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沙雕幼崽她又坑人了》 第1章 选择任务 星际4047年。 帝国大厦顶层的会议大厅里，坐着几十个星际贵族的掌权人，以及家族内最优秀的幼崽。 星际管理局为了长远发展，决定送一批幼崽去不同时空历练。 古蓝星是远古时期历史最悠久，人类活动最丰富的星球，而华夏文明是古蓝星唯一流传至星球毁灭的古文明，所以华夏被选为此次的历练地。 主持官阿萨尔一脸肃然：“现在为各位介绍任务对象，请仔细观看，稍后将按照家族等级优先选择。” “任务对象由星际主脑随机抽取，都是华夏历史上遗憾而终的重要人物，任务人会被送到各个平行时空，改写任务对象的结局，共建盛世。” 最前排正中，坐着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可爱幼崽，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她虽然没太听懂，但还是礼貌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呜哇啊……” 其他人：“……” 星际联盟指挥官袁猛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三岁的袁圆挪挪挪，翻身坐到了爸爸的腿上。 半空中放出巨大的全息影像。 首先出现的是一片恢宏壮丽的古老宫殿建筑群，由远及近，宫殿门阙、楼台楼阁，座落重重。 然后开始介绍任务对象。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五十岁病亡，大秦基业随之而去。——秦始皇嬴政】 【刚毅勇武，为人宽仁，被伪诏赐死的翩翩公子。——始皇长子扶苏】 画面一转，垓下之围，项羽穷途末路，不肯过江东，自刎而死。 【霸王意气尽，四面楚歌声。——西楚霸王项羽】 …… 【功高震主，身死族灭，战无不克的兵仙死于妇人之手。——淮阴侯韩信】 【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勇冠三军，将星陨落。——霍去病】 【名满天下，兵败官渡。——袁绍】 【奉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之牛耳。要荡平四海，定鼎天下，却梦断赤壁。——曹操】 【被五丈原秋风吹散的汉室复兴梦。——诸葛亮】 【少年英雄一统江东，大业未尽，英年早逝。——孙策】 【赤壁大败百万大军，病逝八丘。——周瑜】 【汉昭烈帝，未能一统三国。——刘备】 【埋葬在麦城风雪中的一身傲骨。——关羽】 【气吞万里如虎，平灭燕秦而未克中原。——宋武帝刘裕】 【开贞观，造盛世。吾死之年，廿六而已。——唐太宗李世民】 【女主登顶，指点江山。一生功过，留与后人说。——武则天】 【亲手缔造盛世，却又将它毁灭。——唐玄宗李隆基】 【南征北战，神武雄略，一代英主，猝然病逝。——周世宗柴荣】 【风波亭被风雪淹没的精忠报国。——抗金名将岳飞】 【余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痛失爱子，屠戮功臣。——明太祖朱元璋】 【国家危难，当洒热血守卫北京。力挽狂澜，为明续命两百年却难自救。——明大臣于谦】 【志大才疏，亡国之君仅剩骨气。——明崇祯帝】 【奉旨销烟，被贬伊犁。——晚清名臣林则徐】 【炮弹够不到英军战舰的抗英元帅。——晚清名臣关天培】 【六十九岁抬棺出征、收复新疆，晚清最后的脊梁。——晚清名将左宗棠】 【……】 每一段时空背景后跟着人物介绍，一帧一帧都是人类的遗憾和无力。 主持官见所有幼崽都在认真看，欣慰地点点头。 星际的幼崽一出生就被开智，去做远古时期小星球的民族复兴任务，是没问题的。 等完成任务回来，关于古蓝星的记忆会被抹除，而历练所得到各项能力会保留下来。 再编入联盟少年军，慢慢就成为了星际的后继力量。 嗯。 视频播放完，阿萨尔正要说话，前排那个指挥官家的幼崽又开始搞事情了。 只见那个崽儿手脚并用抱住爸爸，哇哇大哭。 “呜呜爸爸，那些人好可怜哦……” 视频最后的故事，是华夏历史上的抗日战争，3500万华夏军民因战争而死，画面定格在那座没有守住的孤城，灰暗的天幕下埋藏着30万具骸骨。 其他的幼崽都不坠贵族家风，十分淡定，就这个崽儿情绪波动极大。 阿萨尔神色复杂地看着星际史上唯一的战神，联盟军指挥官袁猛阁下。 这位指挥官出身贫民区，却凭借实力把贵族们踩在脚下，走上权力巅峰。 这父女二人身上的血统，正是来自遥远的古蓝星。 袁圆哭得可伤心啦，这是她三岁的崽生里最难过的一天。 比邻居家的坏叔叔骗她喝药难过一百倍。 比爸爸请来大智者教她学习难过十倍！！！ 指挥官袁猛拍拍她的背。 主持官阿萨尔赶紧插话：“只要幼崽们在平行时空好好做任务，增强任务时空的国力，就能改写后面的历史。” 星际联盟今年最大的活动，指挥官家的孩子不参加，联盟星子民该怎么看星际管理局，他们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最后的故事就是给那个崽儿准备的，其他幼崽从开智起就看着星际大战纪录片长大，看到战争只会兴奋。 袁圆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听到大胡子主持官的话，不哭了。 她只是个没有精神力的宝宝，怎么能一个人去做任务呢，她往爸爸怀里缩了缩，希望大家不要发现她。 阿萨尔：“……” 这让他还怎么点名，按照流程，就该从指挥官开始选任务对象了。 袁猛捏捏女儿的脸，还被她拍了一下。 老父亲叹气，他虽然不喜欢星际管理局，但这个历练还是赞同的。 实在是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教养孩子。 指挥官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点了点，仿佛不知道所有人都在等他。 突然，他放出精神力，半空中的全息投影又放出另一段视频。 【盘点古蓝星华夏各朝各代美食。】 小鸵鸟崽儿果然被吸引，悄咪咪偏头看去。 其他人：“……” 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还有幼崽馋食物，是营养液不够营养，还是能量剂不够高效？ 看到唐朝的“缕金龙凤蟹”和一百多道宫廷糕点时，幼崽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她板着小胖脸，严肃地对袁猛说：“虽然我很舍不得爸爸，但我已经是个三岁的大孩子啦，要跟其他幼崽一样给爸爸争光！！！” “爸爸，我要去唐朝！” 老父亲摸摸她的脑袋：“是宋朝的开封灌汤包不好吃？” 袁圆连忙点头：“嗯嗯嗯，那个唐朝有可好看可好看的花花饼！！！” 说完，小手手捂住眼睛，然后从指间漏出个缝，虚张声势地说：“爸爸，我是去做任务哒！！！那些好吃的我一点都不想吃！” 其他人：“……” 第2章 李世民 袁猛帮小家伙选了唐朝的李世民作为任务对象。 所有的家族选择完毕以后，幼崽们被精神力托送到指定空间，进行下一个流程。 任务前，幼崽有一次与任务对象对话的机会，然后再最终决定是否参与任务。 袁圆睁大眼睛，看着小朋友们漂浮在半空中，有些紧张地抓住爸爸的手。 袁猛安抚地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见她嘟着嘴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小胖脸：“不怕，爸爸一直看着你。” 说完，用精神力把小家伙托了起来。 袁圆看着越来越远的爸爸，小手手在空中抓了抓，然后认命地转过身，留给众人一个悲伤又圆润的背影。 其他人：“……” 这不足百米的距离，硬是演绎出了至少三种以上的离别情绪。 各时空的信息被输送到幼崽的脑域，幼崽们进入到隔离光罩内，他们看不到外面，但外面的人都能看到他们。 袁圆在自己的光罩里跑来跑去，什么也没找到。 突然，四周暗了下来。 再亮起时，是在一处古朴的宫殿内。 李世民独自坐在含风殿内，目光专注地看着殿外的景色。 此时他没有了一代雄主的意气风发，而是满头银丝，目光寂寥。 袁圆跑过去，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他毫无所觉。 好一会儿，李世民闭上眼睛，声音悲怆：“老了，我老了……” 袁圆挠挠下巴：“那你是有点老。” 李世民：“……” 一老一小说着不同语言，但诡异地都听懂了对方的话。 李世民感觉到声音离自己很近，但没有看到人，皱眉问道：“是何人在此？” 袁圆往远处退了几步，她虽然才三岁，但可有防备心了。 “我是袁大聪明，有个大胡子叫我跟你说说话，我都可会说说话啦！” 李世民刚听完玄奘法师念了一场佛经，回忆了峥嵘往昔，有些疲惫。 此时听了这稚气的童言，又有点想笑。 莫不是真的寿数尽了，上头派仙童来接他了？ 他没有动，也没有叫人，只是坐在原处，面色平和，眼底却透出些遗憾。 “也……是时候了。” “朕的良臣，挚友，都一一离开了，以后只能去凌烟阁看他们了……” 他摇摇头：“不，朕……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袁圆在他附近晃了一圈，又藏到桌后偷看他。 见老爷爷神色悲戚，很有礼貌地安慰他：“那你走好嗷。” 李世民：“……” 仙家莫是嫌他命长，派个调皮的小娃儿来气他。 他笑了笑，又长叹一声。 “朕已将太子托付给老臣，卫国公的后事也已安排妥当，可以放心去了。” “只是……” “朕的皇后，为何走得那么早……” 他抬起手臂，用指尖触了触照进来的阳光。 “朕的长子，朕的太子，你为何就是不懂……承继皇业，总领乾坤，朕对你的期许，都在你的名字里，阿耶未有一刻动过易储之心啊……” 老人颓然地放下手：“亲征高句丽，不能去了，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袁圆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有些难过。 虽然他感受不到她的触碰，幼崽还是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不要难过，我爸爸说啦……” 她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搜到合适的话，只能说：“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告诉你爸爸吧。我小时候，爸爸让我学习，我都哭啦，但是我告诉爸爸，他就不让我学习了。” 李世民：“……” 童言童语让人哭笑不得，但他忍不住开始回忆自己的父亲。 “可我阿耶……他早已不在了，他恨我杀了他中意的太子，恨我杀了他的两个儿子，至死都不曾原谅我。” 袁圆睁大眼睛：“那你为什么要杀你爸爸的孩子呢？” 李世民闭上眼睛：“太久了，记不清了。许是为了自保，许是为了野心，亦或许二者兼有之。” 世人都以为，他的命运是从玄武门兵变开始改变的。 他们错了。 他这一生，都陷在玄武门那场屠杀的噩梦中。 “朕一生的功绩，都抹不去那一次骂名吗？” 袁圆见他眼角有泪滑下，想替他抹去，没有成功。 只能安慰他：“其实我也杀过别人的孩子……我杀过贺凡叔叔家里面，羽毛兽大毛的孩子。” “因为它的孩子长大了，我可想可想吃羽毛兽啦，就让爸爸帮我烤了它。” 贺凡是住在隔壁府邸的联盟军副指挥官，有“星际大智囊”之称。整个星际只有他的府邸里，养着星际珍稀物种羽毛兽。 袁圆咽了咽口水。 “但我都跟大毛道歉了，爸爸说小朋友道过歉，就会被神明原谅！所以你也跟你爸爸的儿子道歉吧！” 李世民：“……” 他原本尚且还有两日可活，此刻有些堵心，怕是要提早去见先帝了。 “朕受命于天，无须向任何人道歉。权力之争，成王败寇，不管再来多少次，结局都不会变。” “只是……朕的长子承乾和四子青雀也陷入到权利争夺中。朕恍惚觉着，没给李家王朝带来好的开头。” 幼崽叹气，微微抬起的小下巴勾勒出一个忧伤又圆润的弧度。 “那我帮帮你吧。”她小脸严肃，语气郑重，“但是你要给我吃龙凤糕、七返糕、莲花饼、五色饼，还有百花糕嗷！” 李世民：“……” 他朝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一笑：“你要如何帮我呢？” 袁圆歪头想了想：“我回到你小时候，不让你杀你爸爸的孩子！不让你的好朋友和老婆死，让你的大儿子当皇帝！！！” “虽然我还是个宝宝，不会打仗，但你别害怕嗷，我爸爸他可会打仗啦，我叫他帮我打！！！” 她小手手比划两下：“我爸爸可厉害啦，咻咻咻，一下子就把一个星球毁灭了。” 李世民：“……” 倒也不必如此。 袁圆得意地晃晃脑袋，拍拍小胸脯：“你放心吧，等我过去了，其他事情都交给我！！！” 李世民伸手扶额，有那么一瞬间不想死了，若真有机会回到自己少时，怕这孩子把皇朝的天都捅破。 他忍不住叹气，而后问小仙童：“你可知……后世是如何说朕的？朕登基二十三载，自问勤于政务，虚怀纳谏，开疆拓土，已是……尽力了。” 袁圆挠挠双下巴，一脸严肃。 见小娃儿久久不语，李世民也有些紧张。 过了会儿，幼崽认真地问：“后世是谁？” 李世民：“……” 其他词儿语言系统都转化过来了，但“后世”原封不动传回来，幼崽三岁的崽生没听过这个词儿啊。 袁圆见他不说话，有些心虚：“你别怕嗷，我肯定把事情办好，我都不是三岁小孩啦！” 李世民挑眉，十分怀疑：“不是？” 袁圆点头，肯定地说：“我爸爸说我都三岁半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 李世民：“……” 第3章 穿越大唐 李世民有些不抱希望地问：“可知以后的人是如何评判朕的？” 袁圆陷入沉思。 李世民叹气，罢了，还是个孩子呢。 幼崽回忆了下刚才在外面看的视频。 “说你……治世明君，千古一帝，嗯嗯，还有……还有还有……帅气迷人的老祖宗？” 李世民顿了顿，突然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就咳嗽起来。 然后眼泪被咳出来，慢慢地，泪流满面。 “足够了。” “朕的背后，有千千万万大唐子民。” “朕此生，未曾怕过任何人。何人敢来犯，长安城下便是他的墓地。” “朕不曾辜负过任何大唐子民。” 他声音微微发颤，眉目间的坚毅却一如当年。 “如今朕时间不多了，朕……惟愿我大唐，生民万福，万事安宁，天下大同！” 袁圆还想说话，但是谈话时间结束了，四周响起“滴滴”的警报声。 幼崽着急地说：“我要走啦，咱们回见嗷~记得……”我的糕饼！ 后面的话消散在空中。 李世民侧耳听了听，摇头轻笑，又坐了会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袁圆回到会议大厅，就被袁猛用精神力送回座位。 幼崽连忙爬到爸爸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小胖脸伸过去贴贴：“圆圆可想可想爸爸啦……” 其他爸爸：“……” 其他幼崽：“……” 仿佛他们是假父子（女）。 主持官阿萨尔郑重宣布：“全部任务均成功绑定，请各位将幼崽送入穿越仓。” 袁圆大惊：“爸爸，我还没告别呐！我的猫猫兽抱枕，还有贺凡叔叔……”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轻笑：“算你这小鬼有良心，不枉我丢下工作过来找你告别。” 正是星际联盟副指挥官贺凡。 袁圆偏过头，嘟嘴：“还有贺凡叔叔家的大毛，我都忘记跟它告别啦，我如果去做任务了，贺凡叔叔一定会偷偷把它吃掉！！！那圆圆回来都没有羽毛兽可以吃啦！！！” 贺凡：“……” 他生气地捏捏小家伙的胖脸蛋：“你做完任务也是回到这里，继续当你的三岁小屁孩！！！你的羽毛兽一根毛都不会少！！！” 两边时空的流速不一样，出去做任务也只是意识体穿越，而身体进入休眠。 会给每个幼崽绑定学习系统，由系统把按照任务时空人体成分100%复刻的身体，带到异时空，幼崽的意识体与新身体融合后，就可以开启任务了。 新身份周围人的记忆也会被改写，增加了以任务幼崽原本性格编制的生活记忆，以方便幼崽展开任务。 如果本体去做任务，万一在异时空身死，就回不来了。 都是贵族的幼崽，星际只是想要历练后备力量，并不想灭族。 袁圆被捏了脸，不高兴地甩甩头，又抱住爸爸哭唧唧：“我舍不得爸爸……” “我晚上睡觉没有爸爸可怎么办呐，都没有人给我拍拍背，我还有可多可多话要跟爸爸说啦。等我再回来，已经不是现在的圆圆了，我都忘记要跟爸爸说的话啦……” 袁猛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会一直看着圆圆，圆圆想要见爸爸，马上就能见到。” 袁圆把眼泪蹭到爸爸肩上，又偏头偷看贺凡叔叔。 见他一脸不舍，心里有点愧疚，小手手伸过去要他抱。 贺凡瞬间感动了，鼻子也有点酸，把她接了过来。 这小家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第一次分开，怎么能不难受呢。 袁圆抱住他的脖子跟他贴贴，两只小jiojio勾住他的腰：“贺凡叔叔也要一直陪着圆圆嗷……” 贺凡轻轻拽了拽她的小辫子：“嗯，陪就陪吧。” 幼崽们陆陆续续进了穿越仓，袁圆也两眼包着泪，依依不舍地走了。 贺凡抱着手臂，用精神力跟指挥官传音：“说吧，你想怎么搞。穿越时空需要耗费巨大能量，不借助穿越仓，即使强行撕裂时空，也是有去无回。” 他才不信这个女儿奴会放小家伙一个人去异时空做任务，不时不时去看一眼，枕头都得哭湿。 袁猛感应到穿越仓已经启动，面上的温和散去。 在会议大厅昏暗的灯光下，他一身黑色指挥官制服，宛若黑夜中的鹰，浑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大厅里的贵族们被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慑，都恭敬地立在原地。 袁猛手掌朝上摊开，象征着指挥官无上权力的权杖落入手心。 他看向贺凡，淡淡地说：“后面的事，就有劳副指挥官处理了。” 说完，转身离开。 贺凡：…… 他脑域里接收到指挥官的计划，暗暗骂了一句“狗指挥官”，也跟着离开。 一个人的能量无法与异时空连通，但两个联盟军最高指挥官可以。很显然，他就是那只被利用的羔羊。 想到可可爱爱的幼崽，副指挥官认命地叹气。 算了，他也……就还……可能……或许……也挺舍不得那个让人闹心的幼崽的。 毕竟当了三年的邻居。 *** 贞观元年，正月初二，长安，永兴坊。 永兴坊西南角的袁宅里，一个小女童从杂院的草垛里钻出来，“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草，两眼放光。 女童正是从星际穿越过来的袁圆。 没想到星际给她安排的新身份超级富有！！！ 她都数过啦，棚子里一共有十二只羽毛兽！！！ 要知道在星际，羽毛兽是最高级别的保护物种，可少可少啦！！！ 她三岁漫长的崽生里，也就吃过五次。 可袁家竟然有大大小小十二只羽毛兽！！！ 袁圆咽了咽口水。 她的任务辅助系统，001号系统也很激动，它还是第一次出来做任务呢。 以前还没有等级这么高的幼崽出任务，其他人配不上它星级主脑首号位子系统的身份。 系统美滋滋查看自己的数据库，然后大惊。 它与星际主脑的联系被切断了！！！ 它的控制端换成了两位联盟军最高指挥官！！！ 程序代码也被改写了，现在两位指挥官可以通过它与宿主进行实时语音、视频对话，意识体也能进入系统与宿主进行接触。 日后宿主通过学习积攒了足够能量点，还能随意穿越时空！！！ 乱了，全乱了。 001号系统如果有嘴的话，此时应该先惊叫三天三夜，再叹出3000ml二氧化碳与氮气混合物。 它对主脑爸爸一片真心，回去可千万别被当成“叛统”给人道毁灭了啊。 第4章 帮手 袁圆正沉浸在对羽毛兽的美好幻想中，已经冷静下来的系统提醒她：“宿主，别忘了任务。” 幼崽一秒严肃脸，靠着草垛坐下：“没错！” 她意识进入系统。 系统里有专门为她学习配备的教室、实验室，还有试验场。 袁圆试探地喊了一声：“爸爸！” 很快得到回应：“嗯，爸爸在。”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哇哇哇，那爸爸没有骗我！！！” 这时系统上空传来一声咳嗽声，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幼崽没有听到，仍旧开心地跑来跑去。 咳嗽声音量调整到最大。 袁圆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 一连串咳嗽声传来。 幼崽噘嘴，很勉强地说：“那贺凡叔叔也好棒哦，没有骗圆圆。” 贺副指挥官冷哼：“亏我还给你安排了一个帮手，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袁圆睁大眼睛：“帮手？” *** 此时，袁宅大房的一侧厢房里，八岁的袁家大娘子袁青睁开了眼睛。 袁·帮手·青一脸懵。 她是21世纪的一名大学生，暑假跟友人去攀岩，安全主锁断裂，不慎跌下山崖，就到了这里。 为了考上那所世界名校，学校图书馆北侧第二扇窗前靠西的那把椅子，都被她坐矮了一公分。 白瞎了，早知命里有这么一遭，当初还不如摆烂享受人生。 穿越就穿越吧，还穿越到了…… 卧槽，她这是穿书了啊！！！ 21世纪火遍全网的历史脑洞小说《锦绣大唐》，完结后改编成了有声小说，漫画，还请了老戏骨出演了同名电视剧，某瓣评分9.9，书粉剧粉跨越各个年龄层。 这本小说改编了唐史，让贞观之治延续到五十年。 李世民知人善任，大唐猛将如云，要不是战线太长，唐军能打到欧罗巴去。 大唐做到了真正的四海臣服，八方来朝，问鼎五洲。 而继承皇位的不是李治，是皇长子李承乾。 李承乾作为李世民第一个孩子，他身上倾注了一代雄主的全部心血，精心栽培。他当了五十年太子，手段果决，睿智无双，满朝文武无不折服。 贞观五十年，李世民禅位，大唐在李承乾手里又延续了数十年辉煌。 而这本书里的袁家，是作者杜撰出来的一户人家。这家里的每个人，都为贞观盛世做出了很大贡献，可以说，他们就是历史改变的原因。 家主袁金华毕生钻研农事，解决了百姓温饱以及大唐开疆拓土所需的军粮，会在将来成为与“房谋杜断”齐名的一代名相。 大房的袁大郎师从药王孙思邈，尽得真传，研制出数十种救命良药，成为一代神医，与老师并称“大唐二圣”。 二房的袁二郎从现在的少府监八品署丞，做到兵部尚书，成为大唐武器研发的一把利器。 三房的袁三郎在尉迟敬德麾下当武官，死于武德七年与东突厥的交锋中。 但是袁青知道，过不了多久袁三郎就会带着惊世功绩回归，被太宗皇帝封为异姓王。 袁家的孙辈里，大房的长孙袁方会在长大后成为太子李承乾的左膀右臂，在李承乾继位后，受封成国公，官拜尚书左仆射。 二房的次孙袁礼钻研工事，自创了更节能坚固的建筑风格，解决了多地灾害隐患，成为有名的工事大师，官至工部尚书。 而家里的小团宠，三房的独生女袁圆，更是了不得。 她幼年聪慧，三岁时启蒙，很快就展露天赋，开始科学研究，小小年纪就为大唐研发出很多，原本千百年后才会出现的科研成果。 她五岁时太宗皇帝为她成立科学研究院，六岁时就在国子监开班授课教算学，是大唐的六边形少年天才科学家。 而袁青穿越成了袁家大房的大娘子，是袁家长孙的龙凤胎妹妹。 袁家是寒门出身，几年前才从乡下来长安。 袁青这具身体的原主一直被坊里其他家的姑娘嘲笑，说她是乡下野丫头。 她原本在乡下是个挺开朗活泼的小娘子，在这里变得越来越阴郁。 昨晚她开了卧房的窗，准备生一场大病来威胁家人给她请一位女先生，结果把自己冻死了。 她这几天都在闹别扭，时不时闷在房间里。袁家乡野出身，家里只有必要的管家、小厮和马夫，没有丫鬟。长辈们也没打扰她，就这样悄无声息换了芯。 殊不知女先生哪有那么好请，但凡有，长安城那么多大姓豪族，哪轮得到袁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说里没有这个人物，而袁青穿越过来却有完整的记忆。 但……在哪里穿越，就在哪里躺平。 正好那些个制糖、制盐、制香皂、制玻璃、制水泥、制火药的技术，她一样不会。 普通人谁研究那玩意儿啊。 如今既然她来了，她就是袁家大娘子了。 袁青在现代也是独居，来古代也没太大不适，甚至松了口气。 要知道一星期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呀……完美避开。 在这边只要不作妖，就不会缺大腿。努努力，苟到九十九也不是不可能。 从此以后，她小名就叫袁会穿越。 袁青激动地搓搓手，开玩笑，那可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唐太宗啊！！！ 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 还有凌烟阁24功臣…… 随便拿个签名或者字画回去，不比京都二环四合院强？ 她走出厢房，站在院子里呼吸属于大唐的空气。 突然，一只鸡扇着翅膀从她面前冲过去。 跟在鸡后面跑来的，是个圆圆胖胖的小姑娘。 小姑娘“哈哈”笑着，追在受惊过度的鸡后面，跑动间，脸上肉嘟嘟的小奶膘一颤一颤的。 哎呀，太萌辣！！！ 袁青露出姨母笑，心想着天才儿童果然都有个与众不同的童年。 你瞅瞅，三岁就开始研究家禽了。 正欣慰着，那只鸡又尖叫着原路返回，再次从她面前扑楞着飞过，翅膀都扇出了残影。 小娃子也调转方向，追在它后面，边跑边大声说：“二毛二毛，我晚上就要把你吃掉！！！” 袁青：…… 看来即使是神童，也需要时间成长啊。 没一会儿，小娃子又跑回来了。 她在袁青跟前站定，皱着小眉头，仰头严肃看她。 袁青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只是刚刚匆匆的一眼，就让这个小神童看出破绽了？ 只见小团子神神秘秘地说：“阿姐，你可以给我做枣花饼吗？还有小猫猫包子？” 袁青：“……” 她在现代充其量不让自己饿死，虽说不算厨房小白，但绝不会做那些精致的糕点。 正要委婉拒绝，脑子里涌入大量信息。 南北朝《食珍录》，隋代《食经》，宋代《本心斋食谱》，元代《饮膳正要》，明朝《易牙遗意》，清朝《随园食单》，《满汉全席的108道菜》…… ？？？ 食谱？？？ 袁青：“……嗯，可以。” 袁圆高兴极了，贺凡叔叔说给她找了个帮手，她以后每天都有不重样的好吃的，真的没有骗她！！！ 小娃子开心地跑走了。 第5章 魏阿翁 袁圆又去追羽毛兽，刚跑出二门，突然被人拎了起来。 穿着朱色官袍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把她抱起来：“你这小儿，又乱跑，小心你阿奶揍你。” 袁圆眨眨眼，星际为新身份编造的记忆里，这家人对她很好很好。 在关于她的故事里，父亲战死沙场，母亲难产而亡，家人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两房伯父和伯母把她当亲女儿，哥哥姐姐都对她很好，弟弟也跟她很亲。 袁家老夫人叶氏更是对她有求必应。 袁圆穿越以后有了这段记忆，仿佛身临其境和袁家人一起生活了几年，心里都是欢喜。 此时见到来人，高兴地喊了一声：“阿翁！！！” 袁家家主袁金华官拜从四品司农寺少卿，他刚从衙门回来，听管家说小孙女满院子撵鸡，鸡舍里的鸡都快被吓死了，就过来寻人。 这个小娃子是家里的开心果，每个人的小心肝。 光是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时，袁少卿身后走出一个同样身穿朱色官服的中年男人，他笑眯眯走上前，捋了捋胡须，问袁圆：“小圆宝儿，可还记得魏阿翁？” 袁圆想了想，点头：“是给我买花花饼的魏阿翁！！！” 魏征露出笑容，他的长子叔玉比袁家二娘子大一岁，可是内向得很。 袁家这个小女童，活泼好动，一刻都闲不住，不是在追猫就是在撵鸡。 可是老友每每提起她，话头都打不住，满脸都是慈爱。 魏征与袁金华同为前太子东宫属臣，交情不浅。魏征得到新帝启用后，就向圣人推荐了这位擅农事的老友。 上个月魏宅南面的宅子空下来了，原本住在城南宣义坊的袁家就购了这处宅院，两家当了邻居。 袁少卿抱着小孙女往中堂走，路上，魏征对他说：“明日圣人宫中设宴，令五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入宫，你可要带着小圆宝儿？” 袁圆竖起耳朵。 袁少卿替小孙女理了理跑乱的头发，笑眯眯地说：“她年岁太小，怕冲撞了贵人。待年岁大一些，再带她去。” 袁圆噘嘴，偏头“哼”了一声。 袁少卿捏捏她的小圆脸：“你小小人儿，怎么大人说什么都听得懂？” 魏征也露出笑容：“无妨，圣人宽厚，你带小娃儿去，我也带上我家叔玉，到时可以在一处玩耍。” 袁圆又竖起耳朵。 袁少卿好笑，捏捏她的小耳朵：“尚书左丞都发话了，某敢有不从？” 袁圆没太听懂，皱着小胖脸，小耳朵都快怼到袁少卿脸上了。 满脸都是“到底带不带我呀？” 这下子两个阿翁都笑了起来。 袁少卿摸摸小娃儿的头，慈爱地说：“带你去，明日见到叔玉，可不能叫弟弟，要叫叔父，知不知道？” 那魏叔玉比袁圆大一岁，但很是瘦小，和白白胖胖的袁圆站在一起，像是姐弟。 他是魏征的老来子，所以袁圆要叫叔父。 袁圆此时都是要进宫见任务对象的喜悦，抱着阿翁高兴地扭来扭去。 她袁大聪明马上就要成为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幼崽啦！！！ 袁少卿与魏征有事要谈，就把小孙女交给夫人，去书房了。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放到榻上，板着脸教育她：“那鸡有什么好看的，鸡舍又脏又乱，值得你天天往那边跑？” 那可是羽毛兽啊，袁圆偷偷瞄了老太太一眼，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老太太掏出帕子开始抹眼角。 “圆宝儿都不喜欢阿奶了，整天跟别人……别的畜……别的家伙玩儿，阿奶独自一人在房中，有多寂寞……” 袁圆赶紧爬到榻上站起来，伸手抱她。 “圆圆可喜欢阿奶啦……” 这个老太太对她可好了，从她出生起，无微不至地照顾，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叶老夫人委屈巴巴地说：“你都喜欢那些鸡鸭去了，哪里还会喜欢阿奶……” 袁圆着急地说：“更喜欢阿奶！” 叶老夫人满意地点头，祖孙两个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贴贴。 没一会儿，袁家两位在太学念书的小郎君回来了。 两人回房放了东西，就跑到正堂来找小堂妹。 八岁的袁方和六岁的袁礼，一人一边，把袁圆的小胖脸都亲变形了。 袁圆小嘴嘴嘟成“o”型，等被兄长们放开，开心地在榻上蹦蹦跳。 叶老太在一边看着，心里很是欢喜。 大户人家讲究仪态，守礼克己。 可乡下人不讲究那些，她一个乡下老婆子不知道什么礼不礼的，她看到儿孙们相亲相爱，就高兴得很。 小时候都不亲，长大了也不会亲。 *** 在厨房蒸包子的袁青一脸懵。 她竟然真的做出了糖馅儿的小猫包子！！！ 胖乎乎的小猫包子，又q又弹，栩栩如生，简直是艺术品。 袁青有点害怕。 明明躺平就能赢，穿越大神给了她厨艺金手指，有什么深意呢？ 第6章 袁家人 到了正餐时间，袁家人也都到齐了。 袁家最小的孙辈袁兵在隔壁魏宅玩了一天，袁大郎回府时顺道把他接回来。 小郎君袁兵过几天也三岁了，只比元正出生的袁圆小几天。 他一回到家，就挣开老父亲袁大郎，迈着小短腿跑去找二姐。 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正在摆餐，袁大夫人跟婆婆说：“青儿似是懂事了，之前教她烹饪膳食，她总是学得不情愿，说大户人家的小娘子都不进疱屋。” “今日她竟然在疱屋给弟妹做面点，我过来时还在捏枣花酥，像模像样的。” 袁二夫人只有一个儿子，很喜欢家里的两个小娘子，见状插话：“女孩儿长大些就懂事了，咱们长辈需多些耐心，小娘子十三五岁便出门了，在家时间短，该教的都得教好。” 叶老夫人叹气：“议亲可以早，成亲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想到这里她沉了脸色：“回头都跟你们各房男人说说，自己多上进，也要督促儿子多读书。日后出息了好给家里的小娘子撑腰，晚些出门子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两位儿媳妇都忍不住笑起来。 比起乡下那些卖女儿换嫁妆的人家，她们在袁家真的很舒心，婆婆和善，也是真心疼爱孩子。 袁圆正扒在餐桌边上看着摆放好的食物，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突然，膳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唤：“二姐！！！” 袁圆被吓了一跳，刚转过头，就被一个小黑胖子抱住了。 “二姐二姐，兵兵可想二姐啦！！！” 两个小胖团子一黑一白，紧紧抱在一起，把长辈们都看笑了。 袁圆也伸手抱住弟弟，小嘴嘴却嘟起来：“哼，你不是说郎君要跟郎君玩嘛！！！” 袁兵心虚，他以后可是要当大将军的，怎么能成日跟小娘子一起玩呢？ 但对二姐的喜爱也是真的，虽然人在隔壁跟小郎君们做游戏，但心里可惦记二姐啦！ 他正要辩解，被人抓住后领提起来扔到一边。 袁大郎隔开臭小子，一把抱起小侄女，一脸慈爱地问：“小圆宝儿，今日都玩什么了呀？” 袁圆笑成眯眯眼：“跟二毛一起玩啦！！！” 袁大郎想起鸡舍里那几只可怜的鸡，有些好笑。 明明是家鸡，因为每天被小侄女撵，已经强健不输野鸡了。 家里那只小狸奴，更是躲到魏家不敢回来，已经成了魏小郎的宠物了。 他摸摸小侄女的头：“今天有没有想大伯父啊？” 袁圆高兴地抱住他：“可想可想啦！！！” 进门的袁二郎三两步凑过去：“那二伯父呢？” 袁圆被吓了一跳，“啊啊”叫着推开他：“不想不想不想！！！” 一家人聚在膳厅，都露出笑容。 袁青的甜点也做好了，走到半路遇到袁方和袁礼，两位小郎君很贴心地帮她端盘子。 袁圆闻到香味，眼睛紧紧盯着袁方和袁礼手里的餐盘，可着急啦：“大兄二兄，你们快点放下吧，大家都饿啦！！！” 袁方快要被小妹妹笑死了：“咦，咱们家二娘子什么时候改名叫‘大家’了啊？” 袁圆“哼”了一声，餐盘放到桌边，注意力又被摆得整整齐齐的小猫猫包子，还有漂亮的小花形状的枣花饼吸引了。 “呜哇啊……阿姐真的好厉害哦……” 幼崽三岁的崽生里，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精致的美食呢！ 袁青走进膳厅，看到满屋子大腿……啊不，亲人，心里别提多复杂了。 她这是真的参与历史了啊。 袁大夫人见女儿呆呆的，以为是做点心累了，又有些心疼。 但没办法，现在不学这些杂务，以后去了婆家就要被挑剔了。 她搂住大女儿，拍了拍她的肩：“阿娘的青儿真的长大了。” 袁青浑身僵硬。 在现代，她13岁独自去漂亮国求学，几年才回一次家。回家时，父母跟弟妹很是亲密，她完全插不进去。她像是一个客人，远不如自己一个人自在。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被人搂住说话了。 很快，大家长袁少卿也来了，大家围坐在长方形的方桌上，开始用餐。 袁圆两手抱着一个小猫猫包子，啃得嘴边都是糖浆，坐在一边的袁少卿时不时替她擦擦嘴。 袁家除了袁少卿是从四品文官，袁大郎和袁二郎也已经有官职了。 袁大郎是太医署的医博士，袁二郎是少府监辖下的诸治署丞，主管兵器农具铸造。两人都是从八品官，经举荐入仕。 袁家人很是开明，没有纳妾的规矩，也不讲究男尊女卑。 上到一家之主袁爷爷，下到快三岁的小郎袁兵，都是眼里有活的，家务时不时搭把手。 以前在乡下时，家里的男人们一边读书，闲时间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现在到了长安，住在了皇城边，府宅里原本的园子都被开成了农地，种了菜，等开春了还准备种粮。 杂院那边还养了鸡鸭鹅，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坊里其他人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嘲笑袁家上不得台面。 原先袁少卿还是前东宫的通事舍人时，品级不高，左邻右舍当着面笑话袁家人。 新帝登基后，他升了司农寺少卿，闲言碎语倒是少了一些，也只在背后说说了。 叶老夫人就看明白一点，反击恶言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好。 人在微末时，人人都能踩一脚，等你起来了，别人想悄悄放个屁都得掂量掂量后果。 所以她教育家里人，不与外面的恶意争长短，只过好自己的舒心日子。 上不得台面就上不得台面吧，律法也没说乡下人就该砍头。 而家里的长辈喜欢小辈，也没必要克制着，孩子不是打一板子训两句才能教育好。 小娃子你多夸夸，多鼓励，也能成才。 袁圆吃饱了，拍拍小肚子，美滋滋地抖着小腿腿。 袁青见小老妹儿吃完了，笑眯眯对她说：“小圆宝儿，明天阿姐给你做你想吃的鸡。” 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六七岁起，家里就教着做饭了，袁青的厨艺施展起来也不打眼。 实在是唐初，很多人家的小娘子十岁出头就嫁人了，所以一些内宅事务，越早教越好。 袁圆捕捉到了“鸡”字，两眼放光：“嗯嗯嗯！！！” 袁青看着小老妹儿可可爱爱的样子，心想着得多给她弄点好吃的。 吃好了才能好好学习，然后先把纸的价格打下来。 袁家上厕所用的厕筹，是竹子、木头制成的小长条，用完清洗后再用。 这时候的布和纸都过于贵重，用来上厕所实在是过度奢靡，传出去袁家人官声都没了。 袁青充满希冀的眼神射向小老妹儿，姐在大唐的幸福就系在你手上了，赶紧造纸，造卫生纸，造能上厕所的卫生纸。 第7章 开启学习模块 吃完饭，袁圆被叶老夫人领着洗了澡，绞干头发，才放她回房。 袁家的孩子三岁分房，袁圆前一天才过完三岁生辰，这是自己睡的第二天。 操心的阿翁阿奶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正房旁边，半夜得轮流来看好几回。 两位伯父一起做的新床，围栏有一米高，生怕小娃子摔了。 被子是两位伯娘一起缝的，又厚又软。 袁圆在自己的床上躺好，意识进到系统里。 她在系统里跑来跑去，叫了好几声“爸爸”，都没有得到回应。 有点失望。 “爸爸一定是去打仗了，他打仗的时候都可忙啦！” 系统查看了一下数据，控制端还是两位指挥官没错，但是能量已经赤字了。 它委婉地安慰小宿主：“宿主，跨时空通信需要耗费巨大能量。要知道穿越仓之所以能进行穿越时空任务，依托的是联盟数以百万计星球的能量网络。指挥官再厉害，也无法长时间凝聚如此庞大的能量体。” 它说了一大串，在幼崽脑子里自动翻译成：【你爸爸太弱啦，能量都不够用，以后都不会联系你了！】 袁圆生气。 谁都不能说她爸爸不行！！！ 她握着小拳头，超大声威胁：“统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001号系统大惊：“宿主，只要你努力学习，攒够能量点，指挥官阁下别说联系你了，穿越过来陪你玩都行！！！” 袁圆一秒收了眼泪，看了看系统教室，跑过去坐好。 两只小手手搭在课桌板上，可严肃了：“那咱们快点学习吧，我一会儿还要哄爸爸睡觉，还要给他拍拍背。” 系统：“……”倒也不会那么快。 “……学习一小时奖励一能量点，通过考试奖励五能量点。穿越时空……需要一亿能量点。” 袁圆瞳孔地震。 虽然在星际时她一直没有启蒙，还是个小文盲。 但星际幼崽从出生就接触数据，生活里的每一个细节都离不开数据处理，没有人比她更会计算啦！ 袁圆受不了这个打击，侧脸贴在课桌板上，脸上的肉肉都挤到一起。 一整个悲伤住了。 “我爸爸还是个黏女儿的小宝宝呐，没有我他可怎么办呐……” 系统：“……” 这个幼崽明明才三岁，还没有她的时候指挥官阁下已经是星际战神了！ 不过……那时候他是个杀神，是整个星际都敬畏的战争机器。 有了崽儿以后，温和了许多。 系统继续安慰宿主：“如果能有科研成果产出，会有大额能量点奖励，根据成果对历史的影响力定值，没有上限。” 袁圆坐直身子，满脸都是“为了爸爸我什么都可以”。 “那我们快点开始学习吧统统！！！” 系统马上开启学习模块，并放出唐初启蒙读物《急就章》。 《急就章》是西汉人史游所着，全书包括了100多个姓，400多种器物，100多种动植物，60多种人体部位器官，70多种疾病和药物的名称，“文学法理”440多字，还包括官职名称和法律知识等。 所体现的自然及社会知识非常丰富，一经出现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从深宫到边疆，从贵戚到工匠，都采用它作为启蒙学习的教材。 儿童通过学习，可以获得比较全面的生产及生活所必须的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 系统安排的虚拟讲师，正是书籍作者本人，西汉学者史航。 袁圆鼓着小胖脸，看着大胡子老师扬手一指，半空中出现书籍的开篇： “急就奇觚与众异，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用日约少诚快意。勉力务之必有喜。” 幼崽两眼一翻，又趴在了书桌上。 系统：“……” 西汉学者史游：“……” 生无可恋的幼崽虚弱地叭叭：“爸爸已经是个大人了，应该可以吃一吃没有女儿的苦。可圆圆还是个小宝宝呐，吃不了学习的苦呀……” 系统也有点着急，虽说古蓝星的幼崽五六岁启蒙最合适，可宿主是个星际崽儿，一出生就开智了，现在已经达到了启蒙条件了。 它忍不住调出宿主的数据看，然后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如果它有眼珠子的话。 “姓名：袁圆 年龄：3岁 智商：198 掌握书籍量：0 科技成果：0 任务进度：0%” 系统：……智商这么高是认真的吗？？？ 要知道宿主穿越以后，智力就会被新身体限制。 而古蓝星人类智商的上限是200。 也就是说，这个幼崽智力被砍掉以后，在古蓝星仍旧属于智多近妖那一群体。 不愧是星际战神的后代啊！！！ 她一直不学习，仅仅是因为不愿意学！！！ 用人类的话说，就是懒惰！！！咸鱼！！！摆烂！！！ 系统生气了：“宿主，我劝你好好学习，不然，别逼我求你。” 袁圆“哼”了一声，闪出了系统。 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自己睡觉了。 幼崽用被子蒙住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要上朝的袁少卿都还没起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稚童的念书声。 他匆匆起身穿衣。 每天五品及以上官员都得上朝，而五品以下的官员每个月初一和十五上朝即可，所以除了袁少卿，家里其他人平时都没有那么早起身。 这一下子全部被吵醒了，各房都陆续亮起了灯烛。 袁少卿匆匆走到前院，就见宝贝小孙女站在廊下，摇头晃脑地背书。 背的还是前段时间他教着念过的《急就章》。 “豹首落莫兔双鹤，春草鸣翘凫翁濯……青绮绫谷靡润鲜，绨络缣练素帛蝉……” 之前他教两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念这本书，小孙子一脸懵，很快就瞌睡了，小孙女满脸不乐意，没一会儿就追鸡去了。 不曾想小家伙都记住了。 只是大早上的念什么书呢？ 小娃子声音宏亮，指不定隔壁魏家都能听到。 袁少卿在她身侧蹲下，问她：“小圆宝儿怎么不睡觉呢？” 平时可是要睡到天光大亮的。 袁圆打了个哈欠：“要念很多很多书，才能见到我……阿耶。” 昨晚系统不停在她耳边回放爸爸的语音，袁圆太想爸爸了，就进系统背书了。 系统里时间流速与比外面慢得多，袁圆把《急就章》的课听完，天还没亮。 在系统里面学习时，外面的身体是不受影响的，可以进入睡眠状态。 所以她又跑出来继续背书，统统说要让家人知道她的学习进度，这样搞科研时就不突兀！ 宇宙第一孝顺女儿为了爸爸，可牺牲了太多了呀！！！ 袁少卿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他想起战死沙场的小儿子，眼底泛红。 当初儿子的死讯传来时，小孙女还没出生呢，她从未见过自己的阿耶啊。 哪个孩子不希望在父母的陪伴下长大呢？ 昏暗的廊下，小女童背着小手手大声背书的模样，格外让人心酸。 袁少卿把小家伙搂到怀里，摸摸她的头：“你阿耶会看到的，他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袁圆又打了个哈欠，突然小胖脸皱起来：“阿翁阿翁，我要嘘嘘，都要憋不住啦！！！” 袁少卿：“……” 第8章 消失的二毛 袁少卿正要带小孙女去找夫人，叶老夫人已经出来了。 她一把抄抱起小孙女，赶紧去解决小娃子的大事件。 他们才搬来这个宅院不久，厕屋还是上一户人家在时建的，没有大人帮忙，小短腿是坐不上去厕床的。 一老一小一阵风一样杀进厕屋，留下站了一院子的伯父伯娘，哥哥姐姐，在风中凌乱。 袁少卿咳嗽一声：“都散了吧。” 他背着手进屋换朝服了。 袁大郎和袁二郎对视一眼，各自拎着儿子去书房了。 小侄女都可以寅时不到就起来背书，她的两个兄长怎么能心安理得睡到卯时！！！ 袁少卿收拾完出门，对面的魏征也正要上马车。 他三两步走过去：“玄成兄，捎我一程，有事相询。” 袁家的车夫便把马车赶回去了。 永兴坊离皇城不远，日常车夫都是先送袁少卿上朝，回来正好送两位小郎君去学堂。 至于袁大郎兄弟，自然是步行去衙门。 袁少卿上了马车，就忍不住开口了。 “你可知如何教导聪明的小童？” 魏征对袁家人不陌生，小郎君里，袁方是有些天赋的，但不至于让这个进士出身的老友为难。 “是二娘子？” 袁少卿点头：“实不相瞒，这孩子过于聪慧了。几个孙儿在这般年纪，都没有这般机灵早慧。” “家里的鸡，每一只都给起了名，从来没认错过。她阿奶将她的小鸡仔送予别人，买只一样的回来，她一眼就发现不同。” “还要跟小鸡崽儿讲道理，讲得头头是道。大人谈事，她似是都能听懂，时不时要说上两句。而我那小孙儿就比她小几天，还傻愣愣的呢。” 魏征捋捋胡须，三岁的稚童，属实难得了。 袁少卿又说：“那《急就章》，我就给她念了一遍，这都过去半个月了，那孩子现在还记得呢。” 魏征惊讶：“莫不是大郎二郎又教过她？” 袁少卿摇头，面上隐隐露出得色：“在家时，那孩子都爱粘着我这个阿翁。” 言外之意，小孙女的一点一滴都越不过他这个好阿翁。如果教了，他肯定知道。 魏征：“……” 真是毫不意外。 袁少卿咳嗽一声，拱了拱手：“魏兄见多识广，可否提些建议，某这厢有礼了。” 魏征思考片刻：“我倒是没见过这种聪慧的小童……” 他话音顿了顿，其实是有那么一个人，明明聪慧过人，是难得的天纵之才，却不得不藏拙。 他也是在前太子东宫任太子洗马时，偶然间见到过那位赵王的身手。小小年纪，连太上皇赐给前太子的神弓都能拉开，骑射功夫远超几位开国将军家的孩子。 前太子考教他的学问，竟是满腹珠玑，通文达理。 当时他才八岁，前太子说他过目不忘，小小年纪就博览群书，言语间对这个六弟都是欣赏。 只是玄武门兵变后，那人就仿佛隐藏起来了。 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同样是李家兄弟，前太子的下场就在眼前，太过打眼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可惜了。 魏征又捋了捋胡须：“袁公不必担忧，二娘子年岁尚小，可以慢慢观察。” 袁少卿点了点头。 袁圆把一家人都薅起来以后，站在廊下背书的，从一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两位堂兄一人一边，站在矮墩墩的小胖崽儿身侧，开始摇头晃脑陪她背启蒙书。 两个兄长不是不惊讶的，要知道学堂里面，六岁入学，八岁才能学完《急就章》。 而小妹妹三岁就会背了，但还好，还不会写。 两位兄长心里好受了些，但都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保住作为阿兄的颜面。 袁青刚穿越，一时间心绪不宁，有些睡不太着，就去厨房忙活了。 昨天她看了，厨房有盐。 根据原主跟长辈学习管家的记忆，唐初这个时期，盐并没有被管制。每斗米仅四五钱，盐价也不高。 朝廷对盐业不收赋税，地方上每年把一定数量的盐当作贡品送到长安，这种宽松的管理方式促进了初唐制盐技术的发展。 袁青在厨房看到的盐，是已经经过初步过滤了的，外观上没有很多杂质，只是味道有些苦涩。 泥沙那种不溶性杂质可以通过过滤除去，但要去除那些可溶性杂质，估计就要借助化学手段了。 袁青叹气，无颜见初中化学老师啊。时隔多年，只记得貌似学过，但完全忘记过程了。 就算记得，那些化学溶剂有什么平替，她也不知道啊。 她的科学家小老妹儿啊，赶紧成长。 不过话说回来，那本小说的作者爸爸，为什么不把科研天赋安到成人身上呢？那不是更便捷？ 此时远在星际的作者爸爸，星际联盟军副指挥官贺凡阁下，小心翼翼把一杯营养液推到指挥官跟前。 “阁下，生气不利于身心健康。” 他之前故意给主脑漏了一个破绽，让对方斩断了他们与001号系统的联系，就是为了抓住主脑与子系统的秘密联系通道。 他发现即使切断了主脑与子系统的联系，主脑还是可以联系到子系统。 如果把那条通道占用了，他们不但可以随意穿越时空，行事也不受星际监管。 不出意外，主脑很快要联系子系统，监测任务进度了。 只是跟小崽子那边的联系也暂时断了，小家伙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 指挥官袁猛淡淡看了眼那杯营养液，没有说话。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突然，那营养液连杯子一同化成气态，转瞬消失了。 妈耶，吓人。 贺凡咳嗽一声，又回去密切观察主脑那狗玩意儿了。 他也着急啊！！！ 袁圆崽儿倒是没哭，她完成了一场激情早读后，跟家人们一起吃了早饭，目送兄长们去学堂，又陪弟弟玩了会儿躲猫猫，帮阿奶收了几颗地里的菜，就蹲在厨房看阿姐做叫花鸡。 行程丰富且忙碌。 贞观时期的蔬菜种类不多，调料的种类却不少。袁青把清理好的鸡腌制一段时间，包了几层竹叶，再糊上黄泥烤。 袁圆有点嫌弃那团泥：“阿姐，二毛这样真的会很好吃吗？” 袁青摸摸小老妹儿的脑袋：“好吃到没朋友。” 袁圆大惊，没朋友可不行啊！！！ 她还有十一只毛呢，都是好朋友啊！！！ 袁青见她惊讶，笑着补充道：“很好吃很好吃。” 幼崽又两眼放光，对着角落的一地鸡毛，真诚地说：“二毛，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嗷，我会照顾好三毛它们哒。” 袁青看烤得差不多了，把泥球滚到一边。 “走，咱们去膳厅开，让阿奶阿娘她们都尝尝。” “嗯嗯嗯！！！” 小娃子高兴地开路去了。 第9章 制盐虽迟但到(一) 叫花鸡被拿到膳厅，袁圆也拖着叶老夫人过来了。 袁家两位儿媳妇跟在后头，面上都是新奇。 她们婆媳早上都在收拾菜地，知道小姐俩在捣鼓吃食，也没去打扰。 但把食物包在泥巴里，还是第一回听说呢。 到了膳厅，见人到齐了，袁青就准备开泥团了。 袁大夫人刚要上去帮忙，就见袁青一拳打碎了泥团。 叶老夫人挑眉：“你瞅瞅，这样不也挺好，你们非一个个的叫我孙女文静一些。要我说露出真性情才好，保管以后夫郎不敢欺负。” 她从小干农活，力气特别大，家里只有这个大孙女继承了她的力气。 袁大夫人面上无奈，摇头轻笑。 早上她在庖屋备早膳，就见她们家大娘子一手握刀，一手按着鸡，手起刀落，那只小侄女最喜欢“二毛”，顷刻间身首异处。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怕是得落下彪悍的名声，别说夫郎了，提亲的人都不会有。 袁青敲开泥块，香味就跑出来了。 竹叶子扒开，那只色香味俱全的鸡，仿佛发着光。 袁圆扒在桌边，咽了咽口水：“呜哇啊……好香哦……” 袁家几位女性长辈也都震惊了。 袁二夫人一脸感慨：“青儿，你从何处学来这些花样？这简直……简直比四方楼的招牌肉食还香啊。” 四方楼是长安最大，最红火的酒楼。 而在时下人眼里，鸡鸭鹅根本不属于肉类。肉类以羊肉为主，这时候猪肉贱，牛被管制，接着就是兔、鹿那些能猎到的动物肉类，比较常见。 等于说这孩子把一道素菜做出了肉的香味。 袁青笑眯眯：“以前在村里时，见到老叫花那么吃，今日试了下还不错。这道菜就叫‘叫花鸡’。” 她昨晚都想明白了，只要不是太出格，没有哪家人会随便怀疑自家孩子穿越重生，妖魔附身的。 毕竟小孩子的性格跟着心情走，今天晴明天雨的，也很正常。 她说完，果然见几人都没有任何异样，注意力都放在叫花鸡上。 叶老夫人接过刀，几下子就把鸡给分解了。 大家迫不及待尝了尝，确实是好滋味。 袁青也尝了尝，有些淡了。但是对比时下的吃食，可以说是很有滋味了。 袁圆小朋友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鸡腿，高兴地跑来跑去。 跑几步，啃一口，嚼嚼嚼，又美滋滋乱窜，过会儿又停下来咬一口。 袁青跟几位长辈说：“就是这盐有些苦，要是再精细些，多撒些盐，味更美。” 袁大夫人好笑：“哪家盐不都是那个滋味，咱们家的这点盐，还是你阿翁托人从河东采买来的呢。” 河东有数百亩盐场，产出的盐大多都要上贡的。 袁青叹气，有些遗憾地说：“要是能把盐……像衣裳那样，洗干净，应该就能去除苦味了。” 人家的穿越，第一集就能制盐改善生活，她这个穿越人属实有些丢脸啊。 这时袁圆又咬下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可以用……草木灰呀！” 袁青震惊。 草木灰她知道啊，这时家家户户都备着草木灰，用来洗衣、洗发，或者填月事带。 但提纯粗盐……应该怎么操作呢？ 其他长辈们没放在心上，都一脸慈爱地看着活泼好动的小家伙。 袁青越想内心越激荡，我滴麻，印象中，电视剧里穿越者制出了细盐，好像就被宣呼成神仙下凡，最后封侯拜相了？ 她看向小老妹儿，天道的亲女儿啊。 破案了，穿越大神送她过来，就是要她当小科学家的助手的！！！ 毕竟小娃子小手小脚的，把想法落实到行动，操作起来不太方便。 她就说，那什么离离原上谱的厨艺金手指，原来是为了让她发现粗盐，开启小老妹儿的科技人生！！！ 穿越神技之制盐篇，虽迟但到。 来吧小宝贝儿，阿姐助你上青云。 她一把抄起满嘴肉汁的小家伙：“阿奶，阿娘，婶娘，我带圆宝儿去庖屋玩儿了啊！” 说着往厨房跑去。 袁圆两只小手紧紧攥着美味的鸡腿腿，呆了一瞬，又“咯咯”笑了起来：“阿姐阿姐……快一点快一点……” 三位长辈目瞪口呆，家里这大娘子也才八岁，力气也太大了些。 三岁的小胖娃儿，两个伯娘抱一会儿都有些费劲，也就天生大力的婆婆，还有家里的男人们轻轻松松。 叶老夫人愣了会儿，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那孩子力气随我，以后保管不受欺负。咱们女人在鬼门关走一遭生出来的孩子，不是为了送她去婆家受委屈的。” 两个儿媳妇都不说话了。 袁青把小老妹儿安置在厨房吃鸡腿，然后把材料备齐。 “圆宝儿，咱是把草木灰兑到盐水里？” 袁圆美滋滋吃完两个大鸡腿，把两只小手手摊平，伸过去。 袁青抽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擦嘴，又擦擦手。 然后期待地看她。 袁大聪明很是受用，露出小酒窝。 她一条小腿腿搭到另一条腿上，想跷个二郎腿。 可惜腿短，没跷住，滑了下来。 袁青忍住没笑，依旧严肃脸，甚至移开了视线。 袁圆偷瞄阿姐一眼，见她没发现，有些欲盖弥彰地坐正。 “阿姐，《急就章》上面都说啦，郁金半见缃白?，缥綟绿纨皁紫硟，烝栗绢绀缙红繎，青绮绫縠靡润鲜。” 袁青：“……” 袁圆皱着小胖脸，满脸都是“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袁青：……我真是一个标点符号都没看出来跟制盐有关。 她用眼神示意小老妹儿继续说。 袁圆挠挠下巴。 系统半天不吭声，就是等宿主开启第一项成果呢，此时见宿主停顿，着急地提醒：“宿主，你忘了昨晚老师讲的内容啦？大胆地说出来吧！！！” 这本书里很多生活常识，系统的讲师不止教授了原文，还对内容进行了解释说明，并且延伸到生活中，举了很多例子。 要不然光背诵，智商超高的小宿主能学那么久？ 第10章 制盐(二) 袁圆皱着小胖脸：“阿姐，你等会儿，我马上就想起来啦！” 袁青戳了一下她的小奶膘：“要是制出没有苦味的细盐，阿姐明天给你做饺子。白面里面包着肉，一口咬下去，汁水都爆出来，咸鲜美味，人间极品……” 袁小胖儿疯狂咽口水。 “阿姐阿姐，我马上就想起来啦！！！咱们今天就吃饺子吧！！！” 袁青点头：“行，做个鸡肉馅儿的。” 就是小老妹儿的“三毛”又要不保。 袁圆着急地回忆上课内容：“把盐水倒进草木灰水里面，沉下来，过滤，蒸发，还要重复！！！” 说完，又“咦”了一声：“把草木灰放到盐水里面煮也是可以哒！！！” 袁青一听就明白了。 有害的化学元素应该是可以与草木灰里面的元素发生化学反应，沉淀下来，把它们过滤掉，再蒸发就能得到更纯的盐。煮一煮应该是起灭菌的作用。 袁青激动地亲了小老妹儿的胖脸蛋一下，赶紧去干活了。 小说里面说这孩子的第一项科研成果，是因为腿短爬不上马车，突发奇想让阿翁给她做的小儿车。 她把想法告诉了阿翁，疼爱小孙女的袁少卿就按照她的要求，给她做了一辆。 一老一小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做出了小儿三轮车。 这时候的车子都是人力或者畜力驱动的，脚踏式的制动方法是一大创新。 圣人命少府监的工匠制出了成人版的脚踏三轮车，袁家因此得到厚赏，袁少卿也升了官。 说来还是隔壁的魏阿翁见着了，将这件事上奏圣人，促成了这件事的呢。 袁青动作一顿，等会儿，隔壁家的魏阿翁…… 卧槽，莫不是“人镜”魏征？？？ 没记错的话，小说里魏姓主要角色只有魏征一人啊！！！ 袁·工具人·青有点凌乱。 袁圆在庖屋里待了会儿，又跑去找十一只毛玩了。 她吃了美味大鸡腿，可想给爸爸分享啦。 可爸爸为什么还没有来找她呐？ 袁圆站在鸡舍外面，脚尖在地上蹭啊蹭，可不高兴啦。 十一只毛抱团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系统适时出声：“宿主，制盐要是成功，就是造福天下的大事件，会奖励大额能量点！！！你看，你才学了一本书，就能有这样的成绩，等再学更多书，掌握更多知识，很快就能见到指挥官阁下了！！！” 不得不说副指挥官选择的那个异类，真的很合适。有后世的视角，很多事情一点就通，是再好不过的助手了！！！ 古代发展落后，在现代人眼里很简单的事情，古人是很难想到的。 这时候，人类的智慧每进一寸，社会发展就会加快一大步。 就如同异类袁青生活的时代，中学生就能提纯粗盐，那都是建立在自古以来一代一代人类智慧结晶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的社会进步。 后世能有那些现代化技术，离不开千百年间，老祖宗一步一步的摸索、积累。 系统欣慰地看着小宿主，慢慢地，宿主一定也会成长为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能够造福社会的人。等将来回到星际，一定能跟其他幼崽一起，承担起星际的未来。 袁圆沉默了会儿，突然跑进鸡舍里，向其中一只鸡扑过去：“三毛三毛，快跟我去见阿姐吧！！！” 三毛大惊，扇着翅膀尖叫着飞出鸡舍。 袁圆一扑未中，赶紧追了出去。 “三毛三毛，等你变成饺子，我会照顾好四毛它们哒！！！” 系统：“……” 伟大的首号位子系统承受了它这个年纪……它这个出厂日期不该有的忧伤。 中午，叶老夫人去厨房给孩子们张罗吃食。 时下唐人只吃两餐，但孩子们好动，容易饿，一般家里都会备些小食，给孩子们填肚子。 吃一些，小憩一下，就要梳洗准备下午的宫宴了。 之前新帝登基时就设过一次宴，叶老夫人跟着去过一回，人很多，她就安安分分跟其他小官夫人们聊几句，搭个话，也就回来了。 所以她不怯。 这次其他家人也一起去，大家各自看好孩子也就是了。 她进到庖屋，就见大孙女正在用石臼捣盐。 “盐自己会化开，捣它干啥呢？” 袁青两眼亮晶晶：“阿奶你看，这盐是不是跟之前不一样？” 叶老夫人走过去，用手捻起一些，面色震惊：“这……这……” *** 司农寺衙门里，袁少卿正在查看太仓署报上来的各地粮食仓储情况，突然守卫送了一个食盒进来，说是家里送了吃食过来。 这还是袁少卿当官以来头一遭。 难道夫人突然之间，觉醒了对他一家之主的关爱之心？ 他把食盒拿到一旁的空桌，打开了盖子。 有两碟点心，一个热乎乎的竹叶包，还有一个小油纸包。 下层竟然还有一封信！ 袁少卿拆开信，心里惊讶极了，他夫人精打细算惯了，像传信这种浪费笔墨，又暴露自己字迹不雅的事，一般她是不可能做的。 他打开信就认真看了起来。 信里说了家里两个小娃子制盐的经过，还有新餐品叫花鸡的吃法。 袁少卿顾不上吃食，先拆开了那包盐。因为成品少，就用油纸包着了。 里面的盐洁白无瑕，细密如雪。 他在司农寺多日，见多了民生物事，也难免震惊。 捻起一点尝了尝，只有咸味，并无苦涩，确实是上上之品。 袁少卿眉心紧蹙，面上带了些愁绪。 第11章 程 袁少卿把吃食让属下拿去分吃了，叮嘱了几句，就去了尚书省。 这么大的事情，拖延不报是不行的。但他的两个孙女，尤其是小孙女，年岁太小了，一旦报上去，不知是福是祸。 此时他能信任的人，只有老友魏征了。 这位老友在他自己尚且前途不明时，保下了不少前东宫属臣，那人确实敢于谏言，但也不傻。 他只是更懂得把握人心。 准确地说，是圣心。 袁少卿到尚书省的时候，魏征正好进宫面圣回来。见到老友，把人引到衙门里。 尚书省作为三省之一，未设尚书令，除了位同宰相的左右仆射，就是魏征这个尚书左丞位最高了。 他能在短短时间内，从前东宫太子洗马升至这个位置，足以说明圣人对他的看重。 袁少卿拿出油纸包，小心拆开：“也不与你卖关子了，之前我与你说过，我家圆宝儿聪慧，这不，晌午家里给我送来这个。圆宝儿和她阿姐弄出来的精盐。” 魏征接过油纸包，仔细观察，又用手捻了一点，也是面露惊讶。 “你莫唬我，这真是圆宝儿想出来的？” 他信奉万事皆有可能，仅凭外表或者片面的因由否定一件事，未免过于武断。 但……那个小娃儿，也太年幼了。 袁少卿叹气：“她自小便活泼好动，所思所想都与旁的孩童不同。旁人感叹杯里的水少了一半，她却要因那杯里还有半杯水，而开心不已。” “我夫人送来信件说明了原由，是我那大孙女青儿，在研究新菜式时，嫌家里的盐味苦，欲寻那洗盐之法。叫小圆宝儿听见了，她才刚读了《急就章》，知道草木灰有净化降解之效，便告诉了青儿。” “青儿一试，便制出了这精盐。” 魏征皱眉：“仅读过几遍，便能知晓这许多？” 袁少卿叹气：“我亦不得其解……魏兄，实不相瞒，这事……怕真是我那小女孙一闻千悟，天资过人，我担心她慧极必伤啊。” 这气叹着叹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愧是我这个阿翁亲自教养长大的，没给我范阳袁氏丢脸。” 魏征差点没“呸”他一脸。 他方才当真是在忧老友之忧，这老匹夫自己倒美上了。 “我此刻便进宫，这事不能耽搁，报晚了，恐那些多事之人疑你有旁的心思。圣人开明，这件事对你家二娘子是好事。” 他捋捋胡须：“只是这说法，还得打磨一二。” “这样，你先回去，给你家二娘子加一些筹码。晚上的宫宴，圣人极有可能会传召。” 他拍拍老友的肩：“莫担心，说错话圣人也不会怪罪。” 由他去说，必定会护着那孩子，为她争取最大利益。 两人又商量了几句，便分头行动。 此事有了章程以后，袁少卿就有些心急如焚了，担心家里的妇人为这事着急不安，连衙门都没回去一趟，就直接回家了。 他风风火火杀回家，发现全家老小都聚在膳厅，相亲相爱吃饺子。 连两个儿子，三个孙子都回来了。 袁少卿：“……” 他对这些人真是太失望了。 一点对大事将要发生的敏锐性都没有不说，吃团圆饺子也不等他回来。 袁圆看到阿翁，小手手从盘子里抓了两个饺子就跑过去了。 “阿翁阿翁，阿姐做得饺子可好吃啦！！！” 袁少卿蹲下身，由着她喂了一个饺子。 别说，味道真不错。 “这是鸡肉饺子？” 袁圆点头：“嗯嗯嗯，是四毛的肉肉！！！” 袁少卿惊讶：“四毛都已经……” 袁圆把另一只饺子塞进自己嘴里，鼓着小胖脸，边嚼边说：“我会照顾好五毛它们哒！！！” 叶老夫人笑得不行，给他解释。 “家里做了一只叫花鸡，给你那送了一只，又剁了一只包饺子。” 二三四毛就都没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可好吃啦！” 袁少卿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你倒是大方。” 袁圆美滋滋地说：“阿奶说明天把其他毛补上！” 袁少卿领着她入座，跟家里人说了细盐的后续。 “咱家小娘子聪慧，若是圣人召见，许是会有赏赐。以防他人眼红找事，入宫前，将事情捋一捋。” 他看向袁大郎：“草木灰一事，有圆宝儿自己读书悟出来的，也有你这个医博士大伯教导过的缘故。” 袁大郎正欲开口，袁少卿瞪眼：“怎么，不愿意？这是你亲侄女，不值得你违背孔孟之礼，君子之道？” 袁大郎：“……” 他有些无语：“阿耶，我怎会如此。只是，我确实教导过圆宝儿这些啊。草木灰可治大骨节病，蚀痈疽恶肉，有散寒消极之功。《神农本草经》上有载，民间应用也较为广泛。” 袁少卿：“……” 他咳嗽一声，看向袁二郎：“青儿那动手制盐的活，莫不是你也教过？” 家里老大擅医术，老二好动手。 袁二郎揪了揪小侄女的小发髻团团，笑眯眯地说：“那倒没有，是青儿自己琢磨出来的。不过我不似大哥死板，青儿若是见到圣人，只管说是二叔父教你的。二叔父在少府监，可是出了名的能人。” 袁青点头。 袁·死板·大郎面无表情地看向二弟。 被揪头发揪炸毛了的袁小胖儿也对他呲了呲牙。 袁二郎讪讪地收回手，又把可可爱爱的小侄女抱到腿上，搂到怀里给她擦擦小手。 袁少卿正要总结陈词，一旁的叶老夫人拍了下桌子，把他吓了一跳，卡壳了。 叶老夫人严肃地说：“以后也要这样，孩子们都是咱家的宝贝，出去了，宁可大人背点锅，都别让孩子陷到危险中。” 她又慈爱地看向几个孩子：“你们阿翁阿耶虽然没本事，不能封侯拜相让你们在外头横着走。但也能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情。” 袁·没本事·少卿：“……” 袁·死板·没本事·大郎：“……” 袁·没本事·但脸皮厚·二郎：“……” 膳厅里陷入诡异的静谧中，袁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嘎嘎”笑了起来。 袁少卿尴尬地咳嗽一声：“那就……” 叶老夫人又拍了一下桌子：“好了，各自回房更衣洗漱，准备入宫！” 袁家人火速散开，各自回房。 袁少卿站起身：“要不……” 叶老夫人也牵着小孙女走了。 袁·多余·一家之主·少卿。 第12章 微服 叶老夫人先给小孙女梳了新发式，换了新衣裳，披上红色小披风。 袁圆就坐不住跑出去玩了。 袁少卿等在廊下，袁圆跑到他三两步外停下，期待地看着他。 好阿翁笑眯眯夸奖：“好看。” 小娃子开心地蹦蹦跳：“哇哇哇，那圆圆都可好看啦！！！” 袁少卿慈爱地看着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自家小孙女更可爱的小娘子了。 这时，管家打开了大门。 二门和大门都开着，在院子里蹦跶的袁圆，正好与站在大门外的人对了个眼。 是个年轻的男人，高大俊朗，气度不凡。 袁圆眨眨眼，跑了过去。 袁少卿也看了过去，顿时大惊，也连忙走出去。 男人见小女童一点不认生，高兴地向他跑来，有些意外。 但还是温和地立在原处，等她过来。 这人看着跟袁大郎年纪差不多大，袁圆可有礼貌了，跑过去先叫了他一声：“伯父。” 然后从小兜兜里掏出一枚铜板，递给他。 “我们家今天没有剩饭啦，都被圆圆吃光啦，你明天再来嗷。” 这可是刚刚阿奶奖励她的呢，她的全部小钱钱。 这两天她都看到阿奶在门口给了好几人食物了，没有人比她更懂怎么帮助别人了！！！ 跟出来的袁少卿：“……” 他正要行礼，年轻男人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 从对面出来的魏征正好也看到这一幕，忍住没笑。 他入宫走到半路，就遇到出宫的陛下，说了盐的事情，这位就想来袁家看看制盐的场地。 只是落后了几步，这天下之主都被当成叫花子了。 袁圆看到魏征，高兴地喊了一声“魏阿翁”。 魏征温和地应了一声。 李世民看看手心里的铜钱，又看看小童满是真诚的小圆脸，哭笑不得。 他蹲下身，将铜钱塞回到她的手上。 “伯父不需要。” 这一声“伯父”吓得袁少卿小心肝一颤，魏征对他摇摇头，他才没开口阻拦。 但也在第一时间避开了李世民蹲下的方向，站到了魏征身侧。 李世民又摸摸小娃儿的脑袋：“你就是袁家二娘子？” 袁圆把小钱钱收好：“嗯嗯嗯，我就是二娘子呀。” 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我们家还有阿翁，阿奶，大伯父，大伯娘，二伯父，二伯娘，大兄……” 魏征忍不住打断她：“圆宝儿，这位是……” 李世民接过话头：“是二郎，你就叫我伯父。” 袁圆睁大眼睛：“哇啊，那你好棒哦，我们家也有二郎，是我二伯父，还有二郎君呢，是我二兄！！！” 言下之意我们家更厉害！ 袁少卿连忙阻拦：“圆宝儿，不得无礼。” 要知道圣人还是秦王时任过尚书令，登基后就没人敢受尚书令一职了。那曹国公李世积为了避圣人的名讳，都改名叫李积了。 天子面前，谁敢与之相提并论。 李世民却没有生气，对袁少卿说了一句“无妨”。 他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 “小圆宝儿，这名字好。是你想出制盐之法的？” 袁圆点头：“嗯嗯，我都可厉害啦，我阿姐说给我做好吃的饺子，我一下子就都想起来啦！” 声音肯定又急切，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李世民被她逗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小儿的声音，就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他的长子承乾出生的时候。 “那你如何想到……” 话说一半，袁圆突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胡子：“二郎伯父，你的胡子好像我阿翁画的羊咩咩哦。” 别人的胡子都没有二郎伯父的像！！！ 李世民：“……” 他如今廿八岁，周围的臣工年岁都比他大很多，为了保住威严，蓄了长须。 但也就长了一点点！！！ 他身后的袁少卿闭了闭眼，已经有些生无可恋了。 魏征忍着笑，勉强替陛下挽尊：“是吾等不修边幅，让二郎受了无妄之灾。” 每日由数名宫人精心打理，自是与寻常人不同的。 魏征看向小娃儿，见她还揪着那一缕胡须，咳嗽一声：“二娘子，不得无礼。” 袁圆嘟着嘴，把他的胡须重新捋出小尖尖，才松了手。 满脸都是“我才没有弄乱呐”。 李世民深吸口气，站起身，低头看她：“你这调皮的小娘子呀，可有什么喜爱之物？伯父赐……送与你。” 袁圆看向阿翁，袁少卿顶着压力，点了点头。 小娃子两眼放光：“我要二毛，三毛，四毛！！！” 她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圈，大声说：“还要龙凤糕、七返糕、莲花饼、五色饼，还有百花糕！！！” 一点没客气。 李世民脑子里“嗡”的一声，依稀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但又没有头绪。 袁少卿见圣人一脸肃容，已经开始在心里想遗言了。 才想了个开头，李世民又缓了神色。 “好，都给你。只是这二三四毛，可是府上的侍从？” 他眉心微蹙，御赐侍从也不是不行，只怕这府里的人不会自在。 身后的魏征回复他：“是鸡。” 李世民：“……”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袁少卿，挺端正的人，怎么养出那样古灵精怪，嗯，又聪慧可爱的小童。 李世民忍不住点了点小娃儿的额头：“都依你。” 他看向巷子口，那边马上跑来一名内侍，弯腰行礼：“圣人。” 这是李世民的内侍长官张阿难，秦王府旧臣，同时也是大唐的开国功勋，品级可不低。 李世民吩咐他：“明日送几只杏花鸡过来。看看宫里还有多少，有的都送来。再送些糕点过来。” 张阿难拱手行礼：“臣遵旨。” 袁少卿也连忙谢恩。 袁圆的小嘴嘴张成“o”形，原来这个二郎伯父是她的任务对象李世民！！！ ……可是她的任务对象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个美伯父，变成干瘦的小老头呐！！！ 李世民对袁少卿说：“待制盐之事成了，还会有厚赏。” 又看了眼满脸惊讶的小女童，忍不住加了一句：“你家这小儿天真烂漫，让人甚是喜爱。莫要染了世故，就这样娇养着吧。” 说完，他也不进门了，背着手就往巷外走。 等上了马车，突然笑了出来。 原本出宫是得了一点时间，想去茶楼听听民间的声音。 待知晓了细盐的事情，又想来看看什么样的孩子如此聪慧。 来的路上，想的都是帝王权术。 可那个孩子，眼神清澈，思维跳脱，不仅刀枪不入，还杀伤力惊人啊。 见马车走了，袁少卿松了口气。 他看向又回到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孙女，脸上都是无奈和宠溺。 魏征拍拍他的肩：“圣人来此原是要细问的，可见到了人，却什么都不问了。” “是好事。” “二娘子的路还长，这普天之下，只有皇权能护住她。” 第13章 宫宴(一) 叶老夫人忙完自己，又去大房二房帮忙打理孩子的衣着。 等一大群人忙活出来，得知就这一会儿时间，圣人居然来他们家了！！！ 袁少卿叹气，作为一家之主，他承受了太多。 “莫慌，圣人微服出行，不欲让人知晓行踪。盐的事情圣人已经知道了，明日会赐下一些活物，以后事成还会有赏赐。家里做好准备即可，勿失了礼数。” 他想了想，对袁二郎说：“这事多半会交由尚书省处理，你尽快学会制盐之法，到时不要让孩子出面交涉。” 袁二郎点头。 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往皇宫驶去。 公元627年，正月初三，李世民定元“贞观”，在玄武门大宴群臣。 官员与家眷分席，袁圆一只手牵着阿奶，另一只手牵着大伯娘，目不转睛看着两侧豪华的辇车，和这彰显君王气势的盛大宴会。 袁二夫人领着袁青跟在后面。 袁圆有点心虚，之前答应过任务对象，要阻止他杀掉他爸爸的孩子。 但是她过来时，李世民都已经当皇帝啦！！！ 她心里也可难过了，原本在星际她都长到三岁半，马上都是大人啦，来到这边，又变成了三岁的小朋友。 半岁对于小朋友来说，是多么重要！！！ 所以她跟任务对象都是受害者，李世民以后应该会原谅她，并且信守承诺给她吃好吃的糕饼吧…… 昔日的玄武门，是杀气滔天、阴森可怖的战场，李世民在此诛杀手足，扫除了登顶路上的障碍。 此时却是文臣武将觥光交错的另一番景象。 袁家的席位比较偏僻，也没人过来攀谈，而贵人们都在殿里。 袁圆有些无聊，袁青也被这气势磅礴的太极宫震慑到，有些回不过神。 没一会儿，魏征四岁的长子魏叔玉跟着一个内侍跑过来了。 他给袁家长辈们行过礼，抓住袁圆的手，对叶老夫人说：“老夫人，我阿耶叫我带着圆宝儿一起玩，袁方侄儿他们也在那边。” 他年岁小，辈分高，所以叫袁方侄儿。 叶老夫人点头答应，魏叔玉就拉着袁圆跑走了。 边跑边跟她说：“圆宝儿，你们这里好远，我跑了好久才到的呢。” 叶老夫人看向发呆的大孙女，心想那个孙女年岁小，可以和郎君们一起玩，这个过两年都要议亲了，还是拘在身边吧。 两个小团子迈着小短腿一路跑，后面的内侍紧张地护在后头。 跑到花园里，马上就要到地方了，袁圆被石阶绊了一下，连带着魏叔玉也一起滚到了草丛里。 侍人马上去扶魏叔玉，相比之下魏征的地位更高，魏小郎也更要紧一些。 袁圆自己坐了起来，拍拍手心的草。 没有摔疼，但是她有点想爸爸。 在星际的时候，爸爸都可会保护她了，每次她要摔倒时，他总会及时出现，把自己抱起来。 袁圆鼻子有点酸，抿着嘴仰起头，就看到身前的一棵树上坐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用镶碧鎏金冠固定着，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他似被打扰到，也向下看去。 看到树下一脸好奇，穿着红色小袄的小胖崽儿，眼神微动。 小脸圆圆，眼睛圆圆，头上的两个小揪揪的也是圆的。 有点像蜀地上贡的黑白熊幼兽。 这时魏叔玉已经被扶起来了，他连忙挣开侍人，过来拉袁圆。 “圆宝儿，你疼不疼呀？” 袁圆自己爬了起来，拍拍小屁股：“不疼，魏小叔，咱们快走吧。” 两个团子又手牵手走了。 树上的少年颇有些遗憾。 花园的中央，一群少年郎君和小娘子们在玩投壶。 袁方和袁礼在太学念书，有不少同窗，融入得很好。 大唐建国后，国子监下设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书学、算学、律学六学。 六学中的前三学，主要学习儒家经典。其中国子学招收三品以上文武官家子孙，太学招收五品以上文武官家子孙，四门学招收七品以上文武官家子孙，或者庶人中才华出众者。 后三学只教授一科，书学研习书法，算学学习历算，律学学习律令。一般招收八品以上官员子孙，以及庶人子弟。 而皇族子孙，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子弟，都在门下省的小学，或者弘文馆进学。 袁家兄弟看到小妹妹来了，两人连忙跑过来。 