看着洛河。 也许是他们这边围着的人太多了,也许是早就注意到了,这时候才适时走了过来的曹旺生夫妻俩也站了过来。 “小河,你有没有见过小参。”曹参母亲温婉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听到她的声音,许檀就浑身僵硬,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知道一些他们这些长辈经历的许巍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他姑姑拉开了。 “老板?”洛河摇头,“他怎么了?” “没,可能去那里玩了。”她勉强的笑了笑,又打量着洛河,真心实意的说了句,“你还是醒着的样子比较可爱。” 洛河感受到她的真心,也笑着点头,“谢谢。” “那你们继续,我先去看看其他的。”曹参母亲对周围几人点头便要走,她拉了拉丈夫,没拉动,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而后松手,低声对丈夫道,“我去喝几杯,你忙完了过来找我。” 曹旺生点头,等他妻子走远之后,这才看向洛河,“东西我带过来了。” 对哦,我的债务!!! 今天真是双喜临门,白皮书到了,任务也送上门了。 “太好了,东西呢?” 洛河望向曹旺生,眼神里面没有痛苦,没有纠结,没有恨意,只有满满的期待。 曹旺生拿出手机给人发了条消息,片刻后,立刻有人急急忙忙的递了个公文务包给他。 “在这里。”曹旺生递给洛河。 见洛河没动,想起他现在是个残废,便直接把公文包扔到了洛河的腿上。 “谢谢,签好之后我会给你送过去的。”洛河没有介意对方的态度,他笑着看向公文包,“我会履行承诺的。” 这与曹旺生预设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预料中,洛河不可能真的这么轻易放弃,可以从他手中获得的大笔财产。 保不齐他们就会有一场争锋相对的唇枪舌战,作为利益之战。 对方这种完全超出他几十年生活经验的预设,让曹旺生愣了一瞬,而后他回过神,看见裴矩,猜想洛河攀上了有钱人,可能也就不在乎了,这点不是正好合他的意? 于是他对裴矩他们点了点头,告辞,转身便走了。 他一走,刚刚躲在一侧降低存在感的许檀再次冒出了头,小心翼翼的望向自己儿子。 “小河,要不回去吧,妈妈照顾你。” 洛河笑着摇头,“没这必要,谢谢你的好意。” “小河……” 许檀还要再劝,被一直站在她身侧的许巍拉住了,他这个姑姑真的不懂得看人眼色,洛河的态度且不多说,没看见她这话一说,裴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么。 “我?”许檀茫然的望向拉着自己的侄子。 “真的不用,谢谢,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洛河再次重申。 就这么一场简简单单的交会,洛河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出生估计是许檀的一厢情愿,而现在,她这个一厢情愿又有种开始往自己身上倾斜的趋势了。 这对洛河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因为……他的债务是可以由周围的亲人借贷产生的。 洛河可没有忘记养母钱兰花以他的名义借贷,那些可是真真正正出现在白皮书上要他还的。 更何况,洛河现在只有两次保命的机会了,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继续跟这个天真的生母纠缠,他恢复身体后还有一大堆债务等着他呢! “让洛河清静一会儿吧。”许巍拉住了许檀,“我们去别处看看。” 等许檀一步三回头的被拉走后,洛河偷偷的松了口气。 “看来你的朋友们来,并没有让你感到高兴呢呐?”裴旭笑着弯着问洛河。 “朋友?”洛河偏头视线看向早就跑到餐桌处尝试小点心的陈桂平,点了点头,“算有一个吧。” “还是很开心的。”毕竟,洛河低头看着自己腿上装着任命书的文件包,“我要的东西到了。” “什么东西?”裴矩拿走洛河腿上的文件包,打开看了两眼,看到了任命书和断绝亲缘关系书,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招手让侍从收着。 洛河也没有阻止裴矩看,关键他想阻止也无法行动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侍从把他的东西拿走了。 “放心,你这东西我藏着又没用,放房里,跟你的东西一起。” “谢谢!”洛河开心的点头。 “怎么?怕我不给你啊?”裴矩揶揄道,扯了扯洛河软乎乎的脸。 经过裴矩不遗余力的调养计划,终于把洛河脸上养出了软软的肉肉。 一整个宴会时间,裴矩好像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似的,推着洛河全场逛。 “你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我没事的。” 再又一次有人过来攀谈,被裴矩打发走后,洛河终于说出口。 “我也想自己逛逛,还没怎么参加过宴会呢。” “你这是烦了我?”裴矩挑眉,显然有些不悦。 “不不不!”洛河连忙解释,他哪敢啊,这位现在可是他的真·衣食父母,“沈先生不是你朋友吗?不找他叙叙旧?” 裴矩的脸色这才好些,洛河今天的表现不错,也没有跟着他母亲跑了,他愿意给他一点自由空间。 他招了招手,叫了一个侍从过来陪着洛河,这才离开。 那侍从低着头跟着洛河,轮椅可以声控,不需要人推,洛河在前面走,他就离半步的距离跟在后面,以便他随时有什么需要。 洛河绕过一个又一个人行障碍物,距离裴矩已经有些远了,正要往一个餐盘靠近,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的轮椅。 “是我,别出声。” 是年糕的声音! 洛河点头,很配合。 年糕推着轮椅把洛河带到僻静处,站在一个摆满装饰物的大架子身后,这里属于宴会厅里面的死角。 偏头可以看见宴会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但是宴会厅这边看过来,不容易察觉,而且侧面的空间很大,随时都可以冲出去。 他警惕的左右望望,像是有人跟踪他一样。 “年糕!”洛河小声的喊道。 年糕立刻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他,过了好久才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连累了你。”洛河轻声安抚道。 年糕沉默着,一句话都不说,如果不是洛河听得到他的呼吸声,还以为他已经丢下自己走了。 “年糕,你是在躲什么人吗?” 沉默…… “你在躲警察?” 年糕的神经骤然紧绷,发现洛河背对着自己,不可能看得到他的表情,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望着洛河被打理得十分精致的后脑勺,答非所问,“你没事,真好。” 这已经是洛河今天分不清第几次听见这句话了,但是洛河相信,年糕是继陈桂平之后,第二个,真心这么说的人。 第47章 谢谢 “年糕,你相信我吗?” 洛河看着地上,年糕的影子正在晃晃悠悠,他知道这个少年之所以冒险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想看一下自己是否安全。 通常情况下,洛河一向是个不喜欢给自己添麻烦的人,更别说主动揽麻烦了。 但是,看到这个少年就像是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再加上有过共患难的经历,洛河心里不自觉的对他生起了一份责任感。 “你可以试着相信一下我,对吧?”洛河转头,与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对视着。 许久之后,年糕嘴唇微动,“我是在躲警察。” “因为你杀了你爸爸。” 年糕因为洛河的话骤然放大了瞳孔,上下两片唇不断的颤抖着,却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见他这样的反应,洛河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唉,为了一个人渣,这样值得吗?”洛河收回了视线,轻声道。 “你没事儿就好,我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儿,我先走了。”年糕低着头,转身,迈开步子就要走。 他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本来只是来看看洛河的健康状况,所以走得异常坚定。 洛河没有阻止,只是在他快离开的时候,补了一句,“保持联系,你有需要的话,我想我会在的。” 年糕步子一顿,背对着洛河,点了点头。 直到年糕彻底走了之后,洛河才收回视线,他虽然想帮年糕,但是该如何帮?怎么去帮?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在没有征得他人的同意之前,一切都保持尊重才是最好的,洛河希望,年糕需要帮助时,他会想到自己。 许檀一直在远处偷偷注意着洛河,见他落单了,立刻跑了过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小河,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她满眼的渴望看着洛河,似乎对方一出言反对,她马上就要落泪了一样。 “真的不用,我在这里挺好的。”洛河无奈的看着她,眼神里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露着拒绝。 “可,可是,非亲非故的,待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不好。” “再说,那个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脾气很不好。” 许檀紧紧的抓着洛河的手劝说着,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手上那漂亮的美甲已经深深的陷入了洛河的肉里。 洛河只是手不能动弹,又不是手废了没有一点知觉,手背上的刺痛很是尖锐,可是洛河动弹不得。 “你冷静一点,我想,我住在哪里跟你的关系应该不大。” “小河,我是妈妈啊!怎么会害你呢,你不应该跟他接触的,他真的不是好人。” “你是不是要钱?钱我有,妈妈有好多,你那个父亲是不是来逼你断绝关系的?因为这个,你才在裴矩的身边是不是?妈妈有钱,真的!” 一向脾气温和的洛河被整得很烦躁,语气也不自觉带着些怒意,“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小河,妈妈有钱,你听话跟妈妈回家吧,好不好?”许檀根本就没有听洛河在说什么。 “许檀!”洛河低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的话?”洛河看着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此刻生不出一分的同情,“你不要有是我母亲的那份道德感,算我求你了。” “你就把我当一个陌生人。” “我的死活都与你无关!” “小,小河。”许檀愣愣的看着洛河,手也松开了,小声怯怯的问道,“是妈妈做错什么了吗?” 洛河低头看向自己手背上深深的指甲印,再看向毫无觉察的许檀,自嘲的笑了笑。 “你有没有错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就当你生下的孩子是个死婴吧。”洛河偏头,不再看她。 许檀茫然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洛河,许久许久,还是没有等到洛河的一句话,捂着脸哭了起来。 “洛小河?” 洛河背后涌出一道男声打断了许檀的哭泣,她泪眼婆娑的看到那张与曹旺生极其相似的年轻的一张脸,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捂着脸后腿,跑入了宴会的人群中。 “这是怎么了?”曹参挠了挠头,走到洛河面前打招呼。 此时的曹参头发跟个鸡窝似的,衣服上沾满了草屑,还有泥土,与西装礼服整整齐齐的宴会厅格格不入。 “你这是?”洛河迅速整理好心情,诧异的看着他。 “嗨,别提了!”曹参一脸懊恼,挠着头发的手扯下一根绿色的长草,“谁知道下面居然有猛兽,我好一阵躲,差点落入虎口再也出不来了。” 洛河:“……”好像明白他去到什么地方了。 “咳咳,你去那里干嘛?走错路了?” “我……”曹参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局促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一个霸道总裁。 “哦?你不想说就算了。”洛河收回好奇心,转移话题,“那你要不要叫个侍从带你去整理下?” “别!”曹参连忙阻止。 见洛河望着他,脸上难得露出好奇的神色,曹参干脆一咬牙,直接说了,“我是偷溜进来的。” “啊?” “我只想进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洛河突然间想到之前楼下的动静,裴矩说打碎花瓶的那只野猫,“你……是不是打碎了一个花瓶?” “你怎么知道?” 看来就是了,曹参先溜进来,然后裴矩说要举办宴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洛河了然,突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说裴矩怎么莫名其妙的要举办什么宴会呢。 “我,其实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突然造访,我还拿不到白皮书和任命书。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挺好的,很有精神。”洛河对曹参眨眨眼,很是俏皮。 曹参第一次看见这样对他的洛河,愣了一下,耳尖悄悄变红,而后,突然又想到什么,温度又瞬间冷却下去。 “洛小河,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我对不起你,我真没想到徐天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只要一想到洛河毫无知觉的躺在救护车上,曹参就一阵后怕,还伴随着恐惧,痛苦,自责,这些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早点留意到徐天对洛河的敌意,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嗯——要是说你对不起我的事情,那倒是可以举例出许多,比如扣我工资,拖班不让我下班,或者是让我领一份钱干两份活。” 就在曹参的脸越来越黑的时候,洛河继续道,“可是,偏偏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 “洛小河……”曹参直愣愣的盯着洛河,白西服上一闪而过的金色丝线晃得他眼腺要开闸了。 “噗,别这么感动行不行,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丑欸!” “你说谁丑??!”曹参配合着,竖着眉毛,自认潇洒的拍了拍衣服。 两人突然相视而笑。 “洛小河,我真的感谢命运,你没有出事,不然我会自责一辈子的,谢谢你醒过来。” 这是洛河第一次见曹参这么慎重其事的对他道歉,对洛河来说,徐天的事,从来就不会与曹参挂钩。 曹参是曹参,徐天是徐天,两个人,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你……在这里住得开心吗?”曹参突然用充满希冀的眼神问道,“要是不开心,我可以带你走,我不怕得罪裴矩。” 洛河突然想到裴矩给他读故事的样子,大脑不经思索的就回了一句他自己都意外的话,“还是挺开心的。” “是嘛?”曹参眼里的希翼瞬间熄灭,他不甘不愿的再次确认道。 洛河点头。 “好吧,但是你要是不开心了,立刻联系我,我再偷溜进来,把你带走!” “行!那我提前就谢谢了!”洛河笑着点头,提醒了他一句,“你父母都来了,他们的车停在负一楼,你可以偷偷溜过去。” “你妈好像在找你。” “哎呀,真是,我一个成年人,失联一天怎么了……”曹参嘀嘀咕咕的抱怨一句,往洛河指的电梯位置溜过去。 晚宴渐渐落幕,不管是想走的,不想走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走了。 曲终人散,洛河只出面与陈桂平告了个别,就直接乘电梯上三楼回房间去了。 裴矩没有骗他,他的背包和曹旺生带来的文件包,都工工整整的摆在房间的架子上。 洛河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被黑暗侵蚀。 窗外有路灯的灯光隐隐烁烁的照了上来,洛河一直安静的听着楼下的动静,楼上楼下就像是分割的两个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楼上楼下终于融合成为了一片安静。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裴矩没有开灯,就着黑暗准确无误的走到了洛河的身后,扶着他的椅背,低下头,声音凑到洛河的耳边,“你还满意这场为你举办的宴会吗?” “谢谢。” 洛河只回了这两个字。 “不客气,那我能不能要个奖励?” 第48章 任命 “你想要什么奖励?” “嗯……我要想想。”裴矩的音调骤然调高,完全不掩藏他的兴奋,“我还没有想好,想好了再找你。” “可以。” 洛河淡淡的回道。 两个人在黑暗里,周围一切都显得很安静,安静得似乎这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仿佛呼吸都交织在一起了。 裴矩借着黑暗的掩饰,目光炯炯的看着洛河,在黑暗中描绘着陆河的轮廓。 额头,鼻梁,下颌线,一点一点,全部贪婪的收入眼底。 裴矩当然知道洛河为什么情绪很低,在这栋房子里,没有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洛河见了谁,与谁说了什么,他全部都知道。 但是,这点就没必要让洛河知道了。 这场漫长的休养身体,持续了几个月之久。 等到洛河可以自己直立行走时,仿佛恍如隔世。 站着看与坐着看,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上次通过陈桂平得知,他们还在s市,这也算是一件值得暗自庆幸的事情,因为这个任命书可以生效了。 五月份的阳光也可以很大,正午刺目得人睁不开眼,太阳挂在头顶,让人从额头开始冒出焦灼的气息。 偶尔来的一阵凉风,恰到好处的抚过额头,把苏爽贯穿全身。 洛河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任命书走进了曹氏集团在s市的分部大楼。 “洛小河!”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伴随着惊喜的声音,洛河回头就看见曹参i领着一群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站在旁边。 “你站起来了!太棒了!!!” 曹参热切的望着洛河的腿,说着就要用手去碰他的腿。 洛河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曹参的手。 两人一瞬间都愣住了。 “我,”曹参猛地收回了手,“对不起,冒犯到你了。” 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这还是我记忆中那个老板吗? 洛河看向曹参,对上他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徐天的事情给曹参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带来了后遗症吧? “没,我是来参与未来生化城项目的。”洛河对他扬了扬手中的任命书。 曹旺生还算讲信用,给他安排的岗位是这个项目总监助理,属于看上去还有些实权的。 “咳咳,我是项目总监。”曹参接过了洛河手上的任命书。 收回上面的话,曹旺生这不会是想要找个人盯着他? 就洛河以往对曹参的认识,他负责未来生化城项目的总监,多半也是个挂名的……吧。 其实还真不是,曹旺生原本就没想曹参参与进来这个事情,是他们夫妻俩谈话的时候,被曹参听到了。 曹参一听洛河要进s市的曹氏分部,原本准备离开s市回去的想法瞬间变化,吵着闹着,说什么也要进入这个项目。 听说洛河是项目总监的助理,就硬要做这个项目的总监,软磨硬泡从曹旺生手中抢来了这个岗位,为此,曹旺生还不得不临时给自己加了一个总工程项目经理的职位。 不过这样确实是曹某人意识不坚定,被儿子磨一磨就遂了他的愿。 一无所知的洛河,让他背的这口黑锅,也不算冤枉他。 曹参一得知洛河要过来的时间,立刻急急忙忙的走马上任在公司大楼去混了几天,按照自己的想法就是要先去立立威,以免洛河过来后被人欺负。 难得洛小河有想要做的事情,他一定得帮他! 所以,这就是洛河现在看到的场景。 “走,我带你去认认路。”曹参原本想揽洛河的肩膀,手伸到一半,想起什么,拐了个弯,变成对洛河招手。 洛河望了一眼曹参身后,恭恭敬敬的一对都市打工人,默默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管怎样,好歹是混入这个项目组了。 往好处想,说不定借一下曹参的威,还可以顺势多探听到一些消息。 洛河跟在曹参的后面,他后面再跟着一群人,这么浩浩荡荡的穿过了公司的前台大厅,上了电梯,直达未来生化城的项目办。 那一整层都贴着未来生化城的计划宣传标语,什么一年两变,三年覆盖的。 楼层里却没什么人。 洛河估摸着整个楼层的人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了。 “这里是你的办公室。”曹参带洛河来到项目经理办公室,指着他桌子旁边的一个办公桌道。“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可以摆在这里,还有这里可以弄一个小茶几,放些你喜欢的……” 太阳很大,这个不小的办公室内,就有两面落地的玻璃窗,阳光洒满整个办公室的时候,还顺道带来了灼热感。 当然,堂堂项目总监的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没有空调,这种灼热感,是洛河心理上的。 也许是在行动受限的这个月里,总是待在温度适宜,光照适宜的房子内,打开窗,外面还是绿荫层层的树林,被这种气候包围久了,乍然被浓烈的阳光照射,才产生了这种灼热感。 洛河抿着唇,曹参还在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个介绍那个。 而他们身后的都市打工人们谨记打工人的守则,闭嘴不言的听着他们的上司一副要把办公室布置成两人游乐园的提议。 洛河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总监,我,还是不在这里了吧?” “怎好占用您的办公室内,我还是在外面比较好,我刚刚看外面,门口处有个空工位,那个就挺好的。” 背景墙一样的众人默默吐槽:那个位置就是原本的总监助理的位置呢。 “洛小河,你不用跟我客套的。” 曹参停止了介绍,眼巴巴的望着洛河,其实他有预感,洛河不可能跟他在一个办公室,只不过抱着试试的态度来试试而已,如今遭到拒绝他也不意外。 “你不想,我不会为难你的。”如果说以前曹参还不知道洛河不喜欢他,那么经过徐天的这一番操作之后,曹参已经不奢望洛河喜欢他了,他只求洛河不要讨厌他。 “我不想。” 洛河干脆回复。 “呃……好吧,我让人帮你把桌子搬到外面去。”曹参点头,突然扫到门口那群站着像是看戏的人,面色微愠,“站着干嘛,还不帮忙搬桌子!” 一群人一哄而入,一人搭把手,本就不大的桌子瞬间被挪出了门口。 曹参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心里很不滋味,当着洛河的面又不好表现出来,还要微笑展示自己说话算数,一张俊脸扭曲得不行。 “那……我先过去了?”洛河出声提醒。 “嗯。” 微笑,微笑,你要微笑曹参!他勾起嘴角的弧度,微笑得体的点头,“小王,你带洛河熟悉熟悉工作。” 差了一步还没有退出办公室的路人甲小王很是反应了一会儿,大脑才收到反馈,总监是在叫自己。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害怕,自己竟然被这个新来没几天的总监记住名字了。 完全是多虑了,曹参根本不记得这些人的名字,只不过他走在最后面,由于刚刚的混乱抬桌被挤到外面,工牌也甩到背后来了,被曹参一眼瞥见一个姓开头。 “是,总监。”小王还是默默地退回办公室走的到洛河的身边,“洛先生,请跟我来。” 等走出了办公室,洛河才开口,“小王,你叫我小洛就好。” “不敢不敢。” 最快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的小王:………… 救命啊!我现在说收回还有效么? 求问,我得罪了空降上次看重的空降助理,还能活命吗? 小王在心里天人交战,忐忑的等待命运之锤狠狠地敲击降临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笑声。 “噗嗤,哈哈哈。” “对不起,对不起,我忍不住了。” 这个笑声打破了小王的忐忑,他也忍不住跟着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洛河要达到的目的,他不能真的跟在曹参后面来纯挂名,他主要的任务可是来打探消息的。 似乎因为这个笑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疏离,洛河抱有目的,挑着信息给小王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情况。 “总监是我以前的上司,嗯,你知道的,他就是个大少爷性子。” “所以,现在也是我的上司了。” 这段断章取义的话语很容易引起人的误会,被当成,洛河原本是曹参的手下,因为不能忍受大少爷的脾气,所以辞职没干。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被大少爷搞过来当他的手下了。 小王也是这样理解的,他用饱含同情的眼神望了一眼洛河,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们这个项目目前不成熟,事情没有那么多的。” 来了,洛河想要的信息,他极力隐藏怦怦跳的心脏,假装苦恼的问小王:“这个未来生化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计划?” “总监没跟你说?” “呃,没有。”洛河顿了顿,补了一句,“我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很清楚。” 小王了然了,那个大少爷不知道,倒是真的很有可能,毕竟,人家来了好几天, 就没有问过一句关于工作的话。 第49章 上班 生化计划城就跟洛河之前了解的差不多,他们打算造一个隔离带,比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罩,把s市区中心笼罩起来,通过管道,专门运输新鲜的空气进来。 洛河觉得这个设想很离谱,人又不是动物,还能放到罩子里。 随着小王的介绍,洛河感觉这个计划真的是离谱到家了,政府居然会同意? 不过最离谱的是,他居然也要参与这个计划了……这果然是个荒唐的世界。 而自己现在作为助理的工作就是,把他们的递过来的资料递给总监曹参签字。 小王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洛河,“因为项目还在洽谈,助理现在的工作不多,你只用把他们的材料筛选和计划书转交给总监就行。” “接下来那就是总监和他们的事,这份工作其实还挺好做的,上一个……”他突然停住了嘴。 “上一个?助理吗?他怎么了?” “哈,”小王挠着头,尴尬的笑了笑,“他整天无聊得在办公桌上睡觉,最后自己受不了了,申请调岗,跑到调研部去了。” 洛河可算是知道这个岗位怎么落到自己头上的了。 “多好的工作啊,钱多事少,还可以打发时间!” “你怎么知道钱多?”洛河想到自己看的任命书上的数字,忍不住反驳道。 “啊?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的入职上写的工资两千五。” 小王震惊的看向洛河,洛河对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一刻,两人的脑电波同频共振,传达着同一个信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路人甲小王秒变热情的邻家大哥哥,给洛河介绍了同事们,还有一些公司的常识。 “好歹也是一个总监助理呀。”说着说着,小王突然低声嘀咕了一句,再看向洛河的眼神饱含了同情。“我们公司可以申请包午餐,要不要我带你去申请?”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午餐吃。” 洛河想到对某人的承诺,赶紧拒绝。 裴矩肯放他出来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三餐要吃他让营养师搭配的食物,还要乖乖的回家,作息要严格按照他指定的标准。 他现在无形中已经成为了洛河的监护人了。 等到中午,小王他们就见证了洛河说自己中午有饭吃是什么意思。 一个个穿着白色厨师制服的人进入他们的办公室,在洛河的办公桌上摆上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塞得他的桌子都放不下了,还搬了几个桌子凑数。 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鱼,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香气四溢的鸡汤……甚至连餐后水果和小点心都有。 食物的香气充盈了整个空间,还没有来得及去吃饭的同事们看得目瞪口呆之余,也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刚刚替洛河点了豪华外卖的曹参,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裴矩!曹参第一反应就是那家伙干的,他暗自狠狠地咬牙,太浮夸了,那家伙当他自己什么霸道总裁小娇妻的男主么!!! 再说了,洛河又不是什么小娇妻,他一向不喜欢铺张浪费,肯定会狠狠的骂裴矩一顿。 曹参锁定目标,在心中偷偷的期待着洛河生气臭骂某人的反应。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洛河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望着同事们:“今天我第一天上班,这是请大家一起吃的,不要客气,大家一起来吧!” “哇呜呜!!!” “万岁!!!” “好人呐!” “谢谢新同事!” “新同事万岁!!!” 同事们欢呼雀跃着,兴奋的挤了过来,沉醉在美食的海洋里。 洛河悄悄退出欢呼的人群,脸上强撑起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看向手机。 手机适时的传来一声振动。 裴矩:【好好吃饭。】 洛河再往这条消息上翻,是三分钟前裴矩来的一条消息。 裴矩:【午饭马上就到了。】 这到的哪是午饭啊!这是宴席吧!!! 洛河无声狂吼,裴矩怎么回事,明明在休养期间严密控制自己的饮食,这也不让多吃,那也不让多喝,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还好他反应快,让同事们一起分享,要不然这么标新立异,以后还怎么深入群众打探消息。 洛河正在编辑短信,选温和的措辞想要委婉的裴矩商量以后不要这么夸张的阵仗时,手机又收到了裴矩发过来的消息。 裴矩:【记得叫上曹家那个小子一起,毕竟是你上司,请他好好吃一顿。另外补充备注:贴了你名字那个的饭盒才是你的,不要瞎吃。】 他怎么知道曹参是我上司?我都是来了公司才知道。正在洛河纳闷的看着手机时,听到了同事在喊他的声音。 “洛河!这个饭盒贴有你的名字欸!” “什么?”洛河收起手机走过去,立刻被同事塞了一个不透明的蓝色饭盒,上面贴了张便利贴,潦草的自己写着他的名字。 “这是你的vip量身定制款吗?是什么啊?快打开看看!”以小王为首的一群同事凑了过来,好奇的盯着他的饭盒。 洛河掀掉便利贴,打开盖子,满满的一盒子,红的、黄的、蓝的、绿的米糊糊状的东西,泾渭分明的分成了工工整整的四块。 一看,就,嗯,很没有食欲的那种。 同事们满足了好奇心,纷纷瞥开视线不去看那影响食欲的米糊糊。 小王正要开口询问洛河,这么多好吃的,为什么给自己准备这个一看就不好吃的米糊糊,结果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懂眼色的同事拉走了。 就洛河那副一言难尽的神色,怎么看也不像是他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啊。 洛河突然想到早上自己出门时,裴矩那个神色不明的表情,感情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是,虽然同意了我出门,但是,该生气的行为也绝不落下啊。 洛河欲哭无泪的拿起勺子,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选择自己得受着,他挖了一口红的糊糊塞到嘴里。 本以为将要迎来多么恶心的味道,但是出乎意料的,还不错,有种果香。 洛河又陆陆续续地尝了尝其他的,味道都还可以,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下咽,至少比曹参的草药糕点好个几百倍。。 这是看着难吃,但是,味道还挺别致的。 不知不觉洛河就把饭盒的米糊糊吃完了。 一墙之隔的曹参,拒绝了共享宴席的邀请,一个人气呼呼的吃着两人份的外卖,吃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另一边,洛河住了几个月之久的私人楼栋内,此时在十楼的顶层。 阳光照射在带着水汽的绿植上,像是给他们配上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小珍珠。 透明的玻璃罩着布满绿植的楼顶,风吹不进来,但是绿植们却无风自动。 一段段悠扬舒缓的乐曲从绿植的正中间传来,循声望去,一个穿着黑丝绸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在弹钢琴。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黑白琴键间跳跃,随着手的动作,黑色的丝绸袖口就像是摇曳的黑色花朵一样动人。 从袖口逐渐往上,可以看到男人微开的领口,被黑色衬托得格外白的锁骨,再往上是修长的脖颈,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有一撮调皮的紫色头发在他的耳朵间摆动着,闭着眼睛的青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了,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一曲终了,裴矩睁开眼。 恭恭敬敬站在身后的人立刻开口,“午餐已经送到洛河先生上班的地方了,据他们反馈,洛河先生请同事们一起用午餐了。” “还有呢?”裴矩把玩着枝丫伸到钢琴边的紫色花朵,手指在花蕊处摩擦着,沾上了粉色的粉末。 “洛河先生没有跟大家一起吃我们送去的餐品,而是捧着一个蓝色的饭盒在吃东西。他的上司曹参也没有参与,自己一个人躲在办公室内吃着两人份的外卖。” 叮咚~ 那人的话音刚落,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手机响了一声。 裴矩放过手中被他蹂躏的花朵,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是一条信息,信息的主人正是他们刚才在谈论的主角。 洛河:【图片(内容是一个被吃得干干净净的蓝色空饭盒。)】 洛河:【已完成任务,好吃,谢谢!】 洛河:【能否容我提个小小的建议,以后给我单独准备这种米糊糊就可以了,不要再准备一大堆,让我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 裴矩撑着下巴,靠在钢琴上,看着手机,发出一声轻笑。 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敲敲打打。 裴矩:【准奏】 对面立刻就回了。 【图片(穿着小裙子开心跳舞的天线宝宝)】 裴矩摸了摸那个表情包,心中涌出一丝未知的甜蜜。 他对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对方无声的退了出去。 裴矩端起架子上的透明玻璃杯,里面装着彩虹色般梦幻的液体,在手中晃动,轻轻抿了一口。 “漫步星空,”他摩擦着下巴,看着酒的眼神温柔得像是在看梦中情人,“不愧其名。” 第50章 十楼 月光朦胧,漆黑一片的房间内,混了一天班的洛河趴在床上,躲在被窝里翻看白皮书。 白色的硬壳书在洛河的眼中,字体都发着绿色的荧光,即使在黑夜,也能很明晰的看见那些清晰的端正宋体字。 在清一溜的绿色荧光字中,唯一冒着红光的就分外显眼了。 【欠未来生化城,海蓝之心居民一个交代。】 未来生化城计划与海蓝之心,明摆着就是两个不同的项目,一个是关于城市的计划,还在筹划中没有正式开始,另一个是房产项目,烂尾楼,很明显已经失败了。 他们唯一的联系就是,都是曹氏集团操办的。 为什么这两个会成为一条债务? 曹氏集团到底做了什么? 洛河摸着边角的硬壳陷入了沉思。 笃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洛河关上白皮书,往枕头底下一塞,无奈的叹了口气,“请进。” 是查岗达人裴矩进来了。 实话实说,今天小王说公司还有单人宿舍,s市房价不贵,单人宿舍每月两百块钱的时候,他可耻的心动了。 只不过,想到好不容易才准他出来上班的那位,洛河非常准的第六感告诉他,如果敢搬去宿舍,裴矩发怒的后果不是他敢想象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想节外生枝的洛河非常怂的打消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回到现在,裴矩打开洛河房间的灯,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睡衣,拎着一瓶看上去就很贵的蓝色酒走廊进来,“就知道你还没有睡,聊聊?” 大佬都发话了,寄人篱下的洛河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点头同意啦。 裴矩径直走到房间的一个木柜旁,拉开柜子,满目琳琅的酒杯,造型颜色各异,精美得就像艺术品,也许本来就是艺术品。 “你要哪个?” 洛河是恢复身体之后搬进这个房间的,本来按照他的想法,住哪里不都一样,原先的房间住着也习惯了,但是屋子的主人发话,那个房间病气太重,不能再住人了。 主人都这么为你着想了,客人不听话,岂不是不知好歹?所以洛河就搬到了现在这个房间。 这个大柜子洛河很识趣的从来没有打开过,没想到居然是装了这么多酒杯。 洛河算是看出来了,裴矩真是个酒痴,所以连带着酒的周边也不放过。 “就你手边的那个吧。”洛河不想太麻烦他,随口说道。接着掀开被子起床,揉了揉身上的睡衣,自觉的坐到了房间内唯一的桌子旁。 因为视角原因,再加上裴矩身体的遮挡,洛河没看清自己选的杯子,直到裴矩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看清杯子造型的洛河眼角抽了抽。 这是一个透明的骷髅头水晶酒杯,底座是个小小的干枯的躯体,整个杯身就像是一个头大身子小,四肢不健全的残疾婴儿。 裴矩像是丝毫没有察觉洛河的反应一样,悠然自得地开瓶醒酒,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自带优雅,他自己倒是拿了一个常规的高脚杯。 “今天上班怎么样?”他摇晃着蓝色的液体,朝洛河问道。 “挺好的。” 洛河眼神落在蓝色的液体上,随着裴矩的晃动,眼色逐渐变成了幽深的蓝,这种颜色给人的感觉,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水。 太神奇了,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什么化学反应吧,话说,有化学反应的酒,还能喝么? 裴矩先给洛河倒酒,幽深的蓝色倒入他的骷髅头水晶酒杯,将骷髅头染上了幽深的蓝,看上去就像是骷髅头中毒了一样。 洛河等裴矩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之后,才迟疑的端起这个诡异的酒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清凉直冲脑门,就跟小时候涂过的清凉油一样。 洛河刚想吐出来,就看到撑着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他的裴矩,这样直接吐出来会不会太不给他面子了? 他猛地一口咽了下去。 刺鼻的气味直冲脑门,清凉结束之后,就是嗓子眼冒出的辣,不甘示弱的袭击了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酒? 洛河本来就很少喝酒,也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他只感觉自己这喝的根本不是酒,简直就是药! 裴矩含笑看着他,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随着旋律,一声,两声,三声…… 刚好到第六声时,洛河咚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裴矩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蓝色的液体一饮而尽,“可惜了,这等好酒。” 嘴上说着可惜,他脸上却截然相反的挂着毫不掩饰的兴奋。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边喝着,边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洛河的五官上描摹着。 直到酒瓶见底了,他才放下酒杯,俯身过来,脸靠近洛河毫无知觉的睡脸,印上了他略有些泛白的嘴唇。 冰凉的冷意透过唇传了过来,是他喜欢的味道,裴矩极尽克制的没有深入,离开了洛河的唇,手指在自己唇上摩擦着,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他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打开房门,推进来一个轮椅,将洛河放了上去。 半夜的走廊悄无声息,只有一阵并不明显的脚步声和轮椅在地毯上的摩擦声。 裴矩把洛河推到电梯口,按上了5楼的开关。 电梯打开,5楼像是完全变了个样。 不再是居家风格的装修,洁白得纤尘不染的走廊,一眼望去,皆是这种迷宫般的走廊,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白得人眼盲症都要犯了。 裴矩像是很熟悉这里,推着洛河信步犹庭的在白色的走廊中左拐右拐,穿插着,终于,他停在了一面白墙面前。 伸出手指在某个位置,三长两短的敲了敲。 墙壁开出一个门,是一个电梯口。 裴矩推着洛河进了电梯,电梯里面没有按钮,但是他们进去后,却自动地上升着。 到了目的地,电梯门无声的开了。 十楼。 这是十楼,一出电梯门,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实验室。 各种仪器还有动植物的标本随处可见。 明明看上去是杂乱无章,但是又乱中有序。 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内,各种仪器正在嘀嘀嘀的运作着,像是不需要人,他们也可以很好的工作一样。 “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洛河。”裴矩亲昵的凑在洛河的耳边说道。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洛河沉闭着眼的样子,熟门熟路的推着轮椅在各个仪器之间走过,偶尔路过什么仪器或者标本,还会兴致勃勃的昏迷的洛河讲述一番。 “看看这个,小河,这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作品。”裴矩的手在透明的玻璃上描绘着,那恋恋不舍的模样像是在描绘恋人的轮廓。 只见玻璃窗内,竟是被透明液体包裹的一个人首蛇身的孩童! 那孩童有着不属于亚洲人的深邃五官,蓝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却已然呈现空洞的灰败,倒是那头金色的波浪卷短发,竟然还闪着灿烂的光亮,不质如此,他的脸色,他的身体,好像依旧是健康饱满的眼色,完全不像一个死物。 裴矩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了一声,黑色的蛇尾居然诡异的摆动了一下。“可惜,他实在是太脆弱了。” 说完,裴矩就毫不留恋的收了手指,他的眼神已不复刚从的留恋,变得冷漠,甚至带着一种厌恶看向那只图留无力摆动的蛇尾。 转而,一种隐含着狂热的眼神痴迷的落在洛河的身上,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你才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作品。” 那种狂热一闪而过,瞬间他便恢复了含蓄的冷淡,继续推着轮椅向前,走进实验室内唯一一个全封闭的屋子内。 屋子是由一个巨大的仪器组成的,里面各种闪烁着红黄蓝的电路小灯。 一个像金属仓一样的物体摆放在屋子正中间,被各种线路包裹着。 裴矩把洛河推到金属仓旁边,打开了金属仓的盖子,里面正好有一个可以容纳成人的空间。 他把洛河抱起,放了进去。 各种线头连接上洛河的各个穴位,轻柔地替洛河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头发,他低下头,给了洛河一个轻轻的吻,这才关上金属仓的盖子。 屋子内的仪器一瞬间像是全都活了过来,发出机器运转的嗡嗡声。 裴矩推着空轮椅退了出来,在正对着屋子的一个巨大仪器上敲打着,一瞬间,仪器的屏幕亮了起来,里面显现的是正在沉睡的洛河。 屏幕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洛河的扫描图,全身的曲线,骨骼,肝脏,经络,脉络,全部都在扫描图上清晰可见。 密密麻麻的数据不断地在屏幕下方滚动着,随着数据的滚动,上方的扫描图也在不断地变动着,在绿色的各种线条中,一条红色的线条从洛河的脖颈直穿到他的腰,就像是一根红色的脊椎骨。 随着数据的变化,裴矩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火热,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沉睡的洛河,那是一种,只有恶龙盯着宝物才会出现的眼神,粘稠,占有,贪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第51章 八卦 洛河第二天起来总感觉浑身上下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当是自己喝酒喝多了产生的错觉。 骨头都酥酥麻麻的,像是被细小的电流贯穿过一样,洛河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照常起床。 作为一个小小的普通人,即使是抱着去探听消息上的班,洛河也做不到视规则而不见,该上班的点,还是要好好遵守时间去打卡。 早上七点整,他换好衣服刚打开门,门口立着的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把他吓了一跳。 “洛河先生,您醒了。”他推着一个小推车,在洛河的注视下,进了房间,“这是您的早餐。” “谢谢。” 洛河看着他把小推车上的从东西依次摆放到房间的桌子上,顺便还收走了昨天搁在这里的酒瓶。 等人全都布置完了,推着小推车离开,洛河才回过神,望着桌子上正在冒着热气的粥,还有各种精致的小菜。 他到底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饭菜还是热的?洛河摸了摸温热的碗,金黄色的小米粥很香,他拿起调羹尝了一勺,温度刚刚好,软香米糯。 洛河:(⊙﹏⊙)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得多少工资的才有这个资格啊?怎么能享受到? 慢慢的吃完了这个不知价值几何的早餐,洛河坐电梯到负一楼,果然车已经停留在那里了。 司机一见到洛河,就打开了车门,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 这感觉,就,像个封建社会的小少爷,弄得洛河很是不自在。 不过这住所在荒郊野外,要是裴矩不让人送他,他还真出不去。 “谢谢。”洛河小心翼翼的坐在上车,表达自己真挚的谢意。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未来生化城计划好像卡住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停下了项目,整天闲散无聊,聊起了八卦。 “小老板为什么一定要来s市做这个生化计划城?” “听说,是跟下一任董事长的任选有关系。” “这,又怎么说呢?” “听说,小老板是私生子。” “什么?” “我听隔壁部门的老刘说他家堂叔是曹老爷子的司机,曹家原本有一个正经的大少爷儿子,只不过一场车祸瘫痪,后来自杀了,曹老爷子就私生子接了回来,这个私生子就是我们现在的小老板。” “卧槽,这么劲爆!” 确实挺劲爆的,洛河听得津津有味,差点都忘了自己的目的,他赶忙插口,“欸,不对,这和来s市有什么关系啊?” 说话的人神秘一笑,故作玄虚的看向急着要听八卦的同事们,等他们不断地催促,很明显已经非常着急了,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曹氏的起点,发家就在s市。” “对哦,我还真没注意过。” “原来如此,难怪很多大型企业都搬出了s市,就我们公司这个分部一直留在这里。” “你这么说才才注意到,好像还真是的,s市最多的大企业就是药企,我们这种地产金融综合的大公司确实很少。不过,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公司宣传过这件事??” “呵呵。”有人轻蔑的笑着,“说你们无知还真是的,进公司都不做一下公司的背调吗?他们不宣传当然是因为亏心事做多了。” “啊?” 看着那些年轻同事们茫然的眼神,说话的人叹了口气,“你们没有特意去了解,不知道也正常。” “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曹氏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企业,后来是靠房地产发家,赚了大钱,这才转型成功,成了金融巨鳄。” “只不过,他那发家得来的钱,确实做得很不地道。” “s市二十年前,有个着名的地产项目,叫做海蓝之心,你们知道吧?” 年轻同事们纷纷摇头,年纪大些的同事却若有所思,一时无人开口说话。 洛河听见关键词,耳朵猛地竖了起来,“你是指,那个烂尾楼?” “看来还是有人知道一点。”那人点了点头,“他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烂尾楼,那其实是政府普及廉价房的计划之一,覆盖整个城市外围百分之七十的居住土地,中心城区百分之二十。” “这是什么意思?” “打压天价房的意思,如果这个计划成功,s市的人平均三千块就可以拥有一套60平米的房子。” “这是好事啊!”虽然s市现在的房价也不贵,但那是因为现在人口少房屋多,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样子,更何况,再怎么便宜也不可能低到三千多。 “唉,虽然计划定的是廉价房,但是政府出资可不少,几十个亿的大项目呢,对外招标,当时的曹氏还不叫曹氏,是曹董事长的小舅子组建的一个叫蓝天的小公司,也进去招标掺和了一角。” “那么大个项目,不知道怎么,还真让他招标中了,成了这个项目的领头羊,命名海蓝之心。” “那怎么就烂尾了呢?”洛河迫不及待的问了,网上可没有搜到这些线索。没想到,都兜兜转转,居然可以联系在一起。 “唉,这说起来,可就作孽了。”那人摇了摇头,抿了口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最后还是一开始说小老板是私生子的那位同事拍了拍那人的手臂,“哎,你这家伙,说话说一半,吊着年轻人干嘛!你不说,我来说。” 他用眼睛悄咪咪地偷瞄了一下曹参的办公室,见对方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这才招手,示意同事们靠近,低声道,“大家都偷偷传,曹老板把他小舅子的钱卷跑了,投入到金融中了,他小舅子为了瞒着政府继续进行海蓝之心计划,偷偷的把海蓝之心的房子卖了。” “卖了???”有人惊呼,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立刻捂住嘴,小声的问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像现在的期房那样?” “对,没错。而且还是高于市价卖出去的,当时海蓝之心的计划,是政府内在推动的,害怕会引起外界的抵制,也害怕涌起外地人涌入s市抢房潮,这个计划一直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只是一些s市重点企业知道,大家都秘而不宣,所以普通老百姓知道的还真不多,还真有不少人上当。” “按照这样正常的发展,怎么就导致烂尾楼了呢?”有个小年轻同事不解的发问。 “还能为什么,人性的贪婪呗!就是因为那小舅子袒护自己的姐夫,偷偷瞒着这个他挪钱的事情,公司里有人发现了,人心不齐,觉得凭什么他能贪,我不能贪,一个接一个的挪,最后没撑几个月,项目就因为没钱,停滞了。” “那小舅子发现事情无可挽回,后来跳楼自杀了。” “就这样?挪用钱的人没有受到惩罚吗?”洛河悄悄问道,就曹氏这蒸蒸日上的情况,他们还真没有受到惩罚,但是那些其他人呢? “唉,由于那小舅子是主要责任人,他跳楼自杀,还把挪用公款的证据销毁了,留了认罪遗书,还能怎么办?”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怎么政府还愿意与曹氏合作啊?” “大家都是猜测曹老板挪用了钱,但是都没有证据,只是擦测而已,这次未来生化城计划,曹老板说一分都不要政府出,他说是未来替小舅子赎罪,政府能不同意吗?时隔多年,好歹也可以回来一些钱。” 众人听完一阵唏嘘。 还有人不信,追问,“怎么就说一定是曹老板挪用的钱呢?不是没证据吗?” “你小子啥啊,曹老板一开始一穷二白的,怎么就突然有了大额资金开公司了?” “那也不是,又可能……” 他们细声争执的话,洛河已经没有留意在去听了,他琢磨起曹氏的发家史,还有看过那灰败破旧的楼房,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想起任务中的一个交代,如果八卦中说的属实,那么曹氏确实欠那些居民们一个交代。 未来生化城,听着就不像是个利国利民的好计划,曹氏那位大老板,又在筹谋着什么呢?洛河觉得一个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定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洛河正在思索着,一转头,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曹参衣角。 他的办公室门没有关严?曹参在偷听? 洛河起身,拿起水杯装作要接水的样子,悄悄的离开人群,走到曹参办公室的门边,衣角跑了,洛河轻轻推开了门。 曹参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拿着个文件,装模做样的看着。 如果不是他那凌乱的头发,还有倒立的文件,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洛河进屋,把门关上,拿着水杯走到曹参办公桌前,砰的一声,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他的桌子上,吓了曹参一跳,抬头错愕的望着洛河。 洛河移了把椅子坐在桌前,深沉的望着曹参,良久,“你都听到了吧?”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曹参快速的反驳。 这心虚的样子明显就是听到了,他会心虚,其实还有救,证明他与他们曹家的那两个不一样,这个大少爷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良心的,也许,我可以靠着他,完成我的任务,给居民们一个交代呢? 洛河思索着,再次看向曹参的眼神便柔和了一些,“你忘了吗,我们是兄弟。” 第52章 棉花糖 对啊,我们是兄弟,我心虚什么?曹参反应过来,洛小河也是曹旺生的儿子,他的爷爷也是他的爷爷,是他们共同的爷爷做的坏事情。 这么一想,曹参就猛地松了口气,然后耷拉起眉眼来,“小河,你说,我们的爷爷真的是个这么坏的人吗?” “你跟他接触得比较多,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洛河小心的试探道。 曹参毫无察觉。 “他啊,他嘛,就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头子,脾气也不怎么好,老是对父亲发脾气,说他这也不如大伯,那也不如大伯,可惜大伯死得早,要不然……”曹参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这些太脏了的话让洛小河听了也不好。 “总之,他与我们并不亲近,我们也很少会去老宅看他。” 得诚恳的说,洛河觉得这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他不能从这里得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但是,至少证明了一点,曹参是可以拉拢过来用的人。 “所以,你觉得,爷爷会是他们说的这种人吗?”洛河上半身倾斜,凑近曹参,小声问道。这声爷爷他自己都叫得有点恶心呢。 曹参倒是完全没有发觉,他拧着眉,沉思着,思索着这种可能性,最后心里一惊,他在心里发现,自己爷爷还真有可能是这种人。 不过没有证据的是,自己怎么能瞎说出来,平白坏了爷爷在洛小河这个孙子面前的声誉,所以,他吞了吞口水,摇头,“我不知道。” 洛河又不是瞎子,他当然留意到曹参心虚的神情了,特别是在他还在特意关注的情况下。 但是此时的他却故作不知,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在s市弄这个未来生化城计划?” “如果是爷爷想赎罪的话,倒是说得通,那他也不是很坏嘛。” 听闻洛河的话,曹参悄悄松了口气,连连点头认同。 “参哥,你知道父亲为什么要亲自来这里,弄这个未来生化城计划吗?”恶心的爷爷都叫出口了,多一个父亲也没啥,洛河觉得开了第一个口,后面这个他撇去恶心感不谈,倒是真叫得顺口了许多。 这是洛河第一次叫曹参哥,如果是平时,曹参指不定得心花怒放的庆祝一番,但是此刻他因为一个八卦,搞得心烦意乱,都没有留意到洛河称呼上的这个小细节。 “我不知道。” “要不,我们偷偷的打探一下,如果爷爷是冤枉的,也不能任由大家这样误会他呀。” 曹参低头思考洛河的提议,他很犹豫,抬头看向洛河满脸担忧的样子,试探性的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这个嘛,”洛河撑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才在曹参的忐忑不安下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是真的,爷爷不是都要弄这个未来生化城计划在s市赎罪么,我们这些孙子怎么能怪他?” “真的吗?” “嗯,真的。”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曹参一把抓住洛河的手,紧紧捏着,“我也是这么想的,爷爷虽然有错,但是他也在赎罪了呀!我们怎么好因为这个再去责怪他。” “而且如果没有爷爷,也不会有我们现在这么优渥的生活。”曹参像是在自我说服一样,紧接着又加了这么一句。 他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优渥生活的范围,即使是现在曹家认下了洛河,都算得上已经迟了二十多年,更何况,曹家根本就没有认下洛河,洛河他,从始至终,可都是姓着洛啊。 洛河在曹参看不到的角落,勾唇冷笑了一声,曹家的人,果然是,自私得可以。 就连看上去受曹家影响最小的曹参,也不可避免的耳闻目染,留下了自私的影子。 “当然,参哥。”洛河回握住他的手,诚恳的说道,“长辈们的错,不是我们小辈能评价的,但是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们反到可以掌握主动权,保护家人们不受到伤害。” “你说得有道理,谢谢你,小河,那我们就兄弟齐心,一起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 “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洛河把手抽了出来,重重的拍了拍曹参的掌心。 等到从办公室出来,洛河第一时间狂奔洗手间,不断的冲刷着自己的手,直到搓得手发红才停止下来。 他真的是快被自己恶心得吐了。 人果然是潜力无限的生物,不逼一逼,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会演戏。 洛河呀洛河,你真是好样的! 裴矩在洛河的房间看书,听到推门声,抬头就看见洛河丧着眉头,耷拉着眼眼睛,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原本打算一回房就往床上一躺的洛河,闻言动作呆滞,缓缓的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的人,等等,洛河突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人家自己家。 他才是客人,那……没什么了,放屁! 就是主人家,也不能总是待在让给客人的房间里啊!还给不给人一点私人空间了! 洛河一头扎到了床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一副明显不想说话的态度。 今天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累了。 洛河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在裴矩面前,已经没有以往的那种拘束和克制,甚至会不自觉的使些小性子了。 他没有发现,裴矩却有清晰明了的体验,但是他看破不说破,显然很享受洛河不自觉对他表现出来的亲昵感。 裴矩把书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把洛河的脑袋挖了出来,撸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到底怎么了?公司有人欺负你吗?” “没。”洛河瓮声瓮气的回答,“就是太累了。” “觉得累我们就不去了怎么样?” “不行啊。”洛河有气无力的喊道,要是可以,他还真不想去,那些人,那些事,到底关他什么屁事,曹氏的荣华富贵他没有享受一分,为什么这个债要欠到他的头上? 在这之前,他自己都还只是个,连饭都吃不起,一身羸弱病的,都市打工年轻人。什么楼盘,什么计划,跟他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每天虽然都有些压力,但那也只限于应付家人要钱,老板发抽,自己那点小钱范围内还能吃点什么。 怎么寻死一场,人没死成,反而日子过得还更累了呢? 看来有句老话说得没错,好死不如赖活着,最好赖到自然死,反正人总要死的,贸然自杀就会陷入自己现在这种,还得还完债要不然就得被丢到时空缝隙的尴尬状态。 裴矩跟顺毛似的撸着洛河的头发,很识趣的没有追问为什么不行,他凑近洛河的耳朵,像说秘密一样,悄咪咪的说得,“甜品师研发了一个新的甜品,用的材料做得,比上次宴会上的还好吃,想不想试试?” 洛河侧头望着裴矩,对方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就像他最爱吃的一样,柔软又舒适,好像被这种眼神包裹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因为你四面都是软软的,而不是静谧逼人的铜墙铁壁。 这是种毫无攻击性的眼神,仿佛你要是不耐烦的咬它一口,不仅不会磕坏你的牙齿,反而还会得到软绵绵的甜蜜,也许有的里面还会惊喜的溢出酸酸甜甜的果汁味糖心。 裴矩是个这样的人吗? 洛河不竟回想起他对裴矩最初的印象,明明没有多长的时间,却已然模糊得记不清了,但总归,绝对不可能是这样样子的。 “好啊,”洛河应声,得寸进尺道,“我要你去拿。” 对方无奈的笑了笑,直起身子,竟然真的听话,乖乖的出门去拿了。 洛河望着被关上的房门,脑海里涌起乱七八糟的思绪。 这绝对不是他最初见到的裴矩的样子,洛河从来都不是傻子,他生活的环境不会把他养成像许檀那种天真无邪的性子,他也许是相信爱情的,但是不相信这种东西会发生在他与裴矩身上。 对方对他绝对有所图谋,才会把他留在身边,现在还变得一副小意温柔的样子。 我有什么可图的?洛河反问自己,自嘲的笑了笑,就裴矩在宴会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他对曹家的态度,就许巍和许檀对他不经意间的畏惧,总不可能是为了从自己身上谋取这两家的利益。 那还能是什么? 我有什么能值得他这样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图谋的吗? 总不可能跟脑残偶像剧里演的,大少爷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想尝尝路边的清汤寡水吧?反正洛河是不信的,只不过,他孑然一身,也无所畏惧,对方爱咋咋地吧。 也许人天生就是一个贪念温柔和特殊待遇的动物,特别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些的洛河,他不是没有过动容,只是以前一直逼着自己,把这些动容全部都安在黑暗的角落,不需要他们冒出一点点苗头。 可是,这是第一个,他没有明说,却记得他喜欢吃的人啊!对方看他的眼神也像是,也许,就是这么一刻的动容从幽深的心底钻了出来,洛河不想再束缚它了。 一个要死的人,贪念一下对他有所图谋的人给予的温柔怎么了? 我不在乎这是海市蜃楼,还是空中楼阁,他要什么,给他就是了,总归这样的话,即使我走了,也没有伤到一个人的真心,还获得了一份贪恋已久的温柔,这笔买卖也不算亏。 洛河静静的看着房门想着。 门在他的视线中打开了,进来的人推着小推车,车上摆满了色彩缤纷,煞是好看的小糕点们,小推车后高大英俊的紫发男子朝他温柔的笑着,笑得洛河视线都模糊了。 洛河低头在被子上蹭了蹭,再次抬头,世界重新变得明亮,他从床上弹起,像是一个得到心仪已久零食的孩子,兴奋地迎了上去,迫不及待的品尝起零食大餐。 一如既往的好吃,甚至因为糕点师别出心裁的设计,模样别致可爱的软绵绵糖果们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那种把美好事物咬在嘴里的幸福感,再碰上各种带有水果味的清香在蓓蕾里绽放,视觉和味觉同时到达了幸福的顶峰,洛河感觉自己飞到了的天堂。 第53章 变化 裴矩最近明显感觉,洛河对他的态度有了转折性的变化。 以往总是对他客客气气中带着疏离隔阂的人,现在那层隔膜好像突然间不见了,他会明确的对自己表达意见,要求,有时候甚至还会任性的指使他。 比如现在。 “我不想要司机,我要自己开车去,随便给我开一辆车就好。”洛河端着果汁,哐哐地灌了一大口,再用叉子插着厨师做的意大利面条,围绕叉子卷了起来,塞到口中。 裴矩抬头看着他,见洛河瞪着那双杏眼,毫不退缩的望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点头妥协。“我让管家带你去车库自己选一辆,记得让管家帮你安装一下导航和门禁系统,外面的导航进不来这里。” 洛河匆匆吃完最后一口,抹嘴点头。 临出门前,还回头朝裴矩喊了一句,“我以后早餐不要吃这种意面配饮料,不好吃,我要吃咱们中国的挂面,传统的挂面,加荷包蛋和瘦肉青菜的那种,再配上一杯豆浆!” 等到门哐的一声关上,裴矩才回过神。 从来只有他对别人提要求,还没有人对他提过要求,他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总归他不反感就是了。 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佩戴在手上的电子机械手表,“听见了吗,传达给厨师。” 手表上的红灯闪了闪,传出一声机械的电子音,“已传达。” 另一边,洛河这还是第一次走入这里的车库。 车库在负三层。 满满一整个场地都是各种各样的车,像是来到了车辆卖场,还都是豪车。 洛河分辨不出这些是什么豪车,不过仅仅只是看着就知道都是他买不起的。 他不是张扬的性格,在一堆车里挑得眼花缭乱,才找到了一辆纯黑的,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车。 不过这也是针对车库里其他的豪车来说的,流畅的车身线条,多一分则累赘,少一分则寡淡的全黑车身棱角设计,就像一柄恰到好处的宝剑,等待主人开锋。 见过几次面但是没说上过几句话的管家,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钥匙就插在车子里面。 “洛河先生,您请试一下车。” 洛河坐进去,调整了一下椅背,完全符合人体力学的舒适座椅把他嵌在里面,一瞬间都有些不想起来,很舒服。 开火,大灯,启动,踩油门,转方向盘,刹车,一切都是那么的流畅。 洛河摇下车窗,对管家点头。 等洛河下车后,管家俯身在车载屏幕上敲打着什么,一段密码输入,车载屏幕亮了起来,管家退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洛河一个蓝牙耳机,“您可以对它输入一段口号作为开启它的密令。” 洛河接过耳机,把玩了几下,在管家的指示下,录了一段口令【开心就好】,顿时,整个车子的灯光都亮了起来,闪了又闪,耳机里面传来一道机械的声音; “洛河先生,您好,我是您的车载管家,您可以在旅途上与我聊天,让我给您放歌,替你看路段等等一系列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请您不要客气的吩咐我,祝我们一起旅途愉快!” “这?人工智能?”洛河震惊的看着耳机,又望了望还在闪灯的车子。 “您可以这么理解。”管家露出标准得体的微笑,“只不过与科幻电影中的智能程度还是有点区别的。” 果然,有钱人就是豪气,洛河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能表达他的震惊了。 不过,这个车开着确实是爽,灵敏又迅速,视角好,而且还有贴心的人工智能辅助,洛河第一次独自开出了这个大园林,没错,这栋住所就在园林中央,还是有野兽出没的,也不知道是真的野兽,还是裴矩饲养的,洛河觉得八成是饲养的。 自己开车和坐车当然不一样,可以自己掌控速度,掌控方向,掌控时间,打开车窗,任由暖风车窗外吹进来刮在脸上,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看着两旁茂密的丛林,洛河感受道一种自由。 “给我放一首风一般的音乐,要大点声音!!!”洛河大声喊着,车内立刻放起了一首旋律动听的欢快音乐,像是调皮的风吹过大江南北,看尽世人的悲欢喜乐,快乐的做个局外风。 好久,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快乐了,洛河控制不住的随着歌声大吼了起来,虽然他的五音不全,但是也没有人欣赏,快乐的曲调穿透了车窗,随着风,飘向远方,带着一个人时才能痛快抒发的全部快乐,飘得好远,好远…… 以至于,洛河今天到公司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轻快的氛围。 “你这是,突然中彩票发达了?”通过几天的相处,同事们对洛河也熟悉了一些,知道他性格内敛,脾气好,为人又温和,所以都跟他相处得不错,其中要数小王最是自来熟,可能雏鸟情节,不仅仅是雏鸟有,母鸟也有吧。 洛河当然乐得促成这种氛围,所以小王揽在他肩膀上的胳膊,他也没有打下来,听见对方这么问,洛河不仅没有否认,还神秘的笑了笑。 “我靠!不是吧!真的啊?”小王讪讪的放下了手,盯着洛河的表情,往后趔了一步,显得很是拘谨。 “哈哈哈,当然没有,骗你的。” “什么嘛!你这小子,才来了几天就敢捉弄前辈,是不是找打。”小王咋咋呼呼的装模做样要敲洛河,洛河连忙配合的认错求饶,双手合十,“王壮士饶命,其实也差不多,我想开了一些事情,放下了一些包裹。” “要不中午请你们去吃饭?求壮士高抬贵手!!!” “哼!看在你小子这么识相的份上,本壮士今日就放过你一回,下不为例!”说完,小王又把手搭了过来,“真要请大家吃饭啊?你那点工资够不够?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如今不流行这一套。” “谢谢王哥!”洛河把手放在嘴边,悄咪咪的对他说,“我有冤大头,不撸他的羊毛白不撸。” 没错,洛河手上有裴矩给的卡,额度限额多少,他还没有试过呢。 跟同事们聚餐,不仅可以增进感情,还可以打探消息。 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种应酬手段。 洛河以前是不喜欢,也没钱交际,所以从未组织过。 如今,就另当别论了。 曹参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洛河他们要同事聚会的消息,硬是要挤了过来。 他一到,众同事纷纷拘谨起来。 “让总监给我们放假。”洛河笑嘻嘻的说道,“吃饱喝足,多休息一下,哈哈哈!” 洛河把曹参拉到自己的车边,按了进去,对小王他们喊道:“我把地址发给你们,你们先过去,到餐馆集合哈!” 车子缓缓的驶在路上,曹参稀奇的看着洛河的车,东碰碰西碰碰,“不错呀,洛小河你这车,什么时候买的?” 曹参并没有问洛河哪来的钱,在他看来洛河既然都已经进入了曹氏集团上班,那就是已经认了父亲曹旺生,身上有钱自然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他们曹家也从来不缺这点小钱。 洛河没有做声,手感质量良好的方向盘在手中滑动着,他转移话题,“参哥,你怎么跟过来了?” “你们要聚餐也不叫我?”曹参生气反问。 “哈,”洛河尴尬的笑了笑,习惯了,哪些同事们聚餐喜欢把老板叫过去,但是话肯定不能这样说,“我不是怕你有其他的事情,耽误你了么。” “你也没来问我,怎么就知道耽误了我了。” “参哥你不是在调查爷爷的事么,有眉目了吗?” 曹参果然被洛河转移了注意力,皱着眉头汇报他调查的情况。“爷爷那边的事,一点苗头都没有,我问过了一些老人,他们都缄默不言。” “你问谁身边的人?爷爷?” 曹参点头。 洛河:“……”这没人说才正常吧,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会觉得从他身边的人嘴里撬出信息。 “你怎么问的?” “就,问爷爷的发家史,跟他小舅子有没有关系。” “……”你没被你爸打断腿,真是稀奇。 洛河刚刚暗自腹诽完,就听到曹参的抱怨,“也不知道哪个大嘴巴的跟我爸说,害我被他教训了一顿,我这么大的人了都还说我是个小孩子,让我不要管大人的事情。” “搞笑吧!真当我是两三岁小孩啊,我觉得他们就是心虚,那些人传的八卦,保不准就是真的。” 说着,曹参还愤愤不平的拍了拍车子,挽起手腕,试图向洛河展示自己的肌肉。 洛河:我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前老板有点傻?难道是老板滤镜太厚了吗?洛河暗自反思着。 “呃……那我们换个方向吧,你这么直白的问,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洛河宽慰曹参,也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我们也不算全无收获呀,至少知道了爷爷身边的人不能再问出什么,可以换个方向了。等会儿你要吃什么?我请客,给你庆庆功。” 第54章 洛州 一大群人吵吵闹闹、声势浩大地来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饭店。 人群中,洛河与曹参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们俩无形中像是被真空包围似的,喧嚣的同事们,自然而然的避开了他们两人。 洛河理解同事们,原本计划就没有曹参,但是他现在又不能赶人走,只能面带从容的微笑着。 曹参不同,他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同事们无形对他的疏离一样,手搁在洛河的肩膀上,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大少爷模样: “怎么来这里?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饭店能有什么好吃?要不换一家,我带你去吃私房菜?” “不用,我已经定好位置了。”洛河拒绝,本来就是他请客,这么一弄,再换位置,会让同事们拘谨的。 他总是那么细心周到,并且体贴的提前预定好座位,还悄悄打听了同事们的口味,选了不会出错的菜。 因此,大家到达后可以直接前往包厢,无需等待。 这家饭店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便是它那高昂的价格。不过,这也是洛河从同事小王那里听说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高价,才勾起了人们的好奇心,想要前来一探究竟,尝尝所谓的“贵菜”究竟有何特别之处,是否真的物有所值。 一群人欢声笑语地走进包间,服务员们动作迅速,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满满一桌丰盛的菜肴便全部摆上了桌。 此时此刻,喧闹声充斥着整个房间,但洛河并没有参与其中。突然间,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喧嚣——原来是钱兰花打来的电话。 \"小河啊,你现在手头上还有钱吗?\" 电话那头传来钱兰花焦急的声音。 洛河心中一沉,他料到母亲会再次找他要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看了看周围欢乐的同事们,压低声音说道:“我没钱。你又怎么了?” “你少骗我,你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一点存款都没有?我不管,你弟弟出事了,你赶紧给我转二十万块过来。”钱兰花的语气很坚定。 洛河拿起手机起身出了包间,到走廊角落,低声怒道:“二十万!!!你们干嘛了?抢劫啊?” 他感到一阵烦躁,脚不自觉的蹭在墙角,发出难听的噪音,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钱兰花要钱的欲望,就跟一个无底洞一样,永远,永远都填不完,不是这个养母就是那个弟弟,洛河想起他们两个人,脑袋就一阵阵的发疼。 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去想那母子俩,都快忘记这俩人了,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虽迟但到,呵呵。 “你不是说,你傍上大款了么?”洛河讥笑出声,“怎么还找我要钱?”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但是洛河知道,没有要到钱,对方不会轻易罢休的。“我都说了,我没上班,没钱。” “哥!”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泣的年轻男声,“哥,求求你了,救救我,救救我我啊哥!!!” 这是洛河的弟弟,钱兰花的亲生儿子洛州的声音。 “你到底怎么了?”洛河严肃的问道。 “呜呜呜,哥,对不起,我闯祸了。” 洛州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最后还是钱兰花夺过了电话,解释起来,“小河啊!妈妈也不是特意为难你,真的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小州跟同学打架了,对方伤得有点点重,现在在医院,我们身上的钱不够,这才找你帮帮忙。” “妈妈知道你肯定比我们有人脉,哪怕去借一点也好呀,我们现在都在医院急需等着用钱呢,对方家人说,要是不把钱打过去,就要报警抓小洲。”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从小你们俩就要好,一起长大,小洲最喜欢你这个哥哥了,你忍心看他这么毁了吗?当年……” 最喜欢我这个哥哥?洛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最喜欢我这个哥哥无私提款机吧。 电话那头,钱兰花自认为找对了办法,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当年我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一毛钱都没有,还是小洲去找他爸爸要钱才让我们吃上饭,没有饿死……” 这个确实说到了洛河的软肋上。 哪怕洛州现在变得再怎么荒唐,小时候那个会偷偷藏一半面包在衣兜里揣回来跟他一起分享的小孩,确实是他,洛河是一个念旧情的人,不然,早就在钱兰花用他的名义贷款给洛州买房时,跟他们一刀两断,拉黑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钱兰花压低嗓门的声音,使她那原本尖锐的音色有些扭曲失真,背景音是洛州的哭泣。 仔细分辨,还可以听得对方那边有人嘶吼咒骂的声音。 手机好像被人抢了,那头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对洛河吼道,“你他妈的就是那个小畜生的哥哥!我弟弟现在在手术室里等着救命,你要是再不赶紧把钱打过来,我拼了命也要告死你们一家子!” “手术室?”看来不是一点点重啊,洛河感到一阵好笑,都这种时候了,那对母子还想着骗他。 “脑袋开瓢,好几处骨折,肺部都刺穿了,你他妈说呢,畜生!简直是一群畜生!你们一家都是腌臜,要不是我们抓到人还跑了,你们还是不是人,不得好死……” 洛河静静的听着对方的咒骂,直到他停歇了,这才开口:“把你卡号报过来。” 人命关天,对方还在手术室等着,洛河不敢耽误,打开手机查看自己的余额,还有三十多万,他没有犹豫,立刻把所有的钱转了过去。“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后续有什么情况,还需要钱直接跟我联系。” 挂上电话,洛河疲惫的靠着墙,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自从洛州去别的省上大学后,洛河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过他这个弟弟了,他们联系得最多的是,洛州在微信上找他要钱。 洛州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好孩子。 他最是擅长伪装,用一副乖巧的面孔在大人面前谋福利,但是他那张面孔,从来都不屑于在洛河面前伪装。 所以,洛河是最看得清他的人。 他从小嚣张跋扈惯了,父母离异得早,钱兰花又不爱管他,洛河在他那里从来都没有作为一个哥哥的威严。 以前不明白,洛河青春期时,还为这件事很是困恼了一段时间,现在,迟来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哥哥了吧。 没错,在钱兰花他们母子看来,洛河就是一个欠了他们很多债的人,需要不断无私的满足他们的金钱需求,这才是知恩图报。 毕竟,在最为艰难的那一段日子,他们都会给洛河留一口吃的,没有把他赶出家门,还让他健康的长大成人了。 