魏叔玉把人带来，自觉完成了任务，很是自豪。 与袁家兄弟完成小圆宝儿的交接，就去找自己的小伙伴玩了。 年龄更小一些的小童在另一处玩，袁兵也在那边，那附近有好些内侍宫女盯着，就为了保证小童们的安全。 袁圆牵着大兄的手，好奇地看着大家投壶。 周围都是十岁上下的少年郎君，几个小娘子在外围观战。 此时正在投的，是宿国公程咬金的次子程处亮。 程处亮今年七岁，父兄都是武将，在家人的熏陶下，他骑射功夫都已有小成了。 这种距离的投壶，他还不放在眼里。 只见他兴致缺缺地随手一扔，箭飞到了……壶的左侧。 满怀期待的所有人：“……” 一旁九岁的尉迟环将他挤开：“程处亮，你也太丢你老子的脸了，看哥哥的！” 他是吴国公尉迟敬德的第三子，同为武将后代，投壶功夫自然也不在话下。 果然，他两手各执一箭矢，同时投进壶中。 周围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都赞叹不已，程处亮黑脸。 后面又有几个文官子弟投掷，都不如尉迟环成绩亮眼。 袁圆对这个游戏没什么兴趣，爸爸在的话，闭着眼睛都能投进。 倒是花园里的花不错，阿奶说天暖和了花才会开，可是这边的花都是开着的呀。 袁圆跑到一旁看花，袁方见就几步路，就随她去了。 没一会儿，人群中响起一声“楚王和齐王来了”。 是皇帝的第五子楚王李佑，还有第六子齐王李愔，两人都是七岁。 在场所有人都低头行礼。 “见过楚王。” “见过齐王。” 袁方后退几步，一把拽住小妹妹，随着大家一起行礼。 楚王李佑一眼就看到那个被众人的声音惊到，满脸茫然的小娘子，面露不悦。 “你，到近前来。” 他浑身都散发着恶意，袁圆没有动。 第14章 宫宴(二) 袁方着急地说：“大王，舍妹年幼……” 李佑打断他：“你是哪家的？” 袁方抿嘴，只犹豫了一瞬，便报了家门：“家祖司农寺少卿。” 李佑面露轻蔑：“区区司农寺少卿……” 袁方姿态很低，对着比他矮半个头的小王爷弯下了腰，一揖到底。 袁礼也一同弯腰。 “请大王恕罪。” 看到这一幕，袁圆心里难过极了。 在星际的时候，很多人见到她爸爸就是这个样子，害怕又卑微。 她作为爸爸的孩子，早已经知道什么是阶级，什么是血统了。 只在星际的时候，她没有直面过这些。而此时此刻，这种因为地位悬殊，因为身份尊卑带来的心酸，让袁圆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那边楚王想到了一个点子，对袁方说：“这样，你去抱着壶，站在那边让我们投，就放过那个小娘子。不然不敬皇室，可是大罪。” 这是把一个已经知事小郎君的颜面，按在地上踩。 但周围的人都低着头，谁也不敢插嘴。 不久前发生的玄武门兵变，地位尊贵如前太子，满门都被屠了。 现在朝廷上下对新帝都带着一种观望的态度。 其实其他皇子皇孙都很知礼谦卑，偏就遇上这两位，年纪小小，一个阴鹜，一个暴戾。 算袁家倒霉。 袁方再次出声，试图博取同情，让对方心有忌惮。 “舍妹年幼，父母都不在了。她的父亲战死沙场……” 另一边的齐王李愔插话：“无父无母……怪不得不懂礼。” 袁圆用小手手抹掉眼泪，生气地冲了过去。 楚王的侍从连忙上去拦，却突然膝盖一软摔倒在地。 楚王还没来得及防备，就被小胖团子一下子撞倒。 袁圆骑到他肚子上，小拳头一顿捶：“坏人，叫你欺负我阿兄！！！” 楚王仿佛被谁定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这小娘子的拳头，也似重如山，捶得他浑身都疼。 周围人都惊呆了，袁方袁礼也被吓傻了，连忙过去拉人。 这可是皇子啊…… 这时，一队护卫冲进花园，隔开了所有意图上前的人。 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花园里的官家子女纷纷行礼：“见过赵王——” 这位赵王是太上皇的第六子李元景，出生在武德元年，也就是李渊称帝，大唐建朝的这一年。 他今年九岁，尚未出宫建府，但他在父兄两代帝王心里分量不轻。 玄武门兵变后，他成了李世民之下，年纪最大的弟弟。不管是假意还是真情，李世民对他很是关心看重。 而李渊原本就很喜欢这个称帝后的第一个孩子，现在除了李世民，年纪大的儿子都不在了，时不时宣召李元景觐见。 但李元景反而隐匿起来了。先是自请搬到偏僻的宫殿居住，再是像这种宫宴都不怎么露面了。 虽然从皇子变成了皇弟，但仅凭他的护卫可以在内宫拦住楚王和齐王，就能看出他的地位不同。 楚王看到他，连忙大叫：“六叔父，快帮我拉开这个小儿！！！” 李元景在他身侧蹲下，看到小女童的小拳头都捶红了，脸上都是眼泪，微微叹气。 他把小家伙拎了起来。 袁圆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又改道捶他。 “坏人，我有阿耶！我阿耶可厉害啦！！！” 李元景诧异，这孩子的小拳头似带着刀，捶一下能疼到骨缝里，怪不得李佑起不来。 他把她放到地上，一手扶着，另一只手替她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他不敢再欺辱你阿兄了。” 袁圆看向被侍卫拦在外围的袁方，眼泪汪汪伸手：“大兄！” 李元景对侍卫点了下头，袁方就被放进来了。 他把小妹妹拉到身前，对李元景行了一礼。 李元景走到“哎呦”乱嚎的李佑身边，又看了眼被侍卫制住的李愔。 语气淡漠地说：“记住此刻，你们阿耶苦心营造的宽仁大度之象，被你们毁于一旦。” 宫里长大的孩子，恨不得出生就开始学习谋算。 也就这两个蠢货，还敢仗着身份为所欲为。 没见他们阿耶都颇受武德老臣掣肘么？ 名声有多么重要。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圣人至——” 两个小王爷大惊。 李元景面色未动，不紧不慢地走到小路边站定。 没一会儿，李世民带着十几个文臣武将过来了。 待他走近，李元景行礼：“见过陛下。” 李世民看着园子里跪了一地的小郎君小娘子们，还有被侍卫制住的两个儿子，面色微沉。 他又看向抱在一起的袁方兄妹，那个红色小身影，不正是前不久还揪着他胡子哈哈笑的调皮小女童吗？ 他还未开口，身边一脸怒气的尉迟敬德已经走过去了。 他们在殿内一同听了侍人的禀报，可把他气死了，当即就杀过来了。 他一把抓住袁圆的后衣领，把她拎起来，仔细看她。 袁圆被他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以为又来一个坏人，受不了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有阿耶！我阿耶可厉害啦！！！” 沉寂了很久的系统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宿主，系统升级完毕——” “宿主，你很快就能见到指挥官了。” 它不是第一次那么说了，可爸爸都没有来！！！ 袁圆握着小拳头，伤心欲绝地说：“爸爸大坏蛋，大骗子，爸爸不要圆圆了！” “圆圆也不要喜欢爸爸了！！！呜哇哇圆圆也不要爸爸啦！！！” 系统把不合时宜的称呼消音了，眼前的尉迟敬德只听到小娃子说着“大坏蛋”，“大骗子”，“不喜欢”。 半生戎马的大将军眼眶泛红，他把小女童抱到怀里：“你说得对，你有阿耶，你阿耶很厉害，武德七年陇州一战，他勇猛无畏，杀敌无数，我答应了为他请功的，可……我欠你阿耶一条命啊……” 袁三郎为救他而死，事后他给袁家送了很多礼，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了。 后来他又听说袁三郎的夫人，生下孩子难产死了，他都不敢再出现在袁家人跟前。 时不时派人打探下袁家的情况，得知他们越过越好，小娃儿也养得好，才放下心。 尉迟敬德向四周扫了一圈，都已经是十岁上下的少年郎了，却还浑浑噩噩，畏畏缩缩。 扫到缩着脖子的尉迟环，大喝一声：“尉迟环！！！你就这么看着恩公家的小娘子被欺负？！老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尉迟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第15章 皇权 大将军恨铁不成钢：“你们这些小郎，没几年都是可以上战场的年纪了。可有一些父祖的风骨在？就眼睁睁看着英烈之后被欺辱？！” 袁家孩子地位低，可这些名门之后怎么不敢说句话了？ “这孩子的父亲确实名声不显，可你们看看外面，看看大唐江山，有千千万万这样不被世人所知的兵将，没有他们，哪来你们现在的日子？！” “你们未蒙其面，但深受其恩！！！” “可你们配吗？！配得上别人浴血奋战，以身赴死吗！！！” 李世民叹气，这是在打他的脸啊。 他身后的文官武将神色各异，有些事尉迟敬德可以做，他们不行。 皇权至上，如何与之相抗？ 再有多少次，他们都会教导儿孙，先明哲保身，别给家族招祸。 袁圆哭得可伤心了，她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没有爸爸的小朋友，谁都可以欺负。 这时，系统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圆圆。” 袁圆生气：“统统放爸爸的声音也没有用，我这次可生气了，我可生气可生气啦！！！” 突然，她的意识体被吸入系统，落入熟悉的怀抱里。 袁圆看着爸爸熟悉的脸，呆了一瞬，两只小手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小胖脸贴上他的颈侧：“爸爸……呜哇哇爸爸！！！爸爸怎么才来，圆圆都可害怕可害怕啦！！！” 幼崽三岁的崽生里，还没有真正离开过爸爸呢，明明出来做任务的时候，爸爸说会一直陪着她的。 可她吃鸡腿腿的时候爸爸不在，她背课文的时候爸爸不在，她和二毛三毛四毛玩的时候爸爸不在，她见到任务对象的时候爸爸不在，她摔倒的时候爸爸也不在，她看着阿兄向大坏蛋弯腰的时候，爸爸还不在！！！ 爸爸跟她都不是宇宙第一好了！！！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微微叹气。 从这个幼崽出生时被带到他面前，突破他的精神力扑进他怀里时，就注定他当不了严父。 想让女儿成长一些，可以经得住人性的险恶。 可又狠不下心。 他就像一个不放心女儿独自一人上学，悄悄尾随保护的操心老父亲。 袁猛亲了亲女儿的小胖脸：“爸爸以后都不会离开圆圆了，圆圆可以原谅爸爸吗？” 袁圆委屈巴巴问他：“那爸爸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哦？” 袁猛想了想，微微侧了侧身，袁圆就看到了一脸肃然的贺副指挥官。 袁圆睁大眼睛：“是贺凡叔叔不让爸爸见圆圆！！！” 贺凡：“……” 等以后他弄死指挥官，取代了他的位置，一定要在他的墓碑上写下“此人死于太狗”的墓志铭。 自己不想被女儿记恨，就甩锅给无辜的好人？ 他凑过去，捏捏幼崽的胖脸蛋：“就两天没见而已，你身上有精神力保护，不然你能揍得别人无力还手？” 袁圆瞪他。 贺凡回瞪。 叔侄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滋出火花。 贺好叔叔：“我为了你这个小屁孩，这段时间有多累你知不知道？！” 袁圆当然不知道，她偏头“哼”了一声，又抱住爸爸撒娇：“圆圆还是个需要爸爸陪伴的小宝宝呐，爸爸不可以不见圆圆嗷，爸爸不在，我都做不好任务。” 袁猛拍拍她的背：“嗯。” 袁圆满意：“那我就原谅爸爸啦，我以后还会最最最喜欢爸爸哒，别人都比不上！” 贺凡不爽，他可出了大力呢，没良心的小鬼。 袁圆瞄他一眼，嘟着小嘴嘴说：“贺凡叔叔要是乖乖的，圆圆也会原谅你哒。” 她又跟两人约法一百章，才出了系统。 贺凡摸摸下巴：“当初选择的这户人家，身份还是太低了。虽说星际管理局选择华夏古代，就是为了给幼崽们上一堂关于尊卑的课，激励他们争权。但我还真看不惯小鬼头给那些人下跪磕头。” “不过……过几天给唐皇送份大礼，应该能换个爵位来，不至于被随意欺负了。” 到时候幼崽的任务进度也能加速。 “这鬼任务，赶紧结束赶紧完吧。” 小屁孩做个任务，比他们打一百场星际大战还累。 袁猛见女儿无恙，看了眼聒噪的副指挥官，转身出了系统。 贺凡：“……” 果然，还是那对小没良心幼崽和冷血无情爸爸。 没他这个星际智囊，这两人还想顺利团聚？ 呸，不知感恩。 *** 袁圆回到外面，时间才过去了一会儿。 她看到面沉似水的任务对象，大喊一声：“二郎伯父！！！” 李世民看过去，缓了缓神色。 他走到尉迟敬德身边，从他怀里把小姑娘抱了过来。 袁圆赶紧告状：“他们都可坏啦，欺负我大兄，还把别人都吓坏啦！！！” 花园里都是三品以上的重臣，此时都变了脸。 一是惊讶于小女童与圣人的关系，二是怕波及自家小辈。 那边李佑大声辩解：“阿耶，是她不敬皇族，不好好给儿行礼，他们袁家没教好孩子，不该罚吗？！” 袁圆比他还大声：“我行礼啦，是你坏！！！” 在家里阿奶教过她怎么行礼了，她都可会行礼了呢！ 她才不怕那个人，爸爸都说啦，她有精神力保护，这里谁都不能伤害到她！！！ 李佑脸色涨红：“你无礼！！！” 袁圆超凶呲牙：“你天下第一坏！！！” 李佑都要被气死了，阿耶登基后，他水涨船高，还没受过这气呢。 李世民：“……” 尉迟敬德：“……” 文武大臣：“……” 这时房玄龄走上前来，低声说：“陛下，此事若不处理好，怕是会寒了武将的心。虽说天下初定，以文治国，但武将刚下战场，身上流的血，都还没干透呢。” 袁圆竖起小耳朵。 爸爸都说啦，如果任务对象不好，他们就不做这个任务啦！ 目前大唐还是可好玩儿了，她得好好盯着这个二郎伯父。 李世民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元景，问他：“六郎，你可看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李元景面色不动。 这事无非两种结果。 若是李佑两人欺负英烈后人，那武官不会罢休。闹大了，在场的小郎君们也都要背上一个帮凶的名声。 若是小女童不敬皇子，那袁家就要遭殃。到时又要引发一场文官武官之间的论战。 无论哪种结果，罪魁祸首都是他这个证人。 第16章 任务对象不乖 李元景居住的流云殿离玄武门近，歌舞喧天过于吵闹，他就来这边躲闲。 谁知刚到这边没一会儿，就来了一群人玩闹嬉笑，然后又发生争端。 他一向不耐烦插手这些事，只是见到这只可可爱爱的小黑白熊被欺负，一时恻隐…… 皇族官家子弟里面，这么天真纯净的眼神，还是第一遭见到。 而他早已遣人将事情经过禀明圣人，但明显皇兄是不希望再给皇族添一笔暴虐无德的账。 这位帝王在逼他做选择。 他敢保证，若是他按下这件事，等着袁家的，将是更大的补偿。 李元景看了眼凶巴巴的小女童，平静地说：“圣人明察，是两个侄儿恶意欺人。那袁家郎君已经明说，小娘子的父亲战死沙场，可两位侄儿不以为然，竟嘲她无父无母。还欲让袁大郎君抱着壶，给他们当靶子。” 袁圆睁大眼睛：这人能处！ 周围人都严肃起来。 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而李世民听到他的话，竟是微微一笑。 李元景再沉稳，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少年郎，李世民在他答话前停顿的片刻，就把他的所思所想猜透大半。 皇帝唤了一声“中书令”。 房玄龄上前一步。 “替朕拟旨。” “楚王、齐王降爵一等，夺封邑，禁足半年。“ “追封袁氏三郎为忠武将军，赐绢一千匹。” 房玄龄：“臣遵旨。” 此时袁少卿并不在列，就等制盐的事情落定了，再晋他的官位。 武德年间，为平衡四方，太上皇封了很多爵位，给朝廷造成很多负担。 李世民最近一直想着削王的事，这次的事正好打开缺口。 他自己的儿子都降爵了，到时削减其他的爵位，就方便了许多。 年轻的帝王思考着国家大事，突然，他的胡子又被揪住了。 垂眸一看，怀里的小女童正生气看他。 李世民难得耐心解释了一句：“给你家人的封赏，需过上几日。” 袁圆皱着小胖脸：“可他们都没有跟我阿兄道歉！！！我阿兄可害怕了，我都难受哭啦，他怎么可以不道歉！！！” 小朋友做错事情，道歉了才能被原谅！ 李世民沉默了一瞬，看向两个儿子。 李佑咬着牙不说话，他爵位都降了，已经成了笑柄，还道什么歉？！ 李愔倒是聪明，走到袁方跟前一揖：“袁大郎君，吾年幼不懂事，请勿怪。” 袁方连忙回礼。 袁圆生气地看向李佑，对方到底抵挡不住众人的目光，也走到袁方跟前一揖：“对不住。” 袁方再次回礼。 此时少年郎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要权力。 他不愿意再经历这种命运被他人主宰的无力感，他要别人都不敢随意轻待他和他的家人。 李世民问袁圆：“不生气了？” 袁圆想了想，满脸纠结：“我还是可生气可生气啦，二郎伯父，你的儿子怎么那么坏！” 李世民无言以对。 他十几岁就开始征战四方，确实对子女疏于管教。 “伯父的长子很是聪慧仁善，改日你见了……” 李世民看了看小家伙，一个想法成型。 “明日开始，你来弘文馆同太子等人一起学习。” 袁圆大惊，统统让她学习还不够，二郎伯父也要让她学习？？？ 这个任务对象不乖！！！ 她连忙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李世民笑眯眯：“此事就这么定了。” 聪慧的小娃儿，得让大儒教导，才不会浪费天赋。 他已经问过魏征，这孩子似乎过目不忘。 想到过目不忘，李世民看向一旁的李元景。 这个弟弟也是难得的天资聪颖，可惜，思虑过甚，没了前些年的少年意气。 李世民又看了眼仿佛天塌下来了的小娃儿，露出笑容。 他对李元景说：“六郎，明日起，你早些出宫，去袁府接袁二娘子入学。” 沉默寡言的弟弟，就让跳脱的小娃子治一治。 李元景应是。 李世民把袁圆放到地上，这么个矮墩墩的小家伙，还怪压手的。 “去跟你阿兄们玩儿吧，二郎伯父要去忙了。” 袁圆点头。 李世民又叮嘱：“明日下学，朕要在两仪殿考教你的学问，要认真些。” 袁圆嘟嘴。 李世民带着大臣们离开了。 尉迟敬德看了眼小娃子，也跟着走了。 他得回去教育教育儿子，他的次子尉迟宝琪也在弘文馆进学。 嗯，还得跟程咬金那老匹夫谈谈，他好像也有个儿子在弘文馆。 秦叔宝的儿子太小，杜如晦的儿子太小，房玄龄的儿子得再问问。 还有谁来着，回去问问长孙无忌那老狐狸，他肯定清楚。 他跟在李世民身后，着急地往宴会那边走。 李佑和李愔也被带走了，其他人经过这个事，也没了投壶的意思，三三两两散了。 袁圆拽着李元景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我还是个宝宝呐。” 李元景：“嗯。” 袁圆又说：“小宝宝睡不够的话，长不高！！！” 李元景：“嗯。” 袁圆说出目的：“我阿兄他们去学堂都可早了，你可以晚点来我家吗？” 李元景看着小家伙期待的小眼神，心想着弘文馆辰时开课，他卯时出宫，应该够小童睡了。 他淡淡地说：“可以。” 袁圆大喜：“哇哇哇，那我们以后都是好朋友啦！！！” 她高兴地蹦蹦跳，然后去找大兄二兄他们了。 李元景看着小娃子欢快的身影，勾了勾嘴角。 魏叔玉和袁小郎那边离得远，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疯玩。 袁方就带着袁礼和小妹妹回去找阿翁他们了。 袁圆牵着大兄二兄回到宴席处，她年纪小，就被带去了男席。 魏征原本正和长孙无忌等人一起，与太子李承乾说话，听到袁家几个孩子的事，就找过来了。 今天袁圆进宫参宴，还是他提议的呢，要是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担心那孩子被吓着。 可等他到了袁家的席位，就见那小娘子正靠在阿翁怀里眉飞色舞说话呢。 “大兄可厉害可厉害啦，别人都不敢说话，就大兄说话了！！！” “二兄也可厉害啦，他都可害怕了，但是都没有哭！！！” 把两个小郎君都说脸红了。 袁少卿把小孙女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面色却并不好看。 魏征在旁边坐下：“袁公勿忧，经此一事，日后旁人必不敢再欺负你家孩子。” 而且今日以后，袁家的小郎君就有了好名声。 好的名声，可以为日后进入官场打下好基础。 袁少卿叹气，没有说话。 第17章 学堂 袁少卿，包括坐在两侧的袁大郎和袁二郎，在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后，心里都有些滋味难明。 袁家乡野出身，原本也没想过做多大的官，有多高的成就。 因着这种心理，他们只管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好各自份内的事情，升不升官全看天意。 毕竟对他们来说，走出乡野，能在城里有一席之地，已经足以告慰祖先了。 可今天家里的孩子面临的局面，即使他们在场，或许也改变不了什么。 权势地位，就是普通人不可撼动的大山。 袁少卿对魏征说：“我已是不惑之年，也算是儿孙满堂，原该知足了。可如今也想为了子孙后代搏个前程。” 魏征松了口气：“早该如此。如今圣人开明宽仁，又能虚怀纳谏，是难得的明君。陛下有心开创贞观盛世，正是你我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他压低声音：“太上皇胸怀坦荡，宽厚仁爱，前太子亦是宽简仁厚，有治国理政之才。此二人原本皆有可能成为旷世英主，可他们遇到的是当今。” “如今这位陛下，杀伐果断，英明神武，又有群雄在侧。知人善任，又不狂妄自大。他日必可开创一代盛世！” 袁少卿被他语气里的笃定震慑，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他举起酒盏：“为你我心中的成圣之志。” 魏征也举起酒盏：“披荆斩棘，义无反顾。” 圆圆崽儿已经靠在阿翁怀里睡着了。 宴会结束，袁少卿抱着小孙女，袁大郎抱着玩疯了的小儿子，一家人一起回了家。 袁圆不知道，这一天夜里，袁家的大人们开了个家庭会议。 一番交谈之后，每个人心里都有了变化。 自此，男人们只管在官场上冲，内宅的事情，都交由女人们操心。 袁圆美滋滋睡了一大觉，梦里都是羽毛兽，还有很多小花花。 她正撵着羽毛兽跑，突然被摇醒。 袁圆可不高兴啦，但看到亲爱的阿奶，就没有让她赔羽毛兽。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拉起来：“赵王过来接你了。” 她昨天已经听说小孙女要去弘文馆念书，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 只是听大孙儿说赵王不会来太早，没想到人家天没亮就来了。 袁圆噘嘴：“大骗子！！！” 说好会晚一些到她家里来哒！！！ 叶老夫人帮她穿衣裳：“一会儿见到赵王，可不敢无礼。” 见小孙女明显没听进去，换了个方向：“不与他一般见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点了点头。 她都是个大孩子了，在星际长到三岁半，来大唐又有之前三年的记忆。 等于说她都六岁半啦！！！ 六岁半的孩子，怎么可以小心眼呢？ 于是在前厅等了许久的赵王，就看到那个昨天还活泼跳脱的小女童，背着小手手，皱着小胖脸，严肃地走过来了。 小家伙头上的小揪揪都表达着“我很生气，但我不说”。 赵王一时无言以对。 袁圆看到赵王不说话，满意地点点头，他一定是被自己的大度感动了！！！ “那咱们快走吧，赵王。” 李元景：“……我行六。” 袁圆点头：“那快走吧，老六。” 李元景：“……” 袁大聪明早都搞明白啦，大唐这边的大人都喜欢叫别人“老什么”。 比如她阿奶有时候叫她阿翁老不羞，别人叫她阿奶老夫人，管家阿翁是老伙计，阿翁跟魏阿翁吵架时，叫他老匹夫。 叶老夫人送两个孩子上了马车，把给小孙女准备的学习用具，还有点心，也放到了马车上。 “劳大王多多照顾我家小儿。” 李元景颔首。 等马车开始动了，赵王忍不住开口：“可唤我六叔父。” 袁圆大惊，她都已经叫魏小郎叔父啦，怎么又要叫别的小朋友叔父呐？ 她贺凡叔叔都已经是大人啦，赵王明明跟她大兄袁方一般年纪，怎么能是叔父呢？ 李元景见她不愿意，也不勉强。 马车缓缓行驶，他没有再说话。 袁圆困得不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李元景把特地为她准备的垫子放到她身后。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趴到垫子上，张着小嘴嘴睡着了。 亲王车架一路驶进太极门，去了东侧的弘文馆。 李元景正在犹豫要不要叫醒那小家伙，外面太子李承乾和皇四子李泰一起过来了。 李泰扣了扣马车门：“六叔父，我就说你别住那么远，还得坐马车过来，怎么……” 他自来熟地拉开车门，看到睡在六叔父身侧的小娘子，一脸震惊。 “这这这……难道是……六叔父的……女儿？？？” 李承乾敲了一下他的头：“莫瞎说。这是司农寺少卿家的小娘子，以后与我们一道进学。” 两个皇子都是长孙皇后所出，李泰今年七岁，比李承乾只小一岁多，二人一起长大，感情比较深厚，行事也比较随意。 李泰摸摸自己的后脑，“嘿嘿”一笑：“说笑而已，六叔父可生不出那么大的孩子。” 袁圆被他吵醒，睁开了眼睛，正好跟李泰对了个眼。 胖团子和胖皇子。 确认过眼神，是同类。 李泰被小娃子懵懵的眼神萌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同窗，你下来，阿兄给你好吃的，带你去学堂。” 袁圆小鼻子动了动，不自觉起身走了过去：“阿兄，这是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啊……” 李元景叹气，这以后上了街市，歹人一包糕点就骗走了。 李泰想要扶她下来，但马车有点高，他太子大兄身子骨弱，一时犯难。 李元景已经上前一步，提起小家伙的后衣领，拎着她跳下马车。 李泰哈哈大笑：“六叔父天生神力，青雀佩服不已。” 青雀是他的小名，近亲的人才这么称呼。 袁圆落地后蹦哒两下，也哈哈笑：“好好玩啊。” 李承乾也露出笑容。 李泰领着小娘子往弘文馆里面走，边走边把纸包拆开，递到她跟前。 “喏，这可是青雀阿兄给自己准备的呢，你尝尝味道如何。” 他手上的绿豆糕色泽浅黄，整齐排列，上面还有花纹，特别好看。 袁圆伸手捏了一块，塞到嘴里。 细润紧密，口味清香绵软，还不粘牙。 袁圆两眼放光：“真的好好吃啊！！！” 李泰的点心是长孙皇后为他准备的，自然是难得的美味。 看到小娃子夸张的小表情，李泰再次哈哈大笑，这个小娃子不像世家小娘子那样含蓄内敛，他甚是喜爱。 “以后学堂里有青雀阿兄和太子阿兄在，没人敢欺负你！” 第18章 第一堂课 说完，才想起来还没给小娘子介绍大兄呢，他向后看去，就见李承乾站在不远处，笑眯眯看着他。 他身侧的李元景，手里还拎着小娃子的书箱。 李泰又拉着小娃子跑过去：“你看，这就是太子阿兄，是我大兄，大唐的皇太子。” 袁圆乖乖叫了一声：“太子阿兄！” 李承乾温和点头：“阿耶与我交待了，日后有何需要，都可告知阿兄。” 李泰又看向李元景：“六叔父你已经认识了吧，他可厉害得很呢，下次带你去狩猎，你就知道了。” 袁圆不情不愿叫了一声：“六叔父。” 然后小声叭叭：“可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是叔父呢？” 李泰给他解释：“因为他是阿耶的弟弟，所以我们都要叫叔父啊。你若是不叫叔父，叫他阿兄，那我们得叫你姑母了呢。” 袁圆满脸兴奋：“那你叫我姑母吧！！！” 她都没当过姑母。 李泰：“……” 他轻轻弹了一下小家伙的脑门：“占谁便宜呢？我姑母可是大长公主。” 袁圆揉揉脑门，又乖乖叫了一声：“六叔父。” 李元景垂眸看她，点头。 李泰连忙解释：“六叔父一向少言，对谁都如此。” 然后又一拍脑门：“咦，还不知道小娘子的名字呢。” 他看向袁圆：“你家人唤你什么？” 李承乾微微一笑：“是叫圆宝儿，可对？” 袁圆点点：“嗯嗯嗯，我就叫圆宝儿，也叫袁二娘子，还叫圆圆。我阿翁有时候叫我胖崽儿……” 一时嘴瓢，赶紧用小手手捂住嘴。 她可一点都不胖！！！ 李泰笑得不行，这家人可真会取名，人如其名。 他拉住小娃子的手：“走，阿兄带你进去。” 几人进了学堂。 在弘文馆进学的都是权贵子弟，除了年纪大一些的皇族子孙，还有三省六部三品以上官家子弟。 年纪更小一些的权贵子弟在秘书省下的小学启蒙。 几人领着袁圆进到学堂，原本喧闹的学堂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见过赵王，见过卫王。” 李承乾温和地说：“诸位不必多礼。” 待所有人起来落座了，李泰又开始犯难，小娘子来得着急，好像没给她安排坐席。 李元景拎着书箱走了几步，见几人不动，又走回来拎起小胖娃儿往后走。 袁圆：……好气哦，她明明有腿。 这时，尉迟敬德的次子尉迟宝琪，还有长孙无忌的长子长孙冲，两人一起从后门进来。 尉迟宝琪手里搬着一张书桌，长孙冲手里拿着一把胡凳，还有一篓子文房四宝。 长孙冲手里东西轻，先一步进来，看到李元景拎着个小娃娃，忍不住哈哈大笑。 “六郎，这就是那小女童？尉迟将军昨夜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这小儿呢。” 他把东西放到墙边，弯腰与她对视：“小娘子，可曾启蒙了？” 又笑嘻嘻地说：“你可真行，把我们那冷面六郎变成奶娘了哈哈哈哈……” 李元景把袁圆放到地上，袁圆正要说话，后面搬着书桌的尉迟宝琪过来了，桌脚戳到长孙冲的后臀，后者惊叫一声跳开。 “尉迟宝琪，你就是这么对待帮你干活的恩公？！” 尉迟宝琪“嘁”了一声：“你脸那么大，别吓着那小儿。” 他把书桌摆放好，走到袁圆跟前，笑眯眯地说：“圆宝儿，我是尉迟宝琪，在家行二，你可以唤我尉迟二兄。” 长孙冲连忙挤过来：“我叫长孙冲，你叫我长孙大兄。” 这些人都释放着善意，袁圆可高兴啦，她还没交过这么多好朋友呐！ 她高兴地喊了一声：“尉迟二兄，长孙大兄！” 几人一起帮她把东西摆放好，由于人是赵王带来的，就把她的书桌放到了赵王的坐席旁边。 长孙冲邀功似的说：“这胡凳还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呢，我阿耶说小娘子年岁小跪不住，坐着听课更好。” 他的父亲长孙无忌是皇后的兄长，任吏部尚书。所以长孙冲是几位嫡皇子的亲表兄。 袁圆探头去看，凳腿上都雕刻了花纹，很是精致。 她在座位上坐好，小腿腿正好可以向前伸直，桌椅的高度都刚刚好，笑出小白牙。 几个阿兄也都笑了起来，各自落座。 弘文馆以教授儒家经典为主，包括正经与旁经两类。 正经又分为大经（《礼记》、《左传》）、中经（《诗经》、《周礼》、《仪礼》）、小经（《易经》、《尚书》、《春秋公羊传》等）；旁经有《孝经》、《论语》等。 另有选学课程，如《九章》、《五经算》等。 第一堂课的讲师是弘文馆学士，秘书少监虞世南。 他已近古稀之年，深得李世民敬重，有“德行、忠直、博学、文词、书翰”五绝之称。 如今他在弘文馆教授经史，以及皇子们的书法。 虞世南精气神尚佳，进到课室里面，所有人起身高呼“先生”。 他点了点头。 弘文馆一共二十几个学生，大多是十来岁的少年郎，也有异常聪慧，提前完成蒙学的小郎君，比如七岁的李泰，之前就是弘文馆最年幼的学生。 如今成了袁圆。 不过她还没正式念过书呢。 虞世南看向末位的小女童，两只小手摆在桌面上，正好奇地看着他。 他有些头疼，这不是蒙学，如何能听懂呢。 圣人专程令人传话与他，这孩子十分聪慧，要好好教导，他日必有大前程。 虞世南压下心头的疑问，开始讲经史。 “仲尼燕居，子张子贡子游侍，纵言至于礼。” “子曰：‘居？女三人者，吾语女礼，使女以礼周流，无不遍也。’” “子贡越席而对曰：‘敢问何如？’” 他发誓，他讲释义特别生动，连圣人都赞不绝口。但才念了几句文章，那个小童就睡着了。 她居然睡着了！！！ 虞大学士很想把那小儿摇起来，告诉她精彩之处马上就要开始了！ 要知道外面多少人请他出去讲经史，他都拒绝了！！！ 这时，袁圆前面的长孙冲往左侧挪了挪，试图挡住睡觉的小儿。 再前面的李泰也挪了挪。 甚至连前排的太子殿下都拿起了一把扇子，企图挡住后面的人。 刚入正月，多大的火气需要上学堂带着扇子？ 虞世南气得吹胡子，就见那小童身侧的赵王，在她的桌面上立了一本书，彻底挡住了那孩子。 虞世南：“……” 无知！他站在前面看得清清楚楚，都当他老眼昏花了不成？ 他明年才至古稀之年，如今六十有九，正是好年华！！！ 第19章 算术 李世民下了朝，和长孙无忌、魏征等人刚准备回两仪殿议事，就接到内侍的消息。 虞世南再次上奏请辞。 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虞世南是文坛大家，是清流代表，如今朝廷正是笼络天下文人的时候，可少不了此人坐镇。 看着身体挺好的，怎么三天两头请辞呢？ 内侍犹犹豫豫地说：“说是那小娘子，袁家二娘子，对虞大人不敬。” 李世民挑眉：“怎么回事？” 内侍：“是在堂上睡着了。” 李世民：“……” 说意外也不那么意外，感觉会是那小儿做得出来的。 不过弘文馆今日讲礼记，有虞世南讲释义，应当是精彩绝伦才是。 他捋了捋胡须，对几位近臣说：“随朕去看看。” *** 李世民带着几人浩浩荡荡去了弘文馆。 穿过两仪门，在太极殿的最东侧，就是弘文馆。 几人进到学馆，发现内园的门外扒着一个老头，似乎正在偷听。 正是多次上奏请辞的虞大学士。 内侍上前叫他：“虞少监。” 虞世南挥手打断：“嘘——别吵。” 李世民挑眉，走上前去。 学堂前的园子里，那三岁小儿站在石桌上，正在激情发言呢。 “嗯嗯嗯，我一下子就算出来啦，都可简单可简单了呐！！！” 说完，小胖脸凑到李泰跟前，李泰连忙给她投喂了一块绿豆糕。 小家伙美滋滋嚼了几下，又把小胖脸凑到尉迟宝琪跟前，尉迟宝琪配合地给她喂水。 像是一只小狸奴，吃饱喝足舔舔嘴，旁边还有当朝皇太子笑眯眯给她打扇。 排场别提多大了。 李世民：“……” 他正欲上前，被虞世南一把拉住：“等会儿！” 视线不离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拦下的是大唐天子。 那头一名年轻的学士拿着《九章算术》，刷刷翻了几页，高声问：“今有七人，分八钱三分钱之一。问人得几何？” 大家都看向袁圆。 长孙冲正要给小娃子翻译，袁圆已经说出了答案：“每个人都有一钱二十一分钱之四！” 学士木然点头，少年郎们发出惊叹声。 扒在门外偷看的虞世南也赞叹不已：“堂上林学士特地为她讲了一刻钟计数，然后仅仅教了三题，三题啊，让那孩儿摸清了算法，便再也没有能难得住她的了。” “怪不得圣人说此女有天赋，原是数术上的天赋。” 他早上被气到，罢了课，换成教授算学的林学士来。没一会儿就听说新来的小童异常聪慧，忍不住过来偷看。 从课上到课下，这孩子解了十几题了，一题都未出错。 当真是天赋过人。 “可惜年岁太小，不通文史。” “不不不，是完全排斥文史！” 没有人会在他虞大学士的课上睡觉，如果有，那一定是讨厌儒家经史，肯定不是他讲得不好！！！ 感慨完，他看向旁边的助教……咦，怎么换人了。 他大惊，连忙行礼：“见过圣人。” 后头的几位近臣看了一出戏，此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孙无忌叹气：“听闻虞公被那小儿气着，圣人特地带我等前来探望，不想……” 房玄龄摇头：“圣人原想让虞公收了那小娘子当弟子，现在怕是不成了……” 虞世南大惊，那么好的苗子…… 可他的长处确实也不在算术一道。 虞大学士很勉强地说：“确实有那更合适的老师……” 李世民突然想起好友刘文静给他推荐的一人，名叫李淳风，虽然年轻，但对算学很是有一番研究。 又看了眼那天真稚气的小女童，摇摇头，不急。 他对虞世南说：“她年岁尚小，尚未正式启蒙，还需劳烦虞学士多多教导。不通文，又何以学算学？怕是连题都读不懂。” 虞世南点头应是。 这时，里面的人看到门口的李世民，纷纷下跪行礼。 “见过圣人。” 李世民走进园子，见那小女童蹲在石桌上，正鼓着小胖脸嚼糕点呢。 别人跪下了，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还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可见正奋力与那糕点搏斗。 李世民说了声：“起。” 所有人站起身。 见到熟人，袁圆含含糊糊叫了一声：“二郎伯父！” 看到李世民身后的魏征，又叫了一声：“魏阿翁！” 又“啊呜啊呜”几下，终于把糕点咽下去了，连忙往尉迟宝琪的方向走了几步，对方赶紧给她喂水。 李世民有些无奈：“叫你来念书，你倒好，都念成弘文馆一霸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边喝水边得意地扭扭小屁股：“阿兄们都可喜欢圆圆啦！！！” 少年郎们都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一阵大笑声传来，接着是一道大嗓门：“虞公何故躲在门外？” 虞世南：“……” 他捂着胸口离开了，动作之利索，一点看不出来是个古稀老人。 尉迟敬德不明所以，大步进了内园，看到李世民，要脱口而出的大笑卡在嗓子眼。 “见过圣人。” “见过太子殿下。” 他身后跟着程咬金和秦叔宝也同时行礼。 李世民看向他：“尔等这是……” 尉迟敬德已经上前几步，慈爱地看向袁圆：“这不是二娘子第一日来弘文馆嘛，我这做长辈的，散了朝就过来看看她。” 袁圆开心地叫他：“尉迟伯父！” 尉迟敬德咳嗽一声：“我比你阿翁还年长几岁，你叫我一声尉迟阿翁。” 主要这孩子叫魏征“阿翁”呢，他与魏征同朝为官，原本文官武官就相互看不顺眼，莫不是以后还得叫他一声叔父？那吵架还能吵赢吗？！ 程咬金三两步走上前，声音震天：“哈哈哈哈你就是尉迟兄的小恩公啊，叫一声程阿翁听听。” 秦叔宝也温和地说：“我是秦阿翁。” 袁圆嘟嘴，唐朝的人际关系真的好复杂哦。 “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 她又转头看向尉迟宝琪，刚要说再喝口水，对方咳嗽一声：“那圆宝儿还是叫我一声叔父吧。” 总不能叫他父亲阿翁，再叫他二兄，不像话啊。 长孙冲连忙附和：“也叫我叔父。喏，我阿耶在那边。” 他可不能被尉迟宝琪占了便宜。 袁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笑眯眯的中年人，正是吏部尚书，长孙皇后的兄长，齐国公长孙无忌。 她有些头晕。 李世民也头疼，他跟长孙无忌可是一辈的，那是他大舅子。 长孙无忌替他解围：“我与陛下比诸公晚生几年，就不与诸位同辈了。小圆宝儿，你叫我一声伯父即可。” 这些近臣里头，长孙无忌三十整岁，比李世民年长两岁，而其他人都已过不惑之年了，确实也是做阿翁的年纪了。 但原本一同打江山，都是称兄道弟以同辈相交，这下平白降辈，为了陛下他可牺牲了太多！！！ 那些老匹夫不敢与陛下论辈分，但对他可没什么顾忌，可想而知他以后的悲惨生活。 果然，程咬金哈哈大笑，走到长孙无忌身边，搭上他的肩：“小侄啊，以后有何需求，尽可告知叔父，叔父必然会助你一臂之力！！！哈哈哈哈！！！” 长孙无忌黑脸：“……” 袁圆见大家都很开心，她也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圈：“那阿翁们，咱们一起算题吧！！！算术都可简单可简单啦！！！” 程咬金的笑声卡住。 其他人：“……”是时候告辞了。 第20章 主线 李世民确实比较推崇算学，也颇有研究，但也不会如那小儿般听完题便能出答案。 为避免天子威严扫地，他咳嗽一声：“行了，你们这些小辈在此嬉闹吧，莫要荒废学业。” 他一挥衣袖，带着长孙无忌等人走了。 尉迟敬德几人也想跟着走，长孙无忌突然回身笑眯眯地说：“吴国公，宿国公，秦将军，便不耽搁尔等与小儿叙旧了。” 程咬金在心里“呸”了一声，记仇的老狐狸。 尉迟敬德也颇为难，他会排兵布阵，可不会算学啊！！！ 秦叔宝淡淡地咳嗽几声：“最近吹了风，既然已经来看过了，我就先回府喝药了。” 尉迟敬德：“……” 奸诈。 他一把搀住老伙计：“我扶你上马车。” 程咬金：呔！无耻！！！ 他扶住秦叔宝的另一只手臂，三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离开了。 袁圆嘟嘴。 李元景从内堂出来，就见园子里一堆人面色各异。 他看向站在树下的李承乾：“何事？” 李承乾笑了出来：“方才阿耶、舅父，吴国公、宿国公等人来过，那小儿似是会仙法，把他们吓跑了。” 李元景挑眉。 弘文馆上半日课，太子殿下要回东宫听政，李泰也要回立政殿给皇后请安，其他人也就散了。 李元景送袁圆回家。 上了马车，他从书箱里拿出一本书，对袁圆说：“这是我方才为你写的字帖，回去多加练习。” 袁圆大惊，满脸都是“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要让我学习！！！” 李元景与她对视一会儿，败下阵来：“那便先放着吧，等以后你开始习字时用。” 袁圆美滋滋晃晃脑袋，知错能改的小朋友，还是可以被原谅的。 马车行到宫门口，停了下来。 护卫上前禀报：“大王，袁府的人来接小娘子了。” 袁圆高兴地跑过去推开马车门：“肯定是我阿奶！！！” 她站到车辕上，果然叶老夫人领着袁家女眷候在一旁。 见到小孙女脸上都是开心，叶老夫人放下了心。 她把小家伙抱下马车，后面的赵王也跟着下了车。 女眷们纷纷行礼。 李元景抬手：“不必多礼。” 他将书箱递给袁家人，便又回到马车上离开了。 还未驶出宫的马车又调了头，赵王听到外面小娃子欢快的声音：“阿奶阿奶，上学都可好玩儿啦！！！” 他笑了笑。 日常生活中都是博弈，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难得有件让人放松的事情。 这世上总得有些人，活在幸福里。 不然苟活于世，还有什么盼头。 袁家人上了马车，袁兵小郎君就抓着袁青着急地说：“长姐长姐，那刘关张后来成事了吗？” 袁圆感觉自己错过了大事件，连忙也凑过去，小圆脸上都是好奇。 袁青抖抖腿：“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人意气相投，选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选在一个桃花绚烂的园林，举酒结义。” 见两个小娃子都是一脸迷茫，给他们解释：“就是那三个人玩得好，在一个开满桃花的园子里结拜为兄弟。虽然没有生在一个家里，但以后就是亲兄弟了。有好吃的一起吃，被欺负了一起打回去，就叫结义。” 两个小团子严肃地点点头。 袁青很满意。 这两天她刚穿越，过得有点迷茫，至今没想明白以后的路。 可今天闲来无事给小老弟讲三国的故事，不知怎么回事，竟然生出一股豪气。 她在大学时给小老外们做过三国的ppt，当时还没有那么大感触，但来到古代以后再回想，却觉得很是悲壮。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 四百年大汉的信仰被夷陵的一场大火埋葬，白帝城托孤的刘备。 从功盖三分国，到出师未捷身先死，六出祁山铩羽而归的诸葛亮。 一夜白头败走麦城，“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的关羽。 一心想为二哥报仇，却被部下杀害，“忠臣，宁死而不辱”的张飞。 从心怀汉室到挟天子以令诸侯，“宁教我负天下人”，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曹操。 一身是胆却死不瞑目，“我乃常山赵子龙也。” …… 历史书上寥寥几笔的记载，却是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袁青突然觉得，如果她有一身武艺，有一柄长剑，也当冲锋陷阵，血染沙场，为后人引路。 也试一试，什么叫“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她四十五度望天，陷入沉思。 这时，袁兵好奇地问：“长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故事的呢？” 袁青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她还没回答，一旁的叶老夫人却摸摸小孙子的脑袋，颇有些怀念地开口了。 “是咱老家村头那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军士，总爱给孩子们讲‘大丈夫手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的故事。那会儿还没有你呢，你二兄都小小一个，你大兄和长姐天天搬着小凳子去听。” 袁青掏了掏记忆，记不太清了，估计都是三五岁时候的事情了。 穿越大神真是什么都替她兜住了呀！ 她安慰叶老夫人：“阿奶要是想家了，咱们可以回去看看。” 叶老夫人叹气：“长辈都不在了，回去也就是空院子。” “你们这些孩儿，要珍惜在家的日子，待以后长辈不在了，就没有家了。” 她说到这里，又“呸呸呸”了几声：“不讲这些。咱们今天的任务是去酒楼食肆看看学学，争取早日开了咱家第一个铺子。” 袁圆听到铺子，挠了挠下巴，然后去翻自己的小书箱。 其他人就看她掏出一堆小物件，还小声嘀咕：“六郎叔父送的，太子阿兄送的，青雀阿兄送的……” 她翻出几张纸：“嗨呀，这是尉迟叔父和长孙大兄送哒！！！” 其他人都懵了。 那翻出来的几件玉佩挂件，都是珍品，一看就是贵人随身佩戴的。 甚至还有一个小拨浪鼓，鼓面绘制了精致的图案，鼓耳的材质是玉，鼓边镶了金。 叶老夫人心情复杂地接过几张纸，是朱雀大街两个铺子的契书。有一间书铺，一间茶肆。 她看着毫无心机，笑得露出小白牙的小孙女，微微一叹。 想做个庇护子孙的好阿奶，给孙女攒嫁妆，给袁家累积资本。 到头来却是小孙女先一步成长了。 袁青惊讶过后就激动了，要开始了，很快小科学家就要开始科研这条主线的剧情了！！！那些世家子弟都是她的同伙……啊不，帮手！！！ 还想什么前路，躺平吧。 第21章 万世永昌 一家人按照原计划去了四方楼。 四方楼作为长安最大最热闹的酒楼，没有开铺子经验的袁家人，很有必要来学习一下经营方式。 马车在四方楼门口停下，袁圆刚被抱下马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阿翁！！！” 秦叔宝：“……” 出宫后，尉迟敬德拐了程咬金和秦叔宝来四方楼谈事。 尉迟敬德与程咬金的马车在前，秦叔宝就等了那么一会儿，就被抓住了。 有多尴尬。 他看到已经走到楼梯处的那两位同僚脚步一顿，匆忙往楼上跑。 秦叔宝冷笑：“尉迟兄，程兄，且慢。” 尉迟敬德：“……”完球了。 程咬金：“……”不讲武德。 袁圆下了马车以后，高兴地跑到秦叔宝跟前，关切地问：“秦阿翁，你喝过药了吗？” 秦大将军有些愧疚。 小儿的真诚，真是永恒的必杀技啊。 “喝了，已经不难受了，秦阿翁是大人，很快就好了。” 袁圆拍了拍秦叔宝的手：“我阿奶说啦，糟老头子别不把身体当回事，秦阿翁，你要听话。” 走过来的叶老夫人大惊，她一把拉过小孙女，尴尬地对她说：“我说的是你阿翁……” 说完又觉得不能在外面不给袁少卿面子，就闭口不言了。 秦·糟老头子·叔宝：“……” 这时，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也过来了。 尉迟敬德老实巴交地说：“圆宝儿啊，尉迟阿翁老了，真不会那算术。” 程咬金点头：“你让程阿翁举鼎都行，算术是真不成。” 他语重心长地解释：“你知道什么是鼎吗？用来烹煮食物的小鼎，宗庙祭祀用的大鼎，三足两耳或者四足两耳，可重了呢，程阿翁一只手就能给举起来，玩儿似的。” 袁圆满脸震惊：“哇啊……程阿翁真的好厉害呀！！！” 程咬金美滋滋。 突然，袁圆指着四方楼大堂，高兴地说：“那程阿翁去举一下那个吧！！！” 几人看过去，嚯，可不就是一方四足两耳的青铜大鼎。 看那样子，怕是得有千斤重。 程咬金：“……” 何苦多嘴吹那一句，早知道还不如解算术题。 他看看一脸期待看着他的小娃子，又看看似笑非笑的两个老伙计，张了张嘴。 还未出声，大堂门口已经聚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掌柜的笑眯眯走出来，高声说：“见过各位贵人，小店的镇店大鼎乃是贵人所赐，有祥福富贵之意。早听闻宿国公大人有千斤之力，今日在此举鼎，小店蓬荜生辉。” 程咬金：“……” 他叹了口气：“行吧，原不想这么出风头，今日不过是让小儿见识一下我大唐将领的神勇。” 他挺直了腰背，大笑着走进大堂。 袁圆正要跑进去，尉迟敬德一把把她举起来，放到自己肩上：“你这个小不点，别摔着了，走，尉迟阿翁带你进去。” 袁家人也跟了进去。 四方楼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程咬金走到青铜大鼎前站定。 袁圆可紧张了，握紧小拳头。 袁青都呼吸不过来了，都是活着的大唐名将，她就替后世的人验证一下历史有没有夸大。 程咬金收了笑，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抓住四方鼎的一足。 他“啊”的一声大吼，那重如千斤的大鼎挪动了一步之距，然后一下子被举了起来。 整个大堂都沸腾了，这是什么样的惊天神力！！！ 袁圆的小嘴嘴也张成了“o”形：“程阿翁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哦！！！” 程咬金举着鼎，慢慢转了个身。 他看着众人，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儿郎们，且瞧好了，什么叫唐将！” 那鼎在他手里稳稳当当，他手向下一滑，手掌握住大鼎一足的底部，把鼎举得更高。 “哈哈哈哈，终有一日，我唐军铁蹄所踏之处，皆为大唐疆土。” “我大唐江山，万世永昌——！！！” “哈哈哈哈……” 尉迟敬德与秦叔宝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四周此起彼伏的吼声震耳欲聋。 “万世永昌——！！！” “万世永昌——！！！” 袁青被这一幕震得泪流满面，也跟着疯狂呐喊。 程咬金把手上的鼎向上一扔，又牢牢抓住边沿，稳稳放到地上。 周围马上响起喝彩声。 袁圆可兴奋啦，小手“叭叭”乱拍，小腿腿踢得尉迟敬德官袍上都是鞋印子。 程咬金暗笑，他给小娘子抛了一个“程阿翁厉不厉害”的眼神，袁圆疯狂给他抛飞吻。 几人在欢呼中上了楼，进了二楼最大的雅间。 男女有别，袁家女眷就去了另一间。 下面人山人海都是客，掌柜的简直不要太高兴，给两个雅间都免了单，并把招牌菜都上了一遍。 袁圆跑到尉迟敬德他们的房间，挤到程咬金身边，一会儿给他捏捏手，一会儿给他捶捶背。 连刚满上的酒，都要凑过去吹一吹。 程咬金心里美得不行。 尉迟敬德和秦叔宝都有些牙酸，这老匹夫可真能装。 那鼎看着又大又沉，可还没这家伙平时练力用的大锤大斧重呢。 程咬金捋了捋胡须，对圆圆小崽儿承诺：“等你再大些，程阿翁教你习武。” 袁圆高兴极了：“那我也能举起来那个东西吗？！” 程咬金有些为难：“嗯……这个嘛，不太好说。程阿翁这是天生神力，我三岁时，村里的狗都不敢随便冲我叫。” 言下之意你没天赋，可能不行。 袁圆一脸羡慕：“那程阿翁真的好厉害哦……我家里的二毛和七毛都可会叫了，我有时候都可害怕啦！！！“ 尉迟敬德皱眉：“家里有小童，怎可养狗，那多危险。回头我跟你阿翁说说……” 程咬金一脸赞同：“不能养不能养。” 秦叔宝挑眉：“这二毛和七毛是？” 袁家人那么疼爱孩子，不可能置小童的安危于不顾。 袁圆挠挠下巴：“是鸡，我阿姐做的叫花鸡都可好吃啦！！！” 尉迟敬德：“……” 程咬金：“……” 袁圆看到房间角落里有一棵树，又跑过去看。 秦叔宝笑眯眯地说：“那是桃树，待春至，便会开出桃花。” 小娃子蹲在花盆边，用手戳了戳：“哇啊……” 她转过头，高兴地说：“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那咱们快点结义吧！！！” 第22章 结义 三个大将军都一脸不可置信。 程咬金：“结义？我跟你？” 他指指自己，又指指小娃儿。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阿姐都说啦，有三个好朋友玩得好，他们就和桃花结义啦！！！” 程咬金：“……” 三人面面相觑。 袁圆见大家都不说话，嘟起小嘴嘴，满脸都是“难道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尉迟敬德尴尬地笑笑，这要是传出去了，不得被那些老伙计笑话死。 程咬金喝了一口酒掩饰慌张，不能答应，千万不能答应。 秦叔宝用袖口挡住半张脸，虚弱地咳嗽几声。一定是他没听清。 *** 袁家人的雅间里，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挨个品尝了菜式，有些失望。 袁大夫人：“之前吃过一回，还觉得是人间美味。这一回就……” 袁二夫人叹气：“还不如咱们青儿的叫花鸡……” 两人想到什么，对视一眼：“咱们卖叫花鸡？？？” 袁青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她刚才属实是被程咬金震撼到，又不自觉开始思考人生了。 何为青年，青年何为？ 躺平可耻啊…… 可她既不会背诗词，也没来得及踏入社会积攒经验，空有厨艺金手指。 想到这里，她拍了一下桌子。 除了袁兵抱着大骨啃着，其他长辈都看向她。 袁青眼中燃起熊熊火焰：“开食肆，卖叫花鸡，卖点心！！！” 搞事业搞事业！！！ 几位长辈被她的样子逗笑了。 吃完饭，袁家人出了房间。 一开门就看见对面的雅间门口，三个大将军站成一排，自家的小娃子背着小手手跟他们说话。 走近了，就听袁圆一副教育的口吻，严肃地说：“那以后咱们要一起吃好吃的，还要一起打坏人！！！” 三位将军都有些一言难尽，程咬金脸上甚至有些委屈。 袁圆又说：“你们都要听我的话！！！” 尉迟敬德扶额，秦叔宝眼神飘忽，程咬金更委屈了。 怪他们无能，抵挡不住小娃子软磨硬泡…… 袁圆见大家都没有意见，满意地点点头。 她转过身，看到家人们，高兴地跑过去：“阿奶阿奶，我跟尉迟阿翁、程阿翁，还有秦阿翁结义啦！！！” 袁家人：“……” 牵着阿娘的袁兵大惊：“二姐，我也要结义！！！” 尉迟敬德直接从栏杆翻身而下，跑了。 秦叔宝暗暗推了程咬金一把，抢先跑下楼梯，几下子翻到一楼。 程咬金：“……” 他哈哈笑了两下：“衙门还有事，程某先行一步。” 说完也跑没影了。 这接二连三地遁走，速度如风，身轻如燕，一楼大堂传来阵阵喝彩声。 叶老夫人有些凌乱，她这小孙女可太能了啊。 袁青一脸佩服：“那你们谁是大哥，谁是二弟啊？”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过了一会儿拍了下小腿腿：“嗨呀，我都忘了说啦！！！” 一家人去了袁圆的两个铺子看了看，原本就有管事，前东家也没召回，就让他们继续经营着。 又去看了看空铺子，地段好的铺子，连着院子要二百贯钱，小一点不带院子的也要约莫一百贯。 家里三个当官的，一个月俸禄加起来才七八贯。 所以那些大家豪族，都是经过几代人的经营而成就的。 她们袁家还是太过单薄啊…… 叶老夫人又想起昨夜袁少卿对她说的话。 他之后即将走的，是一条经世致用之路。 他要用毕生所学所悟，造福万民。 哪怕毁掉名声，得罪权贵，也义无反顾。 他倾尽全力培养了三个儿子，而在三郎身死之后，他有些怕了。只想让剩下的两个儿子安安分分当个小吏，不让他们走近权力旋涡。 可从今以后，他要让他们锋芒毕露。 他赌龙椅上的那人，是一位可以让臣子尽情施展抱负，足以彪炳千古的圣君。 叶老夫人十几岁嫁到袁家，从未在夫郎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仿佛这一刻的他才是鲜活的。 她笑了笑，要帮那糟老头实现愿望才行啊。 如果所有人都明哲保身，那谁去安邦定国，谁去为百姓谋福祉？ 回府的路上，袁圆吃着街市上买的糖葫芦，在系统里呼唤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袁猛的意识体进入系统，露出笑容：“是什么？” 见爸爸很快出现，袁圆笑成眯眯眼：“唐朝的糖葫芦可好吃可好吃啦！！！” 她抱住爸爸的腿扭来扭去撒娇：“爸爸有没有想圆圆，圆圆都可想可想爸爸啦，别人都比不上！！！” 袁猛蹲下身，摸摸她的小脑袋：“很想。” 袁圆兴奋极了：“真的吗真的吗？” 老父亲点头：“嗯。” 袁圆开心地蹦蹦跳，又跟爸爸说了几句悄悄话，出了系统。 袁家女眷回到府里，宫里来传旨的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叶老夫人有点慌张，内侍长官张阿难温和地说：“老夫人不必紧张，圣人知道二娘子在外玩耍，特地吩咐吾晚一些来，是吾来早了。” 大家连忙跪地听旨。 袁圆正想听阿奶的话跪下，张阿难扶了她一下：“陛下说了，二娘子站着听旨。” 见其他人面露惊讶，又解释了一句：“稚子年幼，恐跪久了伤腿。” 大家的目光转向跪得板正的小郎袁兵，张阿难已经打开圣旨了。 袁圆高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张阿难叹气。 中午陛下小憩的时候，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二娘子竟是天上派下来的小仙童，与他说了很多话。 不管真假，张阿难可不敢让她跪，说不好就要折寿啊。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宣旨。 “圣旨！大唐皇帝令：追封原振威副尉袁氏三郎，为正四品上忠武将军。赐绢千匹。” 所有人跪谢圣恩。 叶老夫人即便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眼睛还是红了。 张阿难亲自扶她起来：“老夫人还有一大家子，逝者已矣，切勿过于伤怀。” 叶老夫人点头。 内侍抬过来很多箱子，还有笼子，里面有三只杏花鸡。 另外还有几个食盒，是尚食局专门做的。 张阿难对蹲在食盒边的袁圆说：“陛下说了，糕点不宜存放，先拿来这些，二娘子若还想吃，可再让尚食局准备。” 袁圆猛点头：“二郎伯父真的好好哦！” 她眼珠子转了转，高兴地说：“那我要跟二郎伯父结义！！！” 张阿难：？？？ 第23章 面子 御赐的杏花鸡是一只公鸡，两只母鸡。之前一直有专人打理，羽毛都修剪得十分漂亮。 叶老夫人实在不忍心把这三只鸡和家里的鸡关到一起，就和管家一起把鸡舍打扫了一下，隔成两边，互不干涉。 袁圆看着三只新羽毛兽，思考了一会儿，做出决定。 她对那只公鸡说：“那你叫二毛，你的朋友叫三毛四毛，好吗？” 公鸡昂着头从她面前走过。 袁圆嘟嘴，这只二毛真的好高傲哦，都没有原来的二毛亲切！！！ *** 此时的两仪殿，李世民正在考教太子李承乾学问。 房玄龄和杜如晦在外求见。 李世民宣二人入内。 房杜二人正要行礼，李世民一挥衣袖：“免了。” 两仪殿本就只有近臣才能来，都是一起打江山的老友，行事随意些也无妨。 房玄龄把手上的托盘放到李世民跟前，上面是一碗雪白细密的盐。 “少府监的诸治署丞同工部、户部一同制出来的。” “就是那袁家二郎。” 李世民之前已经从魏征手里得到过一些细盐，这碗里的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好。 他把碗往李承乾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看看。 李承乾从善如流，上前观察。 看过，摸过，尝过，李世民问他：“太子有何想法？” 李承乾闭了闭眼，然后睁开，露出笑容：“阿耶，吾听老师说，国库税账以租庸调制为主，盐利甚小。虽说盐矿主要掌握在大族手中，可从中获得暴利，但贸然征收盐税，必然导致盐价暴涨，于民不利。” “可否与突厥等外邦互市，以盐换取突厥的战马。听闻吐谷浑发现铜铁矿，吐蕃牛羊成群……可他们缺盐，很缺。” 李世民捋了捋胡须，温和地说：“下去吧。” 李承乾告退。 等他走出大殿，李世民叹气：“朕为太子选的老师是否太过板正了……” 虽说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但朝廷一直在为发兵东突厥做准备，此时给他们送盐，不是助他们上青云吗？ 在军营里，盐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一定程度上说，它甚至比武器更重要。 自春秋时期起，盐水在战场上不仅可以帮助士兵恢复体力，还有清洁伤口的效用。 房玄龄：“太子年幼，能有此番见解，已是不易了。” 杜如晦摇头：“非也，我观太子殿下心中有成算。以目前的国力，短时间内开战是不明智的。可盐消耗得快，只要控制得当，开市，我朝受益更大。” 房玄龄皱眉：“这一来一往运送货物，都将耗费不少时间。” 李世民用手指捻了捻碗里的精盐，沉思片刻。 “此等精盐虽难得，但恐不易存储。若是送到边境，怕是已经成了次等盐。” 他又笑了笑：“次等盐也是精盐，此事容后再议，先制出一批新盐再说。” “袁家人该赏。” 几人议了会儿政，去袁家赏赐的张阿难回来了。 他很是促狭地把从袁家听来的消息禀告皇帝陛下。 “说是在四方楼，跟尉迟将军，程将军，还有秦将军结义了。以后都要一起吃好吃的，一起打坏人呢。” 李世民一脸惊讶，随后哈哈大笑：“明日早朝，朕一定要当众问问这几人的想法。” 张阿难笑眯眯地说：“臣出来时，二娘子还让臣给陛下带句话。” 李世民笑得止都止不住：“快……快快说来，让吾等乐一乐。” “小娘子说，也要跟二郎伯父结义呢。” 李世民：“……” 房玄龄和杜如晦笑了起来。 *** 晚上，袁圆趴在床上准备睡觉，系统提醒她要学习。 袁圆整只崽缩到被子里，自言自语：“小宝宝要早点睡，爸爸今天有点忙，圆圆要乖乖的……” 她侧脸贴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系统：“……” 十分钟后，系统教室里。 袁圆抱着手臂，撅着小嘴嘴：“大人真的会更喜欢爱学习的小朋友吗？” 系统：“宿主，你难道忘了你背书的时候，袁阿翁有多高兴吗？” 袁圆叹气，很是感慨：“我现在还是个宝宝，大家都喜欢我。等我以后年老色衰，还能用什么拴住大家的心呢？” 然后捂着小嘴嘴偷笑。 系统：“……” 这都啥啊？？？！！！ 它搜索了数据库，原来是小宿主听到了袁大夫人和袁大郎的对话。 袁大夫人备餐的时候，袁大郎去献殷勤，夸夫人容貌美艳如初见。 袁大夫人叹气：“我如今还是风华正茂的妇人，你喜爱我的容貌。等我以后年老色衰，还能用什么拴住阿郎的心呢？” 然后两人又开始打情骂俏。 系统无语极了，小宿主继承了指挥官阁下强大的基因，聪慧过人，却没用在正途上。 它赶紧放出《急就章》的新讲师，来给小宿主讲书本内容的延伸知识。 宿主年纪还小，可以先打好基础，不能急于求成。 第二天一早，赵王李元景又过来接袁圆。 这次他来得晚了一些，到袁家时，天已经亮了。 因为昨日小家伙在课堂睡觉一事，虞世南后来给李元景递了消息，小女童太过年幼，很多课也听不懂，可以晚一些到学堂。 等过段时间，虞世南规划好了学习方案，将亲自负责小娘子的启蒙学习。 由于时间晚了，李元景昨晚就没有遣人来说。 所以他早上过来的时候，就见那小娃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六郎叔父，你都是个大孩子了，怎么能睡懒觉呢？” 李元景：“……日后都在这个时间出发，你可以晚些起来。” 袁圆一脸震惊：“六郎叔父，我每天都起可早可早啦！！！” 她身后的叶老夫人忍不住笑起来：“哎哟，是谁起那么早啊，阿奶怎么都不知道？” 袁圆一脸心虚，用小手手捂住小胖脸：“六郎叔父，咱们快点走吧，都要晚啦！！！” 等上了马车，袁圆透过车窗偷看叶老夫人，见她进门了，夸张地松口气。 袁大聪明的面子差点都要没有啦！！！ 第24章 李靖 马车行驶到大街上，主街的商铺午时才会开，但坊市里的铺子都开门了。 坊门里面人来人往的，有吃早餐的，有买卖物品的。 因为城门已经开了，宽敞的街面上也有不少行人和车马。 袁圆撅着小屁股，扒在车窗边看，眼里都是新奇。 虽然已经上过街了，但之前车上有女眷，没有仔细看过外面。 而李元景不限制她，只在她“呜呜哇哇”地感叹时，看她一眼。 走到一处巷口，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糕点香味，袁圆口水都流下来了。 她转头期待地看向李元景。 李元景：“……” 马车停了下来，护卫去买吃食，袁圆站在座位上，半个身子都要探出去了，恨不得亲自去挑。 李元景坐在一旁，如果她有摔下去的危险，一伸手就能抓住。 这时，巷子的尽头，一匹红头大马嘶鸣着冲过来，眼看就要撞上停在巷口的马车。 李元景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小娃子的衣服，让她坐到座位上，然后冲出马车。 他三两下跳上马背，两腿夹住马肚，那疯马怎么甩都甩不下去。 他将马控在巷内，以防冲出去了，会危及外面的百姓。 马每次想要往外跑，李元景就借力起身踹一脚马头，给它踹回去。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哇啊，六郎叔父都飞起来啦！！！” 她满脸兴奋，周围的护卫都忍不住侧目看她，还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小童。 等疯马疯累了，前肢高高抬起，整个马身都直立起来了，一声高而长的鸣叫后，前蹄落地，乖顺了下来。 马上的少年此刻真是高大威武极了，袁圆高兴地拍手手。 “哇哇哇，六郎叔父太厉害啦！！！” 护卫们面色如常，似乎这种事是常规操作。 正以为一场突变已经平安化解，里面又传来一阵动静。 另一匹高头大马横冲直撞出来，李元景身下原本已经乖顺的马立刻躁动起来。 这一回，袁圆这边的车夫赶紧上车转移马车，护卫们也奔了过去。 巷子里头跑出来几个人，打头的中年人见护卫拔剑，大惊：“不能杀啊！！！” 是马行的掌柜，一匹马值三四十匹绢，他们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护卫怎么会听他的话，保护主子的安全在他们心里才是第一位的。 眼看马蹄就要被斩断，一个身影迅速从护卫之间穿过。 他冲到最前面，伸出一条胳膊夹住马头，轻轻一跃，整匹马被掀翻在地。 疯马还想挣扎起来，那人拔出腰间的金赐宝剑，插入地面。 剑气将周围地面的碎石灰尘激起，那场面像极了天神下凡。 地上的马只剩喘气的份了。 袁圆虽然离远了一些，但还在有效观察区，她跑到马车外，站在车辕上围观了个大概，激动得手舞足蹈。 “真的真的真的好厉害哦！！！” 一旁的马夫生怕她跌倒，护在一旁。 李元景也控住了身下的马，巷子里跪了一地的人，有百姓，有护卫。 众人高呼：“见过李将军。” 是刑部尚书兼太子左卫率，为大唐建朝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李靖。 他的一对御赐雌雄双剑，就是身份的象征。 李靖拔出地上的剑，收入剑鞘。 “都起来吧，把马抬回去，只是受惊了，还有得治。” 他今年五十六岁，此时收敛了一身煞气，身上穿着常服，温和得像个寻常人家的老人。 “这次要看好了，若是再这样跑出来，危及他人安全，本官就亲自过来收回马命。” 马行的人连连应是。 李靖背着手往巷子口走。 路过李元景的时候，他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老夫刚刚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看来这段时间我不在，你确实没偷懒。” 李元景面无表情地抖抖肩，抖掉他的手。 想到他年纪大了，勉强回复一句：“我何时偷过懒。” 李靖看他一会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折，另一只手像刚才控马一样，卡住他的脖子。 “老子杀过的人不知凡几，你这小儿还敢在老子面前装相？嗯？你的功夫都是老子教的，真当我老了？！” 李元景哪是老将军的对手，被他逼着倒退着往外走，就听到小女童夸张的笑声。 “啊啊嘎嘎嘎，六郎叔父，你好像一只乌龟哦！！！” 李元景：“……” 亲王威严扫地。 李靖听到那小娃子的话，也哈哈大笑。 时下乌龟是祥瑞的象征，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李靖还以为小娃子在夸人呢。 这小子的身手是自己教的，刚才马上功夫确实漂亮极了，他亦是欣慰得很。 他把小少年郎松开，笑眯眯地看了眼袁圆，对他们说：“行了，你们去玩吧，本将要进宫面圣了。” 他刚从军营回来，还有要事要上禀。 李元景立在原地，见他上了不远处的马车，才转过身准备上马车。 小娃子也被他拎进去。 见她还在偷笑，忍不住叹气。 “那是我的武学老师。” 谁知道小娃子突然板起小胖脸，学着他说了一句：“那是我的武学老师。” 然后倒在座位上，又笑得像小鸭子一样，还忍不住蹬腿。 李元景：“……” 他抓住那小娃子的脚踝，将人拎起来抖了抖。 袁圆大惊，“啊啊啊”叫了起来。 “还笑吗？” “不笑啦不笑啦！！！” 等马车到了弘文馆，生气的小娘子被放到地上，不等李元景拿东西，她就一阵风一样跑进去了。 内堂里，学生们已经上完一节课了，袁圆扑到李承乾的座位边，抱住他的手告状：“太子阿兄，六郎叔父要把我杀掉啦！！！” 她都知道啦，这里面最大的就是太子阿兄，他一定会为她报仇哒！ 学堂里的声音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 李承乾摸摸她的脑袋，看了眼走到门口的六叔父，笑眯眯地问：“哦，六叔父怎么你了？” 袁圆伤心欲绝地吸吸鼻子：“他不让我笑，还这样……这样……我都哭啦！！！” 她想弯腰碰自己的脚踝，结果被小肚子顶住了，抓不到，就比划两下，手还伸到半空中抖了抖，可爱极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 李泰笑到拍桌子：“哈哈哈哈没想到六叔父是这等恃强凌弱之徒，太子大兄可一定要为小圆宝儿报仇啊！！！” 袁圆猛点头。 后面长孙冲义正言辞：“可不是，此事实乃大唐建朝以来最大的一桩惨案，太子殿下当秉公处理！” 尉迟宝琪点头：“必须处理，不得徇私。” 袁圆又猛点头。 李元景走过来，取下腕间的墨蓝色佛珠手串，递给她。 手串一看就是极品，放在照进来的晨光下，整串佛珠都散发着奇特的光芒，看起来神秘又贵重。 袁圆：“！！！” 第25章 武德皇子 李承乾笑眯眯把手串戴在小娃子肉乎乎的手腕上，还绕了两圈。 “这赔礼不错，咱们小圆宝儿就原谅六叔父吧？” 哪有小朋友不喜欢漂亮珠子的呢，袁圆心中高兴，但板起小胖脸：“那六郎叔父以后不可以打我了嗷，不然我还会找太子阿兄替我报仇哒！！！” 李元景：“……” 他抓住小娃子的衣领，把她拎起来，往后面的座位走。 袁圆正欣赏新手串呢，又开始哇哇大叫：“太子阿兄太子阿兄！！！” 李承乾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 这小娃子一来，六叔父都活泼起来了。 等过了一会儿，他再转头去看，发现刚刚还哇哇大叫的小娃子，已经坐在座位上美滋滋玩手串了。 桌子底下的小腿腿还一晃一晃的，可见有多开心。 下一堂课是《易经》。 讲课的学士学识渊博，把六十四卦讲出了六千四百卦的难度。 袁圆两只眼睛变成两个黑点，转啊转啊。 系统提醒她：“宿主可以进入系统学习，外人不会察觉。系统里《易经》的讲师是周文王姬昌，本书的原作者。” 袁圆赶紧进系统了。 系统里的授课等级早已经被设置成幼儿级别，穿着古代服饰的小老头，用通俗易懂的语句把天地世间万象变化讲得生动极了。 经历了外面的课，袁圆在系统里听得可认真了，像是在证明不是自己笨，是老师不对。 系统也很欣慰，宿主还真是个乖宝宝。 等外面的课结束了，袁圆也被系统提醒，出了系统。 赵王扫她一眼，见这么晦涩的内容，小娃子竟然没睡觉，真稀奇。 李泰也跑过来，很是惊讶：“小圆宝儿，这堂课怎么没睡呀，阿兄还想帮你打掩护呢！！！” 袁圆美滋滋，她把小手手背到后面，抬着小下巴，摇头晃脑地背课文：“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 见大家都特别震惊，又继续背：“知至至之，可与几也。知终终之，可与存义也。” 可不就是《易经》的内容么？ 几位阿兄都围了过来，袁圆心里可美啦，背完一大段，期待地看向大家。 见每个人都在惊叹，但没有人夸她，嘟起小嘴嘴，不高兴地偏过头，还“哼”了一声。 李承乾先反应过来，拍了下手：“吾等上了这许久的课，才能勉强听懂，可二娘子都已经背下来了呢，可真是了不得。” 袁圆小耳朵动了动，头上的小揪揪都雀跃起来。 旁边的长孙冲挑眉：“这背书……你我不都已经……” 被旁边的尉迟宝琪拐了一手肘，反应过来：“哎呀呀，我们可都背不下来呢，小圆宝儿真厉害。” 袁圆嘴角都压不下来了，捂住小嘴嘴偷笑。 大家也都你一言我一嘴开始夸赞起来。 袁圆可高兴啦。 *** 此时的立政殿内，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嫡长女，六岁的长乐公主正依偎在皇后怀里撒娇。 “阿娘，为何阿耶让别的小娘子入弘文馆进学，不让儿去呢？儿也想跟阿兄们一起去念书啊。” 长孙皇后点点她的额头：“你是去念书，还是去玩儿？” 她最了解自己的女儿，喜欢华服美饰，喜欢奇珍异宝，也会为了让陛下开心学一些诗词，但其实并不喜欢念书。 弘文馆授课的都是大儒，是真正的学者，学生也都是各家族寄予厚望的子弟，怎能容小儿胡闹。 长乐公主不服气：“可我听说，新入学的是个三岁的小娘子，她就不是去玩的吗？我还听说，她都把虞学士气到罢课了。” 长孙皇后敛了笑意：“长乐，你阿耶行事自有章法，你乖一些，莫要挑战他的权威。” 她严肃起来，长乐公主到底是害怕的，便没敢再说话。 从立政殿出来，她坐上了步辇回长乐殿。 都快到了，搅了一路帕子的长乐公主突然开口：“去弘文馆。” *** 弘文馆那边，上完了课，袁圆牵着太子和长孙冲的手出门，遇到门槛时，两人把她提起来，她顺着力气跳过去。 小娃子笑得可开心啦。 等在外面的长乐公主看到，嫉妒极了。 一个是她大兄，一个是她表兄，他们都没这样陪她玩过呢。 此刻他们真心的笑容，映衬得以往与她在一起时的温和，是多么敷衍。 紧接着李泰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小圆宝儿，这是阿兄给你备的点心，你拿回去吃。” 袁圆高兴极了：“哇啊，青雀阿兄真的太好啦！！！” 长乐公主气冲冲跑过去，一把把食盒推到地上，盖子滚落，里面的糕饼都掉了出来。 袁圆被吓了一跳。 李泰不高兴地说：“长乐，你干什么？！” 长乐公主比他还不高兴：“二兄，你平时就只会戏耍我，都没有为我准备过糕点！” 她看向太子：“大兄也不曾牵我的手一起玩过。” 又看向长孙冲：“表兄，我才是你的表妹！！！” 几人都愣住。 长乐公主瞪袁圆：“尔一介平民，见到本公主，安敢不跪？” 这下子谁都没法辩驳了，她是公主，袁圆是必须要见礼的。 袁圆眨眨眼，她任务对象家的孩子，好多都好凶哦。 她还没说话，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把她拎了起来。 赵王把她放到马车上，看向长乐公主：“她见本王尚且不需要行礼。” 虽说都是正一品爵位，亲王的地位总是比公主高一些的。 长乐公主咬牙切齿：“六皇叔，你别忘了，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已经不是阿翁了，是我阿耶！我是阿耶最宠爱的公主，而你只不过是个不知前路的武、德、皇、子！” 长乐公主的话已经出口，李承乾想要制止已经晚了，这时，弘文馆的大门内传来一声暴喝。 “放肆——！！！” 第26章 制糖虽迟但到 长乐公主惊惶地看过去，就见到了她的阿翁，太上皇李渊，以及武德老臣裴寂。 出声的正是裴寂，他是李渊的挚友，居于司空高位。 李渊退位最伤心的莫过于他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快，他们这些老臣都会被新帝潜邸的秦王府属臣取而代之。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袁圆站在车辕上非常突兀，可李渊已经顾不上她了。 李渊今年六十一岁，退位后仍未迁出太极宫，裴寂这些老臣时不时去陪他说说话。 他今日是听说，自己的六儿似乎跟一个小儿玩得好，心血来潮过来看看。 现在年纪大的儿子都没了，皇位上那个他又不想见，就把大部分心思放在李元景身上。 过来得早了，就在里面与虞世南说话，一出来就看到这出好戏。 他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长乐公主，笑了笑，甩袖离开。 不管他多么不甘，愤怒，可大权旁落是不争的事实，他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 裴寂冷笑几声，也跟着离开了。 李承乾面色凝重，这事裴寂听到了，必然会宣扬得人尽皆知。 陛下发动玄武门兵变取得皇位，最怕别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太上皇禅位后，他极尽孝顺，连带着对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的武德老臣都颇为忍让。 长乐这是把陛下的脸皮扒下来了。 可这是亲妹妹，不能不管。 赵王见太上皇走了，也跳上马车。 把小娃子拎进去，就吩咐车夫去袁府。 袁圆又扒在车窗前看外面，只是这回有些沉默。 她在系统里叫了一声“爸爸”。 很快，老父亲就出现了。 袁圆跑过去抱住爸爸的腿。 她鼻子有点酸，“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来呀……” 跟爸爸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人欺负她。 系统也有些感慨，这个幼崽在星际时身份太高了，脑子里就没有那一道有关尊卑的程序。 在大唐长安，满街都是权贵，到处都是开国功臣，皇亲国戚，世家豪族。 袁少卿的官阶不算低，却远离权力中心，袁家又没有背景，谁都能踩上一脚。 可这已经是全部出来做任务的幼崽里面，匹配的身份最高，最和谐的家庭了。 其他任务幼崽的新身份都处在底层家庭，那样才能一步一步往上爬，真正得到历练。他们往往需要先努力生存下来，再图谋其他。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爸爸很快就来陪圆圆做任务了。” “爸爸会保护圆圆的。” 袁圆小胖脸蹭蹭爸爸的腿：“那爸爸要快一点嗷，再晚一点，圆圆都要气扁了，那爸爸都认不出圆圆啦。” 袁猛轻笑：“好。” 袁圆出了系统，又高兴了起来。 李元景见她一时沮丧，一时高兴的，也没说什么。 他拿出早上买的糕点，递过去，小娃子就开始大口吃糕点。 等到了袁家，都差不多吃饱了。 袁圆一阵风一样跑进家门，直冲鸡舍。 李元景把东西交给出来迎的管家，就调头去了李靖的府上。 袁圆高兴地跑到鸡舍，开始一一清点她的十二只毛。 她的十二只毛是从二毛开始计数的，新来的杏花鸡替补了已经被吃掉的二三四毛，五毛到十三毛是之前剩下的家鸡。 数完了，她又去抓那只新二毛杏花鸡。 袁青正在厨房揉汤圆，就听隔壁杂院一阵鸡飞狗跳的闹腾，就知道是小老妹儿回来了。 汤圆原本是宋朝才出现的，现在马上就要正月十五了，唐朝有做汤圆的材料，袁青就研究了一下。 做了芝麻馅和红豆馅，这时候的芝麻和红豆都已经是常见的小吃材料了。 袁青把汤圆下锅，就去逮小胖崽儿了。 袁家的大人们忙着算账，做开铺子的准备。 袁小郎去隔壁找魏小郎玩了。 小胖崽儿没人管，玩疯了。 袁青出去没一会儿，就把小娃子横抱过来了。 她自己也就是个大孩子，却能轻松把胖嘟嘟的小老妹儿抱起来。 “那二毛昨天来咱家的时候多漂亮啊，你看看，现在毛都让你薅秃了，都成秃毛鸡了。” 袁圆高兴地小腿腿乱踢：“二毛可坏啦，它都不跟我玩！” “那是宫中养的鸡，能不高傲些么。” 到了厨房，袁圆被放下了，看到陶锅在冒烟，连忙扒到灶边。 “阿姐阿姐，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袁青揭开盖子，看到汤圆浮起来了，就开始盛：“新吃食，让你第一个吃。” 她在小碗里舀了三个：“尝尝看好不好吃。” 袁圆可着急啦，等袁青吹了几下，就赶紧去咬。 “哇哇哇烫……可好吃可好吃啦阿姐！！！” 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呢！！！ 袁青笑眯眯地看她吃：“要是有白糖的话，能更好吃。” 现在只有红糖，大多是外面“进口”来的，量少价高。要等后期李世民遣人去学习了制糖术，才会大面积种甘蔗，那时候才会把糖价打下来。 而红糖中杂质和水分含量较大，口感不如白糖清甜，还带着淡淡的中药味。 袁圆问她：“阿姐，白糖是什么呀？” 袁青把红糖罐子拿给她看：“你看，就是这红色的砂糖，如果能把颜色和杂质去除，就会变成白色的糖。白糖会更甜。” 她小声问：“圆宝儿，你觉得用草木灰行吗？” 袁圆鼓着小胖脸吃汤圆，眼里都是迷茫：“不知道呀，阿姐。” 袁青叹气。 都怪她在现代时小小年纪就出国了，不了解祖国发展史，也不钻研这些手工制作。 她在国内上初中时学过化学，但啥也不记得了。在国外高中化学是选修，她没选，大学又上了商学院。 哎。 袁青又悄咪咪问她：“你觉得木炭行吗？” 活性炭有吸附作用，木炭应该也能吸。 袁圆把最后的汤圆咽下去，小碗又推过去。 袁青赶紧给她又盛了三颗：“这三颗吃完可不能吃了，不消化。” 袁圆满脸失望，看着碗里的三颗汤圆，像是看末日前最后的一点粮食。 吃的时候一小口一小口的，别提多珍惜了。 等吃完了，又要跑出去玩，袁青一把抱住她。 “圆宝儿，木炭可以脱色吗？” 袁圆眨眨眼：“可以哒。” 袁青激动：“咋操作啊？用木炭泡着？还是一起熬煮？” 袁圆一脸严肃：“阿姐，《急就章》里面都说啦。” 袁青挑眉：“……又说了？说啥了？” 袁圆摇头晃脑背给她听：“枣杏瓜棣饊饴饧。” 袁青：……她真是一毛钱都没看出来跟制糖有关。 这《急就章》有点东西，咋啥都能提两嘴。 不过感觉有门。 第27章 储君 系统提醒袁圆：“宿主，红糖脱色实验是在学到这一句的时候，进行的延伸。这一句只是提到了糖而已。” “不过宿主尽管说，本统会为你解决后顾之忧。” 袁圆挠了挠下巴。 袁青问她：“跟上次制盐一样的程序不？” 袁圆板着小胖脸，也像阿姐一样压低声音：“阿姐，碎碳，糖水，搅搅搅，滤掉。” 袁青想了想，点头。 她赶紧端着盛好的汤圆跑了，去找长辈申请更多红糖去了。 系统：“宿主，现在将袁家的碎木炭投入鸡舍的水槽里。如果有人问起怎么知道木炭净化脱色作用的，就说在水槽里看到的，知不知道？” 袁圆已经回到鸡舍去找二毛玩了。 系统真的佩服死自己了，要是没有它，哪怕是换成后面的002号系统，都不会处理得那么漂亮。 下午，袁青制白糖的过程中，还宰了一只鸡，给小功臣做了炸鸡。 袁圆看到金黄酥脆的炸鸡，幸福的泪水从嘴角流下，一个人吃了小半盘。 她还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吃食呐！！！ *** 而立政殿里，李世民看着跪在下方的长孙皇后、李承乾、李泰，还有长乐公主。 他记忆中，嫡长女年幼可爱，天真善良，对宫女都很关切友善。 一直是他最喜爱的女儿。 怎么会做出今天这么愚蠢的事情呢？ 这事但凡换个人，定斩不饶。 可这是皇后的长女，太子的亲妹妹，从出生被他宠爱到大的女儿。 良久，他开口了：“皇后，你说，朕该以何理由从轻发落，又该如何从轻发落呢？” 皇后叹气，她直起身：“吾教女无方，自请带公主迁居弘义宫。” 弘义宫在长安城外，设施简陋，连高墙和门楼都没有。 那还是在武德后期时，李世民与李渊、李建成、李元吉阵营爆发冲突，被李渊命令迁居到弘义宫。 他在那以后越来越被动，可以说那几年是李世民天之骄子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低谷时期。 而那时候，长孙皇后无怨无悔陪伴在侧，为他分忧，予他支持。 李世民缓了缓神色。 他看向李承乾：“太子有何想法？” 李承乾没有说话。 最好的办法是将矛盾转移。 从两代帝王的矛盾，转移到小女儿的嫉妒心上。 但李承乾并不想把那个小儿牵扯到这桩事情里来。 李世民静静地看了会儿李承乾，然后移开视线。 一旁的李泰等不及开口了：“阿耶，长乐这次太过分了，应当吃些教训，不然以后会酿成大祸。” 李世民又看向这个嫡次子。 这时，张阿难进来了。 他凑到李世民身边，低声说：“陛下，有急报。” 李世民站起身：“长乐暂禁足立政殿，稍后再行发落。” 说完，便离开了。 等他走出大殿，长孙皇后站起身，两位皇子也站起身。 长乐不敢动，仍旧低头跪着。 长孙皇后面色还算平静，甚至笑了笑，问她：“你已经是正一品的公主了，又占着嫡长，这皇朝的小娘子里没有比你身份更高的了。为何要嫉妒别人呢？” 长乐公主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阿娘，阿兄们和表兄都喜欢她，我是公主，可他们从未那样对我过，和我在一起时从未那样笑过。阿耶也喜欢她，以前阿耶最喜欢我了。” 皇后看着这个过于天真的女儿，有些失望：“可当你遭难时，你阿兄们都陪你一起跪在这里，求你阿耶从轻发落。无论如何，你们都是一体的啊。” 长乐公主指向李泰：“可二兄他想我死！” 李泰很激动：“我不那样说，阿耶如何会从轻发落？一味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你这个蠢货，我帮你不过是为了阿娘，你要是受了处罚，阿娘如何在后宫统管贵妃那些人？但你今日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厌恶！” “你为什么想去弘文馆，不过是为了独一份的荣宠，为了在其他公主面前炫耀你更得阿耶的心！” “你有什么能与那小娘子比的，那小娃儿过目不忘，聪明可爱，连六叔父都对她另眼相看。你除了哭闹耍赖，撒泼争宠，还会干什么？” 他说完，生气地走了。 长孙皇后有些难过，为了让皇子们更好地成长，儿子们很早就离开她身边了。 皇子们有更大的使命，很小就开始习文学政，学习揣摩人心，学习如何在皇家生存。 而这些年在她身边更多的，是女儿，她难免娇惯了一些。 如今这个局面，不得不说，她有很大的责任。 李承乾扶她坐下，低声说：“阿娘勿忧，此事没有到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尚有回旋余地。” 长孙皇后拍拍他的手：“阿娘不是忧心这个，阿娘是觉得自己没有教养好你妹妹。她过几年就要出降了，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教……” 她叹了口气，自陛下登基以来，她对政事避而不谈，不让兄长太过显眼，谨小慎微。 自古外戚干政都没有好结果，她恭谨克己，努力营造好名声，都是为了儿女的未来，为了兄长的安稳。 如今全都被女儿毁了。 长孙皇后问李承乾：“那小娘子性情如何？” 李承乾点头：“赤忱可爱，聪慧异常。” 皇后点头：“我给你备一些小娘子喜欢的礼，你明日带去给她，别让她被今日的事情吓着了。” 李承乾应是。 长乐公主不服气：“我只是让她跪下，又未做错。她一介平民，不该跪我吗？” 长孙皇后已经不想理会她了，让女官随她去后殿，她要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后面的事。 李承乾走下台阶，把小公主扶起来。 “你当着众人面独独斥她下跪，不是为了让她见礼，是为了羞辱她。而那是阿耶看重的孩子啊。” 他面上还是温和的笑意，语气却是漠然：“你若是想好好当你的公主，这次的事就是最后一次。你别忘了，总有一天年号还会改，届时，你也会成为不知前路的贞、观、公、主。”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但李承乾丝毫不惧。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长乐瞪大眼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这一刻，那人不是她温润如玉、友爱手足的大兄，而是国之储君，陛下亲定的下一任天子。 她们这些公主皇子将来的命运，都握在他的手上。 长乐公主是真的怕了。 第28章 小开心果 李承乾从立政殿出来，就去了李元景的流云殿。 李元景在李靖的府上待到很晚，宵禁前才回到宫中。听说太子在他这里等了一下午，有些头疼。 李承乾就在流云殿后的湖心亭等他，原定的一应事务全部都推了，人迟迟不回，他也不遣人去催，就那样安安静静等着。 李元景在他身边坐下，李承乾已经帮他倒好了一碗茶。 “六叔父，请。” 李元景端过茶碗，喝了一口，脑门上的青筋都要被逼出来了。 但还是给面子地咽了下去。 李承乾笑得尴尬：“这茶我煎了一个时辰，还是用小圆宝儿她们制出来的新盐呢。” 就是好久没做，手艺生疏了，不太好喝。 他三岁学习煎茶，但父亲大权在握后，他也跟着忙碌起来，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六叔父，看在吾诚心诚意的份上，长乐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吧。” 李元景看他一眼：“我何时计较过这些？” 新皇登基后，这些话还少么？计较也计较不来。 李承乾自己也喝了一口茶：“六叔父自然不屑计较这些，只是我唯恐六叔父因此与我离心了。” “我猜不透父皇的想法，但我对六叔父绝没有任何忌惮之心。” “我依然记得六叔父手持长弓的英姿飒爽，同李将军说起兵法时眼里都是自信向往。六叔父且再等我几年，待我手里有了些权柄，必然让六叔父得偿所愿，饮马疆场。” 李元景看着这个小郎君，只比他小一岁，却因为体弱，比他矮了一个头。 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孩子呢。 只是看到他，总会想起另外几个死在政变中的侄子。 他年幼时，二兄秦王四处征战，他与大兄李建成相处得更多。 他不知道大兄是不是像外人说的那样自私狭隘，容不得兄弟。 他只是……幼时常常坐在大兄的肩上看长安城，大兄给他讲了很多战场上的事，他答应过大兄，长大后要同他一起守护大唐。 他与大兄的儿子们一起长大，名为叔侄，情同手足。 可一夕之间，这些人都没了。 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停在了武德九年。 他的少年勇武，他的天纵英才，也再没有了为他喝彩的人。 李元景拍拍李承乾的肩：“天凉，回东宫去吧。” *** 第二天一大早，袁少卿还未起身，就听疱屋那边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呜呼”声。 他赶紧起身去看。 边走边想，家里的小娃子咋老是这么惊天动地的呢…… 到了疱屋，就见大孙女满脸黑灰，手里拿着一个勺子开心得不行。 看到袁少卿过来，袁青指指陶锅：“阿翁，你快看，是白糖！！！” 袁少卿伸脖子看了看，果然是白色的：“这是糖？” 他从袁青递过来得勺子上，捻了一点尝尝，味道清甜，与之前的糖完全不一样。 “这也是用草木灰洗出来的？” 袁青摇头：“用碎木炭搅到糖水里面，一直搅一直搅。” 她拿出自己的作案工具，一个小花瓶：“底下钻了个小洞，然后倒到这里，滴下来的都是清透的糖水，半晚上就攒了小半盆，我睡不着过来熬煮，就变成白糖了。” 袁少卿心情复杂：“你咋想到的呢？” 这盐的事还没落定，糖又来了。家里的孩子咋都这么聪明呢？ 袁青：“是圆宝儿想的方法。” 袁少卿拿着一小油纸包白糖，心情复杂地去大门口等魏征了。 *** 早上李元景过来袁府接人的时候，就见府里的老夫人抱着小娃子过来，那小儿赖在阿奶怀里哇哇大叫：“阿奶，我不要上学，我今天要告假！！！” 李元景：“……” 叶老夫人抱歉地看向李元景：“让大王见笑了，小儿娇惯，不知道这弘文馆能否告假？” 袁圆也转头看他。 李元景点头：“可以，本王遣人去说。” 叶老夫人满脸感激，还未开口致谢，袁圆已经摆了摆小手手：“那你走好嗷。” 李元景抱臂看她。 “我出宫时，听闻太子和卫王都准备了很多吃食……” 袁圆已经在跟叶老夫人告别了：“阿奶，我去学堂以后，你要照顾好二毛他们嗷。二毛要是不乖，你就揍它，它就会可乖可乖啦！” 叶老夫人：“……” 上了马车，袁圆偷瞄了李元景一眼，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 李元景偏头看她。 袁圆马上凑过去：“六叔父，咱们一会下学去四方楼吧！” “我阿姐都说啦，不开心的时候，就吃鸡。还不开心，就吃两只鸡！” 李元景皱眉：“……为何要吃鸡，四方楼的招牌难道不是羊？” 袁圆咽了咽口水：“那咱们去吃羊吧！！！” 李元景见她满脸都是向往，伸手抓住她的后衣领，让她坐好：“今日长乐公主必定会来跟你道歉，这件事了了，再去四方楼。” 袁圆小胖脸皱在一起。 李元景叹气：“等今日她当众给你道了歉，以后必定不敢再招惹你。” 袁圆嘟嘴：“可她欺负的明明是六叔父，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 李元景沉默了会儿，像太子那样摸摸她的脑袋。 今日的弘文馆的课是律法课。 现在新的《贞观律》还没出来，学习的还是武德七年颁行的《武德律》。 袁圆听得可仔细啦，因为阿姐说了，学到律法要回去跟她好好讲一讲。 但律法真的好无聊哦，袁圆没熬一会儿，又进系统了。 等到下学，李泰就拎着一个小箱子过来了。 他把箱子打开，放到袁圆的桌上：“喏，都是阿兄小时候的宝贝，现在交由你发扬光大。” 都是小孩子的玩具，但用料精致贵重，不是凡品。 袁圆小手手往桌上一拍：“青雀阿兄，这是坐赃，按律当……” 李泰接过话头：“……当判流刑？” 袁圆点头：“嗯嗯嗯！！！” 李承乾笑眯眯地往桌上放了一个食盒，揭开盖子：“那这个该如何判？” 袁圆伸脖子一看，是金黄酥脆的炸虾和绿豆糕！！！ 她赶紧抓了一个就要塞进嘴里：“不判不判，太子阿兄最好了。” 李元景从长孙冲手里接过湿帕子，给她擦擦小手手。 这孩子来学堂几天，几个少年都摸清楚她的路数了。 尉迟宝琪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一开始是阿耶们的叮嘱，要他们照顾好这个孩子，可后来…… 谁能抵挡得住一个圆胖可爱的小开心果呢？ 第29章 不世之功 几人在学堂里笑闹，李世民遣内侍过来传召了。 袁圆又牵着太子和李元景的手，去了两仪殿。 到了两仪殿，才发现文武重臣差不多都在，袁家人也全都来了。 大家都站在大殿里，严肃得很。 袁圆赶紧跑到阿奶身边。 也不等几人行礼，李世民已经走下来了。 裴寂正要说一说昨天的事，他刚一开口，李世民一挥衣袖阻止：“那事不急。” “今日召集各位来此，另有要事。” 他看了眼李靖，对方走到前头，转过身面对众人。 “众所周知，去年东突厥来袭，陛下在渭水畔，与颉利、突利二可汗结盟。虽说免去了一场战事，但此事……” “实乃奇耻大辱。” “我唐军一向战无不胜，从未有过被兵临城下，被迫订立盟约的先例。且为了让突厥退兵，我朝也付出了很大代价，不亚于被掠走大批财物。” 大殿内的臣子安静如鸡，属实佩服李靖，这可真敢往陛下的肺管子上戳。 为啥订立盟约，一方面是长安的军力不够，另一方面还不是因为玄武门政变后，陛下初登基，没有完全掌控军政大局吗？ 但陛下面上并无异色，知情的房杜等人稳如老狗，不知情的裴寂等人心中都是疑惑。 这时，李靖又开口了。 “昨日陛下收到东突厥的国书。” 刚打个头，尉迟敬德打断他：“哎哎哎，你别卖关子了，急死人了，让我来说！” 李靖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世民，见他没反对，后退一步，示意他上前。 尉迟敬德大步走上前，还没开始说，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 他笑了一会儿，没人响应，尴尬地咳嗽一声，开始说前因后果。 “我麾下有个小将军，就是袁家的三郎，在几年前与突厥的冲突中战死了，留下了一家老小。” 他指指袁家人，众人都看过去，袁家女眷顿时紧张。 袁少卿挪了挪，挡住了女眷这边的视线。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你们猜怎么的？那小子没死！我们当时为了混入敌营，穿了突厥的军服，那小子和另一个小将军受伤以后，被突厥人抬回去医治了。” “他们混入敌营，潜伏了几年，好小子，前不久控制了东突厥王庭！！！” 众人大惊。 袁少卿上前一步：“当真？！” 袁家人都激动得不行，没想到峰回路转，至亲竟还活着。 裴寂颤颤巍巍开口：“这二人叛国了？！” 尉迟敬德“呸”他一口：“要敢叛国老子第一个不饶！！！” 房玄龄赶紧把他拉到一边，温和地说：“非也，那二位小将军遣人将东突厥国印、军防图都送来了，请陛下派人在北部设都护府，接管东突厥。” “东突厥颉利可汗以及几位大将军，也被一同押解入京了。” 裴寂大惊：“此话当真？！” 房玄龄点头：“千真万确。” 右仆射封德彝忍不住感慨：“此……真乃不世之功啊……” 裴寂又说：“仅凭这二人便能占据突厥王庭？若是真的，他们何不坐地称王？万一是引君入瓮……” 尉迟敬德大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旁的袁圆听了半天，知道是爸爸要来了，听到坏老头说爸爸坏话，也握着小拳头说：“对对对，不可能！！！” 袁少卿摸摸她的头，把她拘在身边。 裴寂：“……” 房玄龄：“刑部连夜审了颉利等人，得到消息，二位将军已在东突厥各个巡防点，插上了我大唐的军旗。此事事关一国尊严，颉利不可能编出这等谎言。” “至于二人如何占据突厥王庭，自古以少胜多，智取敌营之事常有。就说我朝，虎牢关一役，陛下仅率三千铁骑生擒窦建德，迫降王世充。渭水之盟，陛下又以六人退二十万大军……” 众人都有些一言难尽，溜须拍马谁都会，但要说拍得毫无痕迹、恰到好处，还得看这位。 房玄龄又总结：“具体事宜，须待二人回朝才能得知真相。” 李世民心情甚好，他挥了挥手，所有官员退回原位。 “朕欲派李积、张公谨、薛万彻率军，分道前往突厥行接管事宜。” 被点到的人都不在这里，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 李世民又看向袁家人，温和地说：“今日召袁家人入宫，是另有一事。” 他看了一眼张阿难，对方连忙端了一个托盘上来。 “这两个碗里，是袁家两位小娘子制出的糖和盐。袁家上交了制盐之术，以及赤糖与白糖的制备之法。” 他点点头，诸位大臣连忙上前去看。 那白花花的细盐和白糖，简直叹为观止。 几人围着放托盘的案桌，正要伸手捻一些去尝，底下一只小手已经先一步抓了一小把白糖，塞到嘴里。 “呜哇啊，真的好甜哦……” 众人低头看去，发现这个小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挤进来了，正美滋滋舔手心。 李承乾看了眼同样一脸无语的李元景，笑了出来。 袁少卿刚从激动中强行镇定下来，没看住小孙女，他赶紧上前，把小娃子领回来。 等众人都尝过，退回去了，李世民看着嘴边都是白糖渣的小女童，露出笑容。 “袁卿本可以此谋利，却无私上报，实乃为官典范。尔上报有功，朕欲在明日早朝时，晋你为户部侍郎。” 进了六部，算是走进权力中心了。 袁少卿谢恩。 “袁大娘子制备有功，你有何想要的，可在殿上诉说。” 袁青原本看到活着的李世民，灵魂都要出窍了，又听说三叔父的事，知道小说的剧情又推动了。 此时被问及，连忙稳定情绪开口：“陛下，臣女只是个帮工，办法都是小妹妹想出来的。” 李世民温和地说：“若你没有需求，她年幼，也想不到这些，你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袁青想了想：“那就……赏个女师傅？教授臣女骑射。” 以袁家的地位，找女师傅是真不容易。 但袁青上辈子就是个运动爱好者，骑马射击，蹦极跳伞，摩托赛车，她都爱玩。 在这里没有条件，实在心痒。 李世民点头：“可，赏你郊外庄子一座，宝马一匹，令女师傅教授你骑射功夫。” 袁青连忙谢恩。 没想到场地都给她搞定了，太宗皇帝实英明！！！ 李世民又看向袁圆，准备给她封赏，却见她正做贼似的，把小手手上面粘到的糖渍，悄咪咪抹到袁少卿的官袍上。 李世民咳嗽一声，袁圆吓了一跳，连忙看过去。 见李世民看她，对他做了个鬼脸。 李世民：“……” 第30章 镇国永昌公主 众人都看到了陛下与小娃子的“眉来眼去”，再次感叹，这袁家人是要起来了。 李世民瞪了眼小女童，正要开口，发现对方挺着小肚子，生气地瞪了回来。 圆溜溜的眼睛瞪起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李世民收敛了面上的温和，向她释放帝王威压。 要是普通小童早被吓死了，但袁圆才不怕呢，要比冷脸，谁都冷不过她爸爸！！！ 所以她嘟起小嘴嘴，两手叉腰，气沉丹田，头上的小揪揪都在表达“我才不怕你”。 这时，魏征叫了声“陛下”。 李世民摸了摸鼻子，他怎么跟孩子较起劲来了。 他又缓了神色，对袁圆说：“朕欲封你为镇国永昌公主。” 众臣大惊，“永昌”这个封号太过特殊，要知道，一统六合的秦始皇，他的传国玉玺上刻的就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什么样的命格能压住“永昌”二字？ 更别说还要加上“镇国”了。 哪怕换个别的“国”封号，封了也就封了。可这“镇国”二字，重如山啊。 而且光看封号，这位公主的身份甚至要高于陛下的嫡公主，位比亲王。 这事李世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 他之前做了个梦，梦到了这个小童。她在梦里说，会回到他少时来帮他。 她果然来帮他了。 他还记得，梦里她说，她的阿耶特别厉害。 所以这次控制东突厥的，应是小仙童在上界的阿耶。 最最重要的是，那小童说过，杀过“贺凡叔叔”家的小兽，那“贺凡”正是此次收复突厥的二人之一。 太过巧合，往往就是真相。 李世民经过深思熟虑，才定下这个封号。 这小童，日后就是他的镇国公主了，保大唐万世永昌。 系统此时还不知道星际主脑的程序出现bug，任务对象的部分记忆复苏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现在事情的走向与推演出来的不一样了，但结果是对宿主有利的，系统没有计算出危险，就没有多想。 原本历史的发展就会因为任务的进行，而时时发生变化。 袁青也惊呆了，虽然小说里，小老妹儿后面确实很厉害，但没有这个的桥段啊！！！是什么偏离轨道了？ 难道是因为她来了？？？ 袁青美滋滋，不愧是她。 众臣惊异过后，杜如晦站了出来：“陛下，此乃国事，需……” 李世民打断他：“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 他对所有人说：“外邦归顺我朝，尚且要封王，如今这孩子的阿耶立下大功，值得一个王爵。他的女儿原也该是县主。” “那制盐制糖之法，若换成男儿，封侯也未尝不可。两两相加，足以封公主了。” “且这孩子这般小，已经如此聪慧，安知日后不会有其他功绩？” 太子李承乾站了出来：“陛下，此事甚好，不仅要在早朝时告知百官，还要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皆知我大唐，决不辜负任何一位功臣。” 李世民点头，又看向袁圆：“你这小儿，意下如何？” 袁圆皱着小胖脸，看起来严肃极了。 好一会儿，她开口想说话，却打了个饱嗝。 嗨呀，刚刚在学堂里吃多了呀！ 她连忙捂住小嘴嘴，藏到了袁少卿身后。 小淑女的面子都要没有啦！！！ 李世民：“……” 其他人：“……” 李世民叹气，这三岁小儿能知道什么呢。 “此事就这么定了。” 他看了眼张阿难，对方连忙出去了。 没一会儿，长乐公主被带进了殿。 她从进殿，到行大礼，自始至终低着头。 到底是皇朝的公主，也还是个孩子呢，连原本愤怒的武德老臣都缓了缓神色。 李世民开口：“她昨夜在太上皇那里跪了半宿，阿耶已经原谅她了。再多的，就是朕和皇后教女无方了，朕亦有过。” “长乐，去给你六叔父道歉。” 李元景面色不动，在长乐公主给他行礼时微微侧身。 长乐公主声音很低：“六叔父，昨日是长乐口不择言，请叔父念在长乐年纪小，不要与长乐计较。” 李元景淡淡地说：“吾并未计较。” 长乐又行了一礼，起身走到袁圆面前。 她行了个平辈礼：“昨日让小娘子受惊了，是阿姐不对。小娘子可以原谅阿姐吗？” 袁圆挠挠下巴，她个子矮，看到了长乐的眼中含着泪。 这大概是这位大唐嫡公主自出生以来，最难受的一天。 袁圆虽然不知道她内心的感受，但觉得这个公主好像不是很开心。 她想了想，大声说：“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长乐面色大变，她堂堂公主，怎么能纡尊降贵取悦别人呢？ 袁圆已经弯着腰，两只小手在身侧充当鸡翅膀，开始边转圈圈边唱歌了：“我的么么儿十二毛，咯咯哒咯咯哒……” 这是她自创的小曲儿，调不成调，刚刚面露不赞同的大臣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圆可高兴啦，她转了几圈，跑回来，对长乐公主说：“我阿姐也可喜欢唱歌啦！！！” 她又开始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同样不在调上，袁青忍不住捂脸。 她就是杀鸡的时候哼了两嘴，没想到被小娃子听到了。 小女童可可爱爱的样子，李世民被逗笑了，大臣们被逗笑了，连这两天被斥责无数，心里都是憋屈的长乐公主也被逗笑了。 长乐公主笑了两下，愣住。她好像突然间就知道了，阿兄他们都喜欢这个小娘子的原因。 那些被迫早熟，被迫世故的少年人，心里向往怀念的，其实都是没有烦恼，没有算计，无忧无虑的幼年时光。 就如同再阴沉狠戾的人，其实都愿意同善良正直的人相交。 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挡在前面，一场政治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李世民留下了几个文臣商议朝政，其他人就散了。 袁圆眼疾手快拉住要往外走的尉迟敬德，高兴地说：“二弟！！！咱们去四方楼吃羊吧！！！” 众人还没离开，都看向了他们。 尉迟敬德想找个洞钻进去，奈何这是两仪殿，没有有洞给他钻。 他低头看着小团子，商量着说：“我年长些，我来当大哥？” 当大哥总比当二弟强。 袁圆有些着急：“可我阿姐都说啦，先进师门的人是师姐！！！” 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尉迟敬德：“……”竟无言以对。 袁青：“……”后背凉飕飕。 李元景：说好了跟我一起去的呢？ 第31章 四吃货居 尉迟敬德与小娃子对视一会儿，突然捂住心口：“哎哎哎不舒服……” 袁圆嘟嘴。 尉迟敬德：“……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 袁圆没有说话。 袁家人陷在至亲还活着的激动情绪中，无法自拔。 走到殿外，发现小孙女没跟出来，以为是陛下跟她有什么话说，就等在一旁。 没一会儿，就见小家伙坐在尉迟敬德的肩上，高兴地出来了。 “阿翁阿奶，我要跟尉迟阿翁去四方楼吃羊啦！！！” 袁圆开心得不得了，连早上约好吃羊的六叔父李元景都忘了。 李元景看着那一大一小离开的背影，正要叹气，被后一步出来的李靖搂着脖子拽走了。 “走走走，跟老子去京郊大营练练。” 李元景：“……” 尉迟敬德心想着不能光自己被笑话，他把小娃子抱上马车，交代护卫：“去，把程咬金和秦叔宝叫到四方楼，说老夫有要事相商，十万火急。” 话音刚落，车厢里的袁圆从车窗探出头：“没错没错！！！” 尉迟敬德吓了一跳，对护卫挥挥手，自己也上马车了。 他忍不住对小娃子说：“你这样当着众人叫我二弟不好，我是长辈，你该叫我阿翁。” 袁圆好奇：“二弟不能是阿翁吗？” 尉迟敬德纠正她：“是阿翁不能是二弟。” 袁圆嘟嘴：“可我阿姐都说啦，大英雄们结义都不看年龄！！！” 尉迟敬德挑眉：“我倒是大英雄，那你是吗？” 袁圆生气，超大声反驳：“我也是大英雄！！！我家里二毛都可怕可怕我啦！！！” 尉迟敬德：“……” 斗鸡英雄。 哎。 打不得，说不过。 秦琼脑子聪明些，还是让他来对付小娃子吧，最好把结义那事给取消了。 今天在朝上，他们三个可是被陛下当众取笑，丢脸都丢到三省六部二十四司了。 尉迟敬德承受了他这个地位，不该有的忧伤。 袁圆心里满满都是羊，摇头晃脑美滋滋，两只小胳膊还像小鸡翅膀一样，一摆一摆的。 尉迟敬德看着看着，也不自觉跟着摆了两下胳膊，又连忙左手按住右手打住。 他忍不住抖了抖，这小娃子着实危险啊。 等到了四方楼，掌柜的别提多热情了。 程咬金举鼎的事情传开以后，酒楼生意比以往还好，这两日订菜量是以往的两倍。 百姓们一边吃喝，一边谈论宿国公举鼎的事，还有力气大的人尝试举鼎，只是都没成功。 要知道四方楼原本生意就很好的，现在更上了一层楼。 一大一小去了上次的雅间，掌柜的亲自过来给他们点餐。 袁圆叫了一路的羊，尉迟敬德就点了羊。 点完，严肃地说：“吃完就送你回去，阿翁还要去衙门呢。” 袁圆跪不住，小腿腿伸直了晃啊晃，心不在焉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程咬金和秦叔宝过来了。 两人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从衙门着急赶过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那小娃子。 想起早朝时的悲惨遭遇，程咬金辛酸的泪水直接流进了心里。 当场就想转头逃走，被秦叔宝拽进了雅间。 袁圆高兴地叫人：“秦阿翁，程阿翁！！！” 秦叔宝温和地笑了笑，程咬金有些愧疚。 稚子无辜，她只是喜欢他们，才想要结义的。 两人屁股刚挨上坐席，袁圆又亲切地喊了一声：“二弟！！！” 程咬金：“……”想跑。 秦叔宝：“……”心口疼。 袁圆开心地扭扭小身子，尉迟敬德哈哈大笑。 程咬金商量着说：“小娃儿，老夫认你当义孙女如何，咱不结那个义了，阿翁的好东西都留给你。” 尉迟敬德点头：“对对对，义孙女好。” 秦叔宝也表示赞同。 袁圆着急：“不行不行，结义都可好玩儿啦！！！” 三脸失望。 这要是自家小辈，刀都已经拔出来了。 可这么个可爱的小娃子，下不去手啊。 听说陛下都拿她没办法。 这时掌柜和小二进来上菜了。 袁圆注意力都被蒸羊和羊汤吸引了。 她眼巴巴等着大人给自己分餐，还一边小嘴叭叭：“我阿姐都说啦，我是个小吃货，只有我才是，别人都不能是！！！” 尉迟敬德挑眉：“吃货？这是你们范阳的说法？” 听着不像是夸人的？ 程咬金食欲也被勾起来了：“吃货？” 总感觉怪怪的。 秦叔宝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羊汤，袁圆高兴极了，很大方地说：“那以后咱们就都是吃货吧！！！” 程咬金三人：？？？ 一旁的掌柜笑着附和：“那敢情好，咱这雅间的名儿不若就改成‘四吃货居’。” 原本是桃花居，所以移了一棵桃树在雅间里。 四方楼的四吃货居，又是一个卖点！再找一个说书的，客官们可以一边吃，一边听故事。 尉迟敬德正要阻拦，掌柜和小二已经一脸笑意出去了。 程咬金有点心慌，这不会要丢脸丢到民间了吧，刚刚他们没听到什么跟结义有关的事情吧？？？ 吃完饭，尉迟敬德就把小娃子送回家了。 袁圆刚跑进院子，“嗨呀”一声拍了下自己的小腿腿：“我都把六郎叔父忘记啦！” 六郎叔父没有吃到羊，一定都可难过了。 袁圆愧疚了一会儿，又跑去正堂找阿奶了，得给六郎叔父准备一个礼物。 爸爸都说啦，伤心的小朋友都可以得到礼物。 她要忍痛把六毛送给六郎叔父！！！ 叶老夫人从宫里回来以后，哭了好几鼻子，被儿孙们一劝，又着急地除牌位，布置新房间。 袁圆赶紧帮忙一起搬东西。 今天大家在弘文馆送给她的东西，都被送到家里来了。 叶老夫人把袁圆的房间也布置在三房，想让父女俩好好培养感情，把袁圆的小宝贝们也都归置到了这边。 东堂三个屋，两间作卧房，一间就布置成书房。 之前赏的一千匹绢上面不收回去，就都给小儿子布置院子。 叶老夫人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那个年少从军，战死沙场，又失而复得的小儿子。 “等你阿耶回来了，你才能住过来，现在还住阿奶边上，知道吗？” 袁圆乖乖点头。 她跟爸爸才不用培养感情呢，等爸爸回来了，她就要跟爸爸睡！！！ 睡到一百岁！！！ 第32章 李恪 第二天一大早，李元景掐指一算，那小娃子必定又要闹着要告假了。 但等他到袁府时，竟然发现那小家伙高傲地抱着手臂，一副“我早就准备好了，是你来晚了”的样子。 见到他，赶紧跑到前厅的角落，抱起一只五花大绑的鸡。 “六郎叔父，这是六毛，你喜欢吗？” 李元景：“……” 他看着连嘴都被捆住的秃毛鸡，真的很难喜欢。 但见小家伙一脸期待，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一大一小和一鸡上了马车。 袁圆的册封要等袁三郎回朝后一起办，但袁少卿的晋升旨意今天早朝就会颁下，所以袁家的孩子们一早就起来了。 他们前一夜就说好了，要悄悄起来，先一步祝阿翁升官。 可把袁少卿，啊不，袁侍郎美坏了。 袁圆还把自己最爱的新吃食牛轧糖，给阿翁匀了两块。 袁大郎和袁二郎前一天哄了小娃子很久都不给，两人的眼神别提多幽怨了。 袁圆先目送阿翁去上朝，又目送两位伯父去衙门，还目送了两个阿兄去学堂，然后和阿奶一起捆了六毛，李元景就来了。 这会儿上了马车，袁圆就开始跟李元景说养鸡之法。 “六毛还小，六郎叔父要每天陪它玩才行。” 李元景有点头疼。 袁圆又说：“等六郎叔父要吃六毛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圆圆嗷。” 她满脸都是期待，还咽了咽口水。 李元景点头：“好。” 到时候交给宫里驯兽官，好好养着，应该能养到他出宫建府。 袁圆又美滋滋摸摸六毛的脑袋：“六毛要乖乖的，我会照顾好七毛它们哒！” 六毛：“……” 等到了弘文馆，一进门就看到太子李承乾站在园子里与人说话。 袁圆赶紧往里跑：“太子阿兄太子阿兄！！！” 李承乾笑眯眯侧过身，伸手扶住她。 袁圆站稳了，就看到太子对面的人。 是个跟太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小郎君，不同于太子的温和，他脸上带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李承乾给她介绍：“这是汉王李恪，阿兄的三弟，前段时间身体不适，才养好回学堂。你叫一声三兄就好。” 袁圆叫了一声：“三兄。” 李恪点头。 袁圆又高兴地把手里的油纸包李承乾看：“给太子阿兄的礼物！！！” 小小一包，手指大小。 李承乾接了过来：“是什么？” 袁圆笑成眯眯眼：“是糖！！！可好吃可好吃啦！！！” 李承乾摸摸她的头，挑眉问她：“哦，就给阿兄一块？” 袁圆“嘿嘿”一笑，露出小白牙：“阿姐做了好多，但是都被圆圆吃没有啦！！！” 只剩下几颗，包了好几个小包，带来给其他人尝尝味。 李承乾见她手里还抓着小纸包，知道还要给其他人送，就让她进去了。 袁圆又一阵风一样跑到学堂里面。 李承乾捏着手里的小油纸包，温和地对李恪说：“这次长乐的事情，你拐了七八道弯把消息捅到她那里，并让人在她耳边煽动……” 李恪到底还是个孩子，面色大变，他没想到太子把他叫出来，就这样直入主题，一点准备都没有。 李承乾拍拍他的肩：“莫慌，阿兄不会治你的罪。” “青雀设计你摔下马，害你险些命丧马蹄下。我原以为你会以牙还牙，还想着让他吃个教训也好。没想到你却把主意打到后宫，利用骄纵的长乐，妄图毁掉皇后殿下多年经营。” “阿娘一向对杨妃颇为照拂，也不曾为难过你，你这般行事，着实出乎阿兄的意料。” 李承乾叹气：“李恪，是不是平日里阿兄对你太过温和，才让你如此肆无忌惮？” “我都能查到的事情，你当阿耶还能被蒙在鼓里？” 李恪浑身紧绷，心里有些害怕。 李承乾笑了笑：“念在你这次也吃了大苦，事情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吾放过你这一回。我已同阿耶说了，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他不会再追究。” “但这是最后一回，再有下次，你不会想要知道阿兄的手段的。当然，阿兄也会约束好青雀，他会受到惩罚，也不会再寻衅滋事。” 他说完，就进了学堂。 这几个弟弟，没一个听话的，得想法子好好约束。 李恪在外面站了会儿，也跟进去了。 他与太子同一年出生，可那位仿佛天上月，遥不可及。 阿耶并不独宠太子，他也很疼爱自己。会温和夸自己骑射功夫好，关心他的课业与生活。 但他……会亲自护着太子上马，亲自教导太子骑射和政事。 李恪走进学堂，就看到那个平时见他总是阴阳怪气的四弟，正乖乖低头让小女童喂糖，脸上笑容发自真心。 他心中冷笑，皇族能有什么真心。 袁圆给尉迟宝琪、长孙冲，还有李泰各自喂了一颗糖，自己嘴里也塞了一颗。 含含糊糊地说：“可好吃啦！！！” 李泰点头：“确实不曾吃过，好吃！” 袁圆高兴极了，含着糖原地蹦蹦跳。 尉迟宝琪连忙抓住她：“小心噎住。” 没一会儿，下一堂课开始了，大家都回到席位坐好。 袁圆回到自己的座位，还在跟嘴里的牛轧糖搏斗，使劲嚼嚼嚼。 进来的虞世南一眼就看到她鼓着半边小胖脸吃东西，又开始头疼。 最近正在思考如何教这小儿，年纪实在太小，恐握笔无力，不适合开始学习写字。 讲儒家经史，她又听不懂。 思前想后，还是得等小娃儿长大一些，懂一些道理了，再开始教学。 小家伙先天记忆超群，可以慢慢让她先多背一些课文，以后理解起来会更容易。 虞世南捋捋胡须，准备开讲之间，看了一眼那小娃子。 见她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同诸位聊聊《太史公书》。” “太史公横遭祸事，身躯已残，却忍辱负重半生，耗时一十三年，以不朽之志写下《太史公书》。” “吾等后人今日可以史为鉴，太史公当居一功。”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吾等立于世，当有所取舍。” 虞世南又瞄了瞄那小女童，见她仍在认真听，又点点头，继续讲史。 001号系统一边记录，一边感叹：“这古蓝星唯一延续下来的华夏文明，确实不一般。” “人的认知受经历、眼界局限，读史确实可以认识世界，对生命进行更深刻的思考，从而改变人类对认知的局限性。” 它提醒袁圆：“宿主，虽然你有本统可以随时提取任意时段的华夏历史，但这虞学士讲得非常好，要好好听，本统会进行实时解读。” 袁圆乖乖点头。 第33章 制作小车 等到下学，小娃子侧脸沮丧地贴在桌面上，脸上的肉肉挤到一起。 几位阿兄过来找她，都笑得不行。 这小胖娃儿但凡瘦一点，都不那么好玩儿了。 袁圆发出来自灵魂的感慨：“学习真的好累好累哦……” 李泰摸摸她的脑袋：“阿兄也是三岁启蒙呢，可比你累多了，我还要学骑射，学外邦语。” 袁圆有些同情地瞄了他一眼。 李泰笑眯眯地说：“你把最后一块糖给阿兄，阿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袁圆马上直起身，把藏在袖子里的最后一颗糖攥到手心，警惕地看向他。 长孙冲都要被笑死了，他凑过去，诱惑到：“阿兄只要半块，你给我半块糖，我把好消息告诉你。”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 李元景在一旁帮她收拾好书箱：“走吧，早些回去，明日休旬假，不用来学堂。”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李恪在远处看着，很是疑惑。 这几人一向沉稳谨慎，怎么如今变得这么外放了。 *** 两仪殿，李世民正在与长孙无忌、魏征议事，张阿难进来禀告。 “圣人，袁二娘子来了。” 李世民挑眉，这小娃子怎么主动找来了？难道是感谢自己给她阿翁晋升？ 他对张阿难点点头，对方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小娃子洪亮的声音：“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原本肃着脸，这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袁圆跑进来，看到魏征和长孙无忌，眼珠子转了转，像模像样举着小手手行了晚辈礼。 “魏阿翁，长孙伯父！” 李世民问她：“你过来找朕有何事？” 袁圆高兴地跑到他身边：“二郎伯父，明天我们休旬假啦！” 李世民对要阻止她上前的魏征摆摆手，温和地对小女童说：“嗯，你不是最不喜欢早起，这下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和你的鸡玩个够。” 袁圆心里打鼓，二郎伯父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但还是小声辩驳：“我每天都起可早可早啦……” 李世民“嗯”了一声，脸上都是怀疑。 袁圆赶紧说明来意：“二郎伯父，咱们明天一起狩猎吧！” 李世民摸摸她的头：“朕忙得很，让六郎带你去玩吧，他骑射功夫好。” 袁圆小大人一样叹气：“青雀阿兄还说，二郎伯父都可会狩猎了呐……” 她背着小手手，失望地往外走。 李世民眼皮子一跳：“……” “等等——” 袁圆又跑回去，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李世民捋捋胡须：“也不是不能去。” 袁圆笑成眯眯眼：“青雀阿兄说，跟二郎伯父一起出去玩，有好多好多宝贝！！！” 李世民点点她的额头：“你小小人一个，又不会骑射，宝贝都是赐给骑射功夫好，猎物多的人，与你没有关系。” 袁圆“哼”了一声，显然早有打算，但偏偏不说。 她做了个鬼脸，转身往殿外跑。 李世民摇头：“还是个小童呢。” 他召来张阿难：“通知四品以上文武官员，明日携家眷随朕去狩猎。” 自他登基以来，文武百官同他一起忙碌了数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他出一趟门，正好看看那些蠢蠢欲动想造反的人，会不会搞小动作。 李世民交代完，又捋捋胡须，就见两位爱卿都一脸看昏君的表情看他。 魏征开口：“陛下，臣有一言……” 李世民面无表情看向他。 魏征：“……倒也不是非说不可。” 长孙无忌笑出了声，到底是谁说魏征固执古板，明明很是识时务啊。 *** 外面，袁圆牵着李元景的手，往东宫走。 皇宫真的太大了，袁圆走了一会儿，就蹲下了。 李元景低头看她，就见小家伙皱着小胖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李泰在东宫等他们的消息，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六叔父背着小娃子过来了。 那小娃子还抓着六叔父的耳朵哈哈笑。 李泰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他六叔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一眼难尽地看着两人走到近前，小娃子看到他，神神秘秘地勾了勾短胖的手指：“青雀阿兄……” 李泰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李承乾听完两京诸市署令讲完长安的财货交易，侍人告诉他，这一下午，两位王爷召了几名工匠，在东宫的马场敲敲打打做活。 他还挺惊讶，准备过去看看。 等到了北边的马场，就见一堆人正忙忙碌碌拆马车。 他那个“万事不理”的六叔父正跟工匠说话，而那个“天老大他老二”的四弟正在喂小娃子喝水。 那小娃子此刻坐在一个有些旧的摇摇马上，小手拍着木马的屁股，嘴里喊着“驾、驾、驾”。 这可真是…… 见到太子来了，众人行礼。 李承乾是真好奇：“这是在做什么？” 李泰把手里的碗递给内侍：“阿耶答应明日去皇家猎场狩猎，咱们这位不会骑马的小娘子，要做一辆小车去猎场大显神威，抓野鸡，赢彩头。” 他挠挠头，也很头疼：“这小车也不能用马匹拉，一下子就翻了。” 李承乾走过去，就见袁圆抛弃了摇摇马，在一地杂物之间跑来跑去。 李元景与工匠商量小车的大概雏形。 不借助外力，肯定不能用车厢，改成车座。 车轮必须保留，可该怎么让它动呢？ 袁圆在星际的家里有一辆小三轮车，是她更小的时候，还不能独自操控飞行器，贺凡叔叔找来给她玩的。 三轮车是喷气式的，爸爸不在的时候，她可以自己骑着小车车在花园里面溜达，羽毛兽都追不上。 但她不知道怎么做出来。 系统对她说：“宿主，等过段时间开启了物理课程，宿主就可以先研发脚踏式三轮车了。” 袁圆嘟嘴，她弯腰去扶那比她的个子都要高的马车轮子。 李元景以为小娃子要玩，上前一步，帮她扶了起来。 袁圆推着轮子往摇摇马那边走。 这摇摇马是李泰小时候的玩具，是他的舅父长孙无忌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寻来的。 李元景扶着轮子，顺着她的力一起推。 第34章 拉风小车 袁圆一边“嗨呀嗨呀”卖力推，一边跟李元景说：“六郎叔父，咱们快把轮子装上去吧！” 李元景看着那个摇摇马，陷入沉思。 他对工匠说：“明日便要用，时间紧，可否先在这木马下装四个轮子？” 工匠点头：“这马过于沉重，不易行走。可按其形制出支架，车轮置于底部。马头处放置绳索，行进时以绳索拖行。” 李元景点头，时间这么短，只能先这样了。 拆掉的马车是李泰的专属马车，用上等黄杨木和檀香木制成，加上精雕细琢的金属部件，彩绘装饰和嵌花琉璃，看起来华丽又结实。 正好拆下来做小车，省去了打磨雕琢的时间。 李泰唉声叹气：“哎呦哎呦，吾损失惨重，心痛啊……” 袁圆到底是把袖子里藏的最后一颗糖给他了，小圆脸上都是不舍，还要做出一副“我可大方了，可愿意给阿兄吃了”的样子。 李泰笑得不行，丝毫不跟她客气，美滋滋笑纳了。 “回去让你阿姐多做些，明日在猎场当个零嘴。” 确实好吃。 袁圆很赞同：“嗯嗯嗯！！！” 她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零嘴呐！！！ 等时间差不多了，李元景去送小娃子回府。 李承乾看向李泰，笑了笑。 李泰心里一紧，大兄每次这样对他笑，都没有好事。 莫不是说他坏话被发现了？ 李承乾把李泰叫到明德殿，等李泰出来时，天都暗了。 皇城小霸王一脸沮丧，仿佛受了极大打击。 他回住处后，在私库里搜罗了一箱宝贝，去了长乐殿。 不管怎样，上次他对长乐说的话确实有些重。 不过长乐这个妹妹……心性也太不坚定了，别人稍微一引导，就上钩了，实在是笨。 他这个二兄得去教导教导。 等狩猎回来……还得受罚。 *** 野兽在春日繁殖，至夏季时，幼兽还未长成。所以大规模的狩猎活动，一般在春秋冬三季。 此时正值冬末春初，飞禽走兽膘肥体壮，是狩猎的好时机。 一大早，天蒙蒙亮，不用当值的四品以上文武官员家的马车，就在承天门外排好队了。 而留守京城的王公大臣也都来了，他们必须穿上朝服跪送皇帝出城。 没一会儿，街上出现奇景。 只见赵王殿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而来，他的马背上系了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小车。 小车的主体是一匹皮质的马，从外形上的突出痕迹看，是支架外包了一层熊皮。 那马头和马臀处还仿了真马，缝了马鬃和马尾毛，两侧各两个轮子，在前头马匹的拖动下，稳稳前行。 小马车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童，正挥舞着小手手，如同凯旋归来的大将军，随着马车的前进，“哇哇啊啊”地欢呼着。 她身上系了防止摔落的绑带，另一端固定在马身上，可以活动，还很安全。 这小玩具一出现，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长孙冲和尉迟宝琪御马过来，都惊叹不已。 尉迟宝琪绕着小车转了一圈：“这小车甚妙，速度竟然一点都不比马车慢。” 四个轮子使小车行驶得很稳，一次坐三个小童都行。虽说在不平坦的路段可能会行走艰难一些，有翻车的风险，但大马车同样有此隐患。 长孙冲要不是得维持长子的沉稳，都想上去试试。 袁圆美滋滋：“可快可快啦！！！” 她从随身的小布兜里取出两个荷包，给两人递过去。 二人闻到浓浓的牛乳香味，知道是昨日的糖了，笑眯眯接过。 小娃子又抱着马头，舒服地蹭了蹭，脸上都是陶醉。 把围了一圈的少年郎们都看笑了。 很快，李世民穿着戎装征衣，陈设圣驾卤簿出宫。 随行的文武官员也配挂弓箭，身着骑装或戎装，一行人已经在三清殿拜祭过先祖。 皇帝出宫，外面的所有人下跪行礼。 李世民叫起后，大家各自上了马车。 皇帝陛下很容易就看到了赵王马后的小车，满脸都是问号。 他走到近前，挑眉问袁圆：“你这小儿，就打算用这车去狩猎，赢朕的宝贝？”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都跟阿兄们说好啦，他们都会帮我哒！” 李世民看向太子，李承乾笑眯眯点头：“今日所猎，都归二娘子。” 李泰也点头。 李世民提醒她：“那也不够，把你学堂里和家里的阿兄们都加上，也不够。” 袁圆看向他身后的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抬头看天。 袁圆又看向另一边的程咬金。 程咬金低头看地。 秦叔宝身体不适，没有来。 袁圆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大声喊：“二……” 尉迟敬德连忙打断她：“臣的猎物也归小娘子。” 程咬金擦擦汗：“臣与李将军共同负责猎场防卫，不下场。” 李世民看了一眼尉迟敬德：“你们结义兄弟……感情倒是好。” 旁边一名武将哈哈大笑起来。 尉迟敬德黑脸：“侯君集，你敢笑话老子，咱们今天就比一比？！” 那人正是开国功臣之一，潞国公侯君集。 侯君集闻言冷笑：“怕你是孙子，谁输谁当众学狗叫。” 尉迟敬德：“三声狗叫，还得叫对方一声大人！！！”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似有千军万马冲杀而过。 李世民笑了：“那今日朕就与小娘子比一比，君集与朕一个阵营，敬德与小娘子一个阵营，莫说朕欺负人，孩子们的猎物都归你们，知节（程咬金）也归你。李靖负责猎场防卫。” 袁圆严肃点头：“我都可会比赛啦！！！” 她在星际时跟贺凡叔叔比赛，都没有输过！！！ 其他人也没有意见。 李靖先行一步去巡防，李世民上了圣驾，在官员们高声的“恭送陛下”中，车队开始往京郊行进。 去的是最近的皇家狩猎场，就在城郊。 李世民在圣驾上看奏疏，隔一会儿就听见小娃子“哇哇哇”叫着追上来，过一会儿又落到后面，没一会儿又欢呼着追上来。 他心里嘀咕，速度还真不慢。 一路上，来狩猎的各家小童都没离开过车窗，全部都在围观那小娘子和小车。 袁圆一会儿冲到最前面，一会儿又去后面看看袁家人，可忙坏了。 袁家除了最小的袁兵在魏家和魏小郎玩耍，其他人都来了。 袁青已经跟女师傅学了一天骑马，这回带上了自己的御赐宝马，十分兴奋。 整整一路，车队的行进都伴随着小娃子的欢呼声。 她仿佛不知道累，精力旺盛极了。 连李世民都觉得，去狩猎场的路上时间过得很快。 第35章 心悦诚服 皇家狩猎场位于天子脚下、皇城近郊，占地极广，自前朝起帝王就在这里筑苑渔猎。 此地依山傍水，地势低洼。多年的河水、雨水和泉水汇集，形成个很大的水域。 方圆百里饲养了各类动物，并隔绝猛禽。平日里有侍卫严密把守，专供皇室习武狩猎之用。 虽然还未到万物复苏的季节，但广袤的萧条景色，也别有一番意境。 袁圆三岁的崽生里，还是第一次离大自然那么近呢。 在星际没有自然生长的动植物，都是星际科学院培育出来的。只有贵族才有财力在家中养一些花草和幼兽。 像这种磅礴壮阔的自然景色，只能出现在高科技制造的虚拟幻境里。 皇家狩猎场内建了供人休息的别院，也搭了观景台，供家眷们现场围观狩猎。 场地周围层层设防，戒备极其森严。 袁圆跟袁家人一起去换骑装。 袁家孙辈们的骑装是因为袁青要学骑射，家里一同准备的。 袁圆的骑装是红色的，领子上一圈毛，不但好看，还非常贴心地把袁圆的小肚子包住了，很显瘦。 她在阿奶的帮助下换好衣服，拍拍小肚子，踢踢大长腿，非常满意。 因为袁圆要跟陛下一起狩猎，叶老夫人给她背好装满零嘴的小布兜，就放她出去了。 袁家其他孩子随家人一同过去。 李元景在马房喂马，他原本就是骑装出行，所以不用换衣服。 他的马是李靖赠的战马后裔，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 大概是从没有干过拉小车的粗活，陪小娃子折腾了一路，这匹良驹开始闹脾气了。 就这一会儿等小娃子更衣的功夫，好几次都要伸蹄向那小车踹去。 李元景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开心地抱住马腿：“小白，咱们快点一起去狩猎吧！！！” 相处了一路，她一点也不怕李元景的马。 李元景拍拍马脖子，纠正她：“它叫黑熊。” 袁圆大惊：“六郎叔父，这个马是白白的呀！！！” 白马怎么可以叫黑熊呢？？？她们家隔壁魏小郎奶娘的哥哥的小舅子的二表弟才得的小儿子，都取不出这名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李元景带她去狩猎观台处。 由于是临时出行，六部在最短时间内安排好布防兵力，弓箭马匹，还有帝王的赏赐，已是很不容易了。所以似春秋大围猎那样大张旗鼓的歌舞开场，就免去了。 但该有的程序还得有。 正式的狩猎活动开始前，帝王率先射禽，王公次发，其他人才能开始狩猎。 李世民十六岁上战场，一身武艺，刀枪剑戟样样精通。特别是箭术，可称一流。 他用的是一张巨阙天弓，弓力足，射程远，杀伤力强大。箭也是特制的白羽巨型箭，可射穿城门。 这时，远处的林子那边，一群飞禽被放了出来。 李世民快速拉弓射出一箭。 箭发如飞电。 看台上的人很快就看到远处的天际，一个黑点快速坠落。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陛下还是那个例无虚发的陛下呀，哈哈哈哈……” 李世民也露出笑容。 袁家这一回的观赛位在最佳视野区，袁青简直激动疯了。 她以前刷视频刷到李世民的时候，总有人评论说后世把李世民神化了，他根本没那么厉害。 她要是有手机都想录视频，等回去了为偶像发声，一点没掺水，人就是牛逼！ 这一刻她与众人一同高呼“万岁”，心悦诚服。 这哥们要是生在清末，哪会签那么多不平等条约，哪会有那么多侵华战争，哪会死那么多同胞呀！！！那不把那小民族屎都打出来。 第二箭原本该由尉迟敬德来射，之前打天下的时候，李世民以箭射杀远处的将领，尉迟敬德则以矛处理近前的敌军。 李世民曾对尉迟敬德说过“你持矛，我持弓，天下谁与争锋”。 尉迟敬德一直是他的心腹爱将。 但这一回，李世民让李元景射。 他将自己的弓扔了过去，李元景一把接住。 “你长大了，过两年也可以同你老师一起上战场了，让朕看看你的能耐。”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面露异色。 李世民之所以能当了皇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手里有兵权。 赵王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他是李靖的学生，文武双全，难保不会是另一个李世民。 而陛下真的愿意看到另一个“天策上将”出现吗？ 赵王握着弓，怔怔地看着李世民，对方面带笑意，赵王从他的眼里读出，他在问他“敢不敢”。 李元景抽出自己的箭，拉开了弓。 此时天上还盘旋着零星两只飞禽，李元景呼出口气，松了手。 箭矢如电掣风驰般冲了出去。 一击即中。 现场有很多武将，这一手操作出自一个九岁的小郎君之手，不可谓不震撼。 场上的其他少年郎里，不少是武将后代，不提箭术，能拉开李世民那张弓的估计都找不出来。 狩猎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呜哇啊”的惊叹声。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转头看去了。 尉迟敬德刚才也一直盯着赵王射禽，见大家都看过来，才反应过来声音的源头就在自己身后。 尉迟大将军心里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预感让他在战场上数次捡回性命。 他转过头。 斜后方站着的小娃子，不正是那个让他又爱又怕的小娃子嘛。 只见那小胖团子睁大眼睛，关切地说：“尉迟阿翁，你都尿裤子啦！！！” 尉迟敬德大惊：“！！！” 见他不说话，小娃子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手：“我阿奶都说啦，如果尿裤子一定要告诉大人，不然会着凉哒！！！” 尉迟敬德要疯：“！！！” 活到四十几岁没被这么污蔑过！ 他甩甩头，正想解释，周围的同僚已经开始笑了。 文官尚且知礼，能憋着，武官那边，侯君集已经快笑岔气了，程咬金都快把山里的猛虎笑下山了。 尉迟·大唐名将·一品国公·敬德：还不如当初死在战场上，好歹还能名流千古。 他弯腰握住小娃子的肩，崩溃地摇了摇：“那是酒，是酒啊！！！” 第36章 是羽毛兽 尉迟敬德只是抢了侯君集带来的好酒，边饮边同他干了一架。 还未分出胜负，陛下来了，就来不及去更衣了。 心想着风一吹就干了，深色衣袍别人也看不出来。他们在兵营里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 谁知道就被小娃子坑了呢。 袁圆只是趁着狩猎没开始，猫过来给小伙伴们分牛轧糖，刚刚李世民和李元景射箭她都没关注呢。 送到尉迟敬德这里时，叫他他不理，就拽了下他的衣角，才发现他的外袍和裤腿湿了一片。 谁知道就发现尉迟阿翁不乖了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李世民看了过来：“敬德啊，去更衣吧，稍后追来便是。” 尉迟敬德现在不换都不行了，万一传出去他国公爷不注重仪态，岂不是要被世家大族笑话。 他忍不住又弯腰捏了下袁圆的小胖脸，在小娃子生气前，跑了。 袁圆揉揉脸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阿奶说糟老头子坏的很，原来都是真的！！！ 她那么关心好朋友，可是尉迟阿翁恩将仇报！！！ 李世民又看向李元景，温和地说：“射得好，待你到了可以上战场的年纪，阿兄送你去战场杀敌。” “这是朕对你的承诺，但你的骑射功夫不能丢下了，兵法也要熟读会用，朕会时常考教。” 李元景脸上难得带了些少年意气，他把弓交给护卫，对李世民行礼谢恩。 袁圆趁他们说话，继续分糖。 她都安排好了。学堂的阿兄们，一人一个荷包补充能量；结义兄弟们都是大人了，一人吃三颗解解馋；二郎伯父和新认识的侯君集阿翁是敌对阵营，一人吃两颗尝尝味儿就行了。 侯君集看着被塞到手心的小零嘴，嘴角抽了抽。 他抬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惊讶盯着手心的陛下，心里平衡了，把东西收好。 袁圆分完了，回到了她的“宝马”小车上。 李世民也把糖块收好，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了马。 帝王先行，官员随后。太子带着小郎君们，同护卫一起去另一头。 小娘子们想要骑马，就在附近跑跑马，射射箭。 袁圆的“小宝马”被赵王的黑熊拉着，走着走着就跟李世民他们分道了。 到了一片开阔的水域，又与太子他们分道了。 李元景的“黑熊”也停了下来，在树下休息。 不远处是李元景的护卫，他们骑在马上，密切关注着四周动静。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她都跟李元景说好了，不能跟大家在一处，不然那些大人们一定会抢她们的猎物。 她跟六郎叔父都是孩子，怎么能抢得过大人呢？ 李元景确实也只能带她来到这里，再往里走路就不好了。 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小车不方便行驶，也危险。 袁圆的意识体进入到系统里，叫了一声“爸爸”。 老父亲袁猛此时正在星际联盟军指挥部开会，而贺凡正在大唐北部的东突厥留守。 两人是真的控制了东突厥，但暴露人前之后，就得按照华夏的时间往下走了。 要等到唐朝的使臣到了突厥，完成权力交接，他们才能来到唐朝，当陪同小朋友做任务的好家长。 可无良的指挥官不耐烦等，就回星际了。两个人不能都不出现，无私伟大英俊正义的贺副指挥官就被留下来打掩护了。 贺凡原本已经无聊到准备通过系统偷看小鬼头的坑人日常了，听到呼唤连忙进入系统。 好久没见，贺好叔叔有些激动地把小胖崽儿抱起来，捏捏她的小胖脸：“崽儿啊，贺凡叔叔想死你啦……” 袁圆嘟嘴，大人们为什么都要捏她的脸！！！ 刚要推开贺凡叔叔，又听他说：“你怎么都瘦了啊？” 原本不高兴的小脸上面马上挂了笑：“真的吗？” 贺凡又戳戳她的双下巴，肯定地点点头。 袁圆美滋滋地捂住自己的小圆脸，两只眼睛笑成小月牙：“那圆圆一定都可好看啦！” 陶醉了一会儿，小家伙又板起脸：“贺凡叔叔，我爸爸呐？你是不是又不让我跟爸爸见面啦？” 贺凡无语极了：“……我那是被诬陷了！你知道什么是诬陷吗，就是一个超级大坏胚，不想自己被记恨，就把过错都推……” 突然感受到指挥官的磁场，贺凡话锋一转：“在唐朝咱们都是老乡，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情呢？我当然不会拦住指挥官阁下见你了，你看，这不是来了嘛……” 袁圆正在琢磨贺凡叔叔的话是什么意思，突然就落入爸爸怀里了。 她高兴地把小胖脸支过去贴贴：“圆圆可想可想爸爸啦！” 小身子还要扭一扭加强语气。 贺凡在心里“切”了一声。 活都是他干的，好人都是别人当。 这个世界毫无公平可言，不过是谁无耻，谁过得更好。 袁圆已经在跟爸爸说悄悄话了：“爸爸，我跟任务对象比赛狩猎，要好多好多羽毛兽才行。” 老父亲还没开口，贺凡先插话：“华夏的鸡可不是羽毛兽，虽说都是鸟类进化而来，但羽毛兽的体型更大，羽毛更华美，也更有气质些。” 袁圆皱眉：“不可能，唐朝的鸡可好吃可好吃啦，只有羽毛兽才会这么好吃！！！” 贺凡还想给她科普，那边袁猛转过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副指挥官心里不屑，呸，吓唬谁呢！ 在星际谁还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了。 他看向小崽子，温和地说：“嗯，是羽毛兽。”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又抱着爸爸蹭了蹭，出了系统。 她从小车上翻下来，对李元景说：“六郎叔父，咱们快点去狩猎吧！！！” 李元景四处看看，这里在最外围，那么多人去里面了，不大可能会让猎物跑到外围。 而且猎物一般会往更里头逃。 正要哄一哄那小娃子玩点别的，突然看到几十步外的高坡上，出现了一大片野鸡，少说有百只。 李元景：“……” 第37章 隋炀帝 看到那么那么多羽毛兽，袁圆张开手臂开心地跑过去。 “哇哇哇！圆圆来啦！！！” 野鸡生性胆怯怕人，对声音、色彩的反应较敏感。 此时听到小团子的声音，受了惊四处逃窜，可四周仿佛被人设置了看不见的墙，跑远了总会被弹回来。 李元景怕小娃子被鸡啄，连忙追过去。 没追几步，就见那小家伙已经开始愉快抓鸡了，一点都不怕，甚至还会声东击西。 原本追这一只，追着追着往旁边一扑，就抓住了另一只鸡。 全长安的小娘子加起来都没有她会抓鸡。 玩的时候倒是精力无限，走路的话，走几步就走不动了。 很快后面的护卫也过来了，大家一起抓鸡捆鸡。 等捆了三十来只，阻挡野鸡的屏障就消失了，野鸡们疯狂逃窜。 袁圆有些遗憾，她都可想把这些羽毛兽一起带回家照顾了呢。 但是爸爸都说啦，不能一下子都抓光，那样以后就没有了。 大羽毛兽还要生小羽毛兽，这样就会有吃不完的羽毛兽。 袁圆目送护卫把鸡捆好，先送回去统计猎物，巡防的禁军守卫看到了，也过来两个帮忙。 这时，一名禁军过来拿放在袁圆脚边的鸡，系统发出警报：“宿主，这个人身上有恶意。” 袁圆原本蹲在地上，听到系统的话，“嗨呀”一声，一个屁股蹲坐下。 她自己爬起来，拍拍小屁股：“可是爸爸说，这里没有人能伤害我呀……” 系统：“是的宿主，你身上有两位指挥官的精神力保护，别人一旦要伤害你，将会被精神力袭击。” “不过咱们可以探查一下这个人的目的，以及还有没有其他同党。” 守卫杨虎拿起地上的鸡，看向一旁的小娃子。 他不知道这个小娘子的身份，但是刚刚的射禽仪式上，她跟王公大臣，甚至是皇帝，关系都很熟稔。 她可以随处乱跑，明明不合规矩，可那些文官谁也没说一句话。 他只有一次刺杀的机会，李世民和李承乾身边太多人，实在难以接近。 现在唯一可以一试的，就是抓住这个小娘子当筹码，引李世民过来。 可当他看向小娘子时，发现她也正一脸好奇地打量自己。 杨虎心里有点难受，这还是个天真的幼童，他何至于此啊。 袁圆伸手握住他的一根手指，杨虎浑身一僵，李元景也看了过去。 系统一下子读取了他近两年的记忆，筛选出来给小宿主看。 “宿主，这个人是前朝余党。” 杨虎回忆最多的一幕，是在一次早朝，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中年帝王倒在地上，被禁军拳打脚踢。 而那位帝王还在笑，底下的文武百官都冷漠看着。 有一位年迈的老臣，拔剑斩了皇帝的妻儿。 这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隋炀帝杨广在位的最后一天。 目睹妻儿惨死，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龙袍和须发，笑着说：“身首异处不合帝王之仪，何必刀剑相向？” 生命的最后时刻，面对逼宫，他一反常态，有了些帝王风骨。 他选择了和父兄一样的死法，被叛军勒死在龙椅之上。 他死了，结束长达四百多年的分裂局面，具有重大意义的大隋朝，也最终亡在他的手里。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夜晚，还是在这处宫殿的大殿外。 殿前的石阶上，杨广正对月饮酒，而杨虎等近卫就站在他身后。 杨虎的心里都是悲凉，他想，此刻主上已经预感到了大隋要亡了吧。 这些年主上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夙兴夜寐，整日都在筹划着怎样“尚秦汉之规摹”，实现大一统。 可现在各地揭竿而起的叛军不下百支，参加的人数达数百万。叛军处处皆是，道路隔绝，官军已经无法按期集中。 隋炀帝仰望着月光，突然笑了。 “朕少年时，北御突厥，平南陈，一统天下。掘长壑，筑长城，营东都，开运河，贯通南北。兴佛办道，倡儒，开科举。精通西域，通驶海航，交通文化，使万国来朝。” “朕做错了吗？为何要反朕？” 他饮了一口酒，漫不经心地对身后的人说：“尔等莫要陪我送死了，若是有乱军入宫的一日，趁乱离开吧。朕与大隋同在，尔不必将性命浪费在吾身上了。” 杨虎等人跪了一地。 杨广把酒盏往旁边一扔，站起身，突然大吼：“朕乃万古圣王！！！” 过了会儿，又哭了起来：“朕可以亡，可大隋不该亡啊！” 杨虎看着主上，脑子里都是十几年前，于千百人之中，他伸手指向自己：“来吾身后，吾不死，君享不尽荣华富贵。” 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而是意气风发的大隋晋王。 可一切都太晚了，外面已经民声载道，怨声四起了。 起义军太多了。 隋炀帝杨广屈辱而死，而逼宫的宇文化及也不是好东西。 杨虎等人数次刺杀反贼宇文化及，都没有成功。 后来一起逃出宫的近卫只剩下杨虎一人。 各路叛军被慢慢唐军解决，大唐也建朝了。 杨虎身负血海深仇，心意难平。而这时，隋炀帝女，秦王李世民的杨妃生了李恪。 一个身上有一半前朝血脉的皇子。 如今杨虎旧伤缠身，恐命不久矣，而幼主也长大了。 若能刺杀李世民和李承乾，那李恪就是最年长的皇子，在隋末世家的拥护下，顺理成章登基称帝。 平时李世民和李承乾身边都有亲卫保护，这次狩猎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眼前这个小女童…… 一大一小沉默对视，心思各异。心里千思百转，时间其实只过去了一会儿。 袁圆看完杨虎的记忆，小大人一样叹气：“统统，如果我把我的好吃的都给他，他可以不杀二郎伯父和太子阿兄吗？” 系统：“……你觉得你把好吃的都给虫族女皇，虫族有可能不攻打联盟星吗？” 袁圆点头：“嗯，我爸爸都说啦，虫族喜欢打仗就是东西不够吃。” 系统：“……” 系统里一声轻笑，一听就是贺凡坏叔叔。 袁圆“哼”了一声。 她从小布兜里掏出一块牛轧糖，放到杨虎伸过来，准备出其不意抓住她的手心里。 “你吃吧，可好吃啦！吃完你就不要抓我啦，会死得很惨。” 杨虎：“……” 他再次伸手去抓小女童。 第38章 绝望 离他们很近的李元景迅速上前，护卫们也拔刀冲过去。 杨虎能被选为天子近卫，武艺自然是一流的。 他抱起小童向侧边一闪，却突然仿佛被雷劈中般，倒在了地上。 袁圆在地上一滚，被李元景拎了起来。 护卫们上前制住杨虎。 杨虎被疼痛逼出了青筋，他心中却全是悲哀，想要用这条命为幼主做些什么，都不能够了。 “为何……为何啊！！！” 自隋灭后，他满腔悲愤，却一事未成。 他看向那个小女童，赵王毫不顾忌自己的安危，先要救她。赵王亲卫也是先一步考虑幼童的安危，而不是第一时间把主公护在身后，必然是被下过令的。 自己果然没想错，那小女童对李家人来说，确实是不同的。 就差一步，他就可以利用那个幼童，把李唐皇室引到他埋黑火药的地方。 黑火药是主公使人炼“仙丹”时，被道士、方士们发现的。以硫磺、硝石、木炭组合，可将千斤巨鼎炸碎。 他守护这个秘密多年，没有人知道这个威力巨大的武器，知情人都已经死了。 可惜未能成事。 上天为何要使他至此山穷水尽之地步，若主上知道他如此无用……若是能重来一次，他还不如当初同主上，同家国，一同死去。 “我梦江南好，征辽亦偶然。但存颜色在，离别只今年……” 杨虎眼中含泪，不甘地被带走了。 李元景拍了拍小娃子身上的土，见她面色平静，以为被吓傻了。 他抱起小家伙，拍拍背：“不怕不怕……” 袁圆“嗯”了一声：“我才不怕，我可是大英雄的女儿呢！” 她皱着小胖脸：“我都给他糖啦，为什么还要抓我呢？” 还嘀嘀咕咕“我自己都不够吃呐，可以要回来吗”。 李元景：“……” “你如何看出来他要抓你？” 袁圆像看笨蛋一样看他：“我阿奶都说啦，别以为小童年纪小，其实他们什么都知道！” 李元景：“……” 只当是对方面上表情露出了破绽。 李世民很快得到消息，他以为叛军会在回宫路上动手，没想到竟然混入禁军了。 禁军十二卫在他登基后全部清洗过，他不可能让前太子甚至是太上皇的人混在禁军里。 那人是如何逃过清洗的呢？ 袁圆在经历过这件事以后，就有些兴趣缺缺，趴到她的“小宝马”上，在系统里跟爸爸聊天。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会在皇帝死后，还要报……报……” 老父亲接过话：“知遇之恩。” 袁圆点头：“嗯嗯嗯，为什么呢？” 袁猛虽然觉得古华夏人心中的情义，有些不利于在星际生存，但还是对幼崽说：“人永远不会忘记，在绝望时拉了自己一把的人。” “当年他没有能力救下旧主，任其惨死，心里本来就饱受折磨。他一直未能复仇实现自我救赎，现在有了机会可以做点什么，哪怕抛却性命，也是义无反顾的。” 但传承了数千年的华夏精神，不是那种愚蠢自私的忠义。 是华夏之魂不灭，民族大义永存。 是身后有要保护的人，知必死而不退；是陷入绝境时，宁断头而不屈膝；是我之疆土，尺寸不可让人；是于逆境之中挺身而出，有力挽狂澜之力，有负重前行之志。 袁圆歪着头看着爸爸，似懂非懂的小圆脸上慢慢浮起悲伤：“圆圆也有特别绝望的时候。” 老父亲想起之前断了联系的两天，小家伙在宫宴被人欺负，悲伤痛哭。 他心里也不好受，正要开口安慰，幼崽叹着气说：“我一岁零一百四十八天的时候，爸爸没收了我的肉条，还打了我，我当时都可绝望啦！！！” 袁猛：“……” 他只是在女儿吃了三人份的肉条以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并没收了剩余小零嘴。 古华夏的道理也不是全都无用，至少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挺真实。 他亲了亲女儿的小胖脸：“是爸爸的错。” 袁圆可高兴啦，扭扭小身子，也亲了下爸爸的脸：“我早就原谅爸爸啦，这个世界上，圆圆最最最喜欢爸爸啦！！！” 这边父女相亲相爱，在东突厥留守，偷窥幼崽日常的贺凡牙都酸掉了。 东突厥呼呼的北风，都吹进了他这个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心里。 袁圆跟爸爸贴贴了一会儿，又开心了，出去找李元景玩。 “六郎叔父，咱们吃叫花鸡吧！！！” *** 尉迟敬德此刻可不怎么开心。 他跟程咬金一路追踪猎物，可每次都会被侯君集那老匹夫抢先一步找到。 他不能骂陛下，但心里的针已经把侯君集扎成了刺猬。 想到输了要学狗叫，喊那人“大人”，心里乱得一批。 他叹气，心想那个小娃子肯定盼着他带着很多猎物回去，若是知道他输了，估计要哭鼻子。 程咬金也有些着急：“我说，你们两个打赌，跟老子没关系吧？我不用学狗叫吧？” 他的马也烦躁地喷气，程咬金嗓门更大了：“老夫要是学狗叫了，我阿耶、阿翁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出来腿都给我打断。吾子还要因此蒙羞……” 尉迟敬德不耐地打断他：“谁还没祖宗了，你在此絮絮叨叨，不如好好求祖宗给咱们驱赶些猎物来。” 程咬金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老子先宰了你，再求祖宗……” 尉迟敬德大惊，连忙策马朝前跑：“程知节！你别冲动！！内讧只会……” 跑了没一会儿，他突然停了马。 后面程咬金追上来：“咋不跑了，我已在心里跟我程家祖上都说好了……” 他也停了马。 前面的草场里，十几匹野狼迎风而立。 尉迟敬德搭好箭：“求的是哪一支祖宗，回去多烧几炷香。” 程咬金也拉开弓：“没想到我阿翁生前总训我，死后竟还愿意庇护于我。” 箭才射出，二人飞身冲了过去。 第39章 帝王一梦 袁圆早上抓鸡玩累了，中午就回别苑睡觉了。 经历了前朝余党的事，她睡着以后，就做起了梦。 梦里，隋炀帝坐在天地山水间自酌。 看到袁圆，他笑了笑，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在杨虎记忆里看到的戾气与不甘。 系统适时开口：“宿主，有关杨广的记忆数据衍生出了自我意识，现在需要完成他最后的心愿，让他自行消散。” 袁圆挠挠下巴，想了想，走了过去。 她蹲在杨广的酒桌前：“阿翁，你想吃牛轧糖吗？” 杨广面色祥和：“吾在数据库里，看到了后面五十年的发展。小儿，可否让吾与唐皇一见。” 系统正要拒绝，袁圆已经点头了：“好哒，但是你不可以乱说话嗷。” 杨广微笑应诺。 系统无奈，只好布置了一个隔离罩，把李世民拖了进去。 李世民原本同侯君集一起制服了四头野猪，正在树下饮水休息，突然靠树睡了过去。 