这两人丝毫没有想到,若不是政府对领养儿童的走访,发现他们家现在的艰难处境,给他们发救济金,还给单身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钱兰花安排工作,三人早就饿死了。 就跟天底下大多数不知感恩的人一样,有些人永远只记得自己付出去的。 原本闹哄哄的医院在洛河打过去的钱到账的那一刻,终于安静了起来,男人拿着手机急匆匆的跑去缴费了,身后跟葫芦一样串着一大串亲朋好友。 人都走光了之后,钱兰花一下子泄了气,颓然的瘫坐在地上。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品牌潮服,身材高挑的少年,那少年眉目清秀,皮肤又白,看着就像是那种亲切可爱的邻家哥哥,可是他一出口的话,就破坏了这种印象。 “还没死呢,急什么急!”洛州不耐烦的理了理被揉皱的校服,对那群已经不见人影的伤者家属背影抱怨道,“真是倒霉。” “小宝,你没事吧?”钱兰花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洛州的面前,看到他脸上被指甲划出的2厘米左右伤口,夸张的惊呼,“哎呀!小宝,你脸受伤了!” “什么?我脸受伤了!!!”洛州立刻也跟着大叫起来,他这才感受到脸上微微的刺痛,顿时一脸惊恐,紧紧地抓着钱兰花的手,“妈!你要帮帮我啊!我不想毁容!!!” “痛不痛?来,妈妈扶着你去找护士包扎一下。”钱兰花说着就扶住洛州,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往护士站走去。“小宝不怕哈,这点伤不重,医院一定有办法让你不毁容,最不济大不了,咱们去整容医院!” “妈!那群王八蛋,要是害我毁容了,我要告死他们!” “没错,到时候要他们把你小河哥给出去的钱都吐出来,再还一倍。” 被他们拉着处理伤口的护士,听着絮絮叨叨的母子俩,一阵沉默。 她看着少年脸上这早来晚点就消失的伤口,一瞬间忍不住怀疑起了自己的职业素养。 这点小伤口都不用包扎,消个毒,过两天就好了,有他们说的这么严重吗?难道还有我没有发现的其他伤? ……… 晚上的风很大,吹得人很舒服。 中午的一通电话,毁掉了洛河聚餐的好心情,勉强撑到晚上下班,他在车里静静坐了一会儿,这才发动车子。 得益于s市特殊的环境,车子慢慢的从有些灯火和人声的街道,逐渐变为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的静谧。 比起热闹的人群,洛河更喜欢这种安静,他的大部分人生都是在这种安静中独处,似乎在这里才能找到一些属于他的空间。 以往在他居住的城市中,这种半夜总有些不归人要么躺在路边,要么疯疯癫癫,随时可以吓人一跳。 相比之下,洛河更喜欢现在没有了那些吵闹杂音的环境。 他不在乎空气是否清新,s市这种地方,倒是意外的适合他养老呢,洛河稍微有点可惜,自己走上的条路,已经没有了养老这个选项。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洛河不后悔,只是有点惋惜。 第55章 洛河打开了车窗,夜色中呼啸的风从脸上刮过,再也没有早晨的惬意,这条通往裴矩家的路很寂静,寂静得马路上只有他这一道车光。 车子突然一个急停,洛河打开车门,靠在车上,翻看起白皮书,果然有一条新增的债务,总债务变成了951条,他翻到最下面,只见上写赫然写着: 【欠徐生的一条命。】 洛河抹了一把眼睛,望向漆黑的夜色发呆。 是他太贪心了,丢掉自己觉得是累赘的一切,便可以自私的做自己想去做的事情,事实是,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吗? 徐生应该就是洛州打伤,在医院抢救的人。洛河只能对着遥遥的月亮许愿,寄希望于他不要死,活人的债好还,死人的债,该……怎么还。 从饥不饱腹的状况到现在永远有吃不完的东西,还有出门随后可用的豪车,他好像自从车祸之后,就跨越上了一个阶级,莫名其妙成为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足的人,以至于他都快忘了那个被无穷无尽债务压得抬不起头的自己。 我这是在命运的馈赠中迷失了吗? 就像……是一场南柯一梦,洛河终于在钱兰花的一通电话中惊醒了,钱兰花他们没有变,变的是自己,自己迷失在一场虚幻的泡泡中,忘记了真实。 他,也许要好好与他们谈一谈了,最好断绝关系吧。洛河想到这次的事情,摸着硬硬的书壳暗自下定决心,不然,有他们在,自己永远也别想还清白皮书上的债务了。 就在这时,洛河的手机响了起来。 “洛先生,我们是新光饭店的,您的钱包掉在了我们店里,员工们打扫卫生的时候捡到了,您现在回来拿吗?” 洛河摸了摸荷包,果然空空的。 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掉的,洛河抹了一把额头,“能帮我放到明天吗?我明天去拿。” “好的,那给您寄存在收银台了,您记得明天来拿。” “谢谢!” “不客气。” 洛河挂掉手机,抬头望去,天边圆圆的月亮被云层遮了一块,像是缺了一角的碎玉圆盘。 因为在中途停了一会,回到裴矩家时,夜色已经十分深沉了。 洛河上楼,打开自己灯火通明的房间,某人果不其然的还在里面等着他。 “加班了?” “没。” 洛河脱掉外套一扔,往沙发上躺去。 “自从上班之后,你好像都不怎么开心了。”裴矩翻着书页的手停了,好奇的打量着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神的洛河,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你见过哪个打工人每天上班能开心的。”洛河把自己的脑袋按在柔软的抱枕内,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得来了裴矩的一声轻笑。 洛河突然想起来,这个家伙可是不支持自己去上班的。这么一说,岂不是给了对方把自己留在家里的理由? 他赶紧改口,违心的又加上了一句,“不过,这才是充实的生活啊!” 嗡嗡的声音从抱枕底下传来,某人就笑笑,看破不说破。 “我让他们把饭送上来。”裴矩识趣的没有追问。 随着小餐车推进来,洛河闻到了一股专属食物的香气。盖子揭开,不是一贯的高级料理套餐,居然是朴素的面条! 而且碗里还有满满的,洛河喜欢的瘦肉丝、青菜、荷包蛋的面条。 洛河愣愣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 “不吃吗?”裴矩把筷子递给他。 这是自己之前说要吃的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兑现了,像是许下一个愿望,立刻被实现而产生的一种恍惚感,洛河傻傻的接过筷子,声音有点闷,“吃!” 见洛河大口大口吃得正香,本来不怎么饿的裴矩也有了一点胃口,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在对面津津有味的吃播下,晚上食欲一向不怎么好的裴矩居然跟着吃了大半碗面条,见洛河吃干净面条,还捧着碗吨吨吨的喝完了汤,一抹嘴,身子往后一靠,打了饱嗝,裴矩笑了笑,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停止了进食,优雅的用餐巾擦了擦嘴。 “你们中午不是聚餐了么,那家饭店不好吃?” 裴矩工工整整的放下餐巾,这才开口问道。 被美食拉回了凡尘的洛河,看着裴矩的一系列动作,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似乎有点粗鲁的餐桌礼仪。 啊,算了,想了没几秒,洛河就自己对自己投降了,吃个饭还要这么多讲究,那是有钱人无聊发明出来的游戏,自己就是个底层出来的,饥一餐饱一顿的穷小子,没必要参与这种游戏。 洛河又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想起中午那餐饭,吃得食不知味,还真没品出什么,不过那是自己的原因,还真不能怪人家饭店。 “没啊,挺好的,你怎么知道我中午去聚餐了?” 裴矩眼皮都没有抬:“消费记录有提醒。” 也对,洛河都差点忘了,刷了人家的卡,人家会收到短信提醒这事,同时他心里也不自觉暗自有一个小庆幸,庆幸自己给徐生家里人打的钱,是自己的银行卡余额。 他也不知道这种小心思从哪里冒出来,裴矩给他的那张卡,里面的金额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二十万了,也许对他们这种级别的有钱人来说,他们的二十万就跟他的二十块一样,是个无足轻重的数目,但是洛河还是有些介意。 就好像,他可以用这张卡刷些无伤大雅的小东西,比如吃顿饭,买点东西,但是一旦用这张卡,刷这种大额支出,而且还是因为洛州还债的话,自己就会欠裴矩很多很多一样。 洛河望着裴矩,对方起身,坐到了另一处的沙发上,慵懒的靠着沙发背,又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洛河瞟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名《罪与罚》。 是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裴矩看的是原文版的,不是译版,这还是洛河有次无意在图书馆看过这本书,好奇之后还搜了一下,才认识这个俄罗斯原版的。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失业的男青年拉斯科尔尼科夫,在穷困潦倒之时,见财起意杀掉了抵押贷款的老太太,所引起的一系类内心的煎熬与反思,罪与罚,是属于拉斯科尔尼科夫自我的一场心灵救赎之旅,一个误入迷途,从此脱离了正轨的人所产生的心灵变化。 很多人把这本书夸得天花乱坠,但是洛河却没有他们那么多那么大的触动。 这本书产生的年代是19世纪中期,俄国处于沙皇统治和资本主义肆虐的年代,洛河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命是不值钱的,在那种混乱的时代,底层的人被迫的,只有抛弃良知才能活得更好吧,一条人命算什么?整个闭环得令人窒息的社会里,没有人会在乎。 不过结合时代背景来讲,就是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作为作者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在乎,才这么难能可贵吧? 与之相反,洛河反倒是觉得书中的男主角那些纠结在那个人命并不值钱的时代幼稚得可笑,要说他从书中得到了什么,那只能说,庆幸自己所处的时代环境,并不会因为丢了一份工作就走向绝路,至少,他有选择,换一份,或者几份工作,也不会面临饿死的困境。 裴矩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那种小说的人啊,洛河认真的打量他,第一次对这个人生出了一些兴趣,他每天在家干嘛?洛河很少见他出门,他整天待在家里会无聊吗?洛河很少看见这栋屋子里其他的人,似乎在非必要的时候,那些人会默认不出现在他们面前,是因为裴矩不喜欢吗?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裴矩果然眼皮都没有抬,洛河只好应声,“进。” 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对他们点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推着空餐车进来,有条不紊的收拾着餐桌。 裴矩好像完全没有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个人般,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侍者。 “辛苦了。”洛河让开位置,把自己的碗自觉的放到餐盘上,餐盘很少,也就洛河与裴矩的两个碗,侍者微笑点头感谢,片刻后就推着餐车出去了,桌子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纤尘不染。 侍者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变。 这个侍者洛河见过好多次了,他经常来送饭,虽然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没人叫,但是平时洛河一个人在的时候,也会与他说一两句话,但是有裴矩在的时候,他就跟被开了静音似的,一句话都不会冒出来。 也不怪洛河揣测是裴矩的规矩。 目送侍者出去,带上了房门,洛河凑到了裴矩身边,“你喜欢这本小说?” “嗯?”裴矩的眼神终于从书中移开,看向洛河,“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明显呀,你看得津津有味,很认真的样子。” 裴矩扯唇,对洛河露出一个一看就很假的笑容,“那你还真是好骗呢。” “啊?” 裴矩把书合上,双手交叉搁在下巴上,对洛河摇头,“我不喜欢。” 见洛河茫然的望着他,裴矩突然来了点兴趣,不需要等到洛河的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解释起来,“越是不喜欢的东西,越是要认真研究。” “这是什么歪理?” “就是因为不喜欢,所以才要把它读通透,知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它。” “啊……”洛河恍然,“听上去有些道理,但是,这样你快乐吗?” 第56章 年糕 “快乐吗?”裴矩反问自己,快乐吗?当然不快乐,但是他一向贯穿着这个理论,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也许吧,有时候会发现,有些东西还挺有趣的。” 但是大多数时候,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是无趣的。 按着洛河的理解来说,这就是在浪费人生,人活着短短几十年,应该把有限的时间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才好。 可是,作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失败者,洛河没有资格对这位世俗上的成功者这么说。 但是一想想,每天都要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还要抱着把它去吃透,了解透彻的决心,洛河顿时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起来。 “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人生大多数时候面临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喜欢才格外需要珍贵啊。”洛河拍了拍裴矩的肩膀,留下独自沉思的人,拿着手机去找曹参请假去了。 裴矩看着洛河的背影出了会神。 洛河计划明天早上去公司一趟,办理个休假,再去饭店拿东西,然后赶去洛州那里一趟,看看情况,还有些事情,是时候做出一个决断了。 隔天一早,洛河匆匆的出门,顺利的赶到公司签了请假条,这种守规矩走流程的操作,还很是震惊了曹参一下,毕竟那位习惯了搞特权的大少爷,这想到已经是他弟弟的洛河在他答应后,居然还真的去人事那里搞了个请假条让他签。 不过洛河的计划,卡在了饭店那一步。 洛河拿到了自己遗落的钱包,但是,给他钱包的人是年糕。 “你在这里打工?”洛河惊讶的望着少年。 少年点了点头,“我昨天就看到你了,你同事们都在,有些话不好说。” 洛河跟着他,从饭店的消防通道,走到了楼顶,等待着年糕开口。 少年很是踌蹰了一下,紧紧盯着洛河的眼睛,见对方在认真的等待他开口,才又慢又小声的道,“你,你说,我去自首,好吗?” “你想好了吗?” 洛河的反应与年糕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在年糕的想象中,如果是旁人听到他这个危险份子要去自首,哪怕关系与他再好,即使是牛婶,第一反应也应该是松了口气,然后满脸欣慰,或者宽慰的望着他? 但是洛河很平静,就这么平静的望着他,问他考虑清楚了吗?似乎他不是去自首,而是去换个工作,一个需要考虑,但是又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很奇妙的,对方这种反应,让年糕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他靠着墙慢慢下滑,直接坐在地上抱住了腿。 高大的少年蹲下去缩成一团,看着也不大,确实也不大,再怎么逞强,他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短短的十多年人生并没有享受过多少父母的庇护,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流浪着啊。 洛河突然知道了,为什么他总是对面前这个少年讨厌不起来,哪怕之前被他揍过,也难以对他产生粗暴的恨意,因为,他真的很像年少的那个自己呀。 洛河跟着对坐在了年糕旁边,笔直的长腿虚虚的伸着,靠着墙,望着雾蒙蒙看不清云彩的天空,耳边是少年人在变声期间的嗓音。 “我想好了,认错态度良好的话,我肯定要关些年,米饭有妈妈照顾,我不用担心,等我出来后,再跟他们团聚。”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被判了死刑,就要拜托你,有时间抽空去看看他们,米饭和妈妈都很喜欢你,我不是个合格的哥哥,但是我觉得,在米饭心中,你肯定是个合格的哥哥。” “瞎说什么呢。”洛河听着耳边有些鼻音的声音,没有偏头看他,只是轻声接话,“在米饭心中,你肯定是个大英雄哥哥,谁都无可取代的。而且,认错态度好点,你年纪又小,情有可原,法也是有人情的,肯定会放你回来跟家人团聚。” “其实我一点都不后悔杀死了他,那种人,凭什么好好的活在世界上,他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年糕一直忘不了,他回来时看到那个男人一脚把米饭楼梯上踹下去的场景,小孩子因为疼痛缩成了一团,满脑袋都是血。 被他抱住的第一句话却是悄悄对他说:哥哥,爸爸今天心情不好,会打人,你不要去找他。你要是肚子饿,我床底下有藏着的饼干。 年糕故作坚硬的心啪的一下,软成了一团。 他不懂,这样的人,为什么有资格要一个又一个孩子,他们明明连一个孩子都养不好,毫无责任的软弱母亲,暴躁无能只会打家人的父亲,这种没有爱的畸形家庭,他好不容易才逃出去,凭什么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 年糕一开始并不喜欢米饭,你指望一个没有得到过爱的孩子学会爱人,那着实有些难,他虽然在外面流浪,但是如果实在饿得厉害时,也会趁那个父亲不在时,溜回家偷点东西吃。 他一开始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看向襁褓中的那个小婴儿的,甚至心里邪恶扭曲的想着,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父母了,你可真会投胎,快快长大吧,看看你这对父母是什么样子,欢迎你也来受受这种折磨,哈哈哈。 结果一开始出乎年糕的预料,并没有如他的愿,男人好像在做什么,赚了些钱,家里的日子好了起来,他竟然也难得的少发脾气打人了。 那一家三口幸福和谐的样子看的年糕眼疼牙痒,他也就越发放肆的跑来偷东西了,好几次都撞上了年纪小小满地爬的米饭,小孩子看着他也不害怕,竟然还嘻嘻笑笑的要抱抱,年糕恶意的抢了他的奶粉喝光,把空奶瓶塞在他怀里。 米饭一点点长大,那一家三口的日子也在渐渐好转,年糕冰冷的心渐渐有些融化,他想,也许以前他的父母们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才变成了那么糟糕的人,自己是不是对他们太苛刻了?要不然回家? 就在年糕犹豫的时候,看到了米饭软糯糯的皮肤上青紫的痕迹,他赶紧把自己的想法扔出了脑袋,抛得远远的。 果然,狗还是改不了吃屎! 自从那个家吃得也不多后,年糕渐渐的就很少再回去偷东西。 直到,他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他那个懦弱的母亲终于硬气了一回,跑了,却把米饭那么小的孩子,丢下了。 他心里无不嘲讽,嘲讽那个男人,嘲讽那个女人,嘲讽不会投胎的米饭。 但是每当他睡觉时,脑海里总是不自觉冒出一个小孩傻兮兮的笑容,那个小家伙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自己,每次看到自己总是傻兮兮的甜甜叫自己哥哥,还会把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藏着,等他这个哥哥来了分享给他,一个连放过期了都不知道的傻蛋! 也许,我应该来看看他,那个男人肯定不会好好照顾他,我才不是喜欢他,我只是来看看他倒霉的样子,寻寻开心。 年糕这样告诉自己,却不自觉用自己讨了几天的钱,买了几包小孩喜欢吃的方便面揣在了怀里,结果他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用衣服包裹住满头是血的米饭,把他背起来,熟门熟路的送到了派出所门口。 直到看着警察们急匆匆的把米饭送去医院才松了口气。 年糕摸了摸口袋,掏出碎成了渣渣的方便面,叹了口气。 而那个男人呢? 年糕溜回去,发现他一脚把米饭从楼梯上踹下去之后,竟然回家呼呼睡大觉了。 他不禁一阵后怕,如果,自己今天没有恰好这个时候来,或者再晚一点,是不是,就会看到一个躺在这里僵硬的小尸体? 年糕这一瞬间,对这个男人的恨意到达了顶峰,这种人,凭什么还可以潇洒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个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的垃圾!!! 一颗小小的仇恨的种子,埋在了这个小小少年的胸膛,熊熊燃烧着,直待时机到来,破土而出,从胸膛里爆发出来。 年糕望着自己瘦小的,一看就营养不良的胳膊,开始有意识的锻炼身体,增强体魄,每天每天坚持着,当他累得想放弃时,就跑回来看看那个男人丑恶的脸,立刻便会又充满动力。 得益于这些坚持,他的力气渐渐变大,不再只能乞讨,偷偷摸摸求生,他总能找到一些力气活干,吃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还有余力救济一下饿肚子的弟弟。 遇到牛婶是一个契机,一个他觉得可以干掉这个男人的契机,所以,年糕毫不犹豫的干了。 天台上一个大些一个小些,两个身影,都背靠着墙,望着雾蒙蒙的天空,明明他们没有看彼此,神情竟然八分相似,像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这一刻同步了。 “尸体在哪?” “你去过的。” “我靠!不会是你关我的房子吧?” “哈哈,是那里,但不是那个屋子,在关你的楼上,我还没那么傻,让人专门去看抓我的证据。” 洛河也不自觉的笑了笑,“是了,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 年糕反而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望着洛河笑了笑,在心里默默说道:谢谢你不顾性命也要救我,我不想让别人觉得,你救我这样一个人是种耻辱,小河……哥哥。 第57章 米饭 从小在那种环境下下长大的孩子,缺乏父母的教导和正面影响,能奇迹般的长成一颗善良的种子吗? 谁也不知道,米饭自己也不知道。 他小小的世界里面,没有这么多想法。 米饭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刚刚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有个哥哥。 虽然父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但是这个家里,到处都可以找到哥哥存在的证据,最为直白的就是照片,里面瘪着嘴一脸厌世的小孩,就是时不时溜进屋子里,冷漠望着他的哥哥。 对于陌生人,哪有什么血缘觉醒的天然亲近?小米饭只是出于生存的本能,会去哄着年糕哥哥,因为对方对他来说,太强大,随时可以取走他的生命,就像他本能的回去哄着那对父母一样。 事情是在什么时候有了转变的呢? 是在父母露出真面目,他孤立无援,活着好像很苦难的时候,那个总是一脸冷漠的望着他的哥哥,冲了进来,把他抱住。 妈妈走了。 哥哥在父亲的拳脚下,把他护在了怀里, 这是第一个会冲出来替他抵挡父亲拳脚的人。 比起只会在旁边看着爸爸打他而哭泣的妈妈,哥哥有用多了!这是当时幼小的米饭心中冒出的一个念头。 他开始本能的越发亲近这个可以保护他的哥哥。 妈妈不在的日子里,除了父亲越发烦躁,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 米饭被人从医院送了回来,父亲收到了警察叔叔的警告,很是停歇了一段时间,只是他经常不回家,米饭靠邻居和哥哥的接济活着。 有一天,父亲突然回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笔钱,大手大脚的挥霍起来,给米饭买了很多好吃的,都被米饭小心翼翼的放在鞋盒里,藏到床底下。 父亲那段时间很开心,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有时候看着米饭,还会捧着他的脸,一副陷入美好生活的沉醉感,问他:“我给你重新找个妈妈怎么样?” 米饭这种时候,一般都会配合的点点头。 他父亲便会接着说道,“她可比你那个没用的母亲强多了,很能干,会赚钱,又会做家务。” 他指了指一地狼藉,布满垃圾的屋子。 “这些就都有人打扫了。”说着,他把米饭抱起来,拍了拍他脏兮兮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换的衣服,“你也会被照顾得干干净净,健健康康。” 什么都不懂的米饭,能做的只是跟着点头。 后来米饭看到了那个说是要做他妈妈的人,对方好像并不开心,也并不乐意,因为这个新妈妈是被父亲绑回来的。 父亲的拳头和脚落在了她的身上,嘴里还骂道:“老子给你脸了,你不要!你还敢跑?你能跑哪里去啊?别忘了你那个没用的老公在哪里,我可记得很清楚呢!” 打完之后,父亲又会很是爱怜的抱住新妈妈,就行以前抱住他那个走了的妈妈一样,替她们擦掉脸上的泪,“丽绘,我爱你啊!你忘了我们曾经美好的时光么?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又肥又丑,你老公是不是嫌弃你了。” “但是我不一样,我们有感情基础,我是爱你的,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你看!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是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就是要我们在一起!” 米饭看不懂这个新妈妈的表情,但是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开心。 就这样,新妈妈住了进来,被关在了家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个家也确实如父亲所说的那样,越来越整洁,自己也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新妈妈很多时候都是安静的,发呆的,她不允许自己叫她妈妈,她说自己没有孩子。 新妈妈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但是相应的,米饭身上的伤痕倒是越来越少,父亲像是得了新玩具,忘掉了他这个老玩具,米饭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但是幼小的他是真的为此庆幸过。 不管被打多少次,疼痛这种东西都是习惯不了的。 哥哥来了,他看到新妈妈很是惊讶。 后来,哥哥每次来,都要找新妈妈说说话,米饭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那回,哥哥没有走,父亲回来时,他与新妈妈把父亲打晕,拖走了。 从此以后父亲再也没有回来,他们搬了家。 新家的日子过得很开心,哥哥住了回来,再也没有离开过,不管多晚都会回家,而他再也没有饿过肚子,家里干干净净的,新妈妈也让他叫妈妈了。 米饭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看到过地板的血迹,他理解死亡,是哥哥和新妈妈把父亲杀死了。那又怎样?现在的日子不是更好吗? 不是他们杀了爸爸,是爸爸自己抛弃了他们。 米饭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在他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平静幸福且安宁的过下去时,有一个人出现了。 新妈妈以前的朋友,洛河哥哥。 米饭不知道什么是好人坏人的标准,毕竟就连他爸爸,也有人觉得是好人。 他只是凭借感觉行事,他挺喜欢这个洛河哥哥的,当然,比自己哥哥和新妈妈少一点的喜欢。 米饭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父亲过来的,最后发现他是为了新妈妈而来,偷偷松了口气。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不会被打断。 洛河哥哥的到来,并没有破坏他们的幸福生活,还帮助他获得了小朋友们的友谊,米饭很喜欢他。 回到天台上。 阴沉沉,雾蒙蒙的天空,就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雨。 “你可以送我去警局吗?”许久之后,年糕开口。 洛河点了点头,“跟家里人都商量好了?” “嗯。” 无言是相顾的,一切在沉默中不言而喻。 洛河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需要自己说什么话,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在这里,在这一刻,多陪陪这个少年,陪他在这个并不美好的气候的上午,享受难得的宁静与自由的呼吸。 ———— 随着高铁快速地驶离s市,天空逐渐变得清晰,蓝天白云如一幅画卷突兀的钻进了洛河的眼底。 他支着下巴从高铁的小窗户看着外面的美景,心却依旧还停留在s市那个灰蒙蒙的天台上。 洛河时常想的一个问题,不自觉的又冒出了脑海,孩子,到底对人们意味着什么? 那么多人生了那多孩子,他们知道孩子意味着什么吗? 恐怕是不知道的吧。 责任,义务,与爱,这三者缺一不可,少了一个,孩子就像是被蛀虫镂空的树,越长大越空洞,直到完全被蛀虫侵蚀,干枯衰败倒下去。 自己,年糕,米饭,甚至是洛州,赵小梅,还有得以窥见一角的裴矩,我们好像都不是个幸福的小孩呢。说起来,他们这些人中,似乎唯一让洛河有一瞬间羡慕过的孩子,竟然是曹参,也真是奇了。 高铁很快速的把洛河带到了目的地,洛州上学的城市,这是洛河第一次来。 他没有告知钱兰花和洛州,按照上次记下的地址,直达医院。 不管哪里的医院,好像一如既往的都是那个样子,忙碌的人群,来来往往脚步匆匆的护士,拿着病例单从这里跑到那里病人。 洛河拿出手机翻出短信。 昨天徐生从急救室里出来,送进icu病房,他的家属就给洛河发消息告知了。 今天上午收到消息,转危为安,从icu病房转到普通病房时,洛河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高高悬起的心脏,终于悄悄的放回了地面上。 跟着手机上指示的信息,洛河找到了徐生的病房。 是个普通的双人间。 有点意外,他给的钱,应该够他们单独安排一个单人间了吧? 房间里另外一个病人好像不在,只有一个面无血色的青年被包扎得严严实实闭着眼睛躺在上面,洛河瞅了一眼床位的病例牌,正是他要找的人,徐生。 还真别说,洛河觉得他与自己之前的造型还真是有些相像。 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洛河看向摆在出床边的一堆生活用品,还有趴在病床边睡着的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陪护。 他正尴尬的站在那里,犹豫着,要不要叫人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 洛河提着东西,连忙走了过去,轻声道:“你好,我是来探病的。” 对方眨了眨眼,抿了抿干涸的唇,“你……好?” 他发出的声音又干贬又低又小,洛河若不是正看着他的唇微动,都不确定他真的说话了,可是即使这样,趴在病床旁的男人还是第一时间惊醒了,抬头紧张的去看徐生。 “阿生,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操着一口听不出来哪里的极浓乡音,满脸的沟壑因为紧张都扭在了一起,脸上的皱纹粗得都可以夹一块橡皮擦。 这是一个看上去十分衰老的男人。 “阿爸,我没事,就是有点渴。” “好好好……”男人连连应和,十分熟练的倒热水,兑凉白开,见温度合适了,才放上吸管,递到他的嘴边, 等照顾好了儿子之后,男人这才有时间打量病房里的陌生人,他嘴角动了动,带着警惕与拘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叔叔,你好,我是来看徐生的。”洛河主动打招呼道,有意没提自己与洛州的关系。 “哦哦哦,你是阿生的朋友啊,”男人理所当然的误会了,赶紧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他,“赶快坐。” 第58章 过去 “不用了,叔叔。”洛河连连摆手摇头。对方这么客气,让有意隐瞒的洛河很是不好意思。 徐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漂亮青年,他很肯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他,也知道他不是自己的朋友,毕竟…他在学校可没有朋友。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撒谎,碍于父亲在身边,徐生没有戳穿。 对他们这些小心思完全不知道的老父亲,视线落到对面的空床,刹是一愣,着急忙慌走了几步,又顿下来朝躺在床上的徐生和站在一旁的洛河道,“阿生,我去看看你妈妈,阿生朋友啊,麻烦你看一下阿生哈。” 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 洛河一头雾水。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爸去找我妈了。”徐生解释道。 “你妈?” 徐生嗯了一声,没有多谈,反问道,“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道歉的。”洛河这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提着礼品,赶紧放到床边,对徐生解释道,“我是洛州的哥哥。” 徐生打量着看上去谦虚又柔和的男青年,不管是从长相还是从气质,都与洛州没有一丝相似,感慨道,“你们还真不像。” 对方的态度很不错,洛河本来都准备面临咒骂,质问,泼水,甚至是拳脚的,看来现在都用不上,徐生对他的态度很平和,这也让洛河暗自松了口气,平和就好,那他们应该也是可以好好沟通的人。 “当然不像,我们又不是一个妈生的。”洛河轻笑一声,坐在椅子上,提起自己带过来的礼品之一果篮,“你要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削。” 说着还掏出了买水果送的水果刀。 “橙子,谢谢。”徐生笑着开口,把好奇直接问出了口,“你们是同父异母?” “no,异父异母的兄弟。” “结拜的哥们儿?” “你怎么不想想还有种情况,我是收养的。” “哇,真看不出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暖色调打在两个两个青年身上,病房里的氛围,一时之间还挺和谐的。 不久后,就在徐生已经吃上了切好的橙子丁块时,他父亲才带着母亲回来了。 徐妈妈看上去要比徐父年轻许多,脸上光滑饱满,没有一点皱纹,蓄着一头干练的短发,头发乌黑又有光泽。 “生崽!”徐妈妈看到徐生,一下子扑了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絮絮叨叨的哭了起来,“我刚做噩梦,梦见你不见了,呜呜呜!” 徐妈妈若无旁人的哭了一会儿,又开始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白胖胖又热乎的包子,连上面透明的塑料袋都没有摘,直接往徐生的嘴里送去,“你最喜欢吃的鲜肉馅,还是热乎的,快尝尝。” “医生说他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你自己吃吧啊。”徐父挡住了包子,揭开塑料袋,往徐母怀里推去。 “对啊妈,我现在还不能吃,你自己吃。”徐生也跟着劝说。 徐母看看丈夫,又看看儿子,见他们都点头,这才小心的咬了包子一口,被徐父牵着到隔壁病床去了。 没有等洛河问,徐生自己笑着解释起来。 “我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又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索性命倒是留了一条。” 对方这样自如的说着,洛河闻言,也笑了,调侃道:“你妈这么年轻?” “哪里啊,你别看我爸妈看着岁数相差挺大,其实他们是同龄的。是我爸太操劳了,老得快,这些年真是辛苦我爸了,又要带我,抚养我长大,又要照顾我妈的。” “我想早点替我爸分担点,所以勤工俭学,就是到处打工时,惹到了你那个弟弟。” 对方愿意主动说,洛河也就不客气的询问起了他们的冲突。 说起来也是挺狗血的,洛州在他打工的餐厅纠缠一个女顾客,被徐生制止了,后来他们无意间在校园碰见,洛州发现了徐生是校园,就跟疯狗似的缠了上来,说要找他算账。 徐生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洛河是个心思敏感的人,再结合洛州的性格,他猜想,洛州可能不止一次的找徐生的麻烦,这才是事情闹大了,差点出了人命,他们才知晓的。 洛州这个王八蛋,真的是好的不学,坏的全学齐了。 “对不起。”洛河再次道歉。 “又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徐生轻轻摇头。 从医院出来后,洛河拨打了一直被他拉黑的号码,铃声一响,电话立刻被接了起来,一道洋溢着青春快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哥!!!你终于把我电话从拉黑名单放出来了!!!我就说嘛,兄弟哪有隔夜仇,上次的事情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我都跟你道歉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原谅我了!” 洛州说的事情,是几个月之前,他偷了洛河好不容易积攒出来准备去看病的一点积蓄,去买游戏装备的事情。 现在想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你有没有去看徐生?”洛河淡淡的问道。 “谁?” “被你打到住院的人。” “没,他命大的很,死不了的,再说,你不是都给他家赔钱了么!”电话那头语气不满,充满抱怨,“再说了,他家那些乡巴佬穷亲戚们昨天划伤了我的脸,我都还没找他们算账呢,他要是醒过来不来给我赔礼道歉,我还要去告死他们呢!” “洛州!” 洛河猛地朝电话那头吼了一句。 “你还是人吗!!!” 这一嗓子把电话那头的人吓住了,半天没发出声音。 “畜生对同类都有点怜悯的良知,你的呢?被狗吃了吗?你才差点要了人家的命,还能嘻嘻哈哈的说要去告别人,那是人命啊!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洛河努力呼气,咽下暴躁的心,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回归稳定,说出的话却冰冰冷冷,“你在哪里,把地址发给我,我过来找你。” “还有,把你妈也叫上,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电话那头传来怯生生的应好。 这是洛河第一次对洛州发这么大脾气,吓着他了。 小时候的洛州虽然也是叛逆,但是也没有过分到罔顾人命,在洛州很小很小的时候,在他不知道洛河并不是亲哥哥的时候,他其实很听这个哥哥的话,也很黏这个哥哥的。 那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洛河的角色既是小洛州的父母,又是他的玩伴。 妈妈打牌迷上了赌博输光了家产,爸爸与她离婚,爸爸要带走两个孩子,妈妈问小洛州,“你要跟着爸爸,还是跟着妈妈?” 小洛州回答,“我要跟着哥哥。” 然后妈妈告诉他,他的哥哥不是亲哥哥,是爸爸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垃圾,就是因为还要养他,家里担子重了,爸爸才经常不在家,要到处去赚钱,所以妈妈才寂寞无聊去打牌,被骗去赌博,最后导致爸爸妈妈离婚的。 小洛州听了妈妈的话,嚎啕大哭,要父母不要离婚,要他们扔掉哥哥,父亲生气了,不要他只打算带走哥哥,小洛州害怕这个常年不回家的父亲,只敢死死的抱住哥哥的腿,不让他跟父亲走。 在他们的哭喊,吵闹,僵持中,父亲认输了,谁也没有带,独自一人走了。 再后来,父亲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家庭,逐渐忘记了他们。 整个家里,只有洛河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父亲离开,莫名其妙被母亲针对厌弃,突然被弟弟仇恨,年少的洛河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个家庭相处。 每次弟弟做了洛河觉得是错的事情,他弱弱劝导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弟弟就被母亲夸奖了,他但凡插嘴,就会收到母亲的嘲讽。 这与父亲教他的完全不一样,年少的洛河分辨不出正确的三观,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母亲说得不对,可是在这个家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犯错不敢管教,看着他性格越来越乖张,不敢插手。 洛河不是没想过去找父亲,洛州去找的那次,他偷偷的跟在后面了,他看到父亲成家了,看到洛州突然朝他们一家三口冲了过去,撞倒了被两位大人牵着的小姑娘。 他听不见洛州说了什么,却听见了父亲愤怒大吼的声音,听见他毫不客气的赶走了洛州。 洛河害怕得不敢上前,父亲抱着哭着的小姑娘路过他时,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了句对不起,给他塞了几十块钱,就抱着小姑娘匆匆走了。 洛河本来想告诉父亲,他不是来要钱的,他就是想来问问父亲,母亲说的很多事情是不是不对的?可是看着父亲怀中,脑袋破了,头发被红色液体打湿,一双乌溜溜眼睛不断冒水的小姑娘,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他只是找到了在街头流浪的弟弟,沉默着把他牵回了家。 而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孩子离家出走过的母亲钱兰花,正趴在沙发上哭泣,骂骂咧咧的又是咒骂,又是埋怨,她新交的男友甩了她。 第59章 断亲 “通知你们一下,我们今天正式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我绝不同意!” 钱兰花站了起来,拍桌子抗议。 洛河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原本漫不经心坐在屋子一角的洛州正襟危坐起来,本来电话里被他哥吼过,还满心不爽的脸,这一刻看上去有些惊慌,“哥!你不要我了吗?” 见洛河无动于衷,洛州起身快步走过去,一把搂住洛河的脖子,亲昵的蹭来蹭去撒娇道: “你可以不要妈妈,但是你不能不要我啊!哥,我们是亲兄弟。” “以前或许是,现在不是了。” “哥~~”洛州紧紧搂着洛河的脖子,眼泪啪啪掉,“我道歉,我错了哥,我认错还不行么,你说的那个徐生什么的,我也会乖乖去找他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洛河把他的手扯了下来,他不擅长说重话,但是这态度摆明了不信洛州,或者说不想相信更为贴切。 这家伙就是典型的积极认错,绝不悔改。 钱兰花愣愣的看着两个儿子,一种惶恐突然涌上心头,她虽然总在说大儿子是拖油瓶,是讨债鬼,但是在对方真的要彻底离开她时,还是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一种恐惧,害怕,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向对方索取,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给自己兜底,这个人突然要不存在了,心慌瞬间袭上了心头,以至于都没有听清楚小儿子逆天的发言。 她强忍着慌乱,露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笑容,“小河,瞧你这说的是什么孩子话。” “是不是这次别人把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生妈妈的气啦?” “好啦,别闹了,妈妈也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紧紧搅在一起的手,用轻快的语调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当时真没想到他们会抢手机,要是……” “妈,我没开玩笑。” 洛河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不再发一言, 屋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谁吞咽的口水都听得到。 第一次遇到态度这么坚决的洛河,钱兰花一下子大脑宕机了,憋了半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身上的钱已经给光了,没有钱在给你们。”洛河从一旁的背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是取款时银行会送的那种标准的白色条纹信封,“这是我找朋友借的,算是最后的一点情分,以后你们是好是坏,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洛河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听身后哐当一声,是洛州把椅子踹倒在地,他怒吼着,声嘶力竭:“洛河!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我们是亲兄弟,是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兄弟!” 洛州愤怒的拾起桌上的信封,就要撕碎,却被钱兰花一把夺过,紧紧的护住装钱信封。 印着银行logo的圆形图标像是在无声嘲笑着两人。 洛河听见动静,没有回头,他扯唇想做出一个嘲笑声,发出口却变成了轻轻的一声叹息:“如果真是亲兄弟,那道好了。” 打开房门出去,关门,咯吱一声,一道房门好像就可以轻易的把那影响他前半部分所有人生的两个人隔绝在外,原来这件事这么简单。 洛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说不上此刻的心情是解脱的愉快,还是难过不舍沉重多一些,他最后看了一眼房门,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走了。 至于屋内怎么样,已经与他无关了。 屋内,洛州狠狠地咬着牙,恨恨的盯着那扇门框。 他听到了洛河临出门时的那一小声叹息,洛河肯定是知道了他们不是亲兄弟,肯定知道了他自己是收养的,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绝情的原因!!! 一定是的!老妈说得果然没错,不是亲兄弟他就会跟爸爸一样抛弃我们! 是谁?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他眼神中充满了可以燃烧理智的怒火,气冲冲抓着钱兰花的衣领,朝她吼道,“哥哥知道我不是他亲弟弟了,他怎么知道的?妈!是你说漏嘴了吗?” “没有,我没有。”钱兰花措不及防的被小儿子狰狞的面孔吓了一跳,根本没有心思去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漏嘴过,只是本能的一味否认。 “那到底是谁?” “或许,或许是他家人找过来了呢。”钱兰花想到洛河最近频频大方的花钱,又是还了房贷,又是还了欠款,越想越觉得可能,什么车祸,根本就是骗他的吧,车祸能赔多少钱?他们邻居的儿子撞死了人,也才赔了2万块,他车祸过后还生龙活虎的,能有多少钱? 想到这里,钱兰花赶紧拆开信封,厚厚的一沓红票子,粗略数了数,得有好几万。 就洛河那个每月工资三四千的拘谨模样,这好几万他得存好几年才可能存得出来,现在大大方方,看上去还毫不在乎的给了他们。 怎么想都怎么蹊跷,如果不是他买彩票突然暴富,那绝对就是找到亲生父母了,洛河是那种从不沾赌的人,连彩票都不会买,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钱兰花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也不由得愤怒起来,信誓旦旦的对儿子道:“肯定是他找到了亲生父母,就想一脚把我们踹开,自己去过好日子!” “儿子!我们不能就这么如了他的愿。” 钱兰花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冒精光,也不害怕愤怒中的儿子了,覆盖上儿子的手,紧紧握着,“我们自己去找,找到他的亲人。” “他们如果相认了,一定会有线索找到的。” “我养了他二十多年,凭几万块就想买断我们的亲子情,这也太容易了,把他养到那么大,那可是能给我养老送终的小伙子,怎么着也得给我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个价码才有得谈。” 在钱兰花此时的脑海中,自己就是个完美的母亲,有多么多么爱这个养子,完全没有想过,她养两个孩子的钱,全部出自于前夫的抚养费,就这样,她还时不时动用那些钱去打牌,做美容,交男朋友,让她的两个孩子总是饱一顿饥一顿的。 都说人得自私一点才能活得幸福,但是这种自私到极致的,可能就是把自己的快乐凌驾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了吧。 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什么,洛河都一无所知。 他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徐生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管是要用钱还是用人,都可以找他。 不仅仅出于白皮书上那一笔未还清的债务,还出于,洛河真的觉得,徐生是个挺不错的人,值得帮助。 忙碌了这一圈,赶回s市时,天色竟然还早。 远远没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洛河把车子转了个弯,去了之前去过的海蓝之心烂尾楼,找到当初的那栋楼,原本冷清的楼栋有穿着制服的人在忙碌,楼底下也拉上了横幅,停着几辆警车。 洛河没有凑上去,他安静的看了几眼,调转车头,去到了牛婶家,门框落锁,没人在家。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认识的几个警官,袁媛警官不在s市,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陈桂平是训犬部门,而且也不在s市上班,虽然有点人脉,但是这种刑事案件找他打听似乎也不对口。 对比起他们,在s市人脉最广的怕不还是裴矩,毕竟,他连年糕杀人的事情都清楚。 洛河坐在车子里朝牛婶家巷口望了望,决定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她还没有回来,那就回去找裴矩打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都渐渐黑了,人还是没有回来,洛河只好打道回府。 原本想找裴矩打探一下消息的,结果平时每次他回去,都在他房间等着他的裴矩今天意外的不在,房间漆黑一片,洛河打开灯,立刻照亮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 这感觉有点奇怪,一个每天都等你回家的人,突然不见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听说十五天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习惯了裴矩的存在啊。 洛河坐在沙发上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后对年糕事情的关心占了上风,打败了洛河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感,他掏出手机给裴矩发了一条短信。 【你在家吗?】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就在洛河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时,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是裴矩打的。 “喂,”洛河接了电话,还在准备措辞,对面已经出声了,是一道沉稳的女声,用没什么感情的语调说道。 “洛先生您好,我是裴老板的秘书,他在开会,我们在m国谈一个项目,顺利的话,明天晚上他就回到家。” “啊,好,谢谢。”对方那板正得毫无情感波澜的语调,让洛河一时之间以为电话那头是个机器人。 “您有什么话需要转达给裴老板的吗?” 对方在国外,还在谈自己的项目,忙自己重要的事情,洛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根据时差,他那边还是早上,一早就这么忙,年糕的事就不去打扰他了吧? “哦,没事,让他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洛河说了句客套话。 “需要让陪老板会议结束后,亲自给您回电吗?” “不用了,谢谢你。” “不客气。” 电话挂断,洛河往后一躺,开始思索起年糕的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明天再去牛婶家一趟看看,如果他们还没回来,我就去警局问问。 “嘀嘀嘀嘀嘀————” 沙发旁边的一个固定传呼机响了起来,洛河还是第一次琢磨这玩意,倒腾了几下,才找到了接听按钮。 “洛先生,您的晚饭准备好了,现在需要给您送上来吗?” 好像是管家的声音,说到吃饭,洛河的肚子就应景的咕咕咕想了起来,今天忙活了一天,他还真忘了进食。 “好的,麻烦您了。” “不客气。” 等传呼机那边没有动静了,洛河才重新躺回沙发上,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是奇怪了,以前两顿不吃他的废柴身体就会饿得抽痛,浑身无力的,这次这么久没吃,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管家的提醒,他都忘记自己没有进食了。 而且,这种情况,肚子也只是咕咕叫,他并没有感到很饿,就更别谈饿得肚子痛了。 这么一想,似乎连病症都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欸,竟然自从上次从床上醒来,就再也没有遭受过发病时的疼痛了。 难不成,大病一场,我竟幸运的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洛河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很快就有人给洛河送来了晚餐。 是温热好的粥,还有几碟可口的小菜,洛河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酸酸甜甜正合洛河的胃口。 来给他送饭的,也是上次的那个侍者,见他要走,洛河赶忙拦了一下,“你们都吃了吗?” “已经吃过了,洛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洛河好奇的问道。 “您可以叫我艾奇。” “艾奇?”洛河琢磨着,看着青年标准的东方面孔,这名字都倒是挺有外国特色的。“要不在这里坐坐,陪我聊聊天?” 叫做艾奇的侍者很明显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像是脑子短路了一样,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不好意思,洛先生,我还有工作要忙。” “好吧。” 洛河也不强求,放人离开了。 第60章 探监 隔天,洛河又去了一趟牛婶家。 他昨天晚上找他那个不靠谱的上司大哥续了一天假,希望那家伙到人事帮他报备一下,他可不想矿工一天按三天,把他那本就不多的两千多工资扣没了。 很幸运的,今天牛婶在家,米饭也在。 牛婶给洛河开门,红红的眼睛暗示她不久才哭过。 面对着这样的牛婶,洛河一时之间有些拘谨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他干拉拉站在门口。 “小洛哥哥。”米饭从客厅跑出来,把洛河拉了进去。“你来看我们啦。” 与牛婶不同,米饭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满是看到洛河来的欣喜,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 难道是他还不知道年糕的事情?牛婶没告诉他?没告诉也好,洛河想到,米饭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才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洛河正在考虑要怎么让米饭单独去玩一下,他想找牛婶打探年糕的消息时,米饭已经自动的松开了他的手,不一会儿又从房间推出来一个纸箱子。 “小洛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把这些东西送给我哥哥?妈妈不让我自己一个人去。” 他知道年糕去哪里了吗? 洛河犹豫了一下,靠近箱子低头看了一眼,里面是一些小玩具和漫画书籍,看得出有经常把玩的痕迹,但是意外的却保存得非常好。 “你,知道哥哥在哪?”洛河试探性的问道。 “知道啊!哥哥去牢里改造了。”他扑扇扑扇着大眼睛,清澈的眼睛里完全没有大人们听到监狱应该有的反应,里面很清澈,清澈得只剩下等会要探望哥哥的欣喜。 “你,不生哥哥的气吗?” 米饭摇头,“为什么要生哥哥的气?” 洛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摸了摸米饭的脑袋,只好沉默。 “小河,我们正在做早饭,你也来吃点吧!”牛婶这才回过神,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满水渍的手,进厨房端着早餐摆到餐桌上。 洛河连忙跟上去帮忙。“牛婶,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正好早上没吃,肚子饿着呢。” 肚子饿当然是夸张的,自从重新醒过来之后,他肚子饿的情况倒是越来越少了。 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吃早餐,网上搜不到年糕的消息,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闹到上新闻的地步,但是一日不知道具体情况,就一日心慌,他早上早早的就起来了,给管家留言不用给他准备早餐,他要出去吃,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牛婶准备的早餐是蒸的饺子,一人一碗白白胖胖的大饺子,一叠带着醋香味的调料盘,三人坐在餐桌上,沉默不语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之后,洛河帮牛婶收拾碗筷,洗碗的时候,才朝牛婶问道:“年糕他,怎么判决的?” 牛婶偷偷抹了一下眼泪,小声道,“说是要判十五年。” 至少留了一条命,洛河心情沉重的同时,也有点庆幸。 “我们一起等他出来。”洛河安慰了道。 “嗯,我们一起等他。” 牛婶擦干眼泪,努力憋出来一个笑容。 “米饭是怎么回事?” “啊,他听说哥哥要进去很多年,一回来就收拾东西,说要给他哥哥送去,怕他以后一个人在里面寂寞。” 洛河偏头,就看到米饭又从房间抱着一堆东西塞到客厅的纸箱里,“您不让他去?” “我们今天早上才回来,现在脑子昏沉沉的,怕带他出去出事了。” “我带他去吧,我开车来的,您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牛婶迟疑着望向洛河,这个年轻人一向很可靠她当然不怀疑,可是,与杀人犯的家庭牵扯上关系,怕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吧。 看出了牛婶的犹豫,洛河补充了一句,“我也是把年糕当成弟弟的,想去看看他。” 牛婶这才点头。 “那麻烦你了,小河。” 洛河抱着米饭准备的大纸箱,还有牛婶带的装满饺子的保温桶,带着小米饭去了看守所。 年糕的事件,由于主动认罪,自首,再加上记录里面确实有被父亲家暴的记录,以及未成年人定性,虽然被判刑已经板上钉钉,但是等待庭审彻底判刑才会送去s市区青少年监狱,所以他现在还在看守所里面。 看到洛河与弟弟,他很惊讶,没想到这么快又见着他们了,虽然才分别不久,但是在里面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明明才一两天,就好像过去了几个月一样。 “谢谢你带他来看我。” 年糕不再是以前那种刺猬般,浑身是刺的样子。自首之后好像放下了心中的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之前总是竖起的像刺猬般成年人的头发,软软的落下来搭在少年两颊处,看上去真的有了点孩子气的感觉。 洛河也有点诧异,才一两天不见,他的变化这么大。 上次他们在天台上的时候,对方还是一身饭店的工作制服,加上凶巴巴的表情,看上去可就像是个不好惹的成年人。 “米饭给你带了好多玩具呢,有他们你在里面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嗯嗯。”年糕点头,看向因为身高,只能冒出一个脑袋尖尖,正努力往上够着身子的小米饭,畅快的笑了笑,“谢谢你啊米饭。” “哥哥!这些都是我最宝贝的东西。”米饭在洛河的帮助下,终于探出了头,望向橱窗那头穿着囚服的哥哥,郑重道,“我只是借给你玩的,你回来的时候要帮我带回来啊!” “嗯!哥哥保证!一样都不会少。” 米饭笑了,年糕也笑了。 一大一小两个十分相似的少年,也许,在这一刻才真的彻底摆脱了名为父亲的那个阴影,开始了他们自己的人生。 “探视时间到了。” 旁边的经常提醒,洛河点了点头,最后嘱咐了一句:“牛婶说饺子是你最喜欢的韭菜馅的,你走得急,还没尝上,趁热吃。” “嗯,我会的。” 年糕挥手,望着洛河牵着米饭的手,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露出了一个轻轻的笑容,有人会等他回去的,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把米饭送回去之后,洛河在回家之前,又去了一趟海蓝之心的烂尾楼小区。 警戒线还在,这栋烂尾楼小区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洛河开着车进去绕着这个海蓝之心小区转了一圈,仔仔细细打量,这才发现这所小区已经布满了杂草,不仅仅是裸露的钢筋和水泥毛坯,甚至还有很多修了一半就停工的房子,有光突突露在外面的楼梯,还有堆积在一起快腐烂了的木板等材料。 这些东西都没有处理的吗? 有些烂尾楼小区会有人居住,洛河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找,这小区里面还有没有住人,这才发现,就年糕秘密基地的那栋楼居然已经是整个小区里面难得的好楼了。 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其他人居住的踪迹,就在洛河打算放弃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 一个身形佝偻,骨瘦伶离,看上去有些年纪的男人出现在窗前,洛河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双大得快占了整个脸二分之一的巨大眼睛,在那张又瘦又尖的瓜子脸上极不协调,看着很是怪异。 洛河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率先打招呼:“你,你好?”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就路过。” 一根铁棍子砰砰砰的敲到他的车上,男人凶神恶煞的警告道,“你已经在这里转好几圈了,到底有什么目的!” 对方一直在某个角度观察着自己吗?洛河难得的有些不自在,他摸了摸鼻子,用早就想好的措辞解释道: “我,我其实也住过这里,家里买的烂尾楼,刚来s市工作的时候没地方去,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现在有更好的地方住了,今天路过这里有些怀恋,就过来看看。” 那男人哼哼唧唧的打量着洛河,也不知道信没信。 洛河很是诚恳的与对方那双大眼睛对视着。 今天天气不错,没有大太阳,也没有乌云密布,就连吹过的风也带着些微凉的气息。 男人抿了抿唇,哼了一声就算过去了。 洛河见对方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赶紧趁热打铁,掏出香烟递了上去,其实他自己不抽烟,这还是上次帮小王他们带的香烟剩余的,“您好,您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男人接过香烟,从口袋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点点头,评价道,“这烟不错。” 洛河识相的赶紧又把整包烟递了过去。 男人毫不客气的收了,狠狠吸了几口烟,把烟夹在手上,这才徐徐开口,“是的,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 找对人了! 洛河灵感一闪,立刻打开车门,下车套近乎。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过您?这里就您一个人住吗?” “你是不是住的时间很短?” 洛河点头,能不短么,他才住了一夜。 “你住小区前面?” “对对对,小区门口附近拉警戒线的那栋楼,您看见了么,”洛河半真半假的解释道,“我以前就在那里住了几天,找到工作后就赶紧搬了出去,唉,没水没电的,很不方便啊。” 话刚出口,洛河自己就顿住了。 因为,他想起来,年糕那个秘密基地,好像有电啊!靠,不会穿帮了吧! 第61章 烂尾楼 洛河心虚的转移视线,盯着男人夹着烟的手,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还好男人好像没有察觉,接着洛河的话道。 “哦,那里啊,那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一栋楼,可惜,那栋楼修得太好了,连门窗都有,想进去蹭住都进不去。”说着,男人打量起洛河来,从他的衣服上扫过,“你看起来确实像是能住那栋楼的。” 洛河自从住到了裴矩那里,完全符合他码数的衣服鞋袜都整整齐齐的摆在衣柜里,他也逐渐忘了这茬,等看到男人赤裸裸的对衣服的评价,才反应过来,裴矩那里就没有便宜的东西,人家把他当成有钱人了。 “这,有什么讲究吗?”洛河犹豫道,这副有钱人的形象说自己住过烂尾楼,不会被怀疑吧? “那栋楼,都是有钱人买的,准备炒房的。”男人弹了弹烟,漫不经心的说道,“他们是最先买房的一批,所以最先修好。” 不仅修得好,甚多设施也基本完备,水电,厨房,厕所,只要稍微修修就能用,不像他们连厨房都要自己搭建。 洛河好像理解了一些,炒房买房的人不缺钱,给钱大方,最先买的房子可不就修得完善些么,烂尾楼都比普通人住得好,但是因为人家不缺那点钱,也不需要在那里住。 那岂不是……男人说他们住后面,没钱的人买房肯定是犹犹豫豫,好不容易筹齐了钱,当然就后入场,即使成为了烂尾楼,也要比有钱人的烂尾楼更烂么。 “实不相瞒,我现在进入了曹氏上班,这家企业听说与海蓝之心烂尾楼有些关系,所以我才回来看看,想看看能不能帮到点什么,能带我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吗?” 男人把烟屁股丢地上,踩灭,一双大眼睛直直的望着洛河,洛河坚定的回望着他。 “好吧,把车锁好,那里不通车,你跟我来。” 洛河锁好车,跟在男人身后,七拐八拐很是走了一段路,难怪刚刚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这边根本就没有修路,穿过窄窄的楼栋之间,绕过满地的碎石,扒开一片杂草,一栋破败的楼出现在洛河眼前。 那栋楼是真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楼的周围有人工压得整整齐齐的白土地,四周有一块块工工整整的菜地,种满了绿油油的蔬菜,一道铁丝网包围住了那栋大楼。 男人的声音在洛河耳边响起。 “但凡有点出路的人,都出去了,能在这里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花光了家里一辈子积蓄,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人。” “这里环境不错,我们就都干脆集中在这一栋楼住,大家还方便照顾。” 他们走近了还能听到说话声,甚至还有小孩子的嬉闹声,听那声音,似乎还不少。 “有这么多小孩子?” 男人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有些人扛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就留下孩子一个人,我们大伙就一起养了。” 随着他们说话,洛河看到了在菜地里捉虫子玩的一堆小孩,都是看上去跟米饭差不多的大小。 洛河的脚步凝固了,有些不敢上前。 孩子们凑在一起,头埋着头,研究着土地里的什么东西,声音叽叽咕咕,充满了快活。 他们身上的衣服虽然很干净,但是依旧掩盖不了破旧的本质。 磨出毛边的牛仔裤,洗得泛黄的小t恤,女孩子头上已经褪色的头绳。与他们的装饰相反的,是红彤彤的脸上,天真无邪的笑脸。 “走啊。” 男人走在前面,回头喊洛河,他这才回过神,跟上。 “等会吃饭了,记得洗手。”男人路过孩子们时,嘱咐了一句。 小孩子们好奇的打量着跟在男人身后,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洛河,点点头,立刻又被地上的小虫子吸引了注意力。 男人径直带着洛河进入一楼旁边搭建的像是一个临时的房子,走进去了才发现是一个简陋的厨房。 “就,你一个人?” 洛河刚刚进来前环顾四周,除了这些小孩子确实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 “坐。” 男人拖了把椅子到洛河面前,自己端着小椅子熟练的摘起菜来,随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韭菜叶子间飞转,跟变魔术似的,一簇簇黄色的叶片掉了下来。 “快下班了,他们也快回来了。” “我……你…………”洛河本来也不是怎么会说话的人,他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怕不小心说到冒犯别人的话。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就这么一会儿,韭菜上的黄叶子都已经摘干净了,他又换了一把青菜。 “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你叫我老蔡就好。” “蔡叔。”洛河望着这简陋的环境,“你们有多少人?” “十多个吧,不算这些小孩子,大家都是老年的劳动力。” 按照蔡叔所说的,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孺,从知道是烂尾楼之后,大家追款无望,便相继搬到了这里。 以前还有一些小年轻们,有些在家人的帮助下还完了贷款,搬了出去,有些熬不住,离婚的离婚,家破人亡的,跳楼自杀了的,还有些,增增减减,就剩下这些他们这些挪不动的老家伙们。 看孩子这个事情太费精力,又要看屋子,他的身体相对好些,精力足,大家便让他守在家里看着孩子,那些老家伙们出去赚钱。 洛河知道那些老家伙是什么样子的了,那是一群头发花白,皮肤上爬满皱纹的爷爷奶奶们,穿着松松垮垮的宽大老头老太太衫们,提着麻布袋,一群拾荒回来的老人家。 他们踩着擦黑的夜色回来,望见屋子里的年轻人一愣,在蔡叔的介绍下,才懵懵的点了点头。 一个银发的老奶奶带回了一个西瓜,让大家分着吃,她递了一片给洛河,沉思了许久,开口道,“小伙子,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你别怪奶奶不领你的情,你能过上好日子还想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个善良的孩子,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不想连累你。”她浑浊的双眼却带着一股坚定的精气神,望了望周围的老家伙们,大家在她的眼神底下,都低下了头。 “我们也闹了十多年了,都是些上了黑名单的硬骨头,这把年纪,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好活,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大把大把的日子,还有光明的前途,别掺和进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事情。” “吃完了这块瓜,便回家去吧。” 然后大家便秒懂了似的,恍惚的看了看洛河,似乎这才弄明白了他的来意,有些人想说什么。又看了看老奶奶,最后闭嘴了。 他们默契的不聊这个事情,聊今天的收益,聊那里的活好干,还有健谈的老人拉着洛河谈他们的光辉岁月。 他们之中,有的年轻的时候在教书育人,有的是国企下岗,还有的是技术工种,只不过,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做不得了,有退休金的都拿来抵房贷了。 也有些老头老太太们有孩子,只不过他们不想给孩子们添加负担,就留在了这里。 一栋烂尾楼,到底害了多少人! 而且,这还不止一栋啊! 红嚷嚷的瓜瓤,带着一股寒意直透心底,凉得惊人,洛河仿佛透过那一张纸苍老的脸,看到了身后一个个支离破碎,被压得脊柱都直不起来的家庭。 他拒绝了大家热情留饭的邀请,洛河在蔡叔煮饭时不经意扫过了几乎要见底的米缸,他的这一张嘴,可能又会加重老人们的负担。 走出这栋唯一亮着灯光的楼,洛河的身影渐渐淹没在黑暗之中。 他实在难以想象,这群老家伙们,到底在靠什么谋生,还养着十多个孩子,那些老胳膊老腿能做什么?体力活都不要他们,他们也干不动,新科技又玩不懂,甚至求职上的标准,动不动就四十以下,好像四十以上的人就要被踢出打工界面一样。 忙碌了一辈子,在本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因为别人的一场骗局,又被压弯了腰啊! 短短的几十年,甚至一百年还不到,谁还记得那句: 从今天开始,我们终于站起来了! 可是,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了外敌,我们好不容易支起来的脊梁骨,就又被金钱这个巨兽又压弯了腰吗? 那么多,一栋栋的房子,堆了又堆,高的更高,烂了又烂,变成了压住无数普通人终其一生的大山。 拿着三四千工资的洛河,最是真正能体会到,那些动辄几十上百万的房子,对一个朝九晚五,没有大志向的小小人物来说代表着什么。 如果不是那一场车祸,他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百万这么多钱,可就是这么多可以让他一个人躺平一辈子的钱,还完房贷,也变得所剩无几。 那些钱打了水漂,还欠了一屁股债的人呢? 我们明明有几千年诚信经营的优良商人品训,结果呢?什么时候变成了金钱至上? 而始作俑者,赚得盆满钵满,变得高高在上,有名又有地位,看似最不成气的孙子,都可以随随便便开个公司,挥金如土,撒把手,指缝间漏出的金额,就可以抵得上他们花了一辈子才赚得到的买自由身的钱。 第62章 会议 现如今,这些资本巨兽们,又盯上了自由人的空气,未来生化城,呵呵呵,这又是要剥夺什么?他们还有什么可以剥夺的? 呵呵呵,洛河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世间啊,还真是多磨难! 如果你肯吃苦,就会有一辈子吃不完的苦。 明明我们就是靠着祖祖辈辈吃苦耐的精神才有了今天的自由身,可什么时候,连这种夸耀祖辈的精神,如今变成了巨兽的盘中餐,勤劳值不了富,只有吃不尽的苦。 这不该是马克思眼中的社会,也不该是开国祖辈们心中的那个共产社会。 社会主义的进程中,只有勤劳得到褒奖,才能促进大家共同的勤劳去实现一个共同共产的社会。 日子怎么过着过着就成这样了,洛河不明白,似乎也不需要他那么一个小人物去明白,历史与社会,都是大人物去推进了。 小人物的使命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的一生? 抱歉啊,这个都要让你们失望了。 他知道了,知道为什么这个欠款要他来还了,借由这个无用的身份,身上留着曹家的血,又与他们没有感情的人,最合适了。 洛河也知道他的这个债务他该怎么还了。 【欠未来生化城,海蓝之心居民一个交代。】 就该把那些人欠的,一分一毫,全部拔出来,还给债主们,哪怕把他们剥皮抽骨,血肉流尽,也要把他们欠的债,全部还回去!!!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也是他必须做的,不仅仅是为了白皮书上的债务,也是为了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们,更是为了过去无数个质疑公平正义的自己。 他不能让正义迟到了,正义也不该迟到! 内敛的人总是把心思藏得很深,这件事情,洛河没有跟任何人说,因为他没有人可以信。 所以,裴矩出差回来,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洛河经常跑到他的书房,抱着一堆书啃,什么《律法》《民法》《商业法》还有商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如何查企业资产》《如何判断企业资产流向》《资金挪动大全》。 裴矩扶额,望着他手中抱着的一本厚厚的《资金挪动大全》眼睛抽了抽,那本书是他小时候经常听见新闻里面有些盗用公司资金的案件,好奇之下,搞回来的,看了几页发现没一个与新闻中的案例相符,就扔到角落吃灰了,不知道洛河从哪个角落里翻出来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这么爱看书了?之前可从没见他这么用功,一放下筷子就抱着书啃,搞得跟要考研的大学生似的。 他出差的时间也不久啊,这么短时间,也来不及基因异变啊,他吃错药了? 裴矩皱了皱眉,没有打扰专心致志看书的洛河,悄悄退出了房间,找管家谈话去了,再次回到房间时,他已经面色如常了。 “怎么,看不懂啊?” 见洛河拧着眉毛,迟迟都没有翻书页,裴矩笑嘻嘻的凑上去。 “期货的债务和判断?卡在这里了?”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头上方响起。 洛河抬头,就看到裴矩带着胡茬的的下巴。 看来他出国谈业务还挺累的,洛河想着。 他把视线移回到书上,盯着期货两字发呆,他平生从未接触过这东西,着实有些茫然。 作为三年制的大专毕业,作为毕业及失业的不入流畜牧业,这些对洛河来说不亚于天书。 就连他那本专业,由于每天奔波忙碌于学费和生活费,还得救济在上学的弟弟,都两天学习,三天兼职的囫囵过去的。 当初要不是听说他们这种家庭,出个大学生,每年可以领国家补助,钱兰花都不会让他去上。 话题扯远了,洛河看到书上有介绍,说: 期货是指约定在未来特定日期以约定价格购买或销售一定数量的标的资产的金融衍生产品。 涉及到金融的问题,他就有些懵,更何况,期货这种操作性的金融衍生产品,洛河完全是一脸懵。 “期货这种东西,重点就是合约里具有明确的到期日,到期后必须按照合同规定的执行。” “合同中的所有条款都要事先约定好,唯一的变数只有价格。” “比如,你花一亿,买进一手十吨棉花期货合约,到期的时间是23年的3月1日,那么在3月1日到期时,便会有十吨棉花送到你的手上,如果这些棉花在这段时间升值为一亿五你就赚了,降为五千万,你便亏了。” 洛河点头,若有所思,“你这么说,我好像懂了一点。” “就是如果我只想要定量的东西,不在乎价格,买期货提前预定,就很方便。” 裴矩还是第一次听人用这种朴素的话来理解期货,玩期货的,大多是投机者,一大片空头合约,才是市场的常态化。 “嗯…”裴矩抱着手臂,笑倪的观察洛河。“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洛河把书关上,抬头望向裴矩,“你是有话对我说吧?” “聪明。” 裴矩笑着坐在了洛河的身边。 “要不要跟我去一趟国外?” “???”洛河诧异,“去国外干嘛?你不是才回来吗?” “我们在谈一个生物制药项目,只是初拟定合同,还没有完全谈下来,你当初生病时医生检查过你的身体,说你身体里面有顽疾,这次的新合成药,刚好有可以治疗你的,你想不想去试试?” “也是去m国吗?” “不,试验基地在莫加州。” 莫加州是个岛屿,与世隔绝的那种,洛河虽然有些心动,可是比起正在干的事情,身体完全康复的诱惑力又小了起来,去那里根本完成不了计划。 洛河摇头。 “好吧。”裴矩也没有很遗憾,他心中早就有预料,想要说服洛河跟他去莫加州岛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有不懂的就问我,像我这样免费的专业老师可不好找,小河同学,你可不要错过。” “是!谢谢裴老师!”洛河笑着回应,“我一定会,好好的,物尽其用,绝不浪费您!!!” 比起之前上班的时候无所事事,每天打听打听八卦,现在抱有目标的洛河,显然积极了许多。 这天,许久没见面的曹旺生终于来了公司。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政府的官员。 小王他们一大早就收到消息,政府部门来考察项目,忙碌了起来。 作为最晚入门,每天混日子的洛河,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就是帮着给资料编序号,导入到电脑里了。 这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毕竟,之前洛河可没有机会接触这些核心资料。 他们开会,作为洛河这种级别的人是进不去的。 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啥,主要是会议室的隔音实在是太好了,一句话都传不进来。 洛河坐在工位上,心绪难宁,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他望了望其他的同事们,大家在闲聊,显然这时候比较放松。 洛河站起来,惊动了旁边正在用电脑看娱乐八卦的小王。 “怎么了?”对方小声问道。 “我想着,是不是要去给客人们添点水,这个点茶水都凉了。” “真贴心。”小王拍了拍洛河,“坐下吧,茶水凉了,秘书等会儿会出来烧的。” 洛河屁股落在椅子上,没三秒又站了起来,小声对小王道,“那我先去帮她把水烧着。” 小王看着洛河远去的背影直摇头,现在的小年轻啊,连偷会懒都不会,便又重新专注的看娱乐八卦新闻去了。 