他进入到一个风景如画的地方，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杨广见到他，倒了一碗酒，对他说：“坐。” “你我叔侄许久不见，来陪表叔父喝一杯。” 李世民内心略微波动，马上也平静了下来。他坐到杨广对面，端起酒碗，饮了一口。 袁圆扒在隔离罩上看他们，小声嘀咕：“我也好想尝尝哦。” 系统：“那就是水，虚拟幻境里意思一下就行了，配酒的能量消耗要高出100个点呢。” 袁圆有点一言难尽：“统统真是小气毛……” “不过咱们不是没有点点吗？” 系统：“宿主，白糖和精盐已经在本时空投入生产，很快就要应用到军队和民生中，奖励了二十万能量点。” 袁圆睁大眼睛：“哇啊……学习一小时才一个点点呐！！！” 一夜暴富美滋滋。 系统：“不过制造虚拟幻境用了一万点，指挥官……” 它的意识体被拿捏住，以至于突然发不出声。 袁圆眨眨眼：“爸爸怎么啦？” 系统窒息感缓了缓，抖着声说：“不是，是系统升级，用掉了……十二万能量点……” 嗷呜呜，它这个统毫无地位可言！ 明明是指挥官穿越时空，和副指挥官一起远距离视讯，消耗了大部分能量点。 他们在古蓝星，精神力强度只有原来的一成，想要在这边展开活动，可离不开它这个统呢，结果还要恩将仇报让它背锅。 呸，不要脸。 果然它一说完，意识体上的力量抽离，它又恢复正常。 袁圆点点头，又有些忧愁：“养统统真不容易呢……”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养的是你老子！！！ 隔离罩内，杨广又开口了：“你与朕何其相似，年少立功，助父登顶，杀兄，夺父位。” “你又比朕幸运，你有朕这个前人为鉴。朕确实大兴土木，穷兵黩武。民心朕失了，府库的粮草辎重都留给了你李唐，朕的功业也成了你大唐的垫脚石。” 李世民笑了笑：“表叔父不说的话，朕还不知道，我李唐从杨家手里接过了什么样的盛世。” “隋末战乱，民不聊生，表叔父失的民心，造的业，都需要我大唐一点一点，费尽心思去修补。” “表叔父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我大唐，定要民心所向，成就千古霸业。” 杨广低头轻笑：“以民为本，就必定要动摇世家大族的利益；开疆拓土，也必将劳民伤财。你非守成之君，定然也会走上吾的老路。” “起义四起时，朝臣逆反时，朕愤怒，失望，亦无助。”他又给李世民满上一碗酒，“纵观朕一生，荒唐过，刚愎自用过，滥用民力，穷奢极欲，亦承受了业果。” “朕改元‘大业’，却大业未成，欲功盖万世，却成了亡国之君，遭世人唾骂。” “真的不甘心。” “愿小侄真能记住吾的教训，带着吾的遗憾，去实现……朕未能实现的成就。” 民都是一样的民，国土都是这片国土，是隋是唐，都不重要了。 李世民对他行了个晚辈礼：“必不敢忘。朕定在有生之年，让我大唐的威名震彻四海，让人人以身为大唐子民而荣耀。” 系统有点欣慰，没想到这两位帝王交流得还挺和谐。 这个任务对象不错，别人的话他是真能听进去。 该狠时狠，该仁时仁，不独断专行，也不刚愎自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确实是非常难得的帝王品质了。 不怪他群雄环绕。名臣名将的毕生所求，不过得一英主。 它看向在一旁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的宿主，心说这个任务确实是所有任务中最好做的了，指挥官实爱崽儿。 宿主努力一分，剩下的九十九分，任务对象自己就能完成了。 这个幼崽是来玩儿的吧？ *** 李世民做了个奇怪的梦，醒来时若有所思。 他确实以那位表叔父为鉴，但也不至于到做梦都要梦到他的地步。 而且梦里的酒……寡淡如水？ 不过这场梦，让他有种沉下心的感悟，倒也不错。 等众人狩猎归来时，就见外围的小高坡上，披着小红披风的小娃子背着小手手，满脸严肃地等他们。 见到他们过来了，又一秒破功，高兴地蹦蹦跳。 “哇哇哇，二郎伯父，太子阿兄，尉迟阿翁都回来啦！！！” 袁圆今天玩得可高兴啦，抓了鸡，还吃了鸡。回去睡了一觉，醒来又跟袁家阿兄们一起玩了会儿她的小车车，听李元景说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了。 李泰最是高兴，都顾不上自己尊贵的老父亲了，驱马先跑过来。 “圆宝儿，快看阿兄给你带了什么？” 他在护卫的帮助下从马上下来，然后在马背上的侧袋里，掏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灰兔。 袁圆睁大眼睛，可惊奇了：“呜哇啊，是兔兔！！！” 她赶紧接过小灰兔，给它顺顺毛，笑出小白牙：“小毛，我会照顾好你哒！” 李泰得意极了，他就知道小娘子都喜欢这些。 正要开口，又听小娃子说：“等你长大了，就让阿姐把你做成烤兔兔，叫花兔，还有……还有白切兔！！！” 李泰：“……” 九敏。 第40章 宠物 听到小娃子凶残的话，尉迟敬德搂紧了怀里的小狼崽子。 他与狼王一场拼杀，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愧疚的。 但这个明显是淘气不听话，跟出来观战的小狼崽儿，他赶也赶不走，又怕它被其他猛兽叼走了，没办法才带回来。 寻思送给小娃子养。 但……这不会没几天，就变成一盘菜了吧？ 他还没做好决定，小狼崽子“嗷呜嗷呜”叫了几声，袁圆转头看去。 “哇啊……是小狗狗！！！” 她赶紧跑过去。 尉迟敬德只好下了马，弯腰把小狼崽儿抱给她看：“是狼崽儿，尉迟阿翁特地带回来给你养着玩儿的。不过狼肉柴，不好吃。” 袁圆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狼崽儿蹭了蹭她的手，可爱极了。 “嗯嗯嗯，我会照顾好小黑哒！！！” 尉迟敬德觉得“小黑”有点草率，不过小娃子养，她高兴就好。 于是点点头，心想着回头得跟袁家人嘱托嘱托，别轻易给吃了。 这幼兽虽小，但也有十来斤，小女童抱不住，尉迟敬德就弯腰给袁圆摸个够。 李泰一时好奇，也围过去看，确实要比他的小兔子稀罕些。 这时，一旁的侯君集拍了拍手，后头的侍卫从拖猎物的车上拿过来一个竹篓子。 侯君集也下了马，从竹篓子里也抱出一只幼兽。 幼兽似乎才睡醒，出了篓子，发出了“嗯嗯”的叫声。 袁圆被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去。 侯君集笑眯眯地说：“小娃儿，你过来，陛下和阿翁给你找了只白熊幼兽。” 袁圆正好与幼兽对了个眼。 “呜哇啊！！！是猫猫兽！！！” 她把小兔子递给李泰，高兴地跑过去。 侯君集学尉迟敬德那样，抱着幼兽给她摸，一边耐心解释：“这兽虽多毛，但不叫毛毛兽，是白熊幼兽，比狼啊虎的那些，要珍贵许多。” 尉迟敬德：“……” 系统也开始科普：“宿主，这不是星际的猫猫兽，是华夏的国宝熊猫，不过这时候还不是国宝，也不叫熊猫，叫白熊。秦岭是熊猫的祖居地，离这里不远，应该是从那边过来的。” 袁圆小手手秃噜一把小熊头，感叹道：“真的好好看呀……侯阿翁，我会照顾好白白哒！！！” 侯君集一脸慈爱地摸摸小娃子的头。 抱着小狼崽儿的尉迟敬德：“……”卑鄙。 抱着小灰兔崽儿的李泰：“……”输了。 李世民见几人已经赠完礼，看了下日头：“回去清点猎物吧。” 后面跟了一大堆文武官员，稍晚些还得赶回城里。 袁圆坐到侯君集的马上，怀里紧紧抱着小白熊幼兽。 前面的幼兽“嗯”一声，后面的小娃子也跟着“嗯”一声。 后面的小娃子开心地晃腿腿，前面的幼兽也开始跟着晃。 李泰笑得差点摔下马：“这哪里是小宠，分明是同伴。” 侯君集笑眯眯地拉着缰绳，两只胳膊护住身前的小娃子和幼兽。 尉迟敬德别提多心酸了，明明狩猎前，他还跟那小娃子天下第一好，这一回来，就成了昨日黄花。 他忍不住叹气，真是人生多磨难，世事多变迁。 旁边的程咬金大掌拍了他一下：“我说，咱有十六匹狼，人家有七头野猪，五头鹿，还有一对白熊呢。谁胜谁负啊？” 尉迟敬德差点没给他拍下马，闻言也顾不上生气，忧愁起来。 猎物汇到一起，虞部开始清点猎物。 袁圆蹲在一边紧张地观望，她左边卧着一只小狼，右边坐着一只小熊，怀里还抱着一只小兔子，别提多好玩了。 长孙冲和尉迟宝琪站在她身后，时不时弯腰秃噜一把她的小脑袋，惹得着急等结果的小娃子可不高兴了。 袁圆转过头，对两人凶狠呲牙。 可把两人笑死了。 长孙冲又捏捏她的小圆脸：“小圆宝儿，你莫不是从兽园里逃出来的小白熊？” 他指指一旁的白熊幼崽：“你看看，你们两个一模一样。” 全长安都没有这么可爱的小娃子。 袁圆揉揉脸，正要生气，两位阿兄一人一边胳膊，把她拎起来荡着玩儿。 袁小胖儿可高兴啦，“啊啊”叫着，顺着两人的力气荡来荡去。 没有幼崽不喜欢这种游戏，第一次玩的时候，长孙冲甚至觉得小娃子细细软软的胳膊攥在手里，一使劲就会断。后来次数多了，知道小童没那么脆弱，也就不怕了。 袁圆怀里的小兔崽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茫然地蹭到毛茸茸小白熊身边继续睡。 没一会儿，官员登记完，上前来禀告：“陛下与潞国公所猎……” 袁圆整只崽儿挂在长孙冲的臂弯里，紧张地看着登记官。 登记官看了眼李世民，继续说：“还是尉迟将军与程将军更胜一筹。” 他擦擦汗，圣人不喜弄虚作假，但以往可没人能让陛下输啊。 这狩猎场建成多年，就没遇到过那么多狼。更别说还有那么多野鸡。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侯君集，快快快，信守承诺！” 程咬金也喜笑颜开：“哎呦，没想到在今天多个好大儿。” 侯君集：“……” 是先装个晕，还是先吐个血呢？ 他看了眼李世民，说好的真龙天子呢，你倒是召一条龙来啊。 一筹莫展之时，一旁的小娃子已经开始“喔喔喔——”叫了起来。 叫完，还高兴地说：“那咱们快点一起学小狗狗叫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卧在地上的小狼崽儿也“喔呜呜——”叫了一嗓子。 这下子可把其他人笑死了。 李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那是鸡叫，哈哈哈，这小狼崽儿以后该不会叫你养成一只鸡吧……” 第41章 看笑话 贞观初始，政局不稳，群敌环伺，内忧外患。经历了隋朝末年天下大乱，经济萧条，百业待兴。 李世民能抽出一日狩猎已经很是不易，抓到的前朝余党问题诸多，他对猎物较多的几人进行了一番赏赐，便要先行回宫了。 袁圆得了一条制作精美的小马鞭，坐在她的小宝马车上，把马屁股抽得“啪啪”响。 李世民原本已经走了，又折回来问她：“还想要什么赏赐？” 方才让她自己挑，那么多珍品，就挑了小马鞭，总觉得有点对不住孩子。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贼兮兮地说：“要休沐一百天！！！” 李世民点点她的额头：“不可。” 袁圆撅起小嘴嘴，“哼”了一声。 李世民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臂弯，捏捏她两颊的小奶膘：“最多三天。” 小家伙捂住小嘴嘴偷笑了一下，又马上板起小胖脸，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 穿着鹿皮小靴的脚尖却一点一点的，蹭在李世民的墨蓝金丝龙纹骑装上，留下灰白的印记。 暴露了心情。 等李世民走了，袁圆连新宠小马鞭都顾不上了，迈着小短腿跑去找赵王。 “六郎叔父，圆圆要休假啦，不用起早早啦！！！” *** 李世民带着官员和部分家眷离开了，太子等人留了下来。 傍晚时，营地架起了篝火，白天的猎物分了一些过来，有侍人过来处理。 狩猎场的一角，尉迟宝琪与一名小娘子对面而立。 “二郎君，你知……我并不愿意嫁给大郎君……” 尉迟宝琪今年十四岁，如今家里正在为他张罗亲事，走完议亲程序，再筹备大婚仪式，到时候差不多十六七岁，成亲也不算小了。 他上头还有个大兄尉迟宝林，占着嫡长，今年就要完婚。 而这小娘子正是大兄未过门的妻子，比尉迟宝琪大一岁。 尉迟宝琪手里捏着一个荷包，似笑非笑：“哦，这是为何，大兄如今已是十二卫将军，将来会继承父亲的勋官爵位，成为我族的大宗家长。而在下无官无职，以后还要仰大兄鼻息过活。” 王娘子摇摇头：“二郎君休要妄自菲薄，你能文能武，受太子器重，日后定是前途无量的。大郎君武艺远远不及……” “王娘子慎言，我大兄如何，自有我父操心。”尉迟宝琪打断她，“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亦非我能定议。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王娘子眼睛微红：“自你那回救我于危难，我便再也忘不掉你了……” 尉迟宝琪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王娘子泪目：“你当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吗？” 这时，旁边的小树后传来一声“嗯”。 王娘子：“……” 尉迟宝琪头疼，果然紧跟着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嘘——白白，咱们要悄悄的，才能看尉迟阿兄的笑话。” 王娘子脸色青了红，红了白，很是羞恼无措。 尉迟宝琪叹气：“你且先回去，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王娘子尽可安心待嫁。” 王娘子看了眼树后，又看了眼尉迟宝琪，提着裙摆跑了。 袁圆安抚好白白，又探出小脑袋，就与蹲在树前的尉迟宝琪对了个眼，把袁圆吓得摔了个屁股蹲。 “嗨呀，白白，咱们都被发现啦！！！” 她爬起来就想跑，被尉迟宝琪一把拎起来。 袁圆踢着小短腿挣扎：“长孙大兄长孙大兄！！！圆圆要被杀掉啦！！！” 尉迟宝琪头更疼了。 “偷听大人说话还有理了你……” 没一会儿，尉迟宝琪背着小娃子，一手护着后面，一手扒拉着一只小白熊，从林子里出来了。 袁圆手里拿着一个小荷包，半边小胖脸鼓着，正在吃绿豆糕。 尉迟宝琪问她：“是长孙冲那小子让你过来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袁圆晃晃小腿腿：“早就来啦。” 尉迟宝琪皱眉，距离那么近，他居然没有察觉。 “晚上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嗯嗯嗯。” 走了一会儿，袁圆从自己的随身小兜兜里掏出一颗蜜饯，小手手伸到前面：“阿兄快吃吧，可好吃啦！” 尉迟宝琪笑眯眯偏头吃到嘴里：“不是让你叫我叔父吗？这蜜饯是长孙家备的吧。” 长孙冲和皇后一样喜欢咸口的蜜饯，皇后殿下疼爱长孙冲这个侄子，时常会赐下宫里特制的咸口蜜饯到长孙府。 袁圆美滋滋点头：“嗯，长孙阿兄都说啦，看笑话要吃蜜蜜。” 尉迟宝琪：“……是蜜饯。” 他忍不住叹气：“你这小儿，竟然因为几颗蜜饯就倒戈了。” 袁圆摇头晃脑：“长孙阿兄说尉迟阿兄要哭鼻子，但是看到圆圆就不会哭啦。” 尉迟宝琪停下脚步。 袁圆小手手摸摸他的头：“不哭不哭，圆圆可喜欢阿兄啦。” 尉迟宝琪身为次子，为避免家宅不宁，兄弟阋墙，他不能同长兄争锋芒，所以他的妻族注定不能太显。 而他的大兄只不过比他早出生几年，就什么都有了。门荫入仕，授高官，将来还会袭封国公，注定尊荣一生。 他自小刻苦努力，想要走出自己的路，却发现处处都活在大兄的阴影下。 只要他还冠着尉迟的姓氏，就事事不能越过大兄。 大兄文不成武不就，尉迟宝琪实不甘心。他甚至想过，杀了挡在前面的大兄。 但是父亲疼爱大兄，宗族看重嫡长。 尉迟宝琪看不到前路，不知道拼了命学文习武的意义是什么。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挣脱桎梏的一天。 他颠了颠身后的小家伙：“叫叔父。” 袁圆想起长孙冲的嘱托，把小荷包塞好，两只小手手抱住他的脖子：“尉迟阿兄可好可好啦，比其他人都好。圆圆会保护尉迟阿兄哒！！！” 尉迟宝琪笑了，继续往篝火的地方走：“要叫叔父。” 袁圆扭扭小身子：“尉迟叔父！” 尉迟宝琪手里的小白熊“嗯”了一声。 “你这小东西……” 一大两小在路上走着，长孙冲和李元景从树后走了出来。 长孙冲叹气：“你还真别说，咱们说一千道一万的，都不如那小娃子管用。自尉迟家开始给他说亲，他的心情就没好过。” 李元景看他一眼，缓步跟在他们后面。 长孙冲又追上去：“哎哎哎六郎，你那个暗卫是如何做到把小娃子悄无声息送过去的，让他跟我过两招……”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前面尉迟宝琪听到了，勾了勾嘴角，没有回头。 几人往篝火处走着，天色渐暗，前方却是光明。 许多年后，尉迟宝琪上了战场，成了独当一面的守城大将，依然记得那一日夕阳洒落，树影斑斑。背上小娃子说着要保护他，而身后的好兄弟毫不掩饰关心与支持。 第42章 人脉 到了营地，尉迟宝琪把小白熊交给护卫，给小娃子系好披风，就放她去找家人了。 叶老夫人和儿媳妇正在跟其他夫人说话，袁方兄弟正同其他小郎君小娘子们吟诗作对，袁青让人搭了几个小火堆，正在烤鸡和野兔。 袁圆挨个撒了会儿娇宣告回归，袁青那边烤肉也装了一波盘，她又开始跑腿送肉肉。 白天袁青在跑马场一番潇洒炫技，征服了一众官家小娘子。 这会儿烤肉的香味一出，围了不少人帮忙。 她也算是凭一己之力，打入长安贵女圈，以后可以混几张大型女子诗会的入场券，长长见识。 唐诗宋词在华夏文明灿烂的长卷中，可是其中最为绚丽的华章。 穿越一回，咋也得重在参与一下不是。 就是大概率活不到李白杜甫那时候了，有些可惜。 要是能见到李杜，高低得劝他们少写两首，给后世学生娃娃头都背秃了。 只是袁青烤着烤着，装盘的一会儿就空，新上架的越来越多。 正在同官夫人聊天的叶老夫人婆媳，聊着聊着，面前的桌子就被送上一盘烤肉。 正在同小郎君们吟诗的袁家兄弟，喝口茶的功夫，手里就被塞了个烤兔腿。 送到太子那边，李承乾让自己的亲卫跟着她，省得摔着。 袁圆身后跟着太子亲卫，满场乱跑送肉肉。凡是关系亲近的，人手一条腿。 袁青歇口气的功夫，一把逮住小胖子：“缓缓，给鸡一点成熟的时间。” “阿姐阿姐，还有好多人没有肉肉吃，可可怜啦！” 她的秘制调料刷上，烤出来的肉太香了，以至于侍人烤的肉完全没有市场，猎物全送到她这边来了。 袁青也很纳闷，她中午给小老妹儿烤鸡的时候就把调料方子交出去了，但人家烤得就不如她烤得香。 她这个厨艺金手指开大了。 袁圆悄咪咪说：“太子阿兄说啦，赏绢帛！” 袁大厨兴趣缺缺，吃喝不愁不差钱。 袁圆挠挠下巴：“还赏……赏……” 后面的亲卫接话：“赏王右军手书一幅。” 袁青敷衍地点点头，没听说过。 正要回去烤肉，就听小娃子问亲卫：“王右军是谁呀？” 亲卫：“是晋朝书法大家王羲之。” 袁圆脸上都是问号，想不明白，又跑走了。 袁青抖着手，捂住心口。 她对过来帮忙烤肉的侍人说：“再处理一头鹿，十只鸡，十只兔，多备些调料，咱烤到所有人吃吐。” 当前重要的是身体的疲惫吗？是她对烤肉的热爱。 在现代古董尚且还能估个价，王羲之真迹估都估不出个价来，甚至有些后世书法家的临摹帖都是天价。 书圣，天下第一行书。 真·无价之宝。 袁青表示她可以为此烤一辈子肉。 以后她的小名就叫袁会烤肉。 李元景与李承乾等人坐在一处，没一会儿小娃子就跑过来了。 他把卸下来的鸡腿和剔好的肉装盘，等袁圆过来了，就蹲在矮桌边吃。 她一边吃肉肉，一边还要炫耀：“二郎伯父都说啦，圆圆可以休沐，三天。” 李·强迫症·泰把她比出来的小巴掌掰回去两根手指。 他故作忧伤地说：“那阿兄岂不是三天都见不到小圆宝儿了？阿娘准备的糕点，只好阿兄一个人吃掉了……哎……绿豆糕、红绫饼、桂花糕、蝴蝶酥……” 袁圆鸡肉都不香了，皱起小胖脸，眼里都是悲痛。 学可以不上，好吃的不能不吃呀。 李泰取了个垫子垫到她身后，戳了下她的额头，袁圆就顺着他的力道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 “嗨呀。” 她呆了一瞬，然后伸直小腿腿，又开始美滋滋啃鸡腿。 李泰又戳戳她头顶的小发髻包包：“你阿兄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有种当阿耶养闺女的感觉。” 袁圆“啊呜啊呜”吃完鸡腿，把骨头往桌上一扔，就扑到他身上把他当肉垫，手上的油都蹭到他的亲王锦袍上。 两个胖娃滚成一团玩闹，小娃子高兴地哈哈笑，大娃子装模作样求饶。 太子等人也都笑了起来。 之前陛下让这小家伙入弘文馆进学，实在是太好了。 *** 第二天一早，大部队就回城了。 袁圆因为不想跟三只爱宠分开，只能弃了爱车，跟哥哥姐姐一同坐马车。 袁青昨天烤肉忙个半死，没有好好看小老妹儿的小宠物，今天近距离怒搓小狼头，又撸一把小熊头。 可太美了。 等以后回去了，得出一本自传，名字就叫《我在大唐撸熊猫》。 袁圆跟阿兄们玩了一会儿，爬到座椅上对窗外喊了一声：“长孙大兄！！！” 小熊猫白白也扶着车壁站了起来，“嗯”了一声。 一娃一熊排排站，两个胖团子，太有喜感了。 没一会儿，长孙冲骑着马过来了。 “怎么啦小圆宝儿，要不要阿兄带你骑马？” 袁圆小胖脸伸出帘子，忧愁地说：“蜜蜜吃没有啦！” 长孙冲又头疼又想笑。 藏青色的帘子一角，探出一个忧伤的小脑袋，可爱极了。 他捏捏小娃子的小奶膘：“是蜜饯。给了你那么多都吃完了？” 袁圆悲伤点头，她原本可以一次吃两颗，因为怕一下子吃完才一次吃一颗。 但还是没了。 长孙冲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喏，就剩这些了，等回去了我让人给你送到府上。” 袁圆笑成眯眯眼，赶紧接过来，又钻回马车。 长孙冲摇头轻笑，“驾”了一声，驭马回去了。 袁圆打开荷包，给哥哥姐姐分享了蜜饯，就靠着小白熊，抖着小腿腿一脸享受。 一旁的大兄袁方手里拿着茶碗，隔一会儿给她喂两口水。 前头太子的亲卫时不时过来送糕点。 袁青笑得不行，就冲她小老妹儿这人脉，但凡穿来个恶毒女配，都活不过两集。 第43章 刺杀(一) 车队在路上行进，没一会儿，袁圆就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里爸爸跟她说，她是个大聪明宝宝，任务“刷刷刷”就做完了，可以回星际了。 袁圆可高兴啦，她一定是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小朋友。 等回了星际，她就是最最最荣耀的幼崽，爸爸一定可有面子了！！！ 可是一想到要跟唐朝的亲人朋友们分开，心里又很舍不得。 这边的袁家人，任务对象二郎伯父，学堂的好朋友六郎叔父和太子阿兄们，她的结义兄弟尉迟阿翁他们…… 都对她可好可好啦。 还有她的十二只毛，白白，小黑，小毛…… 袁圆还没有交到过那么多好朋友，拥有过那么多小伙伴呐。 最重要的是，青雀阿兄说宫里有一百多道糕点，她才吃了十几种，回星际就没有啦。 袁圆哭唧唧抱着爸爸撒娇，想要再多留一段时间。 老父亲袁猛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眼泪汪汪的小娃子又不哭了，开始做美滋滋吃烤羽毛兽的梦。 *** 而此时回城的路上，长长的车队行至一片峡谷。 峡谷蜿蜒曲折，陡峭幽深，迂回盘曲，酷似一条纽带。 地形易攻难守，适合瓮中捉鳖。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射向太子车驾。 马车旁的亲卫统领挥刀挡开这一箭，大喊一声：“护驾——！” 车内原本正在看书的李承乾抬起了头。 峡谷的两侧出口，涌进大批黑衣人，训练有素，手拿唐刀。 李承乾笑了笑，有意思，是正规军。 几个月前的玄武门之变后，突厥趁虚而入攻至距长安仅40里的泾阳。李世民设疑兵之计，杀白马与突厥可汗缔结“渭水之盟”，以六骑退突厥二十万大军。 帝王威名太甚，所以这批刺客把目标定在李承乾身上。 太子车驾前，一队人立起五边形大盾，形成一面盾墙。 刺客人数众多，冲过来以后并没有浪费时间废话半句，两面夹击就开始进攻。 禁军以五人为一队，每队之间相距十步，队长十步，均匀分布在车队两侧。以直阵对敌，以圆阵防守。 就这么来回换防，竟然没有放任何人靠近马车。刺客倒是死了不少。 这唐军……太有序了些…… 刺客首领看向崖顶，打了个手势。 按照约定，先近身战，捉一些活口，若不成，则退回出入口，以石阵及箭阵杀掉峡谷内全部人。 山崖上明明有人影，却没有动作。 而底下近身围攻许久，官眷们的马车毫无动静，连丝惊叫也无。 首领心知是出问题了：“不好，有诈！” 他呼哨一声，所有黑衣人奔向太子车驾。 山壁上跳下一个少年郎君，稳稳落在太子车驾的顶部。 是赵王李元景。 刺客首领看着他腰间的旗帜，才知道方才的阵法是他在指挥。 光秃秃的山壁上只有一棵树，他方才是隐在那处。 那么显眼的地方，一旦被发现躲都不好躲，三箭过去必定丧命。 果然一开始行动就暴露了，他握着必胜局，所以堂而皇之在高处指挥。 山崖上必定有人纵观全局为他保驾，一旦有人对他不利，先一步出手。 所以他们在崖顶上的布局，多半是废了。 刺客们心知不可能活着出去了，杀红了眼。 后面的官眷马车上，突然冲出许多唐军，刺客首领大惊：“你们是何时换的人？” 他们的探子从车队离开皇家狩猎场一路跟随，确认无误才展开行动。 原本要在每年的春季大狩时动手，谁知李世民突然过来冬猎。 情况虽紧急，但这几年，他们已经为了刺杀演练了无数次。 上一次突发情况是李渊退位，李世民登基。新帝是武将出身，自身武艺超群，身边又都是精锐武将，刺杀难度大增。 这一次突发状况，他们以为万事俱备，却还是暴露了。 到底问题出在哪一个环节？ 尉迟宝琪笑眯眯拔出腰间的刀：“都要死了，你指着谁为你解惑？” 若不是在狩猎场抓到暗桩杨虎，也不会知道前朝余党如此费尽心思光复旧业。 大唐都建朝十年了，这些人还不死心，仍旧惦记着延续隋朝血脉。 他们这样为李恪铺路，只会把他推向深渊。 一场生死厮杀激烈展开，像极了隋王朝轰轰烈烈的最后一舞。 刺客首领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而马车中太子安静地翻书，眼中有泪。 他们多年忍辱负重，隐在山野中训练，仿佛是个笑话。 他面向西方，准备自刎。 一支箭撞开了他颈间的刀刃。 赵王问他：“你主在北，何故面西而死？” 隋帝杨广死了，他还有个孙子叫杨政道，被东突厥迎回，窝在定襄郡，复立了“大隋”政权。 刺客首领咬牙切齿：“我主若是活着，必定亲手斩了那不孝子孙。他宁死守节，忠勇无畏，而那些投靠外敌苟且偷生之辈，不配为我主。” 赵王笑了笑：“向西而死，哦不对，是西北……可是泾州？” 泾州位于长安以北，距离长安不过490余里。现在镇守泾州的大将是天节将军，燕郡王李艺。 “你们能够混入禁军，埋伏于此，装备齐全，是燕郡王的功劳？” 刺客首领心里“咯噔”一声。 李艺原名罗艺，是隋末群雄之一，因功被赐“李”姓。 他与李世民有些过节，所以在之前的储君之争中支持前太子李建成。他在京师担任过左翊卫大将军，有那个能力安插人。 但李世民登基后，拜他为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并没有打压他。 李承乾合上书本，刺客首领透过车窗看去，是本孩童启蒙书《千字文》。 “杀了吧。” 车帘放下，仿佛这场刺杀是再小不过的插曲。 尉迟宝琪靠坐在太子的马车边，吐出一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杀戮，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几位少年郎君第一次协作，从定计布局，到排兵布阵，没有任何长辈参与。 这是圣人和父辈对他们的考验。 对面的刺客首领已经被三刀处决，在大家都以为打了一场胜仗时，他拼着最后的爆发，想把手里的刀扔向离他最近的尉迟宝琪。 可刀还未脱手，身上已经连中三箭。 一阵马蹄声响起，尉迟宝琪转头看去，是他的父亲吴国公。 尉迟敬德飞身下马，一刀斩了处决刺客首领的太子亲卫。 满脸肃杀：“给敌人留一口气，如同放虎归山，与叛主无异。” 说完，又缓和了语气：“我在上方观了全局，你们做得很好。” 第44章 刺杀(二) 而另一侧山谷，真正的官眷车队也迎来一场小范围的杀戮。 埋藏在禁军中的钉子此时已知路线变了，趁中途休息之时杀入太子车驾中。 才发现车驾中根本没有人。 袁青听到动静，和另一侧的袁方对视一眼。 袁方把座椅下的匕首递给袁青防身：“勿怕，有阿兄在。” 他把二弟袁礼往后一推，掀开帘子看向护在马车外的禁军。 “离车窗车门远一些。” 袁青呆呆看着手里的匕首，她独自长大，习惯了自己解决问题，习惯自己为自己遮风挡雨，现在却有人愿意挡在她前面了。 还是个孩子。 少年探查情况的背影真是让人无比有安全感。 后侧的座椅上，幼崽袁圆跟小白熊抱着睡成一团。 车外传来响动，她小身子抖了一下，似乎马上就要醒了，一旁的袁礼赶紧拍拍她的背，小娃子又哼哼唧唧睡着了。 刺杀的主力都在峡谷那边，这边只是少数几个内应，没一会儿就平息了。 李泰一直被亲卫护着，事情结束了，他就赶紧跑过来看袁圆了。 袁家几位女眷也在第一时间过来确认孩子安好，听到卫王李泰一叠声叫着“小圆宝儿”跑过来，连忙行礼。 李泰回了晚辈礼：“诸位夫人不必担心，安心回马车上，马上就要启程，再有一会儿就进城了。” 袁家女眷退回到后面的马车上。 袁圆揉着眼睛坐起来，一脸迷茫，显然是刚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李泰，条件反射说了一句：“青雀阿兄，圆圆的花花饼都吃没有啦……” 李泰看看她，又看看小白熊，还有卧在底下的小狼和小兔子，几小只嘴边都有糕点屑。 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时系统发出警报：“宿主，李泰身后第三人也是叛军，根据数据推演，他将在27秒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砍向李泰，前面两人一个阻止不及，一个将他刀锋打偏，但李泰还是会因此受重伤，最终导致躯干部分气压失衡，呼吸紊乱、内出血。” “一旦出事，需要赶紧就医，进行伤口清创缝合处理，必要时需服用抗菌药物。不过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卫王随从应备有金疮药。” 袁圆挠挠下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什么哦？” 系统：“比喻来势凶猛，使人来不及防备。” 袁圆点点头，着急地对李泰说：“青雀阿兄，那你快点防备吧！！！” 系统：“……” 李泰：“……？？？” 后面那人手按到刀鞘上，没有轻举妄动。 一时有点冷场。 袁圆跑到车辕上，李泰扶住她：“怎么啦，马上要继续启程了，回去了阿兄再陪你玩。” 太子和赵王去引开叛军了，这里属他身份最尊贵，也最危险，所以不能把小娃儿带到他的马车上去玩。 袁圆认真地问：“阿兄防备好了没有？” 李泰：“……防备好了？” 袁圆点点头，看向藏在卫王亲卫中的暗桩，很是不解。 她小手手数了数，确实是第三个人，提醒他：“阿兄都防备好啦！” 他怎么还不砍呢？ 不砍的话，阿兄怎么知道他是坏人呢？ 李泰狐疑地看向自己的亲卫。 暗桩心里一紧，他这是暴露了？ 此次行动几乎把埋在长安的全部暗桩都出动了，他的任务就是刺杀李泰。 李泰之前一直不出现，他一直没动手，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他握着刀的手紧了紧，没有作出反应。 他从武德四年，李泰被太上皇破格封为正一品卫王时，就在李泰身边了。 那时卫王才刚学会走路呢。 多年不曾行差踏错，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他。 李泰确实信任自己的亲卫，这些人阿耶甚至没让太上皇过手，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从未出过错。 他好奇地看向袁圆：“圆宝儿，你为何这般说啊？” 袁圆皱着小胖脸思考。 系统提醒她：“宿主，这名卧底叫张江，你告诉卫王，是杨虎供出来的。” 宿主与杨虎有过短暂的接触，也能说得过去。 袁圆点点头：“是……” 那边张江自己扛不住，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小娃子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砍向李泰。 系统：“……白预警了，还得按照推演的来。” 砍过来的刀被打偏几寸，李泰原本可以躲，但他躲了，身前的小娃子就危险了。 谁说皇家无情，李泰从未觉得自己那么有情有义过。 他抻直身子，努力挡住小娃子下半边身子。 袁圆还没反应过来，那张江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胸前一把匕首，一支长羽箭扎入侧颈，血液喷涌而出。 李泰想要捂住小娃子的眼睛，但他个子矮，袁圆站在车辕上，他够不着她的眼睛。 连忙大声说：“快拖下去！” 立刻有人把张江拖下去，地上全是血红的拖痕。 袁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她身后，袁青瘫坐在地上，一脑门汗。 好在她前世就是飞镖俱乐部的vip会员，小名就叫袁会飞镖。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挥出了袁方交给他的匕首。 此刻已经被吓成狗。 突然，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臣救驾来迟，请卫王恕罪。” 刚才那一支箭便是他射出的，袁青即使不扔匕首，刺客也会伏诛。 李泰抹了抹脑门的汗，可亏他出身就封了王，别的见识不敢说，刺杀经历得真不少。 他转过头，淡定地说：“殷阿兄免礼，你来得很是及时。” 然后对马车里的袁家兄妹说：“这是郧国公殷元，六叔父的伴读。” 收到消息的长孙冲也跑过来了，看到李泰没事，松了口气。 他一把拉起殷元：“幸亏殷阿兄来了，不然……” 当初陛下还是亲王时，按例说亲王之子应封郡王，但李泰被破格封为亲王，可见荣宠之盛。 他要是出事，其他人也得跟着遭殃。 殷元温和地说：“我不来，大王也会无恙。” 他对马车里的袁青作了个揖：“小娘子身手非凡，殷某佩服不已。” 袁青抬眼看去，车内昏暗，但车外一身戎装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 他身姿挺拔，气势刚健，剑眉璀璨如寒星。 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将军。 袁青八岁的身体，和十八岁的灵魂，同时发出感叹。 “卧槽……” 第45章 殷元 车队继续缓缓在路上行驶。 袁圆跟两个阿兄玩拍手手的游戏，你拍，我躲，可有意思了，车厢里都是小娃子的笑声。 袁青抱着小老妹儿的小黑狼崽儿，心里想着小说里有关殷元的剧情。 殷元出身陈郡殷氏，是唐朝开国功臣，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殷开山的侄子。 武德二年，殷开山跟从李世民讨平王世充，以战功进封郧国公。后又随军征讨刘黑闼，于武德五年因病去世。他死后李世民悲伤不已，允殷家族人选出嗣子袭爵。 殷开山无儿无女，殷元作为旁支侄子，被过继到他名下，承嗣香火，并且袭了郧国公的爵位。 小说里对殷元的描写不多，他少时是赵王李元景的伴读，后来上了战场，是李元景的副将。 书里的赵王李元景是贞观时期开拓疆域的最大功臣，因为这一时期，隋唐名将年纪都大了，他作为大唐战神李靖的学生，继承了上一辈开唐大将的志愿，把华夏版图扩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十七岁一战封神，打到了狼居胥山，大约在后世的蒙古国乌兰巴托东侧的肯特山，提前十几年灭掉了北部的薛延陀。自此开始了仿佛开了挂的逆天征战历程。 如果不是后来疆域太大管不过来，各地都护府与朝廷的距离太远，互通消息极为不便，朝廷不让打了，不然一准打到欧洲。 在这种光芒的掩盖下，殷元就显得有些黯淡了。 世人想起他，最多就是赵王的某某。 袁青揉揉小黑的肚皮，当初追剧时，饰演殷元的男演员是着名硬汉小生，不是袁青的菜，她逢殷元的剧情就3x快进。 谁能想到真人这么帅…… 袁青叹气，古装电视剧里高门大宅里总是充满了斗争，处处受约束，真不是好地方。 可在唐朝，刚刚经历过隋末战乱，人口咔嚓了一大半，繁衍生息是老百姓的首要任务。 到了年纪不结婚，不但会令家族蒙羞，影响族人出仕，还会受到处罚。 像殷元这种一个人继承一个门庭的背景，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婚对象了。 只可惜袁青此时还是个八岁萝莉，而殷元已经十五岁，到了这个朝代的婚配年纪了。 可真是，山前山后各有哀愁，有风无风都不自由。 对面的袁方伸手摸摸她的头：“小小年纪总叹什么气。没玩够的话，回头阿兄旬休带你们去山里捉兔子。” 袁青又叹了口气。 袁方露出笑容：“上元夜也带你出去玩。” 袁青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跳大绳了，没有一个穿越人能拒绝大唐长安上元夜！！！ 但还是战略性叹气，看看对方还能有什么让步。 袁方挑眉：“……阿兄的私房都给你买簪子？” 袁青还未开口，袁礼已经开口了：“大兄的私房钱莫不是藏在书房的隔柜上？早让小老鼠摸去托隔壁魏小郎买胡饼了。” 袁·小老鼠·圆点点头：“胡饼都可好吃啦！！！” 袁方笑出了声：“那不是我的私房，是阿耶的。” 袁青也笑了起来。 *** 前头殷元与长孙冲并排开路，他忍不住问长孙冲：“你们到底是如何兵分两路而不被两方人马察觉的？” 长孙冲很是得意：“这有何难，陛下来时乘坐御辇，离去时，带众人御马而行。马车多出来了，我等并未换车，而是行着行着兵分两路。” “只要控制好禁军小队巡防范围，在前头开道的禁军就看不到队尾，在队尾的禁军看不到队头。” “只要队伍够长，拐个弯就断了。只要前后还有车，谁也不知道分道了。” 殷元皱眉：“禁军不该随时钦点车驾数量？” 长孙冲叹气：“阿兄啊阿兄，官可以疑兵，兵如何敢质问上官啊。咱们才是规矩的制定者，我让他去开路，他就不敢去数数，我让他辰时一刻巡防，他不敢辰时二刻动身。他们能看到的，也只是吾等愿意让他们看到的。” “况且行动一旦开始，他们的注意力便集中在前头几驾车。” 殷元：“临时改变，不怕打草惊蛇？” 长孙冲笑了笑：“打草惊蛇？动手便是。陛下这次连几位王爷身边的暗卫都撤走了，东宫左右内率将军也都离开了，就是考验大家伙儿呢。但你瞅着，但凡有点危险，要么吴国公，要么宿国公，一定马上现身。” “陛下前些年树敌无数，太子与卫王皆是中宫嫡子，他们但凡弱一点，不知道都死多少回了。” 殷元出身殷氏旁支，身份低微，到底比不了长孙冲这些处在权势顶端的官家子弟。 他习惯了谨言慎行，并不随意妄议皇室。 所以听了少年一番言论，他笑了笑，便不再开口。 长孙冲却很高兴：“此次多亏殷阿兄赶来，卫王身边的钉子埋得太深，要是他出个差池，我阿耶非得抽死我陪葬。” 殷元温和地说：“是赵王传信命我前来的。” 他年后入了京郊大营，离这边不远。 长孙冲正要开口，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小娃子的喊声：“长孙大兄——！！！” 刚才还气定神闲、侃侃而谈的少年郎君头皮一紧，很是慌乱：“哎哎哎，咋又吃完了啊，这小吞金兽，我上哪给她找好吃的呀？？？” 他看向殷元：“殷阿兄，你从京郊军营来，可带了干粮？” 殷元：“……”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些松子。松子温胃肠，是医师给他开的药，也可以当作零嘴。 长孙冲感天谢地接过，就去后面了。 果然，到了袁家的马车前，车窗一角探出一张白胖小圆脸。 “长孙大兄……” 长孙冲接过话：“哎呦呦，是不是蜜蜜和花花饼都吃没有啦？” 袁圆悲伤点头。 “你说你这小儿，人小小一只，肚子能纳百川。”他把荷包递过去，“吃吧，马上回城了，进城给你买其他的。” 袁圆高兴地接过荷包，“蹭”地一下缩回马车，别提多无情了。 长孙冲笑骂一句“小没良心的”，又回到队前。 第46章 送别 殷元很诧异：“我才离开半月，发生了何事？” 他离开前根本没听过袁家人，但这次回程，袁家人的马车已经排在前列，甚至比有些三品大员还靠前。 而一向骄纵的卫王与长孙冲也对袁家小娘子很是不同，两人身份贵重，可从来没有迁就过别人。 长孙冲有点脑壳疼，把袁圆的事情同他说了。 “可是个能闹腾的小家伙，想一出是一出，又极其聪慧。一块糕点就跟着跑，可好哄了。求人的时候小眼睛圆溜溜，可可爱爱的，根本拒绝不了。” “回头你多接触就知道了，长安城再找不出这么有意思的胖娃娃。过些日子她阿耶回来，便要册封公主了。” 殷元恍然大悟：“难怪赵王令我带人前来支援，却又不是去太子那处。原是为了这个小家伙。” 长孙冲笑得不行：“你家赵王平日里对谁都爱搭不理，严肃得很，可遇着那小儿也是毫无办法。” “你可知上回，他竟然纵着那小儿捏他的脸……哈哈哈哈……” “陛下令他每日接送小娃儿，他现在简直是个奶妈子……哈哈哈哈……” 他又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殷元，例如小娃子同几位大将军结义，闹到人尽皆知；在花园揍两位皇子，陛下不但不怪罪，还让把皇子们禁足了；在虞学士的课上睡觉，把老人家气得罢课；还有日常追鸡撵鸭等等英雄事迹。 殷元一脸震惊，回头看了眼袁家马车，摇头失笑：“这孩子确实有意思……” *** 分成两路的车队行至城门口汇合，各自回府。 太子等人在另一处，为尉迟敬德等人送行。 燕郡王谋反，李世民遣长孙无忌和尉迟恭出征平叛，尉迟敬德将太子护送到城门口，这就要出发去泾州了。 顺便跟小娃子告个别。 袁圆别提多感动了，瞬间代入以前送爸爸出征时的悲伤情绪。 她抱着吴国公的脖子，依依不舍：“尉迟阿翁要好好吃饭嗷，我阿奶说啦，好好吃饭才会长高。” 尉迟敬德自动忽略后半句，心里软软的：“嗯，尉迟阿翁神勇无双，很快就回来了。”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袁圆郑重地点头。 “圆圆肯定可想可想尉迟阿翁了……” 尉迟敬德叹气，他连自己的家眷只是匆匆一见，特地过来跟这小家伙告别，可见有多喜欢这个崽儿了。 他看了眼后面的老狐狸长孙无忌，抱着小娃子又走远了点。 小声叮嘱：“在学堂有事就去找你尉迟叔父，若不在学堂，就去布政坊吴国公府。阿翁都安排好了，你家走得近的都是文臣，阿翁家里的护院身手好，出行带上几个护院总没错，知道吗？” 袁圆皱着小胖脸，严肃点头。 尉迟敬德又摸摸她的小脑袋：“要是想去四方楼，就上你秦阿翁或者程阿翁家里找他们，莫自己去，叫人冲撞了，知道吗？” 四方楼权贵聚集，有的是不长眼的人。 袁圆又点点头。 “和阿兄阿姐们出去玩，吃喝采买，都记吴国公府的账，知道吗？” 后面的尉迟宝琪简直没眼看。 杀人如探囊取物，毫不留情的大将军，此刻絮絮叨叨像个老妈子，真是时光催人老啊。 他想起小时候但凡出点错，就要挨鞭子挨军棍的日子，父亲在他心中一直威严如山。 没想到老头子也有今天。 一物降一物啊。 尉迟敬德交代完了，想了想没啥缺漏，满意地点点头。 他把小娃子送回马车，就要离开，袁圆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尉迟阿翁，我要送你礼物！！！” 哎呦，可把吴国公感动坏了。 他自家孩子都没送他礼物呢。 想到这里忍不住瞪了一眼尉迟宝琪，真是子女不孝，家门不幸啊。 尉迟宝琪摸摸鼻子。 小娃子跑进马车，尉迟敬德又一脸感慨地对长孙无忌说：“这人与人的相处之道，还是真心换真心。” 他打定主意，若是太贵重的礼物，就悄摸摸还给袁家人。 但孩子的一份心意，不能让她失望，必须高兴接过。 没一会儿，袁圆“嗨呀嗨呀”抱着一只五花大绑的野鸡出来了。 尉迟敬德：“……” 这还是袁圆自己抓到的，充公以后又偷摸问虞部要来，准备回家扩充鸡舍的呢。 “尉迟阿翁，这是十四毛，你每天都要陪它玩嗷。” 尉迟敬德：“……” 长孙无忌到底没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吴国公说得不错，你们结义兄弟果然感情好，情意重，可莫要辜负孩子的一片真心啊。” 袁圆赞同地点点头，不舍地摸摸十四毛的脑袋：“十四毛也要跟尉迟阿翁好好相处嗷，我会照顾好二毛它们哒。” 尉迟敬德：这真的很难好好相处。 没一会儿，大将军一手抱着鸡，一手牵着缰绳，背影萧索地离开了。 甚至忘了谢过太子相送。 袁圆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陷入到离别的悲痛中。 她在系统里给爸爸留言：“以后爸爸出征，圆圆也会给爸爸准备礼物哒！！！” 老父亲选择隐身。 尉迟宝琪驭马过来：“小圆宝儿，要不要去去四方楼吃饭？” “去去去去去去……” 小胖脸上哪还有一丝悲伤，那吴国公远去的背影都还没完全消失呢。 尉迟宝琪便邀请袁家人去聚餐，叶老夫人哪会不懂客套真的去。 她推说不放心家里的小孙子，让孩子们跟去玩儿，自己和儿媳妇回府了。 太子与赵王要先行回宫面圣，把护卫带走了大半，殷元也跟着走了。 李泰夸张地松口气，他年纪尚小，平时其实很难有机会出宫。就算有机会出来，太子大兄盯着，什么都不能做，约束颇多。 所以能够这样在外面吃顿饭，他很是高兴的。 李泰拉住小娃子的手：“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四方楼吃饭，今儿阿兄请客。” 袁圆高兴地“哇哇”叫。 “吃羊吃羊吃羊！！！” 两人往马车跑去。 尉迟宝琪怕袁家兄弟不自在，拍拍袁方的肩：“莫要拘谨，都是好相处的人。” 长孙冲也接话：“没错没错，早听说袁大郎君学问做得好，今日便一同讨教讨教。” 弘文馆的师资要比太学强得多，讨教学问总归是袁方受益。 袁方从善如流应了，带着弟妹同他一起上马车。 剩下的人不多，便乘坐李泰的马车共同进城。 第47章 恩怨 到了四方楼，袁圆牵着李泰和尉迟宝琪上楼，掌柜的热情迎上来。 “贵客光临，四吃货居为几位留着呢，快请！” 李泰好奇：“何为四吃货居？” 后面的袁青也很惊讶，难道还有别的穿越者？？？ 吃货不是现代的说法吗？ 掌柜的笑着说：“是上回小娘子与吴国公、宿国公、秦将军光临小店，席间提到四吃货，小店便将雅间名儿给改了。” 借着这个故事，又挣了不少钱，现在半个长安城估计都知道四吃货的传说了。 袁圆高兴极了：“嗯嗯嗯，我阿姐说啦，只有我才是吃货，别人都不可以！！！” 袁青捂脸，她有罪，让大唐名将风评被害。 但凡再来个穿越者揭破真相，她们这个家就得散。 几人走到“四吃货居”，就见对面的雅间外站着几名护卫。 李泰冷哼一声，就要无视转头，就见对面的雅间门开了。 汉王李恪从里面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少年，见到李泰等人，都收了笑。 李恪和李泰不说话，其他人的礼不能废，少年郎们纷纷行礼。 “见过卫王。” “见过汉王。” 李泰讽刺的话都冲到嗓子眼了，想到之前太子大兄的警告，到底没说出口。 李恪面色也不太好，能看出来心情极差。 袁圆左看看右看看，闻到大堂传来的香味，吸了吸鼻子。 她看向李恪：“三兄，咱们快点一起吃羊吧！！！” 李泰大惊：“圆宝儿？！” 他喜爱的小娃子居然叛变了？？？李泰很受伤。 李恪也一脸惊讶。 他身后走出一名青年，嘴角噙着一抹不拘的笑容，声音散漫又带着一股痞气。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等刚来，因屋内狭隘，正欲寻一处宽敞明亮之地好好吃些东西。” 李恪皱眉，冷冷叫了一声：“杜构。” 此人正是兵部尚书、蔡国公杜如晦的长子杜构，他已经及冠，目前在尚书省任职。 袁圆拉着李泰往雅间走：“青雀阿兄，咱们快点进去吧，圆圆都饿啦！！！” 李泰叹气，顺着她的力气往里走：“你倒是饿了，阿兄都气饱了。” 两人往里走，尉迟宝琪等人也一同进了雅间。 袁圆一屁股坐在席位上，小腿腿伸直晃啊晃的。 李泰给她取了垫子：“别人家的小娘子别提跪得多好了，就你跟条小虫儿似的，跪不住，坐也坐不正。” 门口的李恪原本要走，看到这一幕有些怔忡。 袁圆又叫他：“汉王三兄，你快点进来呀！” 杜构笑眯眯推了他一把：“大王，进去吧。” 李泰戳了戳小娃子的额头：“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袁圆噘嘴：“太子阿兄说啦，汉王三兄是弟弟。” 李泰不爽，阴阳怪气地说：“兄弟也分亲疏远近呢。” 李恪定定地看着他，握着拳，面上尽是隐忍。 李泰丝毫不惧，与他对视的眼里都是蔑视。 坐在后面的袁青汗都快下来了，这叫啥，夺嫡现场？？？ 虽然不管是正史还是小说，皇位都跟这两位没什么关系。 书里李承乾没有腿疾，太子之位可是稳稳的。 这时，对面的杜构笑了笑：“几位去狩猎，不知收获如何？” 袁圆两眼笑成小月牙：“可好玩了，我都可厉害啦，抓了可多可多鸡！！！” 雅间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缓了缓，杜构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娃子，眼底带笑。 “那确实很厉害，可得了赏赐？” 袁圆更开心了：“嗯嗯嗯，二郎伯父让我休沐三天！！！” 她伸出小巴掌，李泰无奈地替她掰回两根短胖小指头。 这下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高兴地抖腿腿。 这时系统出声提醒：“宿主，缓和李泰与李恪的关系，有助于任务对象更好搞事业。李世民杀兄弑弟，内心很受煎熬，所以希望儿子们兄友弟恭，不要重蹈覆辙。” 袁圆挠挠下巴：“汉王三兄，你为什么不喜欢青雀阿兄哦？” 李恪皱眉。 袁青汗都出来了，她妹可真牛。 室内原本缓和下来的气氛又紧张起来了，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虎狼问题，他们并不想知道答案啊！！！ 点完菜的长孙冲走到门边，又悄摸摸离开，他觉得可以再点几道菜。 多吓人呢，一会儿打起来了再来拉架吧。 尉迟宝琪叹气，正要转移话题，李恪开口了。 “因为在一开始，他们需要隋朝血脉起事。可后来新朝建立，前朝血脉成了威胁，就成了人人可以踩一脚的存在。” 这下子连假笑青年杜构都不笑了，这些话传出去，谁都别想活。 李泰一脸震惊，大声呵斥：“李恪，你找死！” 李恪拿起面前的茶碗狠狠一摔：“那你说，我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你自小看我不顺眼，我一直忍，你却一直得寸进尺，设计我，陷害我，还想要我的命？？” 袁圆吓了一跳，袁方赶紧上前一步把她搂到怀里：“不怕不怕。” 李泰和尉迟宝琪也赶紧去哄。 袁青挤不进去，干着急，这李恪小朋友也太沉不住气了。 这话她一局外人都知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 袁圆原本只有一点点害怕，被围着哄了会儿，鼻子一酸就哭起来了。 “呜呜呜……哇哇哇……” 李恪放在膝上的手握了握拳，上次被太子警告以后，他就憋屈得很。今天又被叫到两仪殿，阿耶将前朝余党的认罪书递给他，问他有什么看法。 他能有什么看法？ 他是能选择父族还是能选择母族？？ 他表百次忠心，别人能怀疑他千次。 他不想像李泰一样肆意任性吗？ 可自他出生，隋已经覆灭了，他已经成了随时有可能复辟杨家的前朝余孽。 他倒是想争，想坐上那个位子，把所有人踩到脚下，把他的意愿变成王法。 可他怎么争啊？ 太子深得圣心，动太子，就是与皇朝为敌，与阿耶为敌，与长孙一族为首的世家为敌。 袁圆哭了一会儿，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她打了个哭嗝，小手手抹掉眼泪：“嗨呀，圆圆都饿啦！” 正好外面小二送食物进来，圆圆着急地拍桌子。 身边的几位阿兄连忙这个帮她分肉，那个帮她盛汤。 第48章 一起玩 袁圆喝了几口汤，又抱着大骨啃肉肉，啃了几口，舒服地呼出一大口气。 对面的李恪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原该甩袖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没动。 袁圆跟他对了个眼，觉得这个阿兄也不坏，还有点可怜巴巴。 虽然她也没听懂他刚才的话。 袁圆一边啃肉肉，一边又转头问李泰：“那青雀阿兄为什么讨厌三兄哦？” 其他少年已经崩溃了。 今日显然不宜外出啊。 上有长辈，下有兄弟，莫非今日四方楼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圣人有多狠，别人不清楚，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能不清楚吗！ 长孙冲再次回到雅间，又赶上修罗场，他有些生无可恋地在尉迟宝琪身边坐下。 李泰原想捏捏小娃子的脸，让她好好吃肉。 但看到她天真好奇的眼神，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我阿娘生了长乐以后，身体一直不好。她这六年一直未曾有孕，可那些娘娘哪个怀了孩子，都去她跟前显摆，她身子愈加差了。”李泰看向李恪，“我并非讨厌你一个，我讨厌的是你们所有人。” “你当我为什么对你下手，册封太子前，你是不是见了……” 尉迟宝琪连忙打断他：“卫王慎言！” 李泰抿嘴不说了，对面的李恪面色惨白。 册封太子之前，他见了太上皇的族弟，义安郡王李孝常，对方提出将在朝会时反对圣人过早立太子，为他争取时间。 他没有反对。 然而太子德行有目共睹，朝臣们也不愿意再因储位之争动摇朝纲，立储一事极其顺利。 雅间内其他人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这是他们能听的辛密么？！ 最年长的杜构叹气：“今日之事若泄露出一句，在座所有人便一起赴死吧。” 众人看向长孙冲，这里面如果有谁最希望李恪死，必定是长孙家的人了。 长孙冲无奈一笑：“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袁圆把啃得乱七八糟的肉骨头扔到桌上，正要开口，一旁的尉迟宝琪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嘴：“祖宗，少说两句，多吃肉。” 袁圆抓住他的手臂，随着他擦嘴的动作哼哼唧唧，手上的肉汁都蹭到他的衣袖上。 擦完了，小娃子高兴地咯咯笑。 她倒在席位上蹬腿，室内紧张的氛围又微微缓解了。 尉迟宝琪戳戳她的小笑涡：“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小娃子笑得更开心了。 玩了会儿，她又坐起来，看看沉默不语的李泰和李恪，大声说：“那以后咱们都是好朋友啦！！！” 没人响应。 袁圆又大声说：“咱们以后一起玩！！！” 没人理她。 袁圆抱着手臂，偏头“哼”了一声，噘起小嘴嘴。 一旁的李泰先破功了，他捏捏小娃子的脸：“好了好了，一起玩就一起玩。” 袁圆笑出小白牙，又看向李恪。 李恪与她对视一会儿，咳嗽一声，面色缓和了一些。 袁圆拍拍桌子。 李恪微微往后缩了缩：“嗯，玩。” 袁圆高兴地摇头晃脑：“那咱们以后都是吃货吧！！！” 袁青再次捂脸。 她决定了，以后吃货就是美食家的意思。反正就她一个穿越人，最终解释权归她所有。 因着袁圆单方面认为已经帮任务对象消除了儿子间的隔阂，吃完肉以后，她一手牵着李泰，一手牵着李恪，蹦蹦跳跳下楼。 长安城有点背景的谁不知道两位小王爷不对付啊，这场面也怪吓人的。 等上了马车，袁圆又蹲在车辕上，牵着两位阿兄的手，一脸欣慰地把三个人的手手叠在一起。 “那咱们什么时候一起玩呀？” 李泰汗都出来了：“很快，上元夜？” 李恪点头。 袁圆高兴极了，心满意足进了车厢。 李泰连忙甩开李恪的手，往自己的马车跑。 李恪冲进四方楼，让人拿了湿帕子擦手。 杜构摸摸下巴，笑得有些张扬：“真有意思，那稚童三言两语，竟真的让两位王爷不再针锋相对了。” 尉迟宝琪送袁家兄妹回到家便离开了。 袁圆抱着小兔子小毛，袁方抱着小熊白白，袁礼抱着小狼崽儿小黑，一起进了院子。 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正忙得热火朝天，给几个金贵的宠物收拾居所。 几个孩子被按着一番洗洗刷刷，各自回屋休息了。 这两天的行程也是够累的。 袁圆在自己的床上翻滚36周，美滋滋睡到自然醒后，终于看到了两日不见的袁侍郎。 新官上任的袁侍郎很是忙碌，户部对他来说是真正的战场。他最近忙于了解各地的户籍民政以及钱粮收支，所以没有同孩子们一道去狩猎。 这不下衙以后，第一时间先来看小孙女了。 两日不见，他闭上眼睛都是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声音。 袁圆也很想念阿翁，扑到袁侍郎怀里就开始输出：“我抓了可多可多野鸡，阿姐做得可好吃啦，但是阿翁都不在，圆圆可想可想阿翁啦……” 小嘴叭叭的，袁侍郎脸上都笑出褶子了。 他拍拍小孙女的背：“等下次，阿翁一定陪圆宝儿一起去。”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身子：“嗯嗯嗯，咱们一起抓野鸡！！！” 袁侍郎应承她：“好。” 好阿翁又开始帮小孙女套衣服：“阿翁给你带了你喜欢的胡饼。” 袁圆伸着小胳膊让他套衣服，闻言高兴地“哇哇”叫：“胡饼都可好吃可好吃啦！！！” 别人家里都是女眷照顾孩子，袁家人不讲究这些。 袁老头是前朝进士出身，但并不认可“家人之道，须女主于内，男主于外，然后家道乃立。” 真正的生活，是每个家庭成员都有所付出，一家人共享成果。 男子打理家务，女子抛头露面，都不丢脸。 照顾孩子也是天伦之乐，并非女子独有的责任。 穿好衣服，袁侍郎就抱着小家伙出去了。 其他孙辈小时候他也这样抱过，可抱着抱着孩子就长大了。 也不知道这样抱着小孙女去吃饭的日子，还有多久。 “你那小白熊吃竹，再大些怕是咱家那小竹林都不够吃，阿翁再给你移一些竹子来。” 袁圆高兴地点头：“嗯嗯嗯！” 说完，又悄咪咪提醒阿翁：“六郎叔父说，白白以后每天都要拉可多可多粑粑啦！” 袁侍郎眼里都是宠溺：“好好好，以后阿翁每天给白白清理……粑粑。” 袁圆高兴地摇头晃脑：“那让大伯给小黑清理粑粑！” 刚拐到廊下的袁大郎眉心一跳。 是他回家的方式不对？ 第49章 上元夜(一) 狩猎回来，经历了那场与隋帝杨广的对话，李世民下制，令今后中书省、门下省以及三品以上官入阁商议国家大事，都要有谏官跟随，遇有不当之处，谏官立刻进谏。 办完刺客的事，就到了上元节。 【凤城连夜九门通，帝女皇妃出汉宫。千乘宝莲珠箔卷，万条银烛碧纱笼。】 正月十五日，天官赐福，普天同庆。 长安城开放宵禁，观灯闹夜，京郊大营调来足够兵力为游人保驾护航。 马车不通行，袁家一家老小手牵着手，步行去朱雀大街。 袁青看着喧闹的街市，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说。 现在只是贞观初期，真正的盛唐还没有到来，但她能来到这个时代，亲眼见证一个伟大的王朝崛起，何其有幸。 袁青四十五度角望天，还没感慨够，小老弟袁兵拉着她撒娇：“长姐长姐，我要兔子灯！！！” 袁圆也抱住袁方：“我要小猫猫灯！！！” 两个年长些的兄姐掌握着小娃子们的财政大权，袁方摸摸小妹妹的头，又问了袁礼想要什么，就和袁青一起去旁边的摊子上买灯。 大人们等在一边看着，袁大夫人忍不住感慨：“说起来，这还是第一回认真参加这灯节。” 去年的上元夜，还是太上皇当政。袁家住在城南的宣义坊，为了换一个大些的宅院，生活得精打细算。 袁大夫人只在夜里出坊看了一眼灯海，同邻里街坊聊了几句，便回去了。 袁大郎替她紧了紧披风，眼里又是愧疚又是怜惜。 他正要开口，腿边的小娃子已经语重心长地开口了：“大伯娘，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哒，等圆圆长大了，给大伯娘买好多好多花花……” 说完，还安抚地拍了拍袁大夫人的手背。 其他人都笑得不行，袁大郎脸有点黑。 他弯腰捏了捏小娃子的脸：“你这小儿，怎么总偷听大伯说话。” 他前阵子才跟媳妇说过，家里得日子会越来越好，等以后给她买很多很多首饰。 袁圆推开他的手，小身子往后仰：“是大伯和大伯娘总在疱屋说悄悄话！！！” 站在原地的袁大夫人面色通红，她十五岁嫁入袁家，现在也才廿四岁，袁大郎嘴甜，两人感情很好。 只是……家里的秘密确实瞒不住小娃子呀。 袁大郎赶紧捂住她的小嘴嘴，拉着她去一旁的糖人摊子。 一大一小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拿着几支糖人回来了。 等袁方兄妹拎着灯回来，大家往朱雀大街的摘星楼走去。 摘星楼是隋时期专为灯节赏灯造的楼，在这里能看到歌舞、百戏，以及各条主街的花灯街景。 楼上一共五层，每层都是回字形围廊，内设雅间，宴厅。楼下可以猜灯谜，写对联，放花灯。非年非节时，也在这里办诗会文会。 由于雅间有限，每年的秋冬开始预定下一年的房间，且要支付一大笔定金。 袁家原本自然不会预订，但吴国公家和宿国公都送来帖子邀请共聚，两位国公对袁圆很是照顾，袁家人盛情难却。 到了地方，赵王已经等在楼下了。 袁圆拿着自己的小猫猫灯，牵着他的手去找弘文馆的同窗们了。 袁青拿着帖子去找狩猎认识的小娘子，袁方带着弟弟去找太学的同窗，袁家的女眷带着小袁兵去了吴国公府的雅间，郎君们则去了顶层的宴厅，王公大臣都在那边。 摘星楼主打的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去处，保证谁也不无聊。 袁圆有两天没去学堂了，边上楼梯边叽叽喳喳跟赵王说自己这两天的日常。 “我跟二伯父一起画了小车车，还跟兵兵弟弟，还有魏小叔一起玩啦。” 李元景提醒她：“再玩一天，后日我去接你上学。” 袁圆也有点想同窗了，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她继续说：“阿姐给白白喂盆盆奶，白白可能喝啦，阿姐说没有奶了，就不能做牛轧糖。” 原本还想给好朋友们带牛轧糖呢。 赵王想了想：“宫里也养了白熊，我让人隔两日送些牛乳和竹去袁府。” 袁圆高兴极了：“那我就能吃可多可多牛轧糖啦！！！” 正好到了四楼，长孙冲等在门口，正好听到她的话。 “我给你送了那么些蜜饯果脯都不够你吃？？？” 袁圆笑成眯眯眼，又去牵他的手：“长孙大兄可好啦！！！” 长孙冲“哼”了一声。 袁圆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拿出一颗蜜饯，讨好地放到他手心。 “哎哟，用我给你的吃食贿赂我，你可真行。” 说完，戳戳她的发髻包包。 这时雅间的门打开，袁圆看到坐在窗边主位的太子，又迈着小短腿往里跑：“太子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长孙冲无语叹气，又看看同样被甩在一边的赵王，幸灾乐祸地说：“哎哟，这不是六郎嘛，怎么一个人站在门边，如此不受人待见呢？” 李元景看他一眼，长孙冲咳嗽一声，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间。 李承乾见到小同窗也很高兴，笑眯眯掏出一个荷包。 袁圆一眼就看到了绣了小白熊的荷包：“呜哇啊，太子阿兄的荷包真的好好看哦……” 太子从荷包里取出一块“小锦鲤”暖玉，递给她：“给你的，拿去玩。“ “哇哇哇！！！” 旁边传来一道酸了叭叽的声音：“哎，可怜我身份低微，送的礼不如大兄体面，想来是没有人喜欢了。” 李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半个巴掌大的黑曜石小貔貅，还系了根彩绳，可好看了。 袁圆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 “呜哇啊……是小狗狗！！！” 李泰黑线：“是貔貅，貔貅！！！” 袁圆迷茫地挠挠下巴。 系统给她解惑：“貔貅是瑞兽，卫王送你貔貅，应该是希望你健康长寿。” 袁圆可感动啦，连忙给他回了一颗蜜饯。 李泰呲着大白牙笑纳了，让内侍官帮她收好礼物，稍后一起送回袁府。 第50章 上元夜(二) 说是雅间，其实也是个小宴厅，在座的都是王公重臣子弟。 今夜不讲礼数尊卑，此时大家三五人一堆，很是闲适地聊天。 袁圆的席位旁边都是弘文馆的阿兄们，每个人都给她送了一份礼，既是上元节礼，又是补元正她的生辰礼。 小家伙高兴地抖腿腿，连糕点都要旁边的尉迟阿兄喂着吃，可美了。 她玩到有些发困时，外面开始放灯了。 袁圆迷迷糊糊被尉迟宝琪抱出去，看到了无数孔明灯被放飞升空。 满城花灯，分不清天上人间，百里皆见明而夺月色，整座城美若天宫。 “真的真的好好看呀……” 坊外主街全是游人，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无限繁华。 袁圆正睁大眼睛看灯，搭在尉迟宝琪手臂上的小手手被人拿起，套上了一个琉璃镶金手钏。 李恪刚才就一直想送礼，但跟那些人日常也不在一处玩，不知道怎么过去。 就趁现在把礼送了。 袁圆摸摸手钏，两只圆眼睛笑成小月牙：“谢谢阿兄。” 也给他发了一颗蜜饯。 别扭的小少年把蜜饯捏在手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李元景站在太子身侧，侍从递上他的弓和特制的箭。 他张弓瞄准远处的铜锣，一箭射出。 没一会儿，对面传来“咚”的一声锣响，悠远绵长。 底下的游人欢呼起来。 楼上传来男子的笑声，然后是愉悦的一声“好——！” 是李世民。 他站在顶层的回廊上，望向灯火尽处，心里对江山社稷繁荣昌盛的美好愿景。 “新日初始，大唐盛世，便从我贞观始！！！” 楼下的人都跪了下来：“陛下万岁万万岁！” 底下的百姓也跪了下来：“陛下万岁万万岁！” 袁圆被尉迟宝琪放到地上，她东看看西看看，高兴地在回廊跑来跑去：“哇哇哇，万岁万岁！！！” 上面的李世民听到声音，笑了起来：“这小儿。” 此时三楼小娘子们的雅间里，并不如小郎君们那边那样和谐。 皇女里面，来了汝南公主、南平公主，还有长乐公主。 贵女里头，差不多三省六部长官家的适龄小娘子都来了。 与袁青想象中不羁洒脱的大唐诗会完全不同，几位公主依照喜好，点人作诗。 作完了，再由女官写下来，让公主点评。 得到好评的，再赏赐些头面饰品之类的。 袁青很想尿遁。 刚才外面三呼万岁，君民同乐的场景，小娘子们要守礼，还不能出去。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来了。 还不如逗小老妹儿好玩，小家伙揉揉小肚子就笑得蹬腿腿。 也不如逗小老弟好玩，给他讲讲三国的故事，小娃子能吆喝着“老将军，可知天水姜伯约？”，自己玩一下午。 实在不行，逗逗小老二袁礼也行啊，给他一个思路，他能琢磨好几天，就为做一个竹制打蛋器。 就是袁方小兄弟逗不起来，这个龙凤胎兄长跟她一点心电感应都没有不说，还有点腹黑。 她正想着，上头的襄城公主点她作诗了。 以上元为题。 袁青有些头疼，不会啊。 她许久没有说话，有些小娘子都开始掩嘴笑了。 一直沉默的长乐公主却开口替她解围：“听闻封家阿姐颇有诗才，不若由阿姐来赋诗一首，让我等涨涨见识。” 右仆射封家的小娘子应是，她思索片刻，作了一首五言诗。 袁青看了眼长乐公主，对方点了点头回应。 女官将诗呈给公主，大家都安静地等着。 这时，门口传来内侍的声音：“太子殿下有赏——” 众人起身行礼。 太子的内侍官走进雅间，先给公主行礼，然后将一个长盒递给袁青。 “袁家大娘子心灵手巧，于狩猎日有功，赏王右军手书一幅——！” 袁青连忙谢恩，然后接过她的小宝贝。 还以为太子只是说说而已呢。 传家宝虽迟但到！！！ 内侍官完成任务就走了，雅间的小娘子心思各异，却不敢再嘲笑袁青了。 袁青也算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借口要向家中长辈汇报情报，遁了。 *** 四楼的少年郎们也开始吟诗作赋时，袁圆已经睡着了。 她被无良的阿兄们摆在软垫上，周围围了一圈小圆垫防止她乱动。 小娃子脸侧到一边，脸上的肉肉挤到一起，睡得像个小猪崽儿。 时不时有人过来围观，然后笑得不行。 灯节子正才开始，今夜少年郎们是要玩通宵的。 赵王遣人去支会袁家人，晚一些会把小娃子安全送回去，袁家人便也下去放灯猜灯谜了。 袁圆醒来时，天还没亮，雅间里就剩下赵王一人。 她揉揉眼睛坐起来，赵王合起手里的兵书，给她倒水。 “他们都下去了，你想回家还是出去玩一玩？” 袁圆喝了几口水，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系统出声：“宿主，赵王看的书是《阵图》，是战国时期秦国战神白起的着作，后面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已经失传了。” 见宿主不走心，又补充：“白起作为华夏历史上的顶级大将，历经百战，征服城池七十余座，一生征战，从没有过败绩。” 袁圆觉得统统可烦啦，她噘着小嘴嘴不高兴。 系统：“宿主的能量点还有盈余，咱们可以让赵王与白起见一面。赵王是未来的贞观大将，在这个年纪见一下偶像，受些鼓励，有助于成长。” 李元景在一旁看着小娃子，原本清醒得很，困意骤然来临。 他靠坐在墙边，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里在一处战场。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那是伊阙之战，秦将白起的成名之战。 白起仅率十万秦军，击败了韩、魏、东周组建的二十四万大军。 他看到了白起采用各个击破的方法，先集中主力击败魏国大军，后趁势击溃了韩国大军，为秦军打开了进入中原的大门。 梦境一转，又来到鄢郢之战。 白起率领的秦军孤军深入到楚国腹地。在背水一战的气势下，秦军采用水淹的方式来攻破楚国的都城鄢城、郢城，获得了楚国的大片土地。 然后是华阳之战、长平之战…… 他看着白起从一战成名，在一场又一场战役中，一步步威震天下。 看完了白起征战的一生，李元景在一片混沌虚无的幻境中，看到了年迈的杀神。 赵王皱眉：“君可否告知，长平之战为何要坑杀那四十万降兵？” 白起：“……？？？” 第51章 白起:战争的意义 秦昭襄王四十七年，秦、赵两国因争夺上党，爆发了长平之战。 长平之战持续了五个月，赵军最终战败。 这一战，秦军主将白起令人斩首坑杀了赵军四十五万降兵。 白起仰首回忆那场战争，神色间没有怀念，全是遗憾。 “放又不能放，收又收不了，你觉得该如何决断？” “拖垮我军补给，耗费兵力运送回都城？” 他转头看向满脸悲悯的少年人：“后人都说我是嗜杀之人，说我在长平之战屠杀泄愤。我乃武安君，本应以武安邦。赵国地处四战之地，强敌环绕，民风彪悍，在和赵军的每一次碰撞中，都打得非常惨烈。” “我军迅速减员，我都看在眼里。那都是我大秦的军士啊……赵军降时，已经断粮数月，若以损耗我军利益为代价盘收了俘虏，那大秦一统六合的脚步就断了。我如何能让死去的将士白白牺牲？” “长平之战时，我已年过花甲，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必须在有生之年，为大秦抹掉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 “决定四十多万赵人命运的，不是我白起，而是天下一统的大势。” “赵人可以说我残暴，秦人可以说我嗜杀，而你不可以。” “你没有任何立场，没有任何资格来质问我。” “因为你们，都是天下一统的受益者。” “你们可以带着身份文书四处游玩行走，去江南，去黔中，去河北，去岭南，做想做的事，皆因车马行过之处，尽是你们自己的家国。” 李元景怔住，他生在中原统一的时代，唐军挥刀指向的都是叛军和番邦。 他学兵法，习武艺，却没有真正思考过战争背后的意义。 白起捋捋胡须，温和地说：“莫要去指责任何一个，在统一路上流过血、洒过汗，甚至献出生命的将士。这便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打仗不仅仅是为了赢，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果，是一军主将毕生的难题。战争必有杀戮，英雄不分敌我，历史会铭记那些人。” 李元景静静与他对视，良久才开口：“将军为统一大业而战，今日教诲吾铭记在心。但秦一统六合至今已有八百多年了，时局变了，吾等后人，必然会走出一条新的开拓之路。” “若有朝一日，唐军需要面对将军所面对的问题，吾等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足够救人于危难的粮草，强大到放虎归山，对方也不敢卷土重来的军力，以及君臣契合、政事清明的朝廷。” “一定会有的。” 白起收敛笑容，他按了按腰间的长剑，“刷”地亮开架式，一剑斩向李元景。 李元景仿佛能感受到恢弘的剑气，慌忙向后一闪。 白起转身收剑，突然哈哈大笑：“小子，好好练！” “崇高伟大的志向背后，是符合实际、脚踏实地的办法。” “吾……会看着你的。希望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实现。” 幻境破碎，李元景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刚刚还睡得美滋滋的小娃子，此刻抱着手臂，噘着小嘴嘴看着他。 袁圆为了给他制造偶像见面会，花掉了最后的点点，她以后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穷光蛋宝宝啦！！！ 又要开始好好学习赚点点了！！！ 已经浪了好几天的幼崽别提多悲伤了，她为了好朋友，真是付出了太多！！！ 李元景不明所以，以为是怪自己睡着没陪她玩，便又给她倒了一碗水，温声问：“喝不喝？” 袁圆“哼”了一声：“我要吃胡饼，羊肉，还有汤圆圆！！！” 李元景点头：“可以，今夜店铺不打烊，我遣人去买。只是这汤圆圆是何物？” 袁圆睁大眼睛：“我阿姐做的汤圆圆都可好吃啦！！！” 小家伙满脸都是“你真的好没见识哦”。 赵王：“……” 天蒙蒙亮时，外面的热闹也结束了，少年郎们带着一堆战利品回来了。 摘星楼的后厨已经煮好了汤圆，一碗一碗端上楼。 赵王遣人从四方楼订了一桌菜送去袁家，换来袁家的汤圆存货，又买了羊汤和胡饼等吃食，正好让大家吃完了回去补觉。 长孙冲先一步回来，他笑眯眯地对袁圆说：“灯谜会你大兄夺了魁，给你赢了一盏琉璃走马花灯，稍后你回家去就能看到。” 袁圆很是沉稳淡定地点点头：“我大兄可厉害可厉害啦！” 桌子底下的小腿腿却激动地晃来晃去，暴露了心情。 长孙冲往嘴里喂了颗汤圆，不怀好意地说：“上元节后就是学院大比，到时你大兄肯定是太学的代表，你是弘文馆的学子，你要支持谁？” 袁圆嘴里的胡饼都不香了，想到要跟大兄站在对立面，她心里可难受啦。 长孙冲见小娃子都快哭了，有些后悔逗她了。正想圆回来，小家伙“哎唉唉唉”叹了一大口气。 “长孙大兄，那咱们来世再一起玩吧！！！” 长孙冲：？？？ “你这都从哪里听来的……不对，你这是要为了你大兄而抛弃我了？？？”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我大伯说哒，他说要跟大伯娘来世再一起生……” 长孙冲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哎呦我的祖宗……以后可不许跟别人说自己家里的事情，知道吗？” 袁圆乖乖点头。 这时，太子也回来了，他环视一圈，皱眉：“青雀和恪儿呢？” 在雅间里吃东西的少年郎君们，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 宿国公府的次子程处亮说：“我与卫王是一同下去观百戏的，但观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事，便带着侍卫走了。” 尉迟宝琪的弟弟尉迟环说：“我在承天门横街见过汉王，他与李崇义在一桌吃汤面。我见了礼就离开了，后来就没见过了。” 李崇义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儿子，他此时也不在场。 赵王想了想：“许是回宫了。若真有事，金吾卫必然来报了。” 话音刚落，东宫的内侍官进来了。 “殿下，陛下召您和赵王、袁家二娘子进宫觐见。” 正竖着小耳朵听大家说话的袁圆一口胡饼卡在喉咙，着急地捶捶心口。 第52章 乳名 一脸菜色的幼崽被带到了李世民的寝宫甘露殿。 一进门，不等张阿难通报，袁圆就迈着小短腿跑进去了。 “二郎伯父！！！圆圆差点都要没有啦！！！” 李世民坐在前殿的龙椅上，身前跪着李泰和李恪。 他原本一脸严肃，听到小娃子的喊声，不由站起了身。 “怎么了这是？”他把小胖崽儿抱起来，给她擦擦眼泪，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李恪抿嘴不语，李泰也关切地看过去。 太子叹气，给大家解惑：“吃胡饼噎着了。” 袁圆猛点头：“我要跟胡饼割……割袖子！！！” 李世民摸摸她的脸：“是割袍断义。好了，以后不吃了，回头我叫人备些易克化的酥软小食送到袁府。” 袁圆委屈巴巴点头。 李世民把她放到一旁的榻上坐好，对下面的李泰和李恪说：“你们便把晚上的事说一说吧。” 李恪：“……儿给袁二娘子送了个手钏，后有人拿了这个手钏过来，叫儿一个人去庄严寺领人。” “这手钏世上独一份，我一看便知是真，便赶过去了。” 袁圆紧张地握住小拳头，她戴着手钏睡觉不舒服，赵王就帮她取下来交给内侍保管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看向李泰。 李泰缩了缩脖子：“我正看百戏呢，有人用纸包了一颗蜜饯，纸上写了让我一个人去庄严寺领人。” 见李世民面上神色不好，李泰补充：“我带了护卫过去的。” 李恪：“我带了护卫和金吾卫……” 李承乾叹气：“你们就在城中，为何不去摘星楼确认一下？” “且六叔父一直在楼里看着圆圆，便是真出了事，金吾卫早就开始封城寻人了。” 李恪低头不语。 李泰弱弱地说：“我看到李……看到三皇兄也带人过去了，便认定此事是真。” 赵王开口：“那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李世民：“是房遗爱那小儿的玩笑，给许多人设了陷阱，其他人都识破了，独独他们两个过去了。” 正说到这里，张阿难从外面走了进来。 “陛下，中书令携子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房玄龄已经在家抽了次子一顿，捉弄皇子，被金吾卫送回家，可真能啊。 他在官场上谨言慎行得来的那点名声和圣心，都要让这个混小子败完了。 真是家门不幸啊。 他进到内殿，还未开口请罪，就见小女童背着小手手从他面前走过去。 袁圆去扶李泰，李泰不敢动，悄咪咪看了李世民一眼。 袁圆又去扶李恪，李恪对她摇摇头。 她只好蹲在两人身前，小小声说：“圆圆也可喜欢青雀阿兄和汉王阿兄啦！” 说完拉住两个人的手手，像上次那样叠到一起：“咱们以后都要好好的嗷。” 这充满稚气的两句话，把李世民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他得到消息以后，首先想的是，为什么别人都能轻易破局，就他的两个儿子如此蠢笨呢？ 皇子不堪大用的消息传出去，就又给那些想要复辟武德，复辟大隋的人递了话柄。 他之前采用了一些强硬手段上位，自登基以后，叛军不断。可以说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在臣民的审视下。 他甚至想，如果是太子，必然不会让人骗去。 可……孩子之间的真心真意，比任何事都宝贵啊。 他这个阿耶当得不称职啊。 或许孩子们不是愚蠢，而是关心则乱，不愿意赌那个万一。 也许知道是骗局以后，他们甚至会第一时间为了小儿的安全而开心。 李世民缓和了神色：“起吧。” 又对房玄龄说：“都是孩子之间的玩笑，不必当真。” 李泰站起身，看向李恪，突然对他一揖：“三皇兄，以往是青雀不对，日后我与阿兄好好相处，旧事不再提。” 李恪抿嘴，也对他做了个揖：“我亦有错，望青雀多多包涵。” 这一刻，两人才算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殿内的人都很意外，他们两个人争锋相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这么被一个简单的骗局化解了？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那咱们以后还一起玩！！！” 李恪摸摸她的头，转身问房遗爱：“敢问房二郎君是如何拿到那手钏的？” 房遗爱摸摸鼻子：“我去找内侍官给袁二娘子送礼，换了荷包。大王不知，后面很多人都跟着送了礼，楼下的各家夫人，小娘子都送了。内侍清点时，将饰品归在了一处……我就……” 房玄龄跪了下来：“陛下，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李世民将他扶起来：“你我便不要说那些了，朕说不怪罪，便不怪罪。” 他看向李恪，拍了拍他的肩：“折腾了一夜，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吧。休息完，一人交一篇文章，说说这件事的漏洞，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有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袁圆事不关己地抱着手臂，小jiojio在地板上“啪啪”点着，甚至还点了点头。 李世民在她的头顶按了按：“你也写。” 袁圆大惊：“二郎伯父，圆圆不会写字！！！” 李世民冷哼：“不会写字便口述，让你有情有义的好阿兄们代笔。” 袁圆鼓着小胖脸瞪他。 李世民大手一挥：“此事已了，都退下吧。” 小娃子气呼呼往外跑，跑了几步，又“哒哒哒”跑回来。 “二郎伯父偏心眼！！！” 李世民挑眉：“哦？我偏心谁了？” 袁圆指指李泰：“青雀阿兄叫青雀，但是太子阿兄和汉王阿兄都没有青雀叫！！！” 李承乾：“……” 李恪：“……” 李泰：“……” 李世民：“……你青雀阿兄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不好，取个乳名是为了让他长寿。” 他看向李恪：“可想要乳名？” 李恪连忙摇头：“儿不想。” 他又看向太子，李承乾笑得勉强：“儿已经长大了。” 袁圆可着急了：“可是我都……我都问好名字啦！” 就等着见到二郎伯父跟他商量呢。 爸爸都说啦，小朋友的小名都是大人取的， 她得跟两位阿兄的爸爸商量才行。 叫了小名，大家以后就是很亲近很亲近的好朋友了呐。 李世民很是好奇：“那你说说看，都问了什么名字？” 小娃子得意洋洋，她都问过隔壁魏小叔奶娘的哥哥的小舅子的二表弟媳妇啦！ “太子阿兄叫铁柱，汉王阿兄叫狗娃！！！” 她说完，高兴地跑来跑去：“哇哇哇，圆圆都可厉害啦！！！” 其他人瞬间石化。 房玄龄连忙行礼：“臣告退。” 然后躬着身，匆忙带着儿子退出大殿。 第53章 女子的选择 袁圆崽儿小手手抹着眼泪，委屈巴巴被赵王抱上了出宫的马车。 她特地为太子和汉王问来的吉祥小名没有被采纳，小屁股还挨了一下。 这简直是建唐以来最大的惨剧。 不过并不妨碍她上车没多久就犯困了，睡着前，还凶狠地叭叭着：“要跟二郎伯父割袖子……” 赵王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这一晚上断断续续的发生了那么多事，也没睡个囫囵觉，所有人都很累。 袁家人后半晚上也没睡，回家原本就不早了，袁圆的礼物和吃食分批送来了三车，索性大人们就一起归置物件。 等袁圆回到家，把她安置到自己的小床上了，大家才跟着一起休息去了。 上元节除了衙门的主官轮流上值，其他官员有三日节假。 但几个书院因为马上到来的大比试，只能休半天，袁方他们简单休息一下，就去学堂了。 袁圆还有一天假期，乖乖在系统里学习赚能量点。 学习的空档，忍不住感慨：“爸爸真的是全宇宙最幸运的爸爸啦，有圆圆这么爱学习的好宝宝。” 她两只小手手捂着小胖脸，眼里都是陶醉。 可把正闲到偷窥小娃子的贺凡叔叔给笑死了，这也怪不得人见人爱。 在把风骨、气节、修养刻进骨子里的唐朝，不管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都有为人处世的原则和底线。大人克己，幼儿承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族、社会责任。 就这么从天而降一个不按规则生长的小东西，无忧无虑，没有心机，怎么能不喜欢呢。 贺好叔叔用精神力扒拉她一下，陶醉中的小团子“嗨呀”一声滚到地上。 然后传来一阵幸灾乐祸的无良笑声。 袁圆爬起来，虽然在系统里感知不到疼痛，她还是捂住眼睛假哭：“呜呜爸爸……” 很快，贺凡感觉到一道锋利的精神力向他攻来，连忙四处逃窜。 袁圆预支了能量点开视频看，一身戎装的青年将军，在北部覆盖了厚厚大雪的草原上奔跑，又狼狈又好笑。 她高兴地蹬腿腿：“爸爸爸爸太厉害啦！！！” *** 下午，袁二郎在院里研究小侄女的小马车，袁圆在院里摇头晃脑超大声背《千字文》。 袁青坐在前院的石桌前抖腿，这几日她的骑射师傅也休假，她有点无所事事。 一会儿托着下巴听小老妹儿背书，一会儿给袁二郎递个工具。 她觉得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小觑，前一天袁二叔和小老妹儿捣鼓了一天，就有了在马车上加齿轮的思路。 这会儿袁二郎正自己做齿轮呢。 她瞄了一眼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的小娃子，心说穿越大神一定像给她导入烹饪技能一样，给小老妹儿导入了一堆知识点。 弄得她这个现代人毫无用武之地啊。 不过她最多有一些现代的见识，能描述出外形和功能，真正要去动手研发制作，可一窍不通。 袁青给小老妹儿发射一个“我懂你”的眼神，袁圆眨眨眼，“哒哒哒”跑过来。 “阿姐阿姐，是不是可以吃果丹皮啦！！！” 可着急了。 袁青摸摸她的小脑袋：“还得烤一会儿呢。” 她脑子里的烹饪典籍里，糖葫芦的传说始自南宋，但之前在街上看到唐朝这边也有糖葫芦。 只不过不是像后来那样串在一根棍上，是把山楂果子放到红糖浆里滚一遍，两颗两颗地粘在一起，晾干以后包在油纸包里。 样子小巧可爱，口感却不太好，回头有空可以给家里的小朋友们研究一下现代版的老北京冰糖葫芦。 但至少她知道了有山楂，就让大人采买了一些做果丹皮， 果丹皮的做法很简单，山楂去核制成浆，再放到烤炉里，烘到有韧性时取出来切成薄片，最后卷成卷系好。 没有小朋友不爱吃。 袁圆对于会做很多很多美食的阿姐很是信赖，又背着小手手去廊下背书。 袁二郎时不时看她一眼，觉得小侄女真的背得太快了，怪不得陛下破例让她去弘文馆念书。 *** 太极宫，流云殿。 李元景从演武场回来，就听内侍官说，长乐公主来了。 他虽还未出宫建府，但与皇兄的公主们接触不多，这也是第一次有后宫女眷来他这。 走到湖心亭，果然看到一水儿女侍守在亭外，赵王皱眉。 长乐公主走出亭子，对李元景行了晚辈礼：“六叔父，我这次来，是为上次的事情道歉的。” 上午李恪和李泰一起去了长乐殿，将所有的事情说开了，还向她道了歉，皇后又与她说了许多道理。 长乐公主觉得，她欠六叔父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 “上次我口不择言，我也不知道那时我为何满心都是恶念，会说出那些的话。” 赵王之前对于长乐公主的印象，都是天真善良，活泼聪慧，因是皇后所生，深得陛下喜爱。 他淡淡地说：“吾并没有放在心上。” 想到自己也是长辈，补充道：“你年纪尚幼，阅历浅薄，很多想法和认知，都是通过别人的话积累而来的。且不论那些话是对是错，别人的判断见解，从别人的经历而来。” “没有人能替你长大，你是想一直生活在别人的经验里，还是自己去经历一些事，有一些自己的判断？” 长乐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年幼的心里有些意动，却不是很明了，脸上也浮起一丝迷茫。 赵王叹气：“女子行事确实不如男子方便，但你是公主。民间的小娘子要求生存，要为自己谋前程，你不用。何不活得肆意一些？” “你可知平阳昭公主？你的三姑姑，统领娘子军建功立业，以女子之身享军礼殡葬，生荣死哀。” “古有妇好代商王征战沙场，班昭替兄编纂《汉书》，冼夫人率八州归隋，统一岭南。” “吾并非让你像那些人一样，去成就惊天事业。只是想告诉你，这天下很大，能做的事情很多。” “是像其他小娘子一样日日背《女诫》，还是如班昭那样，以博学高才写下《女诫》，为后世女子定下行为准则。是当制定规则的人，还是被动接受规则，选择在你。” “女子于闺中的时间仅短短十几年。你若愿意登高，则可以望很远，你若始终拘泥于宫墙内的纷扰，便只能看到眼前的是非。” 第54章 大比人选 长乐公主心事重重地回了长乐殿。 一直以来，她接受的观念都是，要让阿耶喜爱，要让大兄喜爱，来维系自己的地位。 连阿娘都说她生在福窝窝里，她是阿耶的嫡长女，太子的亲妹妹。只要无大错，是可尊荣一生的。 从没有人让她靠自己。 六叔父的话，很多她甚至没听懂。 可又那样让人心动。 靠自己得来的名声、荣耀，谁也夺不走。 后世史书记载她时，便是她长乐公主李丽质，而不是寥寥一笔，也许生卒年都不详的唐皇五女。 长乐公主回到寝殿，对自己的大宫女说：“给袁侍郎府下帖子，邀袁大娘子明日进宫一聚。 她从桌上拿起一颗青雀阿兄送来的牛轧糖，塞进嘴里。 耳边想起六叔父最后的话。 “不明白，可以慢慢探寻，便从学习一些自己不会的事情开始。” *** 第二天一早，赵王去袁府接小娃子上学。 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就见袁家老夫人抱着哭唧唧的小家伙过来了。 赵王还以为她不愿意上学，颇有些无措。 袁圆见到六郎叔父，小手手委屈巴巴伸过去，赵王就把她抱了过来。 “哭什么？” 叶老夫人见他抱稳了，开始给他解释：“昨夜给小熊崽儿洗干净了，她非要抱着睡。今早醒来，那小熊在她床上造了孽。” 袁圆悲痛欲绝：“白白拉了可多可多粑粑啦……呜呜呜我要跟白白割袖子！！！” 赵王：“……” 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叶老夫人安慰她：“阿奶都给你洗香香了，不臭了，跟赵王叔父去学堂吧。” 袁圆看向赵王，对方点头：“嗯，不臭。” 等两人进了学堂，袁圆还是蔫蔫的，见到一个阿兄就要告一遍状，非要大家一起说白白不乖才行。 各学科的授课学士特地等袁圆来了，才召集弘文馆全部学子，一起过来定参加大比的选手。 弘文馆还有另一个学堂，是十四岁到十八岁，年长一些的学生。 虞学士习惯性先看一眼那小儿，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忍不住挑眉。 这是又犯困了？ 他咳嗽一声，开口：“这次比试内容不局限于六艺，圣人亲自加了经史和问策两项内容。谁愿意自荐？” 袁圆拿起桌面上的千字文，挡住自己的小圆脸。 阿姐都说啦，每逢考试瘦三斤，她可不能去考试。 密切关注她的虞学士：“……” 尉迟宝琪笑眯眯地说：“那我便自荐参加射、御比试吧。” 学堂里除了赵王，属他射御最好了，皇族不参加大比，人选不管怎么选最后都会落到他身上，也就不挣扎了。 长孙冲：“我自荐问策。” 谁让他是后族长孙氏未来的宗长呢，他那深得帝心的阿耶每天都要同他讲政事，谈策略。 可以说在场的学子里，除了太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政事了。反正怎么选最后都会落到他身上，他也不挣扎了。 剩下的科目人选便由授课的学士指定了。参与比试是对学生能力的认可，被指定的学生没有不应的。 其他人袁圆也不熟悉，她露出两只圆眼睛，事不关己地抖腿腿。 最后剩下六艺中的算学，授课的林学士看了眼小娃子，笑眯眯地说：“便由袁二娘子参与算术的比试吧。” 袁圆大惊，挡脸的书本倒了下来。 她着急地说：“我我我还是个宝宝呐，小宝宝不能考试！！！” 林学士走到她近前：“今有九分之八，减其五分之一。问余几何？” 袁圆心想可千万不能告诉他呀，小嘴嘴却忍不住报了答案：“四十五分之三十一。” 星际崽儿原本就会处理数据，一接触数据大脑就会自动运转。 前两天袁圆又在系统里听了《算经十书》的课，书里关于古代的计量和算术词汇她全部记住了。 她现在可会算算术了。 林学士：“今有田广七分步之四，从五分步之三。问为田几何？” 袁圆捂住小嘴嘴，含含糊糊地说：“三十五分步之十二。” 林学士笑得更开心了：“又有圆田，周一百八十一步，径六十步、三分步之一。问为田几何？” 袁圆从她的小胡凳上起来，跑到旁边的李元景身后藏起来。 没一会儿又忍不住探出小脑袋，小小声说：“十一亩九十步、十二分步之一。” 学堂里的同窗阿兄们都笑了起来。 袁圆捂住小胖脸，大声说：“林学士要问我不会的才可以！” 问算术题，她不说出答案就可不舒服啦。 前座的长孙冲笑得不行：“小圆宝儿，去比试吧，让人家见识见识咱们弘文馆的实力。让那些恃才自傲的才子瞧瞧，他们连三岁小儿都不如哈哈哈哈……” 袁圆“哼”了一声：“我才不上当！！！” 这时前头的太子走了过来，蹲到她旁边，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胳膊。 袁圆小手手拍他一下。 李承乾又戳戳她的发髻包包：“在算学比试中拔得头筹，可被推荐至国子监当算学助教。” 好一会儿小家伙没动静，李承乾还有些惊讶，不符合小娃子的性格呀。 旁边的赵王叹气，他偏头对身后的小娃子说：“得第一名，可以像你阿翁伯父那样，入仕当官。” 袁圆“咻”地转过头，小嘴嘴张成“o”形：“哇哇哇，去去去！！！” 合着刚刚是没听懂，其他人又笑了起来。 前头的几位学士也都松了口气，从刚才林学士的一番考教来看，弘文馆的学生里，确实是这孩子算学能力更胜一筹。 哪怕是算学馆的学生，也没人能听完题马上得出答案，这孩子聪慧得惊人。 至于当官一事，大家自动默认是太子为了让小儿参加比试开的玩笑。 只有李承乾笑而不语。 小家伙若是真的取得头名，一个从九品下的小助教如何不能得？ 快驿日行五百里送来急报，北部的东突厥王庭，确实在焦急等待唐将去接收。 收复东突厥这样的惊世功绩基本已经落定了。 而宫里之前对袁家除了赐绢，便没有其他特别的赏了，连袁侍郎升官都是因为献出制盐制糖之术。 到时必定是要一起补上的。 现在皇城东北方向的入苑坊，宅子都开始修缮了，礼部也开始拟封号了。 待袁家三郎回朝时，袁家便不是如今的地位了。 太子看着开心到满场乱跑的小娃子，也露出笑容。 袁圆炫耀了一圈，跑到赵王桌前，小手手伸过去。 赵王从她的小书箱里，翻出她的小荷包给她。 袁圆举着小荷包，开心地对大家说：“那咱们快点一起吃果丹皮吧，都可好吃可好吃啦！！！” 突然，虞学士拍拍教桌，学堂里迅速安静下来。 本学堂的学生回到座位坐好，其他学堂的学生陆续往外走。 袁圆趁乱往嘴里塞了一个果丹皮，捂住小嘴嘴使劲嚼。 虞学士瞪她一眼，小娃子又捂住眼睛。 老人家顿时头疼起来。 第55章 生命的源泉 选完大比的人选，又上了一节经史课，就下学了。 袁圆跟阿兄们分吃了果丹皮，就要去东宫一起写李世民要求的文章了。 几人刚走出弘文馆，就看到长乐公主带着侍从过来了。 袁圆眼尖地看到她身后的袁青，高兴地跑过去。 “阿姐阿姐阿姐！！！” 她起得晚，早上出门的时候袁青已经被宫里的马车接走了，她们都没能一起吃早饭！！！ 袁青手里拿着一个大壶，被小胖子一撞，差点没被送走。 小娃子抱着她扭来扭去：“阿姐阿姐，果丹皮都吃没有啦！！！” 袁青腾出一只手，抓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拎开：“果丹皮算什么，今天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生命的源泉。” 袁圆可好奇啦，紧紧跟在她身后。 长乐公主见到大家都出来了，连忙让人打开带来的食盒，她自己走到太子等人面前，笑着说：“我同袁大娘子学着做了一些吃食，拿来请阿兄们品尝。” 李承乾温和点头：“好。” 尉迟宝琪等人原本要回去准备大比的内容，为此也留了下来。 内侍端着托盘上来，上面放满了茶碗。 袁圆看不着，着急地踮着脚凑上去：“阿姐，什么是生命的泉泉哦……” 袁青拿过一个碗，揭开盖子，浓郁的奶香味飘了出来。 小娃子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呜哇啊……” 李泰也被香迷糊了：“这是牛乳茶？为何这般香甜？” 他赶紧伸手拿了个茶碗，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取碗品尝。 这些王公子弟还是第一次这般不拘礼，在外面这样饮茶。 袁圆就着袁青的手喝了几口，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小心心：“生命的泉泉真的好好喝呀……” 长乐公主分完奶茶，两眼亮晶晶地看向赵王，对方点了下头：“做得很好。” 她顿时笑了起来，感激地看向袁青。 早上煮的奶茶送到了立政殿皇后处，两仪殿皇帝处，两人都特地遣人过来表扬，还下了赏赐。 两仪殿那边还让一同议事的大臣们尝了，听说赞不绝口。 长乐公主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夸奖过呢。 她们还一起做了帮助消食的果丹皮，连着奶茶和牛轧糖给太上皇送去。 太上皇原本不太待见她，后来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长乐公主觉得，袁家大娘子真是她的贵人。 袁青此时正逮着小胖子喂奶茶，小娃子喝高兴了非得蹦跶两下，抖得奶茶都溅了出来，按都按不住。 等被按着喝完一盏奶茶，小家伙拍拍小肚子，满足地“哈啊——”一声叹。 可把其他人都笑死了。 给大家送了吃食，袁青又被长乐公主拉走了，说要一起研究别的吃食。 她现在跟这位神奇的阿姐在一起，特别有安全感。今天一起做美食，明天还要一起去她的庄子学骑射。 袁圆小布兜里的果丹皮和牛轧糖已经被续满了，她有些悲伤地站在原地跟渐行渐远姐姐挥手手。 后面的李泰突然“哎呀”一声，对太子说：“大兄宫里是不是有阿娘送来的蝴蝶酥，香香脆脆，一口掉渣……” 太子看了一眼袁圆：“是，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吃。” 两人边说边往东宫走，果然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阿兄阿兄等等我，圆圆也要吃蝶蝶酥……” *** 另一头，李恪今日告假去了天牢。 之前隋朝余党杨虎在狩猎场被抓，他只交代了一部分，明显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 他既然打着复辟前朝血脉的旗号，欲推李恪上位，李世民上次也将供书给李恪看了。 李恪便主动请旨去见他一面。 他去之前想了许多。 演一出戏，也许落几滴泪，表达对从未谋过面的外祖的孺慕之情。 也许以母妃隋炀帝女的身份命他招供。 可真正到了里面，却见到一张过于平和的脸。 杨虎受了些刑，在阴暗潮湿的牢底，他已是尽可能使自己形容整洁。 牢门打开时，他跪在地上，向李恪行了大礼。 “臣，大隋二世帝杨广之近卫杨虎，见过汉王。” 李恪将他扶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衣衫上的污渍：“先生请起。” 杨虎在他的搀扶下，跪坐到干草上，李恪也掀袍坐在另一侧。 门口的狱卒离开了，杨虎很是欣慰地看向李恪：“我一直在等大王，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让你来见我。” 他面上甚至带着些慈祥：“大王不要开口，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大王对我不熟悉，便无须浪费时间说场面话。” “我隐瞒的是黑火药，威力惊人。是陛下……是你外祖无意间得到的方子，稍后我告知于你。由你献上，日后但凡唐军作战，必不会忘了大王之功。” 李恪满脸诧异。 杨虎淡淡笑着点点头：“我少时便跟在你外祖身侧，他或许是暴君，却有过大志的。他只是对于成为千古一帝的执念太深，过于急切了。” “他未曾见过你，甚至未能给你立一个好的榜样。” “而大隋是上承南北朝，下启大唐的大统一朝代，享国三十七年。我知大王必定因身上一半的隋朝血脉受过委屈，可我仍希望你，以此为荣。” “大隋是英雄的王朝，是值得称颂的王朝，绝不是你的耻辱。” 他面色复杂地看着李恪，仿佛在透过他看别人。 “我在民间时，便听过大王聪慧勇武的名声，今日一见，果然是好儿郎。主公一定会欣慰的，大王日后不论是否坐上那高位，谨记切勿辜负百姓。” 杨虎又对他行了跪拜大礼：“吾这一生，只有一主，大王若是愿意施恩，便将吾葬在骊山，让吾守着主公，守着长安。” “请大王背向而立。” 李恪沉默地站起身，背对着他站得笔直。 杨虎低声告诉他黑火药的配方，重复两次，顿了顿，便咬舌自尽了。 他成不了谋士，做不了杀手。 他无用。 却也想尽忠。 第56章 污蔑 东宫内，袁圆与李泰面对面坐着。 太子去明德殿听政了，赵王去了演武场。 李泰叹出了第一百三十六次气：“我们都写完了，就差你的了，快点想，要深刻一点。” “你原本无错，只说再有一回，会好好看着阿兄，规劝言行，敷衍一下阿耶即可。” 一旁磨墨的内侍低头看地，想象自己是个聋子。 大概是李泰也嫌他碍眼，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袁圆皱着小胖脸，忧愁地挠挠小双下巴。 李泰见她不说话，继续引导：“你把我当成阿耶，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替你写下来。” 陛下那么精明，代写是不可能代写的。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酝酿了一会儿，两只圆眼睛不满地看向他。 “二郎伯父，我阿耶要是知道你打我，他一定粑粑都给你打出来！！！” 李泰连忙捂住她的嘴：“你是想害死谁啊，不行，不能说这个。” 袁圆嘟嘴。 过了会儿，又说：“二郎伯父不让太子阿兄叫铁柱，一点都不乖！！！” 李泰捂脸，叹出第一百三十七口气：“我要是写了，估计会被大兄打死。” 他捏捏小娃子的小圆脸：“你为何执着于那两个小名啊，想也知道太子不可能叫铁柱，亲王也不可能叫狗娃啊。那不得威严扫地……” 袁圆可着急啦：“小名好养活！” 李泰叹气：“是贱名好养活，那也得风雅一些啊。算了，你别想了，不可能。” 袁圆“哼”了一声，小手手爬上桌子，拿了一块蝴蝶酥，“咔咔”吃了起来，小老鼠一样。 李泰给她蹭掉嘴边的碎渣，妥协地说：“那你随便说点什么吧，写几个字交差便是。” 袁圆又拿起一块蝴蝶酥，边吃边说：“我要把白白送给二郎伯父，让白白在二郎伯父的床上噗噗。” 李泰：“……噗噗是？” “拉粑粑。” 李泰：“……” 他有点后悔，早知道让李恪来代笔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 下午，李世民就收到了孩子们交的文章。 太子、李恪、李泰都在，只那小儿不在。 李世民细细看了几人的文章，点了点头。 又拿起李泰代笔的，那小儿的……书信？ “二郎伯父，我都可伤心啦，你怎么可以打我呢？但我不是记仇的小童，我决定原谅二郎伯父。也不会让白白去你的床上拉粑粑，虽然白白在我的床上拉了粑粑，但我还是很喜欢它。我要跟白白一辈子在一起，永不分离。” 李世民：“……” 明显是润色过，原话指不定啥样呢。 李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这鞋上用金线绣了雀鸟，是阿娘亲手做的呢，又好看又结实。 李世民又看了一遍，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朕何时打她了？” 怎么小小年纪还学会污蔑人了呢？！ 太子看了眼缩着脖子的李泰，出声回道：“昨日阿耶气极，拍了她一下。” 李世民愣住，随后脸上写满了冤屈：“朕就轻轻拍了一下，都未曾用上一分力！” 他见几个孩子沉默，又拍了下桌子：“朕若不教训那小儿一下，今日你们就要有小名了。” 太子和李恪对视一眼，同时抖了抖，两人连忙行礼：“多谢阿耶。” 李世民冷哼，又问李泰：“那小娃子回去了？说了什么？” 李泰咳嗽一声：“说要跟二郎伯父割袖子三天。” 李世民：“……” *** 袁府。 袁方和弟弟从学堂回来，习惯性先去鸡舍找思念了一整天的小妹妹。 圆圆崽儿确实在鸡舍欺负她的秃毛鸡，她决定要冷一冷白白，于是带着小黑一起撵鸡。 平日里她跟两位阿兄可好了，可今天见到人，却防备地捂住小胖脸，不让他们两个亲。 “大兄二兄，咱们现在是敌人啦！！！” 两兄弟一脸震惊。 袁方：“怎么成敌人了？” 袁礼：“咱们不是异父异母，同宗同祖的亲兄妹吗？！” 袁圆严肃地说：“长孙大兄说啦，我马上就要考试，阿兄也要考试，咱们是敌人！！！” 袁方震惊，他确实要代表太学参加经史和六艺中的礼、诗三个科目的大比。 可他小老妹儿才三岁，也入选了？ 弘文馆没人了？？？ 袁礼一把抱住她：“二兄不参加，咱们不是敌人。” 袁圆点点头，想了想，拿掉一边小手手。 袁礼“吧唧”一口亲上去，把她小胖脸亲到变形。 袁圆高兴地哈哈笑。 “二兄，咱们一起追二毛吧！！！” 袁礼得意地看了眼大兄：“嗯，好。” 一大一小手牵手跑走了。 留在原地的袁方头发丝儿都透着寂寥。 小妹妹不喜欢他了…… 怪他太优秀？ 晚餐时，袁家人都知道袁方和袁圆要一起参加大比了，非常重视。 袁侍郎吩咐道：“大郎也考过明经科，这两日多考较考较方儿。二郎擅数，多教教圆宝儿。” 袁大郎点头。 袁二郎有点心虚。 之前一起研究小车时，他考过小娃儿算术。 只能说他们家这个从小数鸡数得明明白白的小神童，被弘文馆的大儒教得很好。 反正他三岁时还在乡下玩泥巴，连数数都数不全，别说算题了。 怎么拒绝才能不丢面子呢？ 袁圆已经郑重开口了：“嗯嗯嗯，二伯都可厉害啦！” 袁二郎拒绝的话卡在嘴边，美滋滋给小侄女夹了一块肉。 嗯，回头再见机行事吧。 吃完饭，袁侍郎去给小白熊铲屎，袁圆也抱着手臂也跟过去了。 小娃子走出了一副带着大人去找小伙伴报仇的气势，满脸都写着“白白完蛋了”。 袁侍郎拿着工具，咳嗽一声，劝道：“白白年纪还小，你不能像对二毛那样对它，知道吗？” 天可怜见的，御赐的杏花鸡，早已不复当初的风华。 袁圆点点头，表示明白。 叶老夫人听了宫里人的意见，特地选了一间明亮的屋子给白白单独住，每天吃着宫里送来的竹子和盆盆奶，时不时去外面放放风，日子别提多潇洒了。 这时白白正瘫在木架子上睡觉呢，见到袁圆，开始“嗯嗯”叫。 白天家里人又给它清洁干净了，此时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熊。 袁圆杀气腾腾进屋，没两秒就破功了，跑过去亲亲热热抱住小熊。 “白白白白，咱们今天都割袖子啦，你想圆圆了吗？？？” 小白熊“嗯”了一声。 袁侍郎：“……” 猜不透幼崽的心，静静去角落铲屎。 第57章 爸爸的爱 晚上，袁圆正在梦里和白白、小黑一起吃烤羽毛兽，在太阳底下晒肚皮。 突然被弄醒。 她小手手揉着眼睛坐起来，却突然看到了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小娃子高兴极了，连忙爬起来，抱住爸爸贴贴。 系统大惊，这是实体过来了，怎么可能呢？ 在古蓝星受到时空限制，指挥官的精神力只能发挥原本的一成，是无法远距离瞬移的！！！ 它惊慌失措、忐忑不安、手忙脚乱、目瞪口呆、焦头烂额。 这时收到了延迟的提示音：“缓和任务对象子女关系，避免后期家庭内部出现重大矛盾，对历史发展起到正面影响。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能量点远端扣除。目前能量点余值：0.” 001号系统：“……” 星际奉行人与系统和谐共生，它要是被宿主讨厌了，还怎么和谐共生？？？ 狗指挥官这是一点不管它的死活啊…… 还有这提示，月底信息延迟还是怎么的？？？ 连个阻拦缓冲的时间都不给它。 老父亲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爸爸带你出去玩。” 袁圆睁大眼睛，瞬间清醒了：“哇哇哇，我都可想出去玩啦！！！” 在星际时，爸爸就常常带她去别的星球玩，他们一起去过可多星球啦。 她站在床上，由着爸爸给她穿衣服，突然打了个哈欠，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然后可可爱爱说了一句：“圆圆可想可想爸爸啦……” 虽然常常在系统里见面，但还是很想爸爸。 过了会儿又说：“爸爸穿唐朝的衣服，真的好好看呀！” 袁猛笑了笑，心里却很是感慨。 他的崽儿不像其他星际幼崽那样植入了芯片，可以管理自己的身体。 小时候她睡醒了要哭，半夜嘘嘘噗噗要哭，饿了要哭，吃多了也要哭。 但亲她一下会笑，夸她一句会笑，吃到好吃的会笑，得到了一朵小花都能开心半天。 这是他从六斤多红彤彤的小猴子，一点一点养大成现在白白胖胖的小崽儿。 他的小宝贝。 老父亲给她穿好衣服，亲了亲她的小胖脸：“走吧。” 袁猛用精神力封锁了方圆一里内活物的五感，在前院放出了一个小飞行器。 小飞行器采用星际特殊材质制成，可以根据实际需求进行缩放。 正是袁圆在星际的幼儿座驾，她可高兴啦。进去以后“啪啪啪”一阵点，飞行器就启动了。 “爸爸快点录入坐标吧！！！” 系统叹气，这么光明正大带来星际设备，属于严重破坏时空和谐的行为，等回了星际，是要上星际法庭的。 它接入飞行器自控系统，发现设备登记人是……贺凡？？？ 此时正好小宿主开心地摇头晃脑：“这还是一岁时贺凡叔叔送我的飞行器呐，我都可喜欢啦……” 副指挥官看着光鲜，其实也不容易啊。 系统在心里为贺副指挥官点了根蜡，如果它有心的话。 星际的幼儿飞行器时速也可达十万公里，几乎是一下子就到了目的地。 关内。 贞观元年，关内粮食欠收，爆发饥荒。 粮价暴涨，出现了人吃人的情况。 袁圆和爸爸到了一处荒野，由于时间比较早，地上结了一层白霜。 她指着旷野上横躺着的密密麻麻的人类：“爸爸，那些人为什么睡在外面呀？” 袁猛摸摸她的头：“他们已经死了。” 袁圆鼻子突然一酸，放眼望去，这片荒野上尸体横陈，死了太多太多人。 “他们为什么不回家睡呢？阿奶都说啦，天黑的时候，大家都要回家睡觉才行。” 回家就不会死了呀。 “因为刚经历战乱，又遭遇饥荒。穷人流离失所，难民成灾。富人穷奢极欲，横行不法。” “他们有的饿死了，有的冻死了，便堆放在这里。” 袁猛在小家伙身前蹲下，给她抹掉眼泪：“你看到的都城繁华，只是时空的一角。这个地方与星际不同，很多人没饭吃，很多人没有家，很多人没有可以抵御寒冬的衣服。” “一场伤寒就可以要人命，饿死冻死了，也不会有人管。因为这样的人太多了。” 袁圆可着急了：“没饭吃，那他们为什么不吃面呐？阿奶做的汤面都可好吃可好吃啦！！！” 老父亲：“……” 他把小家伙抱起来，三两下到了附近的破庙。 站在破窗边，袁圆看到了破庙里面，一个妇人在给婴儿喂东西。 黑黄的汁液从嘴角流下，那婴儿毫无声息。 她有点害怕：“爸爸那是什么呀？” 袁猛：“那是泥水。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因为没有东西吃，被喂了很多泥水扛饿，导致肠胃损伤，消化系统失衡而死。” 袁圆满脸都是惊讶。 她三岁的崽生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炼狱一般的景象。 她见过战争，见过爸爸杀人，见过爸爸毁灭星球，却没见过活活饿死，冻死的人。 如果说战争代表的是无尽的杀戮和死亡，那么灾难与贫穷的背后，都是生命的无能为力。 幼崽把脸埋到爸爸肩上：“爸爸咱们快走吧，圆圆不想看！” 老父亲抱着她，走到了山的另一侧。 这一边是山阴面，无阳光直射温度低，难民不敢到这边来。 他边走边耐心地说：“这才是你来这个时空的意义。” “要帮助这个国家，就得先认识它。知道了它最需要什么，你的任务才有方向。” “要想建立一个盛世，最基本的指标就是，人民富足。” “国富民强，民富国强，国与民是相辅相成，相互依存的。” 袁圆趴在爸爸的肩头，蔫蔫地说：“爸爸不是说，圆圆只要……只要玩儿就好了吗？” 袁猛抱着她走在山间小路，路不平，他却走得很稳。 “可是爸爸感受到，圆圆很喜欢这里。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喜欢这里的吃食，也喜欢这里的人。爸爸觉得，总有一天，圆圆会发自内心地想要和大家一起，建立真正的大唐盛世。” 袁圆想了想，猛点头：“嗯嗯嗯！” 虽然她只是个身体三岁，意识体三岁半的宝宝，但是她有爸爸，有贺凡叔叔，有统统，她一定会变得可厉害可厉害了。 两人回到长安的袁府，老父亲又离开了。 等下次他再回来，就是从东突厥回朝了。 到时候，大唐会以最高规格的礼仪，迎接他的回归。 第58章 书院大比(一) 二月初三，长安书院大比。 国子监下国子学、太学、四门学，门下省下弘文馆，秘书省下小学，均派学子代表参加。 考试地点设在国子监，除了射、御项目在室外，其他科目都在主殿内，每名选手可选择三项以内科目参与大比。 观众席里，有皇亲国戚，书院学生，不当值的官员，考生家属等等，很是热闹。 皇帝没有出席，但太子、赵王、卫王、汉王和几位公主都来了。 由于是贞观年间的第一次书院大比，各科目的评判，都是文坛大儒、大家宗长，还有朝廷重臣。 学子入场时，袁圆严肃地背着小手手，大气又不失端庄，沉稳又不失严谨地走在弘文馆队伍的最前头。 一群大小少年郎君里乱入了一个矮墩墩的小女童，穿的还是弘文馆的襕衫，这不是闹吗？ 其他人都开始担心弘文馆的未来了 可没轰动一会儿，就变成了哄笑。 小娃子停在国子监主殿外，试探着伸出小jiojio够了一下门槛，差点没摔着。 国子监是前朝建造的，为了突出监生的地位，门槛很高，小短腿是迈不过去的。 长孙冲都快被她笑死了。 这一路上小娃子都是“我很高傲，请勿打扰”的小表情，这下子高傲不起来了吧。 他站在小娃子身后，笑眯眯地戳她一下：“你求求阿兄，我抱你过去。” 尉迟宝琪站在另一边：“别求他，没安好心。把你的果丹皮都给阿兄，我抱你过去。” 袁圆警惕地看着两人，皱着小胖脸思考。 这时一双手从背后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门槛内。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两个如何连小童都欺负？下次不可这样了。 袁圆转过头，看到一个高个子青年，她睁大眼睛：“嗨呀，阿兄你长得好像……” 长孙冲哈哈大笑：“是不是特别像一个人？” 袁圆猛点头，眼里都是“我见过，但我想不起来”。 青年敲了一下长孙冲的头顶，温和地对袁圆说：“不能叫阿兄，要叫伯父。我是房家大郎，你当是见过我父中书令房相公。” 袁三郎的信息早已在京城各大世家的案头，他比袁三郎还大一岁呢。 袁圆挠挠下巴，尉迟宝琪提醒她：“你房阿翁的大儿子，房遗爱的大兄。” 父子两人长得极像，几乎共用一张脸。 “哦哦哦，嗯嗯嗯。” 袁圆牵住房遗直的手：“房伯父，那咱们快进去吧。” 走了几步，还转头对长孙冲和尉迟宝琪做了个鬼脸。 她可记仇了呐。 大比的顺序为先六艺，后经史，最后问策。 六艺的顺序为：礼、乐、射、御、书、数。 第一轮“礼”的大比，袁方要上场。 袁圆经过太学的候考区时，很是担忧地看了眼袁方大兄。 小大人一般感叹：“大兄他没有我可怎么办呐……” 小圆脸上都是担忧。 房遗直低头看看忧愁的小娃，又看向另一边的袁大郎君，笑眯眯没说话。 把小娃子送到弘文馆的区域，房遗直就离开了。 等大比开始，参加第一轮的学生站在了大殿中央。 四面都是人，可想而知心理压力有多大。 袁圆也可紧张啦，握着小拳头紧张地看向场中央。 然后就看到房遗直走到了所有考生的最前面。 小娃子小嘴嘴张成“o”形。 一旁尉迟宝琪给她解释：“房阿兄是五礼大比的主评判。” 五礼指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 所有参与大比的学子，要依次同时做出以上礼仪，且需面四方而行礼。 一共做四次。 袁圆无意间让袁方入了房遗直的眼，他审视的目光时不时放到了袁方身上。 事实上，对于五礼，出身高门豪族的子弟从小耳濡目染，行起礼来更流畅自然。 他们的礼，是生活。 而寒门子弟的礼，是行为模仿。 不过能看出来，小娘子的大兄很是用心，动作规范，也很自信。 袁圆在场外跟个扭蛋似的，扭来扭去跪坐不住，总想站起来给大兄加油，但是旁边两位阿兄都拦着她。 最后袁方得了次名。 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太学参加学院大比，已是很好的名次了，比太学其他参与“礼”项目的学子名次都高，足够他名声大振了。 而头名是河间郡王李孝恭的长子李崇义，皇族旁支，弘文馆的学生之一。 第二轮是“乐”大比，礼仪乐舞。 六乐指云门、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等古乐。 古六乐流传流传至今，只有《大韶》、《大武》二乐，所以参与大比的学子可自行选曲。 乐人依次入场，第一名学子开始比试。 坐在长乐公主旁边的袁青认真看着场内的表演。 从方才的礼，到现在的乐，少年郎君们举手投足间，呈现出了最极致的华夏美学。 泱泱华夏，礼仪之邦，国风古韵，振聋发聩。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从周王朝流传下来的君子六艺，是文人的风骨，也是真正的华夏文明。 还有古诗。 古人留给后世的宝贵财富之一大概就是，无论身处哪个角落，当你说出“举头望明月”，得到的回答一定是“低头思故乡”。 这是独属于华夏人的浪漫。 有自豪，当然也有遗憾。 那些动不动鞠躬的小国家，他们礼仪也是源自华夏古代，可惜人家传承下来了，咱们自己却断了。 还有类似茶艺文化这样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古文明遗产，似乎也被其他国家发扬光大了。 袁青作为一个有幸见证历史的现代人，真是感慨万千。 主殿内乐声激昂，小娃子却已经靠着尉迟宝琪睡着了。 尉迟宝琪把她抱到观众席，交给了赵王。 小童似乎都是这样，一时精力充沛到让人头疼，一时说睡就睡着了。 他低声说：“数术最后才比，就让她睡一会儿吧。” 赵王已经快被默认成小娃子的监管人了，他也没说什么，把小家伙接过来，捂住她的小耳朵让她睡。 第59章 书院大比(二) 六艺的最后一项大比，算术。 弘文馆这边，长孙冲给小娃子捏肩捶背，尉迟宝琪给她喂了几口水，又扇扇风。 等学子下场的锣声响起，长孙冲拍拍她的背：“去吧，让他们看看咱们弘文馆的实力！” 袁圆严肃地点头，迈着小短腿跑到比试区域，找了个位置盘腿坐了下来。 周围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 尉迟宝琪连忙追上去，把她整只崽儿抱起来，放到前一排弘文馆学子的位置坐好。 这还是照顾她矮小，特地安排的中心位置呢。 袁圆有些害羞地捂住小胖脸。 学子们准备就绪，围坐一圈的席位中间，走进一位青年。 他是国子监算学馆的博士，本次大比的读题官。 所有学子都拿起了笔，准备一听完题就争分夺秒演算。 袁圆东张张西望望，也抓起了桌上的毛笔。 虽然她不会写字，但她合群。 读题官：“今有丝一斤，价二百四十。今有钱一千三百二十八，问得丝几何？” 袁大聪明已经在学堂被训练过抢答了，几乎是对方话音刚落，她就马上超大声回答：“五斤八两一十二铢、三分铢之四！” 其他学子都诧异地看向读题官。 读题官也一脸震惊，转头看向评判席上的算学大儒。 很快，那边举起了一面赤色小旗子。 “弘文馆得一题。”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小娃子已经高兴地站起来扭扭小屁股：“哇哇哇，圆圆都可厉害啦！！！” 后面长孙冲扬声提醒她：“仪态，仪态！！！” 小家伙又乖乖盘腿坐好，只是桌下的小腿腿一晃一晃的。 读题官看了眼那小娃子，把题本翻了一页：“今有田一亩，收粟六升、太半升。今有田一顷二十六亩一百五十九步，问收粟几何？” 又是话音刚落，小娃子大声抢答：“八斛四斗四升、一十二分升之五！！！” 抢答完了还要用小手手捶桌子，毛笔上的墨汁被甩得到处都是。 大殿内这下子真的是满场震惊了，不知情的人甚至开始怀疑，弘文馆是不是提前拿到题本了。 果然，评判席再次举起小旗子。 国子学的一名学子站起身：“学生这里有一题，可否请小娘子赐教。” 袁圆还在座位上抖腿腿呢，根本不知道别人在质疑她的能力。 直到读题官得到评判席的同意，取来那名学子的题。 “今有井径五尺，不知其深。立五尺木于井上，从木末望水岸，入径四寸。问井深几何？” 袁青忍不住吐槽，不讲武德，欺负小孩儿。 之前都是乘除法，这题得列方程啊！小娃子哪里会。 袁圆还以为是下一道题呢，但是看到对面的学子阿兄们都不拿笔演算了，都看着她。 整个主殿的人都看着她。 袁圆挠挠下巴，顿了顿，还是说出了答案：“五丈七尺五寸。” 出题的学子是知道答案的，他一副受了大挫折的样子，众人就知道结果了。 大家此时才知道，为什么弘文馆只推荐了一名代表参加算学大比。 这是个大杀器啊…… 袁圆见大家不看她了，又美滋滋摇头晃脑，小手手像翅膀一样在身侧一摆一摆的。 完全不知道今日之后，她就要名震京都了。 虽然很显然结局已定，但是说好的十题，还得按程序比完。 不出意料，后面都是小神童一个人的主场了，最后两题，其他学子都摆烂了，笔都不拿了。 想想也没啥丢人的，自己输了，别人也没赢。 其他科目要评出前三甲，他们这一科目，小娃子得了头名，其他人全部都是第二。 最后一题完了，读题官敲了一下右侧的锣，算学大比就结束了。 袁圆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哇哇哇，圆圆要当大官啦！！！” 此话一出，很多人面色一变。 各科头名确实可以被推荐到国子监当助教，还在原学院进学，每月逢五去一次国子监协助学官讲授专业知识。 官阶虽微末，但相当于提前入仕了。 但先不说女子不能为官，就这么丁点大的小童当助教也不像话啊。 虞世南作为弘文馆的“馆主”，坐在国子监祭酒身侧，那是倍儿有面。 六艺大比，弘文馆得了四个头名。 他虞某人果然就是为了教书育人而生的！！！ 果然，一旁的祭酒忍不住开口了：“这些学子虽说来自不同学院，但到底都是为大唐，为陛下培养人才。虞公学富五车，博古通今，吾等佩服不已，不妨也去其他学院为学子们讲讲道理？” 虞世南捋捋胡须：“某已近古稀之年，实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接私活那是另外的价钱！！！ 祭酒微微倾身：“吾手上有几幅汉朝帛画，还有《洛神赋图》，均为真迹。” 虞世南：呔！！！ “每旬也不是不能抽出一日半日……” 袁圆完成了大比任务，就去找阿姐蹭吃蹭喝了。 她上午一不小心把尉迟叔父的大比睡过去了，之后长孙大兄的问策比试，她一定要把眼睛撑得大大的。 太子找过来的时候，就见小娃子睡在阿姐怀里，小嘴嘴喂喂张着，嘴边还有糕点屑。 他多少有些无语，忍不住发问：“这一天得睡几场啊？” 小童也太能睡了。 袁青胳臂撑着小老妹儿的头，都快僵硬了，无奈地说：“昨夜睡得早，子时便醒了，招鸡逗熊，一直玩到天亮。” 李承乾嘴角抽了抽。 “……那便睡着吧。” 后面经史、问策是一起考的，陛下也微服出宫了，他得下去陪着。 原本还想带着小娃子去问问助教的事呢。 李世民此刻在主殿的侧间里落座，也在思考这小助教的事。 他自上次被小娃子“割袖子”以后，到现在还没和好呢。 不若送小家伙一个虚职哄哄她？ 他已经听说了，小娘子在算术大比中大显神通，答题数目一骑绝尘。 李世民看向一旁的魏征，心里有些犹疑，不说其他谏官，估计就是魏征都得喷死他。 他想了想，试探着开口：“玄成啊……” 魏征心里一声冷笑，有事魏玄成，无事老匹夫。 谁还不是个有脾气的宝宝了。 李世民：“这国子监助教一事……有些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征面无表情：“不当讲。” 李世民：“……” 自上元节下制令谏官随时进谏规范言行，李世民一天要与魏征发生数次争执。 大多数时候都是李世民让步，虚怀纳谏。 他是对这些谏官太好了吧！！！ 皇帝陛下看向房玄龄：“中书令，替朕拟旨。令今日大比头名去国子监任职。” 魏征起身跪在他面前：“陛下若执意如此，臣……” 一把匕首扔到他面前。 是李世民当初获封天策上将时的御赐匕首，削铁如泥。 魏征：“……” “臣便恭贺陛下新得这许多人才，假以时日这些少年郎君必定大有作为。” 房玄龄一言难尽地看向他，魏征面色平静，稳如老狗。 第60章 袁大官 袁圆醒来时，大殿内几名学子正在论战，吵得脸红脖子粗。 正在进行问策大比。 从治国之策的应答，到开始讨论以儒家仁政治国，还是以法治国。 长孙冲认为应当以儒入法，儒法结合。 对方辩友认为经过隋末暴政，空泛的儒家思想很是拘束，不适合当下百废待兴，天下还未安定的局势。应当摒弃儒学，以律法凌驾于王权之上，唯有惩恶才能扬善。 长孙冲被一群人攻击，面上还算淡定：“国之乱，首以法，但不可弃儒。国之安，首以儒，不可弃法。天下之言，不在空谈而在立行，大争潮流，而强国利民便是大道！” 对面的青衫学子很是激动：“人性之恶，必律法而后政。以法治防范恶欲，以法治疏导人性，才能向善有序。” “今日你我崇尚儒术，将治世之功归于人性之善，此乃纵容恶行，蒙蔽幼稚，是真正的大伪之言！！！” 李世民在侧间里听着，忍不住摇头：“想当然。” 儒家思想的起源成书于周公时代，传承千百年，影响深远。 儒家言人性本善，实为引导人性向善。仁政，王道，礼信，不论适不适用，却绝不能摒弃。 那些看似腐朽无用的观点，是越来越复杂的人心，对善念的最后向往。 这是多少人的心中的信仰。 他正想让人结束这场无谓的论战，就听到外面一道洪亮的童音打断了辩论。 “不许欺负我长孙阿兄——！！！” 李世民捋捋胡须：“……这是睡醒了？” 小娃子仗着身材短小，灵活地钻进人群，伸开手臂挡在长孙冲身前。 长孙冲：“……” 又尴尬又感动。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顶：“没有人欺负阿兄，我们在大比呢，快回去。” 袁圆狐疑地看着对面的青衫学子，以防万一，对他凶狠地呲了呲牙。 青衫学子：“……” 尉迟宝琪赶紧上前把她抱走，她小腿腿还在半空中乱蹬。 “我看得到嗷，不许欺负阿兄！！！” 青衫学子：“……” 有点害怕。 再开口时，果然语气缓和了些，气势也弱了很多。 长孙冲突然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是小娃子的保护他还是很受用的。 有种……真心换来了真心的感觉。 他在家里是长子，四岁起便开始按照未来宗长的要求成长，与弟妹并不亲近。 感情用事，是大忌。 他如今在族内掌着话语权，弟妹们对他有利用，有巴结，有讨好，却没人关心他累不累，辛不辛苦。 他挡去了全部风雨，他们却只当他不过是会投胎，占了嫡长，得了天大的便宜。 这便是世家大族的无奈啊。 袁圆被带到外围，正抱着手臂生气呢，突然与侧间门口的内侍总管张阿难对了个眼。 张阿难眼皮子一跳。 李世民在房间里挤兑几个孩子：“那孩儿对长孙家的孩子倒是真心，你们几人平日里对她有求必应，亲近得不行，也不知道在小娃子心里排第几呢。” 说完，还有些促狭地观察几人表情。 太子面色不动：“……”这爹不能要了。 李泰拉下脸：“……”下次小家伙要让白白去龙床上拉粑粑，他不拦了。 李恪皱眉：“……”要不还是复辟大隋吧。 赵王看了看外面，没有说话。 张阿难推门进来，还未来得及禀告，小娃子已经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她先好奇地看了一圈，然后背着小手手，走到了魏征的身边，坐了下来。 李世民挑眉看她，这么安静，一点不符合小娃子闹腾的性格。 这是转性了？ 太子笑眯眯开口：“小圆宝儿，坐到阿兄身边来。” 李世民坐在主位，底下一侧坐着太子他们，另一侧坐着房玄龄和魏征。 袁圆板着小胖脸，很是严肃：“太子阿兄，圆圆都是大官啦！你要叫我袁大官，知道没有？” 李承乾：“……” 从九品下的微末大官？ “你知道助教的品级吗？” 小家伙点点头，满脸都是“我知道得可多啦”。 “都有九品呐！！！我都问啦，没有十品。” “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话嗷。” 其他人：“……” 袁圆看向魏征：“魏阿翁，你是几品哦？” 魏征：“……正四品上尚书左丞？” 袁圆叹气，爬起来挪到魏征与房玄龄中间，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很自觉：“……房阿翁不才，区区正二品中书令。” 还有世袭从一品国公的爵位，更低微了，还是不提了吧。 袁圆很是同情他，小手手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又爬到他与李世民之间。 两只圆眼睛看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眉心一跳：皇帝是几品来着？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可知你大伯二伯的品阶？” 袁圆想了想：“八品？大伯二伯真的好厉害哦……” 李世民：“你大伯八品，你阿翁四品，家里谁说了算？” 袁圆睁大眼睛：“……大伯听阿翁的，阿翁听圆圆的！” 李世民还要再说，发现屋里的人都满脸不赞同地看向他。 一代明君表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行行行，你最大。” 袁圆捂住小胖脸，美滋滋地扭扭小身子。 高兴了会儿，又语重心长地跟李世民说：“二郎伯父，你以后都不能调皮啦。” “圆圆会帮……” 说到一半，想到什么，又拍了下小腿腿，看向李泰：“青雀阿兄！！！” 李泰眨眨眼：“嗯？” 会帮我干什么？？？ ……造反？？？ 第61章 孙思邈 袁圆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神神秘秘地说：“我大伯……他可厉害啦！！！” 李泰：“？？？” 其他人也都一脸疑惑，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袁大郎了。 袁小胖儿满脸都是“你们真的好笨哦”的小表情。 “青雀阿兄的阿娘不生孩子，我大伯可以生孩子！！！” 她一脸得意，却看到其他人的脸色全变了。 不说袁大郎能不能生孩子，这中宫脉案可是不能外传的！ 小娃子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撅起了小嘴嘴。 怎么没有人夸她呢？ 张阿难也替小娃子着急，他看了看圣人的面色，犹豫了下，高声喊道：“大胆——” 袁圆吓了一跳，这个张阿翁夸人的时候真的好大声哦。 她很有礼貌地说：“那谢谢哦。” 张阿难：“……” 李世民叹气，对张阿难摆了摆手，对方退到后面。 他有些头疼地问小娃子：“说说，你大伯怎么了？” 李泰抢先答话：“是儿心疼阿娘，不小心说漏嘴了……” 李世民看他一眼，李泰顿时不敢吭声了。 袁圆抖抖小腿腿，然后爬到李世民的桌前，拿起一块绿豆糕，“啊呜”一口吃掉。 赵王开口：“袁大郎乃太医署医博士，应是可以为皇后殿下调理身体。” 李世民瞪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能不知道？ 其实中宫多年无子的事实摆在明面上，也不算秘密了。只是皇后的身体是太医署令在调理，袁大郎只是个年轻的医博士，能有什么办法呢？ 皇后已经有了三个孩儿，儿女齐全，李世民并不在意她还会不会再生。 只是皇后自己总是思虑过甚，恐影响寿数。 袁圆听了赵王的话，点点头，又拿起一块绿豆糕。 “嗯嗯嗯，我大伯可厉害啦。” 又“啊呜”一口吃掉。 “我阿翁说啦，大伯的老师，叫孙喵喵。” 李世民挑眉：“还有人取这等怪名字……” 等会儿，孙喵喵？？？ 见小娃子还想拿糕点，李世民抓住她的小手手：“可是孙思邈？！” 袁圆挣不开，站起身，小圆脸支到盘子边，张嘴叼了一块绿豆糕。 李世民：“……” 小娃子得意地嚼嚼嚼，想了想，点头：“嗯嗯嗯，就是孙思思。”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孙思邈于青年时开始行医乡里，深为百姓崇敬。 他倡导并践行以“大医精诚”之德，对所有病人一视同仁。无论风雨寒暑，饥渴疲劳，他都求之必应，是当之无愧的医者仁心。 隋大业年间，孙思邈隐于深山，李渊、李世民多次招他任国学博士、谏议大夫等职，他均谢绝了。 没想到这袁家大郎深藏不露，竟然是孙思邈的弟子…… 当初他入仕时但凡说出这一点，也不会到现在仍是微末小官，不得重用。 李世民思索片刻，连外面的问策都不想听了，起身回宫。 走出几步，想了想，又回过身把小胖崽儿拎了起来。 袁圆大惊：“绿豆糕绿豆糕！！！” 见后面赵王帮她端上了，才松了口气。 小娃子生气地对李世民说：“二郎伯父，我阿奶都说啦，不可以浪费绿豆糕！！！” 李世民挑眉：“你阿奶只说了绿豆糕？没说别的？” 袁圆眨眨眼，又皱起小胖脸沉思。 过了会儿，悄咪咪对李世民说：“我阿奶说啦，吃不完就给大伯！” 李世民：“……”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行人从后殿离开，袁圆坐在李世民的臂弯里晃着小腿腿。 她被李世民哄着进宫玩，就开始谈条件：“那我要吃胡饼！！！” 李世民戳戳她的脑门：“不是之前吃胡饼噎着了，嗯？不是割袖子了？” 袁圆美滋滋地说：“和好啦！！！” *** 袁大郎正在太医署看诊，接到皇帝在两仪殿召见的旨意，连忙收拾东西随内侍进宫。 太医署隶属太常寺，在皇城的最南边。 路上，袁大郎趁着空闲，替前来传召的内侍诊了诊脉。 内侍工作繁杂，很多时候需要值夜，久立，容易伤气血。因在贵人身边做事，长时间精力高度集中，容易伤肾气。 袁大郎给他开了外敷内用的药方，交代了用法，内侍很是感激。 到了两仪殿，袁大郎接到旨意入内，就见他那小侄女正坐在御案上吃胡饼。 袁大郎行过礼，袁圆翻身爬下御案，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大伯大伯！！！” 袁大郎看了眼陛下，见他神色温和，也放松了些。 他弯腰把小侄女抱起来，小家伙马上把小胖脸伸过去贴贴。 李世民看得好笑，这一家子这么惯着，养出个古灵精怪的小童也不足为奇。 他温和地说：“听闻大郎师承孙思邈，可有此事？” 袁大郎把小娃子放下来，袁圆又跑回御案前，抓了一块胡饼啃。 “确有此事。臣老家在范阳乡下，幼时遇见老师采药，有幸受到老师教诲。” 李世民有些激动：“他如今身体可好？” 袁大郎点头：“两年前我与老师告别时，他于山中骑虎采药，身体很是硬朗。这两年也有书信来往，老师现在一心炼丹着书。” 他微微低头，然后又抬首看向李世民：“老师他想写一部书，名曰《备集千金药方》。他欲耗尽后半生，为苍生集药方，造福万民。” 李世民叹气，这是点他呢，看来是不会来长安了。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你老师毕生追求，便是成为良医。” “如此也好。” “你好好历练，莫要堕了你老师的名声。若确有真才实学，朕另有重用。” 袁大郎行了大礼：“臣遵旨。” 李世民又同他说了皇后的身体，让他尽心调理，就让张阿难带他去立政殿。 袁圆叼着饼子，见大伯走了，连忙迈着小短腿跟上去。 李世民在后面重重一咳。 小娃子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又转回去，背对他扭扭小屁股，然后就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等她的身影出了殿门，皇帝陛下笑了起来。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童。 第62章 皇后的病 太极宫，立政殿。 太子和李泰已经过来了，长乐公主也陪在皇后身边。 皇后自听说袁家大郎是孙思邈的弟子，便一直心神不宁。 身为皇后，陛下给了她爱重，给她尊荣，她尚年轻，自然希望多为陛下生几个子女。 前头的几个孩子也大了，太子地位稳固，都不用她怎么操心。 最近长乐也懂事了，每天同袁家大娘子在一处，学做了很多吃食，还一起学习骑射，很忙碌，却很开心。 她时不时就送些新奇的吃食到立政殿和两仪殿，陛下已经多次当着朝臣的面夸她了。 长孙皇后很是欣慰。 袁家人真是她们皇家的福星。 袁圆牵着大伯的手进殿，李泰早就摆好吃食了。 “快快快，松江鲈鱼，海虾籽梃，糖蟹，都是贡品，只有我阿娘这里能吃到。” 袁圆闻言可着急了，跟李泰手拉手跑过去，确实是满桌子精致美食。 她扒在桌边，感觉光闻到味道就已经要飞升了。 “呜哇啊……真的好好吃哦……” 李泰见她不停咽口水，都快被笑死了：“你都还没吃进嘴里，怎就知道好吃？” 他给小娃子每样夹一些到小碗里：“快吃吧，他们诊他们的，你吃你的。” 那头袁大郎行过礼，就开始给皇后诊脉。 对于小侄女顾不上行礼就被李泰拉走这件事，别人不说，他就当看不见。 反正陛下连御案都让她坐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 他细细诊了小半刻钟脉，长孙皇后都有些紧张了，长乐连忙握住她另一只手。 太子也立在一边，安抚她道：“阿娘莫怕，定是无恙的。” 皇后叹气：“袁博士……但说无妨。” 袁大郎诊完脉，退到一旁。 “皇后殿下不必忧心。殿下久未有孕，乃是之前生产间隔过短的原因。殿下必是在生公主时产后出血，损了身体。” 太子、李泰、长乐公主，三年生三胎，间隔太短了。 “臣稍后开了方子，殿下按时服用，佐以药膳，大约养上一年，明年应是可以大好了。” 皇后呼出一口气：“袁博士可知，吾的长乐生于六年前。” “你可知这六年间，有多少人同吾说过，吾难再有孕。又有多少人给了吾希望，却又让吾失望。” 袁大郎叹气。 他又行了一礼：“臣虽年轻，但在家乡时，随老师一同诊过许多相同病患。乡下妇人生产环境恶劣，很多人根本请不起产婆，生产一次便如同去一次鬼门关。许多次，臣与老师赶过去，便已经无力回天了。” “老师每每心痛落泪，便闭关更改药方。他说，要做出更多，更准确的药方，希望天下医者人人有方，那便能少一些百姓被拒之门外。百姓若也能家家知晓，便可备些急救药材救命。” 他语气肯定，试图让长孙皇后放下心来：“请皇后殿下放心调养。待明年，中宫必将迎来新生。” 长孙皇后很激动，但克制地点点头：“好，吾信你。” 袁大郎又劝她：“郁结在心易伤肝，对妇人病尤其不利。皇后殿下之后切记要平常心，多同孩子们相处，多做些让自己愉悦的事。” 长乐公主眼泪汪汪抱住她：“阿娘，我会陪着你的。” 太子：“儿日后亦会多来看望阿娘。” 李泰：“还有儿，儿天天早晚来给阿娘请安，阿娘莫要烦我！” 皇后失笑，刚要说话，手被握住。 小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她身边，很是严肃地说：“圆圆也陪皇后伯娘。” 长孙皇后很是好笑，促狭地说：“好，青雀每日去学堂之前来请安，天还未亮，你随他一同过来便可。” 她可是清楚的很，这小娃儿因为起不来，每天去弘文馆上第二堂课。 袁圆一脸震惊地松开了她的手。 她退后两步，还不忘拿起刚刚放到一旁，还剩些底子的小碗。 二郎伯父要她早起上学，皇后伯娘要她早起请安。 她还是个需要早睡晚起的小宝宝呐…… 悲伤到一半，突然闻到糖蟹的味道，小娃子又跑回去抓住皇后的手：“那我可以每天都吃糖蟹吗？” 长孙皇后这次彻底笑了起来。 她很久都未这样畅快过了，感觉把这几年心中的郁气都笑了出来。 太子摸摸小娃子的头：“阿娘同你说笑呢，你以后下学了再过来看看便是。你阿姐最近时常进宫，回头贡蟹便交由她处理，你想怎么吃都行。” 袁圆两只眼睛笑成眯眯眼，开心地扭扭小身子：“我阿姐都可会做饭啦！！！” 三两下吃完碗底的鱼肉，又开心地在殿里跑来跑去。 正好撞上过来探视皇后的李世民。 皇帝陛下一把拎起小娃子：“做什么这么开心？” 他特地晚一些过来，免得问诊时皇后有压力。 看了眼笑容明快的皇后，李世民觉得今天把小娃子抓进宫是做对了。 袁圆在半空中踢着小腿腿，“啊啊”叫着：“皇后伯娘，二郎伯父要把我杀掉啦！！！” 整个立政殿都是小娃子的叫声，处在大唐顶端的皇室一家人，脸上都带着真切的笑容。 袁圆自然是又跟二郎伯父割袖子了，离开的时候小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可高傲啦。 袁大郎跟在她身后，看着小娃子抱着手臂闷头走，心里默数着数，还未过百，小家伙果然蹲了下来。 他笑眯眯走上前，就见小侄女皱着小胖脸，很是忧愁地说：“大伯，腿腿生气啦，不听话。” 袁大郎蹲在她旁边：“那腿腿怎么那么不听话？不是才吃了糖蟹？” 袁圆睁大眼睛：“大伯，糖蟹是圆圆的小肚子吃哒！！！” 腿腿受了大冤枉！！！ 一大一小蹲在宫城边说悄悄话，突然拐角处传来一声震天响的质问：“是何人在此？！” 袁圆从袁大郎身侧探出头，与正在巡逻的程咬金对了个眼。 程咬金是正三品右武卫大将军，掌宫禁宿卫，今日正好当值。 看到有人蹲在宫墙边，还以为是什么闲杂人等擅自停留宫中。 谁知道是那小儿呢。 小娃子见到结义兄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程阿翁……” 程咬金“哎哟”一声跑过去，在她另一侧蹲下：“怎么啦娃儿，是谁欺负你啦？” 他责怪地看了眼袁大郎，心说挺大一老爷们，咋欺负小娃子呢。 大将军阴阳怪气地说：“你只管告诉阿翁是谁欺负你，阿翁给他头都剁下来。” 袁圆点点头，义愤填膺地说：“是二郎伯父，他都可坏啦！” 程咬金：“……” 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却要诛我九族？？？ 告辞。 第63章 袁大官入职 袁圆坐在程咬金的肩上出了宫。 一路上她都晃着小腿腿跟他说话，一会儿讲自己在算学比试里得了头名，马上就要当大官了。 一会儿讲家里白白可会拉粑粑了，小黑都不愿意跟它玩儿。 一会儿又说她的十二只毛都快要吃没有啦。 袁大郎在后面看着，觉得他小侄女差不多已经攻陷长安的上层了。 这个阿翁，那个伯父的，他这个正牌大伯都成了西落的夕阳，靠边站了。 都说养儿防老，他还没老，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了。 程咬金把小娃子送上马车，跟她说：“阿翁家里有几只江南西道送来的乌骨鸡，晚一些给你送到家里去。” 袁圆可高兴啦，她的十二只毛要齐齐整整才可以。 “嗯嗯嗯！！！程阿翁可好可好啦！！！” 等马车走远了，程咬金拍拍戎装上的小鞋印子，心想着还是软软糯糯的小娘子好啊，家里的臭小子们只会让他头疼。 马车到袁府时，袁圆已经把失意的正牌大伯哄好了，一大一小相亲相爱地一起去给白白和小黑铲屎。 *** 贞观元年定令：百官之服，三品服紫色，四品绯色，五品浅绯，六品深绿，七品浅绿，八品深青，九品浅青，流外官及庶民服黄。 第二天下学回家，袁圆的官袍就和圣旨一起被送过来了。 她的九品官袍原本应该是浅青色的，但是朝廷有赐紫、赐绯的政策。 即职事官的品阶不及三品、五品时，为酬劳其勋劳，可赐以三品、五品的官服以示殊荣。 所以，袁圆的官袍，是陛下钦赐的紫服。 只要不造反，赐紫之后，可长期服用至告老退休。 二月初五，是助教们第一次去国子监报到的日子。 尉迟宝琪在大比中得了“骑”、“御”的头名，长孙冲得了“问策”的头名，两个人一大早来袁府接“算学”小头名一同去国子监。 在国子监没有特殊待遇了，要早起。 尉迟宝琪和长孙冲被领进门的时候，就听到小娃子哭唧唧地说：“没有我，白白可怎么办呐！” 这是不想去国子监，想跟白白玩。 小娃子早上被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哭了一鼻子了，现下眼睛红红的，可可怜了。 这两天跟白白和好了，正是热乎的时候，吃饭睡觉都要在一起。 袁青替她抱着小白熊，让她好好吃饭。 “没有你按着它跟二毛它们玩，人家白白睡得可好了呢。” 她把小熊猫凑近给她看：“你看，白白的黑眼圈都加重了。” 袁圆有点心虚，不说话了，乖乖吃馄饨。 叶老夫人问两位小郎君有没有吃过饭，两人正要礼貌拒绝，看了眼桌上的香气四溢的小馄饨，坐了下来。 袁家的气氛很好，膳厅一张大圆桌，围了一圈竹凳，大家坐着一起吃。 这很不符合世家作风，对于唐人来说，跪坐才是坐姿礼仪，世家风姿。 但两人很是自然地入乡随俗，面上半点异常都没有。 长孙冲笑眯眯地说：“总听长乐说袁大娘子手艺好，今日沾了小圆宝儿的光，尝一尝。” 袁圆连连点头：“嗯嗯嗯，阿姐做的馄饨可好吃啦，是用九毛包的呢！” 长孙冲：“……” 尉迟宝琪挑眉：“昨天不是还说要早点回家跟九毛玩？” 袁圆想了想：“我会照顾好十毛它们哒！” 袁青怀里的小白熊“嗯”了一声，膳厅的人都笑了起来。 等出门时，小娃子一身紫色盘龙官服，白衣领，小官帽，看起来真是精神极了。 只有诸王官服才能纹盘龙及鹿，陛下真是毫不掩饰对小娃子的偏心。 衬得两个身穿九品青色官服的少年郎君像小娃子的左右护法。 长孙冲先上了马车，又把小家伙抱上车，唉声叹气：“我父不行啊，不能让陛下给我赐紫。” 尉迟宝琪笑眯眯：“你若能跟圆宝儿一样抱着你阿耶撒娇，他必然也能替你求个恩典来。” 长孙冲想到那个画面，抖了抖。 “你吓到老子了，赔钱！！！” 他扑过去跟尉迟宝琪打了起来，两个人在狭小的空间里你来我往动手，还要顾及小娃子，却也毫不留情。 袁圆开心地“啊啊”乱叫，又拍手又蹬腿的。 打完了，尉迟宝琪卡着长孙冲的脖子，得意地说：“来，叫声叔父听听。” 长孙冲翻白眼装死。 袁小胖儿捏捏他的脸，又扯扯头发，长孙冲突然坐起把小娃子横抱起来。 “你个小混蛋，看阿兄不揍你屁股！” “啊啊啊尉迟叔父，圆圆要被杀掉啦！！！” 到了国子监，三人下了马车，又成了相亲相爱的好同窗。 下车前已经相互正了衣冠，等跟其他头名汇合以后，属他们仨最惹人注目。 顶级世家的少年郎自有一身风华，板着小胖脸的小娃子也在算学大比以后名声大振，很多人对她好奇得很。 几人一同去见了国子监祭酒。 尉迟宝琪和长孙冲都被分到了国子学当助教，袁圆被分到了算学馆。 虽然都在国子监内，但是要分开行事了。 袁圆有点害怕，小手手抓住了尉迟宝琪的衣袖。 尉迟宝琪摸摸她的头，他对祭酒说：“不若我也去算学馆当助教？骑射那些长孙冲也会。” 长孙冲着急：“你算学还不如我学得好，你去国子学，我去算学馆。” 他们弘文馆的林学士也是有名的算学大师，他的算学水平也未必不如算学馆的学子。 祭酒拍了下案桌：“胡闹！你们这么能，祭酒给你们当好不好啊？？？” 两人不说话了。 这时，一个白衣青年走了进来。 祭酒大人更生气了：“叫你辰正过来，你不迟到两刻钟浑身难受是不是？！” 青年面色有些苍白，一副没休息好的样子。但他脸上始终带着笑，一身云缎锦衣，走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莫生气莫生气，这不是来了。” 祭酒大人“哼”了一声，转头看向一脸好奇的小娃子：“袁二娘子，日后在算学馆，你便跟着这人。” “这是将仕郎李淳风，在太史局供职，也是算学馆的博士。” 他又看向李淳风：“袁二娘子年纪小一些，你看顾着些。” 李淳风眼里带了兴趣，走到袁圆跟前蹲下：“袁二娘子……今有勾五步，股十二步。问勾中容方几何？” 袁圆眨眨眼：“方三步，十七分步之九。” 李淳风眼睛一亮，他看着小娃子的眉眼，给她相面。 可什么都算不出来，不知来处，不知前程，也不知归处。 他却哈哈大笑起来：“是你，原是你啊！” 李淳风之前测算出大唐的运势变了，不仅福泽绵长，还鸿运冲天，是大运王朝之象。 他一直测不出变数是什么，如今见了这小娘子，却是给他解了惑。 第64章 干翻算学馆 看着李淳风疯疯癫癫的样子，长孙冲赶紧把小娃子拉到身边。 系统赶紧给宿主输送李淳风的资料。 “宿主之前在系统里学过的《算经十书》，就是李淳风编定和注释的。” “他后来成为了大唐国师级别的人物，李淳风不仅精通算学，在天文历法、地理脉象及占卜预测吉凶上，都有独到的见解。” “他对易学和道家思想也有着深入研究，通过观察天象、推算八字、分析阴阳、运用易数等方法，来推断出未来的变化和趋势。据说他预测了很多后世的事情，都一一应验了。华夏后世将他传得神乎其神。” 系统强调：“但那些很多都是后世的臆测，宿主要相信科学，万物的运转都离不开数据，一切事物的发展，都可以通过数据计算，来进行推演。” 系统叭叭说了一大堆，袁圆才没听呢，她鼓着小胖脸，对李淳风说：“那该我问你问题啦！！！” 李淳风愣了会儿，随后笑眯眯地说：“你问。” 他心想当今世上的算学题，就没有他不会的。 袁圆两只小手手叉腰，严肃地问：“为什么富人家的狗狗，不会对别人家的狗狗叫？” 李淳风：“……还有这等事？莫不是因为……富人雇了御兽师管着？”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身子：“错！！！因为狗富贵，勿相汪。汪汪汪……汪汪汪……” 李淳风：“……” 《太史公书·卷四十八·陈涉世家第十八》，“苟富贵，勿相忘”。 愿太史公安息。 长孙冲和尉迟宝琪都笑了起来，虞学士要是知道小娃子这么滥用他教的内容，怕是会当场气得去见太史公。 虞世南确实不在，但他的好友祭酒大人在，他已经脸色发黑了。 袁圆躲到尉迟宝琪身后，探出小脑袋看他。 祭酒深呼吸三次，对他们挥挥手：“都去吧。” “国子学今日不授骑射，尉迟二郎君便跟着袁二娘子去算学馆吧。” 都走都走，眼不见为净。 与长孙冲分别，袁圆牵着尉迟宝琪的手走在回廊上。 李淳风弯腰跟在她身后：“你这问题甚是有趣，可还有别的？” 满脸都是求知欲。 袁圆很得意，神神秘秘地说：“元正是圆圆的生辰，那你知道二月初一是什么日子吗？” 李淳风摸摸下巴，二月初一是春祭日，但这小儿肯定不会按常理出题。 那么二月初一还能是什么日子呢？ 几人走到算学馆，学子们都在学堂里坐好了。 李淳风还在思考，甚至在掐指算，完全没有上课的心思。 算了一会儿，又跑到门口捡了几块石头卜卦。 袁圆站在尉迟宝琪身旁，被那么多人盯着她，有点紧张。 尉迟宝琪见李淳风完全没有介绍他们的意思，只好站了出来。 他把小娃子拉到身前，对大家说：“这位是袁二娘子，圣人亲封从九品助教，赐紫服。今后她便是国子监算学助教，尔等有不会的题，可以问她。”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算算术啦！” 算学馆学生比较杂，八品以上官家子弟，庶人中才华出众子弟，都可以入学。 学子里面说有寒门子弟，也有高门子弟。 但因为此时算学并没有得到很好的推广，属于偏门冷门学科，算学馆的学子人数是国子监内最少的，仅二十六人。 一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少年郎君，与站在尉迟宝琪身边的小娘子大眼瞪小眼。 袁圆突然大声说：“那咱们一起问问题玩吧！！！” 尉迟宝琪嘴角抽了抽。 果然小娃子发问了：“你们知道……石头和鸡蛋敲到圆圆的头，哪个更痛吗？” 学子们面面相觑。 前排的寒门少年小声说了句：“自然是石头。” 其他人纷纷点头。 袁圆高兴极了：“错！！！是圆圆的头更痛！！！” 所有人都面露惊讶，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好像又是这么回事。 学堂里面热闹起来。 “小助教，再问再问！” “小助教，再问一题！！！” 袁·小助教·圆美滋滋。 她两只小手手背到身后，高深莫测地说：“为什么……小狗狗进到屋里面，先左看看，再右看看？” 前排的寒门子弟再次抢答：“我知道我知道，以左为尊！” 后面的富家子弟连连摇头：“那牲畜如何通人性，如何知晓以左为尊？？？” 大家都沉默下来。 尉迟宝琪抱着手臂看小娃子忽悠人，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以后一个人，嗯，一只崽儿过来，应是不会害怕了。 已经在学堂门口算了好几卦的李淳风跑进来，蹲在小娃子身前，握住她的小肩膀一顿摇：“元正是你的生辰，二月初一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袁圆被她摇得两眼冒星星：“是……是圆圆满月……了呀……” 李淳风：“……” 毁灭吧，没爱了。 他松开小娃子，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学堂里的学生也可着急了：“小助教小助教，那牲畜为何先左看后右看啊？？？” 袁圆点点头，大声说：“因为！！！一次只能看一边！！！” 其他人：“……” 袁圆高兴地在学堂前头跑来跑去。 几名学子瘫坐在地，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 他们从未经历过这些问题。 然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们看待问题时，绝不能仅仅只看表面。 李淳风现在到底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自小天赋异禀，原本总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感。 今日一番受挫，也叫他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尉迟宝琪看着这一学堂的人，从博士到学子都是一副大彻大悟、精神得到升华的样子，嘴角又是一抽。 他们弘文馆的大杀器，一放出来就干翻了算学馆。 第65章 二弟回来啦 袁小助教在算学馆上下的热烈欢迎下，顺利上完一天的班。 下学时，学子们颇有些依依不舍。 袁圆背着小手手，严肃地与大家一一告别。 然后转身走向马车。 这一天，是她三岁崽生走入官场的第一天，很是难忘。 她走到马车前，忍不住叹气。 “长孙大兄！！！圆圆上不去马车呀！！！” 长孙冲笑到不行，掀帘子出来：“哎哟，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他蹲在车辕上，伸出手掌：“来，把收到的小礼物送给阿兄一样，阿兄就抱你上来。” 袁圆捂住袖子，警惕地看着他。 她的小袖袋里藏了一块糖糕，还有一只草编蚂蚱，都是学生送的，她可喜欢啦！ 长孙冲故作失望：“才跟新人玩了一天，就忘了我这个旧人，我真是伤心啊。” 袁圆顿时有点内疚，从袖袋里的抠下一小块糖糕递给他：“给。” 长孙冲笑了起来，当真俯身就着她的小手手吃了。 “哎哟，怎么这么好吃呀……” 袁圆笑成眯眯眼：“嗯嗯嗯，是张阿兄给我哒！！！” 长孙冲都听尉迟宝琪说了，她跟学馆的寒门子弟也玩得很好。 好阿兄摸摸她的头，觉得小娃儿的心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最是真诚了。 不管别人送的是稀世珍宝，还是廉价的糖糕，她都很珍视。 正感慨着，突然被人从身后一脚踹下马车，摔了个狗吃屎。 尉迟宝琪把小娃子拎上车：“长孙冲，你出息了，跟小娃子抢吃食？！” 袁圆笑得可开心啦：“长孙阿兄好像一只乌龟哦……” 长孙冲黑着脸站起身：“尉迟宝琪，你完了，今天你阿耶来了都不好使。” 他又戳戳小娃子的小肚子：“还有你，小坏蛋，学会笑话人了是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几人转头看去。 