很巧的,洛河刚把水烧开,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钻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咦,你把水烧开了?” “嗯嗯,”洛河点头,“里面还顺利吗?” 这小秘书是在公司坐镇的,不是曹旺生的贴身秘书,他的贴身秘书是他的妻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回他妻子不在他身边,所以这回就是这个小秘书负责会议的一应事务。 洛河跟她也算混了个脸熟。 小秘书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进程不太顺利,曹总的意见与对方不符合,双方人马僵持不下,互不退让。” “没事。”洛河安慰道,“毕竟这么大的项目,有拉扯是正常的。” 小秘书点了点头。 “这么多茶水,不好拿,我帮你送进去吧?” “好的,谢谢你了。” 收获小秘书感激的眼神,洛河把茶一杯杯放在托盘上摆好,跟在小秘书身后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很昏暗,只有大屏幕上ppt的光照着会议桌两旁的人脸,以曹旺生带头的一批公司员工,有老有少,除了曹旺生下位的曹参,没有一个洛河认识的熟面孔。 曹旺生对面,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五官端正的男人,他下位坐着的,都是一些比他年纪还大的人,唯一一个看上去脸很稚嫩的年轻人,坐在最下面摊开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 洛河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ppt,上面是一个像飞船一样的绿色大建筑效果图。 两边人马气氛很凝固,果然如小秘书说的那般并没有谈拢。 第63章 新功能 太敏锐了,对面领头那人似乎发现了洛河的打量,不动声色的看了过来。 要不是因为洛河本身就心虚,可能都发现不了,他赶紧低下头,放好茶水,替小秘书拎着茶壶,假装自己是透明人,退出了会议室。 直到会议室的门关上后,那种总感觉有人盯着的如鲠在喉感才消失,洛河紧紧靠着墙,长长吐了一口气。 真是太可怕了! 应该没什么破绽吧? 我只是去倒个茶水,什么都没有做而已。 没错,顶多是好奇,多看了人家几眼,扫了眼ppt,且偷听到了他们争论的焦点。 他们争论的焦点是,曹旺生这方代表想要加一个未来生化城的门槛,他们的理由是: 大家耗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建造的东西,如果没有门槛的话,大众会不知道珍惜,只有有价格的东西,才是会被大众珍重的东西。 狗日的曹旺生,曹家,这是一定要从百姓身上再刮一层油啊! 反方代表,政府那边的人,自然不同意,他们说开启这个计划当时就已经说好了用于公益项目,不收费,现在怎么能出尔反尔?不是降不降价,钱少不少的问题,是公益就没有收钱的道理! 洛河觉得对方恐怕还是在口下留情,要不然估计会站起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个狗日的,就是发了霉的葡萄,一肚子坏水! 这个口子是真的不能开,给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吸血虫开了一个口子,就会有第二个口子,第三个口子。 洛河希望对方坚持住,虽然他也不明白,这种笼罩城市,跟修个牢笼似的计划,有什么合作的意义? 回到工位上,工友们还在度过闲散的摸鱼时光。 洛河莫名的总觉得有些心绪难平,他从包里掏出了白皮书,果然,新增了一条标红的债务: 【欠娄尚一杯茶水。】 再一看总债务数量,952,又……加了一条! 娄尚是谁啊!洛河根本不认识,他努力回想会议上的人,突然脑子一顿,那个坐在最末尾的年轻人吧? 就是那个在本子上谢谢画画的,倒茶的时候,被对方的领头人扫了一眼,洛河有些心绪难宁,倒茶好像把人家……漏掉了……了。 这,只能认了,本身就是他的错。 洛河把白皮书盖在脸上生自己的气,允许他先郁闷三秒。 靠,这是什么? 洛河把白皮书拿下来,盖在脸上,再拿下来,再盖在脸上,如此这般重复了好机会,才惊魂未定的再次盖在了脸上。 视线并非黑漆漆的一片,书本像是消失了,眼前的世界只剩下黑白两色的格子,就像是全息眼镜的开机模式,他偏头看向身边的小王。 他们所有人都成为了一个格子轮廓,里面填满了灰扑扑的气体。 而视线望会议室方向看过去,在格子墙的后面,同样坐着一派灰扑扑的人形轮廓,在最末尾一个伏案写着什么的人形轮廓里,有一抹鲜艳的红色气体,很是显眼的在他体内流动。 这是什么? 原来白皮书还有这种功能的吗? 这种感觉就像,你拿着游戏攻略艰难的开局,玩到一半,突然发现简单模式就在说明书的背面,只是你没有翻开看。 靠! 洛河紧紧地盯着那抹红色,这个应该就是他那位新上任的债主娄尚。 一个灰扑扑的人型朝他走来,洛河赶紧拿下白皮书,是曹参过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洛河藏好白皮书,率先开口问道。 “没意思。” “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什么?我还需要学这个吗?”曹参一把揽住洛河的椅背,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情,花钱请人去做就好了!” “也不知道他们还要开多久,走,我请你吃饭去。”曹参在洛河旁边的椅子坐下,翘着腿,吊儿郎当。 洛河当然不想去,蹲在这里还有机会接触他的债主,要是出去吃一趟饭回来,人去楼空,黄花菜都凉了,上哪找人去。 “不好吧,还没下班欸。”洛河面露难色,想到面前这位大少爷肯定不会在乎这些规矩,脑袋灵光一现,赶紧又加了一句,补充道,“今天你爸在,不得好好表现表现?要不给大家点些餐,开会伤神,估计开完,大家都累了,继续补充能力。”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曹参确实听进去了,索性大手一挥,给所有人包了中餐,把会议室的来访者和办公室的人全算进去了,反正他大少爷也不缺这点钱。 同事们高兴得差点惊呼出声,不过瞥到会议室,只能捂着嘴开心的偷乐,太好了耶!打工人又省下了一餐,收到掉落一份豪华大餐的幸运。 小王偷偷打量了一眼洛河,他离得近,听得全面些,感谢洛河为他们争取福利的同时,也不禁感慨,洛河这小子,是真的不怕他们这个反复无常的富二代上司啊!把人拿捏得死死的。 在大家的满心期待中,终于迎来了他们的豪华午餐。 大少爷果然豪气,十多个外卖员提着大包小包一起送了上来,精美的包装盒装着精美的菜,中式菜,西式牛排,意面,甜点,水果,奶茶,手工饮料,应有尽有,与上次裴矩给洛河点的不逞多让。 别人不知道,曹参自己知道,他可是攒着劲呢,上次裴矩的那次点餐,他曹某人心里一直憋着的一股有些屈屈的劲,这回终于痛快的释放了出来! 真可谓是神清气爽啊! 曹旺生他们结束会议出来时,正赶上送餐员到达,他很是满意儿子的这个安排,向来考察的团队邀请道: “梁主任,我儿子都已经叫好餐了,各位要不吃个午饭再走?” 被称为梁主任的中年男子看了看,目光在曹旺生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不经意间在办公室的那群人里扫了一眼,点头。 他的目光快速又准确的捕捉到了人群中一个吃饭的身影,正是自以为很隐秘的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还用碗做掩盖物的洛河。 梁主任提议一切从简,他们就在会议室吃。 曹旺生赶紧把儿子抓过来作陪。 正在洋洋得意,给洛河拼命喂食的曹参的曹参不乐意极了,但是在父亲严肃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低着头跟了过去。 洛河:呕———— 刚刚心思不在吃饭上,递了多少就吃了多少,吃撑了! 不知道曹参递了啥,喉咙里冒出来一股子辛辣又带着甜腻的味道,洛河一阵反胃,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洗手间。 一靠近蹲坑,胃就自觉的工作。 呕哇———— 直到把肚子清空了,这种串味的刺激感才消失。 奇怪,我平时的胃有这么娇贵吗?洛河一边冲水,一边纳闷。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一个强大胃星人才对啊,以前过期的,长霉的,掉地上的,只要还没有腐烂得面目全非的东西,他都吃过,铁打的胃无动于衷。 就在洛河漱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走进了洗手间。 漆黑的,短短的,软软的头发,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可不就是洛河新进的债主,那个应该叫娄尚的年轻人? 太好了,厕所偶遇,爱了!对方进去隔间,洛河总不好意思叫住人,他漱完口,洗完手,静静的立在洗手台的旁边,等待对方出来。 没有让他等多久,那个年轻人很快就出来了,眼见对方要走了,洛河赶紧跟上。 “你好,请问你是娄尚先生吗?” 很好,第一步先确认人名,避免了认错人的尴尬事情。 娃娃脸年轻人停下脚步,疑惑的打量着洛河,“嗯?” “我叫洛河。” 洛河赶紧自我介绍,对方就这么直愣愣的打量着他,一句话都没有接,连个礼貌的你好问候语都没有。 我要说些什么? 洛河也卡住了。 “呃……不好意思,实在抱歉,刚刚给你们送茶水的时候,我好像,把你给漏掉了。” 带有婴儿肥的那张稚嫩的年轻的脸,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洛河,还是一言不发,没有生气,没有客套,也没有尴尬。 洛河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他一句话都不说,也没有任何表态,这时候该怎么办? 对方看着挺年轻的,现在的年轻人就喜欢直来直去,要不,直入主题? “可以和你加个好友吗?下次请你吃饭,以表歉意。” 直到对方走远了,洛河才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手机界面新添加的好友,就……这么容易? 这样太不真实了吧,洛河赶紧捏了一把自己,真的是疼,不是在做梦。 另一边,娄尚藏在发丝里面的隐形耳机传来了他上司的声音,“干得很好,他后面要是找你,你就去,看看他想要干什么。” 这隐蔽的指点声音,洛河当然听不到,他还在为自己暗自与债主牵上线而高兴着。 那些人也没有多留,他们吃完饭,就走了。 洛河听口风,这场会议双方都没有退步,还有得磨。 会议结束后,曹旺生也带着他的团队离开了,洛河悄咪咪的拉着曹参说悄悄话,“你爸不在公司吗?这还是我来公司这么久,第一次见他,他这就又走了?” “那也是你爸。”曹参纠正了一句。 他担心是洛河因为父爱没有得到满足失望了,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子一样,“他不是针对你,他都不在这里办公,一般都在家里的办公的。” 有钱人都爱在家里办公?这是什么怪癖,洛河突然想到裴矩那一栋楼的家,明白了,无他,唯家够大尔。 第64章 绿点 送走了这些人,整个办公室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曹参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他们俩又站在曹参办公室的门口,靠得不远的有心人总能听得几句,有些人诧异的悄悄打量洛河。 这些人里面就包括,正提垃圾袋收拾餐盒的小秘书,她全都听到了,神色复杂的望着洛河,之前脸上善意的微笑,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她深深的看了眼洛河,低下头,藏住了复杂的心思,继续干着活。 洛河注意到有人偷偷打量他们,赶紧推着曹参进了办公室。 紧闭的大门隔绝了窥探者的视线,却隔绝不掉有些人的心思,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洛河把曹参拉到沙发上坐着,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什么事情?”曹参茫然的望着他。 “海蓝之心,那个烂尾楼工程的事情啊,你……不会忘了吧。” 曹参还是茫然的看着洛河,看得洛河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家伙不会,真的这么不靠谱吧? 失望溢于言表,洛河身子沉了下来,低着头叹息了一声。 “骗你的!”曹参带着得逞的笑声,“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 “你!”好样的,洛河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调查出什么来了吗?真的跟爷爷有关。” 谈到这个事情,曹参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沉重的点了点头。 “怎么说?”洛河问道。 “确实如传闻说的那个,我找到了大伯的亲舅舅当年的会计。” “大伯的亲舅舅?” 这复杂的人际关系洛河一时之间没有理清。 曹参抹了一把头发,无奈的望向洛河,徐徐解释道:“你还记不记得,咱爸是私生子,大伯才是爷爷正牌夫人的孩子,后来出车祸走了,爷爷这才把咱爸接回来。” “大伯的舅舅,就是当时海蓝之心项目的负责人,当年跳楼自杀了。” 哦噢,洛河想起来了。一联系起来,人际关系就理顺了。 “所以,是真的跟传言说的那样?” “嗯。”曹参闷闷的应了一声,这个事情的结果他也很不开心,犹豫道,“我们爷爷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是的。” 洛河明确的回答了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很多人因为他的贪欲,家破人亡的,跳楼自杀的,背债度日的,你觉得好吗?”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曹参不知在想什么,靠在沙发上,手臂遮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你的选择呢?”洛河主动追问。 “什么选择?” “要不要包庇他。” “我不想,可,他是爷爷啊。供我们吃喝住,供我们钱用。”曹参拉下手臂,一把抓住洛河的肩膀,“我们可不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 逃避,这是曹参知道真相后的第一反应,虽然那些人是很可怜,但是,他只是爷爷的小辈,他能做什么?更重要,且他说不出口的是,如果不是爷爷这种卑鄙的手段,他哪里能享受这衣食无忧,大手大脚的生活。 泼天的富贵,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 他们家既然成功了,别人失败了,那,是不是可以说明,这是被老天爷眷顾的,注定他们家要接手那笔钱财。 还好洛河不知道曹参脑子里的想法,要不然,真会被这可耻的想法恶心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洛河有些失望,望着曹参逃避的样子,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需要他说什么,他们本就不同。 曹参生来便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有爱他的严父慈母,从小过着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少爷生活,而这一切,都是他爷爷给予的,即使他真的与他爷爷没有什么感情,作为唯一的孙子,他的特权也是无与伦比的。 他这种反应,在洛河的预料之外,即使他有些失望,那也是源于他自己对曹参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嗯,挺好的。”洛河扬起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有多假的笑脸,安慰道,“你不要心里有太重的负担。” “嗯嗯!”曹参把手从洛河肩膀上移下来,展开手臂,抱了他一下,“好兄弟!” 洛河面上笑着回应,实则在心底已经把曹参排除了队友之列,他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曹参知道。 看上去一切都好像如往常一样,每天出去上班,下班回家。 只有洛河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就像是一只在暗处盯着猎物的动物,已经全身紧绷的准备着,随时抓到猎物的弱点,给它致命一击。 可是,警惕着准备了好几天的洛河,一无所获。 因为洛河的特殊身份,他接触不到太多核心的东西,虽然有个对他毫无防备的曹参,但是很显然,曹参这家伙,也不会对公司的那些事情感兴趣。 按照曹参的说法,涉及到核心的机密文件,肯定在他家,因为曹旺生都是在家办公。 那,怎么接触到这种核心文件,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唉—— 这难道就是商战吗? 总感觉脑子不够用,怎么办。 我也不是白痴,这肯定是因为经验的原因。 洛河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脑袋磕在方向盘上直叹气。连续几天的铩羽而归,也太打击人的,亏他那么紧张,结果什么线索也没有。 那个叫娄尚的人,虽然是加了他的好友,但是洛河目前为止还没有联系他的打算,自己现在手中掌握的信息太少,别说娄尚他们的目的和态度了,甚至连曹氏集团的情况都不明晰,不是入局的时候。 洛河翻出了白皮书,敲了敲,自言自语道:“你看上去是有点用,但是作用能不能再大点啊!要不直接把曹氏集团的核心机密发给我吧?” 他双手合十,夹着白皮书拜了拜,带着虔诚的态度打开,空白一片。 ………… 合着这是听到了我的心声,连债务都不见了啊! “不好意思小主人,我不具备盗取曹氏集团秘密资料的功能,建议您可以向大主人申请,替我开发这项功能哦!”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洛河一跳。 看到车内闪烁的灯光,才反应过来,是车内智脑的机械声音。 还以为白皮书都可以直接说话了。 “不用,我没指望你。” “好吧,亲爱的小主人,很抱歉不能完成您的期望。” 洛河熄火,灯光一灭,智脑自动关机,他拔掉钥匙,无力的瘫倒在椅背上,望着手中的白皮书。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皮书到底是什么构造啊,看着科技水平还挺高的,怎么连语音系统也不安装一个? 说明书也没有。 洛河把白皮书盖到脸上,一幅镂空的黑白线面布局世界出现在眼前。 他的视线穿透了车顶,穿透了一个又一个楼层,可以清晰的看到楼层上面的东西,就跟透视眼一样。 家具,床,装饰品,花瓶,电脑,走动的人,咦,人好像都集中在二三四楼呢,五楼是…… 等待,那是什么? 天哪! 密密麻麻绿色的点,杂乱无章的排列在一个个,轮廓像是动物又不是常见的动物,只能说是四不像一样的东西里面。 洛河不可置信的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得仔细点,一个怪异的像是脑袋的轮廓,突然转头,朝洛河看过来,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一瞬间全部朝洛河冲过来,覆盖住了洛河整个眼膜。 一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从脊背延伸上来。 嘶—— 洛河吓得赶紧扯下了书。 抹了一把额头,手上沾满了黏黏腻腻的冷汗。 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我们住的楼上?它发现了我?绿色的点又是什么? 红色是我的欠债人,绿色呢? 一个又一个问号,连接不断的钻入洛河的脑海,把脑袋挤得快要爆炸了。 洛河平复了一下心情,再度小心翼翼的把白皮书盖在脸上,线条空间再度出现,这回出现的东西,都是些平常见到的。 没有绿色的点,也没有四不像的轮廓。 洛河拿下了书,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一样。 难道是我压力太大,眼花了么? 他摸了摸后脖颈,刚刚那股被某种东西盯上的悚然感,不像是错觉啊?是……错觉吗? 洛河轻轻抚了抚自己还在猛烈跳动的心脏,一时之间也迷惑了。 等他收拾好心情,下车,上楼,回房间,裴矩还是一如既往的在他的房间里等着他。 听到开门声,他放下了手中的平板,朝洛河迎了过来。 “今天累不累?” 熟悉的问号,熟悉的语言,熟悉的音色。 洛河一瞬间有种恍惚感,好像,这种模式有点像老夫老妻的日常问话了。 对方伸手,洛河自觉的把背包交到了他的手中。 等到背包易主了,这种妻子帮丈夫拿公文包的模式,感觉更像了。洛河为自己的想象羞耻了一秒,摇摇头,坐到沙发上。 裴矩帮他挂好了背包,又倒了杯水给他。 这杯子怕不是钻石的吧,用这种矿石喝水,不会中毒么?被杯子闪了眼的洛河暗自腹诽,果然,不管看多久,他都习惯不了这种有钱人的奢靡生活啊! 入口甘甜的温水,很好的安抚了洛河的情绪,他不由得想到透过白皮书看到的东西,说起来,楼上他都没有去过呢,上面会是什么? 他要是直接问裴矩,对方会告诉他吗? 洛河偷瞄了一眼,又重新拿着平板,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裴矩,犹豫不决,他只是一个客人,这样打听人家的隐私真的好吗? 第65章 好奇 “我……能问一个,可能有点冒昧的问题吗?”洛河紧紧捏着杯子,小心的试探着开口。 “知道冒昧还要问?” 裴矩挑眉,嘴角嗤笑,修长的食指在平板上轻轻地敲打,饶有兴致的望向洛河。 “我实在有些好奇。” “好吧,”他双手十指交叉,撑着下巴,“你问。” “楼上,五楼之上,有是什么?” “就是正常的家具啊,还能有什么。”裴矩的目光深邃了起来,眼神严肃的盯着洛河,“或者说,你希望有什么?” 洛河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比如说,人面蛇身的怪物或者长着人头的蜘蛛?”裴矩突然俯身过来,越靠越近,眼睛在洛河几厘米处。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有一股深不见底的黑暗朝洛河吸过来,洛河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哈哈哈!”裴矩收回身子,捧腹大笑了起来。“吓唬你呢。” “楼上是我的私人收藏室,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去瞧瞧?” 这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笑。 洛河默默吐槽,也没有客气,“好啊,走吧。” “还真是不客气啊!” 裴矩调侃道,站起来,朝洛河伸出手。“还坐着干什么?走啊,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品。” 这么快!洛河有点诧异,对方这态度也太坦然了。 不去白不去,洛河把手伸过去,一下子被裴矩拉了起来。 有一瞬间的腾空感,看不出来,裴矩的力气这么大呐,洛河毫不怀疑,对方这一只手都可以把他举起来,从小体弱,与力量是绝缘体的洛河有瞬间的呆愣。 他想起上次年糕轻轻松松把他扛起了的那次。 全世界只有自己是个体力弱鸡的男人么………… 洛河酸酸的瞥了眼裴矩强健有力的胳膊,也看不出多少肌肉啊。 算了算了,洛河站好,把跑偏的脑子拉回来,不去对比就不会被伤害,我又不去参加大力士比赛,要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 他跟着裴矩上了电梯,对方在某处按了指纹,5-10层的电梯按键立刻亮了起来。 见洛河好奇的打量,裴矩笑着道,“要不,我给你录个指纹,让你也有可以自如进去的权限?” 洛河赶紧连忙摇头。 人家都说上面是他的藏品了,自己一个客人可不能得寸进尺,再说了,这些有钱人的藏品多半随便拿出来一件都价值连城,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如果有权限随意进出,那么不管是失窃了自己有嫌疑,还是不小心打碎了,欠一屁股还也还不清的债,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所以,绝对绝对不能要这个权限。 见洛河态度十分坚决的拒绝了,裴矩还装作可惜的啧啧了几声,说他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电梯在5楼停下,这个5楼洛河上次在电梯里远远瞧过一眼,都是一片纯白。 这次也一样,入目的便是纯白的墙壁。 洛河跟在裴矩身后,他还记得上次在电梯碰到裴矩,对方穿着白大褂,上面还有可疑的红色痕迹。 “换上。”裴矩走到一个银色的像是合金材料的门前,在一个白色柜子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白大褂递给洛河,还有一双一次性拖鞋。 他自己也已经快速换好,去门前输入密码了。 洛河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和期待,说不好奇是假的。 他换好衣服,没有站过去,等裴矩输完密码这才走过去。 银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充满超现代感的空间引入洛河的眼眠。 空旷纯白的充满科技感的空间内,竖着五个透明的大橱窗,被一束束灯光笼罩着,里面是看上去有两米多高的金属机器人。 被亮光反射着,里面的机器人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泽,流畅的线条。 “我的天啊!” 洛河仰着脑袋,不可置信的望着橱窗里的机器人。 “你这是搞得一比一还原的超级手办吗?” 裴矩抱臂笑着靠近最近的一个机器人,手指在玻璃的橱窗上敲了两下,透明的玻璃缓缓下降,他的手指在机器人的金属外壳上摸着,话中有话道,“这可不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想不想过来摸摸?”裴矩主动招呼洛河。 说实话,洛河确实有些心动了,他缓缓靠近,白皙的手指头抚摸上了冰冷的金属。 就在他的手碰上的那一刻,机器人的眼睛骤然亮起了黄色的光芒,像是被突然启动了一般。 洛河吓得往后一退,“活的?” “哈哈哈,假的。”裴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扔给洛河,“只能亮亮灯光,听听歌。” 洛河琢磨起手上的遥控器,确实只有几个按键,比如开灯,听歌,录音什么的,一些简单的功能。 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洛河望着面前矗立的大家好,又望了望其他橱窗里的几个。 “这是你订做的?” “嗯,有段时间年少不懂事,痴迷这些东西。”裴矩笑着摊了摊手,行了一个绅士的请的礼仪,“还有其他的藏品,要不要去看看?” 洛河点头,跟着裴矩穿过这些机器人模型,来到电梯里,再往上一层。 六楼。 像是一个巨大的博物馆,各个橱柜里摆放着精美的物件,从瓷瓶到玉器,甚至还有皇袍,看得人眼花缭乱。 果然是随便一件把我卖了都赔不起。 洛河望着这些国宝级的东西,偷偷冒了一下冷汗。 被带着再往上,珠宝钻石,各种天然的水晶体,洛河与这些奢侈品无缘,不知道怎么判断,但是心里可是止不住的直颤,他这一辈子见过最富丽堂皇的景象。 “走吧,去下一个场地?” 洛河连连摇头,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要嫉妒了。 “好吧,那我们回去。” 回到房间后,洛河一直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的那颗心才落地。 这场突如其来的探险之旅,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洛河躺在床上,还是悄悄地把白皮书盖在脸上,又看了一眼楼上,在这些黑白线条中,楼上的物件在透视图的展示下一览无余,没有了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 看那些轮廓,与他在楼上看的的并无差别。 就是,角落处好像密密麻麻的一团线条裹在一起,像是一堆杂物一样,洛河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收掉心中的疑虑,洛河安心的睡了。 隔天,洛河在去上班的路上,接了一个电话。 “婷婷?”洛河诧异的看了一眼来电。 电话那头的女声,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小河哥,你在s市吗?” “嗯。”洛河听到江婷婷说起s市的语气平淡无常,还是有些迟疑,“来了一段时间。” “陈少阳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江婷婷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继续道,“我和小梅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对不起。” 洛河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微凉的风吹了进来,绿油油的枝条随风摇摆。 他盯着那苍翠欲滴的绿叶,耳边听着江婷婷自责愧疚的声音。 “我们现在这么晚才知道,你在医院的时候都没有去看你,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江婷婷越说越自责,她是在无意中看到新闻的消息,看到了被打了马赛克的陈少阳,去打听了一下,才发现,在她们不知道时候,洛河发生了这么多事。 愧疚的情绪都快从电话那头溢出来了。 洛河感受到她的情绪,笑着安慰道,“这事过去了,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对不起小河哥,你现在没事,但是受伤的事情是事实啊,差点,差点,呜呜呜…………” 听着电话那头的哭泣,洛河安静的听着,他知道,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没用,江婷婷需要的是一个表达情绪的缺口,这个缺口打开了,只有全部倾泄出来,才能平静下来。 果然,电话那头声音渐渐小了,嗓音越说越说越细,不久之后,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小河哥。” “嗯,我在。” “你,我,对不起。” “没关系。” 洛河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弥补愧疚,我有什么能替你做的吗?”江婷婷小声说道。 洛河想了想,这时候给她安排点事情也好比让她一个人瞎想,他突然灵光一现。 “说起来,还真有一事。” “我有个朋友,他在医院,他们家情况有些特殊,你们能不能有时间去看看他们,照顾一二。” “嗯,好的。”江婷婷抹着眼泪,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小河哥,你放心,我和小梅姐一定好好照顾他。” “你们现在怎么样?好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现在一联系就拜托你们去做事情,我也不不太好意思。” “我们挺好的,恰巧也在这个城市,去医院很方便的,你不用担心我们。”江婷婷想着在厨房做菜的赵小梅,露出了笑容,心情也好了起来,“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很好,很幸福。” 感受到江婷婷的情绪逐渐好了起来,洛河也放松了下来,“那就拜托你们了。” 第66章 投靠者 电话那头,江婷婷一放下手机就忍不住捂脸哭泣。 在s市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为灰暗的时刻,也是让她在无数个黑夜中惊醒,满头冷汗,惴惴不安的时刻。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 其实她早就知道洛河被陈少阳伤害的事情,毕竟这里面还有他的前同事徐天的一把推手。 因为徐天坐牢的事情,她还没有来得及退的前同事八卦起闹的沸沸扬扬,各种猜测,推理就差上演一百零八遍。 听到他们提及徐天在s市联合了一个陈姓男人绑架了洛河。 江婷婷当时就心有猜测,只不过她逃避了,屏蔽了一切消息。 好像只要看不见,听不到,就可以假装自己真不知道一样。 她甚至有意隐瞒,也不想让赵小梅也知道。 江婷婷不想再到s市去,一想到那个地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浑身发抖,冒冷汗,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自本能的瞒住了赵小梅。 她害怕,害怕小梅姐姐得知了这个消息,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她,奔赴s市去看望洛河。 而她,不敢,不敢赌这个可能。 这种隐瞒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反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积累,江婷婷心中的负罪感越来越重。 她听说洛河受了伤。 她听说洛河受伤很严重。 她听说洛河生命垂危,生死一线。 她听说洛河瘫痪了。 当她从电视新闻里,看见陈少阳因绑架谋杀罪行恶劣被判死刑,一切都尘埃落定后,终于在愧疚感的强烈加持下,拿起手机打给了洛河。 江婷婷害怕电话被接通,又害怕电话没被接通。 这种说不出的矛盾,在前奏铃声响起的这几秒,像是把她的心架在被烈火上焚烧,又急又慌又痛,痛得不知所措。 直到电话那头响起清澈温和的男声,像是一盆冰凉的水浇灭了心中的烈火,她才骤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心跳。 “小河哥,对不起。” “没关系。” 对方那柔和而清澈的声音,宛如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彻底浇灭了她胸中汹涌喷发的烈火。 小河哥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责怪,没有谩骂,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就柔和的回答了没关系。 好像她的胆小和退缩是理所应当,好像她的自私不足挂齿。 江婷婷忍不住哭了,这种感觉就好比你做错了一件事情,本来准备面临着严重的惩罚,但是当事人却轻拿轻放,轻飘飘的一句没关系,拿走了你所有的罪恶感。 江婷婷真的很想鼓起勇气问洛河一句,‘小河哥,你怪我吗?’ 可是她实在没有勇气。 即使她肯定,她这么问,肯定也会得到小河哥善解人意的一句,没有。 她没有办法再骗自己,自欺欺人,对方原谅她的懦弱,已经是她的意外之喜了,她怎么能有脸面还这么得寸进尺,厚颜无耻的继续追问呢? 也许等某一天,她重新找回来了那个自信阳开朗的江婷婷,才敢无所畏惧的去问这句话吧。 一只柔和的手摸上了她的脑袋,轻轻安抚着,江婷婷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手的主人,赵小梅。 “小梅姐,对不起,我隐瞒了你。” “我又卑鄙,又自私,又没用,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她闭着眼睛等待处罚。 那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抚迷失的幼兽,声音也温柔又亲切,“我没怪你,就像洛河说的一样,你又有什么错呢?” 张婷婷一把抱住赵小梅的腰,哗哗大哭。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们还有小河委托给我们的事情呢。”赵小梅比江婷婷年长几岁,懂的人情世故也多一些,她当然听出了洛河的用意。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有的人自私到极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被他凌辱的人的痛苦之上。 而有的人,对他人的善意却不求回报。明明自己也受伤了,还会温柔又坚定的原谅他人的软弱,甚至以最大的善意去安抚他人。 她们两个何其不幸,碰上了人渣中的人渣。又何其有幸,碰上了一个善良的洛河。 如果此刻江婷婷抬头看,就会发现,听着声音沉稳柔和,语调坚定的赵小梅,此刻也在无声中泪流满面。 不大的房间内,两个相互依偎的女人,像是两只遍体鳞伤的幼兽,相互舔舐着彼此的伤口疗伤。 另一边。 江婷婷的电话完全是个小插曲,洛河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满脑子全都是关于曹家的事情,眼瞅着一点突破口都没有,还不能表现得很明显,所有的烦闷都压在心中,说不着急是假的。 洛河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要不干脆直接找裴矩帮忙?他看着很厉害的样子,说不定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是很小的事情,动动小指头就可以帮自己解决了。 不过洛河忍住了,捷径没有那么好走。 只要依赖了别人第一次,就会有依赖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自己完全丧面对困难的主动权。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世间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永远跟你站在一起,也许可能会因为利益短暂的志同道合,但谁又能保证一辈子都志同道合呢。 他就还不信想不出办法了,事在人为,一定是自己太着急,没有看到机会。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等机会真的自己跑到了他的面前,洛河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盯着面前的机会,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难道这天上真的能掉馅饼? 机会本人——小秘书姜柳,绞着双手,故作镇定的等着对面的洛河答复。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洛河的车刚刚在公司楼下停住,车窗就被敲响了。 “洛河,我们能谈谈吗?”显然对方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然后洛河就跟姜柳来到了这间小咖啡厅,听了一席对方表诚意的投靠之语。 “我知道你的身份,比起曹参,我更支持你。” 洛河没有问她你怎么知道的,八成是昨天曹参说话的时候,被有心人听到了。 至于支持你干什么?当然是支持你争家产呀。对方的话没有说得这么明白,此处为洛河脑补。 他假装高冷又高傲的睨视了姜柳一眼,试图学裴矩的用气势压对方一头,占据谈判的优势。 效果很显着。 姜柳微微一愣,心中有些许不安,这才是洛河的真面目吧?她就说,怎么会有那么和蔼亲切,一点架子都没有,昨天还帮她端茶水的富二代? 果然还是人家伪装得太好了,不过这样才好,会伪装证明人家聪明,自己押对宝了。 她故作镇定的向洛河表明自己的价值,“我可以替你掌握你爸爸的行踪。” “还可以替你拉拢公司其他的员工。” “良禽择木而栖,比起曹参,我觉得你更加值得我们追随。” 洛河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听着对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最后用一句话结尾。 “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用客气。” 这就是豪门吗? 仅仅只是猜到他是个私生子,就有人巴巴的过来投诚了? 这让从未见识过这些名场面的小平民百姓洛河有些别扭和不适应,原来电视中演的是真的。面临这种情况,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但是装作淡定肯定没错。 洛河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压压惊,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荒诞的生活啊。 他矜持的点了点头,学着大人物般不露声色的伸出手指,点了点咖啡杯,“你先回去吧,帮我盯着曹旺生的动静,有特殊的情况,通知我。” 直到看见对方毕恭毕敬的身影完全出了咖啡厅,洛河才悄咪咪的松了口气,再不走他就要招架不住了,演戏可没这么好演的。 大人物凡事不能答应的太快,要不露声色,要淡定从容,洛河从电视上学来的,希望这个演技合格。 他端着咖啡一口喝尽,这可真是个意外得来的好消息,现在等于他在曹旺生那里,有了一只自己的眼睛。 他一筹莫展的困局,开了小秘书姜柳这个口子,后面可就方便多了。 洛河有预感,接下来他会有更多的惊喜。 果不其然。 今天办公室里面的人对他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就更热情了,甚至还有别的部门的人专门趁曹参不在的时候,串门过来,就特意为了给洛河送点吃的喝的。 这待遇,真让人受宠若惊。 洛河也不客气,所有的好意,一律笑着接受。 这就导致,曹参回来的时候,看到了洛河桌子上堆得满满的,都快溢出来的零食。 “嚯,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这些零食了?”他诧异的望着河的办公桌,手随意的在他桌子上翻来覆去,挑了一颗包装很精美的巧克力,毫不客气的拆开扔到嘴里。 “味道不错,下次再买点。” 曹参给出点评,擦擦嘴巴,拍拍手,走了。 洛河望着他的背影,一颗因为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桌上的东西被曹参碰见而慌乱跳动的心,还没来得及多跳几下,就落了地。 真不知道该说曹参是太蠢了,还是心态大了。 洛河把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给都给同事们分了,当然也没有忘记把曹生说觉得不错的巧克力都挑出来, 给这位大少爷送过去。 也许就是因为曹生的视而不见。同事们对他讨好的态度,更加大胆了,每天他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东西。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洛河期待的惊喜终于来了。 【洛河,董事长要来处理未来生化城计划的事宜。明天晚上8点,地点是曹家的别墅。】 这是小秘书将要送来的情报。 真不错,果然人多好办事儿。 【收到。】 【我就说我会很有用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洛河关了手机,明天晚上8点时间虽然还挺赶的,但是让他混进去,足够了。 黑暗中的清冷青年心情很好的勾起嘴角笑了笑。 隔天晚上8点。 曹家别墅。 真不知道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一下这些有钱人的通病。即使是来处理事情的,还要搞个接风宴,让洛河顺理成章的溜了进去。 本该在夜晚中寂静的别墅,此刻因为曹老爷子的到来,正灯火通明。 这次的宴会没有裴矩举办的那场盛大,像是一个私人性质的小沙龙,参与宴会的嘉宾最多也就三五十人,算上服务人员也不过百人。 洛河还是学年糕的,混入了工作人员之间,穿着服务人员的衣服,端着盘子在宴会中来回走动。 他是跟着工作人员进来的,被安排的任务就是看见那些食物酒水少了,就赶紧加上 来往于厨房和餐桌之间。 洛河低着头,有意无意的穿插在好几个曹氏管理者们之间。 一个大腹便便的高层a正与一个瘦高个高层b炫耀自己新入手的名表。 瘦个高层b配合的一顿猛夸:“不愧是你啊曹哥,这款表国内只出了十只,没想到居然你这里就有一只。你眼光真好,与你的气质真的太搭了!” 洛河瞟了一眼那个白白胖胖的手上紧紧的勒着的蓝色手表,表带已经放到了最大还勒着手腕上的肉,默默无语。 “你眼光也不错,懂得欣赏。”高层a满意的点点头。 高层b立刻凑了过去,小声的问道:“这次董事长叫我们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啊?曹哥你消息灵通,给我透透底呗?”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那个什么生化城么。” “生化城???” “老爷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非要跑到s市来建什么未来生化城项目。” “曹哥,你知道得真多!”瘦高个高层b对大腹便便高层a谄媚的笑着恭维道,“果然不愧为曹家的人。” 其实大腹便便的高层a是曹家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但是即使是隔了十万八千里,他的消息来源也比普通的高层灵通一些,所以才有人哄着他打探消息。 第67章 变异? “这既然是s市的计划,董事长叫我们过来是?”瘦高个高层b小心翼翼的问道。 “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啊?为什么这么说?” “其实,这个未来生化城计划,已经被上头打掉好几次了。”大腹便便的高层a端起红酒杯,慢慢摇晃,一脸故作高深。 这副姿态果然引起了瘦高个高层b的好奇心,他兴致勃勃的追问着,又说了好一大堆恭维话,才得到对方慢悠悠的解说。 “好多年前,在s市刚发生空气污染事件的时候,我们老爷子就跟政府申请过这个计划了,当时就被打了回来,后面好几年也陆陆续续的申请过,这个是曹氏核心人员都知道的事情。” “我都没听说过,要不是曹哥你今天提点我,我都还是一头雾水呢,几年前我都没有升上来,幸好结识了曹哥,感谢感谢,您可让我少走了好些弯路。”瘦高个高层b赶紧对他敬酒,然后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您那么早就进了核心管理层啊!真是年少有为!” 大腹便便的高层a受了他的敬酒,扬了扬堆满肥肉的下巴,神情很是得意。 原来未来生化城计划,那个曹老爷子这么早就在准备吗?为什么对方一直坚持要实施这个计划?为什么以前政府态度一直都是坚决的拒绝,这回态度松软了? 洛河的各种疑惑暂且不提。 宴会的主人来了。 曹老爷子是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烁烁的老人,面容与曹旺盛有三四分相似,他们最像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即使曹老爷子上了年纪,眼球浑浊,但是那双三角形的棱形眼睛里面还是带着些煞气,比曹旺生这个中年男人的眼睛更加深不可测。 他穿着一身米白色休闲唐装,面色不怒自威,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被曹旺生搀扶着,每个步子都走得很稳,像是精准量好了步距一样。 一看就是那种脾气很不好,不好得罪的老头。 “董事长好。”他所到之处都是恭敬的问好声。 他的到来让宴会安静了一瞬间,直到老头子招了招手,“你们继续,吃饱喝足我们再谈正事。” 这话一出口,宴会厅才重新恢复了热闹。 老爷子目不斜视的被曹旺生扶着上了楼,他身后跟着曹参和他的母亲,两人都低眉顺眼,姿态放得很低。 洛河视线一直偷偷打量几人直至他们上楼。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该交谈的继续交谈,但是洛河明显感觉得到周围这些客人们的心态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大家似乎都在随时准备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主管突然招呼洛河等人下班。 而那些客人也陆陆续续的往楼上走去。 洛河趁机溜到楼上,看到大家都进了一个房间。 他躲到洗手间里,打开监听设备,带上耳机,没错,刚刚趁瘦高个主管b没注意的时候,他把网上淘来的一个细小的监听设备塞到了他身上。 洛河屏气凝神打开播放键。 【对不起,您的设备没有信号。】 【sorry,your device has no signal】 靠!!! 洛河手指在刷新界面疯狂点击,刷新刷新再刷新,还是这副界面。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结果东风吹来变西风。 我要去给卖家一个差评!!! 洛河愤然关掉界面,蹲在马桶上让自己静静颓废几秒。 都准备了这么多,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啊,洛河的视线落到了洗手间的窗户上,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 昏暗不明的夜色中,别墅的外墙体上,一个蠕动的东西在慢慢攀爬,只见它挪动到一个发着亮光的窗户下,毛茸茸的脑袋抬了又抬,身体跟着调整了下姿势,就静止不动了。 洛河把耳朵贴在墙角,静静的聆听着。 也是奇怪了,里面的声音清晰得很,大的声音,小的的声音,每个人发出的不同声音都整整齐齐的摆在他的耳朵里,甚至有人的呼吸声他都听得清楚,比如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主管粗壮的呼吸声,还有瘦高个主管紧张不安的搓手声。 我这么厉害的么?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有这种能力? 洛河还来不及细想,里面的会议就开始了。 曹老爷子的声音很大,气如洪钟,“各位想必都已经知道我找你们来的原因了。” “如果不清楚,我就再说一遍。” “未来生化城这个计划,关乎着我们集团百年大计,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壮举,如今到了关键时刻,我希望大家众志成城,齐心协力,一起共克难关。” “今天之所以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是因为我要把所有的精力投入这个计划中,财力,物力,人力,一切都以未来生化城的计划为主,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配合。” 没有喋喋不休的长篇累牍,这曹老爷子说话倒是意外的直奔主题。 他说完了之后,是曹旺生上台说话的声音。 基本是找哪个分公司要什么人,哪个分公司要什么技术支持等等。 这个会议比洛河想象中的结束得更快,听见他们散场的声音,洛河知道自己得赶快离场了。 往下爬时,手一滑,从上面掉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操作的,在空中一个翻身,回过神,已经稳稳当当的蹲在楼下了。 我这是,变成超人了??? 洛河还来不及惊讶,听到有人下来的动静,此地不宜久留,他飞快的跑了。 直到稳稳当当的回到车上,洛河这才有心情查看自己的异样。 这么快速的急速奔跑,脸不红,气不喘,这绝对是我以前没有办法做的的。以往被洛河忽视了的异常,这会儿全部挤进了脑袋。 我什么时候耳力这么敏锐了?好像体力变强了,还有在空中落下来会自己转向落地,一点冲击力都没有?这,正常人也很难做得吧?还有……我,有多久没有发病了? 这一切改变的节点是,那场意外之后?不,切确的说是从卧床不起,到起来之后。 洛河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 我以前有这么白吗?手有这么嫩吗? 没有老茧,没有印子,甚至刚刚在外墙上爬来爬去,也没有划痕? 我的掌纹?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洛河记得自己的手掌上应该是布满细细的密密麻麻的纹路的,现在掌心光滑得就如婴儿饱满的皮肤,掌纹也只有清晰的三四条深纹,那些错综复杂的小纹路全都不见了。 洛河把车上的镜子拔下来,就着月光,安静的望着镜子里的人,陌生又熟悉。 我不会变异了吧? 这种念头不想还好,一但想起来,就跟决了堤的洪水似的,堵也堵不住,短短一会儿,洛河跑偏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被外星人改造身体了。 被外星人改造有点假,但是被改造倒是有可能,如果说我的身体被改造了,唯一有这个机会和能力的就是裴矩。 怀疑的种子一种下,就会不断的去找证明的依据。 洛河不竟想到了透过白皮书的透视,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物体轮廓,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带来阵阵后怕。 我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改造了么…… 洛河不敢确定,但是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各种事情都便有了合理的解释,比如,裴矩为什么一直让他一个不熟悉的人住在他家里,比如,裴矩为什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几乎百求必应?再比如,用他的钱,开他的车,还使小性子,都被包容? 月色的笼罩下,镜子中的青年昏暗不明,隐隐绰绰的只能看见个大致,他正大大的瞪着一双眼睛,茫然无神的望着外面的人。 我还是我吗?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洛河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恐惧居多,还是害怕居多,他显得那么不知所措。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白皮书,往脸上一盖,低头朝自己看去。 黑色的轮廓线里面,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挤满了他的身体,洛河把手伸到脸前,那些绿色的小点像是随着静脉络分布一样,还在细小轻微的流动着。 血?不,不像是血管,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洛河取下白皮书,摸了摸自己的手管子,肉眼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开打白皮书,摸着上面一条条的债务,952条,这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我是不是原来的那个我,有这么重要么,重要的是,这些债务,这才是我需要掌控的事情吧。 摸着白皮书光滑的封面,洛河突然想起来,今天他们那场高层会议,好像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得到的就是曹老爷子对这个计划很看重。 尴尬了,这……算不算白忙活一场? 也是,关键的,秘密的事情,他们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在那么多人面前商议,那肯定是只与心腹商议的事情啊。 参与度太高,高度紧张得忘了这种事。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洛河此时此刻对自己的大脑产生了高度的怀疑。 还什么我是不是原来的我?这就是身体变成了赛亚超人,脑子还是这个没用脑子吧。 至于要不要找裴矩摊牌? 想都不要想,不可能,白皮书里都没有这个任务,他是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自己给自己找阻碍,是嫌任务还不够难么! 大家都相互装吧,装傻谁不会呢。 另一边,曹家别墅。 送走了所有客人都走了之后。 “辛苦你们了,早点歇息吧。”曹旺生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对妻子和儿子嘱咐了一声,“我去给老爷子送参汤,老爷子身体不好,觉轻,你们早点休息,不要去打扰他。” 等妻子和儿子都点头之后,曹旺生这才端着参汤上楼,走到专门为老爷子准备的房间,敲门。 “进来。” 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哪有半点疲惫。 “爸。”曹旺生一只手端着参汤,一只手推开了门,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再恭恭敬敬的把房门轻轻关上,反锁,这才凑到正在躺椅上小歇的曹老爷子旁。 “给您补身体的参汤,从早上就给您熬着呢,想着您奔波过来,肯定累着了。” 曹老爷子半眯着眼看了一眼儿子,手挥了挥,意思是让他坐。 曹旺生立刻跟受宠若惊似的,双手捧着把参汤放在老爷子旁边的小几上,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屁股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一副低头受训的模样。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我来给你撑场子。”曹老爷子耷拉着眼皮,手指在膝盖上敲着,说话的声音很轻,听不出喜怒。 什么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什么面容严肃不怒自威,什么板着冷酷的脸,这一刻,曹旺生全丢了,啪的一声从椅子上滑下来,及其丝滑的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可怜巴巴的认错。 “对不起,爸,是儿子没用,给您添麻烦了。” 曹老爷子眼睛都没用抬,“说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儿子觉得还是把项目拿下来,政府要让利,咱就让他们几分,不能全让,等我们项目完成了,我们偷偷把密钥一安装,主动权不还是握在我们手上。” “还不算蠢。”曹老爷子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眼跪着的儿子,“起来吧。” 曹旺生用眼角瞧见他爸端起参汤,掀开盖子,喝了起来,这才偷偷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重新坐回了位置。 “就按你说的办,别让我失望。” “是,爸。” 曹老爷子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参汤,摇摇头,“味道太重了,没有家里的好喝。要说参汤还是家里的祥叔做得最好喝,这边的事情了了,你跟我回去,让祥叔给你煲汤。” “谢谢爸。”曹旺生立刻应道,他知道,这事儿就是在老爷子那边过去了。 “我也乏了,出去吧。” 曹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是。” 曹旺生端起参汤,退出房间。 等儿子推出房间后,躺在躺椅上的老人这才睁开了眼,不管如何,未来生化城的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必要时,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他这个儿子! 他望着自己布满老人斑的手背,神情严厉,眼睛里面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 第68章 不欠 曹旺生把房门轻轻关上后,才抹了抹自己手心的汗,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参汤,味道重了吗? 他掀起盖子,没有用老爷子用过的勺子,直接端着碗一饮而尽。 不咸啊,满嘴只有参汤的鲜,再没有其他的一点味道。 他知道老爷子口味比较淡,还特意吩咐了厨师,味道淡点,不要添加乱七八糟的。 老爷子还嫌味道重? 看来他爸的味觉越来越刁了。 曹旺生叹了口气,端着空碗下楼。在楼梯口看到了站着的曹参。 “你在这干嘛?” 曹参迎上去,接过他爸手里的碗,小声道,“爸,爷爷这次要在咱家待多久?” 曹旺生瞪了他一眼,低声训斥。 “怎么?你还要赶你爷爷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敢呀。”曹参连忙摇手,“我这不是想更好的伺候爷爷么。” 曹旺生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你爷爷要走的时候,自然会走的。” “哦,那爸,爷爷会去公司吗?小” 曹参话说一半,就被曹旺生打断了。 “大人的事情你别插手。” 儿子拿了碗,曹旺生便转身上楼,走了几节楼梯,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回头嘱咐道。 “再找个好点的厨师,做清淡煲汤拿手的。” “哦,好。” 曹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爸上楼,憋在嗓子里的话硬是说不出口。 他原本是想问,爷爷去公司的话,能不能去见见洛小河这个孙子。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洛河现在和自家人站在了统一的战线,曹参觉得洛小河要是能受到爷爷的认可或者赞赏,也许他的归属感就会更重。 可是他爸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曹参叹气,只能找下次的机会了。 漆黑的夜幕中,月亮发出微薄的光芒并不足以照亮整个世界。 洛河坐在车里,远远的马路上,遥看着裴矩家的方向。 那是一片黑黢黢的丛林中唯一的灯火处,橘红色的灯光明明应该带来温暖,成为让人向往的地方,却莫名让洛河感到一阵寒意。 诱人的糖果屋里面住着女巫,这个暖色房子里面住的又是什么呢?专门改造人身体的科学怪人? 啧,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可怕。洛河赶紧摇头,把杂念抛出脑海。 怎样才能看清一个人呢? 这对洛河来说太难了,也许,一辈子都认不清一个人才是常态吧。 毕竟人性这种东西,你较真就输了。 洛河熟悉的熄火,关车门,上电梯,开门,重复着这一套,他已经熟练得闭上眼睛都可以完成的操作。 房门打开。 裴矩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洛河的房间等他,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半躺着看书,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他嘴角上扬。 房间里冷白的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照得有几分圣洁。 以往看见就感到安心的身影,这一刻让洛河有些紧张。 人还是那个人,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场景还是那个场景,变的是洛河的心态。 “回来了?” 裴矩听见动静,抬头望向站在房门口的洛河,“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进来啊。” 洛河点头,像以往那般自如的走到裴矩的对面坐下。 心里还有些小抱怨,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再去出出差啊,每天这样闲在家不无聊吗。 “我明天要出差一段时间,有些日子不能回来了,你有任何事情就找管家,他会帮你解决的。” 这就是想到什么,什么就实现的感觉么? 裴矩挑眉望着洛河,见对方傻傻的样子,轻笑了一声,“你今天怎么呆呆的?” “有,有吗。”洛河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不会露馅了吧!镇定,镇定,你什么都不知道!对,没错,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怀疑。 裴矩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追个这个话题不放,他认真叮嘱洛河:“如果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管家。” 洛河乖乖点头。 他的态度似乎让裴矩很满意,对方还伸出手来摸他的脑袋。 这行为真像逗弄一只小狗,如果说以前没有多想,那么现在的洛河完全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裴矩。 今日是一个夜明星稀的晚上,夜间的森林一向不好看。 洛河站在窗口,静静的看着漆黑如墨的夜色,看树枝在月亮的笼罩下,像是一群群魔乱舞的鬼影,看着牙白的月光给他们镀上一层恐怖的滤镜。 他没有开灯,单薄的身形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静静站了好久,好久,他拿起一个白色的硬壳书翻开,朝自己脸上盖去。 透视的世界里,森林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稀疏的小绿点。 抬头,楼上没有,洛河低头,楼下的线条里面有几个小绿点。 他再看向自己的身子,密密麻麻的一层。 还好他没有密集恐惧症,洛河自嘲的笑了笑。 自己身上的这些东西,简直就像全身都被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包裹了。 可惜他看不见自己的脸,用白皮书透视,镜子也会被透穿。所以他看不见,自己的脑袋有没有被这些绿点包围? 如果说以前还只是怀疑。 现在他是真的确信,自己的身体有问题了。 也许,他成为了裴矩的实验品,而楼下和森林里的那些小绿点跟他一样,是裴矩的其他实验品。 难怪要住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洛河想起了那次意外闯入的一层还养着的动物们,这可不就是最好的实验品与场地。 至于上次楼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呢?洛河也不清楚。 一副躯壳对将死之人来说,又代表什么呢,洛河打开钱包望着里面的黑卡,笑了笑。 难怪裴矩帮了他这么多,白皮书里却一直没有与他相关的债务。 洛河笑吟吟的想着,感情这是他欠我啊! 他用修长的手指弹了弹那张黑卡,倒是可以换点有用的东西,用的时候再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担心亏欠了。 就让黑色的浓雾弥漫过来吧,又有什么可惧。 第二天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阳光普照大地,伴随着晨间的清风,洛河踏入了公司。 一进办公室,就碰到了一群眼角乌青,忙得前脚搭后脚的同事们。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一夜没睡?”洛河拉住了抱着一沓文件,像游魂一样从他面前路过的小王。 “你说呢?”小王有气无力的瞥了洛河一眼,“昨天半夜十二点,领导们催命符似的打电话把我们催来公司加班。” “我怎么没有接到?”洛河摸了摸后脑勺。 “你说呢?” 小王给了洛河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飘走了。 啥?反应慢半拍的洛河直到看到门口飘过的小秘书姜柳才想起来,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已经毫无隐藏性可言的私生子身份了。 看来曹老爷的到来,很明显的促进了计划的推进,就是不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招了? 洛河把包一放,就赶紧跑过去帮忙,势必要融入大集体,成为忙碌社畜的大军。 “洛小河,你过来一下。” 洛河被人敲了敲后背,他从繁杂的文件中转过头,就看到曹参一脸严肃正经的望着他。 这种神情很少出现在曹参的脸上,洛河愣了一下,赶紧扒开文未分类的文件,跨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办公室。 “出什么事儿了吗?”他忐忑不安的问道,紧紧盯着曹参的脸。 “爷爷来了。” “啊?” 洛河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是什么大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这么严肃的告知他? 哦,对,曹参应该不知道我知道他爷爷来了。 “所以……呢?”洛河疑惑。 “你,你,”曹参纠结着,看到洛河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正望着他,一咬牙,“所以,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这个可真的出乎了洛河的预料之外,他一瞬间呆愣住了,而后,脑子里冒出一堆去见见这位曹老爷子的好处。 所以,如果真的能跟那个老爷子谈谈,也许,很不错。 “可以吗?”洛河期夷的望着他。 “你要是想,我立刻就帮你安排。”曹参望着洛河小心翼翼的眼神,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点点头,很直郑重。 “不管我爸的态度怎么样,只要爷爷认了你,我爸他都得认。” 他拍了拍洛河的肩膀,“你想吗?” 毫不犹豫,洛河用力地点头。 “那你等我好消息。” 目送洛河出去后,曹参拿出手机,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打开他爷爷的联系方式,看着电话犹豫了好久,咬着牙拨了出去。 且不提老爷子接到自己孙子的电话,是为了给他介绍他爹的私生子,另一个孙子这件事,但就这个孙子一点铺垫都没有,直愣愣的打电话过来说的做法,就让曹老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孙子被教得有点傻,早知道当初就不同意让那女人自己带了。 想到另外一个孙子,曹家与许家的种,他浑浊的眸子一亮,同意了。 洛河与曹老爷子的这场见面算不上愉快,与曹旺生对他的冷漠不同,曹老爷子的掌控欲实在是强得离谱。 即使这个孙子他没有出过一分钱养大,却理所当然的指使起来,还一丝不苟的把他所有的未来规划好了。 “老爷子,您可能没有听清,我再说一遍,我不打算认祖归宗。”洛河解释了一句。 曹老爷子的拐杖在地上跺了跺,竖着眉毛横看着洛河。“不回我们曹家,那你要回哪里?许家么?” “我哪里都不打算回。” “天真。”曹老爷子嗤笑了一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把对方的无欲无求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里发出嘲笑。 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会知道权势和财富是多么诱人的东西,看上去无欲无求的人,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他拄着拐杖站起来,苍老的脸上周围都没有动一丝一毫。“看在血脉的份上,我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以后你后悔了,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完,他没有再多看洛河一眼,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 如果是个乖乖听话的,这个时候,倒还是可以用一下,借一下许家的势,可惜是个不听话的,他现在可没有时间教娃。 曹老爷子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回荡在洛河的耳边。 洛河把玩着手中的红色名片,望着他走进车里,直到车子走远才收回视线。 红色的卡片上只有一个名字曹永德,一个电话,没有职位。 曹永德,呵,有德吗? 站得再高,再有钱,也只不过是个丢掉道德的,欲望的奴隶。 ———— “什么?” 正午刺眼的阳光,挡住了人的视线。 作为国家特勤局总部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大队长,此刻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抓着自己满头的杂毛,对着手机骂骂咧咧。 “那个老狐狸来了!” “是的,队长。”手机那头的声音显得弱小无助,“昨天晚上到的,他大张旗鼓的带着所有的高层过来开会。” “这老狐狸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赵国庆关掉手机,蹲在地上,扒着草骂骂咧咧。 “队长。” 一瓶冒着冰雾的矿泉水出现在他的眼前,赵国庆抬头就看见他的亲亲队员娄尚。 “谢了!” 他接过矿泉水瓶,站起来,拧开瓶盖猛灌一口,沁人心脾的凉意一下子赶走了夏日的酷暑,浇灭了快冒烟的嗓子。 感觉又重新活过来了呢! 赵国庆一把揽住娄尚的肩膀,“上次加你微信的那小子,有主动联系你吗?” 娄尚摇头。 “情况有变,来不及等他了,你要主动出击。”赵国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 “曹家的老狐狸过来了。” 娄尚一听到这个消息,眉毛就拧了起来,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 坚定的表情在娄尚脸上不过三秒,又垮了下来,“可是,队长,我要跟他说什么?” “他上次不是说欠你一杯茶水吗?把人约出来,喝茶。” “好!”娄尚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删删又减减,减减又删删的,倒腾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发出去。 赵国庆在旁边看得着急,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噔噔噔的敲了几个字,发送。 第69章 空气 【娄尚:不是说要请我喝茶,什么时候有时间?】 苹果刚刚正拿手机,停在娄尚的短信界面,他原本正准备给他发消息,结果就看见对方的店面上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正在输入中。 消失了。 又正在输入中。 苹果盯着这个界面,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对方先发过来。 然后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还真是不客气啊,他笑了笑,回道。 【洛河:今天晚上怎么样?】 【娄尚:好。】 “干得不错。”赵国庆拍了拍娄尚的背,“不用担心,我们会教你怎么说的。” 这是一间小茶馆。 木制的隔板形成了一个个独立安静的小空间。 现在正值晚上七点多,不属于喝茶做好的时候,茶馆没什么人,显得很空旷,所以唯一一桌的客人就显得格外显眼。 娄尚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洛河的初步印象来说,像是一个腼腆,性格内向的男孩,他年纪看上去不大,很明显稚嫩的脸颊上还有婴儿肥,话少,安静,看上去就给人很乖巧听话的第一感觉。 所以收到对方毫不客气的短信,洛河第一时间有种割裂感。 难道乖巧安静只是表象? 可是见到本人,洛河又犹豫了。 小男生留着一头长到已经盖住了眉毛的头发,低着头,双手捧着茶杯,一言不发,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拘谨的气息。 “呃,好喝吗?”也不能这样干坐着,洛河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娄尚点头。 “要不,我再叫点茶点吧。” 没有等对面的回答,洛河直接扫桌子上的码,点餐。 这个点正该吃晚饭的时候,他原本打算要不去吃饭的,可是,他欠的是茶,对方讨要的也是茶,临时换不太好,再者,与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其实也挺尴尬的,还不如喝茶呢。 咸的,甜的,无糖的,洛河毫不客气的点了一大堆,反正现在这钱不是他辛辛苦苦赚的,用着也不心疼,不用白不用。 茶馆的速度倒是很快,没一会陆陆续续的上齐了,看上去五颜六色的精致小点心,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桌子。 “吃吧,别客气。” 洛河肚子早就饿了,率先拿起一个小花朵一样的糕点就往嘴里塞,酥酥脆脆,还不错。 也许是洛河放松的态度,也影响了对面的娄尚,他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许。 在洛河又拿起一块兔子状的糕点塞进嘴边后,娄尚灌了一口茶,原本因为紧张,根本没尝出啥滋味的茶水,终于在嘴里品出了一点醇香。 “洛河。”娄尚开口,说出了来到茶馆的第一句话。 他知道对面的青年所有的信息,包括他的养父母家,他的学习,他的工作经历,以及他的身世,他们国安特勤部可不是摆设,而且,由于这些信息都是娄尚整理的,所有他印象更为深刻,都可以在脑子里倒背如流了。 “你,你们,” “嗯?” 洛河抬头望他,嘴巴上还留着糕点的碎屑。 “你嘴巴上沾东西了。” 娄尚用手指着他的嘴边,在被头发遮住的隐形耳机里面传来了他们队长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别整这些有的没的,直接问他最近忙不忙。 “你,最近忙不忙?”娄尚按照他队长的指示问道。 洛河一边擦着嘴巴边上的碎屑,一边笑着回答: “之前不忙,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忙了起来。” 他不介意多说一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同事们昨天半夜收到了上次回去强制加班的消息,今天又干了一整天,下班时一个个跟被吸干了血似的。” “唉,万恶的资本家啊,你说,把人半夜叫去干活,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么!” 洛河像是找到了一个诉苦的对象,对他喋喋不休的说着。 娄尚的耳机里传来了队长的应和声: 昨天半夜,看来就是曹家的老狐狸来了之后,果然有大动作。再多跟他说说话,套点有用的信息。 “确实不好,这违背了劳动法第一百三十八条,自愿加班原则……” 赵国庆:“……” 赵国庆:我让他多说话,这孩子直接普法了,该不会拿法律条文凑字数吧。 不过洛河倒是听得津津有味,作为一个半法盲,他还真不知道有劳动法这一条,他所有的法律知识都来源于小视频。 “那我岂不是可以告公司?” 娄尚抱着茶杯点了点头,想到队长要他多说说话,便补充了一句,“法务部是我们兄弟部门,你要是需要,我可以拜托他们给你咨询。” “呃,不用了,不用了。” 洛河连忙拒绝,他也不在半夜加班的人之列啊,再说,大事要紧。 听到娄尚主动提起了他们部门,洛河羡慕的问道:“你们公务员,肯定不会像我们这样吧,被无良老板压榨。” “没有压榨。” 娄尚很是坚定的回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们也会有临时加班,大案子在手的时候,有需要随时待命。” 城市规划部不是很清闲么,这听着怎么像警察局的部门。 洛河琢磨着,眼睛里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你们领导有没有说过,为什么要支持这个未来生化城计划啊?” “空气在” 住口!耳边的一阵怒吼,吓断了娄尚未出口的话。 赵国庆:涉及机密,不能说! 娄尚惊魂未定的喘着气,一阵后怕,差点就泄露机密了。 洛河把对方一惊一乍的举得都看在了眼里,却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奇怪的样子,继续带着一丝好奇,问道,“空气?空气怎么了,污染很严重吗?” “嗯——味道太难闻了。” “s市的居民应该都习惯了吧,空气就是难闻了点,又无害”洛河说着,注意到他说某些词汇时,娄尚心虚的眨眼,无声的笑了笑,还是小嫩苗好套话。 他装作抱怨的来了一句: “别说s市居民了,我待了这段时间,都快习惯了。” 娄尚低着头,紧紧捧着茶杯,不接话。 洛河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为难他,一下子把人吓跑了,后续可就没了这个好苗子,既然从别人那里套了话,他也不介意送出去一点信息。 “我们董事长昨天来了。” 这话果然引起了娄尚的注意力,对方抬起头,紧张的望着他。 洛河装作没有看见他期待的眼神,苦恼着继续道:“他一来就开什么动员大会。” “要举全公司之力,全力支持这个未来生化城的项目,说不管是钱还是人,都要以这个项目的优先权为主,真是难以理解。” “不就是做个玻璃罩么,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害得我们现在一下子要干好几倍的活,真是累死了。” 洛河捶了捶自己的肩膀,“酸死了。” “他,还有说别的吗?”娄尚追问道。 “别的?”洛河撑着脑袋想了想,“听说,可以让一份利算不算?” 娄尚两眼发光。 洛河十分潇洒的卖掉了这个从小秘书姜柳那里得来的消息。 两方人马都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这次皆有收获的会面。 洛河摸着白皮书上变回了951条的债务,心满意足的笑了。 放下白皮书,他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琢磨起了s市空气的事情。 空气绝对有问题,要不然娄尚不会那么紧张。 什么问题呢? 有毒?有毒的话,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空气污染有变质的倾向? 这才是政府突然改变态度,同意未来生化城项目的原因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曹老爷子为什么会提前这么久就有意推行这个项目?他难道有预知能力不成? 一个个问号冒出来,洛河却一点都不急,至少他现在有大方向了。 看来,他现在又多了一个方向,调查一下s市空气污染的源头和空气变化。 而这件事情,可以给他最大帮助的,就是s市土生土长的人,陈桂平。 洛河还没有联系陈桂平,却先收到了江婷婷的信息。 【江婷婷:小河哥,你还在s市吗?】 【洛河:在】 不知道江婷婷问这个做什么。 【江婷婷:能过来一趟么,徐生出事了。】 【洛河:什么?】 【江婷婷:你别慌,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点麻烦。】 【江婷婷:电话里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你先过来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江婷婷不肯在电话里面说,他只好着急忙慌的赶了过去。 洛河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当天半夜两点了,他带着一脸的疲惫,找到医院。 半夜的医院住院部很安静,安静得听得见医院大门外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 四周都静悄悄的,大多数病房的灯都关了,只有走廊与护士站暖色的灯光还在坚守岗位。 洛河走到徐生的病房门口。 门虚掩着,没有关严实,房间的灯光透过门缝倾泄出来。 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徐生半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本大学英语正在看着。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右手边旁边的病床上,满头白发的徐爸爸坐在床边,手正在一上一下轻轻拍着徐妈妈的背,像是在哄她睡觉。 他的左手边,坐着江婷婷和抱着手臂走来走去的赵小梅。 人倒是挺多的,齐全。 关键是他们这么多人,或坐或站或躺,甚至包括躺在床上睁着眼的徐妈妈,没有一个人睡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太安静了,这么多人待在一个房间还这么安静,有些奇怪,洛河迟疑了一下,难道徐生发生的事情很大,是什么很难解决的困难吗。 “发生什么了?”洛河轻轻敲了敲门,拉开门,走了进去。 他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安静的氛围,所有人一瞬间同时转头,看向他。 江婷婷和赵小梅更是夸张的,立刻朝他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他。 江婷婷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小河哥!你没事吧!” “啊?”洛河纳闷的望着他们,“我很好啊。” “不是徐生出事了么,出什么事了,神神秘秘的还不愿意在电话里面说。” 洛河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徐生,对方朝他眨了眨眼,看着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他一头雾水的望着还紧张看着他的江婷婷和赵小梅。 “婷婷,小梅,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河,你听我们说。”赵小梅很快镇定下来,把洛河往房间里面拉了拉,还探出头去,紧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关上房门。 “你不能再留在s市了。” “为什么?” 这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突然对他说,不能留在s市。 “s市很危险。”江婷婷一直紧紧地拉着洛河的衣服,补充了一句。 洛河看着两个神经兮兮的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别闹了婷婷、小梅,说吧,你们找我,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唉。”赵小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s市的空气有问题。” “什么!”洛河漫不经心的神色立刻收了起来,他看着两人担忧的样子,不由得也放低了声音:“你们怎么知道?” “是徐生告诉我们的。”赵小梅回道。 洛河望向徐生。 徐生已经收起了大学英语,正看着他们谈话,见洛河望了过来,他对洛河招了招手。 洛河还在呆呆的站着,被江婷婷拉到了徐生的病床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去:“小河哥,你听徐生说。” 徐生对他们点了点,这才娓娓道来。 “我们家就是s市的,而且还是在当年污染源的工厂附近,每次放假我都会回家都会路过那家工厂。” “我上一次回去的时候,我爸要我在市场带两只鸡回去,正好路过工厂那里,蛇皮袋系着的绳子松开了,有一只鸡钻了出来,跑到了工厂里。” “我跟着进去抓它,发现它死在了工厂的外围,一双眼睛瞪得特别大,还是绿色的。” 他说着说着,像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还觉得挺可惜的,就把鸡拎回去了,准备吃顿鸡肉的。” “那只死鸡,我放在院子里,准备第二天再处理,邻居家的狗跑进来咬了一口,也死在了院子里。” 第70章 源头厂 徐生一开始没有当回事,但是晚上睡觉老是做梦梦到那只死鸡的绿眼睛,心里有点慌慌的,再加上,邻居家的狗死了,天天跑他家来扯皮,说是他家有意毒死的狗。 邻居家一来闹,母亲就哭得厉害。 一件事情加一件事情,他干脆带着爸妈一起回到学校的城市暂住了。 虽然一直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一场巧合,但是那只莫名其妙死掉的鸡,那双死不瞑目的绿眼睛,还是在他心底埋下了一个疙瘩。 所以他拉着他爸妈不回去,让他们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为了让他爸住得安心,他才频频出去打工的,这不,打工地频繁遇上了洛州这个奇葩,也结识了洛河一行人。 这次是因为听到经常来照顾他的洛河朋友,婷婷姐说起洛河在s市,他才想起来这件事。 徐生本就对洛河印象不错,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就把这事说给江婷婷听了。 他没有想到,江婷婷毫不犹豫的连夜把洛河叫回来了。 虽然心底是有一小丢丢觉得这太小题大作了,不过论关系亲疏来说,他毕竟是个局外人,配合就好。 随着徐生的叙说,洛河的神情不知不觉间沉重了起来。 他本就怀疑s市的空气有问题,徐生的话,不就正好证明了么。 “鸡是什么时候死的?” “大概三个月前。”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s市政府在两个月前突然松了口风,试探性的接触曹氏提出的未来生化城计划,最近才明确态度,接纳了这个计划,现在进行深度接洽。 洛河觉得自己脑海中一个个零散的点,现在被串联了起来。 因为空气的突然异变,甚至能让生物死亡,这是因为空气变得有毒了,所以政府才会同意这个看似荒唐的隔离空气计划。 他如果想要阻止这个未来生化产计划,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这个空气问题的源头。 阻止空气异变,等空气的毒消失了,未来生化成计划,便不攻自破,坚持不下去的。 比起在曹氏调查,也许我现在更应该做的,是去调查s市的空气。 反正曹氏集团有小秘书姜柳帮我盯着,他比我更容易得到我想要的信息。 洛河一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聪明了。 大脑都通透了不少,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唯一让人觉得奇怪的还是那个点,曹老爷子为什么会那么早的提出这个计划?他为什么要一直坚持实施这个计划?难不成他很早就预料到空气会有问题吗? 洛河陷入了深思,突然被一只手拍了拍肩膀,猛然回过神。 “小河哥!” 江婷婷焦急的看着他。 “你听到没有?s市现在很危险,你别再去了。” 很抱歉,要让她失望了,洛河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却不能告诉江婷婷。 他叹了口气,放缓语调:“婷婷,这件事情只是一个猜测,你不要害怕。”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洛河的话音刚落下,江婷婷便迫不及待的接着追问道。 “什么理由?” 洛河为难的望着她,“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你非得冒这样的险!”江婷婷一把紧紧抓住洛河的衣服,显得异常的焦急,她迫切的想要如何离开s市,而越是焦急,她的态度就莫名其妙变得便越是激烈。 她像个疯子一样,不断的质问着洛河。 “小河哥,有危险,你为什么不离那里远远的!s市就是一个不祥之地,它会给人带来厄运的!!!” “你不要再去了,好不好?”她用力地拉着洛河的衣服,指甲泛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歇丝揭底,神情激烈得异常。“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小河哥,我求你!!!” 那一瞬间的力道大得洛河都怀疑自己的衣服会被撕破。 洛河被吓傻了,呆呆的望着她。 还是赵小梅一把按住了激动的江婷婷,掰开她拽着洛河衣服的手,“婷婷,安静,安静,安静!” 她一连说了三个安静,江婷婷这次顺着赵小梅的力道,松开了拽着洛河衣服的手,傻傻的望着她。 洛河这才反应过来。 “她……”洛河望着情绪明显不正常的江婷婷。 赵小梅对他摇了摇头,“嘘。” 意思是现在不要谈,私底下再跟他说的,洛河瞬间理解。 “婷婷乖,”赵小梅双手包裹住江婷婷的两只手,不断的哈气揉搓,嘴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们谁也不去那里了?没事了。” 在赵小梅的安抚下,江婷婷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了下来。她直愣愣地望着洛河,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的样子,“你不去了吗?” 洛河在赵小梅的示意下,轻轻点了一下头,反应过来她现在的状态怕她看不懂,又出声应和了一声,“嗯,不去了。” “不去了,不去了哦,乖,不要激动。”见她已经很安静了,赵小梅这才轻轻放下了她的手,把她扶到旁边坐下。“渴不渴?喝一点水好不好?我给你倒杯水。” 江婷婷乖乖的点头,端着水杯乖乖的喝起来。 “这么晚了,我们要不先回去?”洛河朝赵小梅小声问道,他看了眼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没有关注他们这边的一家三口。 给别人添麻烦了。 “也好。” 赵小梅点了点头,带着歉意向徐生他们一家三口辞行。 “我也先走了,打扰你们休息了。”洛河向徐生告别,“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这些都是小事儿。”徐生摇了摇头,不甚在意。 他对上洛河真诚的眼神,还是加上了一句。 “虽然我也觉得有点夸张,但是,如果你一定要待在那里,还是注意点,最起码,带个口罩吧。” “嗯,我知道了,谢谢。” 洛河笑着给了他一个wink。 把赵小梅他们送回了家,洛河在附近随便找了个酒店,住了进去。 他洗完澡躺在床上,原本想看什么说,拿着手机半天没动。 本来打算拿着手机干什么来着?忘了。 他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不自觉的进入了发呆状态。 叮咚手机的响声惊醒了洛河。 是赵小梅发过来的消息。 【赵小梅:对不起,今天吓坏你了吧】 【洛河:没有。】 洛河的手快速地在手机上敲打着。 【洛河:婷婷怎么样了?】 【赵小梅:她睡着了。】 【赵小梅:婷婷对s市产生了创伤症侯群应急后遗症反应。】 她给洛河解释了一下江婷婷的情况,说江婷婷这是创伤症侯群后遗症。 一开始赵小梅还没有发现,直到,洛河在s市出了事,她发现江婷婷有意瞒着她。 本以为江婷婷是对s市产生了逃避心理,不敢再去s市,赵小梅便没有点破,她独自一人去s市看望洛河。 当然,那时洛河已经被裴矩接走,养在家里,赵小梅没有看成。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在新闻中看见陈少阳在s市被抓的新闻,江婷婷的情绪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一但听到别人说起s市,就会控制不住的狂躁不已。 赵小梅偷偷咨询过医师,才发现她这是创伤后的应急反应。 她按照医生教的,偷偷给江婷婷引导,终于让她鼓足勇气,主动给身在s市的洛河打电话了。 那之后,所有的症状都像是消失了一样,江婷婷又逐渐恢复成那个阳光开朗爱笑的姑娘了。 时隔那么久,这次听到徐生谈s市的事情,她都没有发病,赵小梅还暗自庆幸江婷婷是不是已经全好了。 没想到还是发病了。 不过,这次已经进步了许多呀!赵小梅没有失望,婷婷已经很坚强了!这次到这种程度才发病,而且很快就安抚了下来,她已经很棒了。 洛河听了赵小梅的讲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沉默良久,发现自己什么都帮不到,只能给赵小梅回复四个字。 【洛河:辛苦你了。】 对方立刻回来一个俏皮的笑容。 【赵小梅:(*^_^*)】 【赵小梅:你还不知道吧?今天这事整的,都快忘记告诉你,我跟婷婷在一起了。】 【洛河:(⊙o⊙)???】 洛河有些迟疑的发出了一连串问号。 【洛河:是我想象中的那个在一起的意思吗?】 【赵小梅:没错。*^__^*】 洛河望着这个表情包,久久地回不过神,震惊地让他感觉世界好像一瞬间失去了真实感。 【洛河: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不会是移情作用吧。】 【赵小梅:前不久刚确定,你是我们通知的第一个朋友哦(*^_^*)】 洛河看着她微笑的表情包,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赵小梅:不是移情作用。即使是我也不在乎,不管源于什么感情,我们对彼此都是认真的,并且没有恶意,还可以相互温暖对方,这不好吗?】 至于洛河说的辛苦,赵小梅打着文字,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照顾江婷婷,她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反而很幸福,她们相互需要彼此,也相互能理解彼此,更能互相懂得对方,茫茫人海这么多人,他们能相遇,相知,相守,这简直就跟奇迹一样,不是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洛河知道自己并非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别人的感情。 听着赵小梅描述间等着的幸福感,他也不自觉反思起来。 到底什么是纯真的爱情呢? 爱情……真的有纯真的吗? 图钱、图权、图势、图美色、图人际关系,这些不是爱情中常有的么。 为什么就不能因为移情图对方给的温暖呢? 作为一个见证过她们的最苦难时期的朋友,我能做的,不是反对,质疑,批评,而是一句真心的祝福吧。 洛河向来是一个想通了就不爱纠结的人。 【洛河:祝福你们。】 【赵小梅:谢谢,你的祝福对我们很重要,婷婷醒了之后,我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这个世界上的可怜的人有很多。可悲的人也有很多,受过伤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能找到一个理解你伤痛的人,知道彼此的痛,彼此的累,彼此的心酸,还愿意跟你相互扶持,跟你一起走下去,度过剩下的余生,也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洛河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幸运。 但是他的朋友遇到了。 所以他选择祝福,也真心的替她们感到开心。 【洛河:哦,对了,我还是要回到s市的。我在那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不过你们放心,办完了我会立刻离开。】 【洛河:你帮我瞒一下吧,别让婷婷知道了,我不想再刺激到她。】 【赵小梅:嗯嗯,我会的。】 【洛河:谢谢你们特意告诉我这个消息。帮我把我的感谢也转告给婷婷吧。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十分感谢!】 【赵小梅: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这样急急忙忙把你叫过来,打扰到你。可以帮到你,婷婷应该会很很开心的。】 结束对话,洛河关掉手机,乖乖钻进被窝睡觉。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线索,他准备明天早起,回s市去那个源头工厂一探究竟。 隔天早上天刚亮,洛河就醒了。 他没有耽搁,订了最早的一批高铁票,离开了这里。 第二次来往这里了,高铁外的风景也算熟悉,只不过此刻洛河带着从徐生那里得到的消息,望着的工厂地址,归心似箭。 他迫切的想去源头工厂,一探究竟。 飞速运转的高铁,先把洛河带离了s市,又重新把他带回了s市,来来往往的人群,不管抱有何种目的,它都沉默着,安静着,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安全地送往目的地。。 一下车,洛河没有丝毫停留的,直奔徐生所说的那个工厂的地址。 如今的工厂肯定跟徐生那时候所说的不同。 在徐生的说法里,他还正大光明的进去过这个废弃的工厂,而现在—— 工厂的周围都筑起了一面面高高的灰色围墙,目测大概至少有三米高,即使如此,围墙的顶端也缠绕着树立的电网。 这座废弃的工厂,已经完全被封住了。 第71章 进厂 清晨。 早上六点整。 朦胧的晨雾正是最为浓烈的时候,沉睡了一晚的人类逐渐苏醒,开始了新的一天繁忙活动。 相比与市区急着上班的人流量造成的喧嚣,在这个偏远郊外的废弃工厂外,只能听到鸟儿清脆的谛鸣声。 大自然拉开了今日篇章的序幕。 洛河远远的就看见工厂外那一组瞩目的高高墙壁。 他把车停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下了车,走入了还未散去的雾气中。 越靠近工厂,便越发那座围墙的高大。 目测围墙的高度怎么着都有五米了,上面居然还有一层大概三米高的,密密麻麻的电网。 这怎么可能翻得过去啊? 洛河试着在光滑的外墙体上扒了扒,扒是扒得上去,但是,电网过不去呐。 上面的电网密密麻麻包裹住整个墙体上方,不好翻。 洛河抱着侥幸心理捡了一根树枝,心里想着:“很多地方的电网就是个摆设,这里说不定也有可能是呢,说不定没通电?” 他再次爬上去,用树枝触碰电网。 呲———— 树枝被烧焦了。 这电网可不是装着摆摆样子的,货真价实的电,就树枝的损伤的糊度来看,电压怕是还不小勒。 此路不通,只能再换一路。 洛河环顾四周,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绕着墙体走,终于在墙体的尽头看到了工厂的大门。 有两个守卫。 他们笔直的站着,看上去是没什么装备,但是洛河眼尖的看到了他们鼓鼓囊囊的腰间,衣服一闪而过的金属光泽。 大门被把守着了。 洛河心里暗叫不好:“高墙翻不过去,大门被把守着,守卫身上还有武器,这可怎么办?” 他一边想着,一边四处打量,试图寻找其他的入口。 但是就其观察的结果而言,除非他会飞,能飞过高墙,穿过电网,不然这里就是他唯一可以进去的地方。 有人的地方,才有机会。 洛河决定先蹲在草丛里,他观察着一动不动的守卫们,试图找到能过去的突破口。 他的视力很好,甚至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两人具是面无表情,洛河看得很认真专注,汗水从额头滴落都没有去擦拭。 但那两个守卫更是厉害,他看了这么久,那两人就跟木头人似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要不是那真人的肌肤,他都怀疑那里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两个机器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仿佛静止了。 洛河腿都蹲麻了,他一边悄咪咪极尽小心的揉了揉腿,一边自嘲:我八成是脑子进水了,才跟人家比定力。 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群讨厌的小虫子,在他眼前飞来飞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洛河心情越发烦躁,他恨不得一把将这些小虫子全部拍死,却又迫于蹲守的情况只能任由这些小虫子们得意的在他眼前晃悠。 就在他烦不胜烦的时候,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一辆黑色的皮卡慢慢行驶了过来。 洛河偷偷松了一口气,又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把车停在马路边,不让那光突突的一条马路上,显眼的车,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皮卡停下,车里下来了两个人,换到了守卫的位置。 原本的守卫走到车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洛河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紧张的注视着那两人的动作,也许,那里就有他要找的机会。 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传了出来,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撩拨着洛河的心弦。 那两人已经开着车门,坐在里面,津津有味的吃起吃起饭来。 饭菜的香味透过敞开的车门在空气中弥漫,悉数钻进了洛河的鼻腔。 洛河静静地蹲在草丛里,闻着这股饭菜的香味,才发觉,自己也有些饿了。 可怜见的,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一口水也没有喝,能不饿么。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当你察觉自己肚子很饿的时候,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别人大快朵颐吧。 这一刻,洛河甚至冒出了一个自暴自弃的念头。算了,打道回府吧。 噢,其实这也不叫自暴自弃,应该叫审时度势。 我跟着送餐的车,说不定………… 洛河一直撑到那两个守卫吃完饭,却没有见他们重新回到岗位,反而进了厂子里面。 送餐的皮卡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转头走了。 洛河看了看安静矗立的工厂,看了看新守卫,又看了看远去的皮卡车,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着后者也许会有更大的机会。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皮卡车消失的方向追去。 另一边,s市曹氏集团分部。 曹参第一次八点半还没有到,便早早的来到了公司,眼睛一直瞄向洛河的工位。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已经到了上班的八点半。 这个点出现在办公室的曹参显然吓了同事们一跳。 大家路过他办公室时,走路的脚步声都轻了许多。 曹参自然没有留意到这个,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紧紧地盯着指到六的分针。 已经到上班的点了,平时从不迟到的洛河,今天到现在还不见人。 他拿出手机给洛河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 怎么关机了?曹参心绪不宁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手表。 直到临近中午,洛河才姗姗来迟。 一看见洛河的身影,曹参就冲出来,一把拉住了他。 洛河屁股还没跟椅子亲密接触,就被匆匆冲出来的曹参,拽到了他的办公室。 “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爷爷为难你了吗?” “你们谈的结果怎么样?爷爷是怎么跟你说的?” 洛河脚都没有站稳,就被曹参一连串问题砸了下来。 他上午无故旷工,本来也不准备来的,想要放手公司那边的事情,专心调查工厂那边,但是想到为了以后好方便再次探查,还是不要撕破脸比较好,他之所以这个时间又跑回公司了,是准备请个长假的。 谁知道,迎接他的是如此如此热情的曹参。 对方一连串的提问,也让他弄清楚了意图。 “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洛河从曹参的手中挣脱出来,眼珠子转了转,发觉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他压低了嗓子,装作兴致不高的样子。 “爷爷问我要不要抛弃一切回到曹家,我犹豫了,他就很不开心的骂了我一顿。” 曹参本来凝重的神情随着洛河的话,逐渐轻松了起来。爷爷这意思就是不会为难洛河了。这是好事。 “我想请个长假,好好处理我自己的事情,再去跟爷爷道歉可以吗?” 洛河小心翼翼的请求,曹参立刻就应允了。 他拍了拍漯河的肩膀,鼓舞道:“看来爷爷对你的印象很不错,一开口就要你回来。” “加油,我给你一段时间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到时候你再去跟爷爷道歉,他肯定会同意你回来的。” 洛河很顺利的拿到了假期。 而且是归期未定的假期条,曹参很大方的把那一栏的空白留给了他。 “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再把时间填上,销假回来。” 目送洛河拿着请假条走了,曹参呼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返回办公室躺在了老板椅上。 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看来爷爷不反对洛河认祖归宗,他整个人瞬间都轻松了起来,躺在老板椅上开开心心的玩起手机。 洛河出了曹氏大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他跟踪送餐皮卡车的地址,眸子暗了暗,转身就开车前去。 当然这一次是填饱了肚子的。 通过连续几天的踩点,洛河终于发现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每隔三天,这些守卫们就会换一批岗,新的人带着物资进来,老的人开车离开。 而且,他们送物资的车开进了工厂,看上去像是把物资送到工厂里面了。 这个时候,他们是最为忙碌的。 洛河的计划是,混在换人的车底,跟着蹭进去。 做了好几天的准备,不断的蹲点,寻找路线,模拟着一个又一个的计划,洛河终于决定行动。 又一个三日到来了。 他早早的便来到必经之地的公路,在靠近山体的那一方,从上面推下了几个大石头。 石头咕噜噜的滚到了马路中间,成为了车子的路障。 洛河托着下巴观察,不放心的又挖了几个大坑。 他把坑伪造成大型动物刨的痕迹,一比一还原他见过的野猪刨坑图。 这才放心的隐藏在路边的草丛里,静静的等待着。 远远的马路上,来了几个黑点。 黑色的皮卡开头,后面跟着两辆大货车。 一切都如洛河计划的那样顺利。 打前头的皮卡车看到了路障停了下来,副驾驶下来一个人推了推石头,没有推动,他跑到后面的车里面去叫人,不一会儿冲出了七八个男人一齐推石头。 洛河猫着腰,在司机视线的死角里,缓慢的挪动着,触碰到了最后一辆小货车。 “好了,快点上车。” 听到他们的声音,洛河快速而又小心的钻进了车底,摸索了一会儿最好的位置,紧紧的把住车底。 他刚调整好姿势,便听到了有人上车的声音,车子开火,暖气铺在他的身上,差点打了洛河一个措手不及。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远离了一丢丢热源,才轻轻的喘的口气。 车子已经发动了。 这种偏远郊区的泥土路,他开着车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等把在车底才发现蹬得厉害。 哐哐当当的有好几次,撞来撞去,洛河都差点脱手了。 原来这路这么陡啊。 看来是他之前开的裴矩那个车,防震功能太好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不是半途而废的时候。 洛河咬着牙坚持,身体随着车子一摆一摆,他的手却紧紧的抓着货车底部的钢铁,稳如泰山。 时间过去的很快,又仿佛过得很久,车子终于停了。 洛河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人在搬东西,往车上,上上下下的动作。 他借着车底部的视线,隐蔽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好像是穿着防护服的脚,来来往往在车子边。 他轻轻松开手,趴在地上迅速挪动,在对方的脚步离开的时候,一个灵活的翻身,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接着,他巧妙地利用身旁的车子和堆在旁边的箱子作为掩护,身体紧贴着它们,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的眼神锐利而专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把东西搬进了一个白色的帐篷里。 离工厂的厂房大概有100米远的距离,有三个硕大的白色帐篷,而他们的车就停在帐篷不远处。 搬东西的人,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看不出男女。 洛河如同一只灵活的猫,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间隙,迅速而又无声地溜到了帐篷后。 他的动作轻盈而敏捷,仿佛每一个步伐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避免被人发现,同时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心跳略微加快,但他努力保持冷静,不发出任何声音,他的手指紧紧抓住帐篷的边缘。 一股奇怪的味道冲了上来。 刺鼻的味道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猛地冲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恶臭,仿佛是馊掉发霉了很久的米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这种味道绝对算不上好闻,它带着一种腐败和腐朽的感觉,仿佛是时间的沉淀和岁月的侵蚀。 洛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分辨出这股味道的来源。 空气中有两股难闻的味道,很是相似,仔细分辨,腐败味更重的,是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搬着的箱子,他们把箱子搬上了,已经清空的货车。 而酸味和霉味更重的来源,是前方的工厂。 他可以感觉到这两股味道正顺着他的呼吸道进入他的身体,让他的喉咙和肺部都感到一阵刺痛。 洛河赶紧掏出裤袋里面的口罩戴上,这才稍微抵挡了一些难闻的气息。 第72章 红点 这里的空气很有问题,这些气味是在s市其他地方不曾闻到过的。 这就是空气的变异吗? 洛河望着这个早已破败的工厂。 在周围的绿树衬托下,它显得是如此昏沉,看上去灰蒙蒙的,像是在明亮的色彩画里面突兀出现的一块污渍。 这种地方有种让人本能的排斥,再加上气味,生理性的作呕,让人很不想过去。 如果是往常,洛河路过这种地方,肯定不会过去,甚至恨不得绕道远远的走。 现在情况特殊,他必须要进去一探究竟。 “让执勤组集合,今天提前巡逻。” “是,队长!” “最近异变有加重吗?” “没有,一如往常。” 洛河躲在帐篷后,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有人朝洛河躲藏的帐篷走了过来,这个距离太近了,洛河不好凑过去看熟悉的声音主人是谁。 两个声音的主人进了帐篷,见外面终于没有人了,洛河探头环顾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几个连续的跳跃,迅速钻进了最靠近的一个最大的厂房里。 刺鼻的酸霉味道更浓烈了,仿佛深处在八百年都没有清理过的垃圾堆里一样。 这些气味像毒气一样把洛河包裹住,熏得眼泪都掉出来了,他突然想到徐生说的那只,眼睛变绿,死不瞑目的鸡。 脑海不受控制的想象着,自己瞪着大大的绿色眼睛,满眼流脓,浑身僵硬躺在地上的情景。 打了个哆嗦,一阵恶寒。 洛河赶紧把口袋里的所有口罩都掏了出来,叠加在脸上,厚重的布让他有瞬间的呼吸困难,不过总比毒死好,洛河捂紧鼻子,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逼出去,打量周围。 灰尘污垢布满整个空间,地上的灰尘都有几尺厚了。 但是奇异的,从门口到走廊那里,有一条干净的路痕,且是唯一干净的位置,像是经常走,所以灰尘被蹭得干干净净。 洛河伸出的半只脚在灰尘里面留了个印子,这岂不是别人一看就知道有人来过,他屏住呼吸,一个跳跃,一下子跳到了干净的路痕迹里面。 两米的距离,他轻盈的身姿像是灵活的小鹿一样,洛河自己都惊讶自己的跳跃能力。 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跟着痕迹走到了一个一楼的房间门口。 在灰尘遍布的四周,唯独这里的门,干净得很。 在这么脏乱的地方发现一个异常干净的位置,这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太诡异了。 就像是明明白白安排好的陷阱等着钓鱼一样。 洛河当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结果答案是肯定的,非进不可。这是目前最明摆着的一个线索,能不能得到就摆在眼前。 生锈的铁门上没有一丝灰尘,一条大链子锁着虚掩的门,透过门缝,只能看到里面被一层白布着的像是机器一样的东西,那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东西? 咬着牙拼了,畏首畏尾就白来一趟了。 洛河在附近的场地上找了找。 庆幸楼道附近有很多没有及时撤走木板和各种的垃圾,他在里面翻出来一根生锈的铁丝,在铁链子上磨了磨,对着大链子上的锁孔插进去,轻轻一扭,锁就被他打开了。 洛河轻轻地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门口是几个大的铺着白色布的机器,他掀开看了一眼,是他不认识的大机器,洛河绕过机器进去。 入门到是一层层,一排排,整齐排放得跟货架的商品似的透明玻璃罩,而罩子里,是生物电尸体。 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生物,什么猫狗鸡鸭鸟全部都有,而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睁着一双大大的绿色眼睛,身上有着或多或少的绿色菌点。 有的动物已经身上长满了白毛,还有长满了绿毛黄毛的,但是无一例外,毛皮地下是密密麻麻的绿色菌,他们像是被这种绿色的菌体霸占了身体一样,还有的绿色菌点把内脏都挤爆了。 洛河看到好几个破开的肚子,里面塞满了像鱼籽一样的绿菌,动物的下体都被它包裹住了的,就像是从肚子里破开,流到下肢,再把下体整个包裹住了。 恶心,一阵反胃。 洛河看了几个,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些动物应该就是跟徐生所说的那只鸡一样,被这里的空气异变感染的吧,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摆放着这么多标本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外面就传来了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有人过来了,这么快? 果然是个陷阱。 洛河紧张的四处打量这个像大仓库一样的房间,一眼瞟到了高处的小窗户。 看着是小,但是能够容纳一个人进出,就是距离有点高,大概在墙的三米高处左右。 来不及多想,他一个助跑,跳上了墙壁扒住了那个小小的窗户,用手用力摇轻轻的夸呲一下窗户就被他打开了。 洛河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跳下来,快速地跑到门边,把链子重新框在门上,从门缝里伸出手把门锁好。 重新爬上窗户,他像只灵巧的猫一样,轻而易举的钻了出去。 外面就是工厂的外墙,他抬头往上一看,有一处居然亮着灯。 只要没有电网阻拦,爬墙,他是专业的。 洛河朝着光源爬过去,透过窗户悄悄的瞄了一眼,里面是在开启着,嘟嘟嘟运转着的机械,他也看不懂是干什么用的。 像是一个大煤气罐子一样,不断的从里面喷发出气体,然后又被管道运输送到另外一个机器里面,再运输到管道。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有什么用? 洛河来不及多想,他已经听到楼下有人在呼喊的声音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先走吧。 他快速的爬到墙的另一边,麻溜的顺溜而下。 这间工厂的秘密还有很多,但是至少有一点已经完全确定了。 空气异变是真实存在的,还有人在研究,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洛河躲在远处琢磨着,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有三个穿着白色防护服带着面罩的身影,根本看不清是是男是女,就更别说看清脸了。 对方那个领头的人似乎对目光很是敏锐,洛河刚看上去了没一两秒,他立刻转头望了过来,吓得洛河赶紧往旁边的障碍物里面一躲。 赵国庆拧着眉头,带着队员们进入了这栋废弃的工厂。 从外面看确实是废弃了已久,其实里面除了一楼布满灰尘的大厅外,上面基本上都被他们已经清理过了。 所有上来的人都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戴着氧气面罩。 大大的面罩遮住了他的整个脸,赵国庆透过透明的眼罩朝里面看去,这里每来一次,他的心情都分外的沉重。 研究还没有结果,这种异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扩散到整个s市,整个国家,甚至是全球。 他想到他女儿看过的世界末日的末世小说,如果这里的污染延续扩散下去,说不定还真可能成为末世。 这一场异变是谁也没有想到的结果,也源于他们对空气污染的轻视,原本以为最严重的也就是空气污染味道不好闻而已,所以s市的空气污染,竟然成了一件不重要的习惯了。 也许就是他们人类的无所作为,放任,才导致了这场异变的开始吧。 那个工厂的老板到底在工厂里面做了什么?如果只是化学污染它又到底做了哪些东西才造成了这样的污染呢? 这些赵国庆全都不知道,他接手这件事情的时候,才发现,由于只是点名批评,勒令关厂这些无足轻重的惩罚,那位老板早就跑到国外了。 他们已经在举全部门的力量去搜捕那位老板了,可是地球这么大,茫茫人海,至于何时才能找到,那真的只能寄托给命运了。 谁也不知道这个厂工厂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造成了这场异变,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些难闻,明明无毒无害的空气,仅仅十几年,就开始成为了可以让动物瞬间致死的有害的东西。 这就是人类自我毁灭的进程吗? 赵国庆有时候也会悲观的想,这可能就是我们人类自作自受的结果吧,何必再强求。可是这种念头也只是偶尔的一闪而过,他还有老婆,有孩子,有亲人,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所有的人,为此,他也愿意搏一搏,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至少目前这些异变也只是在s市,只在这个废弃的工厂里,还没有大范围扩散不是吗?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吧。 实在不行,还有最后的打算,曹氏的那个未来生化城计划,赵国庆觉得那才是最坏的打算。 说实话,他对那个计划完全不抱什么希望,人又不是动物,放在罩子里面真的能活一辈子吗?而且,真到了那一步,一个罩子就真的可以阻止得了吗? 但是这种消极的想法,他不敢透露给任何人,对有些人来说,把s市罩起来,就像隔绝污染源一样,是最快最高效最有用的办法,上面的人对这个希望很是看好。 他唯一能做的也是执行命令。在命令之余,他则把重心放在源头研究这边,就希望科研部的那群人不要让他失望,希望他们能找到真正异变的原因,并且阻止,甚至消灭吧。 赵国庆带着队员们按照往常的习惯先去一楼看了一下标本室,里面是所有意外闯进来的动物,他们被感染致死的尸体,不同的动物,感染的进度和特征都不一一样。 有的动物感染慢一些,有的动物感染得很快,比如鸡,鸟,飞禽这一类的几乎是一被空气污染立刻就会丧命,而走兽这些似乎维持得更为持久。 他心情沉重的观察着各个不同的动物现在异变的进度,在纸上做好标记。 “队长,这只鸡已经完全被绿菌异化了。” 一个队员指着他手边的玻璃罩。 赵国庆看过去,只见原本的鸡已经完全不成鸡形了。 一种绿色的菌体,他们把它称之为绿菌,爬满了鸡的全身,有把它裹成一个球的趋势,现在那个球的缺口,就只差鸡头上的一个部位。 只要把鸡头再包裹住,就会形成一个完美的绿色菌状球了。 说来也是奇怪,这些绿菌最先入侵的就是这些动物们的大脑,导致了他们的脑死亡,但是所有的动物却都是先从腹部开始慢慢的产生绿色的菌状体。 这些绿菌挤破他的皮肤,先朝下覆盖,等到下肢完全被绿菌裹满了之后,它们这才再从下往上面包裹,直到整个上面的身躯都被绿侵占完成。 脑袋反而成了绿菌们最后包裹的地方。 真是奇怪。 “把这个记一下,反馈给科研部,让他们处理。” 队员点头,在一个仪器上敲打着什么,对着玻璃窗内拍了张照。 从这里出去,就是上二楼去巡视仪器了,收集气体的仪器。 这里的空气异变,暂时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那么多动物都死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人。 他们不敢拿人的性命开玩笑,于是便在这里弄了一个收集气体输送的机器从这一头收集空气中的气体,运输到工厂外不远处临时组建的一个实验基地中。由那里的科研人员对这个气体进行分析研究。 他们的队员每天都要过来巡视一次,保证机器的正常运行和检查是否有异变突变的情况。 今天原本过来执勤的人是娄尚的。 赵国庆临时把他打发出去外勤了,自己换了顶替过来。 也不知道这些气体对人的伤害是怎么样的,能让那小子少沾一点就少沾一点吧,毕竟那颗脑袋比他们一队人的脑袋都有用,说不定他是最有可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到那个逃逸老板的人。 按照正常的流程巡视完了一圈,关门,锁门,下楼出了废弃的厂房。 赵国庆抬头看了一一眼灰扑扑的墙壁,心里是怎么想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 洛河直到开车远离了工厂的视线,才摘下重重叠叠的口罩,重重地呼出了一口空气,从刚才一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的放心的喘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自从上了车,洛河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的时候,异变情况比他想象得更为严重。 而他对这一方面又一窍不通,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总不能现在让他开始去学生物吧,那也太晚了,说不定等他学完,整个地球的人类都毁灭了,洛河自嘲的笑了笑。 现在的事情真的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不对,应该是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他只是想简简单单自个杀,可不想拉着全球的人跟他一起陪葬,这个空气的异变能让动物死亡,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让人类死亡。 洛河看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世界末日真的要来临了吗? 没想到,他没死成,还要背负上拯救世界的重任么?白皮书给他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了,白皮书!这东西的功能,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想到这里洛河赶紧停下车,掏出了白皮书打开,往脸上一盖,朝工厂那个方向看去。 密密麻麻的黑白线条内,工厂那里意外的显眼,因为整个工厂全部被红色的麻点包围着,像是裹上了一层层的辣椒粉。 第73章 体检 工厂外围有零散的几个小红点,但是不多,所有的源头全部都来自工厂。 而那些红点源头的位置是——洛河的脑袋慢慢往下移,在地里。 红点太多了,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相比工厂尚未铺满的红点,整个工厂的地底下是一坨巨大的红块,那是一坨坨坨红色斑块组成的。 借用白皮书的视角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有一条巨大的红河,在工厂的地底下一样。 天哪! 洛河拿下白皮书,愣愣的望着前方出神。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目前为止,洛河已经看到过两次这种点状物了。 一个是在自己身体里面,还有裴矩家看到过绿点,另一个就是工厂这些密密麻麻的红点,这些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红与绿又代表着什么呢?它们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 也许是自己身体里面本身就有这个绿点,而这个绿点的存在,目前为止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身体上的不适。 所以洛河仅就他本人的感受来说,心里更倾向这个绿点是无害的,红点有害的,毕竟,动物们沾了红点可没好下场。 不过说起来,这个红点不好接触,绿点还不好接触么?我浑身上下都是啊。 我可以去找一个私人医疗机构,检查一下身体,正好可以看看,绿点到底给我身体带来了什么变化。 想到就做,洛河立刻开车回了市区,在手机上搜索着医疗机构。 所幸s市什么都不多,就是医疗方面的公司多,一搜一大把,洛河划拉了一下手机,找最近的,是一家叫作白云医疗的科技公司。 洛河刷了一下他们的官网,可以做的项目还挺多的,洛河最关的一栏是,他们可以检查身体,然后各做对人体做各种医疗的评估。 再好不过了,就去这家。 洛河驱车,按照导航来到这个白云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的地址。 在一所老旧的居民小区里面。 找到门牌号,洛河望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发呆。 这与他想象中高大上,充满科技感的公司排面不同,破旧的小区内,狭窄的走廊里,最里面的角落,有着一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公司招牌,上面还贴着管道疏通和开锁的小广告。 洛河抬头望了望门牌号和招牌,要不是地址与漏出来的几个字都吻合,他十分怀疑自己来的地方,这公司是倒闭了吗? 洛河再看了眼公司网页,没有倒闭消息啊? 大门紧紧闭着。 他迟疑地伸出手,敲了敲门。 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门里是一个满头银发,睡眼惺忪的老爷爷,他穿着一件非常脏的白大褂,头发也乱糟糟的竖起来,看上去就像刚刚起床,匆匆忙忙披了一件大褂来开的门一样。 “额,你好,请问是白云科技有限公司吗?”洛河带着一丝迟疑,小声的问道。 “是的,你找谁?” “我看贵公司的网页介绍上说你们有体检的项目……” 洛河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个老爷爷顿时瞪大眼睛,双眼发光的看着洛河。 他脸上哪还有什么睡眼惺忪的疲态,一下子精神百倍,面露红光,热情洋溢的回话,“对对对!没错,就是我们,快快快快进来。” 他笑着一把把洛河拉了进去。 还真别说,人家虽然看着年纪大,力气倒还真不小,洛河虽然没有反应过来,但那也是一顿活生生正值壮年的男子,竟然被他像提小鸡仔一样给提了进去。 里面额—— 跟外面差不多,一样的又杂又乱。 地上摆满了乱七八糟的机械和零件,还有几台嗡嗡作响的电脑,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运行着什么。 洛河简直是无处下脚。 “阳子阳子,快点出来,有客人来了!”这老头兴奋的喊道,随着他的喊声,伴随着零件叮叮嗒嗒的滚落声,在一堆器械中间的缝隙里,打开了一条门,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了出来。 她寻声来到洛河的面前,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他。 似乎是嫌看不清,她一把拂开遮住眼睛的头发。 一张面容清秀,戴着大大的厚框眼镜的脸露了出来。 “你?”她懒洋洋有气无力的说道,“是你要做检查吧,要做哪种套餐?188初级检查,1888中级检查,高级检查。” 那老头在旁边急哄哄的补充道。 “188元就是检查一下你身体有没有什么疾病隐患,这个属于最常规的检查。” “1888元就是可以筛查你的基因里面是否有携带病史,可以提前预防。” “元是我们这里的最高级检查,不仅可以筛选出基因,还可以详细分辨,替你预测基因变异的倾向和趋势。我们也会根据你的基因,为你量身定制一款,更为适合你的基因规划,扬长避短,充分优化你的基因,达到一个从内到外,从长到短的,从上到下的完美人生!!!” “这个机会可不要错过啊!不是谁都能帮你做到的,我敢肯定,全国只此我们这一家,别无分号,要不是投资商突然撤资,你可遇不到这么好的机会。”老头搓着手,眼巴巴的望着洛河,补充道。 这可不像给他好机会,倒像是自己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这两个人。还真是有趣。 老头急匆匆的恨不得立刻就拉着人去检查,满眼放金光的看着洛河眼,全身上下都在表达着急切与渴望,仿佛就在说,快点来吧,来吧,我要赚钱! 而那个年轻的女人则耷拉着眼皮靠在一旁的机器上,一副要睡不睡,马上就会两眼一闭,倒下去立刻睡着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挺不靠谱的,不过秉承着来都来了,裴矩也不缺他省这点钱,干脆大大方方的笑道: “那给我来一个最高级的套餐吧。” 噌的一下老头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他兴奋的摇了摇身边快睡着了的女人,“阳子,阳子!别打瞌睡了,醒醒,快点,快点带客人去做检查。” 见对方无动于衷,他随手从脏兮兮的白大褂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喷壶,对着女人的脸就是呲呲呲的一阵猛喷。 “啊嚏!阿嚏——” 女人打了一连串喷嚏,抹了一把脸,彻底醒了,睁开眼睛,对洛河招了招手。 “行吧,跟我来。” “等等,等等。”老头从旁边拿出来了一个布满灰尘的二维码收款牌,在衣服上擦了擦,擦掉了一层灰尘,递给洛河,嘿嘿笑着:“客人,我们这些项目要先付款才能进行。” 反正洛河现在也不差钱,他点了点头,扫码干脆利落的付款。 老头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热情的把他们送到了女人刚出来的房间门口,“去吧去吧,出来我给你们倒茶。” 与外面的杂乱无章截然不同,这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房间空间挺大的,但也有可能是太干净整洁了,所以显得格外的大。 所有的东西都摆得规规整整。 左边是一些装着不知名液体的瓶瓶罐罐,右边是一排干净得就像是新的仪器,各种线和管子工工整整的按照顺序,一一摆放着。 “啰,”女人懒羊羊的指着一个机器,对洛河说道,“站进去。” 那个机器呈椭圆,有一面敞开,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站进去。 洛河跟随指示走了进去,害怕碰坏了什么,站住不动,望向女人。 女人懒散地靠在一旁的仪器上,手指随意的敲击着什么,几分钟之后,“好了,出来吧。” 就这? 洛河什么感觉都有没有。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骗子,这两人忽悠着他玩儿呢。 走出来,站到女人旁边,那台仪器里面吐出来几张纸,上面画着一些密密麻麻看不清的线,不知道代表什么含义,也看不懂。 女人原本是靠在机器上,很随意的看着,可是看着看着,她突然站直了身体,拿着纸张不自觉摩擦着纸的边角,变得专心致志起来。 她的神情凝重,望着那些数据,一扫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 “怎么了?”虽然怀疑这些人是骗子,但是看着对方凝重的态度,洛河不自觉的也有些凝重起来。 他们检查出什么了?能检查出来我身体里的绿点吗? 洛河带着一丝期待望向女人。 女人终于抬头,认真的看向洛河,这是从洛河进门到现在,他第1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洛河。 女人的眸子里有光,并且越来越亮,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 “你好,我叫陈淑阳,交个朋友?” “啊?” 这个发展还真的是,呃,出乎意料啊。 片刻后,外面被老头临时清理出来了一个能坐人的地方,一张小桌子,摆着三个小板凳,一人一个,每人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 洛河眼尖的还看到桌子上面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泡面都痕迹。 桌子上摆放着洛河的检查结果,一张张纸摊开,这些密密麻麻,起起伏伏波动非常大的曲线、直线,波折线,全是洛河看不懂的数据。 老头拿起纸张仔细看着,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眼镜戴上,越看他心中越发震惊,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惊奇地看着洛河,欲言又止,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纸张,再抬头看了看洛河,最后揉了揉眼睛,看向那个叫作许淑阳的女人,女人对老头点了点头。 “额,所以,你们有没有人,能不能先跟我解释一下,这些数据代表什么?我身体有什么问题吗?”洛河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客人,您这是基因变异呀。”老头拿着纸张的手抖了抖,他小心翼翼的把纸张放到桌子上,瞥到桌子上沾到的泡面碎屑,用袖子擦了擦,这才把纸张工工整整的摆好。 “哦,然后呢?” 接下来就该给我推产品?用药物还是道具治疗我的基因变异是吧。 洛河暗自嘀咕着,他经常在老年网站上看到这个剧情。 “这,这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基因,你的身体里面应该至少有三种融合得非常完美的优质基因。” “所以呢,需要怎么治疗?” “不不不,不需要,您的基因很完美,实在是太完美了。”他望着洛河惊叹道,“简直浑然天成!” “即使是大自然授予特殊优待的人类,自我繁殖演化的基因,都会带些或多或少的缺陷,而你的基因,简直完美无瑕!” 这个老头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做销售这样,还是挺合格的,至少被这样夸一夸,客人都不好意思骂他们垃圾,退钱了。 洛河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们的仪器没有更新,所以才没检测出来?” 就在那里站了几分钟,洛河连个仪器启动的响都没听见,人家做核磁共振还会把你送进去呢,洛河充分怀疑,他上套了。 “不可能!”一直没有说话的陈淑阳突然插话,信誓旦旦的道,“我们这是自我研发的最先进的仪器,我可以毫不自豪的说,你在全球的国家研究所,都找不出第二台。” “呵呵。” 洛河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钱,最重要的是,也不是花的自己的钱,不心疼。 洛河站起身,准备告辞,“好的,我知道了,那谢谢你们了。” 看来得去下家试试了。 我就觉得这种地方的科技公司怎么能靠谱嘛,唉,人类这种来都来了,进去试试的基因简直刻到了骨子里,还说我的基因完美,难道这个基因也是完美的产物。 “等等!” 洛河刚站起来,手就被陈淑阳拉住了。 “你的基因融合得非常完美,能不能给我留点样品。” 洛河:“???” 老头一把拉住了陈淑阳,对她努了努眼睛,她这才松手。 “客人,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等到后期您的基因优化方案出来了,我们发给您。” 怕洛河不信,他又加了一句,“我们还有售后服务的哦。” 加一个联系方式也无所谓,洛河同意了。 等把洛河送出门,直到他上了那个破旧的老电梯,老头才关上门,锁死,兴冲冲的跑洛河刚刚坐过的位置,一把小心翼翼的捧起桌子上的杯子,递给陈淑阳,得意洋洋道: “阳子,快快快!我刚才看他喝过一口,基因留存,基因留存!” 第74章 家人?陌路人 且不提白云科技公司的破房子内,老头看着手机上的余额为了接下来的几顿饭有了着落而感到的爽歪歪,洛河下楼走出小区,抹了一把脸,准备再去搜寻下一家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裴矩打来的。 “你这几天没上班,忙什么去了?” 洛河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裴矩会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还是问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回答。 既然已经知道他没有上班的事情,那或多或少也会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全答吧,洛河自认自己也不是这么真诚的人。 就是不知道到底对方知道多少,是不是知道这个源头工厂的事情。 他支支吾吾好了一会儿没有正面回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上班累了,我想休息几天,就到处逛逛。” 裴矩没说信还是说不信? 他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有人来找你,也许你会想见他们一面。” “谁呀?”洛河问道。 “你血缘关系上的亲属。” 啊?这能是谁呢?许家的人吗? “哦,好的,我知道了,你出差回来了吗?”洛河多嘴问了一句。 对面话筒里传来一声轻笑。“我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洛河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悄悄的松了口气,语调也不自觉间带着了些轻快。“嗯,好的,那我等你回来。” 似乎是洛河这种顺从的态度给了裴矩一种洛河很顺从的错觉。,他回了一句“乖乖听话。” 这句话是否有一些突兀?裴矩自己说出口也愣住了。但是对于他来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洛河从来都是一个很擅长装傻的人,如果装傻能让他活得更好的话。 即使听出了些不明的意味,他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毕竟大多数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良方。 这一个意外的电话,让洛河终止了计划,只能先回去。 他一回去,管家已经在等着他了。 “洛先生,您的客人,在一楼大厅等您。” 洛河跟着他上去。 会客厅。 管家把他引到门口,就悄悄地告退了。 洛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大部分还都是还都是熟人。 “今天到底怎么了?这么多人跑过来凑齐了。”洛河挑眉,暗自嘀咕着。 有坐在长沙发上的许家人,许檀和许巍,他们两人中间还坐着两个头发花白,穿着考究的老年人,一男一女。 而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的是他的养母钱兰花和弟弟洛州。 两队人马之间的氛围绝对谈不上好。 洛州怒目而视的瞪着他们。 钱兰花堆着满脸的谄笑,她不断的想跟对面的许檀家四口人拉关系,嘀嘀咕咕说着话,但是对方四个人注意力全都没在她身上,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即使这样她也没觉得尴尬,还依旧在那里拙劣的献着殷勤。 一会儿给他们倒水,一会儿又夸着对方的四个人的气质。 最后还说起了洛河。 “小河,小时候跟许夫人长得可像了。难怪这么乖巧可爱,原来是基因遗传的呀。”她堆着笑道。 这话终于引起了许檀的注意,对方转头朝她看过来。 发现许檀明显是对洛河的这个话题感了一点兴趣,还转头过来看她,钱兰花于是说得越发的热情。 “小河这孩子呀,我就说怎么,从小就白白嫩嫩的,又长得好看,乖巧听话,跟我们那一圈的所有泥孩小孩都不一样。现在见了夫人您才知道,难怪了,原来是基因底子好呀。” 洛州不满的拉扯母亲的衣服。 钱兰花不为所动,把他的手耙开。 好不容易跟许檀搭上话,让对方有了一点兴趣,钱兰花当然要乘胜追击,机不可失嘛,正要继续要谈落洛河。 只听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问道。“你们来干嘛?找我有事吗?” 洛河淡淡的嗓音,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一屋子的人全部都朝洛河看去,每个人都反应都不同。 许檀是最为激动的,她站起来,朝洛河走了一步,又停住了脚步。 “哥!” 第一个冲过去的人反而是洛州,他一把拉住洛河的手笑着喊人。 笑得就跟一个找着主人的狗狗一样。“哥,你好久都没联系我们了,我想你,过来看看你。哇!你现在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这里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我没钱,我只是在这里借住的客人。”洛河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从小到大洛州这么热情的时候,只会为了一件事,那就是money,钱。 他抽出自己的手,走到了那一群人中间,找了一个距离他们最远的沙发,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望着他们。 “说说吧,你们来干嘛?找我什么事?” 洛河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洛河了。 以前或多或少内心的某个深处都会对他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们,抱着一丝或多或少的希望,总寄希望于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丝爱,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 钱兰花有可能是爱他的,他的亲生母亲也有可能是爱他的。 但是现实无情的打破了他的这一丝幻想。 他算是彻彻底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认识到了这些人,他们对他没有爱,他只是他们的一个工具。 是钱兰花在人前展示自己善良的工具,是她领国家救济金的工具,是她补给钱财的工具。 而对于他的亲生母亲许檀来说。自己则是她留住爱人的工具,也是在抛弃二十多年后,还想要找回自己道德感,赎罪感的工具。 自己从头到尾在这些人的眼里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怎么能指望他们对一个不是人的工具,付出什么样的,多深的感情呢? 无欲则刚,他现在对这些人,对他这些所谓的亲人们,不再抱任何一次希望,也没有任何要求。 所以他收下了在他们面前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如今可以坦然地甚至傲慢的看着这些人。 因为他不欠他们的了,他不欠任何人的。 “小河,我……”许檀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哭了起来。 她旁边那位穿着优雅的年迈老妇人,站起来,揽着她的肩膀赶紧拍了拍,扶着她的肩膀坐下,然后许檀就当着大家所有人的面,躲在了那位老妇人的怀里,抽泣着哭了起来。 至于坐在另一旁边,头发花白的老男人,皱着眉毛不满地看着洛河。 许巍看见事情发展到这一幕,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他在路上一再的嘱咐他这位小姨。到时候见到人一定要稳住情绪,不要动不动就哭。 他可是见过外公他们,这种护崽子的机制,但凡他小姨一哭。她的这些长辈们,八成会迁怒于洛河。 这不,嘱咐再多,关键时刻小姨还是掉链子,白说了。 “哎呀,小河,你怎么能这么同你亲妈说话呢?”钱兰花责怪起洛河来,带着一种教育小孩的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找你找得多辛苦?” “哦?”洛河差点返笑出来,辛苦得连阔太太都没时间当了么。 他十指交叉杵着下巴,挑了一下眉,盯着钱兰花道,“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不是说跟你们断绝关系了吗?找我还有什么事情?” “哎呀,你这孩子净说胡话,母子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呢?你上次说的气话,妈妈早就不跟你计较了。” 即使洛河说的话很难听,钱兰花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跟他发脾气,反而笑着印象。 这厚面皮的姿势倒是一如既往。以前要钱的时候会这样,不知道这次又是来要什么的。 不过也不需要洛河多猜,她自己已经提到了。 “你这孩子,找到亲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们说一声,我和小州还被蒙在鼓里呢。” 钱兰花拍着大腿呦呦直叫。 “这么好的事情,干嘛还瞒着呀?”她望了望许家的四口人,转头又对洛河劝说道。“你看你妈妈对你这么疼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一对比,我这个当了20多年的妈,真是惭愧。” 这话真的是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洛河看着钱兰花的表情,她倒像是真的觉得自己还是个很不错的母亲一样。 果然最厉害的骗术就是先骗过自己。 他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很小很细,在座的众人都没有察觉到,不也不是所有人,许巍似乎听到了,他抬头看了洛河一眼。 但是如今这个场景容不得他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言。说实话,他早就在得知许檀听信了钱兰花的话,说洛河很想认她这个母亲时,就觉得可笑。 就上次见到的洛河那个态度,哪点看得出来他像认这个母亲了? 按他来说,循序渐进最好,最好的时机就说在洛河当初去他医院的时候,谁知他小姨单方面告知了他,根本就没跟人家正主说。 多说无益,反正他对这次认亲抱的希望不大,他小姨被怂恿两句,就急巴巴的跑了过来,完全听不进去他的劝,更是弄巧成拙的非要拉着外公外婆来,说这样显得对洛河的重视。 现在看洛河的表现,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一次的认亲原本八成八可能都会失败的几率不出意外的变成了十成。 因为洛河看他们所有人,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对亲人的渴望或者温情。他们在洛河的眼里,就仿佛是一群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哎呀,你要认亲这么大的好事儿,我这个当养母的,怎么说也养了你20多年,肯定要在现场看看呀。” “妈妈也想参与一下,我不在你肯定会觉得不完整的,对吧?” 听到这话一直躲在母亲怀里哭着的许檀,也立刻从她妈怀里钻了出来,抹干脸上的眼泪站起来往洛河走过去。“是的,小河,妈妈不会再抛弃你了。回来吧,让我来照顾你。” “呵呵。” 许巍在心底默默补充了一句:额,可能还是有些厌恶的陌生人吧。 “哦,认亲?谁认亲啊,我吗?”洛河觉得真是很好笑。“我没听说过这件事情呀,你们从哪里听说的?” “我……”许檀的脚步停了,她愣愣的望着洛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抬头看了一眼钱兰花。 对方上立刻扬起了恭维的笑容,朝洛河喊道,“小河,别任性了。这不是早晚的事吗?早点跟晚点有什么区别,早点认完大家还可以阖家团圆的过个年。这是多大的好事呀?” 哦,知道了,看来就是钱兰花自作主张的通知许家人来找他认亲,看来她上次说要傍的那个大腿跑了,想在许家赚一笔。 “我想我有必要正式的通知你们一下,我没有认亲的打算。”洛河摊了摊手站起来。“如果各位是为这个而来的,那么请告辞吧。” “放肆!”砰的一声,桌子被拍得阵阵作响声,吓得钱兰花往后一缩。 是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他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认不认亲,容不得你!你就是我们许家的血脉,是小檀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哪有儿子不认妈的,荒唐!” “纵使小檀是抛弃过你,但那是她年少不懂事的行为,现在都愿意回来找你了。你还要怎样?” “我们许家段不会少了你吃的喝的穿的。有家不回去,住在这里,寄人篱下,像什么样子!” 洛河都要被这个人的言语给气笑了,“您哪位?” 许巍终于说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 他苦笑着跟洛河介绍说“小河,这是你的外公,这个是你的外婆。” “外公年纪大了,脾气有些暴躁。你别往心里去。”许巍擅作主张加了一句,收到了他外公狠狠瞪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毕竟我们也不认识。” 洛河好整以暇的打量了一下怒气十足的老头。 “而且我一向从来都很尊重老人,不对老人发脾气。毕竟上一位这样在我面前大吼大叫的老人,我也非常宽容地原谅了他。” 这话引起了许老头的注意,他盯着洛河,用一种审问的口气,“上回,谁?” 即使心里面有一些猜测,但是他也不想说出来,那一家子对他来说,对他们许家人来说,都是晦气的存在。 “一位姓董的老人家。” “巧了不是,那位老爷子跟您还挺像。”洛河勾起唇角,不介意显得刻薄点。 “孽子!”老头敲了敲随身的拐杖,气呼呼的,“你要是敢认董家,回董家,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这可能就要让您失望了。” 洛河双手抱胸,扫视了一圈的人,除了低着头的许檀母亲,他所有人都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好你们都在,我就再说一遍,免得以后一个个的去告知。从今往后不管是什么董家许家还是钱家,都与我洛河没有任何关系。” “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 洛河说完提脚就走。 看都没有再看一眼这些面色各异的人。 他的离开,留下了一室的寂静。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无一人发声。 最后还是许巍率先冲了出去。 他一路小跑在走廊上拦截住了洛河,“小河,你妈,就是我小姨她不是有意的。” “你听我解释,我们就是抱着修复关系来的,没有想要误会加深。” “你误会了”。洛河打断了他的话。 对他露出一个标准八颗牙齿的假笑:“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误会。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就当我只是个小小的插曲吧,也劝劝他们不要再来纠缠我。我事情很多的,没有时间跟你们玩这些豪门的无聊游戏。” 可不是吗,洛河现在都正忙着拯救生化危机了。 “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州也冲了出来,站在他们两人不远处低着头,小声的喊了一句。 也许还是有那么些残存的感情,对小时候乖巧听话的弟弟的怀念吧,洛河回头看了他一眼。“洛州,我是不会再管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人世间最经不起试探和磨灭的就是感情。 任何一份不断付出没有回应的感情,终究都会像过季的花朵走向枯萎。 潮起潮落,又有多少人能站在原地等待浪子回头呢? 早在洛河决定了结自己生命的时候,他就已经斩断了,他与弟弟的这份亲情吧。 “哥!!!” 洛河决绝的背影,终于令洛州产生了一丝恐惧,他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着。 “哥!哥!” 一声比一声大,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受到委屈,大声喊着哥哥,就会被涌入温暖的怀抱里一样,他这次也寄希望能得到同样的待遇。 可这一次,他的哥哥不曾再为他回头。 洛州第一次如此清晰明显的感受到,他哥是认真的,从此以后他就再没有哥哥了。 “哥!哥!!!” 他大喊着哭泣着,声嘶力竭。 对着洛河消失的背影,哭着喊着,说出了迟来的一句道歉,“哥,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改,你回来好不好?” 可惜太晚了,洛河再也不需要了。 第75章 艾奇 年轻人们都出去了,室内就留下几个中老年人。 大家都安静得不发一言。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许家老爷子。 他气呼呼的,把拐杖咚在地上直响,对许檀说道:“这种不孝子,不要也罢。” “你还年轻,要是喜欢孩子再生一个,爸妈陪你一起养,好不好乖崽。” 许檀没有任何表态,她唯一的回应只有哭。 徐母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望了望她的老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还是一句话没说。 钱兰花尴尬的坐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引起三人的注意。 这回是她弄巧成拙了。 她没有想到一向脾性温和,性子软绵的洛河,这次的反应这么大,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丢脸是小,这回洛河这么拒绝,她怕许家算起账来迁怒她,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那就糟糕了。 即使对方现在一句话都没说,钱兰花也坐立难安,冷汗直冒。 看见小儿子洛州失魂落魄的回来了。钱兰花就知道他没有打动洛河。 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得心肠这么硬啰。 钱兰花一把拉起失魂落魄的儿子,挤出满脸的笑。“这没什么事儿,我们就先走了哈。” 说完,她扯起儿子,仓皇而逃。 许檀趴在母亲怀抱里,透过缝隙看见仓皇而逃的母子。眼睛里流出眼神里流出一丝丝的渴望。看,这就是母亲与儿子之间亲密无间的幸福吧,她什么时候才能与小河也这样亲密呢? “洛先生。”管家在电梯口等着他 洛河朝对方招了招手。“麻烦您把他们请出去吧,以后不用再接待这些客人了。” 怕管家听不清,洛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欢迎。” 洛河回到楼上,把自己往床上一扔,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过去就好,这是最好的结果。 他翻身拿起手机在网上搜起附近的科技公司起来,现在办正事要紧。 翻身的动作太大,碰到了白皮书,它从洛河身上掉了下来,躺在床上。 洛河摸着坚硬的书皮想了想,把它打,骤然间,债务的总条数居然变成了151条。 洛河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还是151,没变。 我做什么了?就断了个亲,就从951变成了151!!! 整整少了800条! 洛河恍恍惚惚回不过神,断亲这么有用的话,我还能再断么?他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没人给他断了。 他不可置信的展开的白皮书往脸上一盖,仰躺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 他睁开眼,黑色线条的透视感,把楼上尽收眼底。 没有绿点。 那会在哪里呢?这些东西总不可能自己瞬间消失吧。 洛河干脆顶着白皮书爬起来,在房间里面到处转悠。 上看看,左看看,右看看,下看看……咦!找到了。 下面有五六个绿点。 这是在哪里? 地下只有三层,且都是停车场,洛河都进去停过车,电梯也只到-3层。 他立刻带着白皮书朝楼下跑去。 此时是下午三点左右,不算晚,地下停车场一如既往的开着灯,没有人际,显得寂静又空旷。 洛河顶着白皮书,把三个地下停车场都逛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甚至都没有一个生物。 他在负3楼的地下停车场,把白皮书盖在脸上往下一看。绿点还在底下,难道下面还有密室吗? 密室又是从哪里下去的呢? 洛河收了白皮书,装作轻松,实在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地下停车库转来转去,企图找到通往地下室的路口。 等转到第3圈的时候,路过一处墙角,阴影处浮动的人影,差点吓了他一跳。“是谁???” “洛先生。” 一个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艾奇。 没错,就是经常给洛河送餐的那个逝者艾奇。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今天要负责洗车。” 随着对方的话,洛河这才看见他手上提着的水桶。 “人工洗吗?” 洛河看了看这满车库的车。 车这么多,裴矩这么有钱,该不会连个自动洗车的机器都舍不得安装一个吧? 这靠人手洗,不知道得洗到猴年马月去。 “嗯?”艾奇疑惑的望着洛河,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洛河说的意思。他笑着解释。“只有这个区域,有一些古董车不能机器洗,冲击的力度太大。容易对车身造成损伤。” 洛河不懂。 洛河大为震惊。 “反正我现在也没事儿,我来帮你吧。” “啊??” 艾奇还没有反应过来,洛河已经抢过了他的手中的水桶和抹布。“从哪里开始?这里吗?” 看见对方愣愣的站着,像是傻了一样。洛河喊道,“傻愣着干什么?人多力量大,早点干完,早点休息!” “这里。”艾奇指着附近的一辆橘黄色的车。 看见洛河毫不犹豫的提着桶和抹布上去擦车了。他那双雾蒙蒙的,总是毫无机制的眸子,似乎一瞬间产生了错乱的代码,看不见的数字在眸子里翻转了好一会儿。 人类不是最讨厌替别人干活的吗?望着干得认认真真的洛河。他奇怪的挠了挠头,嘴角却不自觉偷偷的上翘。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有点开心。 洛河擦了5辆车,就已经开始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他偷瞄了一眼艾奇,对方已经擦完了10辆车了,路过时,洛河瞅见他脸上一滴汗都没有。 对方那轻松利落的模样,好像显得我特别弱鸡。 洛河一阵挫败。到底谁是变异者? 我这加强版也抵不过体力怪啊。 等到两人合伙把c区一片区的车洗完时,洛河已经累趴在地上了。 他靠着车子气喘吁吁,侧头看了眼被他们擦得蹭光油亮的车子们,其实还蛮有成就感的,就是真的太累了。 原来拥有变异的身体还是抵不过繁重的体力活啊! 要么就是变异不成功,不怪我,怪裴矩他们的垃圾技术。 成功甩锅的洛河找艾奇唠嗑。 “你们这工作也太累了吧,每天要送餐,还要擦车这么多,他不会还要跑腿吧?” “应该的。”艾奇笑眯着眼回道。 “什么应该的?说说给你开多少工资,让你如此心甘情愿。” “工资?”艾奇歪着脑袋想了想。 “对啊,劳动报酬。” “换算成金钱的话大概一个月3万吧。”艾奇默默的在心里面换算着,他每个月要消耗三桶燃料,一桶燃料,按照人类的市值价格来说应该是1万块,那他的工资应该就是3万。 洛河没把对方奇怪的表达放在心上。只当对方习惯这种术语,就跟你问人家的工资,很多人都会说三四千,五六千,没有人会告诉你,他的工资3450元一样。 洛河撑着下巴替艾奇算账,“在这里包吃包住,老板应该不是随时随地都不停的吩咐你们干活吧?” “嗯。”艾奇笑着应道,“只有吩咐我们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来。” “那这么说,休息时间还挺多的。”洛河猛地拍了拍艾奇的肩膀,这家伙小身板挺结实,不知道怎么练的,拍得人手疼。“那这待遇还不错嘛,小伙子好好干,多存点钱,以后自己当个小老板,就不用永远听别人吩咐了。” “小老板?” “对!小老板多好啊。”洛河眸子放光,“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小老板,有一家自己的小店,生意不好不坏,但是要够抵房租。没人的时候就拿出一把躺椅,躺在门口吹着凉风,扇着扇子,吃着冰棒。” “想想都美好,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艾奇偷偷的打量着洛河。 对方像是说了很开心的事情一样,笑成了眯眯眼,周身围绕着轻松又惬意的气息。人类的这种情绪似乎会感染。他仿佛都可以跟着洛河的描述,看到他的那个样子,不自觉的轻松惬意起来。 “那现在的梦想呢?”他追问。 洛河低着头,沉沉默许久,用又小又轻的声音说。“世界和平吧。” 两人聊了许久,多数时候是洛河在说,艾奇在听,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对了,一楼是不是养了些动物?”洛河想到那天树林看到的小绿点,突然发问。 艾奇歪着头,一副不明白洛河的意思的样子。 “动物啊,我上次不小心去到一楼就碰到了动物,活生生的豹子呀,老虎这些。” 艾奇莞尔一笑。“那不是养,是野生的。” 洛河:“???” “主……裴少爷喜欢动物。特别是大型动物。所以才在这里建了这所,在森林中的屋子。我们有部分工作就是每天都会在房子距离50米左右,放一些生食生肉。用来喂养这些动物。” “所以经常会有一些猛禽在房子周围出现,少爷喜欢看。” 这爱好—— 真棒! 要是能撸一撸老虎或者豹子的毛,那可能就会更棒了。 洛河如此想到。 “哎,今天今天有吗?我能不能去看看?” 艾奇望着洛河,对方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这是第一次,一个人类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很奇怪。 他浑身僵硬,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此时的沉默,也许就是拒绝。对方越是沉默一分,洛河眼中的期望就开始减一分,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见洛河眼睛眼神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艾奇不知怎么的,像是脑子短路了一下,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点头答应了。 “真的吗?太好了。” “不,不过我们要偷偷溜过去,不能让管家知道。”艾奇低着头小声说。 洛河连连点头。“懂!我会好好保密的,不给你添麻烦!” 不是给我添麻烦,是会给你添麻烦。艾奇想到主人,管家知道了,主人就会知道,他看上去好像不太想这个客人接触那些动物。 洛河跟着艾奇去了1楼。 出了这栋大楼,他们进了旁边的一栋小屋子,一打开门一阵冷气扑面而来,整个房子都是冷气,这就是冷气仓库。 里面分门别类的摆满了各种肉食,有新鲜的,有临期的。 洛河头瞟了一眼,还看见有贴着鹿肉的标签。 真是豪气啊,我还没有吃过鹿肉呢。 艾奇像是完全不怕冷一样,穿着短袖,熟门熟路的往里走,直直走到了最里面,洛河都看不见他了。 