一马当先而来的，不正是尉迟宝琪的老父亲，吴国公尉迟敬德吗？？？ 谁好人家的将军去平乱，大半个月就回来的啊？！ 尉迟敬德办完差事回来，刚入宫面完圣，特地过来找袁圆的。 之前去泾州平乱，燕郡王李艺的左右手都不看好造反一事，悄悄向他们投了诚。 两方在城郊密林谋事时，正好遇上从大营回来的李艺。 尉迟敬德的马发出了响动，眼看就要被发现了，尉迟敬德放出了小娃子送给他的十四毛混淆视线。 他一路奔波还未卸行李，那鸡一直五花大绑待在马首的侧袋里，尉迟敬德每天休息时间都会遛一遛。 李艺的护卫检查后发现是只野鸡，便杀鸡离开了。 十四毛为了大局，牺牲了。 朝廷最终不废一兵一卒，用计取了李艺的首级，平息了叛乱。 尉迟敬德觉得那小娃子真是他的福星，这不刚回来，面完圣就从宫里出来找她了。 他驱马到马车边，挥挥手嫌弃地对两位少年郎君说：“你们自己坐马车回，我送圆宝儿回永兴坊。” 然后一脸慈爱地对小娃子说：“走走走，阿翁带你骑大马。” 袁圆高兴极了：“哇哇哇，那我明天再跟长孙大兄打架！！！” 尉迟敬德黑着脸看向长孙冲。 长孙冲：“……” 尉迟宝琪笑了笑：“阿耶，没事的，就是被长孙一族下一任宗长踹两脚，拽几下，我替圆宝儿受着就是了。” 长孙冲：“？？？” 尉迟敬德取下马鞭：“长孙冲！你姓了长孙了不起了是吧？？？老子今天就代你阿耶教你怎么当个好阿兄！！！” 长孙冲：“！！！” 他“蹭”地钻进马车。 这尉迟将军，有事他是真动手。 尉迟敬德知道他们几个玩得好，象征性用马鞭抽一抽车壁：“回头再欺负小娃儿，我定不饶你。” 然后给小娃子抛了一个“阿翁好吧”的眼神。 袁圆高兴地原地转了个圈圈，开心极了。 “尉迟阿翁可好可好啦！” 离开前，袁圆还是大方地把剩下的白糖糕都分享给长孙冲。 长孙冲毫不客气地笑纳了，吃完还抱着手臂不说话，一副“被坑了，难受，哄不好”的姿态。 袁圆噘着小猪嘴给他抛了一个飞吻，他又憋不住笑了出来。 幼崽坐上大马被尉迟敬德带回家了，虽然因为在主街上，马速不快，但小娃子还是挥着小手手，像个得胜的小将军一样。 尉迟敬德美滋滋叹气，要不以后带兵打仗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吧，他老人家留长安带孩子玩儿多好。 他食邑一千三百户，够养小娃子了。 到了袁府，一大一小从马上下来，又变成了天下第一好。 小娃子迈着小腿短往里面跑，边跑边喊：“阿奶阿奶，我二弟来啦！！！” 男人们还没下值，叶老夫人和儿媳妇们在菜园子里忙活呢。 听到声音，连忙从地里出来。 这时袁圆也带着尉迟敬德过来了，三个女眷都有些尴尬，她们身上穿着下地的麻衣，很是失礼。 尉迟敬德却哈哈大笑起来：“早听说袁公擅农事，原是有嫂夫人这位贤内助啊。圣人重视农耕，隔一段时间就要亲自下地。嫂夫人不必拘谨，吾不是那等世家门阀，眼高手低，瞧不上劳作之人。” 叶老夫人笑容放松了些，她对两个儿媳妇点点头，两人都下去了。 “我们家乡野出身，不下地浑身难受。”她指指远处的一片地，“那一片是我们家阿郎任职司农寺时的地，专种一些西域外来的种子。这一片是我们家的菜地，还有那边是粮食地。” 尉迟敬德点点头，他出身官宦世家，祖辈都是政客，还从未下过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家里的地，袁圆可着急啦：“阿奶阿奶，还有我的地呐！！！” 叶老夫人笑了起来：“哎哎忘了，还有我们小圆宝儿的地，苗苗长得可好了呢。” 袁圆拖着尉迟敬德的手往前面走：“尉迟阿翁，我的菜菜都长大啦。” 自从上次跟爸爸去过关内，袁圆就在系统的虚拟实验田学习古代的种地流程了。 叶老夫人在西市买了一把野菜苗，袁圆看到了说要种，老夫人就让她玩，还在角落给她批了小小一块地。 不过系统里是自动化操作，系统外需要自己动手。 小娃子叭叭说了她的地有多好，种地可好玩了，然后把袁侍郎给她做的小木头锄头递给尉迟敬德。 “尉迟阿翁，那你快点除草吧，除草都可好玩啦！！！” 尉迟敬德：？？？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第66章 四吃货聚首 小娃子在菜园子里乱跑，叶老夫人笑着对尉迟敬德说：“这地都是孩子阿翁和大伯在侍弄，圆宝儿不捣蛋就不错了。将军一会儿拔两棵草给她看看便是。” 尉迟敬德看着眼前长、广都不足五步的一小块地，陷入沉思。 现在是二月里，虽说天气暖和了些，但这小苗也长得太好了些。 尉迟敬德在外奔走，外面的农地绝不像袁家这样有生机。 他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当场就问了。 叶老夫人笑着说：“孩子阿翁喜欢折腾这些，冬季琢磨种下去的东西如何成活，春夏开始琢磨产收如何高一些，还要是便于推行的法子。” “据说前人有在屋内蕴火升温种菜的，有权贵以温泉水升温种菜的，我家阿郎说那不适用民间，他便要看看有没有可以抵御严寒而存活的种子。” “今年开始在肥上下功夫。粪肥，灰肥，绿肥，杂肥，每片地的肥都不一样，都一一记下来了。” 尉迟敬德听得目瞪口呆，一个户部侍郎，管好钱财收支，粮食库存便能交差了，为何要浪费时间精力去做这些事？ 他以前总觉得文人只会纸上谈兵，比不上他们武将在疆场上建功立业，将生死置之度外来的有意义。 可大家希望大唐国泰民安，国力强盛的心是一样的啊。 他作了一揖：“袁公大义。” 另一头，袁圆东窜西跳溜达了一圈，没一会儿身后跟着一只小熊和一只小狼回来了。 许久不见好二弟，小娃子着急跟他分享自己的小伙伴们。 “尉迟阿翁，白白和小黑都长大啦！” 尉迟敬德看着都滚了一身土的憨傻小熊和淘气小狼，淡定地点点头：“确实长大了一些。” 袁圆可高兴啦：“那咱们快点一起玩吧！！！” 尉迟敬德眉心一跳：“阿翁先帮你除草。” 袁圆：“那咱们一起除草吧！！！” 叶老夫人一手拎起一只小宠物：“你带尉迟阿翁去喝奶茶吧，你阿姐下午同公主一起做的，给你留了不少呢。阿奶去给白白小黑洗洗。” 真要让它们下地，又不知道造成啥样了。 袁圆眼睛一亮，拉起尉迟敬德就走：“我阿姐做得奶茶都可好喝可好喝啦！！！” 尉迟敬德在袁府陪小娃子玩了一会儿，走的时候，袁圆可舍不得啦。 一大一小在府门口告别。 “尉迟阿翁下回还要来我家嗷。” “嗯，下回你也可以来尉迟阿翁家里。” 袁圆点头，好奇地问：“那你家里有奶茶吗？” 尉迟敬德：“……” 他叹口气：“下次还是阿翁过来吧。” 袁圆又点点头。 尉迟敬德摸摸她的头：“明日阿翁下朝去弘文馆接你，带你去四方楼吃羊，还有你程阿翁和秦阿翁。” 袁圆笑成眯眯眼：“嗯嗯嗯！” *** 第二日，袁圆便穿着新官袍去弘文馆了。 一下马车，就一阵风一样跑进去，等走到学堂附近，又慢下步子，背着小手手，板着小胖脸往里走。 进到学堂里了，还高高抬着小双下巴，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 学堂里慢慢安静下来。 赵王从她身后进来，替她把歪掉的帽子扶正。 李泰等人哈哈大笑。 “哎呦快瞧，一样都是同窗，咱们无官无职的，有些人已经当助教，成大官了呢！” 袁圆没忍住，捂住小嘴嘴偷笑。 然后跑进人堆里，开心地说：“阿兄们快看看是谁回来啦！！！” 昨天被坑了一把的长孙冲阴阳怪气地说：“人回来了，心落在国子监了吧。都有了新的阿兄了，还给你吃糖糕编蚂蚱了呢。” 袁圆有点心虚，见大家都是一脸“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有些着急地说：“最喜欢弘文馆的阿兄！！！” 几人又笑了起来。 袁圆也跟着笑了起来，把从家里带来的果丹皮发给大家。 “我都可想可想阿兄们啦！” 没一会儿，几人就闹成一团。 等上完课，尉迟敬德果然过来了。 早朝结束要比弘文馆下学早一些，但陛下喜欢召人去两仪殿议政，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袁圆被抱进马车厢，看到三位二弟都在，严肃地对三人勾了勾手指。 三位大将军对视一眼，凑了过去。 三大一小头碰头说悄悄话。 等到了四方楼的四吃货居，程咬金还是一脸便秘样。 “你的意思是，咱们四个一起……挣富人的钱，为穷人屯粮……劫富济贫？” 袁圆点头：“我阿翁都说啦，有些人都没饭吃，但是富人都可有钱啦！” 其实还是上次跟爸爸去关内，看过人间炼狱以后萌生的想法。 改变粮食产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是连李淳风都已经测算出将要有天灾了。 原本经历过战乱就已经人口暴降，又赶上贞观头几年接二连三的天灾，后来李世民自己心里都开始动摇，是不是因为他杀兄弑弟登位，触怒了上天。 程·富人·咬金心情复杂，这袁侍郎为什么要跟小儿说这些呢。那压根不是小娃子该操心的事情啊。 小女娃子不是应该玩一玩，买买首饰华服，踏踏春，闲了再念念书么？ 尉迟·富人·敬德谨慎开口：“但粟米也掌握在富人手中，咱们赚富人的钱，再向富人买粮？” 秦·富人·叔宝补充：“天下贫人多，富人少，这劫富济贫不是长久之计。” 袁圆皱着小胖脸：“可我二伯都说啦，我们一起做的小车车，富人一定可喜欢啦！！！” 她跑到一边的空地上无实物演示。 “抓住手柄，腿腿蹬蹬蹬，就嘟嘟嘟走啦。” “我二伯说……都可以改成战车呐！” 三富：“！！！” 真要成了，在战场上运送补给的车，拉箭弩的车，投石车，拉圆木的撞车，都可以不用战马。 人的控制力肯定更好啊。 几位将军一瞬间脑子里全是关于新战车的设想。 尉迟敬德喝了杯酒压压惊，这袁家人了不得啊。 老袁研究农耕，大郎是孙思邈的弟子，二郎也是个军器苗子，三郎就更别说了，以后指不定他们见了还得行礼。 他们以前到底为什么觉得袁家门第低？？？ 第67章 平阳昭公主 袁圆和结义兄弟吃完羊肉，喝了羊汤，谋完大事，就心事重重回了家。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可靠的大孩子了，都承担了可多可多事情了。 家里每个人的事业她都记在心里。 这个家没她得散。 进了袁家大门，小娃子吸吸鼻子，然后往庖屋狂奔。 这香味，这感觉，是阿姐在做炸鸡没错了。 正好刚才羊汤没喝两口，幼崽的小肚子里还有点缝隙。 厨房里，袁青正盯着长乐公主炸鸡，她自己坐在一旁小老妹儿的胡凳上抖腿。 长乐跟她已经很熟了，还是忍不住劝道：“小娘子应有小娘子的仪态。” 袁青腿不抖了，翘起二郎腿。 长乐公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把炸鸡装盘，撒上秘制调料，连长乐都服了：“你到底是如何想出这么妙的美食？” 袁青走过去尝了一块：“用脑子想的呗。” 又揉揉小公主的头：“小小年纪别这么古板。” 这年纪在现代还在幼儿园大班混着呢，秋天才能上一年级。 长乐尽管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但还是无语极了。 这人就比自己大两岁，却总把自己当孩子。正常官家里面，六岁都开始学掌家了。 她也学袁青那样尝了一块炸鸡：“你家圆宝儿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放凉了。” 袁青笑了笑：“你听，这不是回来了。” 外面一阵鸡飞狗跳，然后是小娃子着急的声音：“阿姐阿姐阿姐！！！” 袁青对长乐说：“我家小胖儿可好玩了，你一会儿看着。” 她说完，转过身，在小老妹儿冲进门时，一把把她举起来。 袁圆愣了愣：“嗨呀。” 然后“哈哈”笑了起来：“阿姐阿姐再高一点！” 袁青给长乐使个眼色，长乐看向小娃儿的小jiojio，上升时不自觉蹬来蹬去，下降时就不动了，再上升又蹬来蹬去。 当真是可爱极了。 她也笑了起来。 袁青把小老妹儿放下来：“去吃吧，长乐阿姐刚炸好的，要说什么？” 袁圆笑成眯眯眼：“多谢长乐阿姐，圆圆可喜欢长乐阿姐啦！！！” 长乐有点脸红，她之前还跟小娃子闹矛盾呢。 “快……快吃吧。” 袁圆又挺着还剩10%容量的小肚子，开始吃炸鸡。 “阿姐，这是几毛啊？” 袁青挑眉：“反正不是杏花鸡，也不是乌鸡，剩下的毛你阿姐分不清，你一会儿自己去看看吧。” 长乐也很好奇：“那鸡长得都差不多，圆宝儿是如何区分的呢？” 袁圆吃得摇头晃脑美滋滋。 “不一样哒。七毛眼睛小，八毛嘴嘴尖！！！” 长乐：？？？ 鸡难道不都是小眼睛尖嘴巴？ 下午，长乐和袁青一起坐在院子里看书，袁圆和白白、小黑一起挤在白白的木架子上晒太阳。 洗干净的三小只抱在一起，别提多好玩了。 袁圆昏昏欲睡的时候，系统里突然出现提示音：“判定种下的番薯苗成活率达99%，将在77天后收获。奖励能量点.” “提示，精心照顾番薯苗，可对即将到来的山东诸州大旱产生正面影响。” 袁圆迷迷糊糊的：“统统，番薯苗是什么哦？” 系统：“就是你那块地种的菜菜，过两个多月就能收获了。如果能在收获后大面积种植，到时候大旱来时，能救很多人的命。” 它可是拐了多少道弯，才给这个番薯找了个正当来路。 先是被西市的菜贩子当成野菜挖走，叶老夫人接手带到家中，再被刚学了种地的宿主种了，由袁侍郎精心照顾成活。 “宿主，上次赵王见过白起以后，成长得很迅速，这次要不要再让其他小伙伴见见偶像？？？” “宿主？？？” “宿主！！！” 小娃子已经睡着了。 袁青看完手里的食谱，那边三个崽崽已经睡成一团。 她笑了笑，忽然也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了桌上。 袁青做了个梦。 梦里在一处军营，军营里的主将，是一名穿着男装的女子。 很神奇，袁青居然知道这是谁。 唐高祖李渊的第三女，李世民的亲姐姐，平阳昭公主李秀宁。 平阳公主千千万，被称为昭公主的，仅此一位。 李渊起义时，她以超人的胆识和策略在关中招募了几万义军，打下关中大片地盘，势如破竹不可阻挡，又与李世民会师渭河北岸，一同攻下长安。 她死以后，李渊力排众议，以军礼为她下葬。 她也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以军礼下葬的女子。 袁青正在思索穿越大神为啥要给她搞这么一出，突然旁边传来一声叹息：“没想到，三姑姑竟是这般巾帼英雄。” 袁会穿越转过头，果然看到小古板公主。 “卧勒个大槽。” 她不会得了什么大病吧？？？ 做梦都梦到小公主？？？ 太可怕了，做完梦还是减少见面频率吧。 幻境外，系统看着两个小娘子握在一起的手，很想捂脸。 如果它有手的话。 算了，就当买一赠一了。 袁青跟长乐对视两秒，还没说话，梦里的平阳昭公主开始练兵了。 这支军队被称为娘子军，却不是由女子组成的军队。 而是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统领七万彪形大汉。 这支军队军纪严明，气势如虹。 平阳昭公主站在前方，两手搭在腰间的剑上，脸上是蔑视天地的威严。 可……太踏马帅了。 长乐也两眼冒心心。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处宫殿。 是长安太极宫，公主寝殿。 平阳公主一身公主华服，笑盈盈地看着两位小娘子。 “来。” 袁青紧张极了，她同手同脚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把木愣愣的小公主拽上。 长乐红着眼睛看向这位从未谋过面的三姑姑。 平阳公主温和地问：“可是有话要问？” 袁青举手：“我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人，您看我……还有机会吗？” 长乐猛点头。 平阳昭公主笑了出来。 “今天想，便今天开始准备，即便是不能走到顶峰，那也一直在上山的路上。” “女子一腔忠勇，生来便不逊男儿，莫要看低自己，抬高男人。” 长乐公主摇头：“可世人不喜女子过于出格……” 平阳昭公主抚了抚她的肩：“那又是谁画的格，困住了女子千百年。” “女子就该受世人指点吗？” “当你们足够厉害，有了功绩，别人的指点与嘲讽，都会变成跳梁小丑的嫉妒与眼红。” “当你们站得足够高，底下的人便失了性别。他们成为了众生，只配仰望你们。” 第68章 家庭会议 长乐公主抹掉眼泪：“三姑姑，我很害怕。” “我原本身份贵重，受父母兄弟庇护，什么都不做，安安分分的，便也能荣华一生。” “我害怕我努力去做一件我不擅长的事，最后得不到结果，还要被人耻笑。” “可我又想……能在这个世上留下些痕迹。” 袁青叹气，谁不是呢。 可千古留名，哪有那么容易呢。 平阳昭公主摸摸两人的脸：“莫叫人言可畏、三从四德拴住了你们的脚步。” “这世上有许多人依照父母的希冀，世人的规矩而活，也有许多人冲破桎梏，如烈焰般耀眼。更多的人，求而不得，高不成低不就，不想庸庸碌碌过一生，却也没有办法成为人上人。” “成功固然值得欣喜，而事实上，不成功才是世间常态。” “便是输了又如何，不过是回到原点，从头来过。” “所有大彻大悟之人，都曾无可救药过。” …… 袁青从梦境中醒来，就看旁边的长乐公主也醒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沉默无言。 她们谁都没有提起梦里的事。 这一场梦，她们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 *** 袁圆一觉睡到了晚饭前，正好中午吃的肉肉消化掉了，晚上家里做了可好吃可好吃的鸡汤面。 袁家人齐聚在膳厅，一边吃饭，一边开启一月一度的家庭会议。 乡下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说话，反而不自在。 叶老夫人给小孙女添了了一勺鸡肉卤子，开始发言：“说说吧，你们最近各自为这个家都做了什么。” 袁圆马上响应：“我当了大官！！！” 袁侍郎点头：“前朝确实没有女官，圆宝儿属实很厉害。” 其他长辈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起她来。 袁圆高兴极了。 袁方觉得比不上妹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随后说道：“我在书院大比中，取得礼和经史的次名，诗第六名，书院奖励十贯钱，并一套文房四宝。” 袁圆可羡慕了：“大兄真的好厉害哦！” 袁方笑了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菘菜。 袁·肉肉爱好者·圆：？？？ 袁礼没有参加大比，没得到任何荣誉，他羞愧得看向家人们。 一旁的袁青开口：“二弟给我做了好几样疱屋的用具，既好用又好看。” 袁圆马上感叹：“那二兄也好厉害哦！！！” 袁礼有点脸红，给长姐和小妹一人夹了一筷子菘菜。 袁圆：！！！ 她抿嘴看向袁大郎。 好大伯会意，趁大家不注意，悄咪咪把蔬菜从她的小碗里夹走。 然后才开口：“我负责皇后殿下的身体调养，并很有把握调养好。最近太医署的大人们似是对我看重了些，好些疑难杂症都让我参与问诊。” 前路一片光明。 袁二伯赶紧接话：“我同工部的人一起将圆宝儿那改进的小车做出来了，明日便可上呈陛下，届时应是会有赏赐。” 他也是同其他人一起工作才发现，在家跟小侄女一起改装小车，路线总是对的。 小家伙聪慧，总有奇思妙想，给他很多灵感。 而跟工部的人一起做，别人什么都指着他不说，还要他一遍一遍给别人讲解原理。 他慈爱地看向小侄女，心说要是人人都跟小侄女一样就好了。 他想要给她夹一筷子菘菜时，小家伙连忙用小手手捂住了碗口。 实在是桌上一盆菜一盆肉，小娃子碗里已经铺满了肉。 他见小侄女不愿意，也就不勉强了。 叶老夫人看了眼袁大夫人，对方点头，也开始汇报工作：“我与阿娘和弟妹一道盘下了一个铺子，准备开一间食肆。” 袁二夫人接话：“还需做些准备，过一旬便可开业。” 袁圆吐掉鸡骨头，激动地说：“那阿奶和大伯娘、二伯娘真的好厉害哦！！！” 一家人都笑了起来。 袁侍郎说：“食肆的吃食，到时我可以带到衙门让同僚尝尝。” 也算是打广告了。 袁大郎：“我可以备些解腻消食的茶，到时放在铺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袁二郎：“我可以帮着制一些用具。” 袁青：“我多研制一些点心，充实食肆的菜谱。” 袁方：“我可以向同窗推荐。” 叶老夫人很欣慰，没有人觉得丢脸，反而要尽自己的一份力帮忙。 她们袁家何愁不兴啊！ 除了窝在阿娘怀里，吃饭吃着吃着就睡过去了的小郎袁兵，这段时间，大家都为了家族兴旺，做出了很大努力。 袁侍郎这时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我得到消息，三郎他们已经同李积将军等人完成交割，在回朝的路上了。” 膳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叶老夫人突然有些慌张：“那我明日再把三郎的被子洗一洗……” 袁侍郎握住她的手，安抚地说：“你已经洗了很多遍了，可以了。等哪天日头好，拿出来晒一晒便是了。” “三郎多年流落在外，很是不易。咱们作为家人，莫要把他当客人，让他觉得生疏。” 所有人都点头应是。 袁圆也点头：“我会照顾好三郎哒！” 袁家人又笑了起来。 袁侍郎又说：“我听陛下说，还有一位将军，没有父母妻儿，孤身一人。陛下赐下相邻的宅子，让我们多加照拂。” 叶老夫人点头：“很是很是。” 袁圆美滋滋，在系统里给贺凡留言：“贺凡叔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贺凡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嗯？什么事？” 袁圆“嘿嘿”一笑：“咱们又要当邻居啦！！！” 就为这高兴成这样？ 贺凡略微有点感动：“行吧，算你有良心，小时候没白给你换尿布。” 袁圆更高兴啦：“贺凡叔叔，那我的羽毛兽还养在你家吧，这样我们家就不会有鸡粑粑啦！！！” 贺凡：“……” 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打你嗷。 第69章 合作 贞观元年二月，李世民下制将全国分为十道。 即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 废郡为州，故每道各辖若干州。 二月初七这天，弘文馆下学以后，袁大官背着小手手去了两仪门，与三位下朝了的二弟会和以后，共同去面圣。 一小三大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两仪殿，见殿外围着一群官员。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果然像是昨晚二伯说的那样，小车车已经做好了，正在呈给皇帝陛下看。 工部将袁圆的小宝马车改成了三轮脚踏式，前轮的中间加了脚踏结构，蹬踩时，前轮制动，带动全车行进。 只是这车当时做得有点大，改成脚踏式以后，有些三岁幼崽可能够不着脚踏。 工部以此为灵感，还特制了一款可以拉货的加大三轮脚踏式货车。 大车的设计要复杂一些，前轮控制方向，由一大一小两个轮盘将脚踏的力传递给后轮来制动。 现在袁二郎正蹬着那辆大车，在两仪殿前的空地上转圈。 工部尚书在一旁给李世民讲解：“此车若是用于民间，必是极受欢迎。牲畜价高，有了此车，不拘男女老少，皆可自由出行，要方便许多。” “缺点便同马车一样，不可在山路、石路行驶，远行易损。” 袁圆点点头，能听出来这个工部尚书已经激动到想亲二郎伯父一下了。 李世民低头看向小娃子，问她：“你来是为了何事？” 袁圆严肃地看了一眼尉迟敬德，对他抬抬小下巴。 尉迟敬德硬着头皮开口：“这车吧，虽是工部制作，但那点子是我们小娃儿出的。我们商议过，决定要和朝廷合作售卖。” 袁圆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点得太用力，小官帽歪了一点，李世民随手帮她移正。 正好袁二郎演示完了走过来，听到尉迟敬德的话，连忙行礼：“回禀陛下，此车的改造，很多细节确实是臣家二娘子的想法。尤其是大车的制动，臣屡屡失败，是小侄女拿两个轮盘一起摆弄，给臣的灵感。” 李世民点头，问他们：“你们想如何合作？” 袁圆又看向秦叔宝，对他抬抬小下巴。 秦叔宝顿了顿，上前一步：“朝廷制造售卖，每售出一辆，二娘子占两成利。或是朝廷制作，我们支付制造费用，与朝廷分开售卖。” 袁圆又点点头，虽然她们昨天好像没商量过这些，但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李世民又顺手帮她把帽子移正。 再问：“你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累积功劳加官晋爵不好么？ 袁圆看向程咬金，又对他抬抬小下巴。 程咬金可不会自己发挥啊！！！ 他老实巴交地说：“这小娘子想劫富济贫，赚富人的钱为贫民建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所有人都看向袁圆，又是惊讶又是羞愧。 李世民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知道这小仙童是来帮他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让三岁小儿不得不提前成长起来。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你莫要操心这些，朝廷有粮仓。” 袁圆皱着小胖脸，很是不赞同：“不够！！！” 贞观元年夏，山东诸州大旱。 贞观二年一直在赈灾。 贞观三年很多地方没有了粮食储备。同年秋天开始，贝谯郓泗沂徐濠苏陇等九州发生水灾，德戴廓三州发生蝗灾，六辅之地及绵始利三州发生旱灾，北边诸州发生寒灾。 朝廷一直派人赈灾，还是死了很多人。 袁圆都跟统统和爸爸商量好啦，粮仓建在受灾地，同时要好好发展农业。 等到了贞观三、四年，关于粮食的研究应该也有成果了。 小娃子学大人那样捋捋不存在的胡须，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突然，一阵香气飘来。 袁圆转过头，看到长乐公主带着一队侍从过来了。 她连忙用身高优势挤出人群，迈着小短腿跑过去：“长乐阿姐，圆圆也要喝奶茶！！！” 李世民：“……” 其他人：“……” 长乐公主这段时间时不时给两仪殿送吃食，每次都有大臣在，所以备了很多。 见今天人都在外面，就牵着小娃子去侧殿喝奶茶了。 皇帝陛下必然是以正事为先的。 带头大哥走了，尉迟敬德没了挡箭牌，完全没有了刚刚和天子谈钱的稳重，往秦叔宝身后挪了挪。 秦叔宝咳嗽一声，就发现陛下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世民叹气，对身后的张阿难说：“遣人叫太医令过来。” 他看向三个大将军：“你说你们结义，好歹也捎带个文臣，辅机，玄龄，杜如晦，哪个不能给你们出谋划策？你们三个武将来操办这个事，回头那小儿兜兜里的糖都得赔完。”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都有些垂头丧气，跟钱财买卖有关的事，他们确实都不太在行。 秦叔宝不咳了，颇有些不服地问：“臣的提议有何不妥？” 李世民指指大车底部：“你可见过如此精密的设计？” “这是能在民间推行的？损坏了谁去修？坏了没人修又有谁会买？卖价几何才合适？战车尚未改制成，这车的制动方式若是由民间流入他国怎么办？” 秦叔宝沉默不语。 方才唾沫横飞说要造福民间的工部尚书也缩了缩脖子。 刚刚赶到的房、杜、长孙三人笑眯眯走过来行礼，心想果然商议国家大事没他们不行。 袁圆喝了奶茶，也蹦蹦跳跳出来了。 “房阿翁，杜阿翁，长孙伯父！！！” 几人还未回应，心直口快的程咬金开口了：“小娃儿，若陛下他令咱们与这三人结义，你结是不结？” 袁圆一秒严肃脸。 毫无准备的房、杜、长孙：“！！！” 尉迟敬德期期艾艾地说：“那……要是跟他们结义了，还跟咱们几个入门早的天下第一好么？” 论蛊惑人心，他们可玩不过那些花花肠子老狐狸。 三个大将军都拿眼瞟小娃子。 这结义时间长了，“二弟”也接受了，“四吃货”也接受了，满朝打趣也接受了。 明明是四个人的结义，怎么容得下第五个人？ 袁·可讲义气了·圆：“那我当然跟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天下第一好啦！！！别人都比不上！！！” 房、杜、长孙：“……” 李世民简直没眼看，要不是他亲自跟那几人一起打过仗，见过他们杀敌、诱敌、克敌，让人闻风丧胆的模样。 早就把这些丢人现眼的发配边疆了。 第70章 东巡 最后由长孙无忌出面，与结义兄弟里面最稳重的秦叔宝商议了小车的售卖。 小儿车制动简单，可以先在长安和洛阳推广，必有世家大族愿意买单。 得利后，由户部折算粮食给袁圆。 至于兴建粮仓事宜，就由他们自己筹谋准备。 粮仓不归地方管制，地点不必上报。 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站在秦叔宝身侧，时不时补充两句。 长孙无忌以一敌三，两方人员你来我往，绵里藏针，针锋相对，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外圆内方、不露锋芒。 而袁圆此时正扒在两仪殿的殿门边，听二郎伯父和太子阿兄说悄悄话。 她刚刚从侧殿过来，听到了二郎伯父说让太子巡视东都洛阳。 她虽然没去过洛阳，但是出来做任务之前，那个【盘点华夏各朝各代美食】的视频里面，有“洛阳水席”的介绍，看起来可美味了。 系统给她补充：“洛阳在华夏历史上非常有名。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丝绸之路的东方起点，隋唐大运河的中心，历史上先后有十三个王朝在此建都。” “宿主，这个城市非常繁华热闹，有底蕴，还是值得去看看的。现在去洛阳，花都开了，风景宜人。东、西京相距不算远，宿主去玩半个月回来，正好指挥官他们也该到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张阿难木着脸站在她身后，无奈叹气。 进去呗，陛下早发现你了。 你在这，我还得担心你被哪个不知情的天子近卫射个对穿。 毕竟窥探机要，近卫可以先斩后奏的。 袁圆撅着小屁股，整颗脑袋都快探进去了，突然被人拎了起来，小官帽都掉地上了。 赵王被李世民召来，就看到这个小娃子在偷听。 但陛下时不时看这边一眼，太子的桌案上都摆好了糕点，里面的人明显都知道她在这里。 “何故不进去？” 袁圆撅起小嘴嘴：“六郎叔父，我在偷听呐！！！” 六郎叔父真是一点也不懂崽情世故，要是进去了还怎么好意思偷听呐？！ 赵王不予置评，把她抱了进去。 李世民见到两人，故作惊讶：“你这小儿不是在偏殿与他们谈合作事宜？” 袁圆有点心虚：“我我我是被六郎叔父抓过来哒……” 赵王把她放到地上，她赶紧迈着小短腿朝太子那边跑：“太子阿兄，圆圆可以帮你吃绿豆糕！！！” 太子笑眯眯把碟子推过去：“喏，长乐送来的奶茶也在这里，别吃噎着了。” 李世民笑着摇摇头，对赵王说：“朕打算让你同太子一起巡视东都，你们自己商量行程，这两日便出发吧。” 东巡是为了稳定局势，安抚民心。李世民原是要自己去的，后来还是在魏征等人的劝说下，决定让太子历练一回。 太子入主东宫以来，表现一直很好，仿佛一下子成长了。 但可能是慈父心作祟，李世民总觉得太子还是个孩子。而只比他大一岁的六郎却更沉稳些，可堪大用。 赵王应是。 袁圆吃了两块绿豆糕，又抓起一块，跑到李世民旁边。 “二郎伯父，你想吃绿豆糕吗？” 李世民故作犹疑：“朕是应该想吃，还是不想吃呢？” 袁圆很着急：“你肯定可想吃啦！！！” 李世民点点头，妥协道：“那便想吃吧。” 他把手掌摊开伸过去，袁圆把手上的糕点掰了一小半给他。 李世民：“……” 那么小一块糕点，但凡手大一点都掰不开，小家伙可真行。 “说吧，想干什么？” 袁圆觉得二郎伯父真的好聪明哦，不愧是她袁大聪明的任务对象！ “我也要去洛阳！！！” 李世民皱眉，厉声道：“不可！！！” 声音过于果断严肃，袁圆被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向太子阿兄，对方借着咳嗽背过身去。 袁圆又看向六郎叔父，对方面色不动，不置可否。 李世民语重心长地说：“太子代朕东巡，此去危机重重。你便留在长安，朕准你几日假如何？” 小娃子蔫蔫地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戳啊戳。 平日里跟小太阳一样的小家伙，还是第一次这么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呢。 李世民有点看不得她这个样子。 赵王想了想，开口：“便让她去吧。臣弟将尉迟宝琪、殷元一并带去。” “长安至陕州段分为南、北两条崤道，便分两路而行，一路由殷元随太子仪仗行进，禁军随行。另一路由臣同尉迟二郎携精锐随行，太子与我们一道。” “东、西二京沿途共有二十七个驿站，均备好军力，加强巡防，应是无虞。” 李世民静静地看着他，太子也是一脸惊讶。 赵王只在六岁随父去过一回东都，便连路途中多少个驿站都知道。 怕是沿路的布局，都在他的脑子里。 这人，似是为领兵打仗而生的，怪不得李靖当初见他一面，就非要让他当自己的学生。 李世民叹气，他看向袁圆，很是认真地问：“你能保证完好地回来吗？” 他的小仙童，应是有一些神通在的。 袁圆高兴地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保证啦！！！”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便去吧，那官帽戴着太大便不要了，朕令人重新为你做合适的，待你回来时给你。” 袁圆很感动，也有些舍不得任务对象了。 “二郎伯父要好好吃饭嗷。” 想了想，又补充：“吃不完的，圆圆回来会帮二郎伯父吃掉哒！” 李世民：“……” “行了，让六郎送你回去吧，朕同意了，你家里人未必能同意。” 袁圆大惊，赶紧拉着赵王跑走了。 这边散了，偏殿那边商议完出来，尉迟敬德几人正想跟小娃子炫耀办成了一件大事，就听说小娃子走了。 几人在风中凌乱。 赌一盆羊肉汤，那小家伙是把他们忘了。 第71章 东巡准备(一) 太子等人离开后，李世民独自坐在两仪殿内。 他想着那小儿一直强调粮食不够，可根据户部的奏疏，正仓谷存储量还是很大的。 为什么会不够呢？ 他皱眉沉思。 前朝的西京太仓，东京含嘉仓，华州永丰仓，陕州太原仓，储米粟多达千万石，少者不减数百万石。在粮食这么充盈的情况下，还是在各州县设置了义仓。 每年粮食丰收时节，按照贫富等级，向每户征收粟麦，全部存入义仓中，借此来应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灾荒年。 他叫来张阿难：“宣房玄龄、杜如晦过来议政。” 两人刚刚同太子一道去东宫了，还未出宫。 李世民原想在战乱后休养生息，减免税赋，慢慢恢复民生。 现在看来，可能还是需要未雨绸缪一下、 粮食方面，可以效仿前朝，设义仓，让百官、百姓缴纳粮食，以备天灾饥荒。 但开源，还要节流……削减封王、改组官吏刻不容缓。 另外，后宫的用度也是大头。 “去说一声，朕稍后去立政殿同皇后一同用膳。” *** 回袁府的马车上，袁圆皱着小胖脸，很是忧愁：“六郎叔父，那你打得过我阿奶吗？” 赵王：“……” 马车停到刑部衙门，李元景摸摸小娃子头：“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搬个说客。” 他下了马车，袁圆小手手托着下巴沉思：“睡客是什么哦？” 没一会儿，外面一阵“哎哟哎呀，竖子”的叫声，然后车帘被掀开。 袁圆跟大将军李靖对了个眼。 李靖咳嗽一声，松开钳制住赵王的手，整整衣冠，笑眯眯上了马车。 “袁家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 袁圆点点头，又板着小胖脸严肃地教育他：“李阿翁，咱们大官都要稳、重。” 李靖笑得不行：“哎呦你这小娃儿，你知道什么是稳重吗？” 袁圆挺挺小肚子：“嗯嗯嗯，我阿翁都说啦，多吃肉，少打架。” 李靖这才注意到小娃子身上的紫服：“没想到几日不见，小娘子都成了老夫的同僚了呀！” 袁圆笑成眯眯眼：“我都有九品呐！！！” 李靖一脸震惊：“竟是九品大员，失敬失敬！” 袁圆开心极了：“不失敬不失敬……” 老人家快要被笑死了，这小娃子日后若是升官，发现越升品级越小，怕是要哭鼻子。 李元景同他说了让他说服袁家人，让小娃子随行东巡的事情，袁圆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李靖倒是不觉得东巡有多危险，只是那娃子委实太小了些。 他问赵王：“这孩子年岁小，日常起居由谁照顾？便是太子的侍人可以一并照顾，平日里孩子都是由家人带着，外出多日离了家人可能习惯？” 赵王陷入沉思。 袁圆想了想，也好舍不得阿奶哦。 可一府的老夫人也不是丫鬟婆子，可以随意带出去。 三人一路商议办法，很快就到了袁府。 袁家的男人们还未下衙，接待李靖的是叶老夫人。 之前在宫里见过一回，老太太倒也不是特别拘谨。 赵王把小娃子带走了，临走前给老头一个“不成功你就完了”的眼神。 李靖摸摸鼻子，这年头老师不好当啊。 卑微老李笑眯眯地说：“老夫人有所不知，现在的孩子，不出门历练历练，很难成长。” 叶老夫人：……？ 李靖捋捋胡须，又说：“你看那些个书院，时不时带着学生们去游学，见多了就识广，比读万卷书有用多了。” 叶老夫人：……？？ 李靖：“这大唐也建朝十年了，外头也平稳多了。二月正是春回大地的时节，好些名山胜川风景宜人，令人神往啊……” 叶老夫人：……？？？ 她既没抓住重点，也没体会出深意。 只能先战略性点头：“是极是极。” 李靖眼睛一亮：“陛下令太子巡视东都，他与你家二娘子是同窗，感情好，便邀请二娘子同去，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叶老夫人瞪眼：“你说谁？？？” 袁圆带着赵王去了小竹林找白白，它正坐在袁二郎给它安装的树架上睡觉。 两腿岔开坐在两米高的树杈上，下巴支在粗枝的断面上，四肢自然垂着，看起来别提多自在了。 袁圆拍拍树干：“白白，圆圆回来啦！！！” 小白熊吓了一跳，从树上滚了下来。 两小只分别了半天，高兴地抱在一起。 李元景看看不远处睡在木架子上的小狼崽儿，随口问了句：“你不是还有一只兔子，没凑到一起玩？” 袁圆“嘿嘿”一笑：“是小毛！小毛去魏小叔家里做客啦！” 因为小家伙说要等小毛长大了就把它吃掉，把魏叔玉吓哭了，就把小毛抱走隔离保护。 赵王也没多问，提醒她：“不出意外的话，后天就要离开，你与这……白白小黑，好好告别。” 袁圆抿嘴，小圆脸蹭了蹭小熊头：“白白，你可不能忘了圆圆呀，我们是可好可好的好朋友啦……” 不远处的小黑一脸迷蒙地看过来。 突然它从架子上跳下来，在袁圆旁边乱窜刷存在感。 三只小崽子完美演绎了一出“我喜欢你，你却喜欢它”的感人戏码，赵王没忍住笑了出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一大三小一起去了前厅， 李靖果然已经跟叶老夫人谈好了，见到赵王过来，给他一个“已办妥”的眼神。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拉过来，问她：“圆宝儿想去东都玩吗？” 袁圆点头：“嗯嗯嗯，可想啦！” 叶老夫人叹气，看向赵王：“太子出行必定是要随行医士，可否让我家大郎同去？他于乡野长大，在外面能顶大用。” 赵王想了想，点头：“待我回宫便禀明陛下。” 话音刚落，门外袁大郎和袁青、袁方一同回来了。 几人见到赵王和李靖，连忙行礼。 袁大郎对大家说：“我在立政殿给皇后殿下看过诊，殿下让我回府来备药，准备随太子东巡。” 其实他也才刚开始为皇后调理身体，可不知道为什么，长孙皇后特别相信他。 这回也是，对他说的原话是“吾将太子托付于袁博士了”。 袁方也很懵：“是太子殿下遣人来学院替我告了假，让我回府准备游学。其他的也没说，只说回府便知。” 袁青稳得一批：“我在宫里同长乐一起看书，太子殿下遣人让我回府准备出行。” 叶老夫人神色复杂，好家伙，这是要给她老袁家一锅端了啊。 李靖连忙安抚：“老夫人不必忧心，太子出行，随行护卫皆由老夫安排，吾这就去东宫，必定将最得用之人安排随行。” 袁圆高兴地在前厅跑来跑去：“哇哇哇，那咱们可以一起玩啦！！！” 小熊坐在地上，也雀跃地“嗯”了一声。 第72章 东巡准备(二) 赵王去了东宫，李承乾正在和李恪下棋。 定出胜负后，李恪行礼告退。 李承乾对赵王说：“青雀知晓了东巡的事，求了阿耶一下午要随行。这会儿估计阿耶要松动了，恪儿过去捡个现成。” 他笑眯眯地收棋子：“这一路就劳六叔父多费心了。” 一堆孩子外出，还一个不能少。 赵王伸手捏住一枚棋子，笑了笑：“皇兄此时一定后悔不已。” 李世民确实肠子都悔青了。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女，心说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去呢。 就跟孩子小的时候，一个哭起来，其他的也跟着哭。现在是一个去，其他的撒泼打滚也要去。 一旁的长孙皇后给他添了茶：“陛下不若就同意了吧。” “陛下在这个年岁，随太上皇辗转大江南北，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您深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见万种人。他们是陛下的孩子，如何能总是生活在陛下的羽翼下？” “将来亲王就藩，公主出降，他们亲眼见见外头的风土人情，总是要好一些的。” “民间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虎父无犬子，况且他们的近卫都是您亲自选的，陛下要相信自己。” 李世民拍拍她的手：“朕不如皇后看得开。” 底下的李泰、李恪和长乐公主顿时欣喜不已，三人一同开口：“多谢阿耶，多谢阿娘。” 李世民没好气地说：“出去莫要给你们阿兄添麻烦，多学多看，回来一人写一篇文章，记下这一程的所思所得所感所获。” 三个孩子得偿所愿，退了出去。 长孙皇后温和地说：“我知陛下因着这段时间的叛军担心孩子们，但他们长大了，要去历自己的劫，完成自己的蜕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有些路别人帮不了，父母帮不了，只能自己去走。” “但陛下这般疼爱孩子，我心里很是感激欢喜。” 李世民捋捋胡子，笑了起来：“朕此时方知那孙思邈的厉害之处。袁大郎几副药，把朕的皇后还回来了。” “观音婢还是这般的好。若是朕当了皇帝，反而让发妻束手束脚，开始防备朕。那……朕当皇帝又有什么意义呢？” 长孙皇后笑而不语。 这话也就听听便是了。 不过她这两日确实睡得好，心气顺，像是去掉了枷锁，整个人都松快了。 *** 袁家那边，袁大郎开始制药备药，叶老太帮孩子们收拾行李，袁青在厨房准备外出的干粮。 袁圆扒在灶台边，闻着胡麻油发出的香味：“阿姐阿姐，这是什么好吃的啊？” 袁青得意一笑：“这叫方便面。到时在外面开水一泡，撒点调料，狗闻见了都得过来递根烟蹭两口。” 袁圆吸吸鼻子：“呜哇啊……那阿姐真的很厉害哦……” 袁青摸摸她的小脑袋：“一会儿先给你煮一碗尝尝味。” 袁圆高兴地跑走了。 后院的药房，袁大郎正在捣药，门边突然探出两个小脑袋。 小娃和小熊。 哦，底下还有一只小狼。 袁大郎赶紧出声提醒：“圆圆，不要让白白和小黑进来，大伯的药很重要。” 袁圆点点头，底下的小狼却冲进去打翻了一个药篓子。 袁圆赶紧抱住小黑：“小黑小黑，你完啦，大伯要杀掉你啦！！！” 袁大郎：“……”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药材，很是无奈地说：“你可真会挑，这可是炮制好的……”名贵野山参王。 袁大郎一脸震惊，这是从太医署药房拿来的药材。 可他细细检查，又放到嘴里尝。有参的气味，却并不是参。 是商陆根，确切地说，用参气熏过的商陆根。 商陆根同人参很像，少量商陆有导泄、利尿以及消肿的作用，但大量的服用就会引起中毒。 他看向眼前抱在一起的小侄女和小狼崽儿，缓和了神色。 “大伯差点犯错了，多亏了小黑，它可帮了大伯的大忙呢。” 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哇哇哇，那小黑都可厉害啦！！！” 小黑也“嗷呜”叫了一声。 袁大郎摸摸小娃子的头：“大伯要出去一趟，你们去别处玩吧。” 袁圆点点头，带着两个小伙伴跑走了。 袁大郎又细细检查了其他药材，带着装着商陆的小篓子出府了。 袁圆和小伙伴们在家里溜达了一圈，造了一堆孽，又去找大兄玩。 袁方正在挑选外出要用的书籍，小妹妹一叠声叫着“大兄”就跑过来了。 他放下书，走出书房，小娃子正好扑到他身上。 “怎么不和白白它们玩了？” 袁圆仰头笑出小白牙：“白白和小黑一起去拉粑粑啦！！！” 袁方笑得不行：“嗯？它们拉粑粑不带你啊？” 袁圆晃晃小身子，得意地说：“白白和小黑在阿奶的被被里拉粑粑，我就跟它们割袖子啦！！！” 天气暖和了，叶老夫人喜欢在架子上晾晒被子。三小只把被子造作到地上，在晒得热乎乎的被子上打滚，然后白白和小黑就开始拉粑粑。 袁大聪明可有警惕性了，听到阿奶的声音就抛弃同伴跑掉了。 阿奶生起气来可吓人啦！！！ 袁方摸摸她的小脑袋：“这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袁圆放开他：“大兄大兄，那咱们快点一起飞飞吧！！！” 好大兄陪小妹妹玩了会儿，叶老夫人把白白和小黑收拾了一顿，就过来了。 她捏捏小孙女的胖脸蛋：“那是给你阿耶晒的被子，都让你们造完了，你可真是个大孝顺。” 袁圆笑得可开心啦：“圆圆有被子！” 叶老夫人点点她的额头：“你那小被子，也就只能盖住你阿耶一条腿。”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那粑粑被子给贺凡叔叔盖吧！！！” 袁家人已经知道贺凡其人了，所以在准备日常用品时，都是备两份。 正在偷听的贺凡看了看远处的天幕，转头问一旁随行的军士：“长安那边，二十来斤的三岁胖娃娃，多少钱卖一个？” 军士：“……？？？” 第73章 出发 二月初十，宜出行。 一大早天未亮，袁侍郎抱着还没睡醒的小孙女出了府门。 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外面看着都很朴素，但是里面却很舒适。 是赵王遣过来的。 行李已经先一步送出城了，袁家人只带着随身物品，去城郊与太子等人汇合。 袁大郎先一步上车，准备把小侄女从老父亲手里接过来。 却发现抱不过来。 “阿耶，我们该走了。” 袁侍郎不舍地看看小孙女，偏过头：“抱走吧。” 等小娃子脱手了，又再次威胁大儿子：“若是我孙女少根头发，你……” 袁大郎无奈接话：“我便不要回家了。” 袁侍郎冷哼：“你知道就好，外出这些日子，必须……” 袁大郎再次接话：“寸步不离小圆宝儿。” 袁侍郎想抽他，又没理由，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袁大郎看了眼后面的老母亲和夫人，便抱着小娃子进马车了。 马车缓缓离开，袁家人就站在原地看着，直到车子拐入主街，没影了，一家人才往里走。 袁大夫人叹气：“我算是体验了一回‘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了。” 她的一双儿女，贴心小棉袄侄女都离开了，她的心都空了一块。 叶老夫人也很担心，但以前儿子念书时也是一走走月余，她还算镇定。 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袁侍郎了。 众人都走到正堂了，才发现老头魂不守舍地跟进来了。 叶老夫人拍他一下：“你再不去上朝，怕是要挨板子了！” 袁侍郎才如梦初醒，赶紧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好魏家的马车也准备要走，袁侍郎心情郁闷，便蹭了回魏征的车。 魏征安慰老友：“莫要担心了，约莫十天半个月便回来了。” 袁侍郎叹气：“便是走一天，也不放心我那小孙女啊。她才那么点点大，昨天她阿奶给她两枚铜钱，还说要给我买糖吃。” 魏征拍拍他的肩：“陛下连自己的近卫都派出去随行了，安全只是无虞的。你便当孩子大了，总要离开家的。” 袁侍郎脸色大变：“不不不，莫要跟我说这些……” 一想到小孙女离开家，就心如刀绞。 等老三回来了，得跟他说说，小娘子过早成亲不好，二十来岁再说吧！！！ *** 太子等人先一步到了城郊，等了一会儿，就见袁家人的马车过来了。 马车行到近处，就听到小娃子的哭声。 袁圆被大伯抱下马车，小圆脸埋在大伯的肩上，哭得可可怜啦。 李泰赶紧凑过来：“怎么啦圆宝儿？” 袁圆哭唧唧：“想……白白……” 李泰好笑：“……你不想你阿翁阿奶，想什么白白啊？” 袁家兄妹大惊，一个捂住小娃子的耳朵，一个不顾尊卑拖走了李泰，连袁大郎都走开几步远。 但已经太迟了。 李泰一脸懵，就见那小娃子仰着脖子哇哇大哭：“呜呜呜……哇哇哇！！！” “阿奶！！！哇哇哇……阿……阿翁……” 袁青捂脸，袁方叹气，袁大郎肩上的衣服都哭湿了。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从阿翁阿奶转移到白白身上，又给转回来了。 其他人都目瞪口呆。 赵王左右看了看，扯过长孙冲手里为小娃子准备的小荷包，从里面取出两颗蜜饯。 走过去递到小娃子面前：“看。” 袁圆收了声，打了个嗝：“嗨呀，圆……圆圆都没有吃过！” 长孙冲连忙上前：“是樱桃蜜饯，可好吃了，快吃吃看。” 袁圆伸手从赵王的手心里抓了一颗，塞进嘴里。 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呢，却已经慢慢露出了幸福的表情。 其他人松了一口气。 长孙冲给大家伙安心：“带了很多，管够。” 稍作休整，有些小崽子解决了崽生大事，大家便各自上了马车。 这回袁青带着袁圆上了长乐公主的马车，小娘子们在一处好相互照应。 马车上都挂了荥阳郑氏的标记，他们要去河南府，荥阳郑氏在河南府的影响力极大，是“五姓七望”之一的世家大族， 随行的长孙冲，他的阿娘便出自荥阳郑氏。他们伪装成荥阳郑氏的人，既能掩人耳目，又能让人忌惮。 前方有东宫卫开道，后方是陛下的天子近卫保驾护航，而另一路人马会在天亮后大张旗鼓从承天门外出发。 长乐公主的马车里垫了厚厚的垫子，袁圆躺在上面，翘着小jiojio吃蜜饯。 车上还备了奶茶，袁青时不时给小娃子喂一口。 袁圆抖着小腿腿，看到两位阿姐都在用功。 长乐阿姐在看《太史公书》，袁圆点点头，真是个爱学习的好阿姐。 袁青支着小桌子在写字，袁圆又点点头，阿姐真的好厉害哦，车子抖得那么厉害都能写下去。 此时长乐也瞟了袁青一眼，摇头叹气：“你这字写的，你家小郎怕是都嫌弃。” 袁青在给家里的小孩当睡前读本，《狮子王》的故事。 字确实丑了些。 袁青叹气，谁让她小名就叫袁不会写毛笔字呢。 她试过做炭笔，但一写就碎呀。 那羽毛笔也试过了，用不惯。 袁青看了眼美滋滋摆烂的小老妹儿，凑过去问她：“圆宝儿，你知道怎样用木炭写字，不碎么？” 袁圆抬抬小下巴，袁青连忙给她喂了一口奶茶。 她又伸出小手手，袁青在她手心放了一块绿豆糕。 长乐简直叹为观止，这不得养成一个小纨绔？！她是公主都不敢这般享乐。 袁圆“啊呜啊呜”吃绿豆糕，过了好一会儿才皱着小胖脸，高深莫测地说：“阿姐，你用泥巴呀！” “泥？泥和碳粉搅合在一起？？” 袁青陷入沉思。 袁圆点头：“嗯嗯嗯，烤烤烤，像果丹皮一样！” 袁青：“！！！” 长乐嘴角抽了抽：“这……能成？” 她可是知道这个写字困难的小密友，尝试过很多种方式，要制出硬笔。 袁青亲了小老妹儿一下，对长乐说：“八九不离十，她们小神童的脑子是咱们凡人理解不了的世界。” 长乐：“……” 袁圆捂着小胖脸，开心地蹬腿腿。 第74章 登顶 他们选择的是平缓的南崤道，所以行车速度较快。 长安到洛阳的后半段，风光四百里，车马十三程。 到时候可以慢慢走。 午时左右，车队停在一处河边，大家下马车活动活动。 袁圆高兴地在河边跑来跑去。 尉迟宝琪一把给她抱起来，作势要往河里扔，袁圆激动地大喊：“太子阿兄！！！六郎叔父！！！圆圆要被杀掉啦！！！”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总算有了些出游的松快感。 袁青和长乐一起给大家煮方便面，宫里带了一些肉食，袁青也切了一块下来烤。 一人一碗方便面，几片绿叶菜，上面还放着几片烤肉，色香味俱全。 袁圆卖力宣传：“我阿姐做得方便面都可好吃啦！！！” 小娃子已经会用筷子了，就是吃得慢，并且吃得到处都是。 袁大郎干脆把她抱在腿上给她喂，喂一口她就叭叭两句，别人都笑得不行。 这小崽儿简直是个姐吹。 这边吃着，火也没熄灭，袁青又烧了些开水。 其实这时候污染很少，水质很好，但以防有什么寄生虫之类的，还是尽量给大家喝开水吧。 袁圆吃了半碗面，就跑去玩了。 这次一起出行的都是她的同窗，别提多自在了。 小娃子能玩什么呢，就是跑来跑去。阿兄们装模作样去抓她，她就“啊啊”笑着逃开。 袁大伯笑眯眯看着，把她剩下的半碗面吃了，又添了半碗。 他们家大娘子的手艺确实很好，可不能浪费了。 袁方站在太子身边，太子温和地问他学问。 两人虽然一般大，但是太子是李世民亲自教养的，接触的知识面不是袁方在太学能接触到的。 跳过经史，李承乾问了一些浅显的政事，发现这个袁家大郎君也不是一无所知。 “你是袁氏的长孙，日后的担子会很重，吾此次点你随行，希望你能有所获。” 他看向在河岸上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娃子，笑了笑。 “好好成长，以后好护住弟妹。” 袁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阿耶立在岸边同东宫卫的将军说话，大妹妹在收拾炊具，小妹妹在跟同窗阿兄们玩游戏。 今日阳光正好，他的心里也暖洋洋的。 袁圆下午被李泰抓到他跟李恪的马车上玩了。 他想着逗小娃子可有意思了，没想到小娃子到了下午是要睡觉的。 马车上搭了板子，放了垫子，地盘都给小家伙翻来滚去睡觉了。 李恪和李泰缩在车门边，大眼瞪小眼。 李泰为了给自己挽尊，戳了一下小娃子的小腿腿。 袁圆翻了个身，睡成了“大”字，头偏到一边，脸上的肉肉挤到一起，可爱极了。 李泰很是得意，对他挑挑眉：“好玩吧。” 李恪笑了起来。 *** 天黑了才寻了最近的驿站落脚，而休息没多久，子夜时分，袁青跟长乐就起来了。 两人自己穿好衣服，又给小娃子套衣服。 袁圆被摆弄得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却没睁开眼。 穿好衣服，收拾出一个随身包袱，袁青把小老妹儿抱了出去。 到了门口，赵王把小娃子接过来，温和地说：“走吧。” 一行人在驿站门口集合，分头行动。 袁圆睡得美滋滋，还在梦里跟白白一起吃竹子。 竹子都可硬可硬啦，她跟爸爸告状，爸爸“咻咻”一点，竹子就变软了。 她吃到了白白的“软饭”，口水都流到了赵王的肩上。 华山，古称“西岳”，雅称“太华山”，为五岳之一。 它南接秦岭山脉，北瞰黄渭，自古以来就有“奇险天下第一山”的说法。 袁青心里的小伙伴一起爬山，是大家背着零食和水，一阶一阶往上走。找个视野好的地方看日出，然后拖着残躯返回。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根本没有石阶、索桥那些东西。 他们是生爬啊！！！ 已经有禁军的人上去探过点，最优路线已定，林子里都开辟了小路，峭壁都放下了绳子。 袁青被捆在传说中的暗卫身上一路疾行，终于在攀爬峭壁的时候哭了出来。 就一根绳子，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啊，山壁上连个落脚的坑都没有，刀削过似的。 有意外是真会死啊！ 她在唐朝过得如鱼得水，还不想回去啊，期末考试的内容已经全忘光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骗我阿耶的，他不可能让我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响起一层层回音，格外吓人。 一旁的长孙冲哈哈大笑：“这山上不知多少珍惜药材，你阿耶他们这会儿应该在哪个角落找药材呢！！！” 李泰也插一句：“大娘子莫怕，你看我们都在，我大兄也在。” 话音刚落，上面传来小娃子的声音：“哇哇哇！！！好好玩呀！！！” 几人笑了起来。 袁青泪目，她这好歹还是个成人背着，小老妹儿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呢。 她鼓起勇气大喊一声：“赵王，你别抖啊，我小老妹儿还在你背上呢！！！” 长乐她们追上了高度，她安抚小闺蜜：“放心吧，李大将军经常带六叔父去爬山呢，他很厉害的。” 赵王抓着绳索，身后的小娃子过于兴奋，小身子扭来扭去，都化成了向下的力。 他笑了笑：“怕不怕？” 袁圆可高兴啦：“不怕不怕不怕！！！” 这座峰的峰顶是有一块巨石，后面还有一棵几人合抱不过来的古松。 赵王最先上来，他把小娃子放下来后，用绳子在小娃子的小肚子上缠了几圈，另一头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袁圆撅着小嘴嘴，趴在巨石山看着正在往上爬的其他人。 “阿姐阿姐冲鸭！！！” “长孙大兄，略略略！！！” “青雀阿兄青雀阿兄！！！” 山谷里都是小娃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等所有人都上了巨石，暗卫退到了后方。 刚刚往上爬的时候，整个华山的天空都是暗蓝色的。 现在逐渐变浅，慢慢出现了橘黄色的色彩。 很快，整座山都被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仿佛都清晰起来。远处的山脉，在朝霞的渲染下，显得更加神秘莫测。 当太阳升起时，华山的峰峦被阳光照耀着，何其震撼。 年轻的少年郎君、小娘子们坐在一起，静静看着眼前的壮丽景象。 心都变开阔了。 大自然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皇城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权力之争，都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李泰感叹：“为了此刻，哪怕被阿耶抽烂屁股都值得了。” 第75章 登高有感 天光大亮，众人便下山了。 袁圆趴在赵王背上晃着小腿腿，唱着自编小曲儿。 “二毛三毛四毛五毛！六毛七毛八毛九毛～～～嗨呀呀十毛！！！” 李泰很是好奇：“为何你的毛从二毛开始，一毛呢？” 袁圆“嘿嘿”一笑：“没有一毛，是大毛！！！” 大毛就是星际贺凡叔叔家里面的羽毛兽，永远在幼崽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李泰好奇：“那大毛呢？” 袁圆顿时有点忧伤：“在可远可远可远的地方啦……” 李泰以为触及了小娃子的伤心事，有些后悔：“好了不想了，一会儿回去咱们吃好吃的胡饼，吃饱了再上路。” 袁圆高兴点头：“嗯嗯嗯！” 回到驿站，袁大郎沉着脸站在大门外，他旁边是一脸担忧的袁方。 昨晚袁大郎以为孩子们都休息了，听说此地在华山脚下，便带着大儿子去寻草药了。 老师曾在华山游历，告诉他华山中有至少几百种药材，且大多品质不凡。 袁大郎带着长子，一路采药，一路教学，收获满满，欣喜不已。 谁知道回来才知道，家里两个小娘子被带着去攀爬华山了。 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华山之险举世闻名，他们怎能如此大胆？！ 袁圆看到袁大郎，拍了拍赵王的肩，赵王把她放了下来。 她高兴地迈着小短腿跑去过：“大伯大伯大伯！！！” “爬山都可好可好玩啦！！！” 袁大郎脸更黑了。 袁·可会察言观色了·圆在他身前停下脚步，仰头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大声说：“大伯，都是六郎叔父让我去哒！！！” “我还是个小宝宝呐！！！” 赵王：“……” 长孙冲走上前，抹了把脸，痛心疾首地说：“没错，袁叔父，这一切都是六郎的主意，我等迫于权势……” 李泰赶紧插话：“对对对，我等小辈哪里能违抗六叔父的意愿……” 太子犹豫了下，点点头。 赵·有权有势·辈分高·王：“……” 袁大郎生气地抱起小侄女，心想着这些权贵再也别想绕过他偷偷带走小侄女！！！ 他幽怨地瞪了一眼赵王。 尤其是此人！！！ 赵王：“……” *** 大家吃了些热食，又开始继续赶路。 几乎都是一夜未睡，这一路很是安静，几人都在各自休息。 长乐面色红润，眼里都是兴奋。 “青儿，原来征服天地便是这种感觉，我……”她握住袁青的手，“我虽身为公主，但其实并没有做一番大事的野心与勇气。” “但你说得对，人来世上走一遭，女子的宿命不该只是内宅的方寸之地。” “我想邀你陪我一起，共同试试，傲视天地，为万人称颂的感觉。” 两人此时躺在马车中，盖着一条薄被准备补眠。 袁青看着这个小公主，忍不住叹气：“长乐啊，你是不是抓着我小老妹儿的手了，别一会儿给弄醒了，那咱谁都睡不成了。” 长乐看着两人中间的小肉团子，轻轻把她的手搭到小娃子的小肚皮上。 袁青轻笑：“行呗，就像那位说的，想做的事，便从今日开始准备。” 另一辆马车里，李泰也在问李恪：“三兄还想争储君吗？” 李恪顿了顿，反问他：“若是有一线问鼎的希望，你会同大兄争吗？” 李泰看着车顶，眯了眯眼。 “我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争，也许以后大兄变了，又或许是你我变了。” “但现在来看，我胜任不了那么重的担子，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阿耶说过，文治武功固然重要，但为君者，受天下万民审视，要有胸襟，有气度，要修身克己，同样的，要有制衡、统御天下之力。” “那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他看了眼李恪：“大兄他……确实比我们都更合适。” 李恪也看着车顶：“我知。” “我知。” 太子的车驾上，他正拿着一本书看，翻几页，看一眼一旁的赵王。 “六叔父，你与我阿耶的心结，可解开了？” 赵王将煮好的茶给他倒了一碗，推到他面前。 “条件简陋，尝尝。” 太子把书合上，拿起茶碗吹了吹，抿了一口。 真是寡淡如水。 赵王自己也抿了一口，淡淡一笑：“浓茶烧心，不若淡茶隽永。” 太子不予置评，挑眉看他，等他回复之前的问题。 赵王放下茶碗：“自古皇家无情，但……不论防备还是信任，皆是天恩。” 除了接受，他也别无他选。 这时，001号系统把小宿主的意识体拉入系统。 “宿主，起来做任务了。” 袁圆揉着眼睛坐起来：“统统，你不乖……” 系统：“登顶华山之后，众人的心境发生改变，此时正是解决主要人物矛盾，推动任务进展的好机会。” 袁圆“哼”了一声，躺成“大”字继续睡。 赵王再次来到虚无的幻境里。 这一次，对面的人是李世民，他的二兄。 李世民很诧异，不知道为什么小憩一下，竟梦到了六弟。 他趁此机会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朕记得，你幼时还总缠着阿兄教你射箭，后来为何就不亲近朕了？” 赵王有些恍惚。 “我只记得，有记忆以来，二兄便一直在外征战。” 李世民背着手走近：“你出生那年，朕攻下薛仁杲，凯旋而回时，还去看过你。那时太子还未出生，其他兄弟皆已成人，朕对你这个年纪的小儿郎很是新奇，抱着你时，又觉得你这孩子实在是福星。” “后来每次凯旋，朕都会去看看你，便好像你这稚子能给朕带来好运气。” “你亲近大兄，就忘了二兄也曾教你拉弓，带你骑马，同你玩耍吗？” 赵王：……那是真不记得。 他也问出一直想要问的话：“您为何不流放大兄，或是使他禁足，为何要灭他满门？” 李世民静静看他，最后抬手按了按他的头顶。 “朕四方征战，敌人尚且不能杀死我。可回到‘家’中，兄弟却要我死。” “朕在战场上潇洒自在，战无不胜。在长安却处处被打压，举步维艰。” “朕不是一个人，朕有孩儿，有幕僚，有天策府。若是朕输了，他们全都得死。” “你觉得若是反过来，大兄会放过朕吗？” 李世民有些感慨，这孩子确有天纵之才，但是过于仁厚了。 第76章 出行的快活 赵王垂眸沉思，当真在换位思考。 良久，他叹气。 “此事已矣，臣弟不会再对此事耿耿于怀。二兄既已走到如今，便坚定地走下去。臣弟……会看着二兄，看着陛下，建立起盛世大唐。” 李世民拍了拍他的肩：“六郎，只有软弱无能的君王，才会忌惮臣子。” “朕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只管往高处走，朕永远不会是你的阻碍。” “阿兄永远不会忌惮你。” 这样的少年英才，正是皇朝需要的后备人才，李世民是真的很期待这孩子能走到哪一步。 幻境外，袁圆撅着小屁股，扒在幻境的边界上看。 系统忍不住叹气，这老李家真是一家子演员。 一个演戏让帝王放下疑虑，一个演戏让臣弟放下芥蒂。 李世民确实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因为一旦发现用错人，他也有能力拨乱反正。 他在一开始能把你抬得多高，也能在一瞬间让你一无所有。 这是属于武将皇帝的霸气，大唐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他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的，没有一点掺假。 臣子的功绩，很难盖得过他这个主。 所以他不忌惮功臣，还能重用降臣。 他的底牌就文武双全，又年富力强的自己。 而赵王自然不可能真的全然相信这样一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这个少年郎君太聪明了，连梦境中都不会丧失警觉。 系统检测出他并没有怀疑梦境的真假，现在的人没有那么超前的思维，他们更愿意把事情归结为鬼神之说。 赵王即便是做梦，都在博弈，试图以示弱让帝王卸下防备。 如果他真的锋芒毕露，毫无缺点，皇帝当真不会忌惮吗？ 不想赌，也没必要。 系统看了眼一旁偷看了会儿又觉得无趣的小宿主，心说幸好这些老戏骨都是真心喜爱宿主。 果然不愧是它星际首号位子系统的宿主。 就是惹人喜爱。 赵王从梦中醒来，有些不解地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二兄。 他看着一旁靠着车壁补眠的太子，拿起半凉的茶碗饮了一口。 这时，后面的马车传来小娃子的喊声：“六郎叔父六郎叔父！！！” 车队停了下来，几辆马车里的人同时睁开眼。 小娃子睡醒了，要搞事情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赵王走到后面的马车侧边，小娃子蹲在车窗边，两只手扒在窗沿。 她皱着小胖脸，忧愁地说：“六郎叔父，圆圆都饿啦！！！咱们一起吃……” “吃……吃烤兔兔！！！” 赵王令侍卫去抓兔子，车队也停在了一处水源旁边。 袁圆坐在垫了袄子的大石上，周围围了一圈阿兄阿姐。 小家伙一本正经给大家讲故事。 “有个少年郎君，他可厉害啦，都捡了一个帽子呢！！！” “圆圆都没有捡到过帽子！” “飞飞捡到帽子，就变得可厉害啦，还交了绿头发的好朋友！” “他们学我一样，都结义了呐！” 其他人都很捧场，露出惊讶的神色。 李泰：“竟也结义了？？？也是四个人？？？” 袁圆得意地晃晃小脑袋，继续说：“飞飞和绿毛嘟嘟嘟嘟打坏人，又认识了小美。” “小美都可好看啦！比二毛还好看！！！” 袁青捂脸，她当时讲故事的时候有说这些？？？ 魔改可要不得啊！ 李泰陷入沉思：“二毛不是……公鸡？这小美是男人？？？” 袁圆挠挠下巴，看了眼阿姐，肯定地点点头：“嗯嗯嗯，是男人。” 她清清嗓子，又继续说：“飞飞、绿毛和小美，他们嘟嘟嘟嘟打坏人，又认识黄头发的好朋友。” “黄毛他都可会做饭啦，都比我阿姐还会做饭呐！！！” 袁青再次捂脸，原是她不配叫袁厨艺好。 长孙冲也陷入沉思：“你这个嘟嘟嘟嘟打坏人，可否展开讲讲？” 袁圆严肃脸，突然一下子小炮弹一样冲到长孙冲怀里：“啊啊啊，嘟嘟嘟，坏人就没有啦！！！” 这冲击力，差点没把自小习武的小郎君当场送走。 长孙冲突然“啊”了一声，慢慢躺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袁圆在他身上爬爬爬，捏捏他的脸，又捏住他的鼻子。 长孙冲猛地起来，一下子抱住她：“我看也别烤兔兔了，烤小胖崽儿吧！！！” 小娃子“哈哈”笑着挣扎，周围人也都露出笑容。 兔子抓了回来，火堆也架起来了，有人帮忙处理兔子，有人陪小娃子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长乐蹲在火堆边感慨：“出来可真好啊，比宫里快活多了。” 袁青把一碗调料交给她：“刷匀了。” 长乐翻她一眼：“你还记得我是个公主？？？” 袁青点点头，把碗拿回来，弯腰双手递给她：“恭请公主刷匀一些，记得翻面，莫烤焦了。” 长乐：“……” 东宫卫的将军在另一头同太子以及赵王说话：“昨夜子时，另一路人马在驿站遇袭，驿馆内早已布置了兵力，很快便平息了。” 太子：“可有留下活口？” 将军：“都是死士，未留活口。” 赵王：“莫要掉以轻心，路上还要走三日，投入护驾的兵力越强，越不易让人怀疑，我们这边便越安全。” 将军领命而去。 太子有些疑惑：“竟还真有刺杀，是谁这么大胆呢？” 赵王：“陛下登基日短，许多人还在蛰伏观望。慢慢的，都会露出马脚的。” 时间越长，政权越稳，谋事越难。所以现在着急的，是那些有异心的人。 袁大郎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始替随行的军士把脉。 若是手头有现成的药材，便直接给人开药。 袁方帮着他一起捣药，时不时听军士讲讲自己的故事。 透过别人的故事，他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拼凑着大唐江山。 有的地方连年旱灾，百姓易子而食；有的地方河床是白色的沙，水是碧蓝的；有的地方到了春天，漫天柳絮飘。 没一会儿，小娃子一手抓一个兔腿跑过来了：“大伯，大兄，咱们快点一起吃兔兔吧！！！” 父子两个都笑了起来。 第77章 大明懿文太子朱标 有小娃子随行，总是鸡飞狗跳，一刻也不得闲。 下午的行程，太子李承乾一直靠在车壁上补眠。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去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朝代，看到一个皇朝太子的一生。 大明懿文太子，朱标。 朱标出生时，他的父亲朱元璋正在攻打集庆。得知此事，欣喜若狂。 朱标是高皇后马氏所出，朱元璋的嫡长子，从小被寄予厚望，当成接班人培养。 他五岁时，朱元璋请来大儒宋濂为他授课讲经，从此开始不遗余力地为他铺路。 朱元璋登基为帝后，将十三岁的朱标立为皇太子，并专门挑选开国功勋来肩领东宫，辅导太子。 这经历与李承乾自己何其相似，都是中宫嫡长子，幼时父亲在外征战，少年登上太子位，被倾力栽培。 他专注地看着，心里十分复杂。 李承乾不是无知小儿，他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帝王都是这般的。 滚滚历史长河中，皇室父子相残、相疑的例子才是大多数。 朱标很幸运，他李承乾也很幸运。 后来，朱元璋外出征战时，就由朱标在朝廷重臣的辅佐下监国。 作为一名皇帝，朱元璋以最高规格培养继承人的文武修养，作为一名父亲，他亦是用心良苦，尽心将长子引导成一位德行兼备，能体恤民情的守成君王。 因此朱标虽然长于荣华安乐，身上却并无半点纨绔习气。 他二十二岁开始日临群臣，练习国政，一直协助父亲监国治政，在朝堂大臣中树立了极高的威望。 朱元璋铁血手腕，主张严厉处置不法勋臣，朱标仁和敦厚，却总想推行宽通平易的政策。 两人渐渐有了很多政见上的不和。 而朱标以一己之力，冒着忤逆父亲的大不韪，在朱元璋手里救下许多人。 朱元璋常常被他气得跳脚，心里却又十分骄傲。他的太子啊，长成了他最期待的样子。 可这位大明地位最稳固皇太子的生命，却停在了三十七岁。 因病壮年薨逝。 朱元璋强悍了一生，在那一刻天崩地裂。 朱标在世时，满朝文武无不对他折服，他的弟弟们不管立了多少军功，都不敢造反。 他离开了，仍旧活在所有人心里。 他是嫡子，也是长子。身份、臣心、圣眷，他都有。 他文武双全，谦逊仁厚，也果决狠厉。 他孝顺父母，教导弟弟，爱重妻儿，对政事可以很好地把控，对淮西勋贵也能威严压制，他成了一个时代最完美、最强悍的皇太子，为后人称颂怀念。 这人的一生如同一幅画卷，在李承乾的面前缓缓展开，又慢慢收拢。 画面最后定格在朱标离世后，满头白发的老父亲替他擦拭手脸。 悲伤的老人将玉蝉塞入他的口中，为他握上白玉，送了这个他最爱的儿子，最后一程。 一代帝王步履蹒跚走出大殿，周围是红色的宫墙，漫天大雪中，他茫然地看向天际。 他好像失去了一切。 光阴如梭，他的一生轰轰烈烈，到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李承乾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心痛难当。 那一刻，年迈帝王孤寂落寞的身影，与他心中如天如地，英雄盖世的阿耶重合了。 李承乾瞬间泪流满面。 他幼时看到阿耶很疼爱李恪李泰时，心里也有过嫉妒的。 可慢慢长大，他才明白了长子身上的责任。 父亲的爱，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深沉厚重得多。 阿娘说过，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如父子亲情，若是相互间的付出得到了回应，便牢不可破。若是攒够了失望，也会没了维系，一拽就断。 他此生，定要像懿文太子那样，做一个让阿耶骄傲的太子。 让阿耶的期许和付出落地，也不会让他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 袁圆蹲在幻境外偷看，也有点伤感：“统统，标标为什么不出来跟太子阿兄说说话哦。” 系统很想叹气，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能量点不够了，宿主。” 袁圆有点心虚，她最近都没有好好学习呢。 “那以后再让标标跟太子阿兄说说话吧！！！” 系统看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李承乾手上的牌不比朱标差，只要他按照李世民为他铺的路好好走，前程便一片光明。 他现在年纪尚小，入主东宫时间短，朱标能与他说的话不多。 便让他看看朱标的经历，也能达到教育的目的。 最主要的是，两位狗指挥官那边时不时远程视讯偷看小宿主的日常，能量点费得别提多快了。 伟大的星际主脑首号位子系统意见大得很！ 等回头见了两人，得好好唠唠这事。 *** 夜里，长安太极宫内，灯火通明。 李世民额角被逼出了“井”字。 李淳风今日上书，对道士员外散骑郎傅仁均所着的《戊寅元历》提出数条意见。 他有些激动地建议：“《戊寅元历》术减余稍多，合朔时刻较实际提前了，应加以改正。” “我那小同僚算术很快，我与她一同计算，很快便可校正。” 李世民随口一问：“算学馆又出了人才？” 能让李淳风夸奖肯定，必定是才能了得。 李淳风很是高兴：“就是那陛下亲封的小助教，袁二娘子。” 李世民挑眉，又点点头：“她最近不得空，过些日子朕让她去国子监协助你。” 现下太子还未到洛阳，随行人员的行踪都要保密。毕竟明面上的那队人马里面可没有小童随行。 李世民三两句把他打发走了，谁知李淳风离了宫就去了永兴坊袁家。 他测算不出与那孩子有关的事，并不知道她离京了。 夜里李世民都歇下了，当值的尉迟敬德拎着李淳风进宫了。 尉迟敬德禀告：“宵禁后随意外出，被武侯抓住了。今夜要不是臣值夜，这小子屁股都要被打烂了。” 尉迟敬德是李世民心腹，当然知道他看中谁。 李淳风也算是百年难遇的人才，真要打坏了，陛下肯定心疼。 可当官者不遵守宵禁制约，也是大事。 李淳风平日里醉心学术，看起来风光霁月的，此刻却像个孩童，委屈巴巴地问李世民：“陛下，您到底把臣那小同僚弄哪里去了啊……袁家人不说，臣也算不出来。” 李世民头疼，看了眼尉迟敬德，示意他找个理由把人打发了。 谁知道尉迟敬德也一脸哀怨地看着他：“臣也许久不见臣那结义大哥了。” 李世民静静看着下面两人，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要做个仁君，做个仁君，仁君。 他伸手召张阿难过来：“去取两本《劝学》，让这两人在这边抄，什么时候抄明白了，什么时候再离开。” 第78章 入东都 后面两日，车队又经过了潼关、风陵渡，还有函谷关。 一路上，有高山流水，有大河波涛，有旷野无垠，也有荒山野岭。 行程紧密，大家都没有了一开始的新奇激动。 都累了。 袁圆蹲在车窗前，撅着小屁股往外看：“我真的好想阿翁阿奶哦……” 车窗开着，小娃子这么蹲着有些危险，不过此时她的腰上拴着绳子，另一端系在袁青的手腕上。 袁青随口说道：“那白白呢？” 袁圆叹气：“我真的好想阿奶、阿翁、白白哦……” 袁青：“你大伯娘呢？” 袁圆：“……我真的好想阿奶、阿翁、白白，还有大伯娘哦……” 长乐公主在一旁听着，快要被她们笑死。 这姐俩可有意思了，没人打断，能这么说上一天。 从人到畜，还有小娃子用惯的小兜兜，布包，毯子，二门外的小野花，都能想上一遍。 这时，尉迟宝琪骑马过来，打断了小娃子的沉思。 “前面便到东都了，一会儿在驿站休整一番，便要进城了。” 