洛河没有进去,这屋子里面的空气实在是太冷了,他走了几步就感觉眉毛都快冻成白霜了。 洛河跺了跺脚,干脆走在门口去等着艾奇出来。 不一会儿,艾奇提着一个黑色的大箱子出来了。 “我们吃的肉也都在这里吗?”洛河好奇的问道。 艾奇摇头,“我们那栋楼里面有厨房,也有冷藏柜。这里面全是喂动物的。” 洛河再次感叹了一声豪气。 由艾奇带领着,洛河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地往林子里踱步过去。 钻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艾奇蹲下来,从随身带的大箱子里面掏出两块红艳艳,血淋淋的牛肉,塞在了另一旁的灌木丛里。 “为什么要塞在里面?” “主,少爷说,太过轻易得到的食物,动物们不会珍惜。” 洛河:……… 怎么说呢,就服了裴矩了,真心的。 这次在各个投食的地点投完了食物,都没有碰到一只大动物,老虎、狮子的毛都没有看到,洛河有一小丢丢的失望。 “下次吧,下次来了我们再看,等到出现了我叫你。”见洛河失望,艾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补充了一句。 “好啊。”洛河笑着点头。“对了,我还没有加你的联系方式,快点给我加一个。下次出现了,我要是在家一定要叫我,我也要来看一看,这次我再也不害怕的逃跑了。” “他们要是朝我冲过来,我也跑,大不了来一场虎、人或者人、豹赛跑。别的我不敢夸大话,跑步我还是挺快的。” 艾奇笑着点头。 洛河的头像是一朵向着太阳微笑的向日葵花。 而艾奇的头像是漆黑的一片夜里,散发着绿色光芒的数字瀑布。 一明一暗,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一个黄黄的向日葵,一个绿绿的荧光字,明明应该是相反的,对立的,但是放在一起,意外的,却显得格外和谐。 第75章 楼顶 他们提着空箱子回去,在距离大楼的200米处,陆河眼角瞥到什么,立刻一个翻身跳跃,一瞬间钻入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艾奇还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歪头打量着洛河一系列的举动。 直到叮咚一声,一楼的电梯门打开。 管家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今天晚上的这一餐,你怎么这么早就喂了?” 他只是疑惑了一句,没有继续追问。 “快点把桶放回去。主人从国外寄回来了一些新鲜的食材,你跟我去接一下。” “是。”艾奇小跑着回去放完桶,跟着管家走进了电梯。 他不经意间撇了撇眼,用余光往后看了眼洛河藏得严严实实,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的灌木丛,真是灵活呀,他无声的笑了笑。 等到两人都走了,电梯也上去了。 洛河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从灌木丛里爬出来。 他眼睛往旁边一瞥,左手的灌木丛枝干上盘旋着一条颜色跟枝干相近的蛇,正虎视眈眈的望着他。 洛河倒吸一口凉气。 蛇的脑袋已经竖起了来,冰冷的瞳孔注视着他。 洛河一动都不敢动。 嘶——这可真是。 我要看的是温暖的,毛茸茸的大型动物,不是这种冷血动物啊,老天爷。 洛河欲哭无泪。 那条蛇探着脑袋,冰冷的竖瞳顶着洛河,空气仿佛都静止了,蛇率先发起了攻击,张着嘴巴,身子嗖的一下往洛河飞来。 它很快,但是洛河比它更快! 洛河眼疾手快的快速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头。 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按住了它的嘴巴。 触手的感觉滑不溜秋的,洛河是真心欣赏不来这种触感。 “小兄弟,我无意打扰,只是路过贵宝地暂借一下,勿怪勿怪,我这就撤离。”洛河对着蛇头絮絮叨叨。 蛇扭曲着尾巴,长好的长长的身子朝洛河手腕缠过来。 眼见蛇毒尾巴要缠到他的手腕了。洛河毫不犹豫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扯住了他的尾巴,一头一尾,跟甩跳绳一样,把它甩着绕了起来。 别问他为什么没有按住蛇的七寸,他一年到头能见几回蛇啊,鬼知道它的七寸在哪里。 甩得手都快算了,洛河这才停手,把蛇轻轻放到地上。 它变成了软piapia的一坨,一动不动,看来晕得不轻。 欸!对了!反正难得碰到动物,我用白皮书看看它有没有变异? 洛河赶紧掏出了白皮书,打开往脸上一盖,朝蛇看过去。 有绿点!!! 哪怕只有一个,可这也是绿点啊! 这是洛河除自己外看到的第一个携带绿点的生物,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赶紧摘下白皮书,冒着星星眼望着晕成一团的蛇。 “蛇兄,我们有缘啊!不如你跟我回去坐坐客?” 蛇摇晃着脑袋终于立了起来,看见洛河的脸,不问三七,张着嘴巴就朝他咬去。 然后。 嗖———— 只见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扇飞了,身子就跟被扔出去的铅球似的,在空中盘旋飞舞,还螺旋式的转了好圈,掉到远处的灌木丛中不见了。 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洛河,愣愣的望着始作俑者,自己的手。 “罪过罪过。”他摇着头,喃喃自语。“我本无意,奈何对方敌意太甚。” 洛河抖了抖手,黏腻腻的手感仿佛还在。 走了也好,要我跟这家伙共处一室,还怪恶心的。 我要去洗手! 洛河快速地朝电梯口跑去。 由于跑得太急,洛河都没有细看自己按的是哪一层的电梯。 门一开,他就急吼吼的冲出去,跟脚尖上踩着两风火轮似的,飞快冲到洗手间,直到把手上黏黏腻腻的感觉冲掉了,才舒了口气,有时间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这里他好像没有来过。 洛河出了洗手间就望见白茫茫的墙壁,洁白的没有一丝灰尘的走廊。 走到尽头是一个特别大,特别通透的大平层,除了他过来的走道,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墙壁隔层了。 这间大平层里面摆满了一个个的大柜子。 各色各样的柜子,红的,黄的,蓝的,紫的,金的,银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看的人眼花缭乱。红木的,黄木的,楠木的,金的,银的,铁的,铝的,洛河认识的材质,不认识的材质,全部都在这里。 这些柜子全部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一点花纹,甚至连柜门栓都没有。 洛河随手打开手边一个白色的柜子,里面是空的,他又连接开了好几个柜子,全部都是空的。 这么多柜子到底是干嘛的?他突然不想这么快回去,对这里产生了些好奇。 这是哪一楼?这里摆了这么多柜子,肯定有它的用意。 洛河回身翻找,用意是没有找到,但是找到了楼层的提示。一个小小的四楼字样在一个柜子旁边。 4楼!我怎么上到4楼来了? 洛河晃了晃脑袋,继续翻找,说不定能找到有趣的东西呢。 这个想法真的是好极了。洛河在这栋宽阔的楼层里摸索来摸索去。打开一个又一个空柜子,终于开到了其他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在柜子里装着的奇怪的东西。 一个破旧的玻璃瓶罐,一个花瓶碎片,一个泛黄的瓷盘子,一个被摔得稀巴烂的游戏手柄,还有一张被撕碎的纸片。 纸片上好像还有字? 洛河拿起纸片,就着柜子板拼凑起来。 可以看得出自己的主人年纪不大,写的字是那种小孩特有的工工整整,又大又圆,像是努力想写好字,但是因为年纪和力气的原因,掌握不好笔触的力度一样。 这应该是孩子的日记。 【3月5号。 这是今年爸爸第一次回家。 妈妈很开心。 她提前一个月定制的珠宝到家了,欢欢喜喜地带上他去迎接父亲。 妈妈在门口看到了送父亲回来的女人,她说对方真年轻,漂亮,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男人最喜欢的样子。 妈妈摔了一跤。 那个女人被打断了腿,丢了出去。 爸爸难得的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陪伴受伤的妈妈。 妈妈对我说:不管是爱男人,还是爱女人,都没有意思,还是爱权势的好,你有权有势了,整个世界都会围着你转。 我听不懂妈妈的话。 没过多久,妈妈就变得跟爸爸一样,很少回来了。 家里很大,房子很大,到处都空荡荡的。 我有点害怕,不知道该跟谁说。】 这……不会是……裴矩小时候的日记吧? 这样骤然的看到别人的日记,窥探了人家的隐私,好像不是一个客人应该做的事情哦? 洛河尴尬的把纸张放回原处,手收回来时触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柜子。 砰的一声响,他手部的撞击把柜门给撞开了,那里面居然是楼梯。 洛河:…… 裴矩这是一个人住房子太大太空太无聊,把房子做成了密室逃脱么?他这么爱玩这种游戏。 洛河很是无语的望着柜子门,这种隐秘程度简直要是在几百个柜子里面挑到一个正确的门,要不是他这幸运度加持,恐怕翻到明天都找不到。 幸运都眷顾我了,当然选择顺从喽。 洛河选择上楼梯。 他一层一层的往上爬,5层,6层,7层,8层,9层,这些楼梯间的门都是封的,直到10层,终于有一个打开的了。 洛河推开门,巨大的绿色植物挡在门口,洛河拂起比他脸还大的叶子钻了进去。 这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吗? 各种颜色,形状各异的植物,千奇百怪的花,大的小的,看上去杂乱无章,实则整齐有序,密密麻麻的塞满这整个的空间。 楼顶这里是一个玻璃屋植物房。 头顶是一个玻璃屋顶,此时天色渐晚,明明灭灭的光从上方射下来打在植物上,阴影和植物都若隐若现。 洛河在这顶楼转了转,还真的挺大的,这里有太阳伞,有桌椅子,有椅子,还有躺椅啊,有钱人真会享受。 羡慕了,白天这里的光线肯定很好,四周又有植物作伴,肯定是一个看书歇息的好地方。这简直是大多数人的梦中情屋哇! 果然会享受,这种好地方,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呢?唉,我也不是主人,没有主人的邀请,即使发现了,也不能来享受呀。 叮咚一声响声,吓了洛河一跳,他赶紧四处张望,找了一个能藏身的绿植钻了进去。 不远处的植物动了动,开了一条口子,一道门从那里面打开了。 是电梯门,从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了两个身影。 走在正前方的赫然就是说明天晚上才会回来的裴矩。 他为什么要骗我?不是明明都已经回来了吗?这种事情有必要瞒着我?洛河纳闷地望着他的身影,真是搞不懂这人的想法。 跟在他后面从电梯门走出来的是管家。 洛河所在的位置,正好是电梯的斜角。他一侧头刚好可以看到电梯里面的一些场景,眼尖的洛河瞄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关闭的电梯。 那是?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电梯按键? 即使加上地下停车库和这里10楼的顶层,一共也就13层呀。 那密密麻麻几乎占了整面墙的电梯按键是怎么回事儿? 洛河在众多数字中,记了中间一个数值,负15楼。 这里居然有-15楼。 洛河还来不及震惊,裴矩他们已经走了过来。 管家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恭恭敬敬的跟他后面汇报着什么? 他们路过的时候,洛河才偷听到了几句,居然是关于他的事情。 管家在跟裴矩汇报自己的行程,他正在说洛河断亲的事情,还有洛河对他说这些人以后不招待。 后面的还无所谓,前面这句话恐怖的是管家对于断亲场景的描述,每个人当时坐在哪里说了什么话。 当时管家明明不在屋内,但是他现在嘴里面说的话居然是屋内的场景一模一样,一字不落,就好像他当时在现场一样。 会客室里面有监控器吗? 洛河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轻轻地吸了口气,不敢大声呼吸。 如果那里有监视器,别的地方有没有?这里呢?那他们会不会发现自己已经藏身在这里偷听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洛河的心,就不自觉的怦怦直跳。 不要再想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事情,快点镇定下来。 他们渐渐走远,说话的声音有些听不清。 洛河瞥见裴矩躺到了刚才他路过的躺椅上。 距离有点远,再加上天色不明,周围的植物似乎又隔音,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远远的看见裴裴躺在躺椅上翘着腿,膝盖一点一点的,管家躬身弯腰,说着些什么。 洛河又瞥了瞥离自己近一些的电梯。 他沉思了一会儿,轻手轻脚的挪动,10米、8米、6米、5米、3米、2米、1米、碰到了。 电梯键呢?按键呢? 洛河的手穿透过植物,在墙上摸来摸去,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个按键。 没有按键,这电梯怎么开的? 总不成只能上不能下吧,不对,明明都有-15层,不可能没有下行。 到底藏在哪里了? 洛河急得冒汗,他瞥了一眼那边方向,看不见的两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过来,而他一直还找不到电梯的开门键。 有脚步声,听着像是管家走过来了。 怎么办? 洛河咬咬牙,只能放弃了。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可以一探究竟,说不定下面就有绿点的答案,下一次碰到这么好的时机,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洛河不甘心地拖了一会儿,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从转角就要露出来人了。 糟糕! 这边的植物不太浓密,没有位置藏身。 洛河的身后突然伸出来了一只手爬上了他的背,把他拽进了植物里面。 几乎是同时的,洛河前脚消失不见,后脚管家就出现在视野中了。 他站在拐角处奇怪的四处打量,看着微微耸动的树叶,愣了愣。 第76章 人情 管家在那里静静的站着,洛河仿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最后他还是走到了电梯那里。 也看不见他是怎么操作的,电梯门就打开了。 等到他完全消失在电梯里面了,洛洛河才猛地松了口气,打量自己处在的环境。 他处在大芭蕉叶的后面,而把他拉过来的人,是前不久才和管家一起走了的艾奇。 即使低着头,蹲着身子,就他们刚刚与管家的这个距离,也很难藏人,因为这里没有视觉死角,所以,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没有被管家发现的? 洛河奇怪的看向爱奇。 看出了洛河的疑问,艾奇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洛河只能闭紧嘴巴,点了点头。 “跟我来。”艾奇做口型,朝洛河招了招手,洛河听懂了,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放低脚步的声音,轻轻悄悄的,放慢动作在这里绕来绕去。最后扒开一个长着冒一片大大的扇形叶子的花盆。 把它挪开,一个楼梯口顿时出现了。 原来这后面的藏了一个楼梯入口。 这是我进来的时候的那个楼梯吗?洛河打量这些植物。 不是! 他上来的那个楼梯周围的植物与这里不一样。洛河出来的时候特意记了一下那周围的植物,虽然他不记得路了,但是出口毕竟特意记过,当时口子上正好有一朵黄色的花,他印象很深刻,现在这里没有。 等到进到的楼梯里面,洛河已经完全确认这不是自己来时的那一条楼道了。 差别就更大了,楼梯的材质都不一样。 一连下了两层楼梯,洛河才终于敢放声的问艾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不知道。” “啊?”洛河不自觉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他。 “我只是路过。”他晃了晃手上的托盘。 刚刚太紧张了,洛河都没有看见,艾奇手上还端着东西。 “这是给裴矩送的吗?”他瞥了一眼上面瓶瓶罐罐的酒水。 艾奇点头。“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是问他。 要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是我发现了个秘密楼梯,然后一路顺顺溜溜的偷摸上来的吧? “嗯……”洛河的眼睛往四周打转,嗡嗡气气的小声说了一声转移话题的话,“刚刚明明那么近,管家怎么没有发现我们呀?” 这一套转移话题很是生硬。 艾奇盯着洛河看了几秒钟,最后选择了没有追究这个问题,他对洛河扬了扬手上的托盘。“他只看到了我。应当是知道主人叫我送酒上来。” “哦。”洛河干巴巴的回应了一句。 “我送你下去吧。” “不不不!”洛河看着都他手上的托盘,“你先去送东西吧,我等你送完回来。我们再一起走?” 洛河没有说自己下去,毕竟这里太大了,像迷宫一样绕来绕去,他不敢保证自己能顺顺利利的走下去。 谁知道出口在哪里?一个人乱窜等会儿再碰上别人可就糟糕了,艾奇这么一个好心人在危急的时候出现帮他,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有过一次已经很幸运了,还能奢望第二次吗? 艾奇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托盘,点了点头,随即对洛河道,“那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送完了就过来。” 洛河点头。 真是个好人呀,看着对方的背影,洛河在心中不禁暗自感叹道。 要不我问问他负15楼以下的信息?或者问问他知不知道绿点这个事情? 不行不行,洛河赶紧把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海。 先不说,负15楼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单就他自己把绿点这个事情说出去,岂不就是暴露了自己,这可是他的底牌,小心翼翼保护的秘密呀。 不是信不过艾奇,只是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没必要把别人也扯进来,给别人添麻烦。 洛河四处瞄了瞄,这里跟他爬上来的那个楼梯间通道很像,但是楼梯材质不一样,洛河之前爬上来的那楼梯是铺满瓷砖的,这边是木质地板。 他找了一块台阶,擦了擦,哟,这地板还真干净,每天都有人在打扫吗? 洛河也不讲究了,直接席地而坐,望着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楼梯,叹了口气。 怎么总感觉这些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呢? 白皮书啊,白皮书,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如果工厂源头那边引起的空气污染,真的会严重到影响到整个世界。那么即将面临的世界大危机,真的是仅靠他这么一个平平凡凡的小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洛河前面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唯一做过最令他自豪的事情,也就是送迷路的小朋友回家,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逃课送迷路的小朋友回家。 除此之外的人生一直循规蹈矩,哦不对,他想起,如果那场车祸不是在他意外的情况下撞到了他,而是自己找准时机迎面主动撞上去的,也许最出格的事情将会被这个碰瓷的车祸给代替吧。 想到这里,他弯起嘴角笑了笑。 还真是有点可惜呢,这么好一个刷新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不高兴呢? 自杀前的他肯定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生活现在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现在想来真的是恍如隔世,;洛河有时候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早已经自杀成功了,这只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临死前的一场梦,要不然就是他死了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想想倒还真有些可能性,这种可能莫名其妙的身世,各种意外的突发情况,好久不曾联系的小学同学,好像每一次都要把他往英雄的人设上推。 洛河对自己认得可清楚了,很清楚他可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想做什么英雄。 他只是想早点离开这个世界。 不管是转世重生也好,是上天堂或下地狱也好,这段时间他也想过关于时空缝隙的事情,虽然他很不喜欢那种状态,但是如果不可避免的,还是被卷到了时空缝隙里面,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在那里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动也不能动,却可以一直存在着的意识,这不是一种变相的人们理解意义中的长生吗? 这么想想,便也没有那么多排斥了。 洛河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取悦了。 他果然一如既往的,很会说服自己。 而且会把自己的要求和底线一降再降。哪怕是陷入陷到退无可退的决定,他也会给自己找安然存在的借口。 我怎么这么厉害呢?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洛河从上方传来。 洛河偏头,率先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艾奇?” 艾奇点了点头,走下来,“洛河先生我送你回去吧。” “好,谢谢。” 他赶紧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在这个过程中,艾奇一句话都没有说,洛河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犹豫了几次,要不要开一个话题聊点轻松的事情缓解一下,这有点诡异的安静。但是几次开口,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洛河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开口,艾奇问他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上的顶楼?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帮助他的好心人。 是否要欺骗他?洛河的良心会很不安的。 好在两个人默契的保持安静,一路慢慢走着,终于停在了一个楼梯口门前。 艾奇侧身,“洛河先生就是这里了。” 洛河迟疑的望着面前的这扇木质雕花大门。 “这里是你住的三楼,你打开这扇门,穿过走廊笔直的往前面走,就会看到你的房间。” “好,谢谢。”洛河再次道谢,他握住门把手,回头看了一眼艾奇。“艾奇你今天是第2次帮我了,我欠你两个人情。以后有需要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说完洛河就拉开门,跨进了走廊。 一门之隔,洛河靠着门紧紧的喘了一会儿气,紧张了一路的情绪,这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门的另一边爱奇望着被关上的门。 “人情?”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什么是人情?根据大脑的数据库显示,人情有很多种含义。比如人类的之间的情谊和感情,社交关系的往来。 那他这是属于哪一种呢? 大脑里面还跳出来一句关联的话,句子是搜索人情这个词连带出来的一句话,内容是:人情不讨人情永远在。 那他不想讨,他想他们的情谊这个东西永远存在。 洛河回到房间,率先去洗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紧张,换上宽松的睡衣,浑身舒爽的往床上一躺。果然这个时候才是最幸福的时候啊! 看来我的本质就是一条咸鱼,没什么太大的追求和抱负,也不喜欢刺激。 洛河在这一刻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见识认识。 【能见个面吗?】 洛河躺了一会儿,想起手机这才拿起手机来滑了。发现有一条未读信息,点进去看是陈桂平给他发来的消息。 嗯?这个信息来的有点莫名其妙,不过陈桂平第一次给他发消息,而自己最近也确实没事。 洛河:【当然。】 洛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你给我发个地址,定个时间,我们明天见。】 对方立刻就给他发送了一个定位。 陈桂平:【明天中午12点不见不散。】 这个信息有点奇怪,但是,出于对陈桂平的信任,这可是他难得认可的朋友,去跑这一趟,值得。 第二天,一个明朗得耀眼的天气。 太阳在天空高高挂起,热烈的阳光铺射下来,把光和热一股脑的全部倾泄给大地,也不管地面的人是不是热得要死。 在开满冷空气的小店,吹着空调的凉风,看着烈日照射不进来,也是种享受。 “我想找你帮个忙。” 终于,坐在对面酝酿了好久的陈桂平终于开口了。 “怎么了?”看见陈桂萍的犹豫,洛河补充了一句,“说吧,只要我能帮的,我尽量。” “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哮天犬和小黄?” 嗐,这样紧张,洛河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当然可以。”他一口应下。 裴矩家的场地那么大,肯定可以容下两只小动物,如果对方介意他也可以养在外面,租个房子照顾两只小动物。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更何况洛河心里其实蛮喜欢小黄和哮天犬的。 见洛河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陈桂萍这才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怎么了?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爸住院了,我妈要照顾他,组织上又刚刚派我走了有外勤。” 陈桂平解释道。 “这次原本是送哮天犬回来休息的,哮天犬到了休假期间,把两只狗单独放在家,我不太放心。” “我只能找到你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不会不会。”洛河摆摆手,转头问道:“叔叔怎么样?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帮忙?别客气。” “唉,其实也不算大事儿,我爸爸脚骨折骨折歪着了。结果骨头太脆了,形成了粉碎性骨折,医生说得在医院养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洛河家没有老人,他唯一接触的老人也就是邻居的那位老太太,人家身子骨硬朗的很,力气比他都大。 对于老人的粉碎性骨折,他还真没什么概念,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安慰到对方。 他拍了拍陈桂平的肩膀,“辛苦了,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跟别跟我客气,我们是朋友。” 嗯,陈桂萍笑着点着点头。“我们是朋友。” 两人商量好了去取狗的时间。 陈贵平明天下午就会出发去到外勤的城市,洛河可以上午去把狗接过来,这个时间段还挺好的,他还可以试探一下裴矩的口风,可不可以把两只狗带回来照顾。 毕竟裴矩给自己定的时间,正好是今天晚上回家。这不时间正好刚刚好么。 想到这里洛河干脆掏出手机,假惺惺的给裴俊发了个消息。 洛河:【你几点钟到家?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个接风宴?】 第78章 请求 这次从莫加州岛屿带回来的实验数据里面有一组有些偏差,怎么都跟实验结果对不上,裴矩回来后就一直在琢磨这个实验数据。 一连做了好几场实验,结果都不如他的心意。 虽然无限接近,但是,不吻合就是不吻合,这是事实。 这组公式这样配上去,在数据中确实可以用,但明显还存在一个最优解,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就是组合不出来那一串? 他捏了捏鼻尖和眼角之间凹陷处的晴明穴,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决定放自己休息一会儿。 脱下白大褂去楼顶晒晒太阳也不错。 换下衣服的时候,裴矩顺手掏出了外套里面的手机,这才看到洛河发过来的消息。 对了,最好的实验完美体不就在眼前吗? 虽然给洛河做的实验纯属契机才能成功,完全是奇迹偶然的契机才能达到这么完美的融合度,但是,那也是活生生的完美例子。 如果从他的基因研究出发的话,就不必从错误的数据里面寻找正确的排序,嗯,更容易更方便不是吗? 洛河:【你几点钟到家?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一个接风宴?】 裴矩:【不用,管家会给我准备的。】 接风宴的礼物我会自己来拿的。 他手指摩擦着唇,笑得很不简单。 裴矩:【可以邀请你一起来吃吗?】 洛河:【当然可以。】 晚上八点,裴矩准时的上演了一出回家的戏码。 洛河看着对方一副风尘仆仆的从车上下来的样子,心里想着,要不是我保证昨天我没有眼花,还真被他这演技骗了。 “您辛苦了。”管家带头迎了上去。 裴矩毫不心虚,怡然自得的点头致意,把车钥匙交到了他手中。 第一次知道这两人演技这么好,不去演艺圈走一圈,真是替那些观众们可惜了。 只能在现场独自享受观看两人精湛演技的洛河,默默对观众们说了声抱歉,跟在他们身后,加入了热情迎接刚从车里下来的裴矩的队伍。 “我先去洗个澡,洗一下灰尘。”裴矩从一群低眉顺眼的随从中一眼就看到了眼珠子乱转的洛河,走到他身边,“你先跟管家去餐厅等我,帮我选选菜,好吗?” 洛河能说什么?他能不答应吗?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行啊!所以他飞快地点了点头。 十分干脆的应道,“好呀!” 他还有事情,也想与裴矩商量一下,事关于两只狗狗的寄养,这可是大事。 两个都带着自己小心思的人,面对面的笑了笑,上演着和谐友爱的宾主两相欢场景。 今天的晚餐,这次没有在洛河的房间里面吃了。 “这是?”什么意思? 洛河第一次在他房间以外的地方吃饭,他跟着管家到了二2=楼的餐厅。 说餐厅还真的是餐厅,只不过是那种很明显看上去只为一个人服务的餐厅。 各种各样的桌椅摆放着,有像酒店一样豪华,高贵大气的,也有素雅清新风的,还有简约的,看着就很舒适的风格。 而这些桌子椅子无一例外,基本上都是只适合最多2—3人的座。 这些各种的风格配套在这一个地方。居然还挺协调的,洛河猜测,原因可能是绿植或者是屏风阻挡着彼此,形成各自的空间,但是整体又很协调,就好像你一眼扫进去,来到了几十个不同的餐厅一样,但是每一个风格却带有它独有的味道一样。 他有一瞬间的无从下脚,不知道先迈哪只脚,从哪边走比较好。 “洛河先生,少爷说按您的喜好,你想选哪边坐着就可以。”管家躬身邀请他进去,“请您先选,我们会把对应风格的菜系食品上上来的。” 这真是跟当时选车一样豪气啊。 洛河小心打量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一个米黄色调的小清新风餐桌,上面还插着一把太阳伞,虽然这里也晒不到太阳,但人家享受的,不就是这个情调吗? 咦,令他感到惊奇的是,看上去硬硬的木板板凳,与外面街道或者小餐厅店的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坐上去却超乎意料的舒服。 用一句简单的大白话总结就是,哇天哪,这坐着太舒服了。 这到底是什么设计的?是因为符合人体力学吗? 洛河站起来把椅子提了提,然后低头瞅了瞅。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为什么坐上去就正好这么舒服呢?腰仿佛好像正好被拖到了合适的位置,背靠的角度弧度也很舒适。 都想把这个椅子搬回家去了。 哦不对,我已经没有家了,出租屋也放不下这么大的椅子。哎呀,真是可惜。趁现在多坐坐。 管家作为一个服务高质量人群的服务人员。很有职业道德的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看着洛河像个乡巴佬一样研究椅子。 直到洛河研究完,坐在椅子上,他这才朝洛河点点头轻声询问道,“洛河先生就选这一套了吗?” 洛河点头。 “那您对餐食喝饮料有什么忌口吗?” 洛河摇头,“随意,哦,对了,不要太辣就行。” “好的,请您稍等。” 这一刻洛河真的是感觉自己好像在餐厅里面点餐。 等到管家离开了,洛河这才又正大光明的四处打量,暗自思忖着:唉,有钱人可真会玩,在家里安排了这么多餐桌,这是一个星期,7天不重样的进不同的餐厅都不用出门对吧? 裴矩和餐食几乎是同时过来的。 排成长队的服务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一个接一个上来的给他们直至上完菜。 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甚至连盘子触碰餐桌的声音都听不到。 裴矩倒是没有一点诧异,他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他坐到洛河的对面,拿起桌上的餐巾,轻轻地擦了擦手。 等到所有人都上完菜走了之后。 他这才对洛河说道。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他用筷子挑起了一点菜,漫不经心的问道。 “嗯嗯!”客随主便,客随主便,什么满不满意?这些菜肴上上来的,没有一个是洛河吃过的。 “满意就还好,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在这里住得开心吗?没有人为难你吧。” “没有没有。”洛河赶紧摇头。 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真是太见怪了,他住在这里哪里看得见几个人呢? 两个人开始安静的吃着饭。 倒不是洛河信奉食不言寝不语。 实在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对方又看上去吃饭又很是认真的样子,他不好打扰。 “嗯,这个还不错。”裴矩晃了晃杯子里面橙色的液体。“尝尝?” 这不是橙汁吗?洛河拿起来喝了一口,哼,不是橙汁是鸡尾酒!他都差点忘了面前这人可是还有一个爱酒的人设。 橙子味的鸡尾酒,清纯甘甜,带有一丝酒精的微辣,反正这个味道洛河欣赏不来。 看到洛河皱起来的眉头,裴矩轻笑了一声问道,“还记得漫步太空吗?” “啊?”洛河的脑子转了转,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个让他一杯就倒的酒。“这个该,不会也是一杯就倒吧?” 别呀,我正事还没说呢,怎么能醉了?明天还要去接小黄和哮天犬他们,只要是那么重的酒精,明天开车都难。 看洛河紧张的神情,太搞笑了,裴矩他忍不住绅士破功,哈哈大笑起来。 “没有,放心这个度数不高,这只是个度数很低的甜酒。” 洛河这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怎么害怕我把你灌醉了?”裴矩调笑道。 “有正事儿还没说呢。”洛河嘀咕了一声,望向对方,裴矩现在脸上正挂着笑容,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于是在心里暗自过了一遍台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哦?关于饭菜的吗?你说。” “不是不是。”洛河赶紧摇头,“我,我是有个请求。” 裴矩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看着慌张的洛河,笑道,“那你说说看?” “就是……我,我能不能带两条狗过来,借住一段时间?” “嗯嗯,什么狗?你想养宠物了?” “不不是,是我朋友的狗,他家里这段时间没人,所以我想把它们带过来,照顾一下。” “ ok!”裴矩点头。“你想要养狗都行。我跟你说过,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我不介意。” “谢谢!”洛河笑着感谢。 在这一刻不管对方抱有何种目的,洛河都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好人的标签。 也许在裴矩看来这或许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但是对洛河来说这个事情真的不小了。 他甚至在开口之前已经预设过好几种被拒绝的方式,以及自己该如何体面的说:嗯,没关系,我理解,你不同意也有你的原因和理由等等等等一系列,被拒绝之后该说的客气话。 如今这些话全部都派不上用场了。 因为对方甚至都没有考虑,就不假思索的一口同意了他的请求。 “谢谢!”他再次感谢了一声。 裴矩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笑着道,“说起请求,如果我说我也有一个请求……” “我同意!”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洛河就主动打断了他。 “啊?” 裴矩错愕的望向洛河,不敢置信。 “我说,我同意了。”洛河再次声明。“什么都可以答应。” “就因为我让你接两只狗过来,你知道你同意了什么吗?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如果你卖得到价钱的话也行啊。反正我在这你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长时间也算回本了。”洛河说的是真心话,他可没少花裴矩的钱。 原先那一张车祸时暂时放在洛河这里的那张卡,还回去没多久,如今,又回到了洛河手上,而且裴矩给洛河提升了权限,上限高得吓人。 这种吓人就是对洛河来说的,他刷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收到过限额的提醒。哪怕有次一口气刷了十几万。 裴矩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止住了,他望着洛河,那双眼睛深沉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像整个人一下都正经了起来。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如果说我要抽一管你的血。” “可以呀,”洛河对裴矩伸出了自己的手腕,挽起袖子,“来,想抽就抽。” 裴矩抹着脸笑了一声。“我不需要,你别把自己设得这么廉价。” 他站起身走到洛河身旁,微微侧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很珍贵,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 他轻拍了拍洛河的肩膀。“别多想,明天去接狗吧,我会让管家吩咐好小客人们所需要的生活物品的。” 直到裴矩已经离开了餐厅,洛河还在想着他的那句话。 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了自己的身体被改造,也许这句话给他带来了震撼,会更加的大。 但是即使知道了这个前提,知道这句话背后是什么实验改造的结果。这句: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无价之宝。也像是一把钢锤,坚定的敲碎了他自以为已经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心。 也许他的生命就是来得太过于轻易和廉价。 就像路边顽强生长的杂草,等待的永远是被践踏。没有人对他的生命有任何认可,不管是养了陪伴了他几十年的养母家人,还是他的亲生母亲,所有人无疑表现出来的都是他很廉价,且不值得被放在心上。 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觉得,觉得他这么珍贵呢。 “呵,”洛河轻笑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用餐巾擦了一下脸。 洛河啊?洛河?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为什么这么轻易的一句话就会让你忍不住破防了?你到底是有多白痴,多脆弱,就这么渴望别人的认可吗? 算了,最后一次好吧。 就允许你最后任性一次。 为那个年少无知在不断的被人贬低,不断被人忽视,不断被人否定的那个年少的洛河哭一次吧。 洛河按住餐布盖在自己的脸上,无声地哭泣着,肩膀一缩一缩的,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这句话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如果当初有人对那个年少无知,孤独且缺乏认同感的洛河,说这么一句话,也许他会像个傻子一样,永远开开心心乐观的活下去吧。 也许仅仅就是这么一句认可,他就有足够支撑下去的力气了呢? 太晚了,太迟了,但还是想说一声谢谢。 不管裴矩出于何种目的,洛河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受到他恩惠的人,所,。就这样吧。 总归这次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在别人那里有点价值,用这点价值兑换到了他余下人生的这点时间可以无视金钱的困扰,单凭这一条,足够了。 他擦了擦眼角,抹了一下鼻涕,把餐巾从脸上拿开,已经恢复面色如常了。 只有微红的眼角暴露过他刚才的失态。 第79章 检测 裴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鬼迷心窍般没有提出要求。 错失了那么好的时机。 算了,他扭了扭有些酸硬的脖子,他裴矩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回去睡一觉,再继续跟这些数据们战斗吧。 小黄和哮天犬两位的到来,给这个总是安静的大楼房,添加了一种热闹的氛围。 明明这个房子很大,多的也只是两条小生命,甚至还不是人类的生命而已,但是这种热闹就是在难以预料中震惊了整栋楼。 每天清晨在汪汪声中升起太阳,就此开启了热闹的一天。 两只狗子醒来后,汇合,然后十分敬业的去叫醒还在被窝中的洛河,喊洛河早上带它们到外面去晨练一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洛河是在遛狗,实则,知道的人都知道,实则是在狗遛他。 这两只狗狗的生活规律实在是比洛河这个作息混乱的人健康多了。 洛河被迫着配合着两只狗狗,过上了早起早睡,晨出锻炼的健康生活方式,裴矩乐见其成,还让管家给他们一人两狗安排了搭配的健康饮食套餐。 几天下来,别的不说,洛河人倒是精神了许多。 洛河陪着小黄和哮天犬,它们两只熟悉了几天的环境,等到小狗们没有了在陌生的环境里的拘谨不安,变成了自由自在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之后,他这才重新集中精神,寻找可以检查身体的科技公司。 正在这时,收到了上次那个白云科技公司发来的信息,一份体检结果表,并且邀请他再去复检一次。 这骗子公司谁爱去谁去,反正他是不想再去了。 洛河果断拒绝了,连文件都没有打开看一眼。 这会他聪明了,在网上找口碑和评论介绍,找来找去,找到一家新开的叫作爱国者科技有限公司。 里面的评论说这家很贵,但是有高科技的检查,还能基因检测。 名字叫得这么高大上,评论说技术能力也非常不错,洛河决定,就它了! 结果洛河怎么没想到,他居然在门口碰见了一个熟人。 娄尚。 对方看到他,也很是惊讶。 “你,你,来这里干什么?”娄尚抱着一个文件夹,站在原地看着洛河好久,终于鼓足勇气,率先走过来,盯着洛河。 “阿这……”洛河干咳了一声,干巴巴道,“我来体检。” 还好娄尚不是生活中的老油条,看不出洛河明显心虚的破绽。 “体检?”对方警惕的看着他,“不是曹氏叫你来的?“” “曹氏叫我来?他们叫我来干什么?”洛河心中蹦出一个美妙的想法,一闪而过。 见洛河的反应不像作假,娄尚的心里放下了一点,他点点头就要离开,迈出了一只脚,顿住,又回过头望着洛河,犹豫的说道,“要不要我陪你?” “哈?”洛河本想拒绝,看着对方那坚定的要跟着他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了。 洛河心里想着,既然连娄尚都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个爱国者科技有限公司应该确实有点本事。官方都到这里来办事,说不定还真的能帮他查出点什么。 娄尚盯着洛河咨询,盯着洛河选套餐,盯着洛河检查,看见对方做的都是再普普通通不过的体检,也没有与其他人过多的聊一些不该聊的,他就放心了。 科技公司的销售人员,有苦说不出。 原本想推高级一点的检查,再报个虚高的价,狠狠赚一笔这个送上门的肥羊的他,在看见去而复返,跟在洛河身后,盯着全程的娄尚,这个经理上午带过来的听说是什么检查的人员,只能默默的咽下了所有差点脱口而出的话术。 给大肥羊搞了个最实惠的基础检查套餐。 这个初级检查,说是基础,就是真的很基础。 就是一些普通的检查视力,听心力,智力测试题这些等等,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连白云科技家那个高级的仪器都没有,都没有人家一个骗子公司做得唬人。 在娄尚的无形监工压力之下。 他们的操作流程简化简化再简化,原本需要等一个星期的体检结果,洛河一做完,十分钟不到,就拿到了他完美的体检结果。 “您很健康,显示上身体的各个机能都很完美的在最饱和的状态,像您这样一点亚健康都没有带年轻人真不多见呢,您一定是个很热爱运动,热爱生活的人。” 洛河,微笑。 理所当然的,任何结果都没有检查出来,只说洛河身体很不错。 就这个结果,嗯,洛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假装很开心的工作人员道别,与娄尚一起走出了大门。 在娄尚的目送中,与他挥手告别。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呢,又白花了一笔钱,还好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唉,等等,等等。” 洛河还没走出多远,娄尚喊住他,追了上来。 “怎么了?”洛河回头望他。 “你的检查结果还没有拿。” 洛河对这个检查结果不感兴趣,看了一眼就没放在心上,娄尚要看,就给他看了,也忘记把这垃圾要回来了。 “对哦。”洛河恍然大悟,“谢谢,谢谢,瞧我这,差点都搞忘了。” “你的体格很优秀!”娄尚夸赞了一句,递给他时,怀里的文件夹被动作裹挟着打开了一些。 正打开对着洛河的那一页,他不经意间瞟了一眼,愣住了。 资料里面有一个一闪而过的人脸,这个脸他不久之前才见过。 白云科技见过的那个陈淑阳。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的几行字组成的表头: 【国家重点人才特殊渠道招安收集表】 !!! 重点人才?还是特殊渠道招安??? 这没有一两把刷子得不到这种待遇的吧? 洛河等娄尚一走,快速的跑到车里关门锁死,掏出手机翻看那个白云科技给他发的检查结果。 跟往常一样密密麻麻的数据,但是终于有配文字解释。 洛河一眼扫下去,就看到一行特殊的词语。 【与未知疑似动物的基因融合度达到100%,全面提高了基因修苏的速度,修补人类原本的衰败基因,使基因高度优化,升级了人类的基因。】 基因融合? 这难道就是小绿点的由来吗? 太好了,终于有点线索了。 是他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错把珍珠当鱼目。 洛河戳进去望着那一行邀请他去复查的话语,整理了一下措辞。 洛河:【对不起,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忙,语气不太好,我可以收回拒绝吗?我现在忙完了,复查方面的事宜,我可以全面配合。】 想到他们的那个办公环境,洛河又加了一句。【钱不是问题。】 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说出这种话呀,洛河感叹着。 对方立刻给他回了信息。 白云科技:【不不不,你不用不好意思。随时都可以,我们随时恭候!!!】 洛河:【那我现在过来可以吗?】 白云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特殊人才的脾气都这么好吗? 洛河保持着怀疑,随即立刻调转车头朝白云科技驶去。 还是那个破旧的小区,还是那栋老旧的楼房,还是那间像杂物间一样的公司场地。 换了个心情,洛河甚至都决定这里瞬间高大上了。 这哪是什么杂乱无章的办公室?这分明是科研狂们的精神! 分外有性格,果然不愧为国家要特殊招安的高级人才呢。 只怪自己有眼不识珠,差点错过了珍宝,还好,还来得及。 比起第一次的自在,这次洛河倒是小心翼翼了许多,走路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怕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仪器,又怕主人家对他的出尔反尔有意见。 随时准备着见缝插针道歉的洛河不知道,对于他的到来,公司的两人简直是喜出望外! 峰回路转,机会又来了,两人十分的兴奋,热烈欢迎。 他们看着洛河,现在就就跟野猪看见了香喷喷的大白菜一样,哪有半分责怪的意思。 他们越是热情,洛河越是坐立难安。 “陈女士,我们能加个好友吗?”洛河尴尬的拿出手机,主动提出,继续上次没有完成的事情,只不过这次主角换了个人。 “好啊!好啊!”陈淑阳还是之前洛河见的那副样子,乱糟糟的头发,白大褂比上次更脏了些,倒是这位老员工,换上了崭新的白大褂,洛河在心里偷偷做着比较。 陈淑阳立刻掏出手机,满脸欣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加完后她立刻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这次复查,现在可以开始吗?” 这样子,生怕洛河跑了一样。 “这,我还没付款呢……” “对对对!还没有付款!!!”一直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都老员工,突然跟触发机关键似的,醒了过来,赶忙跑过去拿收款码,“可以给优惠点,但是钱不能不收,这可是吃饭的家伙呢!” 这次的检查比上次复杂仔细一些,洛河在陈淑阳的指示下,钻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又是戴头盔,又是贴片的,竟然还有仪器测力量的,又跑又跳,一整套流程做下来,他都微微流汗了。 陈淑阳最后让洛河留下几根头发给他们做样本的时候,洛河也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您上次说我的检查结果,能跟我详细谈一下是怎么回事儿吗?”洛河小心翼翼的问道。 “哎呀!”旁边穿着白大褂的老员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道。“忘了数据你看不懂,正常,给您的报告,要是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洛河尴尬的笑了笑,“也不是全没听懂,就听懂了一点,说我身体好像有什么基因融合的非常完美。” “没错,就是这个,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基因手术?”他的话刚问完,正在擦手的陈淑阳立刻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洛河。 洛河笑笑没有回答。 对方就当他默认了。 洛河:“您能跟我讲讲这个什么基因融合技术吗?” “这个技术其实很不成熟。即使在这个技术里领先我们50年的国外。最成功的一次案例,也是去年的,完美契合度只有80%的那一例。”老员工说着就叹了口气,他们的技术落后别人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不会一直这样的!他立刻甩掉颓靡精神百倍的望着洛河,奇迹不就站在他眼前么! “你是我见的,不对,更严谨的说,是我知晓的,第一个,全世界范围内,能达到100%的基因融合技术的人类。” 洛河:“基因融合技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融合什么基因呢?” “你不懂?” 洛河摇头。 “啧啧啧,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不懂,就敢做这项手术!” “要知道这个手术一旦失败,死亡反而是常态,最大的危险是成为基因混杂的怪物,人类的基因被篡改,其他生物的基因也没有办法融合,人将变成非人非它的生物,还会感受到两股基因之间的对抗和撕裂,简直是不人不鬼,生不如死。” 老员工震惊的望着洛河,吹胡子瞪眼,很是生气,“到底是谁给你做的手术?这么危险的情况都没有向你告知吗?简直是太胡来了!” “当时情况紧急,特殊情况嘛。”洛河含糊的解释道,当时可不是情况紧急么,他自己都没意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手术。 不知道当时是不是,不做这种手术,自己就会死,洛河现在也无意去追究这种事情。 他又不是什么苦情复仇剧的逆袭男主,要报复所有对他有伤害的人,然后啪啪啪的打脸。 “那我身上的这基因是什么基因呢?我看你们给我的报表里面显示的是未知,你们也检测不出来吗?” “不是检测不出来,是第一次检测时数据太少了。”陈淑阳突然两眼冒光的冲了过来,对着洛河就差流口水了,“你要不要让我抽一管血?只要抽到了你的血,可以进行正式更加深入的检测,我绝对能查出是什么动物的基因与你的基因在融合!” 第80章 女友 抽一管血,算什么,抽!想抽多少抽多少,只要不把我抽死。 自愿满意的放了一波血之后,洛河心满意足的出了楼。 真好,对方没有生他的气,也没有为难他,洛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手机,塞到口袋。 现在就等血液的检测了,有了陈淑阳的帮助,也许很快就可以检测到小绿点了。 哦,终于看到这个事情的开口了。 洛河把这边的事情扔在一边,好几天没有收到曹氏的信息了,娄尚那么害怕自己是被曹氏派去的爱国者科技公司的,肯定是有什么原因。 曹氏集团旗下并没有科技公司,但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 洛河决定联系一下他的小暗探打探一下。 地下停车库里,昏暗的灯光里,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跑到了角落里。 角落里,姜柳用口罩捂住脸,探着身子四处张望。看到洛河的车子,赶紧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就一定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别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 洛河瞥了一眼车外,把车子停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处,“我们这是秘密见面啊!” “要保密!” 洛河说着说着,反应过来,盯着姜柳,“你该不会告诉别人,你来见我了吧?” “额……” 姜柳沉默了。 “你真说了?谁??”洛河错愕。 “就,出来的时候碰到了曹参总监,他问我去干嘛,我就说,我是来见你的。” 洛河:“……” 突然决定自己一路偷偷的在地下车库转来转去,找隐秘的停车位置的自己像个傻叉。 姜柳:“……” 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不该说啊?姜柳尴尬的挠了挠头,她也是第一次做暗线,可能没什么经验,一时忘记了。 “他,都问什么了?” “没问什么,听说我来见你,什么话都没说,就让我出来了。” 洛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关系,没事,一切都有应对办法。 “我长话短说,我要你帮我查一下,曹氏有没有什么关于科技,或者生物基因相关的关联项目,还有,”洛河认真的盯着姜柳,“我觉得你有暴露的风险,你自己小心注意,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找找有没有其他人手来替你查,确保你自己更安全。” “嗯嗯!”姜柳郑重的点头。“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 “那我走?” 洛河点头。 姜柳打开车门,顿了一下,回头,“小心隐藏?” 小心点总是好的,不能因为暴露一次就自我放弃,要坚持到底。洛河对着姜柳坚定的点了点头。 对方猫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下车,轻手轻脚的溜了出去。 叮咚—— 洛河正准备开车,离开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曹参:【我知道你在公司附近,公司楼底下的咖啡馆,过来,我们见一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小何叹了口气,认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为什么这些人总喜欢来咖啡馆呀?小何以前觉得可能是商务人士精英人士要这种格调。等到真正的经常出入咖啡馆了之后,他才知道,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这些商务楼附近最多的就是这种咖啡馆,咖啡厅安静又方便谈话。 没有人打扰也不会都是喧闹声。 总不能去饭店吧,闹哄哄的,然后对面的人跟你说句话,半天一句没停清: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大声一点?然后两个人吼着在那里聊天吧? 既不雅观,不符合精英人设冷静自制的形象,又不方便谈一些私密的事情。 小何来到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十分显眼的曹参。 其实主要也是人不多,曹参个子高挑,又穿着一身非常显眼的亮蓝色西服,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想要不注意到他都难。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小何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上去。 曹参轻轻的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看不出什么情绪,说出来的话确实有一点冷。“怎么?现在连叫我一声哥哥都不愿意了?” 洛河被对方就突然的冷脸打了一个,也不算是措手不及,而是有一点点错愕。 曹参一向对他属于态度都是比较友好的那种。 这次突然的态度转变,即使小何心里已经做好了一点准备,还是有一点点小小的别扭感。 难道曹参已经发现了他在调查企业秘密的事情吗?他压下自己的心绪,放软态度。“哥。” 曹参突然笑了出来,探身,伸手拍了拍洛河的肩膀。 “吓着了?哥跟你开玩笑呢。要喝什么?服务员?” “随便都可以。”洛河偷偷的打量着,正在为他点餐的曹参,企图从他此刻的神情里面看出来,他是不是真的在开玩笑?对方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现他和姜柳之间的秘密? 打发走服务员的曹参,一回头就看见洛河快速收回看自己的目光,像做错事情一样低着头。 看到这幅画面,曹参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心里一阵烦闷。 他脱下西服的外套,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搭,又挽起了袖角,猛地灌了一口桌子上的苦咖啡,苦涩的味道直击喉咙,呛得他差点吐了出来。 “咳咳咳!” “怎么了?烫着了?”洛河听见动静,赶紧望向他抽了。抽了桌子上的纸巾递过去。 小山接过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他嘴。 “你跟江柳?” 小何心里一阵紧张,果然吗?真的要被发现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河强自镇定,“什么,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了?” 反正曹参没有戳破,他决定多装装糊涂,探一下对方的底牌,看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 “啊哈?”洛河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虽然此刻他嘴里没有水。脑子绕了好几圈才明白过来曹参这是误以为,他跟姜柳是情侣关系。 要不要将计就计呢? “嗯……”洛河低着头,假装害羞又羞涩的挠了挠脖颈,实则在脑袋里面飞速的编排着他看到过的关于爱情的小剧场。“我们是一见钟情。” 他望着桌子上精美的雕花包角,镂空的花纹栩栩如生,真是美丽。洛河的思维却不断的发散射到外太空。 剧情剧情快来呀,平时看的剧虽少,可是听过的很多了,脑袋啊脑袋,这会儿你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啊! “当时风吹轻抚过她的头发,露出她甜美可爱的笑脸,我就不受控制的心脏扑通一跳。”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面只冒出过一串文字:看啊,那就是爱情。” “我被爱情的命运之神击中了,溃不成军。” 洛河自己都被自己变得恶心了,他偷偷的打量故事的唯一听众曹参,对方正把调羹放在杯子里无意识的搅动着,没有打断他的意思,显然听得很认真。 得,还得继续编下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女孩,长相完全符合我的审美,性格完全符合我对另一半的想象,我开始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偷偷观察她,打量她。” “再然后控制不住的想要朝她靠近。” 洛河装作一副幸福的样子,实则大脑就没有停过,在绞尽脑汁的工作着为他寻找着合适的台本。 编,编,编。 继续编,一刻都不能停。 他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握着。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的笑。 “最后我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去跟她交朋友,我的努力得到了回应。” “就是这样。” 终于说完了,小何在心底给自己竖出一个大拇指。人果然是不逼一下都不知道自己的潜力,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如此演绎的天赋呢?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曹参苦涩的笑了笑。“爷爷和爸爸都不会同意的。” 我要他们同意干嘛?他们跟我又没关系。 小何偷偷吐槽着,但是这话可真不能说出来。 于是,他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脑海里想象着洛州以前每次闯祸都找自己扛锅的样子,学着记忆中弟弟的模样,再加一点更可怜,气势更低的改动,恳求道:“我知道,哥,求求你,能帮我保密吗?”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即使我知道我们可能不会有好结果,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在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给她最好的幸福,不要让家人打扰到她。” 曹参望着他,有一丝动容。 洛河赶紧再接再厉,“我不奢求我们能有什么样的好结果,我只想留下一个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 “爷爷和爸爸他们知道了我的事情,肯定会迁怒小柳,把她赶出公司的。” “是我先喜欢上她的,她是因为善良才接受了我,如果就这么被赶出了公司对她来说不公平,说不定她还会因此恨上我。” “我不想这样,哥。” 正在这时,服务员送上来了咖啡。 曹参把咖啡轻轻地挪到洛河的面前。“你还是太单纯了,小河。你不懂女人,也许对方就是看中着你的身世,朝你靠过来的。” 你还真是猜对了。洛河心里忍不住补了句。姜柳可不正是发现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才过来投靠的么。 这是什么九转十八弯,最后弯弯还核对上了? 但是他还要装着深情,坚定的否认道,“不,哥,小柳她不是这样的人,你不熟悉她,她天真、烂漫、善良、温柔、通情达理、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和志向,绝不是那种只看人家庭背景势力的女孩。” 这一刻洛河把自己能想到的形容女性的词一股脑全部喷了出来。 能恶心到对方最好。恋爱中的人都是没有理智的,他现在就是要做一个没有理智的人。 看着洛河像是深入爱河,一副完全失去理智的样子。曹参皱着眉头,赶走了心里的那点些许不安。 他告诉自己可能是因为,这个弟弟以前的生活过得太可怜了,是他看着对方一路苦尽甘来才能回到这里,享受现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小河这么不容易的,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得到爷爷的认可,回到他们曹家,过上曹家小少爷的生活,从此衣食无忧,自由快乐。 他不忍心他这种美好的生活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破坏掉。所以他才这么烦躁,心绪不宁。 但是现在小河他自己都知道他们肯定会没结果,就意味着他一定会对这个女人最后放手的。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吃亏的怎么可能是男人?再说还有他在一旁看着呢,肯定不会让小何吃亏的。所以没必要这么担心,不是吗? 他赶走心里的那点小情绪。望向正期待着他回复的洛河,认真道,“可以,我同意帮你保密。” “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证,该断的时候一定要果断的断,别因为一些感情的事情因小失大。” “你好不容易才可以回到曹家,哥哥不希望你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嗯嗯!”洛河快速的点头,伸出手掌发誓保证,“我和小柳是没有未来的,我保证我们以后断的时候,一定干脆利落,绝不拖拉。” 对不起了,小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跟你成为了恋爱关系,现在还要发誓,以后要跟你断得干干净净,让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被迫分手。 情况所迫,委屈你了。 等会儿一定给你发一个大红包,补偿补偿你。 洛河此时也想到了另外一层,曹参觉得姜柳是他的女朋友,也许以后江柳在公司里面遇到了什么特殊情况,曹参可以看在对方是他女朋友的份上帮上那么一把。 即使不帮,通知他一声也是算好的。 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洛河想的这么美好,心里的美滋滋也不自觉地带出了脸上。 这在曹参看来,就是洛河脸上露出了甜蜜蜜的笑容。 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有些苦涩,可能每一个哥哥看见弟弟有了喜欢的人都会有这种感觉吧,他端起咖啡深深的喝了一口,咖啡一下子见底。 “服务员!续杯!”他朝咖啡台大声喊道。 “先生,还是这个原味咖啡吗?” “不,我要苦咖啡,最苦最苦的苦咖啡。” 洛河望着对方又闷了一大口黑漆漆的咖啡,看得牙疼,他怎么不知道,曹参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喝苦的了? 第81章 陈淑阳 洛河自觉策略完美通过,从咖啡店咖啡馆出来后,忍不住喜滋滋的给另外一个当事人姜柳,汇报他的完美成果。 姜柳:“额……所以我就这么被谈恋爱,然后又被分手了?” 等到对方问出来了,洛河才觉得有点心虚。 默不作声的划着手机界面。 姜柳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一刻不停的震动着,她划开手机一看。 【您的红包已到账元】 【您的红包已到账元】 【您的红包已到账元】 ………… 数了数,总共10个,这……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呢,难道这就是钞能力的力量? 姜柳:“咳咳,好吧,我们再怎么说也是合作者,我会好好配合的。不过!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好的!我保证!这次只是因为曹参脑洞太大了,我就做了一下顺水推舟。”洛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以后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姜柳内心:这样的麻烦请不要客气,多来一点吧。麻烦一次就赚了近乎一年的工资,果然跟这个老板有饭吃,爽歪歪。 挂了电话,洛河开车回去。 一到三楼,两只狗狗老远的就闻着味道扑了过来。 “汪汪汪!”小黄蹭到洛河的腿边。 “好好好。” 洛河弯下身,摸了一把它的脑袋。 “汪汪!” 哮天犬蹭了另外一只腿,洛河赶紧也摸摸它。 虽然听不懂两只狗在说什么,但是洛河乐于与它们进行互动。 狗与人类不同。 作为与人类最为接近的动物,狗虽然与人的语言不同,但是它反而与人类有一种最为直观的表达,那就是情绪的传递。 它的开心,它的难过,它的生气,全部都一目了然,不像人类,即使大家都说着人话,却也可以彼此都听不懂。 人类这种生物要么太会隐藏情绪,要么太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 要不然怎么说千里难寻一知己。 人一生的课题就是要学会孤独,看似好像有很多伙伴,全部都是你的同路人,但实际上,从出生到死亡这条路,总归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去经历,那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课题。 有时候这么想想还挺悲观的,索幸洛河很少有时间去想这种事情。 更何况,没有人规定人类就一定要在同为人类身上寻找安全,寻找同道,寻找知己,就像许多人喜欢养动物、植物一样,他们也可以在别的生物上找到知己。 悲观的态度也只是人类独有的这种说法而已。 洛河一把的抱住小黄,往空中一抛,被突然抛起来的小黄吓得汪汪直叫。 等到再一次掉在洛河怀里的时候,它立刻挣扎着踩了洛河好几脚从他的怀中跳下来。摆摆屁股,摇着尾巴,一溜烟的跑不见了。 它的好朋友哮天犬,看见朋友走了,对洛河吐着舌头汪汪叫了两声,赶紧追着它的好朋友去了。 做了坏事的洛河,看着两只落荒而逃的小狗狗背影。 捂着肚子,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笑得欢脱的时候,身后也传来了一声轻笑,洛河擦了擦笑得从眼角冒出来的泪水,转头看去。 裴矩正抱着胳膊在那里轻笑。 “我一直以为你挺稳重的,没有还有没想到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欺负小动物挺好玩儿?” “那当然。世界如果只有7分可爱,那么小动物就要独占三分。” “哦,那另外的4分呢?” “天一分地一分,你占两分。” 见裴矩被他的话震惊的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洛河再次哈哈哈大笑起来。 裴矩确实被洛河的话镇住了。 这种近乎直白的夸奖,让他一时之间呆住了,几乎是心脏都漏跳了几拍。 等听到洛河哈哈大笑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洛河这是在开他的玩笑呢。 他没好气的笑笑。 给了洛河一个无奈的眼神,转身就走,还伴随着他轻声的提醒。 “快点去洗手,带着你的狗狗下来吃饭。” “好勒!”洛河笑着应道。 自从狗狗们来了这里之后,洛河和裴矩他们就很少在在洛河的房间吃饭了,基本上都会下去一楼。 就是裴矩回来的那天,和洛河吃饭的那个大餐厅。 他们和狗狗们一起吃饭,这也是为了方便看着狗狗们,还有及时的关注他们喜欢吃什么,有没有挑食,是否是营养均衡均衡? 没想到这几天都快习惯了,就底下一楼,那个跟大餐厅一样的各色餐桌,洛河这段时间已经陆陆续续的试过各式各样的。 有的桌椅看着豪华,但是坐着可不舒服了,但是由于有裴矩这个土豪,那种坐的不舒服的椅子反而比较少,大部分相对来说还是坐着非常舒适的。 今天他们选的是一套仿古的梨花木餐桌,圆形餐桌。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洛河觉得像是应该是仿古,毕竟,真的,会摆在这里让人吃饭吗?还不得跟之前见过的裴矩的那些收藏一样,被橱窗框着。 否则他也不敢这么大喇喇的坐在这上面了吃饭了。 圆桌的边缘用精致的木质雕花,把桌子边边包圆了。 圆形餐桌也就不存在对面对面的坐着。水谷很自然地把位置安排在了洛河的旁边。 两人挨的不算远,但也不算近。稍微动作大一点,手胳膊肘都可以碰到彼此的手胳膊肘。 倒不是说这样的近距离有什么尴尬,只是洛河本身就是一个对别人和对自己的界限感很强的人。 别人靠得他太近,就会不自觉的引起洛河的警惕。 但是裴矩其实也不算是外人。 洛河不自在了一小小会儿,很快也就放松了。 小黄吃着自己碗里的还不够,吃一半放下了自己的碗不管,挤到哮天犬的旁边去蹭它碗里的食,把哮天犬都挤过去了。 “小黄啊小黄,没想到你居然是个窝里横。” 洛河低头正好瞧见了这一幕,把筷子翻转过来,用筷子尾轻轻敲打了一下小黄的脑袋。 “汪!” 小黄都还没有什么反应,被挤到旁边的哮天犬倒是朝洛河吼了一声,然后自觉的换位置去,吃小黄碗里的食。 “唉呀,啧啧啧,哮天犬,你什么时候这么护短了?” “我帮你出头哎。”洛河拉了一下哮天犬黑黑的耳朵,哮天犬被迫抬头,圆溜溜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无奈,瞥了一眼洛河,又继续低着头吃饭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裴矩不知道又被戳到了什么笑点,手撑在桌子上,毫无贵公子形象的笑笑笑。 洛河学着刚才哮天犬看他的眼神,瞥了裴矩一眼,乖乖的,默默的吃饭。 与此地的欢声笑语,轻松和谐快乐不同。 在这座城市的另一个地方。 国家隶属特勤部的秘密地下基地里,正坐着一群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人们。 为首的正是特勤部的大队长赵国庆。 会议室里面一阵沉默,所有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出声。 赵国庆敲了敲桌子,“曹氏集团那边继续跟进,科研部也拜托他们辛苦一下,即使没有办法阻止异变的发生,也一定要延缓,延缓再延缓,拖到我们把需要特招的人才全部招过来。” 他正说到这里,有人便敲门进来了。 是提着电脑,手上还抱着一堆资料的娄尚。 “先散会。”赵国庆招了招手,等所有人都走了出去之后这才招呼娄尚坐过来,“怎么样?人都找齐了吗?” “还差一个人。” 娄尚抽出一张个人简介的纸放在了赵国庆的面前,满脸抱歉的低着头。 “对不起,队长,她可能是对电子产品太熟悉了,她所有使用的东西都是层层加密的,我没有办法破解,找不到她的生活轨迹。” “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吗?”赵国庆揉了揉眉头,看着桌子上的简介。 姓名:陈淑阳 性别:女 年龄:35岁 学历:哈弗大学辍学 个人经历:与导师罗伯特一起参与过m国高级生物基因研究课题,次年因为学术观点相违,陈淑阳毅然决然的退出研究,从此与导师分道扬镳,同年,一个月之后,罗伯特凭借异种基因与人类融合的研究成果获得了世界最高级的诺贝尔生物研究奖。 从此陈淑阳销声匿迹。 但是据他们掌握的线索,陈淑阳曾先后辗转到过各个发达国家,改名换姓,进入过他们国家研究所的基因研究组。 直至前年,才有她回国的消息。 如果说到基因研究,国内也许可能确实有人会比这个陈淑阳更厉害,但是,就研究的经历和广度来说,她这样的人真的找不出第二个。 就为了基因研究混入他国的研究组,甚至被当成了间谍,假死脱身这种经历,别说整个国家了,整个世界上能找出来几例? 没有人知道他真实的研究水平到底怎样?但是她学生时期精彩绝艳的研究成果至今都挂在刊物榜首,无人超越。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作为他们的助力,无异于给他们现在的研究组插上了一双翅膀。 赵国庆是真的非常希望能找到这个人。 “也不算是全无收获。”娄尚诺诺道,“我查出她最后一次出现的信息就是在s市,所以她有很大的可能也在这里。” “不错,是个好消息。至少我们离他近,近水楼台先得月。”赵国庆的眉头总算微微舒散了一些,他用力拍了拍娄尚的肩膀。“辛苦你了,但是现在还不能松懈,回去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嗯嗯!”娄尚用力地点头。 “对了,工厂的老板有消息吗?” 谈到这个话题,娄山那张稚嫩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层凝重。 “我查到那个老板最后一次的联系人,通过层层的追源,发现他是曹氏的人。” “什么?” 赵国庆一下子站了起来。“消息准确吗?” “嗯!” 娄尚点头,打开随身提着的电脑,把那个人的信息展示给赵国庆看。“这个人是曹家老宅厨子的孙子,同时也是源头工厂老板的秘书,对方的一切事宜都是他在安排,包括出国逃逸的事情。” “本来这个身份做这种事情是很正常,但是我调查到,前不久他来过s市一趟,现在工厂都没了,他还来这里,我感觉有点奇怪,便顺着这个人的源头查了一下。” “发现他曾经改过名,父母离婚时跟着母亲改了母姓,有人一直在资助他们母子俩的生活,而这个资助人就是他的爷爷,在曹家老宅做了十几年的厨子,被赐了曹姓的曹三。” 赵国庆看得神情凝重,他死死盯着电脑上两个人的照片,一个青年人,一个老头子,声音嘶哑,“这个事情得重视,我会派人去找到这两个人,最好把他们捉住,问上一问。” “还要辛苦你配合一下了。” “没关系的队长,我应该做的。”娄尚对他敬了一个礼的。 赵国庆轻笑,“你这小子,赶紧去抢着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还有的忙呢。” “队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你眼睛都红了。我们都需要你统筹大局,你可千万不能累垮了。” “知道了!我这老家伙可不比你们年轻人能熬,我才睡起来的,现在精神劲儿还足着呢。” 楼尚被赵国庆赶着去休息,他临出门时站在门口止住了脚步,犹豫着问道,“队长,有个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汇报?” “什么,你直接说?” “我在爱国者楼底下碰见了曹氏的那个洛河,他说他只是去检查身体的,我陪他检查完了整个流程也确实只是检查身体,但是因为曹氏的事情,我总有点不放心。” “他啊?” 赵国庆抱着胳膊想起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他当时见过对方,也没怎么在意,如果不是对方主动搭上了娄尚,加了他的联系方式,他不会对他有太深的印像。 从对方的言语中来看,赵国庆觉得那个年轻人对曹氏像是没什么忠心的,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现在这种情况容不得疏忽。但凡跟曹氏有联系的人都不能轻易的放跑。 “行,我知道了,我会让人盯着他的。” “我,我可不可以负责他的事情?” “哟,怎么,你小子第1次主动点事儿啊?” “其他同事们大家都很忙,他的事情是我发现的,还是不要麻烦别人比较好。” 赵国庆想了想对方那副弱鸡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是很难对付,便点头同意了。“行,我再给你派一个人,你们两个人盯紧那小子。遇见特殊情况,我给你们特权,可以把人及时抓回来。” “是,队长!” 娄尚立正敬了个礼,欢欢喜喜的跑了。 “这小子……,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赵国庆捏着眼角无奈的笑了笑。 小小的心声: 总以为自己在单机,没想到还是有人在支持着我,哎呦,开心~ ~ 感谢:徐阁辉、脸盲症患者、一两玫瑰、谙颂、萧灯、枫烟之水、会拐弯的大脑、未独舞、是你宇爷,各位大佬们慷慨解囊的打赏! 相逢就是有缘,感谢大家的支持,作者祝大家天天开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看书疲劳之时,记得放下手机,去看看门口的绿色,看看花,看看草,看看蓝天和白云,希望大家都能从不要钱的大自然中找到儿时探索的快乐,请不要忘记生命的美妙和快乐哦。 第82章 那个老板 许久没有动静的白皮书,终于有动静了。 洛河打开白皮书,一道鲜红显眼的字,赫然映入眼帘。 【请报答1103老奶奶的茶水之恩。】 这,这是? 洛河不可置信的望着这行字,他用手摩擦了一遍又一遍,字还是分毫未动。 他又去看了看总数,151没有变。 那就是内容变了。 这是洛河第一次在白皮书上看到,不是以债务的名义出现的任务。 甚至都没有欠字,而是报答恩情,这可是第一次出现的字眼啊。 难道升级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透视功能也是升级的? 因为时间到了,或是达到了某种特定的条件之后,才会允许让我发现这些功能吗? 洛河陷入了沉思。 1103楼的老大妈到底是谁?不用细猜,洛河都知道。(在第11章出现过。) 在去救江婷婷的时候,他带着江婷婷为了躲避陈少阳,躲到了11楼的一位老人家里。 那位眼盲的老大妈,洛河印象深刻,他原本还想着这次s市的事情了之后,离开之前去看一眼那位老人家的,没想到,白皮书居然让他的计划提前了。 洛河总觉得白皮书肯定另有用意,只不过这个时候的洛河根本猜不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洛河琢磨了一下,没有琢磨出来便放弃了。 白皮书这种超出人类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他要是都能琢磨透彻,那还当什么人啊。 那现在就去吗? 想到就做到,他立刻收拾东西,买了些老人家需要的生活用品,开着车出发了。 这是洛河继那场大火后,第一次再回到这里。 倒是没有什么物是人非的感触,主要是他对这里,算上今天来的这一次,一共也就三次,前两次都还慌慌张张,哪里有心情观察这里的环境。 今天这还真是第一次,这么悠闲地,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老小区。 不是说它多么破败,在没什么有人烟的地方,这些是不值得一提的常态,比如海蓝之心的烂尾楼,即使有一群人不离不弃的在里面生活着,但是那稀少的人烟,也终究是抵不过大自然灰尘的埋没。 与那里相比,这里更甚。 不过即使如此,看着楼底下的绿树如荫,整整齐齐的马路,老旧的超市、泛黄的餐馆招牌等等,不难看出这里往日的繁华。 在一个繁华的大城市中,能做到闹中取静的小区,那可都是不容小觑的。 很显然,看这周围四通八达的马路,被绿树如荫包围住的老小区依稀也能看到几分往日的荣光。 可惜如今早已人去楼空,除了周围的鸟叫,再也不听到熙攘的人声。 洛河把车停在楼下,抬头望去。 六楼那烧得又糊又焦的外墙很是显眼。 那一块的墙皮被火烧得乌漆抹黑的,一半脱落一半要脱不落。 十一楼那边倒是没有影响,也不知道那位老奶奶还在不在那里。 不管怎样来了,都得去看看。洛河下车,提上东西,上楼前抬头看了一眼楼底下这棵粗壮的大树。 被折断的树枝还在地底下躺着。 这是我当时跳下来砸到的这棵树吗? 洛河缓步向前,手掌轻轻地抚摸着树的纹路 ,一声叹息从他的嘴里冒出来。“谢谢你。下次我带着工具过来替你修剪一下吧。” 洛河单方面的对这棵大树作出了他的承诺。 他上楼。 这次真的不用着急,缓缓的,慢慢的踱着步,轻轻的上了楼。 按照他以往的体质,肯定气喘吁吁,但是也许是被改造过的身体真的变得很厉害了,他如今走到11楼,完全是脸不红气不喘,如信步游庭,别说连汗水了,粗气都没有喘一声。 洛河站在门前敲门,抬手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的叩门声在楼道里传来回音。 “不会搬走了吧?”洛河自言自语的收回手。 正在他想转身就走的时候嘎吱一声门开了,那位盲眼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闻声侧头望着他。 “是找我这个老婆子吗?” “奶奶,你还没搬走啊?” 很神奇的是这位老大妈,她竟然还记得洛河的声音。“你是上次过来人口普查的小伙子?” “昂。”洛河都快忘记自己还有编造过这个身份了。 “小伙子又来普查了,放心!老太婆我活得好好的,健康的很。”老奶奶笑着把洛河迎了进去。“这次还是喝不带茶叶的白开水吗?” 洛河点头,突然想起来老奶奶应该看不见,忙出声应道,“是的,谢谢奶奶。”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老奶奶听到动静立刻转头,“你还带东西来了?” “是,一些吃的喝的,和您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你瞎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老太婆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吃的喝的,没见过,你们年轻人赚钱不容易,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别给我买这些东西了。” “政府补贴的我都用不完,不需要这些了,你都拿回去退了吧。” “奶奶这没怎么花钱。”洛河想到了他们之前碰上的送东西的交警,赶紧补充了一句。“这都是国家补贴给您的。” 老奶奶端着茶水坐到洛河的旁边 ,把茶水递给他,坐在椅子上叹气。很明显就不相信洛河的措辞。 “您怎么了?不开心吗?” “老太婆我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不肯挪,就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没想到如今还反倒是尽给你们添麻烦了哩。” “没有没有,您说的哪里的话。”洛河赶紧打断她。 老奶奶坐在原地望着洛河的方向,空洞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像是在出神。 就在洛河绞尽脑汁的想,怎么能够说服他,让他她不要想多想的时候。 老奶奶自己反而提前出声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奶奶我姓洛,叫洛河。” “小洛呀,你忙不忙?” “不忙,不忙。” 洛河就差手和脑袋齐齐摇摆示意了。 “那你能不能带老婆子我,出去一趟?” “可以啊,奶奶。正好我有车,你想去哪里跟我说,我都带你去。” “谢谢,谢谢。”她抹着眼泪,“我想去见一个人。” 小区出门向北,行了数十里。 比偏远的地方更偏远的荒郊野外,杂草丛生的树木,破败的围栏,干涸的小池塘旁边,是一个坍塌的木屋。 木屋的顶早就垮了下来。 “这里是?”洛河扶着老奶奶的手停在了这个地方。 老人家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的往小木屋走去。 即使看不见这里,她好像也对这里的环境了熟悉于心,她走到木屋旁边摸了摸已经腐朽不堪的木板,眼泪流了下来。 “这里是我儿子的葬身之地。” 洛河震惊的望着老奶奶,他还以为老奶奶的家人是都在外地,没想到竟然是死在了这里。“您儿子他?” “一个该死之人罢了。”她哭着叹息。 “为什么这么说?”别人批评自己的亲人可以,但是一般人都不会允许外人说的,他对于事情不知内情,也不知道如何评价评。 “你知道我们这个s市的空气是怎么被污染的吗?” “知道,听说是一个工厂操作不当导致了污染。” “那是我儿子的厂。” 震惊!洛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震惊。 白皮书的用意在这里吧? 它是为了指引我来找源头工厂老板的母亲? 老奶奶看不见洛河的真心,她流着眼泪抚摸着那块腐朽的木板,娓娓道来。 “他就是死在这里的。” “他死了??? 也许是洛河语气里面的疑惑太重了。 老奶奶听懂了,对洛河解释道。“死了啊!死了好。” “他就是被人关在这个小木屋里活活饿死的。” “这……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洛河问道。 “我知道的也不多。当时s是出现了那种情况,上了新闻报道,我都一直不敢置信,那居然是我儿子做出来的事情。” “他几次回家我都闭门不见把他赶走了。” 老奶奶想起当时的事情,眼泪便止不住,心也揪起了一股阵疼,原本以为时间会冲淡的痛苦,没想到一想起还是会不自觉的回到那一天。 连续几天她都闭门不见自己的亲儿子。 隔着一扇门,她听着儿子的哭声和道歉。 对她哭喊着,“妈,我也不想这样啊,我是被别人骗的。” “您放心,我自己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承担。” “不过现在还有个机会,我可以挽回一点。您等我,您等我挽回那之后再来见你,那时候我就我才有脸面见你。” “我这段时间就住在我的鱼塘那边,你要是想我了,可以来看看我。” 自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儿子了,谁知道那居然是她的儿子与她此生的最后一面。 “我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等他回来告诉我,他承担的责任,挽回了损失,直到等到新闻上说,我儿子逃到国外的消息。” “我不信。我自己亲手养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他虽然做事毛毛糙糙,功利心也重了些,但本质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啊。” “于是我跑到这里来找他。”老奶奶哽咽着抹了抹眼泪,摸着腐败的木门纹路,感受着手上毛糙的触感,像是又回到的那一天一样。“我发现这里的门锁着了,便撬开锁进去一看,我儿子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的皮肤都僵硬了,身上长满了斑,比我这个老人的斑还多。怎么喊他也没有回应。硬邦邦的,打得我手疼。” “四周的木板上全是挠痕,还有咬痕,他是在这里活生生的,饿死了。”老奶奶已经泣不成声了。 “都怪我这个老婆子心肠太狠,但凡我早一点时间来看他,说不定……” 洛河轻轻地走过去,抚着老奶奶的背。 “不怪您,这事谁也不能怪您,毕竟没有人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老奶奶低着头,眼泪哗啦啦的流,她捂着脸,一声不吭,像是沉浸的痛苦中一样。 “真的不怪您,您别多想,你儿子要是还在这个世界上,他也不会怪你的。” “他是被人害死的。”老奶奶抹干眼泪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着洛河,坚定道,“他给我留了一封遗书。” “我不是想为他申辩,做错了事情就是做错了事情,他应该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我也不想替他辩解,但是,审判他那也是国家的事情,不能是私人恩怨。” “您,是要我帮您吗?”洛河像是这才明白过来老奶奶的意图。 “小洛,你会帮我吗?” “会!”洛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除了白皮书的原因。为了s4,为了他自己。这个忙他也一定会帮。 “你是个好小伙子,我眼睛瞎了,可心没瞎。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老奶奶紧紧的抓住洛河的手。“你仔细听,我把我儿子的遗书背下来了。” 妈,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 你不要伤心,我对这种结果早就有预感,只是这一刻来得太早了,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不孝子还要连累你,让你跟着我提心吊胆了。 请你不要告诉别人我的死亡消息。 就把我偷偷烧了吧,骨灰撒到池塘里。 一旦我死亡的消息泄露出去,您可能就会有危险。这是我不想看到的局面,那伙人心狠手辣。您不用替我报仇,只需要帮我保密。 工厂的事情是因为我错信他人才导致的结果。 s市的空气可能会有毒,虽然我已经及时把源头偷走了,可是时间紧迫的原因,我只能把它埋在工厂的地底下。我不知道这样能拖多长时间,如果可以的话,你早点离开这里吧。 我不求什么真相大白的这一天我错了便是错了,但是如果如果说有人找到了你。想要了解。工厂的事情,您觉得他信得过的话,便告诉他这个消息吧。 在我的厂子东厂大楼地下500米处,就埋藏着污染,这也是导致s市空气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我本想把它销毁,只是没有来得及。 埋下去是我当时能做到的最好的隔离方式。如果某一天土地也挡不了它的时候,能做的只能是把它挖出来销毁掉了。 希望你们做的还能够来得及,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 第83章 阻隔 洛河想到自己用白皮书看到的那个地底下的红点,原来那就是污染源,这么说来,一切都对得上的。 还有谁能想到源头工厂的老板竟然死了这么多年呢? 难怪所有人都找不到他,一个已经死亡的,连尸体都没有到人,谁又能找得到呢? 男人用血在自己的皮肤上写下了这封遗书,然后他要求母亲把他的尸体烧掉,所以老奶奶便抚摸着他变得又僵又硬的皮肤,一遍遍的哭着,一遍遍的看,一遍遍的记,一遍遍的背,直到眼睛哭干了,瞎了,才全部记下来了,烧毁掉了他的遗体。 他的母亲谨记他的遗嘱,把这个事情瞒得很好,这一瞒便是二十多年。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洛河佩服他们母子两人。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两人,一个把这么一件事情坚持这么多年,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容易的事情。 一个人到临死,都在想着挽回错误,即使他已经做到了,一个人默默的付出才这才换来了s市20多年的稳定和安全。 不为名,不为权,不为利,只为了自己心中那一丝善。 洛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 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以前他会说,以前他会说也许有吧,毕竟他没有见过。 如今再问,他会坚定的说:有!因为他真的见过。 洛河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他没有那么无私,也没有那种坚定的善良。 这种人实在是太难能可贵了,不管是老奶奶还是他的儿子,都是这个世间极为难得的,拥有着最本质的善良的人,为了心中的信念,善良的信念,无私坚守着,在痛苦中独自承受着,执行着。 所以这一份难得的善良和纯真的坚守才会显得如此难能可贵,以至于想到如果你要辜负他们,都会本能的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可恶的事情。 可是那又怎样?这个世界的坏人那么多,可恶的人也那么多,所以这么善良的人,最后才会遭到这种结局。 洛河把老奶奶送回家了之后,下楼望着楼底下的那棵大树,断裂带树枝依旧不影响他的高大威猛。 一种沉重感,厚重得像历史一样扑面而来。 看来我还是得往源头工厂走一趟了。 而且这回的任务会有些危险,去挖地底下的那个污染源,暂且不谈守在那里的那些护卫们是否会是很大的一道阻力? 单单只从污染源这个事情本身就感觉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要知道它污染的空气可以瞬间能致动物死亡啊。 也不知道我变异之后,我这变异后的身体有没有防毒的功能。 要是东西都还没有碰到人就没了,那不岂不是白白冒险了一场? 保险起见是不是应该弄个防护服啊?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可以防得了这些毒气呢? 洛河想到了上次在源头工厂看到的那些人穿着的白色防护罩,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有了!!! 我可以去他们的保卫处现场偷一件防护服嘛。 真聪明,洛河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好极了。那个防护罩那么严实,把它穿上脸都露不出来,正好混进去,谁也不会知道底下换了个人。 真是个好办法,洛河美滋滋的想着,没想到自己还挺聪明的哈哈哈哈。 【检测结果出来了,你能来一趟吗?】 手机上突然冒出的一条短信打断了洛河的臆想,他点开一看,发消息的人是陈淑阳。 虽然很奇怪到底是什么检测结果,不能是电话上说而要人去现场看,不过出于慎重的考虑,洛河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 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当然这个句子这句诗并不适用于洛河,只是在离开这个小区的时候,洛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老奶奶的居所,他觉得这句话更适合老奶奶吧,独自一人守着丧子之痛,心里埋藏着秘密,还瞎了眼,看着周围的邻居,一个接一个的离开,熟悉的人影再也不见。 她就这么一个人,守着秘密,独自在这里活了20多年。 这个秘密说出来了之后,希望老奶奶能放下一点心结吧,不管她以后还要不要继续一个人住在这里,洛河都会祝福她的决定。 下次再见,不知何时。 不过洛河已经跟老奶奶做了约定,他会为她儿子寻找一个真相,把结果带到他面前。 车子渐渐远离了小区,直到身后的小区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天色渐渐变晚。 洛河踏着月色,去到了白云科技有限公司。 他去的时候正赶上两个人吃晚饭。 一张小矮桌,一人一碗泡面,还加了个火腿肠。 “吃了没?”老教授问道。 洛河已经知道了,这位不修边幅的老人家是陈淑阳以前读书时的一位老教授,被陈书阳拉过来跟他合伙做研究的。 洛河摇头。 “坐,那我给你泡一碗。” 不一会儿,三个人各占小矮桌的一边,端着相同口味的红烧牛肉泡面,一人一根火腿肠,呼啦啦的吃着。 洛河倒是突然想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些了。 “怎么,只有这一个口味的吗?”他望着三桶一模一样的面,疑惑道。 老教授簌簌簌地吸了一大口,才回道,“一起买不便宜些么?”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一点? 洛河在心里默默唾弃了自己一声,这才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多久?就已经开始忘记对生活精打细算的日子了。 “说正事。” 最先吃完泡面,把碗移到一边的陈淑阳出声,从手边翻出来了一沓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小矮桌震的抖了两三抖。 洛河学着老教授一样紧紧的护住自己的碗才没有被撞的才汤汁才没有被撞的丧出来。 “阳丫头,你这风风火火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呀?泡面都要被你震没了。” “这不没有吗?”陈淑阳瞥了一眼他紧紧护住的泡面,“快点吃,不要耽误正事儿。” “我们边吃,你边说呗。怎么能饿着客人?你说对吧小洛?”老教授抱着泡面桶,寻找外援。 洛河赶忙笑着点头。 “看,客人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快说快说。”老教授吸了一口泡面催促道。“你以为我们这些老年人还能跟你们小年轻比呀,细嚼慢咽的吃才健康,养生,知道吧。” 吃着泡面的白发老教授说谈着健康养生?洛河只能尽力的憋住自己的笑了,当面笑出来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陈淑阳看向洛河,洛河朝她点头。 “说吧,我听着呢。” “好。” 她打开了最上叠的一层资料,把文件袋推到了洛河的面前。“看这个,你看得懂吗?” 这些是一些很奇怪的图谱,像是,“基因链条吗?” “不错,这是最原始的人类基因。” “那你给我看这个是?”洛河疑惑的望着图谱。 “这是你现在身体里的基因。” 洛河刚刚叉起的泡面,掉回了碗里。 “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基因返祖了?” 陈淑阳望着洛何,缓缓点头。 “是我研究的方向错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你身体里面融入的基因是动物的基因,结果我找到所有的动物标本,都没有找到可以匹配的。” “所以我决定试一下人类的基因。” “这是最远古的人群之一德安塔人的基因。” “这是我在残存的人类研究库里面找到的数据,它与你身边的基因匹配度完美度是100%。所以你这个现象说是返祖也可以。” 洛河:震惊了! “我觉得自己变厉害了的原因是我返祖了???” “变厉害?”陈书阳挠了挠他那毛毛躁躁的头发,疑惑的看着洛河,眼睛里充满了探知欲。“你说你变厉害了,能具体的说说吗?” “不对,先等等。” 洛河指了指桌子上那高高的一沓文件。 “你说完了吗?这么多文件,你只是想跟我说上面的第一个?” “呀,差点忘了这事儿。”陈淑阳一拍脑门瓜子,把那些文件推到洛河的面前,“这些都是你身体里面检测出来的基因。” 洛河盯着这厚厚的一沓文件,眉头不自觉的拧了起来。 “我这是……基因大乱炖了?” “更为精确的说,应该是基因重组,重新编程过好几次,所以你的身体里面存有其他基因的痕迹。但是最主要你现在身体里面最主要的晶还是这个房主的德安塔人基因。” 返祖的基因会变成小绿点吗? “这个基因有什么特殊吗?与我们现在的人类基因不同?” “根据史料推测,德安塔人可能是世界上力量型最强的人类,据基因研究逻辑的推测,他们甚至能比老虎豹子跑得更快更远。只不过这种推测也只是根据现遗留的痕迹推测,毕竟这种人这种人那种族已经灭绝了。” “我甚至都十分好奇,你身体里面的这个基因到底是哪里来的?毕竟德安塔人已经灭族了,灭亡了几千年。谁给你融合的这种基因?还是你这到底是基因变异?”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 “也许我就是基因变异呢。”洛河笑着回道。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私信里面更相信第1种,就是培育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这个早已经应该灭绝的人类始祖的基因放到了他的身体里面,才造成了他现在这种变异。 谁说灭亡了,就一定一点都没有保存下来。毕竟,刚刚他才发现一个据说一直活着的人已经死了。 说不定人家就没有灭绝完,还有人口留存下来了呢。这种事情真真假假谁说得定。就只看你信不信了。 如果说真是这个德安塔人的基因使自己变异才会产生小绿点,裴距那里肯定一定还会有多余的原始基因,因为他在那些动物基因身上看到过小绿点。他肯定也在做着其他的实验。 “这个原始祖的基因除了力量大,还有什么特别的吗?”洛河疑惑道。 “留存的资料实在是太少,我没有办法确定,但是关于德安塔人有一直有一个传说。据说他们是最接近神的人。” “你不是搞科学的吗?怎么还信封神这种东西。” 陈淑阳笑笑不说话,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外门汉的问题。科学家的极致尽头不就是都在信奉神学么。 一碗泡面吃完,洛河也就弄清楚了这次的检查基本的结果。 他其实最想知道的是关于身体里的小绿点,但是这个东西没有办法描述出来。白皮书。他不敢轻易拿出来给别人尝试,别人能不能看到透视图,看到小绿点? 所以这件事情就暂时搁置在这里吧。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他知道了这么多线索。 “陈小姐,我能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吗?” “你说?” “如果一种东西它能污染空气,甚至能使生物瞬间死亡。那么如果我想要把这些东西从某个地方带走。我应该怎么做呢?或者说,我有什么办法能把它隔离起来?” 陈淑阳撑着下巴皱眉沉思。“这得分很多种情况。” “不同物质之间的阻隔介质都是不同的,如果它会污染空气,有一大半的可能是它会通过空气传播。想要阻隔它,可以真空阻隔,就是隔绝它的空气传播。” “真空阻隔?” 老教授也吃完了泡面,擦擦嘴巴,笑眯眯的望着他们俩,实验室里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 也很少见到阳子非她自己的研究话题外,跟一个人说这么多话了,果然年轻人就应该多跟年轻人待在一起才好,跟自己这个老头子经常待在一起,每天就不停的做研究,哪里像个年轻人呀,身上一点年轻人的活力都没有,还没有他这个老家伙活力澎湃呢。 听见洛河他们谈起真空阻隔。 老教授想起什么,起身到了一堆杂物里面翻翻找找。 一阵乒乒乓乓之后,他端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敲了敲,盒子里面发出的是一种沉闷的带有铁和玻璃的混合声。 “这是?”洛河望着这个盒子,内心产生了一丝期待。 “这个东西就可以真空阻隔。” 第84章 黑盒子 “这是什么?”洛河小心翼翼,眼冒金星的望着它,“我可以摸摸吗?” “摸吧!” 老教授大方的点头。 洛河小心翼翼地探出手,然后……摸到了一手的灰尘。 洛河:“呃……” 老教授:“咳咳,这,放得太久忘记了。” 他拿起抹布,飞快地草草抹了几下,这才重新递给洛河。 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远处看就像一个黑不隆冬的黑煤块。 走近了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之处,洛河敲敲打打,感觉外面是一层亚克力的材质,看不出什么蹊跷。 唯一让人值得注意的一点,就是洛河翻来覆去也没有找到这个盒子的开口。 盒子在洛河手中整个360度的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盒子的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儿?从哪里打开呢?”他向老教授请教。 陈淑阳摸了摸洛河手中的盒子,充满了怀念。“打不开。” “打不开,什么叫做打不开?” 奇怪的看看充满怀念的陈淑阳,又看看露出神秘笑容的老教授,整一个大写的迷茫。。只看到他们神秘的笑容。 “这个盒子是我们第1次科研成果,取名为黑匣子。” 这名字,确实挺朴实的贴切的。想。 老教授故弄玄虚的说道,“他一生只能打开一次,就是在关上的那一次。” “嗯,不好意思,我的文化水平不太高,你们能不能说得简单点,明白点?” 陈淑阳打断了老教授,对他的恶趣味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刀道。 “意思就是这个盒子制造出来的时候一直是打开着的,一旦他关上了,就再也不能打开了。” “怎么可能?”洛河把盒子拿在手中摇了摇,这个盒子很轻,如果它是亚克力的盒子的话,把它砸开不就好了。 于是他道,“我砸开,也是把它打开了啊?” “你砸不开的。”陈淑阳很笃定。 老教授挑起眉毛,对洛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那我可真砸了啊?” 陈淑阳和老教授默契的往后退了退,给洛河让出一片空地。 洛河高高的举起盒子黑盒子,狠狠地往下一摔,啪的一声巨响,盒子掉落在他脚边,他走过去,发现它看上去完好无损。 洛河把黑盒子捡起来左右瞧了瞧,还真没有一点损伤。 于是他的眼光四处打量,瞥见远处柜子上有一个锤子走过去,把锤子拿了过来,对站在旁边看着的两个人扬了扬手中的锤子。“怎么样?介意吗?” 老教授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笑着摇头。“请。” 于是洛河便也不再犹豫,把黑盒子放在桌子上,扬起手中的锤子,狠狠地朝它砸去,砰砰砰连续几声巨响,桌子都被他砸得不断震动。 黑盒子受力的影响,在锤子的攻击下,前后左右数不清多少次滑动着。 却依旧,毫发无损。 洛河这会儿真有点吃惊了,他拿起黑盒子,仔细的打量。 手指一寸寸的在黑盒子上摸来摸去,上面居然真的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这是怎么做到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洛河震惊的样子,逗得老教授哈哈大笑,他这才抱着胳膊得意洋洋的解密。 “这是超强钠分子。一种很柔软的材料,最擅长的特点便是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洛河望向陈淑阳求解释,他知道老教授说的话,很难通俗易懂,陈淑阳说的话,他倒是还能听得懂一些。 “这是我们研发的一种新型材料补充剂。” “普通的材料,我们外表给他涂抹上了一层钠气分子。这种分子的特点就是弥补其他分子的缝隙,使他们可以达到360度无死角的填补缝隙。” “一个物品之所以会被打碎或者是摔碎,就是因为他的分子与分子之间,间隔有空隙,受外力压强的影响导致分子们被撞击,扯开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所以才会破碎。” “这个钠气分子的作用就是弥补这些缝隙。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分子之间的强力胶。” “这么厉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这样的东西要是发明出来了,岂不是震惊全世界了!” 说到这个老教授就有话说了,他很生气的撇了撇他的胡子。 “ 还不是那些狗日的国外的资本家们。我们当初在国外申请的这个专利,把它授权给一家企业了。当时说的倒是比唱的都还好听,说是要拿来这项技术拿来造福人类。最后却因为这项技术会使他们其他的产业带来巨大的竞争力,便停止了。” 他的这番话,让洛河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网上看的一个段子,说是早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有人发明了用水作为燃的燃料动力。 只不过因为这种燃料燃料太过便宜和普遍,会导致石油等其他燃料的价值贬低,所以就像发明最后被扼杀在摇篮里。 不记得哪本书里面说过这么一句话:资本确实可以推动科学的发展,但它只能是片面的,狭隘的,屈从于资本的发展。而不是共产主义社会所向往的那种,百花齐放的,利国利民的全民发展。 洛河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老教授。 其实也不用他安慰,老教授骂完了自己的气儿就顺了,笑嘻嘻的看着洛河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黑匣子,“小洛你喜欢这个呀,喜欢的话送给你拿回去玩儿。” “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洛河摸着黑匣子,还是决定把压在心口的话说出来,现在都是什么特殊情况了,容不得他还在那里矫情,“你们那能不能帮我再做一个黑匣子?打开的,我付钱。” 老教授和陈淑阳面面相觑。 “你要这个做什么?” “我要用它来装一个东西,一个会带来污染的东西你们也可以叫他污染源。” 陈淑阳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她朝洛河走了几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要说,s市空气污染的污染源你找到了?” 这么突然的一下子直直击中了洛河的重心,他错愕的望着陈淑阳,根本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情绪。 “果然。”陈淑阳神情复杂的望着洛河,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我就说你一个普普通通的普通人,为什么会做基因手术,如果是为了这个项目,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差点射中自己的靶子,擦着自己的脸飞过,转了一圈飞走了,这就是洛河此刻的心情。 人类真是一个爱脑补的生物啊! 赞美他们的优点。洛河面不改色道,“你也知道s市空气出了问题?” 陈淑阳和老教授对视了一眼,老教授对她点了点头。 “嗯。”她这才回答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s市的空气出现了异变。我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到s市的。” 洛河:“什么???!” “一年前我在整理我的旧电脑时发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发送的时间在20年前,是一个工厂的小老板对我咨询一些问题。” “那个时候我还在国内读书,跟着教授,”她对洛河示意,就是站在旁边的老教授。 “专攻生物基因再造学,教授建议我多积累基层经验,于是有一段时间我便频繁往各地养殖场去学习,可能是那个时候跟着工作人员加咨询客户时,留下了这个联系方式。” “回去后我便在农学刊物上,发表了我的学术研究。关于空气质量对家庭的影响。” “发件人说,他是因为看到了是我,再加上我又是他认识的人,所以才给我发这个邮件向我请教一些问题的,可是我那个时候占了在忙着出国的各种手续旧电脑搁置了一直没有看到。” “直到一年前,我整理旧物时才发现了这封迟迟未曾被我看到的邮件,而它的主人正是引起s市污染的源头老板。” “就他当时来找我咨询的问题来看,我觉得s市的空气不仅仅应该是只有味道难闻这种简单的污染,它还有毒。” “我很奇怪,如果s市的空气有毒,这会应该会引起很大的躁动,不可能20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便决定回来看一看。” “你们发现了什么?”洛河期待的望着她,“在源头工厂那些守卫是你们的人吗?” “守卫?什么守卫?”陈淑阳看向老教授,老教授显然也不知道,两人均是摇摇头。 “你们不是调查源头工厂吗?没有去那里考察过?”洛河就纳闷了。 陈淑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 “最近太忙了,我们发现了一个新的研究方向,就把重点放在这个上面了。” “你们上一次去是什么时候?” “额……三个月前。” 洛河:“……” 老教授到底是活得久,年岁大了,脸皮也厚些,他干咳了一声,极其自然的转移话题。 “你说的守卫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洛河摇头。 “会不会是国家发现了这个事情,在调查?”陈淑阳猜测道,。她想到了什么猛的看向,“你不是国家的人吗?” 哎呀,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了。 洛河尴尬的笑了笑,“也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老天爷的人?” 陈淑阳:“……” 老教授:“……” “所以你找我们要这个黑盒子,是为了去装污染源?你找到污染源了?”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可能就是彼此之间的心感化着心。他们说了这么多,洛河没有从他们这里感受到恶意,于是便也坦诚的点了点头。 他半真半假道,“实不相瞒,我没有想到他也曾经联系过你们。” “我也是受他所托来处理这个事情的。” 洛河没有特定的代指他这个主语是谁,但是在这个特殊的语境中,大家本来便会默认是源头工厂的老板。 我这也不算说谎吧,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皮书的指示,他让我来做这个事情,这个说法也没有错呀。 “他也找了你?”陈淑阳倒是没有怀疑,那个老板没有从自己这里得到回应,寻找下一个人,下一种办法,这种情况倒也是很有可能。“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他死了。”洛河低头,声音低落。 “啊?新闻不是说他跑到国外去了吗?” “他其实早就死了。” 把自己今天才知道的源头工厂老板和他母亲的事情,给两人讲述了一遍。感性的老教授已经抹起眼泪了。 “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如果我当初早点……”陈淑阳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早点又能怎样?那个时候年轻的她也许根本不会懂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甚至于即使他懂了,他也没有能力去处理那些事情。 毕竟20年前的她,再怎么诸多天才少女的光环加身,也不可否认,她就是一个活在象牙塔里懵懂无知的十几岁孩子,只会片面地看待事物。又能指望她做到什么地步呢? 洛河圆满地结束了这一趟行程。 不仅知道了污染源在哪里,甚至也即将得到可以装污染源的防阻断的黑盒子,没错,虽然材料有限,不能确定的不确定,能1:1的还原复刻,但是陈书洋和老教授他们已经保证会竭尽全力的再给洛河做一个黑盒子出来。 毕竟有过一次成功的经验,再加上他们手上有黑盒子的成品,一比一复刻,不是难事,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洛河回到家才有时间打开白皮书查看。 【请报答1103老奶奶的茶水之恩。(完成)】 这条已经完成了。 而他现在的总债务条数是141件,上次是151,就这么一件事儿,居然一下子减少了10条。 惊喜! 是报答什么的恩情比欠的债条数的质量更高吗?竟然一条可以抵10条? 白皮书啊,白皮书,我喜欢这种任务再来一点吧,多来一点。双手合十,把书夹在中间,拜了拜。 掌心的白皮书微微发烫,洛河还来不及打开,就传来了敲门声。 “洛河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是艾奇?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吗?把白皮书藏到被子里,起身开门。 “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儿吗?” 艾奇一看到洛河就开门见山。 第85章 帮忙 另一个边,蹲了几天没有动静。 娄尚原本都松懈了,突然收到队友消息说洛河去了他以前出事过的那栋楼,瞬间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朝队友那边赶去。 前几天是他值的班,洛河一直宅在家里,没怎么出去过,他也就放松了心态,盯梢期间利用电脑搜寻源头工厂老板的行踪和陈书阳的踪迹。 结果是没有搜到什么,却把自己倒是累得够呛。 娄尚是从小被称呼到大的天才计算机少年,从小顺风顺水,一路开绿灯,16岁就被特招进入了国家一级机密部,基本上几乎整个国家所有人的资料,只要他想,就能瞬间得到。 s市空气质变,临时从各部门抽调了一批最顶尖的优秀人才组成了国家安全特勤部,自从进了这里,娄尚发现自己遇到了人生的瓶颈。 本来一个工厂源头老板,跑到国外去了,不好找也就算了。 又来一个回到国内,甚至就在s市的陈淑阳,他把s市的消费网络都翻空了,也找不到这个人的生活记录。 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还能不吃不喝一天到晚家门都不迈出一步吗?在现今手机支付这么频繁的时代,她总不可能出门连手机都不带吧?也不用手机消费? 比起这些推测,年少的娄尚还是更偏向于另一种答案,她肯定伪造身份,换了一个身份在生活,而且此人的反侦察能力一定特别强。 希望娄尚以后真的见到陈淑阳的时候,少年人的三观不要破灭。 这是后事,暂且不提。 昨天几乎熬了一宿的娄尚,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戴上厚厚的眼镜,打车去跟队友会合。 他到的时候,队友正在车里啃方便面。 “给!” 一袋面包,一盒牛奶砸到了他的身上,队友懒洋洋的招手。 “知道你肯定没吃,不用客气。” 娄尚也没有客气,拆开面包,一口面包,一口牛奶狼吞虎咽,刚醒来时还不觉得饿,这会儿坐了个车到这里来,肚子已经迫不及待的饿得咕咕咕咕咕叫了。 填饱了抗议的胃,他这才问队友,“上去到现在还没有下来?” “对,看到那个楼层了吗?对对对,就是那个11楼,1103,一个独居的老奶奶家,也是这栋楼目前唯一的居住人口,他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娄尚忘了演楼层,又忘了忘那楼层下不远处发黑的外墙。陷入了沉思。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来这里干什么呢?他可是差点在这里被烧死的人呀。 一个人不是应该对自己差点害成自己死亡的东西,会有恐惧感吗? 娄尚问队友,“如果你在这里差点被烧死了,你还会回到这里来吗?” “不会,”队友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里有我非来不可的原因。” “对呀,无非有非来不可的原因。那他的原因们,会是什么呢?”娄尚摩擦着下巴,望着安静的楼栋出神。 这种踩点式的蹲守,一般情况下都得两人。 因为一个人没有办法做到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盯着一个动静,即使都是即使是机器都会有打盹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一个人。 “出来了,出来了。” 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立刻坐直身子,紧张的盯着从楼里出来的两人。 洛河扶着一个杵着拐杖,眼盲了的老奶奶,缓缓走过来。 两人路过他们,听到他们的对话。 洛河:“我扶您去我的车上?” 老奶奶:“不了,我们还是走着去吧,老人家忘性大,你让我坐车去,我都不知道路该怎么走。” 于是洛河扶着老奶奶走路过去了。 有一个眼盲的老人在,他们走路很慢。 更是因为有一个眼盲的老人在,娄尚他们担心老人的听力很发达,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于是便只能跟得更远一些了。 跟着两人来到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干涸的池塘旁边有一个破烂的小木屋,两人止步不动了,距离太远,即使他们有随身携带的望远镜,也只能看见,听不见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早知道我就把监听设备带出来了。”娄尚苦恼的挠了挠头。 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我会一点唇语,看我的。” 于是娄尚,屏住呼吸,不敢打扰他。 “老人家说她感谢……”队友的话止住了,因为两个人走动了一下,老人家转过了头,半个身子都看到破败的木屋子里去了,看不见她的脸。 洛河也背对着他们。 “额……” “嗯……”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先录下来了,回去再解析。” “也只能如此了。” 不知道那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他们返回时,那位老奶奶的眼睛都已经肿了,哭肿的,而洛河脸上的神形也带有很明显的悲伤。 他们跟着洛河把老奶奶送回家,又看着他独自一个人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也是一个老旧的小区,不过比起老奶奶那种独居的只剩他一个人的孤楼,这个在市中心的老旧小区明显热闹一些。 时不时都有来往的人群。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不远不近的跟在洛河的身后,直到还进了一间屋子。 “白云科技有限公司?”队友小声的指着那布满灰尘的招牌,轻轻的撞了撞娄尚的肩膀,“到你的强项了,赶紧查一查。” 娄尚理所当然的点头。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手机,啪啪啪的在上面敲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从上面一连串的闪过。 就他查的资料而言,白云科技有限公司是一个很普通的双两人合伙小公司。 唯一不普通的就是接受过外企的投资,而这个外企连续资助了他们近乎一年的时间,前两个月才突然撤资。 他们的产品就是涉及到一些基因检测与人工智能科技创新等等。 看上去挺普通的呀?娄尚搞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跟洛河打上交道,想到上回在爱国者科技楼底下碰到的洛河,娄尚忍不住猜测,难道他来这里也是检查身体检测基因? 等等等等,这个人是。 这个方魁的名字有些熟悉,我最近一定在哪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有点印象,但是不深。 娄尚赶紧解锁这段时间的记录,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字的来源,是他一直在找的陈淑阳的人际关系表里面的一个人。 单独再导索一遍这两个字,对方的生平便出现在了他的手机中。 姓名:方魁 性别:男 年龄:78岁 身份:中华农业大学退休教授 经历:在校任教40年,教育出过无数优秀学子,比如陈年芳( z市市长),向天(艾尔斯科技董事长),薄灵(阜阳大学校长)…… 以及里面一个被娄尚重点抓取的人名,基因研究学的天命之女陈淑阳。 娄尚像是想到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来找人的方向会不会错了?陈淑阳本人难找,但是她身边的人,她最有可能接触过的人好找啊,就比如这位方魁教授,他既然在s市有一间叫白云的科技公司,那么陈淑阳跟他在同一个城市,肯定与他有过交集! 要不是想着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娄尚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去寻找他们的关联交集。 这种拨开云雾重见天日的感觉,这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是顺风顺水的少年楼上从来不曾体会过的一种别样的快感,就好像打通了任督六脉一样,浑身舒坦。 “嘘!要出来了!” 队友一把拉住走神的楼上,急急忙忙的往走廊拐到里面奔去。 直到他们跟着洛河回到裴矩的宅子,娄尚这才打道回府。 视频破译口语这些有其他对口的同事去弄,楼上现在充满了精神干劲儿,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寻找陈书阳的突破口。 引起两边人马齐头并进,共同陷入忙碌忙碌大军的洛河,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 此刻他正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艾奇。 对方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进来说吧。”他把人拉进来,安排在椅子上坐下,这才轻声问道。“艾奇怎么了?你出什么事儿了吗?” 艾奇摇头,“不是我,是……” 对方是了半天,是什么,后面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来,洛河只好自己猜。 “是谁?” “是你认识的人出了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艾奇小心翼翼的望向洛河,见他的脸上没有出现人类反感时应有的表情模板,这才弧度很小的点头。 “你是想要我来帮他?” 艾奇点头。 “是因为我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吗?” “嗯。” “可以,那你说吧,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他?” “你,你走到3楼拐角的走廊处,泼一杯水,然后叫管家让人来打理就可以了。”艾奇小声道。 “就这么简单就可以了吗?” “嗯嗯。”艾奇点头。 “ok!” 洛河端起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水,就要打开房门出去,却被艾奇一下子拉住了,对方低着头,小声的询问。 “你,你不问我原因吗?” 洛河回头对他笑了笑。 “不用问,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的,你不说便有你不说的理由。” 说完洛河便干脆利落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面长长的走廊上铺着地毯,房子的隔音也挺好,走路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晰,艾奇只能在大脑中根据络合每一步迈开的距离,推算着他走到了哪里位置。 十步……十三步……二十五步! 应该到了。 艾奇站在房门后一动都不敢动。 即使他没有呼吸,也忍不住屏息凝神,等待着洛河回来给他带来一个消息。 一个,可以改变他朋友命运,拯救他朋友命的消息。 直到房门咯吱一声被打开,露出洛河那张熟悉的带笑的脸,艾奇才不觉得松了口气,满眼期翼的望着他。 直到看见洛河点头,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紧紧交握着,力气大到差一点拔不开。 “洛河先生,谢谢,谢谢你。” “不客气,我又没有帮什么很大的忙。”他对艾奇晃了晃手上的空杯子,“真,举手之劳。” 艾奇的大脑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这个人类的谐音梗,笑弯了嘴。 原本就没打算讨这个人情的艾奇,没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会主动找洛河去讨还这个人情了。 虽然他本意是想着永远也不讨还这个人情的。 结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他的朋友艾巴,是一款笨拙的清洁型机器人,智能能力不太足,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打扫的活。 今天正好主人实验室的机器人到了一年一度的检修时间,就空出的空档,管家就把艾巴送了实验室去做卫生了。 原本主人的实验室都是很干净的,很少有大型的垃圾,艾巴处理这些绰绰有余,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主人的实验似乎不太顺利,实验室的地上摔碎了好几瓶药剂。 艾巴打扫药剂时不小心触碰到了腐蚀的液体,被吓了一跳,他这个跳不是人类的形容词吓了一跳,而是真的跳了起来。 这一跳不要急,要紧的是他跳起来的时候,撞到了刚进来的主人的鼻子,主人往后一退,倒了一地的瓶瓶罐罐。 鼻子受伤了,那么多药剂损失了,主人气得要把艾巴人道销毁,管家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帮艾巴求个情了。 自己更是在主人那里根本算谈不上有什么面子帮艾巴求情。 所以,艾奇能想到的人只有洛河先生。 艾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打扫3楼走廊的卫生,是除它之外,与洛河先生接触过最多的机器人。 他只希望,洛河先生的面子在主人那里足够大,可以让盛怒中的主人饶了艾巴一命。 即使这只有一丝希望,即使这一丝希望很渺茫,却是艾奇只能为艾巴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机器人谈不上什么人权,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主人创造出来的私有物,生存还是毁灭,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如果是别的机器人,可能已经认命了。 但是艾奇不同,他对艾巴也不同。 第86章 首败 艾奇与艾巴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艾巴是艾奇的后一代人工智能。 作为后一代的残次品,艾巴这种本来就不受人重视的人工智能身份更加的不受待见,无人搭理它他,他只能日复一日的打扫着走廊,像一个真正的扫地机一样,不带任何思绪的机器。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机器人,却会追在艾奇的屁股后面跑叫哥哥,我问他为什么西瓜是绿的,又大又圆,我问他为什么天空的月亮总是白天躲起来。 甚至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察觉到。然后把藏起来的人类糖果给他,说:“说人类说吃了这个东西就会开心。” 不知不觉,被叫多了哥哥,艾奇似乎真的觉得自己是一个哥哥了。 他开始学会承担哥哥的责任,去笨拙地照顾着这个弟弟。 如果用人类的词语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艾奇觉得他就是艾巴父母一样的存在。 所以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艾巴死去。 这是他第一次认识到,机器人的人权,明明他们也有意识,为什么生死的开关却在别人手中? 为什么?这种意识第一次冒出了脑海一闪而过。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声音此后还会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告别洛河出了房门,看见乖乖的在走廊上打扫卫生的艾巴,提着的一口气悄悄的放下了。 他装作与艾巴不熟一样,目不斜视的路过,下了楼。 洛河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到最后也没有搞明白,他就撒了个水,叫管家打扫一下,能帮到艾奇什么,只能挠了挠脑袋,满头问号的送走了艾奇。 我刚刚要做什么来着? 对了!白皮书! 刚刚白皮书发烫了,是不是又有什么惊喜的功能开发出来了!!! 洛河饱含期待的掀开被子,双手郑重地捧起白皮书,小心翼翼地翻开: 【故事开始了。】 什么意思? 一阵滋滋麻麻的乱传线条闪过,刚才的那行字就像是系统bug个一样,自动散开了。 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洛河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白皮书真的卡bug了??? 还是说,这是对我的一种提示? 故事开始了。洛河在心里默默念着这句话,试图弄懂它的意思。 故事,又是什么故事呢? 现在对他来说,最大的故事应该就是要去挖污染源吧。 故事,故事,故事……等等,故事三要素,人物,我?事件,挖污染源?时间,不缺什么啊,不对,故事就有矛盾冲突!这里面还缺一个反派!!! 杀了工厂老板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了工厂老板,是为了污染源吗?他们不想污染源被挖出来!!! 这是提醒我,做这件事有危险,要小心么。 三天后。 洛河已经拿到了崭新的打开的黑盒子,在陈淑阳和老教授的注视中,迈着悲壮的步伐,前往了源头工厂。 与此同时,娄尚终于找到了陈书阳的交集点信息,带着资料,万分激动的赶往白云科技有限公司,企图与这个他在资料上看到过无数遍,但现实中一面都没有见过的人面基。 今天的天色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天上的云朵也带着乌青,殃殃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怎么看都随时有可能下雨,不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偶尔呜呜呜刮着的狂风,似乎也在预示着什么。 曹家的别墅内。 一群人匆匆忙忙的进来,又匆匆忙忙的出去。曹老爷子的房门敞开着,又有一批人从他的房间出来。 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他黑色的衣服的衣角。 拐杖一沓一沓的在地上敲击着。 整个房子里面安静的似乎只能听到拐杖敲击的声音。曹参站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 他原本躺在房间里面睡觉的。 突然被人叫起来,说老爷子有事情要找他。穿着睡衣到了老爷子房间门口,结果发现房间里面堆满了人,好像在跟老爷子汇报什么工作。 于是便只能任命地等在房门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曹大少爷腿都站酸了,他极其不自在的晃了晃腿,试图缓解一下麻麻的症状。 他爸和他妈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天到晚都在忙生意,要不就四处飞。 老爷子反倒是意外,来到这里个曹家别墅住了这么久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曹参每天要单独跟老爷子活在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别提有多恐怖了。他宁愿去公司呼呼睡大觉,也不想杵在宅子里。 结果今天。就是因为偷懒睡懒觉。被老爷子抓了个正着才叫来这里罚站的吧。 他懊恼的想着,早知道就不睡这个懒觉了。宁愿爬也要爬到公司去。在公司里面睡觉不更好吗?也没人敢打扰他。 曹参觉得时间过得好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面的人终于都走空了。 “进来。” 他这才听到老爷子慢悠悠喊他进去的声音。 “爷爷。” 曹参跟个小鸡仔似的,乖乖的站到曹老爷子的面前,低着头一副听训的模样。 他不敢抬头看他爷爷,所以只能盯着他爷爷黑色暗纹带着金角线边的裤脚发呆。 他爷爷身上带有的气势和不怒自威的气场总是让人觉得不那么容易亲近。 “睡饱了?”曹老爷子慢悠悠的语调问道。 曹参的头更低了,下巴都快触到了胸。 “睡饱了。”他嗡声嗡气的回道。“对不起爷爷,我错了,我不应该贪睡” “我又没有怪你,这么害怕干什么。”老爷子轻笑了一声。 “没,孙儿没有怕爷爷,孙儿是心虚。” “嗯,是个好孩子,坐。” 曹老爷子用拐杖敲了敲旁边的椅子。曹参微微抬头看他爷爷不是要凶他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曹珊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不是要凶他就好。 “爷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孙儿一定照办。” 老爷子点了点头,让他俯身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曹参神情,茫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懵懵懂懂的告别爷爷出了房间。 空荡荡的屋子内又恢复了安静,老人杵着拐杖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 一只黑色翅膀的鸟儿飞过,天空一阵轰鸣,豆大的雨点哗啦哗啦的砸下来,一下子打在那只黑鸟的翅膀上,顷刻之间,鸟儿就被沉重的雨水拉着下坠。 在即将被彻底打湿落下之际,鸟儿终于拼命的挣扎到了窗台底下。 小小的窗沿,帮它遮挡了外面的风雨。 小鸟还来不及劫后余生的庆幸,窗户被打开,一只布满老人斑的手窗子里伸出来,靠近那只黑色的小鸟,手掌轻轻一拂。 小鸟被一股力量推出了窗沿外。 它在雨中扑腾着被打湿的双翅,挥了又挥,还是尖叫着徒劳无功的从高空坠落,最后坠入了尘埃。 老人望着消失在雨夜中的黑点,漫不经心的看着,神情没有一丝动容。 良久之后,他的下巴微微动了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尽显薄凉。 弱者的挣扎就是这样,总是会显得如此无力又可笑。只要强者微微的挥一挥手,便可轻而易举地把它推入无间地狱。 洛河驱车赶到的时候,天空中已经下起了大雨,砰砰砰的砸在车上,像是要把车子打碎一样。 他找好一个隐蔽的位置,停好车。 打开车窗风声雨声碰撞间的乒乓声,一起挤入了他的耳朵。 洛河翻出雨衣,囫囵的套在身上。 一向冷清的脸,被雾蒙蒙的雨水衬着的,显得眼神都朦胧了几分。 洛河使劲的眨了眨眼,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气,把黑黑合子塞在了怀里,腰间还插着一个迷你的兵工铲,快速打开车门,跑进了雨幕之中。 一步,两步,三步,一个轻松的跳跃。他徒手爬上了高墙,这是上次翻出来的那面外楼的墙,洛河想故技重施,再次从这里进去。 “砰!” 一声巨响。 洛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手脚一软,从高空坠落了下去。 狠狠的砸在了水泥地里。 飞溅的杂草与黄泥打到了他的脸上,雨水毫不留情的敲击着他麻木的身体。 洛河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看着乌蒙蒙的天,看着不断往眼睛里面砸的雨水,唯一能做的只是眨眨眼。 他很想动,但是肢体此刻似乎根本不受他的召唤,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飞出了身体外,只能看着躯体成为一块硬邦邦的无主木头。 很快有脚步声走到了他的身边。 因为视角的原因,洛河只能看见一抹白色,对方似乎正低着头打量着他。 “队长,找到了,人在这里!” 那人高喊着,很快就有更多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咦!是你!” 这该死的熟悉的声音。 洛河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主人了,那次带队去他们公司谈判的,国家部门的领头人,好像是叫赵国庆的那个中年男人。 完了,这回被发现了。 洛河的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声音替他宣判了死刑。 不仅被发现了,还被抓了一个现成。 他感受到自己被几个人抬了起来,眨巴眨巴的眼,只能看到晃动的乌云天幕。 雨水很咸,心里很苦。 墙都还没有翻过去就被人抓了个现成,这不比小偷踩点行动,屋子还没进就主人被抓了一样丢脸么。 洛河真的是不知道自己这不合时宜的羞耻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什么地方来的,这种时候还有闲心想这种事情。 赵国庆面色怪异的让队员们把人抬回帐篷,绑起来,这才看向洛河。 “你是曹氏集团的洛河,你来这里干什么?” “啊…” 洛河突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赵国庆这才跟想起什么似的,从一旁拿过一个针管,抽出洛河的手,正要给他打针时。 “砰咚”一声。 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 芭比q了,我的黑盒子。洛河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 赵国庆被砸在脚边的黑色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他弯腰捡起手上的一个迷你的黑色小盒子。 四四方方巴掌大小,是一个差了一面的五面体。 “这是什么?” 他把完整那个盒子材质摸上去有些习惯,不像平时所接触过的材料,有点类似于亚克力。 但是你要说他有什么特别,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 最为特别的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夜,他被人携带着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 赵国庆当然知道洛河说不了话,他收起盒子,这才将真迹推入洛河的胳膊里。 没过几秒钟,洛河便觉得自身的力气逐渐回了回来。 “咳咳咳。” 他咳嗽了几声,声音也回来了。 “说说吧,曹氏集团的洛河先生。” “我……”洛河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望着赵国庆,湿蒙蒙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脑海飞速的想着,该怎么应对。 “这里不是源头工厂吗?我有点好奇,过来瞧瞧。倒是您,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见着您了,您在这里干什么?” 洛河决定反客为主。 “你们给我打的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刚刚浑身无力?为什么还要把我绑起来?” 他十分惊恐地望着赵国庆,那样子充分演绎了一个普通人,遇见了危险的绑匪时的惊慌失措。 “我虽然是曹旺生的私生子,但是我真的没有钱。你们只需要再稍微的查一查就会知道我这个私生子并不受待见。” “我在曹氏集团也并没有实权,只是挂个名混口饭吃,到现在都没有进过曹氏的祖宅,也没有上过他们的族谱。” “我真的不值钱,真的!” 洛河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 那张清俊的小脸,此刻跟个落水的小花猫似的,哦不对,本就是个落水的小花猫,毕竟刚从雨里走了一圈回来,张着惊恐的眸子望着你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赵国庆不自觉的干咳了几声,他又不是坏人。 他声音虽然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充满严肃的打断了洛河。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没有绑架你的必要,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抓你是因为你到这个地方来了,还要偷偷摸摸的爬墙。” 第87章 招安 对方这真诚的让样子,让洛河有些惶恐。 某些时候的直球更可怕。 果不其然,赵国庆接着问道。“你能实话告诉我,你来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吗?” “还有这个盒子。” 他把玩着手上的黑盒子。 “你带着这个东西来到这里想做什么?” 救命啊,大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平时好好的养了你那么久,该到你出场的时候了,该发挥你的作用的时候了。 该怎么说怎么说怎么说。 “我前段时间接触了一个叫做白云科技有限公司的公司他们有一项研究,我很感兴趣,他们研究到了关于s市空气的异变,把这个作为破解化的课题,我很想参与进去,便申请加入了。” “作为加入的诚意,我需要到源头工厂来挖一罐土回去作为门槛。” 洛河面不改色的瞎编道。 没错,这个说法很合理啊,大脑,看来你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我爱你,真棒。 白云科技有限公司。 这栋藏在民房间的小公司里面一阵安静。 老教授缩在那张小小的。桌子上正泡着速冲咖啡。 他的对面。 平时这个点儿已经应该已经在实验室里面望我研究的陈淑阳正坐在椅子上,就跟椅子下面有石子似的, 动来动去。 “好了,我的老眼都要被你晃花了。”老教授用塑料的调羹搅动着咖啡,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教授你说他……” 陈淑阳欲言又止。 “我们放他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怎么着,你还想跟过去?”老教授耷拉着眼皮,不紧不慢的说,“你去能帮上什么忙,拖后腿啊。”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时也命也。” “我……” 陈书阳还要说什么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难道他回来了?”他她立刻兴冲冲的跑到去跑过去开门。 一个陌生的年轻面孔出现在门后。 “你是谁?”她问道。 此刻娄尚的注意力全被她那张脸给吸引了,找了这么久的人,赫然出现在眼前,就跟梦想突然实现了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骤然瞪大眼睛,满脸惊喜。 “陈淑阳!”娄尚大喊了一声,伸出手就要去抓她。 对方这举动把陈淑阳吓了一跳,赶忙关门,想要把对方阻拦在外面。 娄尚当然不肯让她关门,抵着门,太兴奋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了?”老教授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走过来。 “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人,还认识我。”陈淑阳。身子抵着门,一只手抓了抓毛糙的稻草,一样的头发,满脸苦恼。 “会不会是客人?”老教授赶到门边就看到了楼上那张挤的快递,差点变形的脸。“哟,这不是小娄么!” “您认识?” 陈淑阳放松的力道,娄尚抓紧机会一下子挤了进来。 “您认识我?”他刚好听到老教授说的那句话。 “奎老的得意门生,天天拿你的新闻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晃悠,谁不知道啊。你小子不是应该在金市么,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我……”娄尚这才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有点难为情的脸红了,指着陈淑阳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因为她来的。” 老教授狐疑的打量着陈淑阳,“你该不会在外面惹桃花债,骗到奎老家的小孩身上了吧。” 太他用看勇士一样的眼神看着陈淑阳,“没想到你这么不怕死,早知道就还不如让你跟小洛一起过去。” “教授!你胡说什么呢?我根本不认识他。” 片刻后又是那张矮矮的小桌子。 三人各占一个方位,一人一杯速溶咖啡。 老教授率先发话,“说吧,小娄,找我家小杨有什么事儿?他要是欺负了你,我绝对不袒护。” 娄尚的脸彻底红成了锅底。“教授,您误会了。” “我找她,是为了招安。”他低着头,声音跟蚊子似的。 “招安?”老教授疑惑道,“我记得听奎老说,你不是在信息部吗?我们家小杨又不懂这些计算机,她去有什么用?” “不是信息部。” 娄尚掏出随身携带的包,打开一叠资料递过去,这是一部分人可以半公开的资料。 这是一份国安特勤部创立的信息资料,里面简略概述了他们会执行秘密任务,当然具体任务略过。 重点在介绍部门的成立和薪资待遇,福利。 老教授看完又转给陈淑阳看,两人对视了一眼,觉得在这个关键点上,在s市特别成立的这个国安特勤部,怎么看都怎么跟s市的空气异变有关。 要不要答应?陈淑阳突然想到了洛河说的源头工厂那里出现了一波守卫。 她紧紧捏了捏纸张,开门见山道。 “这个部门的成立是因为s市的空气异变吧?” 这话吓了娄尚一跳,他错愕地盯着陈淑阳,不断在脑海里面反思自己,是不是说漏嘴了? 可是他把自己进门到现在的事情完全过了一遍,也发现自己没有提关于s市空气的任何事情啊。 那就是……对方早就知道了? 她已经知道了,我还要隐瞒吗?娄尚的脑袋里面开始进行了天人交战。 一个说敞开说吧,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招安吗?另一个立刻反驳,没有队长的允许,怎么能擅作主张呢?谁知道她是不是套话呀? 小年轻一看就是阅历很轻,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脸色卡白直冒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教授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示意陈淑阳不要逼得太紧,这小子怎么说也是他朋友的得意门生。 一连被咳嗽提醒了好几声,陈淑阳才意识到面前的小青年紧张的脸色。 “ 我只问一句,s市源头工厂那些守着的人是不是你们的?” 这个应该可以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而且组织上对陈淑阳做过背调,觉得她是个可信之人,才决定招安的,这点应该可以说吧。 娄尚极其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陈淑阳松了口气,干脆利落的点头。“我同意招安可以,你们要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 “我要你带我去s市的源头工厂,现场看看,现在立刻就去!” “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陈淑阳郑重地点头,外面的风雨声透过玻璃窗打得啪啪响,这种天气,洛河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他会不会被抓?会不会受伤? 能不能,活着回来? 虽然与洛河相处没有几天,要说就这短短的几天,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也不太可能。 但是关于源头工厂老板的事情,她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总是怀有一丝歉意。 而洛河这个人,是源头工厂老板求助的另外一个人,对方也确实在实践求助者的理念,像一个孤注一掷往独木桥上冲的孤勇者。 那种悲壮的精神,让她发自内心的有些敬佩,所以她不希望这么一个人出事儿。 至少肯定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亡。 第88章 手骨 娄尚一行人赶到源头工厂时,洛河正在被审讯。 说是审讯,其实赵国庆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并没有给洛河上什么严刑逼供的那一套。 帐篷内。 洛河被绑在椅子上。 他的衣服湿漉漉的,水还在滴滴答答的往下冒着,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是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跟个落汤鸡一样。 赵国庆浑身干燥的坐在旁边吃泡面,手中的叉子一起一伏,显得十分帅气。 在这种阴雨潮湿的天气,热气腾腾的食物的芳香,确实十分到有吸引力。 不过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种很大的折磨,但是对于洛河来说,挨饿,他是专业的,这点小小的诱惑还影响不到他。 “饿不饿?只要你好好交代,到底为什么来这里?我也给你泡一碗香喷喷的泡面,这么冷的天吃点热乎乎的多好。” 洛河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态度很是诚恳。“想吃,我已经说了,说的都是实话。” “你猜我信不信?” 不用猜了,肯定不信,洛河哭丧着脸。“你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呀?总不可能为了口吃的撒谎骗你吧。” “呵,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河的心紧张了一瞬间,然后迅速强做镇定了起来。 这家伙又不是警察,我干嘛怕他?作为一个从不惹事生非,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即使是警察来了,我也不应该怕,更何况他还不是。 虽然说他们是官方的人,政府的人,但是就凭那个,未来生化城计划,就总感觉不像什么好人。洛河是万分信不过他们的。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直焦灼着,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风风火火的呼喊声,“队长!队长!!” 那嗓门大得都快把帐篷给震塌了。 声音的主人赵国庆很熟悉,是他们组里胆子一向不大的娄尚。 那家伙平时说话声音都小得老鼠似的,赵国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如此兴奋大喊的声音,不知道是有什么喜事? 赵国庆闻声走出帐篷。 外面的狂风呼呼呼的刮着,雨倒是渐渐的小了起来,毛毛点雨打在脸上,身上,倒也不负上午都雨的那种攻击性。 赵国庆看到娄尚带着两个人朝自己这边走来,领头的他连走带跳,老远就可以感受到他身周身散发着的欢快气息。 “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你获得诺贝尔奖了?”赵国庆走过去取笑道。 “队长队长,你看看她是谁?” 平时可能会害羞的娄尚此刻一点都不在意队长的打趣,他冲过去,一把抓过他们队长,扯到陈淑阳的面前,兴奋的直嚷嚷着。 “谁?” 赵国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随着娄尚的力道走过去,望着面前这两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的人。 “是她呀!她呀!我们要找的那个陈淑阳!”娄山兴奋道。 听着娄尚的话,赵国庆自然而然的把目光放到了唯一的一个女性身上。 面前是一个蓬松毛糙着头发,像是几天没有梳头的女人,她身上的白大褂也脏兮兮的,戴着一个厚框的眼镜,望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离,看上去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甚至脸上还冒了几颗痘。 陈淑阳??? 赵国庆的脑袋里面冒出来三个问号,这是陈淑阳? 发现队长看上去有些不信,娄尚急呼呼地从文件夹里面掏出陈淑阳的资料,递给他,嘴里叫队长快看。 赵国庆看看照片,又看看站在面前的女人,皱着眉头,“你说他是陈淑阳?不像啊,你不会找错人了吧?” 照片里面是一张青春洋溢,有着汪汪大眼睛,神采飞扬的娃娃脸女生,而他面前的是一个邋里邋遢双眼无神的方圆脸女生,不对,一看就是饱经摧残女社畜。 “就是啊,就是啊,这不就是一个人吗?只不过年纪渐长,五官长开了而已。” 陈淑阳郁闷的听着他们两个在那里讨论,默不作声的凑过去瞟了一眼照片,眼角抽了抽。“你们拿我16岁的照片?找36岁的我?还挺够有创意的哈。” 赵国庆这才挠了挠头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大意大意了,里面请,里面请。” 其实也有是被雨水影响了视线,所以看的不是很清晰的原因。 等到了帐篷内,赵国庆再瞥了一眼档案上的照片。 没有了雨水的阻挡,就可以很清晰明确的看出来,这就是以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脸,五官确实基本上没有大变。 “陈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冒犯了冒犯了。”赵国庆赶紧倒出热水递给陈淑阳和方教授,“小娄说您答应我们的招安了?” 温暖的热水,驱走了一路过来的寒气。 陈淑阳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眼睛浏览了一遍帐篷里面的东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在做关于s市空气异变的调查,我也是为此来到s市的,既然目标一致,我不介意同行的人是谁。” “你知道?”赵国庆倒是错愕了。 这个事情他们瞒得很紧,可以很明确的说整个s市知道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陈淑阳平静的点了点头。 “机缘巧合吧,我曾收到过一封求助的邮件。” “什么!” 赵国庆激动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眼炯炯的盯着陈淑阳。“什么邮件?能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陈淑阳视线移回赵国庆身上,“我们的公司,白云科技有限公司也做过一部分关于s市空气调查的资料,我希望我们能开城公布,资料共享。” “你说什么?白云科技有限公司?” 这个名字赵国庆刚刚才听过。 “对,你听说过我们。”陈淑阳点头,紧张的盯着赵国庆追问,“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我们?” 赵国庆迟疑的点了点头,气势也弱了几分。“你们,认不认识洛河?” “洛河!!!”陈淑阳还没有说话,娄尚反倒是抢先问道,“他们认识。我就是通过洛河找到他们的,洛河他怎么了?队长,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他?” “我们刚刚抓住了他。”赵国兴无奈的耸了耸肩。 “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娄尚和陈淑阳一前一后,几乎异口同声。 赵国庆只能无奈的笑着,“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见他。” 他带着人走出这边的帐篷,往关押洛河的帐篷走去。 结果一搂开帐篷的帘子,里面空无一人。 ??? 所有人的脑袋里面都冒出了问号。 因为这边的人手一向不足,而在国庆也没有太把洛河这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青年放在心上,只把他捆了几道,也没有派人来看守就走了。 没想到还给人逃脱了。 他捡起地上的绳子,绳子是完好无损的,只不过绳结解开了。 “他跑了?”娄尚小声悄悄的问他队长。 “看来是的。我还真是大意,小瞧了他。” 与他们的心情不同,陈淑阳和老教授两个人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也就是想看到洛河没有事儿,现在他人跑了那肯定就没事了,这是好事儿。 “跑了好,跑了好。”老教授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赵国庆和娄尚闻声看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就从对方的眼睛眼神里看到了彼此的尴尬。 人都抓到了还能给跑了,这也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我应该知道他在哪里。”陈淑阳突然说道,说完就急冲冲地朝外冲了出去。 其他三人不明所以,愣了一下,还是跑着跟在了陈淑阳的后面。 老教授在帐篷门口望了一眼,最后决定还是不出去了,一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他回到原来的帐篷里面,继续喝着舒服的热茶。 就让这些崽崽们去吧,他老人家就不掺和了。 外面的雨很小,淅淅沥沥的小锚点,但是风很大,跑起来的风就更大了,在耳边呜呜的吹。 陈淑阳站在空地中,抬头望着厂房的建筑,您数了三个数,然后朝其中一个方向冲过去。 果然阴沉的天幕下。在某个厂房的45度角处,蹲着一个身影,用一把小铲子在地上跑来跑去。 他没有穿防护服,本来就不高大的身材,因为蹲在一起在被湿漉漉的衣服扒在身上,显得更小更加小了。 “洛河住手!危险!” 陈淑阳急急忙忙地跑过去。 洛河的铲子已经挖了三分之一,呜呜呜的风声太大,他根本没有听到陈淑阳的喊叫,一心只想着快点,快点,再快点! 好不容易逃出来,这动静大了,耽搁久了,要是被别人发现就功亏一篑了。 明明雨不是很大,现在也没有上午的那一会儿冷。洛河却感觉自己脸上直冒冷汗。 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比雨点还大,砸在手上,砸在泥土里,砸在他刚刨的坑里。 他的速度很快,很着急。 铲子好像触到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成了两半。 洛河直接伸手去刨,手刚刚刨了几把土,手指好像被一股十分刺激的气体包围,他感受到了十根指头全部有一瞬间被针扎一样的刺痛。 洛河看向自己的手。 白骨森森…… 他吓得往后一倾,一屁股都是坐在了地上,直愣愣的望着自己的双手。 此时此刻,这双手上哪还有半分皮肉,白骨森森,骨头十分干净明亮,像是洗刷过一样。 洛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傻了。他望着自己这双十分陌生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我的天啊!” 赶过来的陈淑阳正好看到这一幕,止住了步伐,也傻愣在了原地。 后一步的赵国庆与娄尚,赴她的后尘,愣愣的望着洛河那双白骨森森的手。 赵国庆毕竟脸长些,经历的多,他率先反应过来望了一眼洛河刨出的坑,一把冲过去,把洛河拽了过来。 “你干了什么?”他厉声质问道。 第89章 融入? 我干什么了,我能干什么? 洛河茫然的望着赵国庆,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骨,不知道说什么。 “一滴血都没有。”陈淑阳靠近过来,震惊的望着洛河的手骨,“疼不疼?” 洛河摇头它不仅不痛,而且完全没有感觉。 在另外在他们三人紧张的注视下,洛河打量着自己白得跟磨皮了似的的骨头,试探性的动了动食指,中指,小指,每一根指头都跟平时一样,别说疼痛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勾了勾白骨的手指头,诧异的抬头对围在他身旁的三人道。“完全没有感觉,一点也不痛。” 只是看着吓人。 他用一只白骨的手摸了另一只白骨的手,骨头是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碰撞和触感,尖尖的硬硬的,没有以前软软的,肉乎乎的感觉,如果不是这种触感,实在是太真实了,洛河都感觉自己仿佛只是戴了一个白骨手套的假象而已。 娄尚好奇的看着他的白骨,歪着头,跃跃欲试。