袁圆两眼放光：“那咱们快点一起吃好吃的吧！！！” 她听阿兄们说了一路洛阳美食了，可想吃了。 尉迟宝琪摸摸她的小脑袋：“一会儿咱们与另一行人汇合，进城后太子接见东都官员，今夜应是要设宴。” 他温和地对三位小娘子说：“我先遣人进城去买些特产，你们先吃饱了再赴宴，若是不喜，便提前离席。” 袁圆笑成眯眯眼：“鱼脍鱼脍鱼脍！！！” 声音雀跃，前后马车上的人都听到了，纷纷露出笑容。 等到了驿站，另一路人马已经到了。 他们那队人没有停留赏景，所以快马加鞭，前一天便到了。 太子东巡，李世民派了心腹长孙无忌，并武将侯君集共同随行。 这两位一个是太子的舅父，一个是“太子党”，必定会尽心尽力护卫左右。 两人见到太子，刚行礼，就听到小娃子兴奋的声音。 “长孙伯父，侯阿翁！！！” 她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他乡遇旧友，可高兴啦。 小娃子扑到送给她“白白”的侯君集身上，两眼亮晶晶。 侯君集把小娃子抱起来，对上她期待的小眼神，有点懵。 一旁的长孙无忌笑眯眯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栗子，伯父特地在附近州城给你买的。” 袁圆睁大眼睛接过：“呜哇啊……长孙伯父真的好好哦……” 侯君集沉着脸看向那老狐狸，随后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俩一路同行，怎不知齐国公何时‘特地’去买了吃食。” 呸，老奸巨猾，自己悄摸给小娃儿买礼物。 都不带他！！！ 他此刻两手空空是多么尴尬！！！ 长孙无忌一边帮小娃子剥栗子，一边回他：“若是有心，总是能找到时机的。潞国公心中都是旁的事情，自然注意不到街边小食。” 袁圆美滋滋吃了一颗栗子，附和一句：“那侯阿翁真的好忙哦。” 侯君集：“……” 就说文官茶里茶气的，真踏马讨厌。 太子等人在驿站稍作休整，下午一行人换了行装，便按制回到各自车驾，向东都进发。 袁圆躺成“大”字，占据了太子那豪华马车上的软榻。 马车正主却坐在车窗边的，缩在一角看书。 袁圆躺了会儿，又翘着小jiojio吃栗子，弄得周围都是栗子壳。 侯君集已经给她把栗子都敲开了裂缝，她自己用小手手一掰，就能吃到栗子肉。 太子时不时瞄她一眼，车上的茶具在他身侧放着，小娃子随便滚也踢不着。 袁圆吃完小荷包里的栗子，拍拍小肚子，无聊地叹气。 “太子阿兄，你快点给我讲故事吧！” 李承乾合上手里的书：“想听什么故事？” 语意轻松，大有“你随便挑，我什么都会”的意思。 他自幼博览群书，小儿喜欢的传说故事，大概都了解一些。 袁圆想了想：“小红帽和狼外婆！！！” 太子：“……” 袁圆：“白雪公主？？？” 太子：“……” 很快，车队便到了洛阳城外。 太子东巡，东都的文武官员都在城外迎驾。 东都留守司、洛州都督、河南府府尹上前，在太子车驾前行礼。 后面的官员也恭敬行礼。 “恭迎太子殿下——”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却听车驾里传来幼童的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圆圆不要穿鞋。” 太子还没回答，赵王走到马车边，开始报菜名：“浆面条，牡丹饼，洛阳水席，鱼脍，酥酪……” 马车里小娃子的声音可着急了：“太子阿兄，咱们快点穿鞋吧，圆圆都饿啦！！！” 东都留守：“……” 好像有一百条长安秘闻从眼前飘过。 很快，马车里跑出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子：“六郎叔父，圆圆都准备好啦！！！” 看到大家都穿着官袍，袁圆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个大官呐。 她背起小手手，很是威严地说：“你们都好好的嗷！” 东都留守：“……” 赵王把小娃子抱下来，太子也下了马车。 “诸位免礼。” 所有人都直起身来。 城门大开，便已经能窥见一股热闹繁华之气。 袁圆也看向城门，握着小拳头，开心地大喊：“鱼脍鱼脍鱼脍！！！圆圆来啦！！！” 河南府府尹实在好奇，低声问长孙无忌：“敢问国公，那是长安哪家的小娘子？” 长孙无忌捋捋胡须，模棱两可地说：“你看，那是犬子。” 河南府府尹看着正在逗小娃子的长孙冲，恍然大悟：“原是齐国公府上的小娘子……” 怪不得太子和王爷们如此亲近，长孙一族可是后族。 侯君集“哼”了一声，扬声对袁圆说：“圆宝儿，阿翁带你去吃鱼脍。” 袁圆从许多说话声中捕捉到他的声音，高兴地看过来：“鱼脍鱼脍鱼脍！！！” 河南府府尹满脸问号：“……是潞国公家的小娘子？” 长孙无忌看向侯君集，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第79章 行宫设宴 太子东巡洛阳，使原本就热闹非凡的东都更加沸腾起来。 宽敞的主街两头，小商贩比平时多了一倍，很多人包了酒楼雅间围观太子车驾进城。 袁圆坐在侯君集的大马上，新奇地东张张西望望，遇到想吃的，就拍拍侯君集的手臂，侯君集便遣人去买。 很快便到了洛阳行宫。 洛阳行宫位于城北，“以象北辰籓卫”，也称紫微宫，为前朝所建天子居所。 武德元年，王世充自立称帝，定都洛阳，居于紫微宫。武德四年，李世民击败王世充，忌紫微宫太奢华，焚了紫微宫内的乾阳殿、应天门。 但仍保留了这片辉煌壮丽的宫殿群。 马车驶进行宫内，袁青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华丽的宫殿，比故宫更加震撼，但貌似在宋代就毁掉了。 一下车她就拉着长乐公主去参观了。 袁圆也拖着侯君集的手往大殿走：“咱们快点走吧，侯阿翁，好吃的都等着急啦！！！” 侯君集顺着她的力气被拖着走：“我看是你等不及了吧。” 袁圆闻着香味，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笑成眯眯眼：“唉嘿嘿嘿……” 小家伙还是如愿以偿吃到了鱼脍，鱼脍蘸料，鱼脍拌菜，确实像大家说的，好吃极了。 太子、赵王同长孙无忌去府衙见百官了，李泰和李恪过来时，小胖娃儿正瘫在榻上拍肚皮。 “嗨呀，我都想我二弟啦！” 一旁的侯君集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她：“你家小郎不是三弟么？” 李泰笑得不行：“她说的是吴国公、宿国公和秦将军。” 袁圆又摸摸小肚子：“嗯嗯嗯，都是我二弟呐。” “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吃羊啦……” 侯君集镇定又缓慢地转过头，肩膀微微颤抖。 *** 晚上，太子于紫微宫设宴，与群臣同乐。 长乐公主无视袁青的白眼，带着她一同与洛阳贵女们亲切交谈。 袁青非常无语，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长安的帕子新样式，还有洛阳的头饰哪家好。 太子所在的大殿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但是很显然，上了年纪的官员也不知如何与年幼的太子殿下攀谈。 大家都故作专注地看歌舞。 没一会儿，袁圆从殿外跑了进来。 她扑到坐在左上首的赵王怀里，哇哇大哭：“呜呜六郎叔父！哇哇哇……呜哇哇……” 大家都看了过来。 赵王摸摸她的头，伸手叫停了歌舞。 “怎么了？不是同刘小郎他们去玩了？” 刘小郎是河南府府尹的幼子，跟袁圆年纪差不多，刘府尹便让他带袁圆和其他同龄的小伙伴们一起玩。 袁圆抽抽噎噎地说：“大将军可可怕啦！” 刘小郎也从殿外跑了进来，他看了眼袁圆，挠挠头，委屈巴巴走到父亲身后。 袁圆赶紧躲到赵王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偷看他。 刘府尹见太子等人都关切地看着小娘子，便发声问刘小郎：“让你带小娘子玩，你可是欺负人了？” 刘小郎连忙反驳：“阿耶，我没欺负二娘子，我还带她去看我新得的蛐蛐了呢！” 然后小声叭叭：“二娘子还把我的大将军吓跑了……” 袁圆可害怕啦，刘小郎的大将军真的好像星际虫族的本体哦。 赵王叹气，他对刘小郎招招手。 对方犹豫一下，很有礼貌地走了过来。 赵王对他说：“袁小娘子年岁小，害怕那些虫，你们一起玩投壶可好？” 刘小郎忍了忍，没忍住，反驳道：“可是她刚刚和十三郎养的小青蛇就玩得很好，她还将那青蛇打结，拽它尾巴，揪它舌头。” 十分不解：“她怎会害怕蛐蛐呢？” 蛐蛐儿那么可爱！ 众人看向眼泪珠子都没擦干净的小胖娃儿：“……” 袁圆噘嘴：“青青好看，大将军丑！！！” 赵王叹气，问她：“那你可还要跟刘小郎一起玩？” 刘小郎又紧张又委屈。 刘府尹也有点紧张，可别是得罪贵人了呀。 袁圆想了想：“那咱们不玩大将军好吗？” 刘小郎挠头：“我家马车上有我今日新得的大元帅，我叫人拿来给你看看？” 袁圆很谨慎：“大元帅也是蛐蛐吗？” 刘小郎果断摇头：“不是蛐蛐儿，我是从十三郎那里得来的斗鸡，可威风了。” 袁圆两眼放光：“那咱们快点走吧！！！” 两个小童手牵手跑走了。 殿里安静了一会儿，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歌舞继续，原本有些冷场的气氛缓和了些。 李承乾也松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代天子宴请百官，如同第一次上战场的军士，有些紧张。 虽然他已经提前看过东都的官员名册，但显然与各路人打交道，哪些人能信，哪些人得防着，哪些人可以亲近些，哪些人得压制着些，这里头门道很多。 被小儿之间的矛盾冲散了尴尬，殿内欢声笑语真切了些。 可没一会儿，刘小郎又哭唧唧跑进来了。 刘府尹脑门“突突”的。 刘小郎在府里也是千娇万宠的小霸王，这回是真委屈了。 “阿耶，那……袁小娘子把我的大元帅拔成秃毛鸡了啊！！！” 刘府尹：“……” 晚上一直端着亲王范儿的李泰实在忍不住了，拍着腿大笑：“你们不知，没有一只鸡能逃过那小儿的毒手！哈哈哈哈……” 长孙冲叹气：“秃毛还算好的，你再不回去看着，一会儿就成一盘菜了。” 刘小郎大惊。 这时一名内侍走了进来，正是跟着袁圆的侍人。 他走到刘小郎身边：“二娘子让小郎君赶紧回去吃鸡。” 刘小郎目眦欲裂，受了天大的打击：“我的大元帅，花了五十贯钱买来的大元帅……” 他连忙往外跑。 右上首的长孙无忌饮了一杯酒，太子与赵王对视一眼。 刘府尹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跪在太子席前。 “殿下恕罪，臣那幼子是老来子，内子难免宠爱了些。” 太子温声说：“无妨，孩子之间玩闹罢了。” 刘小郎到底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自己的大元帅。 只是刚认识的新朋友翻了友谊的小船，袁圆撅着小嘴嘴跑回来。 进到殿内时，舞姬已经换了一波，乐曲也从刚才柔美婉转的文曲，换成了气势不凡的武曲。 乐声雄浑，舞姿飒爽。 袁圆又高兴地跑到舞姬后面，跟着一起抬手手，踢腿腿，笑得可开心了。 殿内的人看着小胖崽儿可可爱爱学跳舞，又是一阵笑声。 她正玩得高兴，突然被人拎了起来。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竟敢扰乱太子殿下的宴会？” 第80章 李幼良 殿内安静了下来。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侯君集已经从他手里抢过了小娃子。 “长乐王不在凉州待着，竟敢无诏来东都？！” 这是太上皇李渊六叔的儿子李幼良，太上皇建朝登基后获封长乐王，目前任凉州都督。 算起来，这人还是李世民的叔叔，李承乾的阿翁辈。 他手上的小娃子被抢走，也不在意，看都不看侯君集，大步向太子的方向走。 “听闻太子来了东都，吾既然在此，怎能不来见见我的侄孙儿。” 行到台阶处，竟然不行礼，还要往上走。 一柄横刀疾速飞来，插入他脚下的地面，令他停下脚步。 李幼良低头看去，嚯，他刚刚腿但凡多抬高一寸，这会儿都得见血。 他看向左上首的赵王，见他手里还把玩着一柄匕首，面色阴沉。 赵王笑了笑，匕首也扔了出去。 李幼良连连后退。 赵王抬手，后面的侍卫又给了他一柄横刀，李幼良连忙跪下行礼。 “臣，见过太子殿下。” 他心里对李承乾的印象，还是个温文乖巧的少年郎君，所以心里没多少敬意。 但赵王那个混不吝，跟他那四兄李元吉似的，对他们这些个宗亲毫不看在眼里。 且先忍忍，时机不对，日后总有他李幼良弄死那小儿的一天。 今日的一番遭遇，他日都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太子还未开口，一旁的长孙无忌发问了。 “长乐王何不回答潞国公的话，凉州都督为何无诏来东都？某出来日久，还不知陛下令长乐王来东都办事了。” 李幼良自己站起来了，很是随意地说：“陛下命中书令宇文士及代理凉州都督，臣现在无官一身轻，便出来看看。” “再说那老匹夫跟臣有嫌隙，在凉州定是要弄些事情出来污蔑臣的，待臣回长安便告御状。” 李幼良来洛阳也没隐藏行踪，从凉州过来，一路都给人游山玩水的假象。 长孙无忌眯了眯眼，宇文士及必然不会放他离开凉州。这人定是在宇文士及到达凉州前先一步离开了。 太子笑着说：“长乐王既来了，便入席吧。” 李幼良大笑着入了席，坐下后，还挑衅地看了眼赵王。 袁圆被侯君集抱着，看了半天这些人打机锋，见大家都坐下了，着急地说：“那咱们快跳舞吧！！！” 侯君集摸摸她的小脑袋：“你便坐在阿翁这边看，莫要过去了。” 李幼良问左右：“那小儿是何人，为何如此不讲规矩？” 长孙无忌笑眯眯地说：“大王可听说北边东突厥已归入我大唐了？那位灭突厥的袁将军便是这小娘子的阿耶。” 李幼良眸光一暗。 他此番冒险来洛阳，便是因为突厥归唐了。那是他决定走上造反这条路后，给自己找的退路。 退路已断，担心他与突厥的事情被爆出来，近期他便要大肆敛财，兴兵举事了。 他笑了笑：“竟是他？真是后生可畏啊。” 长孙无忌温和地说：“陛下很是疼爱那孩子，要不也不会答应让她跟着出来玩儿。陛下的暗卫都派到她身边了，谁欲对她不利，可先斩后奏。” 李幼良顿了顿，对长孙无忌举了举杯。 心里很是不以为然，陛下怕是要控制着那小儿制衡她阿耶吧，要不然他以前怎么会没听说过她呢？ 他看了眼太子，那才是江山正统的继承人，是他届时该除掉以绝后患的人。 那边刘小郎安顿好自己的大元帅，又跑回来找袁圆了。 袁圆被侯君集抱在怀里，给了他一个倔强又无情的背影。 刘小郎很是着急，刚刚他们俩还是一起玩小蛇，发誓不离不弃的好朋友，现在怎么就为了一只鸡就后背相向了呢。 “二娘子，我让人做了酥酪，咱们一起去吃吧！” 袁圆下午已经吃过酥酪了呢，不过还想吃。 两个小娃子和好了，又手牵手跑出去了。 这一场宴会，歌舞断断续续，人心浮浮沉沉，小娃子们吵吵闹闹又和好。 稍晚一些，赵王去园子里接小家伙回去休息，就发现一群小娃娃抱着手臂围成一圈。 你也撅着嘴，我也皱着眉，相互不说话。 这是又吵架了。 赵王摸摸袁圆的头，对其他人说：“宴席快散了，你们也都回去找阿耶阿娘吧。” 他牵着袁圆的手往回走：“怎么又吵架了？” 袁圆可不高兴啦：“十三郎的珠珠那么大，我都没见过呐！” “我想要看一看，他就哭啦！” 赵王：“什么珠珠？” 袁圆连忙给他比划：“会发光的珠珠，那么大呢！！！十三郎说他们家里有可多啦！” “但是他阿耶偏心眼，只给他一颗！” 赵王眸光一闪，笑了笑。 “好了，不生气了，回去我给你找更大的。” 袁圆小大人一样叹气：“刘小郎他们家都有个大庄子呢！地里种了可多可多宝贝啦！！！” 她歪头不解：“宝贝会像阿翁的苗苗一样长出来吗？” 赵王低头看她，把她抱了起来：“走吧，带你回去休息。” “你有十二只毛，别人都没有呢。” 袁圆眼睛一亮，美滋滋：“我都可想二毛它们啦！” 原本这种宴会是不会带年纪太小的孩子的，但是入城时，很多人都知道了长安来的贵人里，有个身份贵重的稚童。 所以这次府里有年龄相近小童的人家，都把孩子带过来了。 小娃子们确实玩得很好。 小娃子们之间也确实没有秘密。 只是这些朝廷官员，五十贯买一只斗鸡，有许多夜明珠，还有埋了许多宝贝的大庄子。 是否真的问心无愧呢？ 东都洛阳的官场，是否如奏报所说的，人人克己奉公，清风峻节呢？ 第81章 秦王破阵乐 洛阳权贵以为太子东巡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上半夜大家还坐在一起觥筹交错，听歌赏舞，后半夜，东都的几个盐场铁矿都被封了。 长孙无忌奉太子令，彻查往来账目。 官衙的账目必定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谁也没料到竟是要查盐铁矿。 给东都权贵打了个措手不及。 快天亮时，与侯君集奔走一夜的赵王回到了行宫休息。 才躺下没多久，卧房的门传来“吱呀”一声响。 紧接着是“哒哒哒”的脚步声，腿但凡长一点脚步都不会这么密集。 赵王轻笑，没有睁眼。 袁圆跑到床边，观望了一下，小小声叫了一声：“六郎叔父——” 没有回应。 她伸着脖子凑到赵王的耳边，又小小声问：“六郎叔父，你醒了吗？” 又没有回应。 袁圆推了推赵王的手臂：“六郎叔父，你睡醒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袁圆想了想，转身跑出房间。 赵王看着远离的小身影，心想着这小家伙一向不爱早起，现在又不用去学堂，突然起这么早，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果然，没一会儿“哒哒哒”的脚步声又传来了。 小娃子搬了一个小胡凳过来，放到床边，“嗨呀嗨呀”爬上了床。 赵王还在想这小家伙要干什么呢，肚子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小胖崽儿坐到他的肚子上，大声问：“六郎叔父！！！你睡醒了吗？？？” 赵王捂住额头：“……没醒。” 袁圆闻言可着急啦，捏捏他的脸劝道：“那你快点醒来吧！！！” *** 袁青和长乐一起做了早饭，几个少年郎无精打采地坐在一起吃包子喝粥。 吃了没一会儿，赵王就背着小娃子过来了。 袁圆摇头晃脑教育赵王：“我阿翁说啦，早起的二毛有饭吃。” 赵王：“……” “那你阿翁真关心二毛。”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阿翁都可喜欢二毛啦。” 长孙冲见到两人，露出了然的神色：“六郎啊，你要怪就怪尉迟老二吧，是他坑的你，我可是跟袁圆说你还没回来呢。” 尉迟宝琪也是办了一夜的差，此时一脸菜色：“我只是告诉小圆宝儿六郎身手好，我那是夸他。” 他看了眼同样面色不太好的赵王，有了点那么一点悔意：“早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起来，我肯定不出卖你。” 李恪面色不错，他昨夜没跟着一起行动，一早就睡了。 他给赵王解惑：“这小娃儿天没亮就挨个叫人起身，说要闻鸡起舞。” “还令人去庖屋那边抓了一只鸡过来，那鸡不叫，让她揍了一顿。” 袁圆被放到座位上，神气地点点头：“嗯嗯嗯！” 满脸都是“没错，是我干的”。 赵王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随口问道：“袁博士与大郎君呢？” 李泰叹气：“六叔父想祸水东引也晚了。” “袁叔父同大郎君昨日去了城里的医馆问药，到现在没回来。说是遇到了罕见的病患，被扣下一同看诊了。” 赵王：“……” 吃完饭，还是在昨日宴会的大殿里。 长乐公主打了个哈欠，抱紧了手里的琵琶，开始弹奏《秦王破阵乐》。 她技艺精湛，乐声一起，由缓到急，尽显声势之浩大、气势之恢宏、战事之紧急，将士之勇猛。 袁圆随着乐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突然气沉丹田，“哈”地一声，抬起小手手开始跳舞。 原来是昨天人家跳舞，她把动作都记下来了。 只不过专业舞姬舞起来，一举一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推一送刚柔并济，非常赏心悦目。 小娃子舞起来…… 袁青抱臂抖腿，咋那么像现代跟着爷爷奶奶学跳广场舞的小屁孩呢。 大家都有些一言难尽。 但等小娃子转身时，马上像模像样起了范儿，跟着一起跳。 《秦王破阵乐》是唐军的军歌。 武德二年，秦王李世民打败了叛军刘武周，巩固了刚建立的唐政权。他的将士们以旧曲填入新词，为李世民唱赞歌。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几位少年郎一开始有些漫不经心，后面却仿佛被带入到那种气势磅礴的氛围里面。 大唐第一战歌。 在李世民去世二百多年后仍在庇护大唐。 唐末时期，势不可挡的黄巢起义军占据洛阳，接着又轻松攻下潼关，唐朝的国都长安危在旦夕。 准备投降的唐军在宴会上听到了《秦王破阵乐》，将士们都掩面而泣。 是夜，军中将领立誓为大唐而战，他们斩杀黄巢使者，大破黄巢军队。 为大唐再续三十年。 系统万分感慨，身处历史的洪流中，才能品出一二分李世民这个任务对象的人格魅力。 星际时代是高度智能化、机械化的，万事万物都按照既定的轨道运作。 可在落后的华夏古代，也有属于古人的壮志豪情啊。 太子同长孙无忌办完差一同回行宫，听到乐声，走了过来。 便看到大家在小娘子的带领下，像模像样跳舞。 长孙无忌笑眯眯捋捋胡须：“陛下若是知晓，定是欣慰不已。” 一曲跳完，袁小胖儿躺在地上，嘴上说着“好累哦”，四肢却划来划去，像只小乌龟。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喔喔喔——”的鸡鸣。 袁圆翻身爬起来，高兴地跑了出去：“十五毛十五毛，圆圆来啦！！！” 其他人松了口气，站在原处面面相觑，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夜未眠，休息也没休息成，但活动了一下也清醒了。 太子好奇问道：“为何要这个时辰起来跳舞？” 李泰也是个小胖子，顾不上礼仪，瘫坐在地上喘气：“说是昨天一起玩的小郎君跟她说的，闻鸡起舞就能得好多宝贝。” 太子原本有些想笑，却突然看了赵王一眼。 他们昨夜抄了洛州都督的府宅，并未找到铁矿的账本。 而他的书房里有一幅画，画的就是闻鸡起舞。 同袁圆、刘小郎一起玩的十三郎便是他的幼子。 会是巧合吗？ 第82章 辛苦 长安，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尉迟敬德，又开始头疼。 尉迟敬德还叭叭说着：“这都走了几天了，如何还不回来？” 说完又偷瞄李世民一眼：“东都那边也该有奏疏送来了吧……” 李世民身后的张阿难顿时大惊：“大胆！！！” 陛下的往来信件和奏疏岂是可以随意窥探的？？？ 尉迟敬德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在他的席位坐下：“臣不管，今日没有臣那结义兄弟的消息，臣就不走了。” 李世民偏头吩咐张阿难：“今日谁在宫中当值，速速传来，把这人拖下去。” 张阿难叹气：“是宿国公。” 李世民伸手抚额，这要是叫进来，撒泼的又多了一个。 他语重心长地开口：“敬德啊，你我相识多年……” 尉迟敬德叹气：“陛下身边文臣武将环绕，可我那兄弟，她只有臣一个……只有臣和宿国公，秦叔宝三个二弟，臣放心不下啊。” 李世民笑了下：“你我相识多年，当知道朕的剑法。” 他一个转身，抬手拔出墙上的一柄名剑。 尉迟敬德连忙起身跑了，边跑边喊着：“臣明日再来……” 李世民把剑插回剑鞘：“那小儿连字都不会写，他还巴巴过来等信。我看他不是等消息，而是来给朕添堵的！” *** 永兴坊袁宅。 袁家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用餐时，男人不说话，女人也都沉默着。 突然，叶老夫人拍了下桌子，其他人都抖了抖。 袁侍郎咳嗽一声：“吃饭，吃饭。” 叶老夫人面色阴沉地看着袁侍郎：“我孙女及笄之前，你要是当不上大官，我便……” 她左右看看：“我便休了你，再带着圆宝儿回乡下！！！” 袁侍郎：“……” 叶老夫人抓住她的袖子，悲痛地说：“我苦命的圆宝儿啊，因为阿翁无能，早早就要离开家，我心痛啊……” 袁侍郎头疼：“……” 袁二郎安慰老娘：“阿娘莫哭，三郎不是快回来了么？咱圆宝儿马上封公主了，公主二十岁再招驸马也不是不行。” 叶老夫人眼睛一亮：“差点忘了这茬，还是我三郎有本事。” 袁侍郎：“……” 她又开始吃饭。 “我明儿给三郎再晒晒被。” *** 洛阳上层这两天人心惶惶，但并不影响街市上的喧闹。 大家都在忙，李恪和李泰便带着小娘子们去逛洛阳城了。 袁圆牵着袁青和长乐的手走在街上，吃东西的时候，袁青就在自己和小老妹儿的手腕上栓个绳。 她们带着护卫，没人敢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就担心人多走散了。 袁圆手里抓着牡丹饼啃着，有效活动范围在方圆两米。 走到洛阳书院附近，发现书院大门外围着许多人，袁圆连忙拽着袁青往那边走。 “阿姐阿姐，咱们快去看看吧！” 她们一行人围过去，发现是一群书生在讨伐一个小妇人。 “刘娘子与吴兄清清白白，嫂夫人莫要胡搅蛮缠，败坏吴兄名声。” “是极是极，吴兄若是没了前程，于嫂夫人有何益处？” 周围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原来是吴姓书生在城里书院念书，她的夫人来给他送束修时，发现他正与官家小娘子说说笑笑。 吴夫人怒急攻心，要他给个说法。可那吴书生还没说什么，他的同窗们却先开始为他正名了。 吴夫人涨红了脸，她一个村妇，如何说得过这些书生呢？ 她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书生们眼里的轻视鄙夷如同一把刀，插进她的心里。 袁青偷吃了一块小老妹儿的牡丹饼，低声一叹：“又是渣男小三逼死原配的故事。” 一旁的长乐没听到她的话，凑过来嘀咕：“我阿娘说得对，高嫁也不一定就好。今天但凡换成一个官家小娘子，那些书生必不敢如此无礼。” 袁青挑眉看她：“错的不是吴书生管不住自己跟别人勾三搭四，而是吴夫人身份低微？” 一旁的李恪插了句嘴：“身份对等时，才有资格言对错。” 袁青没再说话，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牡丹饼。 袁圆吃完手里的饼，去阿姐手里的油纸包里再拿的时候，只剩渣渣了。 她鼓着小胖脸看袁青。 袁青“嘿嘿”一笑：“一会儿再给你买。” 袁圆没东西吃了，开始吃瓜。 她看向吴书生身侧的官家小娘子，歪头想了想。 “嗨呀，是刘小郎的长姐呐。” 她嘀嘀咕咕：“刘小郎的长姐肚子里都有宝宝啦，他都要当舅舅了呢。” “圆圆的长姐好没用哦……” 袁青：“……” 小娃子没有控制音量，她嘀咕完，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李恪和袁青站在小娃子左右，两人对视一眼，牵着小家伙往人群外走。 几乎是几人一离开，人群里又爆发出撕心裂肺的质问。 李恪几人钻进了茶楼。 李泰还不明所以：“怎就说走就走了呢，那些书生咄咄逼人，看的人眼疼。” 李恪叹气。 那洛阳权贵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给太子办个接风宴，让家里的小儿攀附一下长安来的袁小娘子。 一不小心把家族辛密全部兜出来了。 盐铁矿的账还在查，牵涉甚广。 目前洛州都督被抄家革职，这河南府刘府尹还未露出马脚，但不出意外的话，刘府马上就要身败名裂了。 他看向一旁美滋滋喝茶的小娃子，摸了摸她的头。 袁圆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又去闻袁青杯子里的茶。 袁青递过去给她抿了一口。 小娃子含了一口在嘴里，马上“呸呸呸”吐出来。 “阿姐阿姐，真的好难喝哦！！！” 袁青笑得不行：“你就老老实实喝你那好茶吧。” 她喝不惯唐朝加料的茶，所以让医博士老父亲开了些薄荷随身带着。 但小娃子喝不习惯薄荷茶。 袁圆又坐下喝自己的茶，小腿腿伸直了晃来晃去。 “我都可想白白和小黑啦。” 李泰安慰他：“等大兄他们办完差事，过两天估计就回去了。” 袁圆点点头，又板着小胖脸叹气：“我们当大官的，真的好辛苦哦。” 第83章 私造兵器 袁圆吃饱喝足，扒在茶楼雅间的窗户往外看。 她拍拍身后的李恪：“阿兄阿兄，那边有只狗狗呢。” 李恪探头看去，茶楼后面的巷子里确实有一只狗在闷头吃饭。 他微微皱眉：“还真是一只黑头犬，哪户人家竟在院外喂食，也不怕伤着人……” 突然，他看向一墙之隔的小院内。 那院子里堆满了大箱子，小厮们正一箱一箱往房间里面搬。 有一个箱子摔到地上，竟摔出来不少兵器。 忽地，一人急匆匆进了院子。 李恪眯了眯眼，是长乐王李幼良的幕僚。 他还想再确认下，院子里的幕僚似有所觉，看了过来。 李恪连忙转回身，把一旁的小娃子也抱下来，脑子里飞快搜寻对策。 这时，系统向袁圆发出警报：“宿主，长乐王李幼良马上要带人过来了。他私卖盐铁给突厥的事情要暴露了，准备抓住李恪，打响造反第一炮了。” “宿主，李幼良的人只看到了李恪，其他人还有时间躲开。” 袁圆可紧张啦：“阿兄阿兄，坏人要来啦！” 李泰等人也看了过来。 李恪原本还有些不确定，小家伙一说，他也没了侥幸心理，顿时下定了决心。 他看向李泰：“青雀，下面是长乐王的别院，他私造兵器被我看到，恐怕要狗急跳墙。” “你速速带长乐她们离开。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回去向大兄求援。” 李泰皱眉：“咱们出来带了那么多侍卫，应是无碍。” 李恪已经站起来了：“私造兵器是大罪，他怕是要鱼死网破了。咱们不知道他在城中有多少同党，先做最坏的打算。” “莫要再耽搁了，我带人出去，你带她们先躲起来，去别的雅间，等人走了就去求援。长乐王还要出城，必然不敢闹出太大动静。” 李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阿兄要保重。” 李恪点了点头，飞快出了雅间，他的护卫也跟了上去。 李泰看着三个似乎还没搞清楚情况的小娘子，揽着三人往外走：“咱们先去楼上雅间避一避。” 他们一起上了楼，找了一间空房间避了进去。 袁圆抱着阿姐，小嘴嘴抿着，都要哭了。 系统有点于心不忍，这两天宿主看似一直在玩，其实一直在推动太子东巡的工作展开。 它安慰小宿主：“宿主别怕，李恪不会有事的。” 袁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意识体进到系统里，喊了声“爸爸”。 老父亲袁猛出现在系统里。 袁圆抱住爸爸：“呜呜呜是我要看狗狗，汉王阿兄才被发现哒！” 袁猛这会儿跟唐军在距长安千里外的官道上行军呢，他叫停了队伍。 “爸爸不会让他出事的。” 系统强势插嘴：“指挥官，插手任务时空历史是大罪……” 说到一半，命运的后脖颈再次被捏住。 “好的阁下，阁下出手必定万无一失。”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别怕，爸爸在。” *** 李恪引开了大部分人，李幼良不放心，还是遣了几人上来茶楼查看。 李泰的护卫守在门口，一旦有人进来便就地格杀。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李幼良狗急跳墙杀人，最好还是不要被发现，偷偷去求援，再一网打尽。 李泰想着外面的李恪，心急如焚。 袁青看了眼慌乱的长乐，对李泰说：“茶楼一定被盯上了，大王不必顾虑我等，且尽快去求援。咱们都避在这里，汉王便危险了。” 李泰有些犹豫，李幼良敢把兵器藏于闹市里，必然是有一番布局。 现在有可能出去求援的，只有他的暗卫。 还得兵分几路，分别去找太子，赵王，侯君集。 可这个节骨眼把暗卫调离，这边万一出点状况，就无力应付了。 长乐也缓过来了：“二兄且去布局吧，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李泰抱了抱长乐，又摸摸袁圆的小脑袋：“阿兄……实不放心三兄。万一求援不成，三兄孤立无缘……” “你们躲在这里，此刻这里比别处安全。我留下两人，若是遇到危险，便将动静闹大。” 几人点头。 李泰便离开了。 袁圆紧紧握住袁青和长乐的手：“别怕嗷，圆圆会保护阿姐的。” 这个雅间已经被精神力屏蔽了，外面的人进不来。 但袁青和长乐不知道，两个大姐姐已经开始严肃地商量退路了。 *** 李世民的儿子里面，太子，李恪，还有李泰，都自小聪慧过人，让他很是骄傲。 三人年龄相近，之前也确实有很多矛盾。 可于危难之中细思，这些年也就是他们几个相互陪伴着长大了。 一同上课，一同习武，一同从秦王府小公子摇身一变成了皇子，封了王。 他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甚至比同阿耶阿娘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 李泰看着消失不见的记号，心想着，这一劫要是挺过去了，以后李恪就是他的亲兄弟。 他要拉着那个烦人的三兄，一起辅佐大兄建功立业，一起成为大兄的左膀右臂。 自陛下登基以来，多少叛军造反。 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啊。 李泰眼睛有点红。 *** 李恪此时在李幼良的另一处别院，他的护卫被杀了，自己被五花大绑限制行动。 今日果然不宜出行。 早上袁圆不愿意出门要睡觉，他不该用好吃的糕饼诱惑她出来的。 不过能撞破李幼良造反，也是好事一件。 要是真让他起兵举旗了，到时候不知要死多少人。 知道对方不可能放了自己，李恪便也不费口舌与他周旋了，干脆闭目养神。 李幼良冷笑：“你倒是挺有骨气，不怕我杀了你？” 他走上前想要踹他一脚，却突然跪了下来。 李恪：“……” “长乐王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李幼良气急，站起身又要抬脚踹他，可这脚抬起来了，却落不下去，倒叫他摔了个屁股蹲。 李恪皱眉，不知这人在搞什么。 李幼良看看自己的腿，又看向李恪，一个激灵站起身，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第84章 松绑 袁圆在系统里看着李恪没有被欺负，高兴地跑来跑去给爸爸吹彩虹屁。 “爸爸真的好厉害呀，圆圆可喜欢可喜欢爸爸啦！！！”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保护你汉王阿兄的是我的精神力，有些人的精神力太过霸道，不适合用在本时空人类身上，容易爆体而亡呢。” 袁圆对着虚空扭扭小屁股：“略略略！！！” 贺凡咬牙切齿：“你个小没良心的，等我本体到了长安，看我不揍得你爸爸都认不出你来。”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我也可喜欢贺凡叔叔啦，别人都比不上！” 贺凡冷哼：“嘁，迟来的深情要不得。” 袁圆撅着小猪嘴对虚空抛了个飞吻，两只圆眼睛笑成小月牙。 可可爱爱的。 贺凡笑了出来。 他意识体出了系统，身旁观察了他许久的军士忍不住问他：“将军可是在想哪个小娘子？” 笑得如此荡漾。 贺凡叹气：“想我那没良心的闺女了。” 军士大惊：“便是上回将军要卖掉的小女童？？？将军万万不可啊！！！” 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贺凡：“……” 这古人记性还怪好的。 *** 李幼良在李恪那边碰了壁，连忙召来医士为他诊脉。 却是没有任何异常。 他有点心慌，在这种即将举事的关键时刻，连鬼神都不站在他这边了吗？？？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召来幕僚商议许久 最后摔了茶碗：“老子都要举事了，还怕什么，诸位与我一起去杀了李二的儿子。” “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杀了他，咱们立刻出城。” 等李幼良带着刀过来时，李恪看到他脸上决绝的表情，心里一紧。 “长乐王，你知我父，你今日若杀了我，来日他必将你碎尸万段。” 李幼良心一横：“老子举事都叫你撞破了，还有什么活路。今日叫这小儿看到的人，退一步都是死。” 其他人原本有些松动，此刻也都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李恪一直被教导看淡得失，喜怒不能形于色，不能叫人捏住把柄。 可在生死面前，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而已。 李幼良举起刀，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李恪眼前，李恪心里突然生出无限惶恐。 就在他挥刀砍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白羽剑射了过来，穿透李幼良的手腕。 众人大惊，看向墙头。 赵王立在墙头，不等底下的人反应过来，再次三箭齐发，射中了李幼良的手足。 大批侍卫跳下墙头，将院子里的人制住。 李幼良的护卫都在外面，已经全部伏诛，里面的人不堪一击。 等待他们的，将是大唐律法的审判，以及帝王的盛怒。 李元景缓缓走进屋内，见李恪眼睛红红的坐在地上，摸摸他的头顶：“莫怕，已经安全了。” 李恪看着从天而降的赵王，眼泪落下来，难得哭得像个孩子。 “六叔父，你倒是先帮我松绑啊……” 话音刚落，一个小炮弹冲了进来，抱住他：“三兄！！！三兄，青雀以后再也不欺负三兄了！！！” 这一路可吓死他了。 他长这么大，自己遇刺都没这么害怕过。 他可以自己死，但真受不了别人为了保护他而死。 李元景默默走了出去。 “三兄……咱们以后再也不针锋相对了……呜呜三兄，以后你就是我亲三兄，我阿娘也是你阿娘，我大兄也是你大兄，我……” “青雀。”李恪抬抬肩膀，“你能不能先帮三兄松个绑啊……” 之前在茶楼喝了那么多茶，被绑了那么久，尿急啊。 李泰正煽情呢，突然被打断，一时也有点尴尬，开始给他解绳结。 李幼良的人怕他跑掉，系得很紧，一时还不好解。 李恪皱眉等着，突然又一个小炮弹冲了进来，撞进他怀里。 “汉王阿兄！！！呜呜呜汉王阿兄……” “呜哇哇，哇哇哇……圆圆可害怕啦！！！” 李恪有点感动，下颌蹭蹭小家伙的头顶。 “不怕不怕，阿兄没事。” 袁圆是被侯君集抱进来的，侯君集看着三个小娃子一番情真意切的表达，也忍不住感动落泪。 他贴心地走出去收拾残局，把空间留给他们。 李恪大惊：“潞国公，潞国公！！！先帮我松绑啊！！！” 李泰有些着急：“三兄别急，我去找一柄刀来。” 他匆忙跑出去。 袁圆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时，长乐公主悲戚地叫着“三兄”跑进来，李恪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娘子一人一边扑在李恪怀里，你哭她也哭。 袁青随后进来，看着五花大绑、生无可恋的李恪，蹲下三两下就给他解开绳子。 李恪正用钢铁般的意志憋尿呢，突然恢复自由，顾不上言谢，连忙扶稳身上的两个小娘子，向外面跑去。 李泰拿着一把刀冲进来，见三兄人没了，一脸疑惑。 长乐公主抹抹眼泪：“三兄定是受了大辱，独自悲伤，不愿被我们看到。” 李泰叹气，摸摸长乐公主的头：“咱们以后对三兄好一些。” 长乐公主点点头。 袁圆也点点头：“我也要对三兄可好可好啦！！！”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共同坚定地点点头。 这边处理完，一行人便相亲相爱地回行宫了。 太子看着那连体婴似的抱在一起的几个弟妹，有些好笑。 他表扬道：“你们今日都很有担当，大兄很是高兴。待阿耶知晓了，定然也会很欣慰。” “今次拿住长乐王，大家都有功。” 其实长乐王李幼良镇守的凉州，是打突厥的要塞。李世民登基后，一直想要把凉州都督换成自己信得过的天策府武将，一直找不到机会。 此次令宇文士及代理凉州，原本也是要去抓李幼良的把柄的。 谁知太子等人一趟东巡，收获这么大。 李恪看看抱着他左胳膊的袁圆，又看看抱着他右胳膊的李泰，勾了勾嘴角。 他一路走来，被猜忌过，被欺辱过，也被轻视过。 他一直很努力，想要给阿娘争口气，给自己争口气。 但他并不快乐。 他其实也想被关注，被喜爱，被依靠。 李恪看向一旁的大兄，低声对他说：“大兄，恪此生，必竭尽所能，辅佐大兄护好我大唐江山。” 李承乾温和地看着他，半晌，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好。” 第85章 书信 李恪度过了艰难又温馨的一天，夜里很早便休息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模模糊糊的，都是一些片段。 一时是他与李泰争锋相对，一时是他与太子相互抗衡，一时是阿耶对朝臣说“吴王恪英果类我”。 那时候他似是改封了吴王，阿耶说他英武果断很像自己。 他没有与李泰和好，他们终其一生都是相见如仇敌，互相算计。 他心里一直想要争夺皇位，然而最后也没能如愿取代太子。 太子生了腿疾，性情大变，变得尖锐颓唐，让他很陌生。 后来，太子绝望之下造反了，一直与他相争的李泰也被贬了。 他们三个人，谁也没有得偿所愿。 甚至都没有落一个善终。 李恪猛地惊醒，看看自己的手，还是少年时的样子。 还好还好，是大梦一场。 他擦擦汗，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听到门口有动静。 “是何人？” 门外安静了一瞬，又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李恪走过去打开门，便看到门外蹲着的两个人，还有一只鸡。 袁圆皱着小胖脸问他：“阿兄，十五毛它为什么不叫呢？” 李泰眼底青黑：“我与她一道安抚了好一会儿那鸡，三兄，换你一试。” 他浑浑噩噩绕过他进了屋，直接在李恪的床上躺下。 李恪转头看向圆圆崽儿，弯腰摸摸她的小脑袋：“走吧，咱们去给十五毛找些吃食。” 外面月明星稀，分明还不到鸡打鸣的时间。 李恪很有耐心，陪小娃子给十五毛喂了些粟米和水，又挖坑找了一条地龙给它改善伙食。 大晚上被折磨得生无可恋的大公鸡，勉强“喔喔喔”了一嗓子。 小娃子高兴地蹦蹦跳。 李恪又带着心满意足的小家伙回去睡觉。 小娃子折腾了许久，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恪戳了戳她脸上的小奶膘，笑着说了一句：“胖宝宝。” 太子与赵王坐在正殿的屋顶上，看着几个孩子各自回房睡觉。 两人身边各自放着一个壶，太子还是喝那咸不啦叽加了很多料的茶，赵王也还是喝寡淡如水的清茶。 李承乾对月叹气：“六叔父，你说，盛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路走来，似乎繁华都是假象。钱财都在权贵手上，百姓仍是贫苦。” “地里收成仍旧不好，天灾人祸不断，叛军蠢蠢欲动，官员自私自利。” 李元景看他一眼：“江山稳固，便是盛世的开端。” “不用流离失所，不用害怕战乱，有一方水土可以守着，朝廷指望得上，公道有处诉说，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所以当务之急，是肃清官场，想办法让百姓吃饱。让百姓重拾对朝廷，对生活的信念。” “所谓盛世，不过是，前行有希望，后退有倚仗。” 两人坐在屋顶饮茶，很是潇洒自在。 突然，底下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太子殿下不是说要回来休息？” 太子眼皮子一跳，低头看去，是好舅父长孙无忌。 他今夜借口休息，把他一个人丢在外面查账。 正要解释，赵王已经跳了下去。 对长孙无忌说：“太子有令，吾不敢违抗。” 说完便往自己的寝殿去了。 太子：“……” 他看着底下负手而立的长孙无忌，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堕落的储君。 李承乾心虚地笑了笑。 *** 长安那边很快收到了洛阳的加急奏报，李世民对于太子此次东巡的所作所为很是满意。 他特地派了一文一武两位大臣为他保驾护航，仍是没有想到他会做得那么好。 李世民将奏疏递给房玄龄：“看看吧。” 然后又把一封信交给伸着脖子看的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连忙接过来，抽出来展开，然后“嘿嘿”笑了起来。 纸上三个小掌印排成一排，一看就是小儿的杰作。 对面的杜如晦捋捋胡须：“为何要印三个掌印？” 尉迟敬德满脸都是“你不懂了吧”。 他把信翻一面给他看：“你看，这两个手印圆润短小，这第三个尖细无力。” 杜如晦疑惑：“是两个小童的手印？” 尉迟敬德摇摇头：“是圆圆和鸡，我给你念念。” 他清清嗓子：“尉迟阿翁，圆圆交新朋友啦，叫十五毛。等我回来带它跟你一起玩嗷！” 摇头晃脑，语气天真。 可真是……惟妙惟肖。 杜如晦有些一言难尽。 其他同僚也仿佛见了鬼。 李世民满脸都是嫌弃，简直没眼看。 他正想叫人把那碍眼的家伙架出去，尉迟敬德已经美滋滋站起来了。 “陛下，我拿去给宿国公他们看看。” 李世民挥挥手，他便离开了。 殿内静谧了一会儿，大家又开始讨论太子的奏报。 李世民：“凉州已经被宇文士及控制住，潞国公在洛阳追查长乐王余党。依诸位所见，长乐王该如何处置？” 杜如晦：“长乐王乃皇族，太子欲将他送回长安发落无可厚非。而臣以为，证据确凿，不必大费干戈押送长安，就地处决以绝后患。” 房玄龄点头：“陛下仁慈，然此次万不可动恻隐之心。若是饶过了长乐王，日后便会有更多长乐王举兵起事，于朝廷不利。” 李世民笑了笑：“便拟诏让齐国公监办此事吧。他欲杀我儿，死不足惜。” 房玄龄应是，心知这长乐王必定不会仅仅是一死了之了。 *** 洛阳的事差不多定了，一直守在城外的殷元和李崇义也进城了。 他们当初跟着太子的空车驾来东都后，携三千精兵在城外驻扎。 这样一旦城中出了意外，他们的人也不会被一锅端了。 如今精兵已经被潞国公带走平乱了，太子一行准备回长安，他们便回来了。 两人进入行宫给太子见礼，就见太子正蹲在地上…… 喂鸡。 殷元尚且比较淡定，李崇义嘴角抽得厉害。 不一会儿，一个小女童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说：“太子阿兄，圆圆回来啦！！！十五毛拉完粑粑了吗？？？” 果然地上有些粪便。 太子也不嫌弃，拍拍衣袍站起来，把手上的绳子交给她：“嗯，拉完了。” 绳子另一头拴在那只生无可恋的鸡脖子上。 袁圆拽了拽，那鸡不情不愿地走了几步。 小胖崽儿摸摸它的头：“十五毛，咱们去找汉王阿兄，给你抓地龙吃！” 一娃一鸡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太子目送她走远，才笑眯眯转过身：“来了，随我进来吧。” 第86章 回朝 二月十七，太子启程回长安，长孙无忌留在东都处理后续事宜。 回程走了平坦的官道，也没有停下来赏景，行车速度很快。 袁圆还是撅着小屁股看着外面的风景。 袁青也托着下巴往外看。 长乐顺着小密友的视线看出去，哦豁，那不是六叔父的伴读，郧国公殷阿兄吗？ 长乐公主不怀好意地问：“好看吗？” 袁青随口答了句：“小鲜肉能不好看嘛……” 说完，回头看向满脸都是“原来如此”的长乐公主，瞪了她一眼：“莫乱想，我还是个八岁的宝宝。” 长乐笑得东倒西歪。 她指指袁圆：“那才是宝宝，你算哪门子宝宝。长安的大户人家，八岁都开始议亲了。” 袁青又转回去：“妈妈粉了解一下谢谢。” 长乐一头雾水：……？？？ *** 三天后，马车终于到了长安地界。 在城外十里处遇到了大队人马。 太子等人都有些诧异，他们紧赶慢赶，比原定计划提前一天回来，竟也有人来迎了。 看来此番在洛阳，动静是大了些。 袁圆小脑袋探出车窗，老远就看到一身戎装，红色披风的尉迟敬德。 高兴地大喊：“二弟二弟——！！！” 尉迟敬德转头看去，一脸欣喜对身前的人说：“哎呀呀呀，我先去迎一迎我那义兄。” 是一点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了。 他策马过去，太子这边的车队已经停下来了。 大将军略过太子车驾，直接上后面把小义兄从车窗里抱出来：“哈哈哈哈小崽儿，想阿翁没有？” 正准备开口寒暄的太子：“……” 袁圆被二弟举起来，高兴地蹬腿腿：“可想可想啦！！！” “尉迟阿翁，我要送你礼物！！！”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这熟悉的路数，心里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他把小娃子放到马车车辕上，她就跑进去了。 没一会儿，果然抱出来一只五花大绑的鸡。 “哎呦，这便是咱们十五毛？” 袁圆把鸡交给他：“嗯嗯嗯，十五毛比二毛好看！！！” 果然是只威风的大公鸡，小娃子能忍到回长安都不吃，可见是很喜欢了。 两人一鸡又策马回去，太子一言难尽地再次被忽略。 他沉声叫了一声：“吴国公。” 尉迟敬德停了马，转头看过去，脸上都是惊讶：“太子回来了？！” 他把鸡拴好，把小娃子抱下马。 “殿下一路辛劳，臣失礼了。” 这会儿一脸严肃，倒有些重臣样子了。 太子疑惑：“如此劳师动众出城，是迎何人？” 尉迟敬德还没回答，腿边的小娃子已经迈着小短腿往人群那边跑了。 “爸爸爸爸爸爸！！！” 系统连忙给她转换语言，在场的人听到的便都是“阿耶”。 二月二十，灭了东突厥的袁、贺二将回朝。 李世民遣文武重臣于长安城外十里相迎，八百唐军高举长枪为他开路，以军礼送他入西京长安。 袁猛在唐朝的身份是二十一岁的青年将军，一身戎装，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 他下了马，把胖乎乎的小女儿抱了起来。 袁圆小胖脸伸过去贴贴：“爸爸，咱们终于相会啦！！！” 袁猛摸摸她的小脑袋：“嗯，以后爸爸都会陪着圆圆。”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声。 袁圆探头看去，高兴地说：“贺凡叔叔！！！那咱们也相会啦！！！” 她高兴地小身子扭来扭去。 贺凡也笑了起来：“嗯，相会了。” 对面的房玄龄笑眯眯地问：“二娘子如何知道这人便是你阿耶啊？” 袁圆转过头，神神秘秘地说：“爸爸长得可像我啦！”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房玄龄温和地对袁猛说：“陛下在承天门等候二位将军，请随我等进城吧。” 他看向后方的太子等人，太子对他一点头，示意他们先行。 袁圆被抱上马，开心地挥舞四肢，随大部队一起跟着爸爸一起走了。 太子的车队便在原地休整。 长乐公主看着呆呆愣愣的小密友，对她解释：“今日是扬我大唐天威的好时机，要是太子阿兄去了，难免抢了二位将军的风头，所以咱们在这边稍后片刻就能进城了。” 袁青小心脏怦怦跳，那是稍后不稍后的事情吗？？？ 是她三叔贼帅的事情好吗！！！ 谁能抢走他的风头啊？？？ 妈耶，还当什么妈妈粉，从此以后她就是侄女粉，同在一个族谱永不脱粉的亲侄女粉。 美滋滋。 长安城内聚满了人，灭东突厥的事迹已是人尽皆知。 贺凡忍不住叹气，要不是为了小崽子，也不会这么高调。立个大功，弄个爵位，小家伙做任务期间就不用向人低头了。 不过也就这一回，以后就要靠唐人他们自己了。 在星际时，每次大战凯旋也是这么热闹。 不过那时候摧毁的范围大，现在就灭了一个小星球冷兵器时期的小国家，还不费吹灰之力。 看着底下百姓真心实意的激动与感谢，怎么觉得有些受之有愧呢？ 贺凡偏头，就看倒坐在爸爸身前的小娃子晃着小腿腿，向左边看看：“嗯嗯嗯！” 向右边看看：“好好好！” 还时不时挥挥小手手。 是一点都不客气。 周围的唐军都在憋笑。 贺凡旁边的军士痛心疾首地说：“将军便是要卖这小儿？如此天真可爱的小娘子，将军怎可如此歹毒？” 说完，看看摇头晃脑的可爱小娃子，扭扭捏捏地说：“不若我出二十贯钱……” 话未说完，一柄刀快速横到身前。 军士一滴汗从额角流下：“……我出二十贯钱，给小侄女买些吃食，好全一全我这伯父的爱护之心。” 到了承天门，大臣和军队都停在外面，袁猛和贺凡被张阿难请到了城楼上。 袁圆坐在爸爸的臂弯，抱着他的脖子，同他一起上了城楼。 城楼上只有李世民一人，张阿难带几人上来以后也马上退下了。 李世民见到三人过来，竟是弯腰作了一揖。 “二位仙君。” 袁猛：“……” 贺凡：“……？？？” 系统：“！！！” 第87章 册封 李世民见几人不说话，温和地做了解释。 “朕之前做了个梦。” “在朕临终前，袁家小娘子来同我说话。” “我看不到她，但……她实在特征明显，再见面时，我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袁猛：呵。 贺凡：啧。 系统：完球了！！！ 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神通广大的星际主脑，居然出现了程序漏洞。 怎么办怎么办？？？ 这消息要是传回星际，不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啊？？？ 星际主脑可是……控制着整个星际的最强信息网络安全系统啊！！！ 贺凡捏住蠢货系统的意识体，掐断了它的土拨鼠尖叫。 “慌什么，主脑出了错，不正好扶你上位？” 001号系统顿住：…… 倒也不是不可以。 但马上它又义正言辞地说：“副指挥官自己想要上位，不要拉着本统犯罪，本统刚正不阿，忠于联盟……” 自古以来，野心暴露得太早，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正要冷笑，又被捏住了意识。 “好的阁下，等回去我就篡位。我永远是阁下最坚强的后盾。” 袁圆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不说话，大喊一声：“一二三，木头人！！！” 然后一动不动。 李世民：“……”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精神力探了出去，想要修正李世民的记忆。 李世民却先一步开口了。 “圆圆之前说要来我年少时帮我，我猜是有一些原因，使得她必须留在此地。她必须以自身之力帮我，而仙君不能插手。” “我对圆圆并没有恶意，甚至很喜爱她。若是我知晓一些内情，也可与她行方便，给她最大的自由。” 袁圆感动极了：“那我可以吃醉蟹吗？” “二郎伯父，你种在地里的酒可以给我吗？” 李世民：“……”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在承乾殿后园子东南角处埋的那两坛子酒的？？？他连皇后都没告诉啊！！！ “可。” 李世民看了眼袁猛，心想着当仙君也不容易啊，有这么个古灵精怪的小娃子。 秘密秘密藏不住。 还要时不时被坑一把。 袁猛面色平静无波：“有什么诉求？” 李世民肃了神色：“二位留在此处想必是为了陪伴这小儿。” “自我知晓二位的身份以来，便一直想。我李世民有幸得天助，该如何回馈上界的仙君，以及人间的百姓。” “我于城郊集结了两万军队。” “我知二位仙君在上界亦是武将，可否为我大唐训练一支‘神龙卫’？我朝天师算出，这天下之大，非我等可以想。”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掠夺与战乱无处不在。我想让唐军的铁蹄，去到那些地方，插上我唐军的大旗。” “自秦以来，历代君王都在追求天下一统，可天下到底有多大？我想要统一这真正的天下。” 贺凡抱臂叹气：“老李啊，步子迈得太大，容易……” 他看了眼小胖崽儿，咳嗽一声：“我等不是上界仙君，你想多了。这世上的鬼怪仙魔，都是无稽之谈。” 李世民没说话，看向袁猛。 袁圆也紧张地看向爸爸，捏捏他的脸：“爸爸爸爸，咱们帮帮二郎伯父吧，他都可喜欢打仗啦！！！” 李世民：“……” 袁猛任由小家伙的小手手在自己脸上作乱，对李世民说：“只练兵。粮草问题，交通问题，兵器问题，医疗问题，都要你们自己解决。以后去哪里打，怎么打，也都是你们的问题。” 袁圆点头：“嗯嗯嗯！” 李世民转头看向长安城内大街小巷，闭上眼睛，似乎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西市马行的马蹄声，东市妇人的争吵声。 再远处的官道上每日马匹往来奔腾，快驿天天向长安传来各地的奏疏。 许是哪里出现天灾求援，哪里又有贼匪出没，哪里叛军起义了。 “此时的大唐，依旧是千疮百孔。朕时常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做一个盛世明君。这普天之下，又会有多少人，因朕登基执政，而得到新生。” “但不论结局如果，若不尽力一搏，朕不甘心啊。” “请仙君助我。” 这大概是李世民这样的君主一生中，少有的示弱时候。 他想要告诉所有人，他确实杀兄弑弟逼迫父亲登位了，但他比所有人都适合当皇帝。 他是真的很想当个有作为的好皇帝，青史留名。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 贺凡捏捏她的胖脸蛋：“你听懂了么就嗯嗯嗯。” 袁圆对他呲了呲牙。 贺凡叔叔又不懂崽情世故了，大人说请求的时候，小朋友都要捧场，不然会冷场！！！ 张阿难拿着早已拟好的圣旨去城楼下宣旨。 “圣旨！大唐皇帝令： 封忠武将军袁三郎为正一品定北王，食邑万户，赐面圣不跪，赐入苑坊王府一座，赐绢千匹，赐青龙剑一柄，可斩昏君馋臣——” “大唐皇帝令： 封昭武副尉贺凡为正一品东平王，食邑万户，赐面圣不跪，赐入苑坊王府一座，赐绢千匹，赐七星剑一柄，可斩昏君馋臣——” “大唐皇帝令： 封袁氏二娘子袁圆为正一品镇国永昌公主，食邑万户，赐面圣不跪，赐绢千匹。” 张阿难是武将，这一通宣读，让声音传得很远。 饶是知道袁家三郎回来以后会一飞冲天，众人也没想到会飞那么高。 大家悄咪咪抬头看向城楼上的几人，这不像是封赏，这简直是……共享江山啊。 历朝历代也没这样的事情！！！ 还没震惊完，已经习惯性开始三呼万岁了。 “陛下万岁万万岁——！！！” 袁圆伸着脖子往下看，好像在找有没有熟人。 袁猛扶住她的后背，笑了笑。 他对李世民说：“无需这些形式。” “天下是你的天下，最后变成什么样子，是好是坏，是功是过，都是你的。我等只是旁观者。” “神龙卫么……会有的，剩下的让圆圆跟你们玩。” 他看了眼年轻的帝王，心想着，那记忆就留着吧。 能保留记忆的任务对象，这倒也还是第一个。 就看看，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身子：“嗯嗯嗯，我都可会玩啦！别人都比不上！！！” 然后她神神秘秘地对袁猛说：“爸爸，我有礼物送给你！！！” 老父亲：“……” 那鸡不是已经送人了？？？ 第88章 团圆 袁圆从小兜兜里掏出几粒粟米，摊在手心递过去。 袁猛拿起一颗捏在手里，不服气的贺·副指挥官·东平王·凡把剩下的全抢过来。 他阴阳怪气地把粟米塞进嘴里：“活都是我干的，居然不给我礼物……” 他泄愤似的嚼了嚼：“可真难吃。” 袁圆嘟起小嘴嘴：“贺凡叔叔，这是我要送给爸爸一起喂二毛哒！！！” 贺凡：“……”失策。 李世民：“……”这仙君不大聪明啊。 袁猛拒绝了宫宴，带着小家伙回袁家了。 路上，系统语重心长地劝大家：“千万不能插手时空历史，一不小心会引起星际大乱的！！！” “训练个军队可以，但不可以插手战争。\\\" “指挥官也不想与整个星际为敌吧？！” 袁圆抓住爸爸的手，抿着小嘴嘴不说话。 袁猛摸摸她的头：“爸爸只陪着圆圆做任务，别的都不管，不会有事的。” 袁圆高兴地小jiojio转圈圈。 回到永兴坊，老远就看到袁家人站在坊门外。 叶老夫人哭红了眼，袁猛还未下马，就着急地追了过来，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儿啊——！！！” 袁猛翻身下马，温和地叫了一声：“阿娘。” 袁家人对于袁猛父女的记忆，都是星际为了任务编造的。 可在袁家人心里，这是一起生活了多年，死而复生的三郎。 是血亲。 叶老夫人抹抹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看向贺凡：“这便是贺将军了？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快随婶娘一起回去吧。” 她哭完了，自然地从小儿子手里接过宝贝小孙女，抱着她往袁府走。 眼睛还红着呢，话音已经带了笑：“圆宝儿终于回来了，阿奶都想死你了。” 留守在家的袁大夫人、袁二夫人、袁礼等人也连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问着袁圆洛阳好不好玩。 袁猛：“……” 贺凡幸灾乐祸笑了起来：“哎，有些人可能就是短暂地被惦记了一下。” 他赌五贯钱，指挥官刚刚心里一定很矛盾，在想怎么拒绝袁家人的亲近。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屌他。 袁猛看了他一眼，贺副指挥官咳嗽一声，收了笑。 袁圆抱着阿奶，开心地跟大家说自己跟十五毛的故事。 被冷落的两个主角跟在后面，看着小家伙眉飞色舞的样子，露出笑容。 她在古华国，在大唐，真的很开心啊。 稍晚些，袁侍郎父子带着袁方兄妹回来了。 袁侍郎看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眼眶微红。 几年不见，他的小儿子已经没了当年离家从军时的少年意气，周身都是沉稳内敛的气息。 长大了。 成熟了。 老父亲心情复杂地拍拍儿子的肩：“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他又对贺凡点点头，然后一个大步挤入人堆，一把抱起正在叽叽喳喳给大家讲故事的小孙女，亲了一下她的小胖脸。 “阿翁的圆宝儿，想不想阿翁啊？？？” 袁圆被他举起来，在半空中开心地踢腿腿：“可想可想阿翁啦！！！” 袁猛：“……” 袁大郎和袁二郎激动地抱了抱老三，也挤到亲人堆里抢小侄女。 “阿耶阿耶，让我抱抱。” “大哥你都跟着一起去了，让我抱抱，小圆宝儿，二伯可想死你了……” 袁圆又抱住二伯：“圆圆也好想二伯哦……” 晚上，一家人齐齐整整吃团圆饭。 这也是几年以来最团的一次圆了。 袁圆吃两口，就去角落跟吃竹子的白白抱在一起。 然后再回去吃两口，又跟在另一个角落的小黑抱在一起。 出走多日，两个小伙伴都胖啦。 叶老夫人问袁猛：“陛下赐了王府，咱要搬过去住吗？” 现在这个宅子虽然不大，但当时耗尽了袁家全部的家财。 一家人一起修修补补，拆拆装装，现在住着哪哪都适合心意。 袁猛把跑回来的小家伙抱到腿上，一边给她喂饭一边说：“阿娘可以先去看看，入苑坊离这边也不远，住哪边都行。” 一旁的贺凡笑道：“我无亲无故，便住在袁府了，婶娘不要嫌弃我。” 叶老夫人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嫌不嫌弃的，就当是自己家。” 贺凡笑容真切了一些，他温声说：“好。” 又伸手揪揪小娃子头上的小发髻包包：“以后就靠圆宝儿给我养老了。” 袁圆“啊呜啊呜”吃下一块鸡肉，肯定地点点头：“嗯嗯嗯，给贺凡叔叔养老！” 众人笑了起来。 袁圆又说：“贺凡叔叔的小钱钱都给我！！！” 贺凡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家伙又对他呲了呲牙。 叶老夫人又低头抹了抹眼泪。 晚上，袁圆抱着自己的小竹枕去跟爸爸睡觉，小肉团子使劲往爸爸怀里挤。 “爸爸，圆圆可想可想爸爸啦……” “在这个世界上，圆圆最喜欢爸爸啦……”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觉得幸好自己选择付出巨大代价过来陪小家伙做任务。 幸好。 要是真的像其他家长那样狠心放幼崽独自历练，他一定会后悔的。 他亲了小家伙的小奶膘：“爸爸也最喜欢圆圆。” 第二天早上，袁圆从梦里醒来，发现贺凡叔叔正在床尾逗白白。 小白熊被他推倒再扶起来，推倒又扶起来。 毛茸茸的小家伙被惹急了，居然发出了“汪”的狗叫声。 袁圆一下子被惊醒了，“嘎嘎嘎”笑得像只小鸭子，躺在床上蹬腿腿。 贺凡一手拎着小熊，一手拎着小娃，去找叶老夫人。 一番鸡飞狗跳，袁圆荣光焕发地跟爸爸出门了。 今天本来不用去学堂，但是她要去见见许久不见的阿兄、同僚，还有二弟们，就让爸爸送她过去。 他们没有坐马车，袁猛骑着高头大马，用披风裹着她，带她一路疾行去了弘文馆。 小娃子开心极了，比坐着时速十万里的飞行器还开心。 “呜呼呼~~~” “长安长安，圆圆回来啦！！！” 第89章 改进造纸术 袁圆在弘文馆外，跟爸爸一番亲亲抱抱贴贴，又说了半刻钟的甜言蜜语。 就背着小手手进去了。 虞世南正在给学生们讲经史，讲到关键之处，余光瞥到门边探进来半个小脑袋。 小娃子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往里瞄，可不正是告假许久的袁小助教嘛。 虞世南咳嗽一声，继续往下讲。 那小脑袋果然缩回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嗷呜呜——”的狼嚎。 虞世南：“……” 她倒是学个别的，宫中的狼都在兽园关着呢！ 老人家沉着脸看向学生们，见大家目不斜视，面不改色，气息平和，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喔喔喔——”的鸡鸣声。 虞世南：“……” 坐在前排的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长孙冲一个箭步冲出去，把蹲在门口使坏的小娃子抱了进来。 袁圆见到大家，笑得可开心啦。 “阿兄们阿兄们，圆圆回来啦！！！” 虞世南生气冷哼，但马上又在学生们的喧闹声中，笑了出来。 他背着手离开，把地方腾给孩子们。 袁圆站在长孙冲的桌子上，神神秘秘地对阿兄们勾了勾短胖的手指。 学堂里的少年郎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凑头过去。 小娃子开始跳大神一样比划着接下来的计划。 *** 太极殿外。 刚散朝，文武百官三五成群慢慢往外走。 程咬金、尉迟敬德和秦叔宝三人今日不用上值，就相约去弘文馆看看结义兄弟袁小胖儿。 要是没啥安排，再去四方馆聚个餐。 几人走到弘文馆，正想找个人问问那小儿今日有没有来学堂，却发现连门口的守卫都不在。 秦叔宝和程咬金是左、右武卫大将军，尉迟敬德是右武侯大将军，都有掌管宫禁宿卫的职责。 弘文馆就在太极宫内，竟然没有守卫？ 三人对视一眼，往里走去。 在弘文馆的后仓房附近才见着人，一群内侍和护卫正在清空仓房，往外搬东西。 袁圆坐在尉迟宝琪的肩上，原本正板着小胖脸严肃监工，见着尉迟敬德等人来了，高兴地挥手手。 “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 三人走了过去，李承乾和李元景不在，李恪和李泰在这边。 少年们行了晚辈礼。 尉迟敬德忍不住问小义兄：“这是在做什么？” 袁圆冲长孙冲抬抬小下巴，长孙冲抱着手臂说：“要改成造纸坊，我们小公主要改进造纸术呢。” 小家伙点点头，脸上微颤的小奶膘都在表示赞同。 秦叔宝也问：“京中有造纸坊，为何不择一处指挥匠人来动手？” 袁圆皱着小胖脸想了想，又对李泰抬抬小下巴。 李泰叹气：“我们小公主说大家一起动手才好玩呢。不过我们也确实没造过纸，还挺好奇呢。” 尉迟宝琪两手抓着小娃子的小腿腿，笑眯眯地说：“我们也有时间，就陪着一起玩玩。” 小娃子又点点头，满脸都是“没错，就是这样”。 也就这些人会劳师动众陪着三岁稚童胡闹。 程咬金背着手往里看了看：“那你们小公主又是如何会造纸术的呢？” 袁圆抿嘴想了一会儿，系统给她拉出了唐朝以前有关造纸术记载的书单。 可小家伙拍了一下尉迟宝琪的脑门，大声说：“是贺凡叔叔教我哒！！！” 正陪同袁猛在京郊大营挑选精兵的贺凡抬眼望天。 天天甩锅的臭不要脸上司，终于养大了一个同样爱甩锅的小臭不要脸女儿。 难道这就是血缘情亲，血浓于水，青出于蓝，父女天性？？？ 他摸摸下巴，还是得让小坏蛋多跟他这个正直善良的人处处。 隋唐时期所用的造纸原料有麻类、楮皮、桑皮、藤皮、瑞香皮、木芙蓉皮、竹等，这时期造纸术相比汉朝时期，其实已经得到了很大发展。 袁圆在系统里面学习了古代造纸术，一直学习到了封建王朝结束。 这次改进造纸术的目的，主要是要将造纸的原料普遍化，再将纸的用途多元化，顺便再研究一下混料纸。 竹、麻混料纸，竹、楮混料纸，麻、堵混料纸等等。 混料纸的制造可兼收不同原料之优点，能制出更精致的纸张。 将造纸的成本降低，工艺简化，用途推广，对于民生来说是有大益处的。 星际幼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爸爸都不远千里过来陪她了，她也一定要做出成绩，给爸爸争光！！！ 袁圆的脸上严肃极了。 突然，一阵香味飘来，刚刚还一脸坚定的小胖崽儿突然吸了吸鼻子。 她又拍了下尉迟宝琪的脑门：“嗨呀，是炸鸡！！！” 大家一起转头看去，可不就是长乐公主和被召进宫的袁青吗？！ 两人又一同做了些美食给各宫送去，不仅有炸鸡，还做了发糕。 大大小小坐在弘文馆的园子里吃炸鸡。 袁青听闻小老妹儿要造纸，两眼放光，连忙把小胖子抓到园子一角。 叽里咕噜一通嘱托。 袁圆郑重地点点头。 又连忙跑回去吃鸡。 长乐看看袁青，又看看袁圆，心说小密友还背着她有了小秘密呢。 她倒了一碗奶茶，凑过去问袁圆：“你阿姐跟你说了什么？偷偷告诉我呗？” 袁圆美滋滋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地说：“要做纸拉粑粑用！！！” 其他人嘴里的炸鸡是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袁青：“……” 让我死。 李恪咳嗽一声，温声解围：“袁大娘子，读书写字，还是去书房合适。” 袁青看了一眼吃了几口又跑去摘花的小老妹儿，捂住了脸。 长乐公主红着脸，赶紧拉着好闺蜜离开了。 吃完了东西，四吃货又碰头说了说那买卖小儿车的事。 程咬金小声道：“我们三人在其他地界还有宅子，原本想选两处改建粮仓。但又涉及到护卫问题。恐消息漏出，粮仓的粮食引贼人惦记，我等派一些护卫，未必能与地方势力抗衡。” 秦叔宝点点头：“我等又与房相公商量了一番，决定租用朝廷的粮仓，由朝廷驻军看守，更安全些。待那小车有了进项，朝廷便会拨运粮食到咱们得粮仓。” 尉迟敬德摸摸小娃子的头：“你不懂也无妨，阿翁们自会替你把好关。” “这已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90章 少年嬴政 下午，清空出来后仓房便改造成了造纸坊，造纸所用的设备材料也叫人抬了进来。 李世民听闻了此事，特地让工部派了些人过来帮忙，其中负责的官员就是袁二郎。 于是一堆人蹲在新造纸坊内讨论造纸的流程。 袁二郎：“倒是有耳闻，曾有人以竹子造纸，只是到底工艺没有大成，不曾推行至长安。” 长孙冲：“吾等便花些时间，一一试试。既然决定要做，便做些成绩出来。” 工部来的几人都赞同地点点头。 其中一人实在没忍住，问道：“我等到底为何要蹲在此处交谈啊？” 腿还怪酸的。 袁圆严肃地说：“咱们在说悄悄话呐！！！” 大家又头碰头继续讨论。 尉迟宝琪：“咱们便将所有原料都混在一起试试，打浆时打匀些。看看能造出些什么纸来，回头将成品呈给陛下。” 袁圆又严肃点头：“嗯嗯嗯！” 尉迟宝琪忍不住伸手在她小脑门上戳了一下。 小娃子摔了个屁股蹲。 袁圆一脸懵，眨眨眼，马上爬起来扑向尉迟宝琪。 两个人摔成一团。 *** 袁大聪明在造纸坊忙活了一天，老父亲过来接人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 袁猛从尉迟宝琪手里接过她，就发现她在做梦呢。 他对尉迟宝琪略一点头，把小家伙拢到怀里，抱上了马。 袁圆此时正被系统带到一个幻境里。 在秦王宫，少年嬴政正在行跪拜大礼。 “大秦先祖襄公二十六代子孙，高祖惠文王之玄孙，曾祖昭襄王之重孙，先祖安国君之孙，新王之嫡子嬴政，自邯郸归来，祭拜先祖父亡灵，求见父王——” “恳请父王，准孩儿认祖归宗，以尽人子之孝，完人伦之礼。” 少年面色坚毅，英气逼人，语言铿锵有力。 即使身处逆境，受尽嘲讽，依旧高不可攀。 他在赵国过得不好，却从未忘了自己的祖上，从未失了世代明君之大秦后人，应有的骨气。 系统提醒宿主：“嬴政才刚刚回到秦国，人人都道他是野种，现在正是他的低谷时期。宿主赶紧去送些温暖吧。” 袁圆扒在幻境外面看，发现这个嬴政，被兄弟欺辱时毫不犹豫狠狠打回去，被阳泉君辱骂时，也能拔剑反击。 她挠挠下巴：“统统，低谷是什么意思哦？” 她读书少，统统一定在骗她。 系统叹气：“这个时空的任务幼崽此时还没出生，任务系统担心少年嬴政心志不坚定，委托咱们来鼓励一下他。都是老乡，在外面也不容易，咱们就帮帮忙吧。” 袁圆点点头。 画面一转，少年嬴政走到了城墙上。 他看着城墙外广袤的土地，怔怔自语：“目之所及……都是我大秦的土地吗？” 袁圆走到幻境里，扒在石柱边偷看他：“那还不是呐。” 嬴政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以为是幻觉，吐出口气，又转回去。 过了一会儿，嬴政淡淡一笑：“终有一日，我要成为这天下之主。” 不仅仅是秦国王上的位子，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袁圆可欣慰啦，鼓励他：“那你好棒哦！” 嬴政：“……” 他拔出腰间的剑：“是何人在此，出来！！！” 袁圆跑到他身前，伸手挥了挥，叹气：“我是你的好朋友圆圆呀。” 嬴政听出是个稚童，声音就在眼前，他却看不到她。 微微蹙眉：“又是那些人耍的把戏么？” 袁圆拍了拍他的手：“嬴政阿兄，有人让我跟你说，你以后一定可厉害可厉害啦，别人都比不上！！！” 嬴政抬起手掌，试探着在声音来源之处，轻轻按了按。 “嘁，小矮子。” 他说完，难得露出了笑容，脸上多了些少年气。 袁圆噘嘴，她抱着胳膊，一只小jiojio把地面踩得“啪啪”响。 嬴政咳嗽一声，转移话题：“是何人让你同我说的？” 袁圆捂住小嘴嘴，含含糊糊地说了声：“秘密。” 嬴政又转过身看向远处：“秦几代君主成就了强秦，一统天下乃是大势所趋。” “那些人假惺惺地说着，掠夺非君子行径，战争劳民伤财。” “可七国之战打了二百年啊。” “六国合一，四海归秦，难道不正是平息战乱的唯一出路吗？” 袁圆点点头，也背着小手手往远处看。 她踮起脚，只能看到城墙。 又蹦跶两下，还是只能看到城墙。 小娃子抿着嘴，深沉地说：“嗯嗯嗯，对对对！” 嬴政偏头看向她的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想象出一个矮墩墩的小童在地上蹦跳的情形。 他笑了笑：“你从何处来？” 袁圆想想，诚实地说：“斯诺星。” 嬴政：“……” 系统：“……” 少年嬴政面露疑惑，很快又释然了：“看来，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静静看着远处的荒野，袁圆静静面壁。 没一会儿，嬴政似有所觉，看向自己的右侧。 “……圆圆？” 小娃子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系统头疼，如果它有头的话。 它收了幻境，袁圆的意识归位，趴在爸爸肩上，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 嬴政又叫了两声“圆圆”，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回到秦国以后，第一次直白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还年少，还需要积累实力，还要……韬光养晦。 不知那小儿还会不会来找他说话。 *** 到袁府时，袁圆已经醒过来了。 她开始叽叽喳喳跟爸爸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 老父亲耐心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 两人走到杂院，就见贺凡正捏着粟米喂鸡。 以二毛为首的十二只秃毛鸡围在贺凡脚下，争先恐后抢食。 袁圆可着急啦，拍拍爸爸的肩膀，被放下以后赶紧跑过去。 “二毛二毛，你们只能跟圆圆一起玩呀！！！” 第91章 赏花宴 二月廿四，中书令府上举办赏花宴。 其实就是小郎君小娘子之间的相亲宴，受邀的人家都会把适龄的孩子带过去。 袁家的孙辈里面，袁方是男子，还能等几年，但八岁的袁青已经是议亲的最佳年龄了。 袁圆跟袁兵抱在一起，挨着两个哥哥，看着大伯娘给袁青挑选头饰。 袁青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阿娘，人的一生，就非得成亲吗？” 袁大夫人戳一下她的额头：“你怕什么，又不是马上出阁了。就是让别人看看咱家大娘子的风姿。不愿意嫁人和嫁不出去，是两回事，知道么？” 袁圆和袁兵异口同声：“知道么？？？” 屋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袁大夫人又同她说：“莫要害怕，你三叔现在已经是王爷了，你小堂妹都是镇国公主了，别人不敢低看你，你只管抬头挺胸赏花。” 袁青忍不住笑了出来，搭在一起的腿也抖了起来。 别问，问就是袁会穿越。 袁家女眷们带着孩子们去了务本坊的房府。 房夫人卢氏主要是想为长子房遗直相一门亲事，房遗直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同龄人孩子都入学了。 