“我可以摸摸吗?” 洛河点头,他倒是不介意这一点。 于是娄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去触碰洛河白骨的手,戳到的就是硬硬的骨头上面没有皮肤,没有肉,没有筋骨,甚至没有血脉。 洛河还用它的手捏住了娄尚试探过来的手握着摇了摇。 陈书阳也稀奇的凑过来,拉着他的手研究。 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洛河包围,一个东戳戳一个西戳戳,一个拿起他的手摇了摇,一个拿起他的手摸了又摸,如果此时不是在光线是不怎么明亮的阴天户外,大风呼呼的吹着他们的衣角,倒还真像在科研室里专心的搞研究的呢。 “阿嚏!” 一阵大风吹过,扫到洛河是湿漉漉又被闷干的衣角。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才提醒了赵国庆。 “先回屋吧。”他朝几人喊道,又拿出对话装置,喊了几个队友过来把这一片地做好安全标记围栏。 这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陆河到底想在这里挖什么东西?赵国庆十分肯定他可能就是因为他刚刚刨的那个东西而来的,那到底是什么? 他们在这里守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地底上有这么一个东西。 竟然顷刻间可以把人的血肉变成白骨,而且当事人,没有流血,没有痛苦,看上去居然只是少了一层皮肉却完好无损一样?这种事情可能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 这还是现实世界吗?这种在科幻小说或者是玄幻小说里面才能出现的场景,出现在这个科学的世界了? 赵国庆并不是一个科研人员,也对新奇没有太多的探知欲,比起已经开始进入好奇探究状态的娄尚和陈淑阳,他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的荒诞感。 不不不,这一定有什么科学原理,只不过是我不理解,达不到认知的那种程度。 自我好一会儿说服,然后再三叮嘱队友们对这里做防护栏的时候,小心千万不要去触碰那个坑之后,赵国庆这才最后走进了洛河他们去的帐篷。 他到了他帐篷里面的时候,洛河正处于中心位置被三人包围。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放大镜,正拖着洛河的手骨瞅来瞅去,陈淑阳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笔记本,正在写写画画。 而娄尚正拿着相机对着洛河的手,转来转去360°无死角的拍摄。 作为正中心的主人公洛河,一脸无奈摊着手,任他们为所欲为,可能是太过无聊,也可能是太困了,还频频打哈欠。 “咳咳咳!” 赵国庆猛地咳了咳,端着一杯温水过去,打断了他们的研究,他把水杯递给洛河,“喝点水吧,我们这边有干净的衣服,你要不要换一下?” 一杯温水下肚,似乎驱散了一些寒意,洛河终于有了点小精神,他摸了摸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点头。 这身衣服裹在身上实在是难受,有条件换他当然不介意。 赵国庆安排队友带洛河去换衣服。 等他们人都走出了帐篷之后,他才偷偷松了口气,这才看向三个对他来说属于科研人员的专业人士。 说实话赵国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是这种奇异的现象,奇异的手骨,他还是第一次碰见,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中途他好几次都有意的撇开视线,看都不敢看洛河的手。 “你们谁能替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的手怎么一瞬间变成白骨了?”赵国庆抓了抓自己短短的寸发,显得很是迷茫无奈。“你们看看他的手,没有流血,连经脉也不见了,还可以动?这个科学可以解释吗?” “我不会进入什么玄幻的世界了吧?”他搓了搓手臂,感到一阵恶寒。 娄尚对这一方面没有什么研究,他纯粹就是好奇,他把目光也投向了相对来说,更为专业的陈淑阳和教授。 陈淑阳皱着眉头,手指在下巴上敲着,“这种现象我也是第一次见。” “按照道理来说,经脉才牵引人的手指头活动的线,没有了馅,人的骨头是不可能活动的,纯粹能动的白骨只出现过在神话故事中的白骨精。” 老教授点了点头,拿着放大镜,到处张望,嘴里补充道:“是喽,奇就奇在,他的经脉没有断。” “什么???”倒是陈淑阳率先发问,“他的手上已经没有静脉了呀,教授,你发现了什么?” “你肉眼看不见,不证明它不存在。” 老教授拿下了放大镜,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的肉眼看不见微生物,难道微生物也是不存在的吗?” “教授,你是说?” “没错。”老教授点了点头,“我猜测,他极有可能经脉被融入到了骨头里面。” “一瞬间,就像高温融化一样,经脉被融入到了骨头里面。”陈淑阳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对这个观点越发感兴趣,她兴奋的朝赵国庆喊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实验室?我们去实验室。” 第90章 接受 “父亲,暗线来报,他们有大动静。” 漆黑的夜,室内的房间里只开着一个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落地灯,隐隐绰绰的照着老人的脸,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闭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佛珠,一句话都没有应。 曹旺生低着头,只能从眼角看见他父亲的手,心里有些畏惧,却还是磕磕碰碰的继续道,“这,这事还跟洛河有关。” 半耷拉着眼皮的老人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继续。” “他跑到源头工厂去挖到什么东西,引起了赵国庆他们的注意,那块场地被围起来了。”曹旺生顿了顿,决定还是加上自己的猜测,“我,我猜,他可能是挖到了污染源。” 曹旺生说完,没有等来父亲的回应,暗自咽了咽口水,悄咪咪的打量着老人,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对方情绪的信息。 老人的半个身子在灯光下,半个身子在阴影处,而正好脸就处在阴影处的位置,让人没有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曹旺生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了,虽然父亲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严肃的很,但是这种看不清他的脸带来的压迫感,比严肃的脸更让人感到忐忑。 “父亲?”他再次轻声的呼唤道。 曹老爷子这才半睁眼,看了他一眼,“你儿子,你自己都管不好?” 一滴冷汗从额角冒下,曹旺生都不敢动手擦。 “父亲,他,他……” “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结巴。” “洛河那孩子,儿子不熟。” “怎么?你是真心不想认这个儿子么。”曹爷抬起眼皮,瞥着自己的儿子,语调中听不出来他的态度。 曹旺生低着头默认,像是个主动认错的孩子。 “我不想再跟许家有牵扯。” 本以为会父亲会生气,曹旺生紧张地等着他的怒火,但是奇异的,父亲竟然没有生气,声音听上去很是平和:“既然如此,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就不过多干预了。” “我想最后见这孩子一面,你安排一下。” 直到退出房间,曹旺生才抹了抹被汗水打湿的手心。 我倒是小瞧那小子了,他居然竟然跑到那里去了,还误打误撞被他碰到了污染源么? 曹旺生望着被关闭的房门出神,他从来都不喜欢被保护得不谙世事的许檀,就更加不喜欢她的生出来的儿子。 许檀,许家,曹旺生想起来就恶心,当初若不是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需要借势力,他又何必去接触许檀,难道许家真的觉得养出那样一个自私得天真的女人,是件很光荣的事情吗? 想起他们曾经一起相处过的日子,自己明明厌恶得不行,还要笑脸相迎的哄着那个自私又伪善的女人,即使现在已经站在了权利顶峰的曹旺生,还是忍不住犯恶心。 另一边,洛河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吃饱喝足,又戴上手套,与陈淑阳,娄尚他们一起,驱车到了距离这里一千米处的秘密基地。 夜色不明,路况看得不清楚。 但是洛河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这个地方他分外熟悉,他好像无数次路过,竟然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基地啊。 穿过树木丛林,扒开几个偌大的土包,一条通道,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过了鼓包,一个开阔的平底被树林包围,平地上有几个被刷成绿色的小房子,明亮的灯光照射着周围,每个房子旁边各立着几名守卫。 “到了。”娄尚率先下车,在前面领路。 “这地方还真隐秘。”老教授笑呵呵的说道,“这是大隐隐于林啊。” 洛河连连点头赞同。 “滴滴滴滴滴————” 手机的铃声响起,洛河抬头望了一圈,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这铃声最近刚刚换,一时之间还不习惯。 他尴尬的笑了笑,拿出手机,接通, 一个非常陌生的声音以命令式的口吻出现在他耳边。 “你明天来我这里一趟。” 洛河听得发懵,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请问你是谁?” “……” 对面一阵沉默。 良久,就在洛河以为对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那声音才再次道。 “是我。” “你是?” 曹旺生黑着脸,不甘不情不愿地介绍道。 “你生物学上的父亲。” 曹旺生???是他?洛河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色,又看了看手机,这么晚,曹旺生这个大忙人居然来找他了,还真是稀罕。 “明天来我这里一趟。”曹旺生再次重申,没有等待洛河回应,下命令式的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挂完电话的声音还在手机上空响着。 苹果心情复杂的收起手机,一抬头,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嗯?我脸上有东西吗?”他伸手在脸上抹了抹,黑色的手套,衬得他的脸色格外卡白。 众人纷纷摇头。 “咳咳,好了,来检查吧。”老教授咳嗽几声,率先走到了一个巨大的仪器旁,他倒腾了几下就顺手了,好像对那个机器了如指掌似的,“把手套脱掉,手放到这里来。” 洛河按照它的指示,走到相应的位置,脱下手套。 像个放大镜一样的镜子架在他的手骨上方。 原本在实验室里不明所以的科研人员们,对这一伙突然过来的客人们远远观望着,直到洛河站在仪器面前脱下手套,把裸露的手骨摆到仪器上时,瞬间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磁石一样,翻翻靠拢过来。 洛河这边什么都看不见,他对面的仪器显示屏里,正在解析着他手舞的成分。 “筋脉真的融化在里面了,跟骨头融为了一体。”陈书阳惊讶且不可置信地感叹着。 “最奇怪的是筋脉已经融入进去了,居然还可以正常运行?” 围观之中不知道谁接了一句,这句话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惹得众人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弄的?” “太奇怪了,皮肤呢?” “我是眼花了吗?人手可以变成这样?” 还有人胆子更大,好奇的直接伸手过去,戳了戳洛河的手骨,“什么感觉?” “呃……没感觉。”洛河回道。 然后的然后,不出所料的,洛河的手又一次成为了众人的把玩物。 东摸摸,西看看,上瞧瞧,下按按。 洛河感觉,以后自己要是出行不带手套,估计走到哪里都是这个待遇,他已经心里默默把各种各样花色的手套都偷偷的在心里纳入了购物车。 虽然他自己一开始也很震惊和难以接受,但是,没办法,谁让他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呢,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白骨手。 因为人的手指屈关节都是靠经脉的连接,所以经脉融入到了骨头之中,他的手骨还是可以自如的活动。 “这个看上去应该是,有一股强压,不不不……”陈淑阳驳回自己的话,继续道,“这种整齐的平滑的边缘度绝对不是强压,倒像是,细胞分子在触碰到什么的一瞬间……消散了?” 她惊愕的望着洛河的脸,又望了望他的手,一股后怕深深的袭入了她的脑海。 如果,如果他们当时再去得晚了一点。 如果,洛河的接触面积再大了一些,他们赶到的时候,可能会看见一副白骨! 这幸好是手部,如果接触到眼睛?胸脯?陈淑阳都不敢再想下去,内脏是不是也会瞬间被消散掉? 这些后果简直无法预料的可怕,她都感到恐惧,那洛河呢? 陈淑阳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洛河能不明白吗?但是已然发生的事情,直面结果就行了,他不想有太多的情绪,最恐怖的场景发生也不过是瞬间自己死了,既然死了,那就已经是结果了,没有什么可谈。 如今他没有死,手指虽然难看了一点也不影响正常使用,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么? 洛河脸上倒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曲了曲自己的手指,“可以撤了吗?” 老教授点头,他这才放下了自己的手。 剩下的什么研究啊,分析呀,论证呀,这些他也听不懂。 不过从刚才之间的互动,洛河已经猜测到,陈淑阳他们与赵国庆他们一定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关系,谁也没有再追究他擅自闯入这里酿成的后果,虽然这后果也是他自己一个人承担。 他们进入了专心致志的试验阶段,洛河却是不想待在这里了。 他现在想迫切的找个没人的地方,用白皮书看一下自己的手,在白皮书的透视中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可以告辞了吗?”他找到站在最边缘处的娄尚问道。 “啊?” 娄尚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你要回去?” “对啊。” “你……现在,就这样,”他指着洛河的手,“就要回去吗?” “有什么问题吗?” 洛河点头,迷茫的望着他。 “没有,没有。”只是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时间绝对不是想着回家,而是想着逃避回家,但是娄尚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太过于狭隘了,没必要说出来,“你等等,我去找队长请示一下。” 说完,他便匆匆跑了出去。 留下洛河茫然的站在原地,挠了挠头,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第91章 回去 最后,洛河还是如愿的离开了这里。 作为一个自由的公民,赵国庆没有理由强留他在这里,劝说无效,只能目送他离开。 这天气阴晴不定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的打在房屋外。 被他们送出来的洛河,无可避免的暴露了自己的藏车之处。 就,距离他们这个实验基地,还真不远。 两相离得这么近,还互没有发现彼此存在的家伙,对视一眼,尴尬的笑了笑。 “你的手要是中途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陈淑阳低头看着洛河的手嘱咐道。 老教授也加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们应该都在这里,公司会没人,要找我们就来这里。” “好。”洛河点头,上车,关上车门。 带着手套的手成功转动方向盘,让车子缓缓上路时,洛河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真的变成生活不能自理。 他就着夜色回去。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库,刚刚停稳,车窗就被人敲响了。 洛河移下车窗,露出了艾奇那张没有表情都脸。 “艾奇?” 艾奇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位置,他身后,正站着裴矩。 裴矩的目光穿透车窗,在洛河身上打量着,从头发到衣服再到放在方向盘上,带着黑色手套的手。 “你最近好像有些忙。”裴矩出声,对洛河笑了一下,“我只能在这里来等你了。” “有什么事吗?” 洛河面色担忧的下了车。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小黄,好像有点厌食了。” “啊?” 小黄厌食不是很严重,比起说是厌食,它更像是挑食了。 今早只吃了点水果,狗粮和肉都不吃。 等到晚上,洛河回来,它也就吃了早上一餐。 “小黄,你怎么了?” 洛河摸了摸它的脑袋,小黄顶着乌泱泱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它。 “不舒服么?” “嗷呜——”小黄撒娇似的,把脑袋往洛河怀里窜,一旁的哮天犬围着他们俩干转悠,急得嗷嗷叫。 小黄看上去确实有点奄奄的,没什么精神。 “我带它去医院看看。”洛河抱着小黄就要起身,被裴矩按住了,“我已经叫了宠物医生上门,在路上了。” 洛河:电视上这种深夜叫医生上门的戏码,原来真的可以上演。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河的差异,裴矩疑惑道,“这个点,宠物医院都关门了,你出去也找不到。” “私人宠物医生?”洛河小心翼翼问道。 “我又不养宠物,要兽医干什么?”他向下打量了一眼小黄和哮天犬,“他们要是在这里常驻,也确实该要一个了。” “别别别,”洛河赶紧阻止,“它们不会住很长时间了,不用这么麻烦。” 小黄不喜欢洛河用手摸它,老是不断地蹭掉他的手,往他怀里钻。 它的次数一多,洛河也有所察觉,没有在用手摸它了,都说动物最为敏锐,小黄可能察觉到了他的手有问题。 宠物医生很快就来了。 与洛河想象中电视剧那种精英医生或者白发苍苍的老医生不同,宠物医生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见人就带着三分笑眯眯的。 她温柔的抱起小黄查看,也许是自带小动物的亲和气场,小黄乖乖的任她摸来摸去,哮天犬也跟在她脚边,安静的看着,没有狂叫。 也许,是这个场景太平和了。 或许,是这个画面太平和了。 更有可能是,宠物医生轻柔哄着小黄的语调,让人觉得太温柔了,温柔得让人放松警惕,洛河靠在沙发背上昏昏欲睡。 “没什么大碍,只是到了它的特殊时期…………” 一听到没有什么大碍,情绪紧绷了一天的洛河,头一歪,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 “先生,”宠物医生刚开口 “嘘!”裴矩打断了她,对一旁的管家道,“你按照医嘱办,照顾好小黄。” 说罢,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喷壶,对着洛河的脸上一喷,然后轻手轻脚都把人抱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小喷壶里有什么神奇的功效,洛河从沙发上被转移到他的怀里,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 裴矩轻轻松松地抱起洛河,哮天犬迟疑的望望小黄,又望望洛河,裴矩一低头就看见它转来转去的脑袋,发出了一声轻笑,小声道,“他太累了,我带他去休息,你好好照顾小黄。” 哮天犬跟听懂了似的,半弓着的身子乖乖趴下,又重新盯着小黄。 裴矩抱着人上楼,却没有去洛河房间所在的三楼。 他把人抱到了五楼的实验室,纯白色的实验室内,却有着一张与之格格不入的淡蓝色的床,一看就很舒适的那种。 裴矩把洛河轻轻地放到床上,一低头就看到了那双碍眼的黑手套。 他拧着眉毛,放缓动作,轻悄悄地摘下洛河的手套。 渐渐露出的白骨,让他的眉毛都快竖在了一起。 两只黑色的手套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白骨的手被裴矩紧紧的握着。 他面露愠色,拧起的眉毛就没有舒展过,盯着被他握住的白骨,那神情绝对算不上好看。 “查一下,他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道,屋子里却诡异的有了一道机械的回音。 “刚刚洛河先生从杨柳郊村路回来,那里距离最近的是源头工厂,再之前去了方塘路一个叫做白云科技有限公司的地方,再再之前……” 这个声音对洛河的行踪了如指掌,像是随时监视着洛河一样。 空荡荡的屋子里,一时之间,只有这个机械的声音。 仔细听可能会察觉到,这声音与洛河车子上的智能导航有几分相似,若是你再仔细观察观察,就会发现在房间一角的监控器,红色的小光点,随着声音的节奏,一闪一闪的。 越听,裴矩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盯着陷入沉睡的洛河,摸着洛河光滑洁白的指骨,神色幽幽道,“我还没动手,就被你自己弄得破损成这样,洛小河啊洛小河,是不是我给你的自由限度太大了。” 第92章 鸿门宴一 连接几日的小雨终于结束了,天光放晴。 洛河是被暖洋洋的日光照醒的。 窗户开了一半,温凉的风吹动天蓝色的窗帘,再落到他的脸上,这个角度照到他脸上的阳光并不刺眼,相反,柔和又温暖。 睡了舒舒服服的一觉,昨天那种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潮湿感终于没有了。 洛河抱着柔软的被子蹭了蹭,这才爬起来伸了个懒腰。 “奇怪,我什么时候回房间睡着的?”他挠了挠头发,望着自己的黑色手套,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舒服了,心情也变好的错觉,总感觉这手套比昨天戴着的都舒服多了。 他取下来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区别啊? 身上还是那身衣服,睡了一夜,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洛河起身换了件衣服,洗了口脸,这才拿起床头的手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 一堆未读短信。 上一次对他这样狂轰乱炸的人,还是钱兰花在他住院失联的时候,为了找他要钱。 早上06:10分 未接来电x10 137……19:【说好今天来的,你人呢?】 早上07:00分 未接来电x8 182……45:【对长辈放尊重点,回话!!!】 早上07:30分 未接来电x5 132……77:【你爷爷生气了,你知道后果吗?】 137……19:【给你半个小时,8点钟到。】 早上08:00分 未接来电x5 早上08:30分 未接来电x5 早上09:00分 132……77:【快点来,要不然你以后不用来公司了。】 手机都要被曹汪生打烂了,真是难为他了…… 洛河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早上09:10分。 奇怪,我昨天应该没有把手机关静音啊?洛河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个念头扔出来脑海,拿起车钥匙去赴约。 他出房门时,发现小黄和哮天犬正蹲在他房门口。 “怎么了?” 洛河蹲下来,摸摸它们俩的脑袋。 小黄呜呜的直往他怀里蹭,洛河走一步跟一步。 “要跟我一起出去?”洛河猜测道,与小黄圆溜溜的黑眼珠对视着,他抬头望了望外面晴朗的天气,最后点了点头,一手揉一颗脑袋,“行吧,今天天气不错,你们两个都跟我出去逛一圈。” 后驾驶座带着两只狗狗,洛河干脆把天窗打开,平时这鸡肋的天窗几乎没什么用,今天倒是正好用上了,给狗狗们透透气。 车子到达曹家别墅的时候,洛河把车停在别墅门口,随口塞了点之前放在车子里的零食,简单填了一下肚子,这才打开车门,带着两只狗狗进了曹家的别墅。 他来的这个时间点,别墅里正热闹着,一群佣人排成长队,在门口搬来搬去,洛河走近就看见他们人手一盆花抱着,像是在布置花园,太过忙碌以至于他这个外人的到来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汪!汪汪!”似乎是闻道什么不喜欢的味道,哮天犬撅着后腿,在地上刨了刨,拿头顶洛河的裤腿。 洛河顺着哮天犬的提示看过去,那些放在楼道上的花群中,有一簇白色的花苞,有点像傈僳花,但是洛河现实生活中也没有真实见过,他对植物也不太懂,无法判断。 “嘘,哮天犬,不喜欢就不进去,你带着小黄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汪!” 哮天犬应声,小黄听到它的名字,也溜过来,跟着叫道,“汪汪!” 他喊住一个正好路过抱着花盆的佣人,“我是曹旺生的客人,就不带狗进去了,他们自己在院子里面玩耍,你看着点。” “是。”仆人听见他直接喊老爷的名字,猜测对方的来历可能不简单,不敢得罪,连连点头。 果然,有的时候不客气的理直气壮要求别人,可以更简单的达到目的。 洛河对达到自己要打效果非常满意,他捏了捏两只狗狗的耳朵,“去玩吧,别跑太远,回去的时候我叫你们。” 狗狗们跟听懂了似的,乖巧的蹭了一下他的裤腿。 洛河转身进屋,相比于门口那些佣人的忙碌,屋子里倒是安静许多,洛河进去的第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曹老爷子戴着眼镜,拿着一份报纸,安静的看着。 他的一米处,曹旺生正跪坐旁泡茶,涓涓的茶水声,寥寥升起的烟雾,伴随着倒水时带出的一阵阵茶叶特有的清香,还别说,光这样看着便觉得曹旺生茶艺挺高超的,倒是还真能唬人的。 要是以前那个没经历过大变故,每天两点一线的社畜洛河,看见这种格调,道还真是会局促不安得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今日的洛河早已非昨日阿蒙,他面不改色的迈着淡定从容的步伐朝这幅景里走去,他直接走到曹老爷子对面的沙发,坐下,翘着二郎腿,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一点点的,等待对方先开口。 这么一个大活人走过来,面前的两人都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没有看见,这种情况,洛河要是先开口气势就输了一节,所以他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曹旺生那么急吼吼的把他叫来,自然不可能只为了让他在这里光坐着看他们品茶。 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毕,曹旺生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端到曹老爷子的手边,恭恭敬敬的低着头,“爸,喝茶。” 曹永德这才放下报纸,接过茶,抿了一口,抬头看洛河,像是才发现他一样,做了个很是夸张得敷衍的表情,“小河!你什么时候到的?” “瞧我这个老头子,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一看点东西就入迷了,连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来,过来爷爷这坐。” 曹永德对洛河招了招手。 洛河坐着没动,神色淡淡道,“不必了,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直说吧。” “你这孩子……”曹永德叹了口气,像是拿任性的孙子毫无办法的爷爷,“行行,不过来就不过来,爷爷依你。 第93章 鸿门宴二 “去,给小河也泡杯茶。”曹永德赶站在自己身边的儿子,“怎么做长辈的,不懂事,连个好榜样都做不到,难怪小孩都不听话。” 洛河笑着沉默不语,就当没有听到一样。 这老爷子可真有意思,指桑骂槐还生怕人听不懂。 等曹旺生乖乖去煮茶后,曹永德这才重新找洛河聊天,“小河啊,爷爷对不起你。” “老爷子何出此言?”洛河莫名其妙,对方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吧,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唉……”曹永德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张严肃正经的脸一瞬间动容,用一种让洛河都感到怪异的慈爱目光看着他,“让你小小年纪就在外面受罪。” 洛河忍住想要抖掉鸡皮疙瘩的大动作,伸手在嘴唇边摩擦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手套。 对方的诉说还在继续。 “都怪我没有教好儿子,有了你这么大的事情,他也不跟我说……” 这老家伙想干什么? 上回见面他可不是这副慈爱的样子,现在这突然的转变,傻子都知道有蹊跷。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饭吧,等会小参也回来了,我听说你们兄弟相处得挺不错的。” 终于进入正题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洛河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于是便点了点头。 曹参果然如曹永旺说的那样,中午就回来了,看到洛河在家,也不惊讶,显然他们早就沟通好了。 他望着洛河,欲言又止,因为曹老爷子和父亲都在身边,他最后还是憋住了脚步,没有直接凑到洛河身边,规规矩矩的站在曹老爷子身后。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餐厅吧。” 曹老爷子率先站起来,曹永旺和曹参立刻乖乖的跟在身后,洛河最后起来,跟在前面祖孙三人的身后。 曹家别墅的餐厅倒是没有裴矩家的那么大,搞那么多餐桌那种夸张,一张不算很大的实木红色圆桌,上面已经摆满了精致的各种菜肴。 已经摆好了四把椅子。 四人落座,不见曹参的母亲,那三人到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洛河暗自把疑惑压在心底。 “喝点酒么。”曹旺生终于开口说话了,即使洛河摇头,他还是自顾给洛河斟了一杯酒,“今天长辈都在,陪长辈们喝点酒。” “爸,我也要!” 曹参拿着杯子凑到曹旺生的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曹旺生斜着瞥了他一眼,教训的话到嘴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给他也倒了一杯。 白酒并不好喝,洛河也并不喜欢这种味道。 但是此刻此时此景也许是氛围到了,也许也是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他决定配合演这出戏。 一杯一杯又一杯的白酒下肚辛辣的,辛辣冲鼻的味道,从口腔直入喉咙再进入胸腔。洛河这对洛河一个喝不惯白酒的人来说。真的是沁人心脾,辣到心肺呀。 果然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喝温和刺激性又小的奶啤。洛河暗自想道。 酒过三巡,曹旺生率先发话,“你昨天去哪里了?听小参说你最近都没有到公司去上班,是在忙什么吗?” “没呀,就是想休息休息。”洛河答道。 “年轻人就是该拼搏的时候。”曹永德接话,“你们这个时候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就应该出去多拼多闯,我手上有一家小规模公司,你要是感兴趣就交给你去试试?” 有这么好的事儿? 洛河第一时间就是不敢置信。 第二反应就是绝对是陷阱,保不齐后面等待他的是什么呢? 他看了眼完全藏不住心思,显得心不在焉的曹参,这个时候正低着头,筷子戳在碗里,显得很是无精打采,就在如何观察他的这几个片刻内,又灌了一口白酒,像是根本没听到曹永德给了他一个公司这么大的事情。 总不可能是大少爷不会在乎这种小公司的家产吧?曹参是这么大方的人吗?反正他当员工的时候是没有发现原来他还具备这种特质。 洛河又看了眼,和蔼看着他的曹永德和僵硬着姿态却强硬的想把自己缓和下来的曹旺生,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哦?真的吗?这么好?那我就先谢谢了!今天找我来,是为了给我任命书?还是过户证明?” 这个爽快答应的结果显然不是曹永德他们预料到的,笑容都僵硬了那么一瞬间,才继续恢复和蔼的笑容: “当然,这些手续是很快的。”曹永德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我立刻就可以让人送过来,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毕竟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自主意识都很强,要尊重你们,不是吗?” 说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洛河暗自腹诽,如果不是诚意浅得连公司名字都没告诉他,他保不齐还真没忽悠了。 “咳咳咳。”曹永德突然咳嗽了起来,拿着帕子捂着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解释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利索,希望你们别见怪。” “爸!” 曹旺生还是着急的起来,快步走到曹永德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s市的空气是不好,要不您早点回去吧?” “没事。”曹永德招了招手,像是想起什么,露出怀念的神情,“说起来我祖上也是s市的人呢。” “唉,要不是当年那几个工厂急功近利,如今s市也不会沦为这种样子。”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 透过他们这生硬的表达,洛河隐隐约约感觉到,目的快出来了。 果不其然,曹旺生话题一转,话题头头签到了他的身上。 “我听说你去过源头工厂那里?那里污染最严重,好像还有人守卫,你去那里干什么?” 你到底从哪里听说的?洛河很想这么问出口。 我昨天才去,昨天晚上才回,今天到你们这里,你就已经听说了? 火箭传消息也没你这么快吧。 洛河两只戴着手套的手交叉在一起,不自觉摩擦着。 不过这倒是侧面给洛河提示了一件事情,曹家一直在盯着源头工厂那边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但是只能知道表面,核心的事情并不能知道,比如他的手化成白骨这种事情。 这就有点意思了。 曹家为什么要一直关注着源头工厂呢?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对啊,我是去了一趟,拿了一些礼物回来。”洛河对他们笑着答道。 第94章 鸿门宴三 “什么礼物?”曹永德也顾不上伪装什么慈眉善目的老爷爷了,身子微微前倾,急切的盯着洛河。 洛河笑而不语。 “你到底从那里拿了什么回来?”曹永德再次追问。 他越是着急,洛河便越是从容,乐得看见他露出马脚。 “长辈问话,你就答。”曹旺生提醒道。 那口吻,他还没有认清主次,还把洛河当晚辈训斥呢。 “你们很想知道?”洛河摸着杯子,挑了挑眉 他的淡定与从容与对方的火急火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曹永德像是反应过来自己有被戏耍的嫌疑了,变脸似的,瞬间收拢了所有的情绪,又恢复到了那一个看上去喜怒无色,高高在上的曹老爷。 这变脸的速度,洛河不得不佩服。 别说洛河了,曹参好像都是第一次看见他爷爷这个样子,夹着筷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 砰的一声巨响,桌子都震了三震。 是曹旺生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对洛河大神质疑道: “你小子,耍着我们玩儿?” 洛河的眼角瞥向了他红彤彤的手掌, 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何必呢? 这是要演戏给他看?做得挺逼真的,这演技和责任感不比那些三流演员差。 看来以后曹氏破产了,这父子俩说不定还可以去娱乐圈混口饭吃。 洛河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他的笑声回荡在静谧的空间里,清脆,爽朗,像是流动的水,干净又清澈。 曹参一直紧绷的神经在洛河的笑声中不自觉放松了下来,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自己偷偷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你笑什么?”也许在这一群人里面,曹旺生是最茫然的人了。 之前他在外人面前营造出来的那种精英老板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角色,似乎一到了曹老爷子面前就像一个拙劣着演着戏,要讨好父亲的小丑一样。 如狗腿子一般张牙舞爪,他自己肯定没有发现自己的样子有多么可笑。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洛河的手指敲打着膝盖,突然站了起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他刚迈出了两步,就听到了曹旺生的怒吼。 “站住!” “你不要不识好歹!” “哦?我不识好歹?”洛河回头望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三人,除了低着头的曹参,另外两个都神色不愉的看着他。 “你们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找我来就是为了想探听我去源头工厂的事情吧?”洛河转身抱着胳膊,懒洋洋的说道。 “我去那里真的没什么,就是无意路过好奇进去看了看,给你们提不了什么线索。” “你们要是真的那么在乎这件事,可以自己去源头工厂看看呀,多么简单,何必找上我。”他摊了摊手。 “你……” 曹旺生还要斥骂的声音被曹永德止住了。 “ 住口。”老人的声音不大,语句很短,却像一下子掐住了曹旺生的喉咙一样,让他一句话都发不出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整天骂骂咧咧的像话吗,看来我确实没有把你教好。” 曹永德拄着拐杖站起来,走到曹旺生的身边,用拐杖敲了敲他的腿。 曹旺生已经额头冒汗了,他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又做错了?表现的不好吗?他不断的在心底问自己,感受到父亲的拐杖在腿上敲打,力度很轻,这是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小河啊,爷爷问这些只是关心关心你,人老了,老人家就是爱多想,你不要介意。”他拄着拐杖来到洛河的身边。 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维持自己伪善的人设。洛河倒是有些佩服这个老头子了,果然人家能做到这么大的企业,肯定还是颇有些手段的,不可能光凭运气和心狠。 “爷爷是真心的觉得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太累,想帮帮你。起点高些,你也轻松容易一些。” “别整这些虚……”的,话还没有说完,洛河便感觉头脑一阵眩晕,头重脚轻的往地下栽。 屋顶在旋转,大地变得软绵绵,三个扭曲的人头在他的视野里晃来晃去,直到他什么也看不见。 “呼——”曹参呼了一口气,满怀愧疚的望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河,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脱掉了洛河黑色的手套。 光滑得不带一丝皮肉的指骨露了出来,暴露在三人的视野中。 曹身不自觉的吸了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把洛河的指骨戳得动了动。 “爷爷,爸,这。”虽然已有些猜测,但是真实的看到的,这种直面的冲击力带来的震撼还是挺大的。 “看来我们有一场硬仗要打了。”曹永德杵着拐杖在地上敲了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他们刚才确实是在做戏,只不过这戏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迷惑洛河让他放松警惕,他们早就收到消息,要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看洛河的手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看到这白骨的手,曹永德一瞬间就明白了。 洛河这小子找到了污染源,或者说他接触过污染源。 他对这效果既满意又不满意。 从这小子裸露的指骨可以看得出来,污染源的威力绝对不小,可以瞬间把一个人的手变成骨头。 但是威力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这小子跟没事人似的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仅仅只是让人的手变成骨头而不致死的话,曹永德觉得,这个污染源肯定很容易就被那些人解决掉的,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把他送到实验室去。” “爷爷!”曹参一下子急得喊了出来,“您,您不是说不会伤害他吗?他也是您的孙子,我的弟弟啊。” 见曹永德沉默不语,曹参站起来跑过去拉住了父亲的衣服,“爸,你也说说话呀,他是你儿子。” 曹旺生摇了摇头。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的儿子,小参,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他看向儿子的目光含着慈爱,“乖孩子,爷爷做事有他的道理,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大家庭好,谁轻谁重,你分得清的对吗?” 曹参的手慢慢地垂了下来,看看父亲,又低头看着躺在地上没有知觉的洛河,又望向他面无表情的爷爷,像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曹永德没有空搭理孙子脆弱的心路历程,他拍了拍手,走进来几个壮汉抬着洛河出去了,他跟在后面,曹旺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赶紧跟上了父亲,一行人上了一辆车,很快消失在曹参的视野。 “洛河,我对不起你,实验室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阿?我把你送进了那里,还能把你带回来吗?” 曹参颓然的蹲下身子,捂着脸,埋头哭泣。 车子驶过庭院,正在花丛里追赶蝴蝶的小黄停下了动作,远远的望着车子,鼻子嗅了嗅,顿时急了。 “汪汪汪!” 它叫出了声,躺在草丛里睡觉的哮天犬一个跳跃,猛地冲了过来。 小黄朝它叫了一声迈条四开腿朝车子追去,哮天犬瞬间理解了小黄的意思,不作犹豫,也跟上了小黄。 两只狗的四条腿快得几乎成了残影,追赶着前方的车辆。 只是去倒杯水喝的佣人,回来看见狗没了,吓得满院子乱窜,满头大汗的找得天色将晚,狗没有看到,狗的主人也没有出来过,他还偷偷去屋子里面看了,也不见狗主人的身影。 “可能是带着狗先回去了。” “这些有钱人也真是的,一点素质都没有,带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佣人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声便走了。 第95章 好险 这是…… 哪里? 我这是在哪里?都发生什么了? 洛河睁开眼,看见白得刺眼的顶。 而他的四肢被束缚着,只能通过微微耸头,看见自己的身体,似乎被绑在像是一个手术台的地方,头顶上剧烈的灯死死的照着他。 我手套没有了。 手套被脱了? 我这是,被他们发现了? 洛河努力的够着脖子,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像是被关在一个大玻璃罩里面。 这太荒谬了,一定是我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洛河赶紧紧地闭上自己的眼睛,在心里默数三个数,再睁开眼。 还是这里。 不用想,他肯定是被曹永德他们抓了,洛河用了三秒时间怪自己轻敌大意,然后打起精神观察自己的处境。 他能动的弧度不大,他只能仰望着头,透过玻璃屏障,直面那白色的白炽灯光。 白色的天花板上是白色的灯,白色的光,长久盯着看,刺得眼睛发晕,但是洛河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固执的看着,不想眨眼也不想闭眼。 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冒出,他并不想哭,也觉得这种事情没什么好哭的,这只是身体自己的表达。 周围很安静,除了机器发动的微小嗡嗡声,听不到其他任何一点声音。 要么就是隔音太好了,要么他就像在真空罩里一样,玻璃隔绝了他听到的声音。 要不是此时的时机不对,洛河都想自嘲的笑一笑自己,这就是小瞧别人,高看自己的下场。 等待死亡,某种时候比直面死亡更让人觉得恐惧。 洛河本以为自己已经身经百战,早已无畏这些恐惧了,没想到真的落到了这种像任人宰割的鱼肉境地,才发现是自己高看了自己。 “实验品在这里。” “教授,您快来看看,真神奇!” “我们已经给他做了一个初步的扫描,他的体质就跟普通人不同,很奇怪,他的基因与人类的基因很相似,但这绝对不是人类的基因,没有人类的area水准可以达到这么高,这都超出人类阈值的几十倍了。” “要不,切一块下来去看看?” “比起切肉,我更想要他的一根手骨头看看。” 在洛河看不见的角度,玻璃罩子外面立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对他评头论足的分析。 而曹永德跟曹旺生正站在这群白大褂的身后,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议论。 “父亲。”曹旺生听到后面的人的话,忍不住靠近曹永德,小声喊了他一声。 曹永德瞥了他儿子一眼,又回头专注的望着玻璃橱窗里面的洛河,他已经醒了,睁着眼睛四处打量,但是因为玻璃窗的特殊材质,他注定看不到外面的这些人。 “怎么,你后悔了?” “我,”曹旺生看着父亲漫不经心的样子,已经开始后悔自己说话了,他低着头,小声回答,“没有。” “没有就好。” 曹永德的拐杖在地上轻轻地敲了两声。 “你是我的接班人,曹家以后最终都会交到你的手里,我不希望你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永远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偏头,望着儿子低下的头颅,似乎有所动容,语重心长道:“这是一个合格家主的开始。” “是,父亲,儿子知道了。” 曹旺生没有抬头,所以他错过了曹永德的眼神,也错过了他流露出来的那一丝丝温情。 咚,咚咚。 这声音是……节奏有点耳熟。 洛河的耳朵贴在硬邦邦的铁架床上,对那一闪而过的声音十分在意。 我在哪里听过这种声音!绝对在哪里听过。 是在哪里呢? 这声音像什么在地面敲击的声音,拐杖!是曹永德的拐杖!!! 他就在这里! 对,没错,他就是在这里,他绝对在旁边,正在看着我。 洛河尽力微微地向声音的来源靠近,什么恐惧害怕何等死的畏惧,所有的念头全部一瞬间消失了,嘴角微微上翘,在这里可就好办了。 不想坐以待毙,大不了鱼死网破。 洛河的白骨手指轻轻地摩擦着身下冰冷的铁皮床面板,开始闭上眼不动声色的静静等待时机。 闭上之前执着的睁开着的眼,没有了刺目的白炽光影响注意力,洛河突然发现自己的耳朵原来竟然可以如此敏锐。 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都在自己周围。 看来我的四周都是人呢。 束缚着他手的东西动了动,他的手跟着不自觉的向上抬起。 身体下的铁板床传来了,滋滋滋的电流声。洛河看不见,要是看得见的话,他就会发现他身下的铁床,在他的手臂处,开了一条缝,一把锋利的锯齿滋滋滋的转动着,朝他的胳膊处移动。 看那趋势,如果不阻止的话,要不了几秒钟洛河的整个胳膊都会被那锯齿给锯掉的。 齿轮向上一点一点的靠近。 10厘米,8厘米,5厘米…… 4厘米,3厘米…… 2厘米…… 1厘米。 曹旺生忍不住撇开了脸,虽然他对洛河这个私生子并不喜欢,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要看着一个活人,当面被锯掉胳膊这种血腥的场面,还是稍微有点不适。 曹永德面无表情,看上去眼前的场面,似乎经不起他分毫的情绪波动。 在他们前面的白大褂们,反倒是满脸的兴奋和期待。 “滋————” “嘭!” 发生什么了? 白大褂们惊讶地站在原地,一瞬间回不过神,满头满脸错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在铁柱据。在铁锯挨上路和胳膊的瞬间,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把脖子蹭了过去,铁锯挨上脖子上的束缚带,蹭的瞬间,火光四溅。 脖子被锋利的铁锯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洒在玻璃橱窗上,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不好,他要自杀,快点快点!” “阻止他,阻止他!” “打开橱窗,快快……” “砰,啪!”不需要他们再去打开橱窗,橱窗已经碎了,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玻璃,像是被重物一瞬间暴击一样,如同炸开的烟花向四处散去。 砸到了毫无准备正在凑过去的白大褂身上,一瞬间惨叫声连连。 在这些惊呼声,痛叫声中,一个哈哈大笑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 洛河从玻璃碎片的橱窗里面爬起来,他左手的白色的手指骨断了几根,却紧紧的拽着一个圆片的电锯。 电线还没有断,电锯还在滋滋的敬业的转着。 洛河浑身是血的哈哈大笑着,他不仅脖子上在流血,手上,腿上,躯干上,肉眼可见的地方似乎都有血迹。 他看着乱作一团的白大褂们,与站在白大褂身后杵着拐杖的曹永德对视着。 相比慌乱的白大褂们,曹永德即使看见洛河跑了出来,神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把保安部叫过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曹永德语气很是平淡的站在他身后的曹旺生说道。 还处在惊呆中的曹旺生,听到父亲的立刻回过了神,连连点头,掏出了口袋里的通讯仪。 洛河起势,正准备就这台子跳过慌作一团的白大褂们,抓住曹永德。 正在这时,曹永德背后的铁门打开,手上带着武器的保卫队们冲了进来,目标明确的朝洛河这里奔跑而来。 洛河瞬间转变方向,朝保卫队的人群里面冲了过去。 他迎面而来的姿势,让保卫队一瞬间愣傻了一下。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洛河已经奔到了门的旁边。 无数双手想要抓住他,却被他灵活的躲过。 “砰砰砰砰砰!” 有人已经在无差别的乱射枪了。 一个呼吸间洛河已经越过了门,朝外面奔跑而去,这里的摆设像是一个大型的生化工厂一样,洛河已经无暇去仔细打量,只要看见门,他就往里面冲,躲避着身后的追击者。 七拐八拐,不知道穿越过了多少的门,洛河冲进了一个摆满机器的房间。 门关在身后,他望着高高在上的铁栏杆小窗户,深深呼吸了几口气。 门外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追赶声,咒骂声。 已经有人在朝这边走来了,时间根本不多,来不及了。 窗户不大,我可以挤进去吗? “汪汪汪!汪汪汪!!!” 洛河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小黄的叫声。 “小黄!哮天犬!”洛河对着窗外喊道。 “汪汪汪!汪汪!” 一黄一黑,两个脑袋都挤在了窗玻璃上,紧紧的贴着,圆圆的乌溜溜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紧盯着洛河。 洛河仿佛在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喜出望外。 “让开,等我,我马上就。出来。” 他轻笑了一声,在屋子里面四处打量着,眼睛瞄到了一个机器上的圆柱零件,他跑过去三两下的拆下来。 挥手让两只狗狗远离窗边,然后猛的朝窗户砸过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发来一声巨响,身后的门马上便被人撞得砰砰作响。 洛河没有犹豫,他一个冲刺爬上了铁窗,紧紧的扒着窗户的铁栏杆,用手上的铁圆柱体敲击着窗户的栏杆。 弯一点,弯一点,再弯一点,咔嚓一声被洛河拔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敲掉了三根,眼见门快被撞开了,洛河一头朝窗外钻了过去。 好险,这回终于没有卡着。 第96章 最后一次了 洛河从狭小的窗户里钻出来,一下子在地面上打了个滚。他快速爬起来,胡乱的扒了扒沾到脸上的黄土,与两只狗狗对视了一眼。 “好伙计,谢谢你们来找我。”洛河猛地揉了揉两只狗狗的脑袋,“他们马上追出来了,快带路,我们离开这里。” 两只狗跟听得懂洛河的话一样,细小的呜呜呜吱声,然后立刻转身往朝外飞快地奔跑。 从洛河出来的这个窗户位置可以看他之前被关的地方属于一个地下,很庆幸他第一次就碰到了开在路面的窗户,要不然绝对没有这么顺利能够出来。 洛河来不及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跟在两只狗身后,拔腿就跑。 这里还真是荒郊野外。 周围都是山林树木,如果不是两个狗狗,洛河真的不知道,自己如果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该如何辨别方向? 听不到身后的追赶人声和叫喊声,被高大的树林淹没,抬头便是遮天蔽日的苍翠的绿叶,前一秒还在那种境地,现在置身于森林之中,洛河还真有一种逃出了升天的感觉。 “别追了。”曹永德叫停了要去山里面追人的队伍。“入了山林的雀儿,难追,你们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个上面。” 他的声音喝停了一群收拾装备想要上山去追的白大褂们。 “你们的职责就是在实验室里研究。” 他指了指遗落在凌乱沾满血迹的台面上,那一节白色的断指骨。“做你们擅长的事,好好研究一下这个。” “是!” 一直到出了实验室,上了车,曹旺生这才面露担忧的开口。“父亲,我们的基地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永德目露凶光,手中的拐杖在车子底部重重地杵了杵。“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岔子。你重新安排一批人手,把这四周包围起来,别让那小子跑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既然要抓他,为什么刚才在实验室的您说先不管他?” “蠢货,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机。实验室里面的人手不能浪费,他们有他们的用处。” “你另外安排人手。”曹永德半合着眼,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不能让他活着出了山。” “是儿子愚钝了。”曹旺生低着头,赶紧认错反省。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安排去吧。”曹永德招了招手。 “是,我这就安排。” 山间密林刮着呜呜呜呼啸的风,像是要把树连根拔起一样。 两狗一人飞速的在树林里逃窜,快得只剩一道光影。 这个林子很大,天色渐晚都没有跑出边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洛河逐渐感觉脚步越来越重,连迈出步子都有些吃力了。 他由跑到走,再到缓慢挪步。 忽然之间,眼前的天地都在旋转。 一种眩晕上头,洛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面朝土壤,栽倒在地。 “欢迎你又来了,恭喜!”大熊猫琪琪眯着眼睛在看报纸,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懒洋洋的望了洛河一眼。 “嗨。” 洛河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很是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在这里了?他不是正在逃亡吗? “你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下一次如果你再出现垂死的症状,应该不会再看见我们了。” “啊。”洛河的话到了嘴边,又止住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表达什么,悲伤?也许有但也不是很多,毕竟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可能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死亡没有什么畏惧心理吧? 即使死了之后,一个人被关在时空缝隙里面,只能面对无穷无尽的黑暗,感觉好像很可怕,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个地步,也只能接受了,还能怎么办。 也许孤独,但我不是一直都是很孤独么,只不过换了个孤独的地方…… 一只毛茸茸的胖乎乎手掌,拍了拍了他的肩膀,洛河转头,差点抵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团团!”看着抱着一堆竹子,站在他身后的大熊猫团团,洛河十分惊喜,“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没想到还能见上最后一面,真好!” 团团一只手抱着满满荡荡的竹子,另一只手挠挠挠耳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作为你的指路人,我好像没有帮到你什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它把怀中的竹子往洛河怀里塞。 洛河被迫抱着满满当当的竹子,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你还知道你自己不是一个尽职的领路人呐,只知道吃吃吃吃吃,白皮手册规则你教过他没有。”琪琪习惯性的数落着哥哥,随意的一抬头,却发现哥哥傻傻愣住了。 “什么?”大熊猫团团茫然的望着妹妹。 团团的错愕让琪琪的动作突然愣住了,它缓缓低下头,把报纸叠得整整齐齐的在桌子上摆好,站起来慢吞吞的朝他们两个走过来。 “你个xx!”琪琪气得猛地拍了一下团团后背上黑乎乎的背毛,“这么重要的课程,你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你已经被罚到这种地步了,连任务都没有办法单独做,需要我这个监督者辅助,居然还不长记性!” 总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的洛河………… 我这是被一个未及格生带领的么?他站在旁边看着兄妹俩吵架,哦不对,应该是琪琪单方面对团团的输出。 “你要是再不及格,下回就该降级到畜生道去做签证员了。” 眼见团团被妹妹骂得捂着耳朵难过着,低下头哭泣,洛河实在是不好意思的打断了它们。 “打扰一下两位。”洛河掏出白皮书,指着它,“你们是说这个,有使用手册?” 团团: … … ? “对。”琪琪叹了口气,接过洛河手上的白皮书,放到嘴边吹了吹,一行金光的大字的说明书就悬浮着冒了出来。 “实在抱歉,我以为哥哥他一开始就告诉了你,你没有白皮书的使用手册,任务可能是困难模式的。” “对此我们也有一部分责任,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一个,在我职责范围内的我会补偿你。” 琪琪难得的露出来愧疚的表情,一张毛茸茸的脸上,挤满了尴尬。 感情使用了那么长时间,我都没有拿到说明书啊!这跟第一次拿起手机,却不会使用有什么区别。洛河微笑,“可以先告诉我,怎么打开使用手册么。” 洛河再次睁开眼时,耳边响起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嗷嗷嗷嗷的狼嚎声。 小黄和哮天犬一左一右的护在他的身边,弓着身子,警惕地打量四周,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咕噜声。 他们的四周围着一群绿眼睛的生物,冲着他们嗷嗷直叫。 是狼群,他们被狼群包围了。 天知道,这种时代为什么还有狼群,洛河还是第一次见这些家伙。 他吃力的坐起来,摸到了身上血迹干涸的衣服。 洛河身上的伤口太多了,除了解开束缚时的伤口,还有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开的伤口,那些碎片不仅袭击到了那些白大褂的身上,同样也扎在了离得最近的洛河身上。 当然,这些伤口都不是致命的。 胸口还有一个贯穿性的伤口,被枪打到的,这个应该才是致命伤,洛河跑得太匆忙,注意力在跑路上,都没察觉到自己的伤势。 直到血流得过多,造成了濒死昏厥。 这些狼群应该也是被他的血吸引过来的。 狼群看到它们肥美的食物醒了过来,新鲜的血液越发浓烈,变得骚动不安,蠢蠢欲动地试探步子朝他们靠近。 “汪汪汪!汪汪汪!” 小黄气势十足的声音根本阻挡不了它们的脚步。 面对这些逼近的绿油油眼睛,洛河长叹一口气,认命的爬起来,掏出怀里的白皮书,嘴里念叨着什么,白皮书自动展开,飞着盖到了洛河的头上,像一顶拱起来的瓦片帽子一样。 想不到吧,这家伙原来是佩戴使用的。 洛河的视线立刻变成了黑白线条组成的透视图。 他可以看到很远很远,透过狼群,甚至能看到森林出口徘徊着一群人。 收回视线,盯着眼前这些狼群。 灰扑扑的线条里面,在最后的位置,一个带有一点灰白色的小点,它被其他狼群安全的保护在了身后。 是头狼么? 洛河抹了一把沾到脸上的泥土,弯下腰,一左一右的抱住了小黄和哮天犬。 两只正处在戒备中,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狗狗们突然被抱住,见是洛河抱住了它们,没有反抗,乖乖配合着,但是紧绷中身体还是硬邦邦的。 “孩儿们!我们冲啊!哈哈哈!” 洛河突然笑着大叫起来,肆意昂扬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吓得狼群们一愣,伴随着声音的同时,洛河后脚起劲,像只小火箭一样飞快地蹿了出去。 所有阻碍的狼群都被他踹开了,灵活的身躯在狼群中游走,矫健的狼群居然一时之间拿他毫无办法。 洛河找到灰白点,像踢足球一样,精准的找到了灰白点的正中心,一个踹踢的飞毛腿,灰白点像只旋转的足球朝空中飞跃出去。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狼群一拥而上,追着灰白点跑了。 洛河没有停顿,抱着狗狗们继续朝树林中蹿过去,所有的生物在他透视的眼中无所遁形。 多久! 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意潇洒的大步奔跑了! 感受晚风吹过脸颊,抚过头发,感受大地在脚下震动,感受泥土的尘扬,洛河忍不住肆意大笑起来。 森林中回荡的笑声,惊醒了一只又一只躲在树枝上沉睡的鸟儿们,他们扑扇着翅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哪里还看得到人影?难道做梦梦见了人类?鸟儿们不由得怀疑起了自己。 第97章 断指 丝毫不知道自己干扰了多少鸟儿们睡眠的洛河,终于停下了脚步。 这时的他们已经冲出森林外了。 洛河非常巧妙绕过了在森林外面蹲守的人,顺利的出了山,钻入了沿边的小路。 说是小路都是夸张了,这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样子的被掩埋的老路。 洛河脑袋上还顶着白皮书,所有的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面都无所遁形。 但是这个东西也是有弊端的,体力的快速流失让白皮书在洛河脑袋上的重量越来越明显,最后甚至重得,像是要压断脖子一样。 洛河就着这股压力咬牙硬撑着走着,还不敢立刻放松,直到狠狠的走出一段距离,把那座山远远的甩到后面,洛河才放松警惕,弯下腰将两只狗狗放下来,摘下白皮书,撑着膝盖呼呼直喘气。 豆大的汗水砸到了还晕头转向不知所以的小黄脑袋上。 “汪汪!呜……”小黄抬头,不安地用脑袋蹭着洛河的裤腿。 哮天犬也瞪着圆溜溜的大黑眼睛,盯着他看。 “我没事。” 洛河笑着摸了摸它们的脑袋,这时才看到自己断条的手指骨,眼神一暗。 痛倒是不痛,他没有太大的感觉,但是如果让曹家先解开了他手指骨与污染源的关联,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也就真的泡汤了。洛河深呼吸一口气,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招呼两只狗狗。 “走,去源头工厂,找赵队长!” 而且刻不容缓。 “还没有联系上人么?” 源头工厂附近的秘密研究基地里,赵国庆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们几个小时前联系洛河,想要他过来配合研究,结果就一直联系不上。 “没有,电话打不通,定位也消失了。”娄尚盯着屏幕,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屏幕中洛河的定位消失在曹家别墅外,此后就失联了。 “该不会,跟曹家人跑了吧?”有队员小声嘀咕着。 “不会。” “不会!”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否定道。 娄尚看向与他一起出声的陈淑阳,对方修了一头犀利的短发,今天难得的打理得顺滑,丝滑的发下修饰的是一张明亮又坚定的眼睛。 让人仿佛一看到这双眼睛就绝不会质疑她说的话一样。 娄尚看着看着,眼睛一烫,似乎害怕被她眼睛里面的光灼伤一样,赶紧低下了头,偷偷羞红了耳朵。 陈淑阳坚定不移的声音还在他耳间流淌。 “洛河绝对不是这种人。如果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会答应,但凡答应了的事,他就绝对不会半路而逃!” 似乎是为了应证她的话一样,她的话音刚落,娄尚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慌忙地接起,神色一变,凝重的望着其他人,轻声道,“是洛河,他让我们去接他。” 屋子内的人神色各异,但总归是好事情,赵队长率先起身,拉起娄尚,“我去接他,你跟我一起。” “我也去!”陈淑阳追在他们后面。 他们赶到洛河说的位置时,这是一个超级超级偏远的小村庄,村子里只有几口还留守在家的老人,一眼看过去,一排排已经空置的垮房子似乎形成了一个空无一人的村落,那些房屋周围几乎已经被杂草包围。 车子没有办法进去这种狭窄崎岖,没有道路的村子,赵国庆三人便把车停在村口,徒步进去。 “人呢?” 三人四处张望,转着头看来看去。 “我在这里!” 伴随着声音,村口不远处的一个屋子门被打开,里面钻出来一个脑袋对他们晃了晃。 三人赶紧跑了过去。 “老伯,谢谢你啊!我朋友他们来找我了。”三人走进院门,就看到洛河正在对一个坐在院子大树地下,抱着茶壶慢慢啄着的老人家说话。 老人半闭着眼,沐浴着偶尔从钻出树荫照在他身上的温暖阳光,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抬眼打量进来的三人一眼。 洛河浑身布满血渍和脏兮兮的泥巴,两只狗狗也皆是毛发一缕一缕,布满灰尘。 “你这是怎么了?”三人诧异地望着他。 “一言难尽,车上说。”洛河苦笑一声,转头对老伯道,“老伯,我跟朋友他们走了,谢谢您哈!” 老伯挥了挥手,还是眼睑都不曾抬过。 打开车门抱着两只狗进去,直到在车子上了,三人中最先憋不住的赵国庆率先发话了。 “你这是受伤了?出血量这么多没事吧?”赵国庆上驾驶座之后缓缓的开动了车子,透过镜子望到洛河身上的衣服,他一眼就判断出这血量绝对不少,实在担忧对方的身体,出声发问道。 “在东北方向……”洛河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报出一系列坐标,“是曹家的实验基地。” “嗤——”紧急刹车声。 赵国庆震惊了。 “曹家的实验基地!” “没错,他们应该还在找我。”洛河点头。 “小娄,你送他们回去,我去探探。”说着,赵国庆就去解安全带,一副要下车的样子。 “队长,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陪你吧!”副驾驶座的娄尚立刻也跟着解安全带。 “胡闹,你去能帮得上什么忙?我先去探探,如果情况属实就立刻联系队伍支援。” “您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对,他们人手很多,还有枪。”洛河听赵国庆想独自一人去的意思,补充了一句。 陈淑阳虽然不清楚他们的事情,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事情的紧急重要性。 “你们去吧,我保证把他带回去。”她插话道。 赵国庆和娄尚对视了一眼,娄尚对他点头。 赵国庆思忖了一会儿,最后终于点头。“行,你们到基地等我们。” 陈淑阳换到了驾驶座位,目送他们两个人下车,钻入了东北方向的草丛里,这才缓缓地开动车子。 安静,明明只是少了两个人,陈淑阳却突然觉得,车内的氛围安静得很不自在。 车子开出许久,陈淑阳出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你身上的伤是他们说的那个曹家弄出来的?” “嗯,”洛河低咳了几声,“纯属意外,是我大意了。” “这还有大意之分?”陈淑阳挑着眉毛,回过头打量着洛河。 只见他低着头,挫着衣角,看不清面容,柔顺的黑发软塌塌的搭在脸颊两侧,显得格外乖巧。 干涸的血污已经使他的白衬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这个人怎么会看着乖巧?这绝对是假象,洛河此人,陈淑阳接触得不算多没,但是也足够她认识到对方是一个多么固执倔犟的人了。 一天没见,洛河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最重要的是——陈淑阳眼角看见了洛河自上车就一直紧紧攥着衣角的手,那微微握成的拳头,分明可以看到白色的指骨已经断开,缺少了几根手指头。 “你的手……” “啊,逃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给弄断了。”洛河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良久,陈淑阳梗着脖子,语态有些僵硬,很明显她就是一个很少会关心别人的人,“痛不痛?” “我没感觉,你知道的。” 陈淑阳当然知道洛河他的白骨手没有感觉,上次他们已经做过这种实验了。但是看到人一个人的指骨这么生生的断掉痕迹。是个正常人都会本能的问一句痛不痛吧? 洛河这么明显的拒绝谈话状态,陈淑阳对别人的态度再迟钝也感受到了。 她只好停下原本想说出口的话,转移视线,认真的开着车。 车窗外的风景极速的往后倒退,一个又一个的树影被甩在了车身后。 洛河收回视线,盯着自己断掉的手指骨,用另一只手上的白指骨摸了摸凹凸不平的断口,这手指头是硬生生的被切割碎的,上面还有毛糙粗糙的毛刺。 痛吗?肯定是不痛的呀,毕竟这双手自从变成了白骨开始,他就没有过任何感觉,就仿佛在操纵着一双游戏中的机械臂一样。 真要说痛的话,反倒是腹部的子弹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从团团和琪琪那里出来了之后,这个伤口会不会自愈,不会还有子弹埋在我的身体里吧? 之前每一次从他们那里回来的时候,正好都在医院里面。洛河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到底是他们那种神奇的功能让他的身体痊愈的,还是现代的医疗技术救回了他。。 这反倒是第一次,从团团它们那里回来之后,自己出现在原来的地方。 洛河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从团团和琪琪那里回来,确实没有办法让他身体里面的子弹消失。更要说的话,团团和琪琪那里只不过是给他一个苏醒过来的冲击力而已,就像是躺在急救床上需要通过电流的搏击来使其苏醒的病人,来刺激他的心脏恢复跳动一样。 这种原理也类似。 但是洛河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做了一个明智之举。他联系了娄尚他们,有这群人在,取一个子弹,还不是小事一桩。 果然,回到实验基地的时候,一下车洛河就被白大褂们包围了。 第98章 回了 这里的白大褂相比曹家的那群白大褂要亲切很多。 如果非要洛河认真细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洛河猜测可能是眼神的区别吧。 这里的人虽然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火热,但是那是一种带着和善的和尊重的火热。你可以清楚地从他们的眼神中感受到自己是一个被尊重的独立的个体的人,而不是一件死物,一件用来满足他们欲望的工具。 “我的天呐,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洛河被人扶了起来,对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掀开了他的衣服。 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咋咋呼呼的吼着,“这是谁干的?” “你中枪了?谁敢持枪伤人???赵队长呢?让赵队长帮你报仇。” “手手,你的手指头怎么断了?才一天不见你这是去渡劫了吗?” “体质再好也不能这样耐操呀,简直把你的身体不当身体了。”一只手拍上了洛河的肩膀,老教授从他身后走冒出来,“你还真当自己是不会死的超人了呀。” 面对这些关心的,担忧的,带着暖意的问句,洛河只能委屈的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这一份关爱。 可不是他的错么,太轻敌了,太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才把自己置身于险境。 “都别嚷嚷了,快点带他去治疗身上的伤。”老教授大手一挥,就有几个白大褂,连扶带抬的把洛河抬走了。 看来没多长时间,老教授已经隐隐的在这群人中有了话语权。 等洛河被人带过去治疗之后,老教授这才转头看向从下车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陈淑阳,“你又怎么了?赵队长和小娄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他们去刺探一下曹家的基地了,我有点担心。” “放心吧,赵队长他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人家身经百战的,一定没事。”老教授拍了拍陈淑阳的肩膀,发现她没有反应,迟疑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是担心小娄?” 陈淑阳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的一样,噌地一下惊醒了。 “怎,怎么可能?有他队长在,我关心他干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们两个人。洛河进去了一趟,出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以他特殊的体质和能力都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们两个只是普通人,不知道会怎样。” “洛河这些伤,可能就是因为他特殊的体质。”老教授想起洛河的伤,神色也不好,但是最后他还是隐去了眼底的神色,安慰道:“你现在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去吧,去做你能做的事。” 他指了指蹲在他们身边的两只狗狗。 “汪汪汪汪。” 小黄在他们两人的脚边叫了起来。 哮天犬趴在一边,懒洋洋的打量着他们。 刚刚众人实在是太匆忙,所有人把焦点都注目在洛河身上,遗漏了两只狗狗也没有发现。 “哈哈哈哈,我倒是听过小河说过这两只狗狗,你是叫小黄吧,那黑色趴着的那只就是哮天犬喽。”老教授撸了一把小黄的脑袋,跟拍傻儿子似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对陈淑阳喊道:“看!你的事儿,这不就来了,带两只狗狗去检查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 “洛河那小子等会儿反应过来就开始着急忙慌找这两只狗狗的。” 陈淑阳点头,抱起了小黄。 小黄很乖很听话的待在她的怀里没有挣扎,还冲趴在地上的哮天犬,哇哇哇的叫了一声,哮天犬懒洋洋的爬起来,甩了甩尾巴,迈着步子悠闲的步子跟在他们两身后。 夕阳西下,暖暖的光照着三个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 另一边,赵国庆和娄尚碰到了在山底下蹲守的那一伙人。 那群人带着真家伙,真刀真枪,目露凶光,一看就是狠角色。 “那个高个子是378号通缉犯。”娄尚眼尖的瞥到了,指着一个坐在树底下的男人道,话刚说完,一转头另外一边走过来的一个寸头又引起了他的注意。“队长队长,通缉榜上排名单号328的通缉犯。” “还有那边那个蹲在那里的,通缉榜代号129的杀人犯。”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通缉犯的基地吗?” 娄尚每说一个赵国庆的脸色就变深成了一分。 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通缉犯,除非这些人早就被藏了起来,只是现在需要用到他们,才让他们出来。 看来曹家的图谋不小啊。 “还没有回来吗?”裴矩又问了一遍管家,还是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再也坐不住,起身,“给我安排车,我去一趟曹家。” 此时的曹家别墅内,正上演着一出父慈子孝的好剧场。 “人还没有抓到?” “对不起,父亲。”曹旺生低着头,哪里还有平日里中年老总的半点威风。 “废物,我连那些人都借给你了,还抓不到一个受伤的毛头小子!”曹永德气急败坏的拿着拐杖朝他儿子身上敲了过去,“这点事情都办不好,我还要你什么用!!!” 两人的话语低沉,声音不大,却还是让透过门缝偷窥着的曹参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说的人会是洛河吗?洛河逃了? 曹参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为洛河高兴,还是为他的逃跑而该为曹家担心,复杂的情绪混搅在一起,让他在这个瞬间,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偷听,却做不出任何行动来。 “少,少爷。” 一个男仆人突然上楼,看到站在门后的曹参一愣。 曹参站直身子,一把拉住他到了拐角处,“你过来干什么?” “少,少爷,有客人来了。” 仆人不敢直视曹参,低着头,小声的回答。 “什么人?” “说是一个姓裴多客人……” “我知道了。”曹参松开手,理了理袖口,“在这里待着,爷爷他们有要事在谈,十分钟后再去禀报,还有,你没有看到过我,对么?” “对对对!”仆人连连点头。“我没有看见少爷,没有看见任何人。” “嗯。” 曹参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踱步下楼。 楼下的客厅中,坐着一个人。 裴矩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撑着手,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着曹家的大厅。 看到曹参进来,也只是微微挑了挑眉。 反倒是曹参的脸色很是难看,他坐在裴矩的对面,皱着眉头,率先开口,“你来做什么?” “来找我的人。”裴矩很平淡的说道。 “那你找错了,我这里没有你的人。” 曹参当然知道裴矩来这里是找谁的,他们唯一有交集的人就是洛河,别说他本来就不想对裴矩说洛河的下落,更何况是现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 两人相顾无言。 裴矩挑着的眉头就没有下来过,似笑非笑的盯着曹参,直到看到曹参不自觉的低下头,这才出声道,“我看起来这么像傻子么?” “我不管你们曹家要搞什么鬼,也没兴趣知道,但是洛河,他是我的人,不是你们该碰的。” “什么你的人!你开什么玩笑?他是我弟弟,是我们曹家的人!”曹参立刻强硬的反驳道。 “呵——”裴矩慢条斯理的轻笑了一声,翘起腿,身子往后一仰,盯着曹参的后面道,“你看看这句话,你爸认不认。” 曹参转头,他爷爷和父亲正一前一后的下楼来了。 曹永德暗自打量着裴矩,这个年轻人他没见过几次面,却也听闻过一二。裴家的疯小子,疯归疯,跟他的疯一样出名的是他的本事,短短几年,他带领的几家生物科技企业,已经成了国际生物界的领头羊。 短短的一个照面,曹永德多年的待人待事经验,已经本能的给了他一个提示,此人不好得罪。 “稀客稀客。”曹永德挂起笑容,露出自认为很慈祥的,实则堆满褶子的脸,“裴家小子难得来找我这老头子,可是有什么事?” 曹旺生也堆着满脸的笑容,主动给裴矩倒茶。 “我找洛河。”裴矩没有对他的称呼有什么态度,也没有碰那杯茶,而是漫不经心的望着他们的脸。 洛河这两个字一出口,曹永德和曹旺生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曹永德的脸色变得并不是很明显。他只是眉眼微微的变动。曹旺生比起他老子还是逊色很多你上一瞬间的亲恶和忐忑是掩盖的,掩都掩不住的。 将两人的绳索都尽收眼底,裴矩不动声色的看着,“怎么?你们不要跟我说人不在你们这儿。” 这句话完全阻隔了两人反驳这个的可能性。裴矩的语气已经十分的坚信,洛河的人就是在这里。 曹永德不说话,曹旺生看了看父亲的脸色,咽了咽口水,尽量稳住声音。用平稳的语气回道,“确实不在我们这。” “哦?”裴矩挑眉,面无异色。“他来你们这里了。” “是,是的,来了之后又走了。至于他出去后去了哪里,我,我们真不知道。” “行,那我就告辞了。”裴矩直接站起来,就往外走。 这一突兀的举动,显然出乎在座三人的意料之外,三人惊愕地看着裴剧站起身子直接走了出去。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屋内很久,曹旺生才吞吞吐吐的问:“爸,爸,他到底来干什么?” 曹永德脸色阴沉。 “蠢货,坐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现在要找洛河那小子的人越来越多了,不能让他被别人抢先我们找到,不然……” 他目光幽幽,带着一股狠戾。 “哪怕给他们留一具尸体,也不能让他们接触活人。” 曹参被爷爷的凶狠吓到,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吱声。 第99章 借基因 “少爷,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不在他们那。” “什么?” “你派些人手,跟在曹家派出的人身后,看他们去哪里找人。” 裴矩吩咐完管家,神色暗了下来。 人不在曹家,会在哪里呢? 知道了人不在曹家,裴矩反而没有了那种气定神闲,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在涌动。 在哪里?洛河会出现在哪里?裴矩。无法控制住自己。不断探究的念头,心里还有一股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的恐惧。 s市此时正属于最为炎热的酷暑之天,空气中遍布热气,本就人烟稀少的临郊街道,行人更加少了。 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像是生怕在外面多停留久了一点,就会被热得融化一样。 从高高的大楼往下看,只能看到零星几个小黑点。 这些移动的小黑点零零散散,虽然很少,但是突然一下子聚集起来了,哪怕只有四五个小黑点,也有些引人注目了。 小王也是第一次来郊外的这栋大楼,不知道上层领导们抽什么筋,突然说曹氏大楼要进行全面整改,把他们集体调任到这里,已经过来好几天了,他还是不习惯这个新的办公场所。 透过大楼的玻璃外墙,望着下面聚集在一起的人,真像一群小蚂蚁。 他这样想着,看着这些聚集的人,看着救护车来临,再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散去,像是在看一场无声的默剧。 这是谁又晕倒了? 人生这场大舞台,谁也不知道,谁与谁该何时相聚,何时散离,谁的戏何时落幕。 “你在干嘛呢?”一只手突然敲上他的背,小王转头,就看到秘书处的小秘书姜柳,小王记得,她好像与洛河关系挺不错的。 “发会呆,你说,洛河他要是回去,突然发现整个大楼都空了,会是什么表情?” “惊愕?惊吓?” “或许什么表情都不会有,他早就知道了。”姜柳拉了把椅子坐在他旁边,也望向窗外,小声,“再说了,我们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回来。” “什么?”小王没听清后一句,再问了一遍。 “没。”姜柳摇头,“说不定他有其他大事情要去做呢?哪有空操心我们这些小人小事。” “也是,毕竟人家可和我们不一样。”小王嘀咕着,探头望了望,这才接着道,“自从搬到这里后,曹总监再也没有出现过,曹家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吗?” 姜柳挑眉,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人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直觉却挺精准的。“也许,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安全。”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小王这点觉悟还是有点,赶紧手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两人正陷入了沉默,楼底下突然热闹了起来,一阵阵躁动声,隔着这么高的距离,都传了过来。 “发生什么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出声,拉开窗户,朝下望去。 一个黄色的警戒线把大楼围了起来。 楼底下要出去的员工们,纷纷被拦在了里面,不让出去。 警戒带另一边,是全副武装的人。 “这是什么?”小王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去了,望着下面的场景,摸不着头脑。 姜柳神色凝重,把小王拉了进来。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下到楼下时,楼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 大家挤挤攘攘,七嘴八舌,但是没有人敢挤出戒备线,只因对面有一批穿着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持枪站着的人。 “你们要干什么?囚禁是犯法的,我要报警!” 这是还没有认清状况的人,姜柳在心底嘀咕,也不想想,光天化日有谁敢在一个禁枪都国家持枪站你们门口。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这人还有点靠谱,知道直接抓重点了。 果然,一人出声,立刻带动起一大堆为什么之后,终于有人走了出来。 一个穿着白色古装,留着长发的男人,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像是走错片场的演员,让一群原本焦躁不安的人,也有一瞬间,自己这是在剧场演戏的错觉,阴差阳错的反而导致他们都安静了下来。 来人长相配得上他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么炎炎的夏日,对方裹得这么严实,周身却有一种清清爽爽的氛围感,他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敲了敲,带笑的眸子温和的看着安静的众人。 被拥挤在人群中的姜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即使楼内有空调,拥挤的人群也赶走了凉气,她看着站在众人对面,站在门外,没有空调的烈日下的男人。 仿佛所有人都处在夏日,只有他处在杨柳春风的三月似的。 “好了,各位。”男人手上轻轻敲着扇子,带着温和的笑,说出来的话却仿佛宣判众人的死刑,“我们刚刚接诊了一名从楼里出来的患者,现已确认死亡,死因是一种传染性可致死的疾病。” “什么病?”姜柳喊出了声,接受到对方含笑的视线,她才察觉,自己似乎有些鲁莽了。 那双含着笑意得眸子温和的望着她,耐心的解释道,“我们目前还没有检测出来,所以需要大家都配合。” “相信,你们也不想,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吧。” 没有人回话,也许是刚刚姜柳问话的气势,周围人隐隐的把目光投向她,希望她再次站出来,作为他们的代表。 在周围期盼的目光下,姜柳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出声,“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配合。” 他拍了拍手,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抬过来几个大箱子。 “你们也要穿上防护服,在配合我们检测的期间,不能出这栋大楼,同理,你们的吃穿用度,也由我们负责。” 小王朝姜柳靠近,看到对方朝他点头,便悄悄地退出了人群,绕到电梯后面的安全通道,果然等了没一会儿,姜楼满身大汗的过来了。 “姜秘书……” “用你的手机联系一下洛河。” “我?” “我刚刚太突兀了,可能会被盯上,你联系一下洛河,告诉他,我们这里的情况。” 见小王显然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告诉洛河,姜柳抿着唇,补充了一句,“他毕竟是曹家的人,也许知道点什么。” 另一边,被他们惦记的洛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是晃了一下神,才察觉,原来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且睡得很死。 到底是睡过去?还是晕过去? 其实,也没有那么容易分辨,洛河只知道自己像是一个很久很久没有休息的旅人,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居所,酣畅淋漓的大睡了一场,洗去了浑身的疲惫。 睁开眼,身下不是硬邦邦的铁床,而是柔软舒适,软绵绵的棉絮,鼻尖似乎还可以闻到阳光笼罩的舒适的味道。 头顶是绿油油的帐篷顶端,窗户开着,今天没有什么大太阳,柔软的柔软的亮光,从窗户里面倾斜进来,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四周很安静,只有努力的去听,才能听到遥远处传来细微的人声,交谈声和脚步声。 不知道是不是洛河的错觉,他甚至还能听到虫鸣鸟叫的声音。 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听着这些嘈杂但是不喧闹的声音。 一瞬间,仿佛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是平静的日子,这是普通的日子,这是幸福的日子。 这样普普通通的活着,每天在这样的日常中醒来,原来也会有这种幸福的感觉呀。 洛河缩在被窝里面闭着眼感叹道,他有点遗憾,他以前所奢求的太多,为此匆匆忙忙碌碌,最后一无所有,转过头才发现,原来普通的幸福,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身上,他总是仰望着远处,疲惫而痛苦的求无所得,最终把这种普通的幸福也丢掉了…… 借着这个难得的,舒服的闲暇空隙,洛河允许自己思绪小跑了一会儿。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伴随着一道温和而柔和慈祥的女声,帐篷被拉开,面容和蔼,穿着白大褂的年长女性走了进来。 她走到洛河的床边,非常自如地掀开他的被子,摸了摸他身上的绷带,笑着道,“不错,你恢复能力很强。” 洛河有些尴尬的。任由对方摆弄着他的身体。 不好意思的,只有他一个人,啊,如果本来有些尴尬看见对方那么轻松自如的状态,不自觉的也渐渐的放松了,另由对方翻身解开绷带换绷带。 “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就一定要告诉我。”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洛河这才留心观察自己,感受自己的身体。除了绷带拉扯时轻微的刺痛,带来了一点不适,其他的就没有了。 洛河摇头,对方笑得更开心了“不错嘛,看来我的药没有白费。” 说完她笑着轻轻的拍了拍洛河的胳膊。 这里的人宁静,似乎屏蔽了外面的风雨。 但是,洛河透过窗外来去匆匆的背影,就知道,事情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是他们的善良,在这个紧急时刻,还愿意留给他片刻的喘息。 洛河笑了,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给她换绷带的女士,“我已经好了,要我做什么?” “不,你还需要再休息休息。” 就这样,洛河被劝导着再次休息了几天。 他见到娄尚他们几人,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娄尚手上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沉默不语。他旁边站着面露忧色的陈淑阳。 赵国庆出事了? 洛河脑海第一时间冒出这个念头。 娄尚径直朝他走过来,站在洛河面前,望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洛河率先问出口,打量他们,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是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吗?” 娄尚紧张的抓着裤子,结结巴巴道,“能,能请你帮一个忙么?” “什么忙?” “赵队长,他受了重伤,可以借你的基金救救他么?” 借基因??? 基因该怎么借? 第100章 三人行 洛河虽然答应了,但是对于怎样借基因,他与娄尚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什么都不懂,你就敢答应?” 跟在娄尚后面进来的陈淑阳听到他俩的对话,实在忍不住出声了。 洛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只是想帮上点忙,反正他这条命能活多久他早就无所谓了,对他人,甚至还是算得上他非常佩服的赵队长有用,不挺好的。 陈淑阳望着洛河的笑容,心里一阵闷瑟,青年坐躺在病床上,相比前段时间,面色终于稍微红润了一点,但是那也只是相对的。 才短短几天,伤口愈合的情况再好,洛河身上也会带着一种看上去很虚弱的病气。 毕竟那么重的伤,再怎么强大的基因恢复能力,也只是个肉体凡胎,又不是神仙。 在病都没有好的虚荣情况下,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别人借基因,他甚至都没有去考虑过,借基因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么? “对不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娄尚这才反应过来,洛河还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低着头小声道歉。 他也不知道借基因是什么,怎么操作,要付出什么,只是听到队长有救,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想到这点,娄尚的内心涌出一种无力的愧疚感。 “陈姐,基因该怎么借啊?会不会对洛河有危险?”娄尚这才反应过来,朝陈淑阳追问道。 陈淑阳看了眼不安的娄尚,又看向一点都不紧张的洛河,抿了抿唇,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有一定风险,我不能跟你们保证,这绝对是一件安全的操作,毕竟,这种操作,我们从来还没有在人与人之间进行过。” “洛河,你真的想好了吗?最坏的结果,也许是人还没有救回来,你也有危险。” 陈淑阳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 然后她得到的就是洛河坚定的点头。 “洛河,谢谢你。”娄尚单手抹着脸,擦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液体。 “即使如此,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手术安排前,两个病患先要养好身体。” 送走了两人,洛河这才掏出,在被窝里持续发烫的白皮书。 滚滚发烫的白皮书又有了新任务。 【将姜柳和小王带出困境。】 姜柳和小王?他们怎么了?洛河找手机想联系他们,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在哪个过程中遗落了…… “联系上了没有?”人群散落之后,姜柳与小王在公司汇合。 小王摇头,满脸忧色。 “我们这栋楼的信号被屏蔽了,任何消息都发不出去。” “果然,没这么简单。”姜柳叹了口气,相比毫无准备的小王,她心底早就有过最坏的打算,这些只不过是在意料之中,甚至更坏的打算,她也想过。 “那现在怎么办?” 小王捧着手机走来走去,像只无头的苍蝇。 还好他们特意找的这个比较偏僻的,没什么人的办公室,要不然,这家伙的急躁包准会像病毒一样大面积传播。 姜柳一把按住了他。 “现在还没有到急躁的时候,刚刚开始,他们一定会尽力的去查病症的。”虽然她考虑过最坏的结果,也许他们这批人就是首先会被放弃的人,但是,这种时刻这种猜想,不适合让本就急躁不安的小王知道。 “真的吗?” 姜柳认真地点头。 小王这才像找到主心骨一样,松了口气,捧着手机坐了下来。 “他们一定会找到解决病症的办法,对吧?” “对,一定会的。” 小王的紧张情绪过去了之后,这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小女生安慰了,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总不能坐着干等他们出结果吧?这样干等着可真令人心慌。” “确实,我们要做点什么。”姜柳点头,目光看向了会议室的监控器。 小小的红点光芒一闪一闪的。 信号被屏蔽了,但是这个没有。 另一边,裴矩看着手中的报告,浑身的低气压就没有上来过。 送文件的手下低着头,额上直冒冷汗,呼吸声都不敢太大。 啪—— 裴矩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手上拿着从档案袋中拿出来的白色小指骨,一言不发。 上次没说话,手下也不敢说话,他只能默默的抱怨这个房间里空调制冷效果太强了,冷气开得太足了,冻得他后背好凉。 许久许久,就在手下产生自己在这个炎热的夏日会冻死在这里着的错觉时,他的上司终于发话了。 “帮我联系一下,走官方渠道,我要去他们的基地。” “是。” “出去吧。” 出了房间,下楼出了门,直到被炎热的太阳包裹住,驱散了周身的寒气,手下才有了一种重新活着的感觉。 上司发话了,再难办也得办哪。手下无声的叹了口气,所幸他这个上司他确实是有点身份,有点面子。 裴矩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手下的身影,直到对方上车,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他也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还在望着那里,像一尊雕塑。 这些天,乖乖听话吃药吃饭散步养身体,洛河良好的信誉,让他非常顺利的借到了手机,可惜的是,不管是姜柳还是小王,都联系不上。 看来他们真的出事了!!! 白皮书说他们遇到了困境,不是绝境,这是被什么困住了吗? 至少不是绝境,目前没有危险。 洛河掩下心底的担忧,把手机还给工作人员,躲在角落打开白皮书,望着那几行字发呆。 【将姜柳和小王带出困境。】 他们有什么困境? 能给我一个提示吗? 洛河深吸一口气,脑袋磕在了白皮书上。 一个意识突然一瞬间冒出在了他的脑海里:去东八区春风大道7788号。 一个地址的名字。 是琪琪给他的帮助! 别问洛河为什么知道,洛河就是这么觉得。 不管怎样,他必须去这个地址一趟了。 宜早不宜迟,洛河有了这个念头,怎么坐都坐不住了。 “姐,我要出去一趟。” “啊?”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刚刚收起手机,还没有走远,被洛河喊得回过头来,对方并没有一开始就表示拒绝,她只是沉思了一会儿,用温柔的声音,带着担忧问道: “是有什么急事非去不可吗?” 洛河点头。 “可你的伤还没有好……”对方看着洛河坚定的眼神,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叹了口气,话风一转,“好吧,我去问问。” 她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方魁教授,说了这件事。 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刚刚接完一个电话,听到她的话,眼眸一亮,拍手叫好,“行!让他去!” “啊?” “刚刚接到通知,上面有安排人来这里视察,真是的这种节骨眼上还来添乱,我正担心洛河那小子与他们撞上呢!” “出去避避也好,不过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毕竟那孩子还受着伤。”老教授想到了什么,笑得跟个老狐狸一样,“上午娄尚是不是去找过洛河?” “是。” “那不正好?求人办事,哪能一点力气都不出,去,通知他,让他陪洛河出去办事。” “可是,娄尚也受着伤……” “他是手受伤,脚不是还能走么!年轻人多出去走走,好得快!你跟他说,出门在外,洛河的健康就交由他负责。” “哦哦哦,还有,”老教授喊住走到门口的工作人员,“去通知小阳一声,看她要不要也跟着过去。年轻人嘛,就该多多结伴出行!” 工作人员哭笑不得的点头应了。 看洛河那慎重的样子,可不像是出去玩,可是,想到那孩子在这里躺了这么多天,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是看着窗外发呆,就是看着屋顶发呆,就连年轻人不离手的手机丢了,直到今天才发现,借手机打的电话还没有打通,她莫名的,突然觉得老教授的安排也挺好的。 都是年轻人,就该凑在一起热闹热闹,别跟个老年人一样,暮气沉沉。 等到洛河带好装备,被工作人员按头的防晒伞,大壶葡萄糖水,拐杖等出门时,就在门口看到了两尊门神。 一左一右,安静的杵在门口,跟上了洛河的脚步。 洛河一向挂在脸上淡雅的笑容都要维持不住了,“你们这是? ” “我们跟过去帮忙。”陈淑阳率先回话,“你一个病患,出去多有不便,我可以替你开车。” “那另一个呢?” 洛河望向手上打着绷带的娄尚。 “哦,买一送一,可以陪你聊天解解闷。”陈淑阳道。 娄尚低着头,悄悄红了脸。 人都过来了,总不能现在都赶走吧,再说,他确实需要一个人能开车带他去东八区春风大道7788号,要不然这大热天的,他一个病患,还没等他走到公交车站可能就中暑被人抬回来了。 计划临时加入了两个人,洛河本来还有些忐忑,如果他们问自己去的目的,该想个什么合适的说辞,但是那两人一句都没有问洛河的目的。 车子里面很安静,陈淑阳放了一首欢快旋律的歌曲,歌手轻松欢快的语调唱着旅途的快乐,一瞬间,还真有那么点年轻人结伴出去旅行的意味。 第101章 被封的大厦 车子在林荫树茂中缓缓地行驶着, 从郊区到市区,这一路无比安静,路上见不到一个行人或者其他车辆。 三个话少的人坐在同一辆车子里,会是什么情形? 洛河坐在车子的后座,把玩着自己缺了手指骨的豁口。 失去了指头上皮肤的触感,即使骨头与骨头之间产生摩擦,也感受不出来什么。 只有碰撞时细小的吱吱声。 娄尚透过后视镜看到低着头的洛河,抿着唇,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淑阳在驾驶座上开着车,拧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好不间断的音乐在他们周身飘来飘去,不至于让人觉得这种场景窒息啥的。 他们前脚刚走没多久,后面一辆辆挂着军用牌照的车,悄无声息的驶进了基地里。 裴矩跟着大部队下车,在众人的带领下逛起了基地。 他的目光有所指向,掠过一个又一个帐篷。 “我们先去看看小赵。”领头的国字脸中年男人,满脸严肃,嘴巴一动,两条眉毛的眉沟便深深的皱在一起。 他回头看了一眼裴矩,对来接他们的一个人说道,“你带他到附近去逛逛。” 等那人带着培训离开了大部队之后,他才收回视线,示意领路。 在他的要求下,众人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帐篷,来到一个专门安置伤员的小楼。 这是专门安置重情况危急病患的小楼,像之前洛河那种恢复良好的,就会被转移到周围的帐篷里面去。 此时楼里面很空,只有偶尔几个拿着本子记录患者情况的工作人员在走来走去。 他们穿过了大厅一拐角,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赵国庆。 这是一个没有房门的大空间,里面塞满了各种仪器,还有几个病床,其他的床位都空着。 众人走近了这才发现,赵国庆的身上插满了管子,眼睛却是睁着的。 “小赵?” 赵国庆的脑袋动了动,但是嘴巴上插着管子,使他不能说话,只能眨了眨眼。 “领导,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我们原本想给他换脏器,但是基因撑不住。只能先给他换基因,但是换基因的前提又必须温养好他的身体,让它能够通过基因转换。” “小赵,你好好养伤,我们等你回来。”严肃的领导死死的握着赵国庆的手,面色没有变化,声音却带着一点哽咽,眼角也微红了。 赵国庆只能对他眨巴眨巴眼。 另一边,一个中年男人带着裴矩在基地四处参观,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那男人止步,转头,恭恭敬敬道:“裴少爷。” 裴矩点头,从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个人是不是在你们这里。” 照片上是一个眉眼带笑,看上去很是温柔的青年。 青年正蹲着身子,抚摸一只黄色的土狗的脑袋,那狗眯着眼睛,看上去很是享受,另一侧爬着一只浑身漆黑的大狗。 照片里面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中年男人是这里的研究员,虽然不是核心人物,但也靠近过核心的边缘,所以正好认识洛河。 看到照片他的心就咚的一下,脸上也带出一丝慌乱看向裴矩,“陪少爷,您找他是?” 这可是他们研究的核心人物啊,而且赵队长还等着洛河救命,中年男人很是忐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洛河的事情。 将中年男人的表情全部都看在眼里,裴矩眼神一道暗光闪过,很快就消失了,他试着笑,漫不经心道:“他是我朋友。失踪了,我找他不是应该的吗?放心,不管他跟你们的研究有什么关系,我不会打断你们。” 前提是你们的研究不会伤害到他。裴矩在心底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他已经百分百确定洛河就是在这里了。 听见裴炬这么说,中年男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回答道,“没错,他在我们这里。” “他受了伤,在我们这里养伤。” “人呢?带我去见他。”裴矩直接表明来意。 “很不凑巧,他们刚刚出去了。” “出去了?”裴矩用一种柔和的语调笑着重复最后三个字,眼神死死的看着中年男人。 那眼底不达笑意的温柔语调,令中年男人不自觉的打个抖,中年男人似乎这时才真正的反应过来,面前这个看上去和蔼亲切的笑着的人,可是外界盛传的裴家疯子,怎么可能是个好相与的人? 他后知后觉的冒起了冷汗,结结巴巴道,“他,他,他应该是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天,养病闷了,出,出去解解闷,说不定晚上就回来了。” 见裴矩那双不达眼底的笑眼还望着他,中年男人立刻改口,坚定地说道:“他们晚上肯定会回来的!” 等裴矩收回了视线,绕过他,往前面走了,他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快点跟上,带我去他住的地方。” “是!” 中年男人踉跄了几步,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小跑着跟了上去。 ―― 洛河望着这栋高楼大厦发呆,直到被娄尚拍了拍肩膀才回过神,他喃喃道,“这里是封楼了?” “看来是的。”娄尚望着警戒线回道。 不仅仅是面前的这栋高楼被封了,这栋楼旁边的几栋建筑方圆大概50米左右,全部都围上了铁皮板,还拉了警戒线。 “这是怎么回事儿?” 洛河下车茫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他的目的地正是被铁皮围着的,正中间那栋高高的大楼,春风大道7788号。 即使被铁皮围着,但是硕大的招牌也很醒目,可惜看得见,进不去了。 “我查一下。” 娄尚的手掌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小的掌上电脑,他把电脑放到车子上一搁,啪啪啪的敲击了来。 陈淑阳关好车门,凑过去看了一眼娄尚搁在车子上的掌上电脑小屏幕,闪过的不是中文数字,而是一串串字符代码。 见看不懂她也就收回了视线,望向那种大楼,洛河的目的地,思索起来有没有可能把洛河劝到就地返回基地? 这种一看就围着不让进的地方去,想进去,必然十分麻烦,她目前还带着两个病患,基地里还有一个更重的病患等着她,陈淑阳十分不想惹麻烦,或者更贴切一点的说,她不想节外生枝,让任何事情打断她的计划。 但是劝说人这种事情一向不是她擅长的事儿,如果老教授在这里,可能他会比较擅长,陈淑阳在脑海里面搜索了半天,也搜索不出来一句措辞。 “有了!” 陈淑阳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娄尚已经率先出声,抢到了优先发言权。 “我们内部资料里面有备案,这里发现未知原因晕倒的患者了,他们怀疑是空气变异导致的……”娄尚的声音越说越低,担忧的望向洛河。 虽然他不知道洛河为什么到这里来,但是,这里被封了,绝对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洛河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栋大楼。 难怪,难怪白皮书的任务是【将姜柳和小王带出困境】,他们俩现在可不就被困在那栋大楼里了么。 ———— 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密密麻麻,永无止境的繁衍着。人类从出生起就被教导着,要爱护生命,珍惜生命,这才是大多数人的常态。 无数人在面临生死的危机时,是那么渴望活下去。 但是还是有极少部分人,却与之相反。 ‘如果都没有人愿意死的话,地球会被挤爆的吧?’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感受着一呼一吸之间产生的巨大阻力,这么想道,他突然觉得有些释然,再也不用上班,再也不用哄着老板上司了,再也不用担心钱不够用,每天抠抠搜搜的算自己的用度了,真好啊。 他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放空思绪,他不再尝试努力把思想拉回来,与身体争夺控制权,而是任由自己的思想飘得很远很远,飘出了窗外,飘出了城市,飘过大山,飘向了大海…… “滴——————” 病床旁的仪器发出了尖锐的鸣叫,引来了一群医护人员。 “他没有心跳了!快!抢救!” “砰!砰!砰!” 青年的胸膛随着仪器的震动,被带动,弹起,落下,又弹起。 “抢救无效。” 有人落寞的说出了这句话,所有人都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人已经没了,通知他们那边吧。”医生叹了口气,收起手中的仪器。 “张医生,这……已经是送过来抢救无效的第三个人了吧。”一位年轻的女护士实在是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小声问道,“这到底是什么病,他们不是都好了吗?为什么还是死了?” 年纪较长的张医生抬头望了一圈,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小年轻,从那些稚嫩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那些都是没见过多少死亡的孩子,也是,虽然医院已经是死亡比较多的地方了,但是见得最多的也是临床科,他们康复科可不多见。 谁知道,这么一夜之间,送到康复科来的十个病人,就已经死了三个。 “大家正在努力找病因,一定会找到的。”张医生用苍白的语调鼓励道,然后强打起精神,“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加强巡房,还有,立刻给上面打报告!” “大家情绪低落是正常的,但是再怎么低落,工作也要继续呀!还有更多人等着我们呢!打起精神来!” 第102章 楼内 “刚刚得到消息,莫名死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十五人。” 娄尚突然抬头,语气凝重的说道。 “百分之几的机率?”陈淑阳看过去,抿着唇,语气低沉。 “百分之五十。” “这么高?” “送过去的三十人,截止刚刚,已经死了十五个。”娄尚拨弄着键盘,心里始终不安,他看向一直没有做声的洛河。 洛河看上去反倒是面色很平静。 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预设,现在这个预设终于落地了而已。 “我们,要回去吗?”娄尚再次出声,小声问道。 洛河摇头,看向他们两个,“你们可以先回去,我还有事。” 说完,他就朝大楼走去。 “诶,等等,我跟你一起。”娄尚急急忙忙的追上洛河。 陈淑阳看着两人都背影,又望了望那栋大楼,最后追了过去。 大楼被铁皮团团围住,只留了一个出口的口子,旁边建设路一个临时保安亭,此时有两个穿着保安服的壮年男子正守在那里。 洛河一行人走过去,不出所然的被两人拦住了。 “干什么的?现在不能进去。” “特殊时期,我了解。”洛河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显得很是无害,“但是应该也可以只进不出吧,我家人在里面,我要去陪他们。” 现在这种情况,想往外跑的见得多了,往里进的保安到底第一次见,洛河的话听上去也确实有道理,只说不准出,也没说不准进,他们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 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点头,拦着洛河他们,“等一下,我向上级请示一下。” 没等一会,一个穿着古装的男人翩翩而来。 对方摇着折扇,笑而不语的望着洛河。 好高!大! 洛河三人都得仰着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 这是一个五官端正的男人,长相普通偏上,相比他身上这身夺目的古装,他长得并不算惊艳,但是他身上有一种柔和的气质。 “就是你们要进去?” “不,只有我要进去。”洛河开口。 娄尚和陈淑阳震惊的望着他。 “我们……”娄尚刚要说,被陈淑阳拉住了。 洛河坚定的看着古装男人。 “你确定要进去?”古装男人敲着手中的扇子,望着他笑道。“进去容易,出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洛河点头。 “行,我放你们进去。”他侧身伸手,“请――” 洛河往前走了几步,手被娄尚拉住了。 “洛河,” “放心。” 洛河对他们点了点头,走进大楼。 目送洛河进了大楼,娄尚神色恍惚,心绪不宁都快从眼睛里跳出来了,还是陈淑阳把他死死拉着,他才没有跟着跑进去。 陈淑阳对古装男子点了点了头,拉着娄尚匆匆走了。 古装男子手中的折扇撑着下巴,望了望大楼,发出一声轻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 【想知道你的小可爱在哪里吗?】 裴矩坐在洛河的病床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洛河床头柜上书籍。 叮咚一声,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x:【想知道你的小可爱在哪里吗?】 裴矩皱眉,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那边立刻就接电话了。 “人呢?你碰到他了?” “对啊。” “在哪?” “他进了我负责封锁的大厦。” 裴矩猛地站了起来,语气下降了几个维度,“你放他进去的?” “呀呀呀,别这么凶嘛。”电话那头即使失真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带着笑意。 “这样不是很有意思么,难道你就不好奇,你家小可爱为什么非要进到里面去?” “你!” “别生气啊,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总比别人的安全吧,你要不要来?” “来。” 裴矩挂了电话,就往外走,守在外面的中年男人看到他,连忙跟了上去。“裴少爷,您这是要去哪?不等洛河回来了吗?” 脚步停下,裴矩回头,盯着他看。 中年男人被看得汗毛直竖,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最后裴矩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推开他,走了。 留下满脸莫名的中年男人抓了抓脑袋,一头雾水。 —— 大厦内很安静。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 作为一个正在工作运行中的大厦,挤满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公司,现在这些人全部被关在里面,出不去,按道理来说,人声应该很多,不会这么安静。 可是明明有这么多人,大厦里面居然这么安静,这就有点怪异了。 洛河走进大堂,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脚步声的回响。 小王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了这里,很大概率上能让他们跑来这里,是因为工作的原因。 洛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到了大厅的布局指示牌,看一下,能不能找到什么信息。果然看到一个眼熟的公司名称。 2203曹氏分部。 洛河坐电梯上去。没想到超市这么小气。明明都能自己买一栋楼,却偏偏在这个小地方搞了个这么小的小分部。 这一层楼上一目扫过去密密麻麻,至少挤了十几家公司。 而2203在狭小的缝隙后面,看上去小的可怜。 洛河敲了敲门。一个月。满头白发的老大爷把门打开了。“你找谁?” “姜柳在吗?” “不认识。”说完他就要急着关门,漯河一把卡住了门。 “那小王呢?” “我们这里没有姓王的。”说完,老大爷手一推,砰的一下带上了门。 洛河与门面面相觑。 “这就是曹氏啊?”现在这情况真的让他有点懵逼了。难道我走错路了?不会吧?漯河转头望了望旁边的公司的牌牌,没错呀。 正在这时,口袋里面传来一阵震动,洛河一掏口袋,这才看到楼尚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掌上小电脑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很强大的功能,居然没有被大厦的网屏蔽。 洛河转了一圈,找到厕所进去隔间进去的,锁好门这才打开掌上电脑是楼上发过来的消息。 【我有什么能帮你?】 洛河想了想回答道:【你能不能帮我查查2203的监控,找两个人。】 【 ok,等我三分钟。】 说是三分钟就三分钟,没有晚一秒,一段视频监控就的链接就分享了过来。 真厉害呀。洛河感叹了一下,赶紧点开链接。 楼尚撬了这栋大楼的监控网。 两人是在监控中出现过,然后就失踪了。 他们俩跑到哪里去了? 洛河顺着楼层,一层一层的找着,每一层连洗手间都没有放过,没错,还有女洗手间。 他第一次做钻进女洗手间这种事情,特殊情况,只能红着脸,喊一下,没人就埋头钻进去。 这栋楼不让出,人肯定还在里面。 就是平时不觉得,真到这找人的时候,才发觉这楼是真的大。 3个小时过去了,洛河找得满头大汗,也才找完5层楼。 洛河正爬上 楼梯间时,眼角瞥到了一个暗门,迈出去的腿不自觉的收了回来。 他走到暗门边,轻轻地一推,门就开了,里面大概是一个50平左右的空间,布满了配电箱。 里面是空的,没有人,但洛河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因为里面很明显有人来过的痕迹,地上扔着几个面包的包装袋。 也许是小王和姜柳他们来了又走了? 也许是其他人。 是每一层楼梯间都有这个配电室的小房间吗? 那前面的我岂不是错过了?洛河叹了口气,认命的往回走,然而把刚刚到楼层都爬过来一遍,竟然一个配电室都没有。 看来是隔几层一个。 洛河微微喘气,这要是以他受伤之前的体力,这点距离都不带喘的。 他稍微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得意忘形,因为要是以最最之前的体力,爬两楼他就得累趴,现在爬了这么多,也只是轻微的喘气,他居然还嫌弃了。 实属不应该,实属不应该。 罪过罪过。洛河收起心情,再次踏上了寻找小王和姜柳的旅途。 这次他更加仔细。不放过一个楼梯间,也不放过一个暗门,更不放过一个厕所。 四周都静悄悄的,只有回荡着路和一个人的脚步声,和他时不时的敲门声。 很快这栋大厦的楼道群里面热闹的起来。 虽然信号被屏蔽了,但是也确实怕这么多人窝在这栋大楼里被憋疯了,上面搞了个区域网给大楼的人,只能内部交流,浏览下网站,但是不能发言,不能打电话,不能与外界联系的那种,自己楼内,使用同一网络的相互之间联系,倒是没事。 只见一个名为【百日大厦,百日辉煌,携手共进,共创未来!】的群内,一群人正无聊懒散的冒着泡,从那一个个懒洋洋的表情包就可以看出这群被关在里面的人们很是无聊。 但是,这种无聊,很快就被一个消息带来的好奇心驱逐了。 【3378夏日俱乐部:你们那里有没有人敲门啊?】 【3396和皇家的打工仔:有有有,我靠!也有人也去你们那里敲门了啊!】 【3433秋葵不好吃:你们说的是不是一个长得很白,面容清秀,看上去有点小帅的小帅哥。】 【3408天凉王破:卧槽也去过你们那里了!】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帅哥帅哥,什么帅哥?】 【3396和皇家的打工仔:有个帅哥到处敲门找人。】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天哪,帅哥找人好感动,不会是找我吧?】 【4507犄角旮旯有黄金:你做梦嘛,人家找一男一女。】 【3408天凉王破:@犄角旮旯有黄金,也去你们那里了啊?】 【4507犄角旮旯有黄金:对啊。】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怎么没可能,说不定我就是这个女。】 【3408天凉王破:别吵了,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难道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 【3433秋葵不好吃:诡异什么?】 【3408天凉王破:在一个封闭的大楼里面,一户一户的敲门,就跟踩点一样,这难道不诡异吗?】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没有,呜呜呜,我只心疼帅哥腿都跑酸了。你们好冷酷无情啊,要是帅哥到我这里来了,我一定打开门请他进来坐坐,喝杯茶\"aa\"。】 【3408天凉王破:花痴一边去,我们在讨论正事。】 【2888秋天就回来:擦,被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害怕了。】 【2888秋天就回来:啊,有人敲门,怎么办怎么办?我要不要打开?】 【3396和皇家的打工仔:别怕,这是在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在家,你们公司的人应该很多呀,叫个同事跟你一起去开门。】 【2888秋天就回来:对哦,我都搞糊涂了,等我叫同事跟我一起去开门。】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秋天就回来,记得给我拍个帅哥的照片啊!】 第103章 群 洛河不知道第几次敲门了。 门被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看不清的半边脸。 “你好,请问见过这两个人吗?” 那藏在门后的半张脸瞅了瞅,落俄举起的手机,画面上两个模糊不清的男女,他不认识。“你找他们干嘛?” “他们是我的朋友。”见对方好像对自己很警惕,洛河露出善意的笑容,解释道,“ 我们之前约好有事情要商量,结果突然联系不上他们两个,一打听发现他们来这里出差,正好碰上了大厦封闭,我进来找他们,谁知道他们两人不在出差的公司。” “大厦封闭了之后你跑进来的!”那人惊愕的看着他,不小心把门给拉开了一些,露出了整张脸,还有身旁站着的一个手持棍棒的女生。 门的缝隙变大了之后,洛河也才看清这个半张脸的主人也是个女生。 两个女生警惕一点也正常,洛河像是没有看出她们的尴尬一样,继续温声的解释着,“我有点担心他们两个,所以才一一层一层的找,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有,没有。”那女生尴尬的摇了摇手,又努力看了几眼照片。“我确实没见过他们,要不你把照片发我吧,我问问群里的人。” “好啊。” 洛河打开界面要加好友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额……不是没网吗?” “哦,对呀。”女生拍了拍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我拍个照,问问同事。” 想起群中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女生没有把他们有内部网络的事情告诉这个来找人的陌生男人。 她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快速对着洛河的手机拍了几张照,“有消息,我再联系你。” “好的,谢……” “砰!”的一声,洛河后退一步,摸了摸差点被夹到的鼻尖,很是无奈的说完了喉咙里剩下的那个字,“谢。” 洛河把话最后一个谢字说完,看着紧闭的大门纹路发了会呆。 没有网,也不能打电话,甚至也没有要我的联系方式,怎么联系我?他后知后觉的想到。 另一边在洛河不知道的是,是个名为【百日大厦,百日辉煌,携手共进,共创未来!】的群聊,因为他,已经热闹得炸了起来。 【百日大厦,百日辉煌,携手共进,共创未来!】 【2888秋天就回来:同志们!同志们!我知道他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了。】 【2888秋天就回来:图片 图片 图片】 【2888秋天就回来:你们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而且我知道这个人是大厦封闭了之后专门进来找人的。】 【1303共创辉煌:封了之后还进来图什么?唉,照片中的人有点眼熟。这个女生不是在大厅里面帮我们说话的那个女生吗?】 【0888你要小心点:对了,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就是她耶!】 【3396和皇家的打工仔:我们要不要帮他找人?】 【3408天凉王破:肯定不行啊,都封了还要进来,谁知道找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828:那也不能放任着不管,我们找到这个女生,跟她说有人找她吧。去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2888秋天就回来:对呀对啊,这个就好,这个办法最好。】 【828:你拍他的照片了吗?】 【2888秋天就回来:有,刚刚我同事偷偷拍了一张。】 【2888秋天就回来:图片,图片。】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啊!帅哥帅哥!谢了姐妹!】 【3408天凉王破:搞得好像特地为你拍的一样。】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艾特3408天凉王破,你这人什么毛病?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干嘛老针对我?】 【3408天凉王破:因为你脑残。】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傻逼!】 【3408天凉王破:花痴都是脑残。】 且不谈这两人把楼搞得越来越歪。 在群里面的热心群友们想要帮洛河先找到人的时候,他们才发现找到人并没这么简单。 只可惜,众人的这份好意,注定要泡汤了…… 因为,小王和姜柳,这两个刚调过来不久的人根本不在群里。 而且,他们俩原本就属于编外人员,曹氏在这边的分部,其实都是请的外包公司,做的一些对曹氏来说没什么油水的小项目,都没几个人认识他们,他们抱着过几天就走了的心思,也无意融入进去,而唯一认识他俩,负责带他们熟悉熟悉环境的老大爷,他,不会玩手机。 “老板,发现目标踪迹了!” “在哪?” “春风大厦。” “听上去有点耳熟。” “那个大厦被封了。” 曹旺生一愣,随即立刻想起来了,前几天手下跟他汇报过,说他们有员工被封在了工作的大厦,问他要不要进行人道主义关怀,买些物品送进去援助一下,被他驳回了。 他只是老板,又不是员工的爸妈,凭什么管他们死活,他没怪他们耽误工作,把他们的辞退,就已经很有人道主义精神了。 想起当时下属当时竟然还敢反驳他的意见,曹旺生就有气,什么人呐,连自己的地位都认不清,还敢给他提意见,要不是他素质好,当时当场就骂了出去。 现在想想,只能再次感慨一下自己的素质可真是好。 没多少人能做的他这份上的吧! 曹旺生不动声色的暗自夸了自己一番,这才回复电话里头的人,“他能进,你们也能进,这点不用我教你们吧。” “总之,我不想看到他活着出来。” 他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曹参,竟直愣愣的望着他。 “你鬼鬼祟祟的站在这里干什么?”曹旺生带着愠色质问道。 曹参朝他走来,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爸。” 由于处于仰视的视野,曹旺生视线中大半都是曹参的下巴,看不清曹参的神情,对于一向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儿子,这突然反常的举动,他很是莫名。 “有事说事,你不会又闯祸了,要我给你擦屁股吧?”说着说着曹旺生就板起脸,进入了说教的模式,“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 “爸!” 曹参大吼了一声,打断了曹旺生的话。 “你刚刚电话里面说的是谁?你不要谁活着出来?是洛河吗?”曹参鼓起勇气,一口气问出了纠结在心底的疑惑。 “是又怎样?” “什么怎样?爸!他是您儿子啊!您要杀自己孩子!虎毒都不食子!” “嘭!”曹旺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吼道,“真是反了!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吃他了!你老子我没这个癖好!” 曹参:………… 突然感觉很无力,曹参耷着肩,抹了一把脸,转身就走,再也没有试图与父亲争辩。 他本就不该报希望的,他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还傻兮兮的去质问他? 跟他说一百句话,都抵不上爷爷的一句,我应该直接去找爷爷。 只要让爷爷觉得,洛河还有价值,说不定,洛河的命就保住了。 另一边,春风大厦内。 洛河从上往下的找人,此刻已经翻了将近一半的楼层。 这栋48层的楼,此时他已经站在了28层的楼道里,靠着墙壁喘气,他从车上的小包里面掏出来了一本白色无名的硬壳小册子。 白皮书啊,白皮书,你把我指引到这里来,但是他们人呢,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提示?念叨完洛河就要打开白皮书,可是不管怎么样看都没有出现多余的一行字。 他把书打开往脸上一盖,密密麻麻的黑白示图线,好像没有任何异常,还是不行么? 唉,果然做人不能老想着靠外挂。 洛河认命的站直身体,抖了抖腿,继续往下爬。 此时的小王和姜柳两人在哪里呢? 正在二楼的一个靠大楼背部的屋子窗户边,试图翻墙出去。 不过这个事情,似乎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第一步就遇到了瓶颈。 “不行,楼下是镂空的!”姜柳站在置物架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然后收了回来,摇摇头。 “什么镂空?” 小王站在下面,窗户离他有一米高,他的视角看不到。 “下面连通地下停车场,目测有十多米的距离。” “这是什么奇怪的建筑?这是二楼,楼下不应该是平底吗?”小王完全想象不出来姜柳描述的样子,对她招了招手,“你下来,让我看看。” 于是姜柳小心翼翼的从置物架上爬下来,“你小心点,这个架子不是很稳……” 小王等不及了,姜柳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爬了上去。 置物架在小王快速的动作下摇摇晃晃,一看就不结实。 一心想要看窗外的小王都没有注意,他扒着窗户,朝外一瞥,“谁这么有才,这样设计……” 果然如姜柳所说的一样,他们这个二楼,在前面看着是二楼,在屋子背面后看的,那可就不止二楼了,那是一个半露天的地下停车场,那停车场就肉眼可以看到的,就有三层,这距离加起来,怕都不止十几米。 越窗出去的愿望泡汤了,小王很不高兴,“这什么破建筑,谁设计的,也不怕楼塌了!” “小心!” 楼塌没塌姜柳不知道,但是,置物架是真的塌了。 小王下来,走到半路,置物架一下子承受不住重力,倒塌了。 他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躺在木头残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还是姜柳赶紧跑过来问他,他才找回了神绪。 第104章 再次又来了…… “我?我咋了?” “你摔懵了吧。” 小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后背隐隐作痛。 “靠!” 他有气无力的发出了个气声。 姜柳蹲在旁边干着急,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不该扶小王起来,他能不能被挪到。 慌乱的脑袋突然灵机一现,想到了之前考驾照时的考题知识点。 失血要包扎! 骨折不要移动,要用宽布袋固定! (骨折:不要随意移动伤员,应先就地止血、固定。对于脊柱骨折,应用三角巾固定,不能用软担架运送,以免加重伤情。) 先摸摸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于是,姜柳按住小王,边把他从头到尾撸了一遍,边问,“这里疼不疼?这里有没有不舒服?” “没,”弄得这个大龄单身男青年脸都红了,别别扭扭小声道,“好像就是脚扭了。” 见人没大碍,姜柳终于把人扶了起来。 把小王扶起来,姜柳却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突然被失败的挫败感包围。 “又失败了。” “难道只能认命了吗?” 她自暴自弃的往地上一躺,此时此刻也不在意灰尘和形象了,“茼蒿真的好难吃,芹菜也好难吃,每天吃这些我都要吃吐了,我想吃水煮肉片,我想吃藕圆子,我……” 正好喜欢吃茼蒿和芹菜的小王,干巴巴的安慰道:“你别这么悲观嘛,说不定过几天就解封,让我们出去了。” 小王心里在想着,难怪小柳这么急着翻出去,原来是因为觉得菜难吃,这几天一起吃饭,他完全没有看出来,简直弱爆了。 正在他们陷入相对沉默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砰砰砰!” 姜柳慌张地与小王对视了一眼。 要知道,他们可是偷偷的进来的,没经过别人的允许。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姜柳吞了吞口水,从地上爬起来,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门边。 “开吗?”她朝小王做口型。 小王眼睛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听见又传来的敲门声,他挪动到柜子身后,对姜柳指了指门后,这才点头。 两人暗自达成了默契。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面容清秀的瘦弱男青年。 “你干嘛?” “你好,我是洛河的朋友。”青年轻声说道。 几分钟之后…… “你说洛河那小子也跑进来了?” 小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然后,你也跟着跑进来了?”这句话是姜柳后面加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艾奇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探究什么。 艾奇面不改色,从容道,“嗯,因为他帮助过我,对我有恩,所以,我必须进来帮他。”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药剂,“这个是预防药。” “预防药?” 防什么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词一出来,小王和姜柳就愣住了。 “已经有预防药了么?” 他们的震惊不是无的放矢,这才几天,病因都还没有弄清楚,怎么预防药就出来了?而且不是特效药,不是临时的抵抗药,而是预防药欸! “也不算是市面上通行的应对特效药,这是我的老板专门根据洛河的体质研发的。” 这话说得,就好像知道传染病会来临似的。姜柳一瞬间脑海闪出这个念头,然后又被她快速的甩出了脑海,进入下一个重点话题。 “洛河来这里了?来找我们的吗?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一连三个疑问,看来她是真的很困惑。 小王挠了挠头,问出了一个最为实际的问题,“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去找他?” 三人沉默。 这到哪里去找哦,这栋楼说大不大,但是说小,觉得不算小。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姜柳期待的看向艾奇,希望他的方法可以沿用。 “我一个个的敲门的。” 此时的【百日大厦,百日辉煌,携手共进,共创未来!】的群聊里: 【008开门大吉:有人敲门,是你们说的那个人吗?这么快就下到一楼了?】 【005靓仔:不是同一个人吧?图片,长得不一样,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敲门?】 【2888秋天就回来:也是个帅哥哦@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哇哦!】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为什么还不来敲我的门?】 【3396和皇家的打工仔:对了,他不会就是来找楼上那帅哥的吧?】 【1303共创辉煌:可楼上那帅哥找的是一男一女……】 【1501大美美喜欢帅锅: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那个男呢?】 【3408天凉王破:……】 【3408天凉王破:楼上的那个人呢?去哪里了?要不告诉他一声?】 被众人心心念念的洛河,走了一半,体力不支中。 他又一次扶着墙喘气,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 身体怎么变得这么虚了? 手术后爬两栋楼就喘一喘,这也太弱了吧。 “你是不是在找人?” 洛河抬头,一个穿着保洁服的阿姨站在楼梯高处望着他。 “是。”洛河迟疑的站起来。 上面都是他敲过门的,他无法觉确认这位保洁阿姨是在哪一层哪一户听到了他找人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在哪,你跟我来。” 对方转身上楼,洛河抬头看了看楼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打着抖的腿,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上。 \"在这里,进来吧。“ 女人指着2401的门。 洛河记得自己曾经敲过这里的门,开门的是个笑容和蔼的胖男人,当时他还说不认识自己要找的人。 似乎看出了洛河的迟疑,保洁阿姨走过去敲了敲门,“人在里面,找到了人,你不会一点意思都不表示吧。” 门随之打开,还是那个胖男人,看到洛河露出一脸惊喜,“哎呀!你可回来了,我刚刚碰到你的朋友们了,让他们进来等着你,快,快来。” 洛河半懵的被拉了进去,突然一股重力袭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地了。 晕倒前的一瞬间洛河只有一个想法,不是吧,又来!这个老土的套路。 晚上十点。 “主人,没有找到人。” 艾奇跟着姜柳和小王把整个大厦找遍了,也没有找到洛河。 “你确定都找遍了?” “是的,我用您授权的密匙,把楼里看遍了。” 楼内没有,但是明明看着人进来的。 裴矩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继续找!” 挂断电话后,他立马给某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想好,要是为了什么不重要的事情打断我的生物钟,你知道后果的。” “给我大厦监控的全部视频权限,全部的。” “怎么,没找到人?” “没有。”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真上心了?” 裴矩站在窗边,屋内没有开灯,他整个人都陷在了阴影里面。 屋内唯一的亮光,是他的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借由此光可以看见他的另一只手,在把玩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体,仔细一看,那赫然是一节白色的指骨,更准确的说,是指骨上的骨尖尖。 “也许吧。”他用自己都无法确信的声音回道。 电话那头没有做声。 不久后,一个手机号码发了过来。 “你找他吧,就说是我说的,给你全部授权,他会帮你一起找人。” “谢了,哥。” “难得啊,竟然从你口里听见了一声哥。行了,别肉肉麻麻的,去吧,我要续上我的生物钟,后面天塌下来了,也别打扰我。” 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裴矩轻轻笑了一声。 夜色无边。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月色的遮挡下,扛着什么东西进入了地下车库的车里,然后他们一路畅通无阻,顺利的从这栋被封闭的大厦出去了。 车上有三个人,一个穿着保洁衣服的女人,一个胖子男人,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男人。 三人沉默不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动作,默契无比,就像是配合着一起干过千遍万遍一样。 直到车子把大厦远远的甩到身后,胖子这才发出声音,“老三,你不错啊,这次化妆成保洁这种老女人,都魅力不减,让猎物乖乖上钩了。” “不会说话就闭嘴!”老三脱下帽子,一把摘下假发,翻出一个小包包在脸上擦了擦,露出一张年轻得有些靓丽的脸。 胖子努了努嘴,不高兴的闭上了嘴巴。 不过也没闭一会儿,他斜眼看着躺在旁边的洛河,不高兴地踢了他一脚,“老大,为什么不在那里直接杀了他,还要把它运出来,多麻烦?” “他还有用。”正在开车的刀疤男头都不回的答道。 闭着眼,默默听着他们的声音的洛河偷偷松了口气。 没错,洛河在被人扛上车的时候就醒来了,只不过寡不敌众,他不敢轻举妄动。 洛河已经做好准备,要是对方等会要他的命的时候,他该怎么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逃脱。 这会儿听到对方暂时不要他的命,洛河悄悄松了口气。 怎么他老遇到这种事啊!如果他的人生是一部小说,那么他这本小说的作者脑容量肯定不是很发达,要不然意外怎么只会写打晕? 好歹也来个其他的呀。 洛河默默吐槽完,竖着耳朵继续听车中的动静,这车中的三个人,像是很好的关系,他们以兄妹相称,三人之间以老大的话为主,但是他们之间的意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和谐统一。 就是不知道这伙人接下来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第105章 一场火 视频里面显示,艾奇过来的前10分钟,洛河被人带走的。 两边人马擦肩而过。 差了一步,裴矩 看着视频里面带走洛河的三人,不怒自威。 “主人。” 艾奇 站在裴矩的身后,低着头,察觉到主人的怒气,说话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去吧,查到他们在什么地点。” 裴矩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某个东西,“我们赶过去。” 车子渐行渐远,但是,即使是在夜色中,就着车灯,洛河也认出了车窗外的地址。 这些人把他带到了源头工厂附近。 洛河可没少在这附近转悠,即使这里距离源头工厂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也依旧被来踩过点的洛河刻在了脑海。 此时,黑暗中有一辆没有开灯的车子,静静地等着他们的到来。 等到载着洛河的车过去了,这个车才打开车门。 车上的人像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样,扛起洛河丢到了对面的车上。 洛河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就换场地了。 新车的场地倒是比原来的宽敞,车上还铺着柔软温和的毯子,即使被人粗鲁的扔进来,倒也没有多大的不舒服。 果然是高级的车呀。 洛河还在闭着眼睛感叹,一道强烈得不容忽视的灯光就照在了他的脸上。 “起来吧!我知道你还醒着。” 这个苍老的声音,很是耳熟啊。 “好久不见,曹老爷子。”既然已经被识破装晕,洛河睁开眼,抬头,望着说话的人。 宽敞的车内,坐着两个人,杵着拐杖的曹老爷子和坐在他旁边,直勾勾看着洛河的曹参。 有曹老爷子在,曹参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死死的盯着洛河,瘦了,憔悴了,才几天不见,洛小河怎么变得这么憔悴了。 洛河还被绳子绑着,只能偏着脑袋仰望两人。 这个角度看不太清两人都表情,再加上并不明亮的车内灯光,洛河身处于黑暗中,心中分外警惕。 他不知道曹老爷子这么费尽心机把自己抓过来干什么,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孩子,不管怎么样,你的身体里还流着我们曹家的血,所以有些事,在你有能力的时候,就该站出来。”曹老爷子俯视着洛河,说出的话不容置疑。 对方这分明就是不给他拒绝的意思,洛河只能顺从的问道,“什么事情?” “关乎我们曹家振兴的事情。” 后面曹老爷子再不肯透露一句了,他挥了挥手,曹参打开了车门,站在门外的刀疤男一把抓住了洛河,扔回了刚刚装他们的车子。 车门重新关上,曹参收回视线,看向老人,底气不是很足的确认道: “爷爷,您说过,会留洛河一命的。” 曹老爷子瞥了他一眼。 “当然,我们的研究生位置都已经暴露了,再要他的命也没用。” 现在的他,活着可比死了值钱。 曹老爷子说完,磕上眼睛,不想再看自己那没出息的孙子,他恨铁不成钢,自己的儿子,孙子,就没有一个能继承他的意志的,全是一群废物。 见爷爷真的没有要杀洛河的意思,曹参提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他没心思想他爷爷说的什么振兴大计,也没有他爸那种努力想要得到爷爷认可的渴望,相对于那两个要么野心勃勃,要么压力极大的人,曹参的心思就简单了许多。 他不想洛河死,更不想洛河被他的亲人杀死。 在心里的这个压力点被解决了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甚至有闲心打理周围的环境了。 也不知道爷爷把他们带这里来干什么。 曹参盯着窗外,在夜色的笼罩下漆黑成一片张牙舞爪的树影,有些不安的轻轻跺了跺脚 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么着急,大晚上的来这里的吗? 他偷偷瞅了一眼曹老爷子,只见老爷子闭着眼,杵着拐杖,手指在拐杖是上一敲一敲的,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坐在他身旁的人,曹参,也不敢打扰。 这一进一出的,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看一眼是谁抓的我,然后跟我说句话么?洛河被扔回车时,感受着撞得发麻的背部想到。 “这个东西还真有意思?” 脑袋上方传来的女声引起了洛河的注意,他寻声望去,只见三人中的那个女人,手里把玩一个眼熟的小东西。 可不是楼尚塞在他口袋里的掌上电脑么! “哟,你有消息来了,我看看。”女人笑着读出信息,“洛河,我发现了大厦内部有个自留网,翻进去发现了一些消息,里面有人在聊你要找的人,我把截图发给你,看看有没有线索。” “这群里面的人还真有意思,命都快不保,还这么八卦。”女人捂着嘴,咯咯咯直笑。 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河绷直身子,紧紧地盯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什么命快不保?” “哟,你还不知道?”女人捂着嘴,瞪大眼睛,一副很吃惊的夸张表情。 “我要知道什么?” 洛河再次追问,对方却不吱声了。 对方很明显想看洛河惊慌失措的样子。 可是注定她要失望了。 洛河移回视线,盯着身下布满灰尘的车面。 总归不就是那几件事,洛河猜也猜得到。不是拿人做实验,就是要人命,能让这些曹老爷子一派的人如此高兴的,不就是这些事。 “喂!” 女人用脚踹了踹洛河, “很可怕的事情哦,说不定你的朋友们都会死,你不着急么吗?” 洛河不理,对方又踹了他几下,似乎有一直踹到洛河肯回应的架势。 俯身压在地上,再加上绳子的束缚,血液不流通,洛河感觉自己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避免被踹得伤上加伤,洛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搭理一下这个疯女人。 “知道又怎么样?我还能去救他们不成啊。”他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哟,啧啧啧……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终究还是个自私的男人。” “之前听说你为了你的朋友们,跑进了春风大厦,我还以为你是个多么无私的人呢。” 洛河已无力吐槽。 “你回话啊!”伴随着声音的,又是不客气的一脚。 “抱歉,让你失望了。” 洛河嗡声回应。 “你真不想知道?”那女人低下头,望着蜷缩在地面上的洛河,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她吹了吹自己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尘。 就着车内并不明亮的灯光,洛河看向那长到显得张牙舞爪的指甲。 我真是眼瞎,有哪个保洁阿姨会留这么长的指甲,我居然没看到。 只见那指甲颤了颤,向洛河袭来。 然后洛河就发现,自己的脸被捏住了,女人尖锐的指甲膈得他脸生疼。 “还是想从我这里套话?便是套话,告诉你也行,眼睁睁看着朋友奔向必死的结局,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也一定很美妙吧!” 这就是个疯子,洛河心里想到。 “怎么样?还是联系不上吗?”陈淑阳摇上车窗,转身看在车后座捧着一个新电脑,敲得噼里啪啦的娄尚。 他们从大厦离开后,娄尚就急慌慌的立刻让陈淑阳把车开到附近有卖电脑的地方,然后就近买了个笔记本电脑,捧着电脑在后座一直敲到现在。 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就从游刃有余变得急促了。 从键盘里都能听出他的着急。 “没,而且,定位显示,他已经不在大厦里面了。”娄尚停下敲击的手指,愣愣的望着屏幕,显然对这种情况很不理解。 “不在?” 陈淑阳翻身过去看,“怎么回事?大厦不是封闭了么,他怎么出来的?” 一个小绿点点出现在屏幕上,离他们这里倒是很远。 “这个位置是?” “在基地附近。” 娄尚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静,不要那么惊慌。 一个人,在只让进不让出的大厦里消失了,失联了,结果定位出现在基地附近。 娄尚看到这个定位,心里很是慌乱,如果洛河是自己出来的,那肯定会联系他们,现在人联系不上,还出现在千里之外,出事了! 这是他脑海里涌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念头是,洛河,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队长还等着他救命! “我们回去!” 娄尚喊出这句话时,陈淑阳早有准备,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就从容不迫地调转方向盘。 夜间的虫鸣鸟叫变得分外响亮,四周静谧得,仿佛可以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基地里灯火通明,研究人员们三班倒,紧张又急迫的进行着研究。 白头发的老教授擦了擦眼镜,望了一眼黑黢黢的窗外,孩子们都还没有回来,他收回视线,在灯光下继续看研究报告。 黑暗中一辆白色的车,快速朝基地靠近。 基地外不远处两辆车安静的矗立着,像是在等待什么发生。 “嘭!”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火光冲天,红色照亮了黑暗中的半边天。 “基地!基地那里着火了!!!” 远远的,娄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外面的那道火光,急急忙忙的打开窗,朝外面探头,焦急的喊着,“快点回去!!!” 第106章 眸子 火光穿透窗户,红色的光打到洛河的脸上,映得洛河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洛河的眼睛被刺得颤了颤,他不动声色的往车门处挪动了一下。 “开工了!” 车窗敲了敲,随机打开,一个面无表情的刀疤脸对车里的女人说了一句。 女人笑着扫了一眼洛河,打开车门,跨过他下了车。 车中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洛河侧着耳朵想听清楚外面的动静,但是外面没有交谈声,好像一直没有看到那个老二。 这么大的火,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洛河挣开绳子,撞了撞车门,车果然被锁了,撞不开。 就着窗外的火光,洛河看清了此刻车外没人盯着他,这是个好机会。 他钻到后座,扒开应急的后备箱环扣,咔嗒一声,后备箱缓缓打开,还好当初考驾照的时候认真听了网课,洛河没有等车厢完全打开,而是车厢打开一跳可以容他钻进去的车缝的时候,就立刻翻滚了出去,在外面关上半开的后车厢门。 这里距离基地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在这照亮半边天的火光映射下,却给人一种火光格外近的感觉。 洛河不相信基地会无缘无故的着火,这一切肯定跟曹永德出现在这里有关。 他蹲下身,就着火光看向另一辆车。 那绑他的三个人正站在车门旁边,手上拿着一个电子屏幕,低声说着什么,车窗被摇下,还有曹永德那半张闭着眼的脸。 洛河屏住呼吸,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动了动耳朵,仔细听他们的谈话。 “7分钟之后,火势就会冲到工厂,到时候,他们不得不撤退。”刀疤男说得很是肯定。好像火势什么时候到达什么位置,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样。 洛河越发肯定,这场大火跟他们几人脱不了干系。 “老爷子,您何必搞这么复杂呢,要我说,咱直接把菌群投射进去,不一样能达到效果,直接在家坐着等着好消息,还不需要您亲自来。” “你懂什么。”刀疤脸偷偷抬头望了一眼闭眼的老爷子,狠狠拍了一下不知分寸的老二,“老爷子自有打算,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曹老爷子这才缓缓地睁开眼,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火光的衬托黄绿黄绿的,像一双狼的眼睛一样,才睁开一秒,他的眼睛又半瞌上,让人看不真切了。 洛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让他们准备好,7分钟之后,我们一起进去。”曹永德半瞌的眼朝洛河这里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小虫子都出来了,你们的警觉性够强啊,就这样还能让我坐家里等好消息。” 说完他重新闭上了眼。 洛河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突然反应过来,糟了!被发现了! 他往后一个轻轻地跳跃,快速的钻入附近的灌木丛,身后一道利风袭来,洛河侧身躲开,却被另一道利风击中了。 是一根针,洛河抽出刺在肩膀上的针,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麻醉剂! “你还挺能跑啊!”女人尖锐的语调带着一股怒气,手上的寒光闪了一下洛河的眼。 “住手!” 另一边车门被打开,曹参跑了出来,一把撞开站在洛河面前都女人,架起洛河的胳膊,“爷爷都没发话,你有什么资格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他扶着洛河就往车里去。 女人回头望了一眼没有动静的车,又看了一眼老大,见他摇头,咬着牙收回了匕首。算那小子运气好,少了一层皮肉苦,不过,总归落到曹家老头那种人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呢?女人想到这里,又咯咯的笑出了声。 曹参把洛河搬上车,喊了一声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老人,“爷爷。” 曹永德没有回应。 但至少也没有训斥,曹参便放心的把洛河放到座椅上,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紧紧抱住了他。 洛河浑身无力,也不想说话,他安慰自己,至少曹参的怀里没有什么难闻的汗臭味,虽然有个硌,但至少比满是灰尘的车地面好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大少爷居然不嫌弃自己脏,就往怀里薅,也是奇了。 这七分钟对洛河来说,实在是好漫长,漫长得他觉得整个世界都要结束了一般。 终于,车门被打开,那个刀疤脸出现在门外。 曹永德睁开了眼,杵着拐杖下车,回头看了一眼曹参,“把他带上,既然是你自己做的选择,你就看好他,别让人跑了。” “是,爷爷。” 曹参有些吃力的把洛河架出来。 洛河再怎么轻,也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标准重量,从没扛过重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少爷,这一路走得真是坎坎坷坷。 有好几次洛河都想出声,直接告诉大少爷,让他把自己扔在地上拖着走吧,这样总是看着自己差点撞树,又差点掉坑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太蛋疼了。 还不如把我敲晕了扛走,又一次在女人的嗤笑下,被曹参从地上拉起来的洛河,此刻不禁想到了之前三人组干脆利落的把他拖上车的情形,一瞬间竟然怀念起了从前。 “对不起啊,小河。”曹参拍了拍洛河身上的灰尘,刚刚他没看见,踩到一个石子,脚下一滑,把洛河颠了出去。 曹参难得的为了自己体力差这件事实产生了一丢丢的小愧疚,他很想喊走在前面的三人帮忙,又想起爷爷下车时说的话,喊人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就是出不了口。 “快到了,快到了。” 也不知道他是安慰洛河,还是安慰自己。 此时的基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带着武器,与护卫们打了起来,又是火光,又是枪声,又是惨叫声,吸引了工厂那边的守卫。 队长可还在基地里面养伤,几个队友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分了一批人朝基地赶过去。 谁也没想到,最后火居然蔓延到了工厂里面,大家又穿着防护服急急忙忙地去救火。 曹永德一行人就是这个时候出现了。 这个人,他们熟悉得简直不能再熟悉了。 “曹永德!” 不知道谁喊出来了一声,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这边。 “你来这里做什么?”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一群穿着防护服,手持枪械的护卫队,把以洛河为首的几人围住了。 曹永德笑了笑,不见一丝震怒,像一个亲切和蔼的邻家爷爷,说出来的话,确定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 “我来给你们送个人,听说他可以救你们队长,我跟国庆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小辈蛮不错,我不忍看他折了,怎么着也得出出力。” 他微微侧身,露出了在他身后的曹操和洛河,当然大家看的重点人物是洛河。 洛河在这里突然出现,果然打了对面护卫队一个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们,在看到洛河的一瞬间,手上握的枪似乎都有些不稳了。 曹永德慈祥的声音却如恶魔的低语一样,还呈现在他们的耳边。 “听说我这家里的这个小辈可以救你们队长,看我不正连夜火急火燎的赶来,给你们送来了。” 曹参紧紧地抱着浑身无力瘫软在他怀里的洛河,他不知道爷爷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洛河送给对面这群包裹的连眼睛都看不到的人吗? 想到这里,他抱着洛河的手,力道越发的紧了,警惕的望着对面的人。 感觉自己被勒得要喘不过气的洛河,忍不住用力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唤回曹生的注意力,连忙松开一只手,笨拙的拍他的背。 “洛小河,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儿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呼呼……你说呢?”洛河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快被你勒死了。” 曹参尴尬的收回了拍背的手,低着头,不发一言。 他怎么这么没用? 这短短的几天对曹生来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次又一次的保护不了洛河,好不容易在爷爷的眼皮子底下,可以保住洛河一命,自己甚至连背都背不起他,还差点把人勒死。 而如今面对现在这种情况,即使爷爷要把洛河交给对面这一群穿着打扮都很奇怪的人,他也无力阻止,甚至都没有办法带着洛河逃跑。 明明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一个月都不到,颠覆了曹生前半生二十多年的自信,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无用。 阻止不了父亲,阻止不了爷爷,甚至连带洛河逃跑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难道,他只能眼睁睁的着洛河被爷爷当一个物品一样,交易给对面的人吗? 他不禁低头看洛河,瘦了,脏兮兮的,但是似乎又有些什么不一样了,比起以前在他的公司里面的那个洛河―― 更明亮。 没错,就是更明亮。 曹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低头认真地观察着洛河。 浑身无力的洛河,只能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他嘴角微微弯起,带着一个浅浅的笑意,眼神望着对面那群人,又或者是在望他们身后的火,他的眸子是那么坚定而耀眼,像是细碎的星星在发光。 在这个黑暗的夜,在这个荒郊野外,在这个火光冲天的背景中,像只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一样待在他胳膊里的洛河,听着两方人马把他当货品一样交易的洛河,他的眸子,怎么那么明亮? 比在他公司待着的时候,更为明亮,更为耀眼,吸引得人挪不开视线。 曹参不懂,在这种危险的境地,洛河为什么还笑得出来?他难道就不害怕吗?不惶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