他之前的亲事一直不顺，退了几次亲才拖到了现在，连圣人都过问过他的亲事，再不定下来是真的不行了。 到房府门口时，附近已经停了许多马车了。 房夫人亲自出来迎，袁圆下马车时，她还笑眯眯摸摸小家伙的圆脸蛋：“哎呦，这便是咱们永昌公主啊，我们家阿郎提了好几次，可算是见着了。” 她又温和地对袁家的孩子们说：“今日来了许多小娘子小郎君，你们便直接去园子里玩耍吧。” 袁圆和袁兵手牵手先跑进去了。 叶老夫人领着儿媳妇们，同房夫人说着话，携手往里走。 袁圆难得和小老弟一起参加宴席，可与园子里的幼年小郎君汇合以后，袁小兵就抛弃了好姐姐，跟相熟的兄弟们玩在了一起。 花园里的夫人们品茶赏花，郎君们饮酒作诗，幼童们一起做游戏，好不快活。 今日的主角房遗直在自己的院子里写字，外面的小厮三催四请，才叹了口气，放下笔。 他随小厮往花园走，刚走到小河边，便被一名女子拦下了。 是清河崔氏的嫡小姐崔媛。 清河崔氏是名门大族，在民间享有极高的声望。家族中涌现了许多政客、诗人、文学家、文武状元等。 “大郎君，今日我便再问你一次，你是否愿意去我家提亲？” 房遗直叹气：“崔娘子莫要再问了。” 他之前能说的道理都说了，可这位出身极好的小娘子仍旧我行我素，一意孤行。 “你当知晓，我阿耶阿娘欲同范阳卢氏结亲。” 要是李世民没有登基，那些世家豪族真不一定看得上这些天策府老臣。 这位崔娘子也是一见房郎误终生啊。 房玄龄的夫人卢氏便出自范阳卢氏，要不是陛下年轻，没有适龄的公主，房遗直原本应当尚公主的。 现在要选择同卢氏的娘家亲上加亲，也是无可厚非。 假山后的袁青叹气，古代总这么亲上加亲，真的没问题么？ 她低头看向同样在偷看的，她的大唐铁子长乐公主，这位也是以后要嫁给表哥的。 接受无能。 崔娘子眼泪汪汪，缓缓退向湖边。 袁青低声问长乐：“不懂就问，万一那小娘子掉水里了，房大郎君下去救她被人看到，他俩要成亲不？” 长乐想了想：“要是那位阿姐不是名门大族，倒也没那么严苛。但那是清河崔氏的嫡娘子，不成亲，房家怕是不好收场啊。” 那边房遗直正非礼勿视，偏头看向花丛，根本没注意到崔娘子已经走到了河边。 崔媛冷笑一声：“大郎君今日便非要娶我不可了。” 她正要往下跳，不远处的花丛里钻出一个小团子。 “房伯父房伯父，你怎么还没有发现圆圆呀！！！” 小娃子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花瓣，迈着小短腿往房遗直那边跑。 崔娘子：“……” 房遗直下意识把小娃子抱了起来，温和地问：“前头花开正好，你为何独自在这边玩耍啊？” 袁圆得意地晃晃小脑袋，伸手指向假山：“长姐和长乐阿姐在那边！！！” 袁青和长乐公主讪讪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 长乐公主被袁青推了一把，尴尬地说：“我们来得更早一些，原想等二位说完话再离开……”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阿姐她们先来哒！！！” 她又指指另一处的树后：“六郎叔父在那边！！！” 房遗直：“……” 崔娘子：“……” 赵王从树上跳了下来，摸摸鼻子：“我陪那小儿玩捉迷藏，不曾想房郎君在此说话。” 房遗直叹气，正要开口，小娃子又指指另一侧的假山壁：“长孙阿兄，尉迟叔父在那边！！！” 崔娘子捂着脸跑走了。 长孙冲二人从山壁后出来，差点没撞上她，连忙避开。 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时，崔娘子的丫鬟从花园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喊着“快来人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她身后不远，是以卢氏为首的官夫人们。 一群人着着急急走过来，却发现哪有人落水。 丫鬟也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氏狐疑地看向长子：“这……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房遗直连忙解释说是误会。 后面的袁青抱臂问长乐：“那小娘子出身大族，名门之后，为何要做这一出啊？强扭的瓜不甜。” 长乐叹气：“她倒同房大郎君遭遇相似，死了两任未婚夫，有了克夫的名声，连退两次婚。她如今十六、七岁，已相不到同阶层夫郎了，只能低嫁。” “这满京城里，属同样高龄未娶的房大郎君最合适了呗。” 袁青无语，十六、七岁在现代高中都没毕业呢。 “世家大族，竟真的都是……” 长乐接了话：“藏污纳垢？这才是冰山一角呢，不说世家，便是寒门，哪家成亲不是权衡利弊，谁家后宅没有纠纷算计。” 袁青：“……” 她拍拍闺蜜的肩，下定决心般说道：“姐姐我试试，试试改变你的命运。” 长乐公主挑眉，幸灾乐祸地说：“你担心你自己吧，这一两年内，你定是要定下亲事的。” 袁圆又一阵风一样跑走了，她要跟六郎叔父他们去别处玩躲猫猫的游戏。 都可好玩啦！！！ 第92章 吃醋 那崔娘子提前离开了，房遗直一一找了方才看到那件事的人，希望大家莫要将此事传出去。 几人一一应允。 赵王提点了一句：“那小娘子和丫鬟尚且先探查过，才选了那个地方。大郎君却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实在不应该。” 房遗直确实疏忽了，他点点头。 离开前又忍不住问：“既是探查过，为何有那么多人在那处旁观呢？” 赵王咳嗽一声：“是暗卫……” 房遗直恍然大悟：“难怪，公主先去了假山后头，定是她的暗卫想法子骗过了崔娘子她们……” 袁圆崽儿又从花丛里钻出来，她发髻包包上别了两朵花，可爱极了。 “房伯父！是六郎叔父的暗卫带我们过去偷看哒！！！” 房遗直：“……” 赵王：“……” *** 房府外，房玄龄忐忑地进了府。 他身后的尉迟敬德大摇大摆一起进了门，见一向沉稳的房相公此时一副猥琐的胆小样儿，拍了下他的后背。 “你怕甚，有本国公在，你夫人定不敢说什么。” 房玄龄嫌弃地看他一眼：“你一会儿别挑事，我夫人脾气不好，得罪了吴国公可别去圣人那边告状。” 尉迟敬德瞪他：“老子是那起子告状的人么？！” 两人一同进了前厅，得知夫人在花园宴客，房玄龄才想起这茬：“你便陪我等会儿，这会儿人多，说那事不合适。” 尉迟敬德无所谓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到时候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你夫人肯定更生气。” 房玄龄焦躁地在前厅走来走去：“这可如何是好啊……” 尉迟敬德吃着盘子里的小食，一边抖着腿：“堂堂大丈夫，竟惧内至此，你平时在朝堂上不假辞色那劲呢？” 房玄龄没有理他，到底还是让小厮去叫了夫人过来。 房夫人卢氏不知道是什么事，匆匆赶过来。 小厮说了吴国公也在，玩累了被叶老夫人按着喝水的袁圆也跑过来了。 人未到，声音先至。 “尉迟阿翁——！！！” 尉迟敬德一拍腿：“哎呦，我义兄也在府上呢，我去迎一迎。” 他起身出了前厅，就见小团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 “哈哈哈哈你这小崽儿，今日来房府玩了啊？” 袁圆高兴地晃腿腿：“嗯嗯嗯，房阿翁家里可好玩了，我还摘花了呐！！！” 尉迟敬德看着她头上的两朵花，笑着说：“你这摘的哪是花啊，这可是你房阿翁的心头肉啊！” 房玄龄正准备拉着夫人说悄悄话，闻言看过来。 那小儿头上的花不正是摆在花园以供观赏的极品牡丹吗？？？ 房玄龄捂住心口，一时有些失语。 袁圆美滋滋晃晃小脑袋：“可好看啦！！！” 卢氏笑着说：“摘了便摘了，何至于大惊小怪。不是还开了几朵嘛，孩子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房玄龄吐出口气：“是极是极，孩子喜欢最重要。” 袁圆更高兴了：“还有三朵花花送给六郎叔父啦，他都可喜欢了呐！” 两夫妻对视一眼，一起捂住了心口。 卢氏勉强维持着笑意，低声说：“今日可别再出别的事了，我得缓缓……” 先是儿子差点被算计了，再是小公主辣手摧花。 心痛啊。 尉迟敬德有些担忧：“那房相公纳妾一事不成了？？？” 卢氏大惊：“你说什么？！” 房玄龄连忙拉着她解释：“是陛下赐了两个美人，不信你问吴国公，他特地随我回来给你解释的。” 尉迟敬德点头：“确是如此，房相公同大家伙儿说一点不惧内，陛下吃了些酒，便赐他两个美人。夫人莫要同房相公生气。” 房玄龄咽了咽口水。 同僚里面，只有他没有纳妾，就是因为夫人善妒，他也害怕啊。 卢氏顿了顿，握住拳头转身走进了前厅。 没一会儿操着鸡毛掸子杀了出来：“房玄龄！！！你今日若是不把人退回去，我便与你同归于尽！！！” 房玄龄转身就跑，他太了解卢氏了。 生气她是真打啊！！！ “圣人所赐，怎可拒绝啊？？？” 尉迟敬德和袁圆都目瞪口呆看着。 袁圆：“卢阿奶好厉害哦……” 尉迟敬德：“房相公真是外强中干……” 两人对视一眼，尉迟敬德抱着小娃子追了上去。 可不能真的打坏了啊！！！ *** 两仪殿内，李世民面无表情看着底下的权臣和家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夫人自知此祸闯得不小，站在房玄龄身侧低头不语。 尉迟敬德拉架被抽了一掸子，此时肿着半边脸，牵着小娃子老实巴交地站在另一侧。 房府的赏花宴自然是散了，袁圆被尉迟敬德拉过来当挡箭牌。 他捏了捏小娃子的手，松开了她。 袁圆高兴地跑到李世民的御案前：“二郎伯父，那你快点打人吧！！！” 尉迟敬德：“……” 李世民看了眼尉迟敬德，扶了小娃子一把：“为何要朕打人啊？” 袁圆借助他的力道爬上御案：“尉迟阿翁都说啦，二郎伯父打人，圆圆就哭！” “我都可会哭鼻子啦！” “我哭的时候，别人都可害怕了呐。” 她盘腿坐好，李世民把奏疏往旁边挪挪，凉凉地看了一眼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低头看鞋尖。 李世民冷哼一声，对房夫人说：“朕不追究夫人的抗旨之罪，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一是领回二位美人，和和美美过日子；二是赐你毒酒一碗，日后便也不用妒忌别人了。” 房玄龄知道夫人脾性刚烈，急急跪地向李世民求情。 “求陛下开恩！！！” 房夫人抖了抖，冷汗都流了出来。 这一刻她想了许多，她的几个儿子也都长大了，就算日后没了她也无事。 房玄龄很看重长子，便是以后有了其他子嗣，也不会动摇长子的地位。 只是还未选出房家未来的宗妇帮衬长子，有些遗憾。 但她嫁妆丰厚，子女分一分，也尽够了。 一时间泪如雨下。 她年纪大了，容貌不比当年，还有什么资格要求那么多呢？ 在张阿难端上毒酒时，她竟是毫不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房玄龄大惊：“夫人！！！” 袁圆也被吓到了，李世民把她搂到怀里，安抚地拍一拍。 李世民温和地说：“房夫人的决心朕知晓了，两位美人便送回来吧。” “那不是毒酒，是晋阳清源上贡的食醋，无毒。” “此事已了，你们便都回去吧。” 房玄龄眼睛发红，拍拍妻子的背：“陛下不怪罪了，夫人随我回家吧。” 尉迟敬德也带着小娃子离开了。 人都走了，李世民有些感慨，对张阿难说：“年少夫妻最是情深。” “走吧，去立政殿看看皇后。” 第93章 家庭会议时间 傍晚吃饭时，又到了袁家的家庭会议时间。 今日房府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袁家女眷在现场亲眼见证了房玄龄挨揍，心里却没有一点爽快。 这满京城，可以也就他们袁家一户官家，从袁侍郎到三个儿子，都不曾纳妾。 袁圆吃着鸡腿腿，认真叮嘱爸爸：“明天圆圆要去国子监啦。” “我们当大官的，都可忙了。” “爸爸要乖乖的嗷，圆圆的俸禄都给爸爸。” 一旁的袁二郎笑得不行：“哎呦，你连俸禄都知道呢？” 袁圆美滋滋啃了一口鸡腿腿：“嗯嗯嗯，就是小钱钱！！！” “二伯的小钱钱都给圆圆！！！” 袁二郎笑眯眯给她擦擦嘴：“嘿，咱们的俸禄都在公中呢，你二伯我可没有私库。” 袁圆嘟起小嘴嘴：“二伯骗人！！！放锄头的地方有……” 袁二郎大惊，连忙捂住她的小嘴。 他转头看了眼夫人，又看了眼老娘，心虚地咳嗽一声。 家里的事情咋就瞒不过这小娃子呢。 这时，袁侍郎突然清了清嗓子：“今日事，大家都说说吧。” 袁二郎抢在大兄前头表态：“我心里只有夫人，绝不会纳妾，便是陛下赐下美人我也宁死不屈。” 说完，情意绵绵地看着袁二夫人，活像一只等待表扬的大型犬。 叶老夫人原不想打击儿子，但见他那不值钱的样儿，忍不住说道：“陛下知道你是哪根菜么，还赐你美人，美死你得了。” 袁二郎幽怨地看向老娘，委屈极了。 袁大郎也情深意重地看了眼媳妇：“我一心做好差事，将来给阿娘和夫人求诰命。” 袁大夫人红了脸，任他在桌下握住自己的手。 袁圆把啃得乱七八糟的鸡腿骨扔到桌上，从爸爸的腿上爬下来，跑到两人中间，参与了握手手的游戏。 这真是一个温馨又油腻腻的环节。 叶老夫人看向袁三郎，这个儿子现在满京城盯着呢。 袁猛淡淡地说：“我没有再娶的打算。” 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已经有了圆圆，阿娘可以替贺将军留意一下。” 贺凡眉心一跳，抬起头，果然看到叶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他一时半会儿连个拒绝的借口都找不着，谁叫他的人设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呢？ 贺副指挥官陷入沉思。 叶老夫人心里寻摸了一圈长安的适龄小娘子，又想起家庭会议的目的，开始教育儿子们。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态。” “而后宅之乱，也大多始于妻妾、嫡庶之争。咱们家后宅安宁，没有姨娘、庶出弟妹争宠，争利益。” “咱们今天就摊开了说，不论是家里哪个儿郎想要纳妾，若是想明白了，咱们便分宗分户分产。人心易变，阿娘也不能保证我的儿子以后一成不变。” “但若是哪个想要纳妾，儿媳妇想要和离出府，或者钱财傍身，或者掌管后宅，阿娘都同意。” 叶老夫人活得久一些，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妻妾的纷争她见过太多，多少门户没在天灾战乱毁掉，却因后宅之祸衰败。 她苦心经营这个家，儿孙满堂，阖家欢乐。 是真不舍得家人离心。 袁大郎和袁二郎连忙跪下：“阿娘！” 袁圆嘴里的乌鸡肉都不香了，她看阿奶眼睛都红了，大声说：“大伯二伯坏！！！” 袁猛摸摸她的小脑袋，提醒大家：“莫因尚未发生的事情伤怀。” 袁大郎兄弟连连点头：“我们不会纳妾的。” 两位儿媳妇也低头抹泪。 袁青叹气，古代这个男尊女卑，确实让人无奈啊。 封建年代跨越几千年，难道没有女人想要崛起吗？ 是社会不允许啊。 就说武则天称帝，在当代也是大逆不道、祸乱朝纲的表现。 她拍拍袁大夫人的手，袁家不纳妾的观点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 穿越到这个家里，何其有幸啊。 袁圆嘟着小嘴嘴给大伯二伯发送死亡视线，待两人各自给她夹了一块肉，她才原谅他们。 小家伙赶紧把自己的小碗递给阿奶，非要让她把碗里的肉夹去吃才行。 叶老夫人心里美滋滋，慈爱地看向小儿子：“你说你一天天的，干啥啥不行，倒是给我生了个贴心的小孙女。” 说完，想到了难产的苦命儿媳妇，又打住了话头。 袁猛摸摸小家伙的脑袋，笑了笑，可不就是个乖宝宝。 袁侍郎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正要清清嗓子进入下一个议题，突然被叶老夫人拍了一下。 老头子很是莫名，满脸都是“我又错做啥了？” 袁大郎给媳妇夹了一筷子菜，提醒他：“阿耶还未表明心意呢。” 袁侍郎有些生气：“我人到中年，还纳什么妾？！” 然后严肃地告诫儿孙们：“自古沉溺于享乐之人，有几人有大出息的？成了家，便有责任为妻儿遮风挡雨。要是嫌人少，便多生几个孩儿！” 说完，还暗戳戳看了眼老婆子。 见她面露满意，松了口气。 论彪悍，他夫人可一点不输房夫人，他可不想明早同房相公一样，带伤上朝。 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又连忙转移话题：“行了，说说搬家的事情。” “陛下不仅赐了王府，还赐了侍人，甚至令匠人修了个小院子专门给圆圆养小宠。我与魏兄商量了下，陛下一番心意，咱们还是应该搬过去。” “王府可以空着，但侍人不能退，咱们这个宅子也住不下那么多人。两个坊相距不远，便添置些东西，住过去吧。” 叶老夫人点头：“我已去看过了，地方很大。就是搬过去的话，大家住得就远了。” 袁侍郎安慰她：“再远也都还在一个府上。” 餐桌另一侧，三房的父女俩此刻也在进行拉扯。 “爸爸，咱们晚上跟白白一起睡吧。” “不可以。” “我可想跟白白睡啦。” “爸爸送你去白白的屋子睡。” “……那可以让白白跟贺凡叔叔睡吗？” 贺凡叔叔的房间在隔壁，袁圆想要跟白白玩，一下子就过去了。 老父亲想了想：“可以。” 贺·工具人·凡翻了个白眼。 第94章 明成祖朱棣 二月廿五，到了去国子监上班的日子。 袁圆穿着紫色龙纹官袍，袁猛穿着戎装，一大一小在前院大门口贴贴。 贺凡牵了马过来，简直没眼看。 等小娃子把小胖脸支过来，他很是不情不愿地凑过去蹭了蹭小家伙脸颊软软的小奶膘。 小捣蛋鬼难得这么乖巧呢，贺凡牵着她的手，打开了袁府的大门。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边站着一个憔悴的青年。 可不就是袁圆国子监的同僚李淳风嘛。 看到袁圆，李淳风两眼放光，冲过来一把抄起小胖子，往马车上跑。 “走走走，快跟我去校正算法。” 袁圆扶住官帽，“嗨呀嗨呀”被他抱上马车。 官帽是她去东都的时候，李世民遣人送到袁府的，大小特别合适。 念在她年纪小，好动爱玩费衣服，官服都多做了两身。 她上了马车，掀开车帘，跟在府门口的两人挥手手：“爸爸再见，贺凡叔叔再见。” “圆圆去赚俸禄啦！！！” 李淳风钻进马车，车子便动了起来。 他看着小娃子，美滋滋地说：“尉迟二郎、长孙大郎在国子监有课，我让他们先去了。算学馆今日有其他博士代课，你同我去太史局，我教你推算历法，咱们再一道校对算经里的题。” 袁圆点点头，她可有职业操守了，该好好上班的时候一定不摸鱼。 “那我可以吃花花饼吗？” 李淳风醉心学术，哪里知道什么花花饼草草饼，但看到小助教渴望的小眼睛，点了点头。 “我遣人去买。” *** 弘文馆内，上完课，小年郎君们去了造纸坊，各自找活干。 李泰一边削竹皮，一边叹气：“小圆宝儿可太忙了，我们这些阿兄想要跟她玩，还得等她得空。” 李恪正在浸泡竹子，闻言瞥他一眼：“谁让你不好好学算学，不然也可以去当助教。” 两人在东都积攒的感情已经消失殆尽了。 李泰翻了个白眼：“我堂堂亲王，稀罕当什么助教……” 不远处赵王难得没去演武场，在另一头不紧不慢切竹子。 习惯了小家伙叽叽喳喳的童音，还有跑来跑去的小身影，人不在跟前，一时真有些不习惯。 小娃子的阿耶回来了，现在她上下学都不用他接送了。 三个王爷同时在心中一声长叹。 然后继续干活。 小同窗交代的工作，还是要好好完成的。 *** 咸池宫，太上皇李渊寝宫。 李渊退位后，却仍旧居住在太极宫内，使得李世民只好在避开他在其他宫殿内议政居住。 但李世民登基以后，还是常来陪父亲说话。 他今日过来时，李渊正在观赏歌舞。 见李世民过来，他不甚在意地挥了挥衣袖，让人退下。 李世民面色深沉，待闲杂人等离开后，他走上前，在这位才退位半年，却苍老许多的父亲面前，跪了下来。 “阿耶，长乐王谋反，朕已赐他自尽了。” 李渊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建朝以后，给宗亲中可担大事的子弟都封了爵位。 李幼良是他亲叔叔的儿子，之前犯了错，被他下旨贬去凉州。 是啊，那本也不是个好性子的。 可为什么那么难过呢？ 是他老了吗？ “二郎啊……” “在朕心中，朕的二郎，已经死在了去年的六月初四了啊……” “朕的二郎同他的大兄、四弟一起，永远留在了玄武门的血海中了啊。” “你到底，还要杀多少我李氏族人？” “长乐王是你的叔叔，他到底是谋反而死，还是为了你达到控制凉州的目的而送命的？” 他知道不该说这些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怒意。 李世民站起身，面色平静地看着年迈的父亲。 小时候在他心中如天神一般勇武睿智的父亲。 不被选择的孩子，永远无法从父母那里得到公平对待。 不被偏爱的孩子，多说一句都是狡辩。 “阿耶，节哀。” 他一挥袖，转身离开。 行至殿外，外面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阴沉了下来。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天际。 突然，一个恍惚，他进入到了梦境中。 宫外太史局内，系统检测到任务对象心情起伏较大，心说赶紧找个对照组让他坚定坚定心志。 它在数据库里翻巴半天。 “哎哎哎，就你了！” “走你——” 李世民在一片虚空中，看到了一个皇帝的一生。 是在一个闻所未闻的朝代，一个叫做朱棣的大明皇子的一生。 朱棣出生于应天府，是父亲朱元璋与马皇后的第四子。 后来他的三个皇兄都死了，他成了最年长的皇子，也成了大明朝的顶梁柱。 他的父亲是开国之君，在驾崩时，为避免诸王夺位，越过儿子们，令前太子朱标的次子朱允炆继位。 朱允炆继位后，开始大肆削藩，朱棣的兄弟先后被废为庶人，或被逼自杀。 下一步，便要铲除燕王朱棣。 朱棣以奉天靖难为名，挥师南下，讨伐建文帝朱允炆。 历时四年之久，伤亡惨重，最终在应天府奉天殿即皇帝位，改元永乐。 他虽是篡位登基，但文韬武略，功勋卓着。 登基后，他五征漠北，六下西洋，征战二十年，奔袭万里，开创永乐盛世，令四海威服。 他在位期间，不和亲，不纳贡，宁可站着断头，绝不屈膝俯首。 于永乐二十二年，病逝榆木川，享年六十五岁。 李世民负手而立，属于朱棣的人生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合拢。 这位皇帝，有人说他窃国，有人叫他逆贼，可他戎马一生，从未懈怠。 他这一生战战兢兢，没有一日虚度光阴。 李世民心中竟有些感同身受，通过这一卷画卷，他似是能看到朱棣的内心。 但不过片刻功夫，他又慢慢平静下来。 没一会儿，李世民于虚空中，看到了年迈的明成祖。 两人相对而立，不等老人家开口，李世民先皱眉发问：“那漠北便那么难打？” 朱棣：“……？？？” 第95章 爸宝女 李世民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前半生在战场上打得很顺，遇到朱棣这种马背上的皇帝，还是有种惺惺相惜之感的。 但心里忍不住会想，若是让他去打，该怎么排兵布阵。 李靖、李积、尉迟敬德得去，房玄龄也跟上，长孙无忌、杜如晦、侯君集便先留在京都。 先派小队摸摸情况，漠北各部族矛盾不小，若是能策反让他们内斗更好。 再分三路大军，一路直攻瓦剌王帐，一路绞杀瓦剌精锐，最后一路截断退路。 一次就给对方打明白了。 这般那般一番思考，他又看向走神的朱棣。 这人也倒还不错，天子守国门，是个有魄力的君王。 朱棣活着的时候是万万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要来指点唐太宗。 历朝历代皇帝开疆拓土，勤政爱民，哪个不是为了与“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比肩？ 不过朱棣到底是当了一辈子皇帝，见着老前辈也没有露怯。 甚至心里叭叭着，你还看不上我数次亲征漠北，你自己晚年不也没打下高句丽啊。 老人家捋捋胡须，心想还是算了，现在这位还是个小屁孩子呢，计较什么。 他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还叫大兄朱标训得跟孙子似的呢。 两人都平复了心情，相互打量起来。 朱棣扫他一眼，端出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地说：“莫要太在意闲言碎语，你做好该做的事，后世会记得你的功与过。” 李世民静静地回视他，也不知道是问他，还是问自己：“你可曾后悔夺位？” “后悔？” 朱棣笑了笑：“我那侄儿杀了湘王，把兵调到顺天，派了几个小官看住我，想看我会不会造反。” “我在猪圈里，吃了几年的猪食，才把这个天下拿下来。” “那几年，我的妻儿担惊受怕，整日都活在煎熬中。我的皇后最后因为心力憔悴，油尽灯枯，早早离世。” “我怎么敢悔啊……” “我不仅不悔，我还要我父亲看看，我是不是比他那好孙儿强，是不是当得起这大明天子！” 朱棣：“我这一生，平定草原，迁都顺天，通运河，编撰永乐大典。” “我为大明征战了一辈子，马上天子死社稷，我死得其所。” “我把明军，把大明朝的脊梁骨挺起来了。” “后世儿孙即便是不耻于我，至少也得留三分敬意。” “我没有输啊。” 李世民顿了顿，缓缓吐出一口气。 明明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选择的啊，只要他做得足够好，就能抹去上位时刀上沾染的血迹。 他与大兄矛盾日渐激烈时，父亲从未站在他这一边过。 那几年，他的妻儿也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他们一家的头上也时刻悬着一把刀，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 他知道的，大兄一旦登基，就是他整个秦王府的死期。 他只不过是没有任人拿捏，只不过是奋力反击了。 李世民平复了心情，看向朱棣。 “在吾之前，没有‘明’这个国号。” “你是后世之君。”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朱棣：“……” 李世民笑了：“我大唐江山，断在哪一年？” 系统发出警报，朱棣的身影消失在幻境中，李世民也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张阿难关切地说：“陛下连日操劳，今日便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世民按按眉心：“朕怎么了？” 张阿难：“陛下从太上皇寝宫出来，便晕了过去。太医令已诊断过了，是过于疲劳睡过去了，并无大碍，只是日后需要多休息。” 李世民想起了之前父亲对他说的话，心里很平静，也没有再多问。 这时，长孙皇后走了过来，她手上端着一碗粥：“陛下醒了，喝碗浆水粥垫垫。” 李世民想起朱棣早逝的徐皇后，心中有些复杂。 他的观音婢这些年应该也是忧心劳累的，只是她在他面前永远都保持着温婉娴静的一面，不欲给他增添烦恼。 这些年，皇后的身体确实是不如当年了。 李世民握住长孙皇后的手：“皇后好好让袁大郎调养身体，切莫再多思多虑。” “咱们还要一起走完长长的余生，看着太子他们成家立业，待孩子们大了，将担子交给他们，咱们一起含饴弄孙。” 长孙皇后笑容温和：“我如今已是大好了，陛下莫要担忧。” *** 太史局内，李淳风在一堆书中写写画画。 袁圆坐在另一侧，靠着软垫，抖着小腿腿吃花花饼。 她身旁站着一个年轻的官员，手里拿着算术书，给小儿念题。 念完一道，袁圆跟他说答案，核对无误后进入下一题。 吃饱了，小家伙拍拍小肚子，感慨道：“赚束修真的好辛苦哦……” 李淳风抬头瞄她一眼，他是真没发现有多辛苦。 这一早上功夫，买糕饼小食的差人都出去了三回。 他看一眼身旁的书童，对方连忙去端了一盘子果脯过来。 袁圆又抖着小腿腿开始吃果脯。 系统分析了一番李淳风正在编着的书，忍不住感叹：“这个李淳风当得起博学多才四个字，他的思维很是超前，格局远大，果然是个人物。” “袁天罡贞观八年才会被李世民召见，那时候李淳风也应该有些成就了。” 系统陷入沉思。 这几人里面，宿主肯定同弘文馆的虞世南关系最好。 虞世南是当世大儒，德行兼备，身份贵重。 可说真的，要给小宿主找个本土老师的话，还是李淳风这个年轻的理科大佬最合适。 它扫描了一下李淳风，惊讶地发现，此人的智商高达166！！！ 这可能是本时空最接近宿主智商的土着了！！！ 伟大的001号系统心烦意乱，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如履薄冰。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宿主，你在本土得有一位老师，好解释专业知识的出处。必要时还要跟老师一起做实验。” “你喜欢李淳风吗？” 袁圆：“？？？” 她咽下果脯，肯定地说：“喜欢爸爸！！！” 系统：“虞世南和李淳风，你选谁？” 袁圆晃晃小脑袋：“选爸爸！！！” 呔！你个爸宝女！！！ 第96章 黄忠:老当益壮 二月廿七，长孙无忌办完洛阳的事情回长安了。 李世民对他进行了嘉奖，并命他与学士、律法官员一同重新议定律令。 放宽绞刑五十条为砍断有趾，李世民仍嫌这种肉刑太残酷，蜀王法曹参军裴弘献请再改为加役流，徙三千里，居作三年。诏从之。 袁圆早上上完弘文馆的课，得知赵王要去京郊大营找李靖，就跟着一起去了。 赵王平日里话不多，难得在路上同她说起造纸的进度。 袁圆穿着小官袍，微微颔首，肃着小胖脸，一副领导听报告的样子。 殊不知这个样子让她的小双下巴更明显了。 赵王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小娃子绷不住了，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倒在座椅上咯咯笑着蹬腿腿。 赵王觉得这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了。 两人玩闹了一路，到了京郊大营。 袁猛在营帐里面随意地摆弄沙盘，就听到小女儿一叠声“爸爸”跑过来。 早上把她送到学堂，才一会儿不见，小娃子的声音就仿佛久别重逢般。 老父亲走出营帐，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 袁圆从皇城到城郊，跨过沿途的山水，颠簸了一路，终于又见到了爸爸，小胖脸习惯性伸过去贴贴。 “圆圆可想可想爸爸啦！！！” 小胖崽儿笑成眯眯眼，一脸满足。 赵王：…… 早上定北王送小家伙上学堂，还是他出来接的呢。没记错的话，这父女二人分开不到两个时辰？ 没一会儿，贺凡也出了营帐，袁圆又开心地跟他玩举高高的游戏。 依旧是往上抛时，开心地蹬腿腿，往下落时就不蹬了。 看来这小家伙很亲近两位新王爷呢。 赵王正温和看着小娃子玩游戏，突然被人用手肘夹住脖子，往外拖行。 “哈哈哈哈，小子，跟本将去练练手吧！！！” 赵王顺着他的力气移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李靖又哈哈大笑起来。 他声音震天，袁圆学着他“哈哈哈”笑了两声，又一脸佩服地说：“李阿翁真的好厉害哦！！！” 六郎叔父谁都不惧，就是打不过李阿翁。 *** 今天新营地建成，是比照着华夏现代特种兵的训练需求设计的。 有意志障碍训练场地，操场，还有兵法演练场。 挑选出来的两万神龙卫分成四个阵营，戴着不同颜色的头巾对抗。 士兵们与对面的敌人拼杀时，还要防范身侧身后的敌人，如同在战场上，对谁都不能掉以轻心。 李靖带着一众将军站在高台上仔细观看。 四个方阵用的都是如今已有的阵法，互为敌人，以夺取各方阵后方“主公”的头巾为准。 李靖的军师忍不住摇头：“这几日里，神龙卫的操练科目不过是跑跳负重而已，为何真正战起来，气势竟完全不一样了？” 唐将们都百思不得其解。 袁圆蹲在角落，从围栏的空隙往下看，底下的人跑来跑去，她虽然看不明白，但还是时不时点点头。 对抗演练了一个时辰，小娃子闲不住，拽着赵王一会儿跑下去玩，一会儿又上来看。 等和附近马匹、野草都唠了几句以后，底下终于收兵了。 李靖在演练快结束时独自离开，沉默地回了营帐。 赵王还是第一次见豪爽的老师露出了落寞的神情，他把小娃子交给袁猛，就去找老师了。 李靖善于用兵，长于谋略，原为隋将，后效力李唐。 他为唐王朝的建立发展立下赫赫战功，南平萧铣，安抚岭南，平定辅公祏。 但他如今已经五十六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龄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 他老了啊。 袁圆抱着爸爸，听着系统大声数落：“李靖的高光时刻还在后头呢，原本人家后面还要北灭东突厥，西破吐谷浑，成为大唐战神。但是你们现在抢了人家的不世之功，还害老将军抑郁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嚷嚷到一半，突然被掐住，声音卡住。 贺凡淡淡地说：“周边那么多国家，还怕地图不够用？” 系统委屈巴巴掏了掏数据库：“好吧好吧，每次都要本统收拾残局。” “咱们这个老乡会，没有本统得散！！！” 赵王进了营帐，发现老师正躺在营帐后的榻上休息，便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守着。 李靖困在梦境中。 梦里到了东汉末年。 建安十四年，刘备于赤壁之战大获全胜，趁机夺取江南四郡。 那时黄忠镇守长沙郡，关羽率兵来攻，见到他，蹙眉说：“回去吧，你太老了。关某的大刀不斩老幼。” 这时黄忠已是花甲之年，而关羽正值盛年。 黄忠对于他的话一笑置之：“有我在，你进不了长沙。” 两人大战数个回合，最终黄忠还是被关羽打败，关羽没有杀他。 次日再战，黄忠计诱关羽，为报关羽不杀之恩，用弓箭只射关羽盔缨。 老将军赢得了关羽的尊重，与刘备的欣赏。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直到六十都没有遇到明主，原以为此生便是如此了。 他年老了，却不想苟延残喘，只想在战争中终结生命。 可谁会重用他呢？ 在这一年，黄忠遇到了刘备。 他被封为五虎上将，依旧在战场杀敌。 七十五岁时，他在定军山斩杀夏侯渊，一战封神。 那时候他已经很老了，最后一役，在富池口以身做饵，诱吴军上钩，身中数箭仍旧上马拼杀。 黄忠用一场失败，换了主公刘备大胜。 他这一辈子，只打过两回败仗。 一回输给了云长，一回没了性命。 昔年关云长曾以他年老而轻视怜悯他，而他最终死在了给关云长报仇的路上。 死时畅快大笑，如愿以偿，死而无憾。 黄忠人如其名，视忠贞如性命。他虽然年老，但武艺盖世，忠勇无双。 他一口金背大刀让关羽敬佩不已，时常赞叹。一把宝雕弓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张飞和赵子龙自叹不如。 他是真英雄。 李靖旁观了黄忠老将军的一生，激动地泪流满面。 死在战场上，是每个武将的最高荣耀。 只要还能动，陛下还愿意相信他，他便该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的人生路还长。 系统见李靖绕过弯了，就不放黄忠出来聊天了，节约能量点为上。 李靖从梦境里醒来，就看到不孝弟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老头，多大了，还哭呢？” 赵王捏着一枚小娃子给的果脯递过去：“吃吧，甜的。” 李靖有点手痒。 打仗能打到几岁他不知道，但揍这混小子揍到八十岁不成问题。 第97章 天赋 夜里，袁猛躺在床上装睡，看着小女儿肉团子一样的小身子翻下床。 她推了推原本睡在房间角落的小白熊，幼兽哼哼唧唧醒来。 幼崽小小声嘱咐：“白白，你不要说话，咱们悄悄地睡到爸爸旁边吧！” 白白迷茫地“嗯”了一声。 袁圆连忙捂住它的嘴：“嘘——不要说话！” 一娃一熊排着队往床上爬。 老父亲叹气，用精神力托了小家伙的小屁股一下，小团子滚到了床上。 随后小白熊也被托上床。 袁圆钻回到爸爸怀里，小手手拍拍另一侧的小熊：“白白乖，睡吧。” 小白熊已经清醒了，还想在床上四处逛逛，突然对上了男人平静无波的视线。 幼兽慢慢趴下，头侧到一边乖乖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袁家人聚在膳厅吃饭，袁圆抱着爸爸不说话。 连原本最喜欢的鸡肉小笼包都激不起她的兴趣。 叶老夫人忧愁得很：“圆宝儿不想去学堂，告假便是。她年纪这么小便开始进学，已是不易了。” 袁青也点头，在现代幼儿园还有双休呢，唐朝这边每旬休一日，还没有跷跷板和滑滑梯玩。 太可怜了。 此时袁圆正在系统里打滚呢：“统统，圆圆要告假！！！” 系统为难：“宿主，咱们的能量点都快耗尽了，虽然工部根据小车改装了战车，有一些能量点入账，但做任务远远不够！” 袁圆哭唧唧：“我还是个宝宝呐……” 系统叹气。 袁圆跟它商量：“就休一天吧？” 系统无奈。 正想再劝，意识体被戳了一下。 “……休就休吧。” 袁猛没说话，夹起一个小笼包正要送进嘴里。 袁圆出了系统，赶紧凑过去咬一口：“爸爸都吃三个包包啦，剩下的都是圆圆的！！！” *** 虽说在家休假，可小娃子的娱乐活动不过是带着小狼追鸡，或者和小熊一起晒肚皮。 但还是很惬意。 叶老夫人和儿媳妇们最近忙着搬家，家里只有袁圆和二哥袁礼。 袁礼前两天把手弄伤了，向书院告了几天假。 他坐在院中看书，却很久没翻过去一页。 同大兄在一个学院学习，他跟随大兄的脚步努力学习，挤进甲班。 可大兄是甲班甲等，他却是末等。 袁礼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 他原先还是寒门子弟时，与同窗相处得很好，可三叔当了王爷以后，很多同窗却不与他来往了。 他书念不好，还不招人喜欢。家里的每个人都在上进努力，都在为这个家出力，只有他什么都不行。 袁礼很沮丧。 另一侧袁圆跟白白原本正抱在一起晒太阳，都快睡着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 两只崽你拍我一下，我推你一下，最后扑在一起互咬。 没一会儿袁圆就散着头发，哭着跑过来找袁礼了。 “二兄二兄！！！白白打我……呜哇哇哇……” 袁礼抱住她摸摸头：“不哭不哭，二兄看看打哪儿了。” 最后发现就是衣服乱了，头发散了，小脸红扑扑都是晒的。 倒是那只小熊，还在“嗯嗯”叫着，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一副哄不好的样子。 袁礼叹气，替她整理仪容，抹掉眼泪。 “你不是很喜欢白白吗，怎么还要同它打闹？” 袁圆噘嘴：“我要跟白白割袖子！！！” 放完狠话，又哇哇哭了起来。 可以说相当难受了。 袁礼看着小娃子抹不完的眼泪，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赵王被管家带进来，就看到小兄妹俩抱头痛哭，一时有点懵。 他每次来袁家，都是全家和乐的画面，还没见到过这种场面。 袁圆看到六郎叔父来了，连忙又哭着鼻子把白白打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王挑眉，走到木架子那边把小熊拎过来：“我打它一顿给你出气？” 袁圆又可着急了，赶紧抱住小熊：“六郎叔父，白白还是个宝宝呐！！！” 两只崽又和好了，抱在一起同仇敌忾看着赵王。 这一通操作给袁礼都看迷糊了，连忙抹掉自己脸上的眼泪，给赵王倒茶。 “是阿姐早上煮的奶茶，大王快饮一些解解渴。” 早上贺凡去弘文馆替袁圆告假，告假理由是“幼儿厌学”。 虞学士气得不行，让赵王过来好好教育教育小娃子。 但目前看来，这二郎君问题更大啊。 赵王接过茶碗饮了一口，问袁礼：“可是课业不顺？” 袁圆也关切地看着二兄。 袁礼摸摸小妹妹的脑袋，摇了摇头。 袁圆抱住二兄，拍拍他的手臂：“二兄不哭不哭，圆圆可喜欢二兄啦！” 袁礼眼睛又红了。 “我觉得我很笨，文不成武不就，对不起我的家人们。” 赵王想到了这家人的状况，大房三个孩子，除了最小的小郎君，上面的龙凤胎都很优秀。 二房三房都只是一个孩子，但三房的小家伙聪明。 衬托得二房这个袁礼，有些平庸了。 袁圆转身跑走了，过一会儿抱了几个摆件回来。 “二兄可厉害啦！别人都比不上！！！” 木质小熊，竹制小狼，还有小鸡摆件，手脚都是可活动的，好看极了。 赵王有些惊讶，这小摆件确实很精致，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小郎君能做出来的。 他摆弄了会儿，看向袁礼：“这世上有许多人，有天赋之人如凤毛麟角。很多年幼时天资出众，多年后却音信全无。” “任何技艺的大成，都需要日积月累地勤学苦练。只有花费的时间，尽过的力，不会辜负你自己。” 赵王举起手里的木质小熊：“我不知你是否真的文不成武不就，毕竟你年纪尚小，说这些尚早。但这些物件，一定是上天赐予你的天赋。” 袁礼有些脸红：“可这些都无甚大用……” 赵王温和地说：“怎会无用？人活在世上，就离不开工器具，你不妨想想，你阿翁做农事时用哪种器具更省力，你大伯诊治病人时用哪种器具更方便，你阿耶亦精于手工，他一定有很多器具，你可以研究研究。” “除了器具，你身边的任何事都离不开工事，我们居住的屋室，有些雨季漏水，有些风吹即倒，这些问题是否可以解决。你阿奶阿娘日常处理家事，屋内的箱柜摆设怎样取巧，可以更方便料理。” “或是外头，路、桥、堤、岸，里面都有大学问。” 袁礼两眼亮晶晶，已经没了刚才的沮丧。 赵王笑了出来，伸手拍拍他的肩：“不管你以后选择哪条路，莫要断了学习。你若要在工事上做出一番成就，首先便要先了解民生需求。” 一旁竖着小耳朵听的袁圆马上点点头：“嗯嗯嗯！！！” 小白熊靠在袁圆身上，也“嗯”了一声。 第98章 欧罗巴 最近长乐跟李世民求了个武学师傅，便拉着袁青一起习武，美其名曰强身健体。 所以袁青现在的日程很满。 要去庄子上学骑射，同长乐公主研究吃食，还要习武。 这一天天的，可能要不了多久她都不用馋其他小哥哥的八块腹肌了。 她自己就能练出来。 袁青拖着残躯回到家，发现快到晚饭点了赵王竟然还在家里，前院里还有十来个穿着官服的差人正在干活。 再看看小老妹儿，卧了个大槽，居然在玩现代同款的儿童滑板车。 两个小轮子，带扶手的小滑板车。 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现代产物！ 袁青逮住滑着滑板车溜小狼的小胖子，低声说：“圆宝儿，这小车是你想出来的？” 说完又摇摇头，她小老妹儿连糖葫芦、奶茶都不知道，肯定不是穿越的。 果然，小胖崽儿神神秘秘地说：“是二兄做哒！！！” 袁青放开她，又跑到正在敲敲打打的袁礼身边蹲下，严肃地问了句：“奇变偶不变？” 袁礼一脸莫名：“阿姐，什么鸡变狗不变？” 袁青仔细观察，是真的不知道。 嗯，不是穿越人。 她又狐疑地看向赵王，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了过来。 袁青眯了眯眼，是了，好端端一个将来应该卷入谋反案，被赐死的王爷，怎么突然就改变人生轨迹一飞冲天了。 一定是老乡无疑了。 她挪近两步，低声问道：“宫廷玉液酒？” 李元景皱眉看她。 袁青挑眉：“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 赵王顿了顿，招来他的内侍官：“将吾殿内的宫廷玉液酒取两坛来。” 袁青：……这踏马是真有啊！！！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开个玩笑，过不久就宵禁了。” 也不是穿越者。 那看来这个小滑板车是古人的智慧结晶？？？ 袁青有些遗憾，慢悠悠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来唐朝这么些时间了，多少也有点想念21世纪了。 一个人的穿越，略微有点寂寞。 来个老乡一起扯扯淡都好啊。 袁礼今天跟小妹妹和赵王一起进行了头脑风暴，根据小老妹儿的玩乐需求，同匠人们一起制作了新的小儿车，很是兴奋。 他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对赵王很是感激。 赵王没在袁府用膳，忙活完了就回宫了。 晚上，袁圆见到从京郊回来的爸爸和贺凡叔叔，又赶紧开始告白白的状。 “白白都打我啦，差点都要把我杀掉了！！！” “爸爸跟贺凡叔叔差一点点都见不到圆圆了呐！！！” 贺凡很生气：“我宰了它给你炖熊掌吃。” 袁圆缩了缩脖子：“我我我后来已经跟白白和好啦！” 贺凡捏捏她的小胖脸，笑了起来：“哎呦，这是谁家的记仇小崽子。” 袁圆赶紧把小圆脸埋在爸爸肩头：“爸爸家的！！！” *** 夜里，袁家人都睡着了，三房的父女俩出了房间。 打开门就看到黑着脸的贺凡，他抱着手臂站在廊下，一言不发看着这对没良心父女。 袁圆有点心虚，小小声说：“贺凡叔叔，我要跟爸爸过二人世界！！！” 言下之意你不要打扰我们。 贺凡冷哼一声：“出去玩不带我，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片刻，认真地说：“不会哒……” 贺凡：“……” 这小混蛋，还是称斤卖了吧！！！ 贺凡还是强行加入出行活动，三人坐上飞行器，向西方行去。 袁圆撅着小嘴嘴，跟讨厌鬼电灯泡叔叔大眼瞪小眼。 三个人的飞行器，有些拥挤呢！！！ 目的地是同时期的欧罗巴大陆。 这时期的欧罗巴大陆由于封建割据，爆发频繁的战争。 天主教禁锢了人民的思想，宗教的言论高于个人经验和理性活动，造成科技和生产力发展停滞，西方人民生活在毫无希望的痛苦中。 长期的战争导致人口减少，人们大规模迁徙，居无定所，是一个至黑至暗的时期。 袁圆原本还在跟贺凡叔叔打闹，落地以后却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在一个村落降落，而这里此时正在经历着一场大规模入侵。 入侵者是高大野蛮的游牧民族，他们在村落里烧杀抢掠，被抓住的平民如同牲口一样被宰杀。 袁圆抿着嘴，紧紧抱住爸爸。 别人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能现身，只在一旁静静围观了这场杀戮。 之后他们又去了繁华的都市，在这里生活着享有特权和豁免权的贵族和教士阶层。 城市里灯红酒绿，热闹非凡，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影响人们享乐。 这时期的贵族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财产，可以自由地支配和管理土地，收取租金和税款。也可以拥有自己的领地和军队，并且可以参与国家的决策和管理。 而平民没有自己的土地和财产，他们通过劳动贺出售产品来维持生计，经常受到贵族和教士阶层的歧视和压迫，也不能接受高等教育和宗教训练。 其实在大唐，也是阶级分明，尊卑有别。 但寒门也还是有机会出贵子，底层百姓也可以通过经商、接受教育参加科考，或者联姻改变门庭。 而在这时期的欧罗巴，平民崛起的途径全部被掐断，他们生活得毫无指望。 贺凡摸摸幼崽的脑袋：“行吧，咱们就努努力，到时让唐军打过来，解放这里的平民。” 清末时，八国联军不也坐着船登陆华夏国的港口，一路打到京都，烧杀抢掠。这一回就让唐军坐着船先宰了侵略者的祖宗吧。 贺凡摸摸下巴，笑了起来。 袁圆伸着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突然也伸手摸摸贺凡的头，依依不舍地说：“贺凡叔叔，我可以把你卖掉换面包吗？” 不远处的街角，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衣衫褴褛地靠坐在墙边。 她面上没有一点神采，不知道是饿到麻木还是冷到麻木。 贺凡黑着脸捏捏小混蛋的胖脸蛋：“你这样的白白胖胖的小崽儿才值钱呢，那些贵族一口吃掉一个！” 袁圆赶紧抱住爸爸的脖子，哼哼唧唧不说话了。 第99章 贺凡叔叔的情殇 这一日，散朝以后，四吃货又在太极门相会了。 城门守官看着三大一小蹲在不远处头碰头商量大事，微微一叹。 四人都穿着象征身份的紫色官袍，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商量什么朝廷大事呢。 可…… 尉迟敬德：“我买五只鸡，二十杯奶茶，三斤蛋糕。” 程咬金略一思索：“我买十只鸡，五杯奶茶，三斤蛋糕。” 秦叔宝：“我府内人少，叫花鸡买三只足矣，奶茶一十五杯，蛋糕二斤。”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我阿奶都说啦，不能浪费小钱钱！！！” 四人商量完了，上了同一辆马车，往朱雀大街行去。 今日袁家的小食铺子开张了，主打菜品就是叫花鸡、奶茶，还有一种叫“蛋糕”的新奇糕点。 袁侍郎前几日亲自为铺子画了菜单，上面不仅将成品画了出来，还写明了价格、味道和禁忌。 袁大郎和袁二郎帮着做了装奶茶的竹筒。 长乐公主随着袁青过来帮忙，袁方兄弟下了学也过来了。 新店铺今日午时开张，从袁家人到后厨帮忙的御赐王府侍人，大家都很紧张。 袁青托着下巴叹气，门口放了一些试吃的小样，但不管多么香气四溢，也没人过来试吃。 长乐安慰她：“要是没人买，我便都带回宫去，让我阿娘分给大家尝尝。” 袁青睨她一眼：“皇后殿下同后宫娘娘们如何能随便吃外面的吃食？” 袁大夫人作为袁家第一个铺子的主事，很是淡定：“无妨，才第一天开张，也没有准备很多。”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小侄女的喊声：“阿奶，大伯娘二伯娘，我带二弟们来买鸡啦！！！” 小娃子声音洪亮，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 尉迟敬德几人走进店铺，程咬金站在门口，大嗓门对叶老夫人说：“嫂夫人勿忧，别人不知这叫花鸡，我等岂会不知？” “盼着铺子开张盼了这许久，这不一开张就相约过来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几位大将军在长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一番动静又吸引了不少人在店铺门口围观。 袁家食铺的生意一下子火爆起来。 三位大将军原本可以遣府上的差人过来采买，但他们亲自过来，给足了袁家面子。 侍人稍后会将三人定下的吃食送到府上，尉迟敬德几人就要去上值了。 袁圆被程咬金抱在怀里，先拍了拍尉迟敬德的肩，又对秦叔宝伸手。 秦叔宝把肩膀凑过来让她拍了两下。 袁·小老大·圆严肃地说：“那咱们下回再约嗷！” 三位大将军也严肃地点点头。 下午，太子同几位王爷的内侍官也都过来买了吃食，食材用尽，袁家食铺不得不提前打烊。 晚上，袁大夫人告诉众人，东西都卖出去了，还接了很多订单，明日食材的采购量是今日的三倍。 袁圆连忙鼓掌：“大家都好厉害哦！！！” 小郎袁兵也跟着拍桌子。 袁侍郎压一压手，示意还有话讲，袁圆立刻把小手手背到身后，坐得端端正正的。 袁兵还在拍桌子。 袁大夫人抓住他的小手，把他抱到腿上喂饭。 袁侍郎咳嗽一声：“府上菜园里的作物，长势喜人。趁春播未过，我欲禀明圣人。后面可能会先在咱们家的永业田，和京都田地上推行种植之法。” “如今朝廷主张休养生息，恢复民生，农事是重中之重。若是成了，陛下必然会减夺王公大臣、各级官僚和官府的田地产业，收归朝廷所有，大力兴农事。” “这事我先起了头，后头那些利益受损的大族高官，一定会视我族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看了一圈，甚至有些羞愧。 袁大郎温声说：“阿耶既然早已想到后果，去做便是。陛下是明君，总不会断了孩子们的前程。至于其他的，我们也不怕。” 袁二郎也应声：“我在工部别人给我使的绊子还少么，也就是阿耶升了官，三郎当了王爷，我的日子才顺一些。没在怕的。” 而且他自己一直在参与战车改制，不久也要升官了。 袁二郎稳得一批，甚至吃了一根鸡腿。 叶老夫人连忙把另一根鸡腿夹到小孙女碗里，关切地看着袁二郎：“我儿受苦了啊。” 袁二郎感动极了，一脸孺慕地回视老娘。 那猥琐样儿让叶老夫人有点嫌弃，她默念着是亲生的，对他慈爱地笑了笑。 袁猛替女儿把袖子挽了挽，让她自己抓着鸡腿啃。 然后对大家说：“若是当真有人恶意为难，回来告知于我。” 一旁的贺凡也点点头：“怯懦、退让只会让敌人变本加厉，咱们要学会自己拳头硬起来，把人一次打服了，人家才会安分。” 袁圆赞同地点点头：“嗯嗯嗯！” 她把啃了一半的鸡腿腿放回碗里，站在自己的小凳子上，撅着小猪嘴在贺凡脸上亲了一下。 “贺凡叔叔说得都对！！！” 说完高兴地蹦哒两下，又蹲在凳子上啃鸡腿。 贺·洁癖·凡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油，到底没舍得揍那小胖侄女。 袁方见长辈们说完了，也开口：“今日太学的师长同我说，若是我们愿意，我和二弟可转到国子学上学。” 国子学是国子监最大的学院，生源和师资都比太学更好，课程涉及面也更广。 袁侍郎问两个孙子：“你二人可愿意去国子学？” 袁方已经思考一天了，他点头：“孙儿愿意去的。” 虽说同太学的同窗师长处得很好，但去了国子学，他的成长会更快。 袁礼也点头：“孙儿也愿意去国子学。” 袁侍郎捋捋胡须：“那阿翁明日便去一趟国子监。” 贺凡笑眯眯地说：“叔父自去上朝吧，明早我带两位小郎君去书院。” 袁侍郎看他的目光很是温和：“好。” 袁圆吃完了鸡腿，觉得贺凡叔叔今天好乖哦。 她站起身，又撅着小嘴嘴去亲他。 贺凡有些无奈，却没有阻止，又被小家伙亲了一脸油。 袁圆高兴极了，又转到另一边去亲爸爸。 袁猛淡定地拿出一块帕子，给她擦干净小油嘴，然后让她亲了一口。 贺凡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大老爷们还带个帕子……” 袁猛：“无儿无女的人不必懂。” 贺凡：“……” 对面的叶老夫人两眼放光看过来：“莫急莫急，婶娘已经托相熟可靠的夫人打听着了。” 贺凡缩了缩脖子，有点害怕。这个时空不婚主义要不得，他一时半会儿真想不出理由拒绝老人家的热心筹谋。 袁圆吃饱了，站在凳子摆手手：“贺凡叔叔都有喜欢的人了呐！！！” 叶老夫人赶紧追问：“是哪家的小娘子？若是德行端正，性格合适，我便托房夫人去提亲。” 房玄龄身居高位，房夫人出身名门，是再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贺凡也一脸莫名，他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袁圆大声说：“是瑞亚女皇！！！” 叶老夫人：“……什么玩意儿？” 袁家众人也一脸懵。 袁青有些心虚，难道是因为她给小娃子讲了叶卡捷琳娜女皇的故事？？？ 贺凡抬手捂住脸。 瑞亚女皇，身高两米八，浑身触角，虫族现任女皇。 他咳嗽一声：“是有这么一位小娘子，不过她已经……我实在伤怀，不愿再害了其他姑娘。” 叶老夫人抹了抹眼角，怪不得每次说起相看之事，这孩子都一脸害怕。 原是心中情殇未愈。 她慈爱地说：“那便过两年再说吧。” 贺凡松了口气。 第100章 少年嬴政2 袁圆被贺凡坏叔叔揍了一顿，哭唧唧抱着爸爸去洗漱睡觉了。 晚上还把白白和小黑都赶到坏叔叔的屋子里睡觉，三只小崽儿还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袁圆才一脸“你完了”的傲娇小表情离开了。 人一走，贺凡就把两只幼兽弄晕了，还用精神力隔绝了气味。 星际人五感敏锐，这动物身上的气味对他们来说，简直是灾难。 袁圆自以为报了大仇，爬到床上抱住爸爸，美滋滋睡了过去。 老父亲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面色温和。 他放出一缕精神力，隔壁的幼熊突然醒过来，开始“嗯嗯嗯”叫了起来，幼狼也“嗷呜呜”开始嚎。 贺凡翻了个白眼。 他不过就是拍了小娃子的小屁股两下。 哼，隔壁那对淘气包女儿和小气鬼爸爸！ 袁圆睡着了，意识体被拖入系统。 001号系统有些着急：“宿主，上次你去送温暖的嬴政阿兄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去看看他吧。” 袁圆皱着小胖脸，严肃地点点头。 系统拉出幻境。 此时的嬴政十三岁，他的父亲秦庄襄王在位已经三年，欲立他为太子。 而华阳太后要立嬴政的弟弟成蟜为太子，便命人四处散播谣言，传嬴政是赵姬与丞相吕不韦的儿子。 秦庄襄王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整个王宫已经被华阳太后控制住，嬴政也被关押起来。 嬴政心中，自己是嬴姓嫡传长子，他一直以秦国公子的身份要求自己，他对大秦的所有志向与设想，都是建立这个身份的基础上。 流言四起时，他所有的信仰，一直以来的信念，仿佛都坍塌了。 系统叹气：“这大概是这位皇帝一生中，少有的软弱时刻了。” 袁圆可生气啦，她还记得那时候在城墙上说要一统天下的少年郎君，意气风发，雄心勃勃。 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啦！！！ 她冲进幻境，跑到嬴政身边。 “嬴政阿兄！！！你快点起来呀！！！” 少年郎君原本正一脸颓然地躺在地上，听到声音怔了怔。 “是圆圆吗？”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就是你的好朋友圆圆！！！” 嬴政闭了闭眼，靠墙坐了起来。 他看着声音的源头，笑得有些勉强：“你怎么还是个小矮子？” 袁圆在他身边坐下：“嬴政阿兄，你都一点也不乖！” “圆圆都说啦，你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你别不信！” 嬴政微微垂眸：“我……我可能要辜负你的期望了。” 袁圆拍拍他的手臂：“嬴政阿兄，他们都是骗人哒，你当然是你爸爸的孩子啦！” 嬴政：“你不知……” 他想说他也不想信，可吕不韦对他的关心和照顾早就超过了普通臣子对大秦公子。 他不敢深想，亦不敢面对。 袁圆叹气，语重心长地说：“嬴政阿兄，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我爸爸都说啦，每个爸爸都爱自己的孩子。” “你的爸爸不爱你吗？” 嬴政有些迷茫。 爱……吗？ 袁圆凑近他，肯定地说：“可是他们都不想你当太子，你爸爸一直想要你当太子呀！” 嬴政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光炸开。 是了，若不是父王欲立他为太子，华阳太后也不会开始针对他，这一系列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他的父王，始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啊。 若是父王不信他，华阳太后何至于宫变。 袁圆给他转述统统的话：“嬴政阿兄，你们大秦的王都可聪明啦，你如果不是你爸爸的孩子，都不能回来！” 嬴政眼里有了些光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是了，他父祖都不是傻子，他怎么会不是嬴氏子孙呢？ 但凡血统有一点疑问，都不会让他继承大统。 十三岁的嬴政渐渐想明白了，他眼眶湿润：“圆圆，多谢你。” 他抬手比了一个她的高度，隔空摸了摸。 袁圆从地上爬起来，头顶够到他的手心，蹭了蹭，小猫崽儿一样乖。 嬴政低声说：“你放心，阿兄不会就此罢休。我会想办法逃出去，平了华阳太后这场乱。” “圆圆，你还会来找阿兄吗？” 袁圆点点头，想起他看不到，肯定地说：“那我当然会来看阿兄啦！嬴政阿兄不可以忘了我！！！” 说完，眼珠子转了转：“那你要给我吃羊羹、烤鹿肉，还有肉丁面嗷！” 嬴政笑了出来：“好，一言为定。” “我此次即便平乱成功被立为太子，仍需要时间掌握权柄。你给我些时间，待下回见面，便叫我见着你吧，我把六国美食都摆到你面前。” 袁圆咽了咽口水，有些忧愁。 可是她只能意识体过来呀…… 系统趁机插嘴：“宿主，只要你存够能量点，便可穿越时空。不过这里到底不是你的任务时空，不能经常过来，会扰乱时空秩序。” “偶尔来一回是可以的。” 袁圆高兴地原地转圈圈：“哇哇哇，那圆圆可以来找嬴政阿兄玩啦！！！” 系统：“那你明天还告假吗？” 袁圆为难地对手指：“……” 可是早起去学堂，真的好辛苦哦。 小家伙与少年嬴政告了别。 一个在夜色中扮成甲士逃出了王宫，坚定不移地奔向他的主场。 一个回到家中抱住爸爸，告诉他她以后都不可以告假啦，可可怜了。 老父亲摸摸小女儿的后脑，轻声说：“不愿意学就不学了。” 袁圆又哼哼唧唧不同意。 “二郎伯父都是个大人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可嬴政阿兄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宝宝呐，我都可不放心他啦！” 小家伙严肃脸：“我要去看看他才可以。” 袁猛点头：“嗯，顺便看看羊羹和烤肉？” 袁圆捂住小胖脸，有些心虚。 对嬴政阿兄的爱是真的，对羊羹和肉肉的爱也不掺假啊。 异时空的嬴·小宝宝·政驾着马车，打了个喷嚏。 第101章 新纸出炉 三月初四一大早，袁圆生无可恋地被贺凡叔叔送到弘文馆。 贺凡不解：“你不想上学，再告假便是。” 袁圆抱着他的脖子，微微一叹：“我还有大事要办呀！” 贺凡撸了一把她的脑袋：“好了，那就进去吧。” 袁圆又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不松手。 突然，弘文馆内飘来一阵奶茶的香味。 袁圆吸吸鼻子，赶紧拍拍贺凡的肩膀。 贺凡把她放下来，小娃子头也不回地往里跑了。 “青雀阿兄青雀阿兄！圆圆也要喝奶茶！！！” 贺凡：“……” 真是毫不意外。 正好今日弘文馆造纸坊出成品了，上了一堂律法课以后，袁圆小坊主就背着小手手过去视察了。 造纸坊制出了竹纸，还有可供书画的大幅面纸张。 这个时代的匠人动手能力非常强，他们缺少的是开阔的思路。 很多在后世看来很浅显的操作方法，他们受时代思维与眼界的局限，根本想不到。 袁圆小手手在纸上摸一摸，严肃地点点头。 “那咱们快点一起做皮纸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楮树皮、木芙蓉皮，桑皮……” “料……十之七树皮加竹麻，十之三干稻草。” 她说完了，匠人一时拿不定主意，看向后面的太子殿下。 李承乾笑眯眯地点点头。 匠人便又去忙碌了。 制成的竹纸已经被送到两仪殿，李世民正和房玄龄等人细细观看。 房玄龄感叹：“这竹纸竟是如此……洁白柔软、细腻平整……” 李世民取了一张，提笔写了几个字，放下笔后捋捋胡须：“浸润保墨，好纸。” 竹纸早有人尝试，但一直没有推广开来，便是不如麻纸等现有的纸张成本低廉，质量坚韧。 但新做出来的纸，更适合书写记录。 杜如晦将写了字的纸张举到眼前：“确实不凡。听说掺杂了多种原料，造价亦不高。” “江南竹多，可大力推行竹纸。” 张阿难和另一名内侍展开大幅面的纸张，众人便都围过去看。 一向沉稳的魏征都忍不住惊呼：“妙啊！” “便是画一幅锦绣山河图，都可容得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激动不已，尉迟敬德淡定地坐在一边吃茶。 “我家二郎捣了这许多日的竹麻，可算没白费功夫呢。” 李世民偏头看他一眼，问张阿难：“朕传召他了？” 张阿难有些一言难尽：“吴国公见到我等捧纸过来，便自己跟来了。” 他看了眼李世民的神色，刚才吴国公进殿的时候，陛下看到他也没多说什么。 怎么这一时半会儿就厌烦上了？ 尉迟敬德一脸嘚瑟：“干活我家二郎参与了，主意是我义兄出的，我可不得跟过来看看？” 李世民淡淡一笑：“朕的两仪殿要不要让给你议政？朕的皇位让给你来坐好不好啊？” 尉迟敬德连忙爬起来跪下：“臣不敢。” 李世民“哼”了一声，又转过头看向新纸。 尉迟敬德伸脖子看了一会儿，见几个文官爱不释手的样儿，又开始嘚瑟：“这才哪到哪啊，我都问过了，他们还要一起制许多种纸呢。” “有卷舒久而墨不渝的，书写易干的，墨迹不褪的，经久不被蛀蚀的，可多了呢。” “我儿说了，各地产物不同，他们试成的原料品类越多，各地的百姓便多一分生财之道。”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他干脆也不跪了，站起来走过去：“他们还要制皮纸，草纸，硬纸，软纸呢。” 其他几个文官都是老狐狸，面上不显，心中却很震惊。 又有点羡慕尉迟敬德这老匹夫，父子两个都跟小公主玩得好，手里全是第一手消息。 房、杜二人其实都想知道，那么小的小童，缘何有那许多奇思妙想。 但想到小娘子的算术能力，便压下了疑惑。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归不是坏事。 下午，参与造纸的皇子王爷、高官子弟，全部受到了嘉奖。 连时不时给少年郎君们送奶茶炸鸡的长乐公主和袁青，都收获了奖励。 宫里的内侍大张旗鼓，挨家挨户传陛下口谕，给足了各家族面子。 满城艳羡。 *** 袁圆下午带着临时监护人赵王去找李淳风了。 她知道李淳风在着书，便带着新纸去找他。 到了太史局，李淳风正拿着袁圆上回在这边干活时留下的涂鸦看呢。 袁圆老远看到，连忙跑过去：“啊啊啊啊不能动！！！” 李淳风手一抖，那张印了许多墨迹的纸掉到地上。 袁圆赶紧捡起来，嘟着小嘴嘴吹了吹。 李淳风不以为然：“又不是什么机密，着什么紧。” 袁圆生气瞪他：“可重要啦！！！” 李淳风嘴角抽了抽：“好吧，你画的这是竹子？螃蟹？？？” 袁圆“哼”了一声：“才不是，这是可重要可重要的东西啦！！！” 李淳风看向赵王：“那大王可看出来是什么了？” 小娃子一脸期待地看向赵王。 赵王看着那张“画”上的墨点，还有东一枝西一划的墨痕，陷入了沉思。 袁圆等了会儿不见回答，生气地噘嘴嘴。 赵王咳嗽一声：“我才疏学浅，不若你给我解解惑？” 小胖崽儿又“哼”了一声：“是望、远、镜！！！” 李淳风挑眉：“这望远镜是何物？” 赵王也面露疑惑。 袁圆有点心虚，课才听了一半呐。 “望远镜都可好玩啦，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虽然望远镜在星际已经被淘汰了，但是古蓝星的人都可喜欢了。 小娃子挠了挠下巴：“那我明天告诉你们嗷。” 李淳风咽口水，想土拨鼠尖叫，但到底不相信那么小的孩子能做出什么能看很远很远的物件。 赵王心里也很是震惊，他可是知道这小儿早慧的。 若是能看到远处的情形，于行军打仗是很有帮助的。 但余光触及那张涂鸦，实在联想不出什么精密器物。 他淡定地把手里的竹纸放到桌上，对李淳风说：“弘文馆制的新纸，特地拿来给李博士日常书写用。” “这新纸书写时易干，墨迹经久不褪，很适合着书用。” 李淳风的注意力转移到纸上，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确实与他平时用的纸不同。 他垂眸看了眼胖乎乎的小娘子，摸摸她的头：“行吧，多谢我的小同僚惦记。”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惦记啦！！！” 第102章 望远镜 系统这两日特别膨胀，造纸奖励的能量点到账了，它和宿主一夜暴富了！！！ 现在两位指挥官回来了，也不偷摸挪用能量点了。 再攒攒，就能去别的时空看看那些序号排在它后面的系统小弟了。 到时候，随手帮一帮小忙，谁不得叫它一声“大哥”。 毕竟其他宿主没有它宿主招人喜欢啊。 别人家的任务幼崽还在社会底层一点一点努力往上爬，她宿主都混成带头大哥了呢！ 袁·带头大哥·圆一回到家就奔鸡舍去了。 家里自从袁猛跟贺凡来了以后，几乎天天吃鸡。 叫花鸡、乌鸡汤、炸鸡、白斩鸡，蒸鸡，各种吃法过了一遍。 现在除了御赐的三只杏花鸡，其他鸡都吃光光了。 袁圆跟二毛玩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看着空空的鸡舍，忧愁得像一个亡国之君。 江山不存，何以为家。 袁圆赶紧跑到书房。 下午，下值回家的吴国公，宿国公，秦大将军收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白纸上方三排指印。 第一排二指，第二排三指，第三排四指。 下面大片空白。 尉迟敬德的夫人面露不解：“这是何意？” 尉迟家的长子尉迟宝琳偏头一看：“莫不是什么暗号？” 吴国公夫人跟管家确认：“是袁府送来的？” 管家点头：“确是袁府送来的。” 尉迟敬德见大家都是满脸疑惑，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说，家里只剩二毛、三毛、四毛，其他毛都没有了！” “把国公府上的活鸡都送到袁府，有几只送几只。” 晚上袁圆收到了三个二弟送来的十一只鸡，她吃完饭就兴致勃勃去编号。 袁青蹲在鸡舍外，看小老妹儿把这些鸡一一安顿好。 她笑了笑，突然喊道：“快问快答！” 袁圆连忙握住小拳头严阵以待：“嗯嗯嗯！！！” 袁青在鸡群里乱指：“这是几毛？” “三毛！！！” “这只？” “七毛！！！” “那只？” “那只，十一毛！！！” 小娃子每次应答都着急地跺脚，鸡舍外围观的袁方几兄弟都笑得不行。 几兄妹玩出一身汗，被大人们拎去洗澡了。 袁圆洗完澡，头发被叶老夫人绞干，就被老父亲抱回房间睡觉了。 她自觉进系统学习，系统却极高兴：“宿主，嬴政登基了，要去看看吗？” 毕竟是古华夏历史上毫无争议的千古一帝，系统也是很想见证他的成长的。 袁圆想了想，大声说：“不去不去不去！！！” * 公元前247年，13岁的嬴政正式即位成了大秦的王。 继位大典这日，他手持秦王剑，一步一步走进大殿，走向那个秦国至高无上的王座。 他走得很慢，脑子里回忆了一遍自己短短的小半生。 从赵国质子到秦国公子，后被封太子，最终继承王位。 他有记忆以来，一直在求生，从各种人手底下逃生，从王权争斗里谋生。 被放弃过，被背叛过，被囚禁过，被欺辱过，也曾多次直面生死。 即便回了秦国，依旧处处是陷阱，处处是危机。 这一路的颠沛流离、艰难险阻里，唯独他自己始终没有放弃自己。 他想起了祖父赐予他秦王剑时的情景，想起了父亲离世那一天说过的话。 嬴姓天下，终于传承到了他手里。 大秦六世君王一统天下的大业，也交托到了他手上。 他慢慢走到最高处，转身跪坐了下来。 十三岁的少年背脊挺得很直，他的身量已经很高，端肃的样子衬得他格外器宇轩昂。 从前还能从面上看出些激动、沮丧的情绪，此时此刻只剩平静。 他以束发之年，继任大秦王位，尊生母赵氏为太后，尊文信侯吕不韦为相邦。 金顶红门的大殿内，百官躬身听旨。 突然，半空中传来一声洪亮的童音：“秦、王、政——！！！” 嬴政看向四周，发现底下的人没有丁点异常。 他又看了一眼虚空中的某一处，忍不住笑了出来。 袁圆飘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又大喊了声：“秦王政秦王政——！！！” 等落了地，赶紧跑到嬴政身边：“嬴政阿兄，你开心吗？” 嬴政又看了看四周，微微点头。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哇哇哇，那圆圆也可开心啦！！！” 她又凑到嬴政耳边说悄悄话：“我为了嬴政阿兄，都可用功啦！” “我用功学习才能常常过来找嬴政阿兄玩呐。” 说完又凑近些：“你感动吗？” 嬴政有些好笑。 他当然……不敢动。 袁圆抬手摸摸他的头：“那你乖乖的嗷，圆圆要回去学习啦。” “你也要好好学习嗷。” “咱们都要当爱学习，不爱沐休的乖宝宝。” 嬴政温和颔首，低低说了一句：“好。” 袁圆也小小声说：“等我下次来，给你带礼物！！！” 说完便消失了。 嬴政静静等了会儿，确实没有任何声响了，他又恢复成原本满脸肃然，高不可攀的样子。 文武百官恭敬肃立，可这时，应是没多少人把他放在眼里的。 但他总会长大。 政权、军权，最终都会回到他的手里。 * 袁圆在系统教室里面听望远镜的课程，听完了又去实验室做实验。 实验室的一切都是虚拟的，零配件的材料及各项参数设置，都符合当下的生产力。 而古华夏的发明都很简单，难就难在材料缺失。 望远镜需要的光学玻璃没有，但可以用本朝品质最好的玻璃，或者很清澈的天然水晶代替。 自春秋战国起，就已经有打磨和抛光水晶的匠人了，望远镜所需要的凹透镜和凸透镜便可以让工部想办法去制作。 原理真的很简单，所需要的配件可以在实验室的配件库里选择，组装好以后，系统还会对虚拟成果进行评估，生成结构图。 可是袁圆不会画图呀。 胖崽儿战略性皱眉，然后小小声呼唤了一声：“贺凡叔叔——” 贺凡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叫你爸爸画呢？” 袁圆眼珠子乱转：“爸爸不会画呀！” 贺凡冷哼：“哦，我还以为你不想打扰你爸爸休息呢。” 袁圆更心虚了。 贺凡到底是帮她画了图，古老得不更再古老的望远镜，图纸也很简单。 画完捏了捏小家伙的胖脸蛋。 “有好事是一点都想不起我，干活就次次不落下我。” 袁圆笑成眯眯眼：“我可喜欢可喜欢贺凡叔叔啦！！！” 贺凡：“哦，那我跟白白你选谁？” 袁圆：“……” 第103章 上呈图纸 三月初五，又是去国子监上班的日子。 一大早，袁圆穿好官服，戴好官帽，抱着图纸跑出府门。 今天是尉迟宝琪过来接她，府门大开，他看到小娃子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闷头跑，就想笑。 袁圆跑到门槛处停下，小心翼翼抬腿迈出来，又理理衣袍，切换成大官模式。 更好笑了。 尉迟宝琪把她抱上马车，同她说：“我阿娘今日备了些吃食让我带给你，你到时拿去算学馆吃。” “是桃酥，很是香甜。” 袁圆两眼放光：“嗯嗯嗯，我都可喜欢桃酥啦！！！” 尉迟宝琪又笑了起来：“好，待我回府一定告诉我阿娘。” 去了国子监，袁圆揣着两个荷包就去找李淳风了。 李淳风今天要授课，正在他的桌案前看一会儿要讲的内容。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他抬了抬眼皮，果然见那小娘子过来了。 袁圆得意地把望远镜图纸拍到他的桌案上。 “看！是望远镜呐！！！” 李淳风还以为又是涂鸦，没想到这回是正儿八经的物件图。 这图画得很细致，成品图，拆解开的每一个部分的图，还有从各个角度看过去的部件模样。 图纸一角写了配件的材料和尺寸，还有功能注释。 这图交给诸治署，简直是有手就能做啊！ 哦不对，有些配件很是精巧，还需要有经验的能工巧匠上手。 李淳风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这这这……这是哪位高人所作啊？！” 袁圆往嘴里塞了半块桃酥：“是贺凡叔叔帮我画哒！” 李淳风把图纸收好，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他对自己的书童说：“跟祭酒说一声，今日让别人代我授课。” 他一把抱起正扒拉桃酥吃的小娃子：“走走走，跟我去面圣。” 袁圆生怕好吃的桃酥掉了，一把塞进嘴里。 太极殿的早朝还未结束，李淳风蹲在殿外细细看图纸，越看越妙，看着看着就落了泪。 他自小天资过人，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实目光短浅啊！ 袁圆蹲在他旁边吃桃酥，一旁还有内侍端着茶，时不时喂她一口。 系统见它很是看好的李淳风一脸受了天大打击的模样，还怪不好意思的。 这人在古人的梯队里，绝对是顶配的。 可他们是外地人啊，有挂。 哎。 太极殿内传来了“退朝——”的高呼。 袁圆拍拍小屁股站起身，还正了正官帽，背着小手手站在原地。 大臣们三五成群，闹闹哄哄走出来。 就看到穿着官服的小娃娃原本一脸严肃，看到熟悉的人又马上笑出小白牙。 “阿翁！！！” 袁侍郎还以为幻听呢，转头看去，可不正是亲亲小孙女嘛。 他连忙走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圆宝儿怎么进宫了，今日不是去算学馆？” 袁圆从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桃酥，塞给袁侍郎。 “是我同僚带我进来哒！” 李淳风也走过来，行了个晚辈礼。 “见过袁叔父，我带袁助教进宫面圣。” 袁侍郎温和地点点头。 正好这时张阿难也过来了，袁侍郎便放下小孙女，摸摸她的小圆脸，嘱咐两句，便捏着桃酥去找同僚了。 户部的同僚有些羡慕，他们即便再怎么喜欢家里的小辈，都不会这么外露。 袁侍郎不免有些得意，去户部的路上，说了许多小儿趣事。 * 两仪殿，李世民刚坐下，“哒哒哒”的脚步声就传来了。 “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站起身，把奔过来的小娃子抱了起来：“今日怎么想着过来了？”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我的同僚要过来！” 说着后面李淳风也跟进来了，他身后是拎着食盒的内侍。 李世民把袁圆放下来：“定是皇后听闻你在这，送了吃食过来。” 拍拍她的后脑：“去吃吧。” 小家伙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李淳风连忙上前：“陛下，有一物事关重大，臣不敢耽搁……” 他呈上图纸，张阿难接过去，放到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原本淡然的神色，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他将设计图整个展开，先看了看构造和部件，又看了看底下文字描述的功能。 沉默了会儿，对张阿难说：“传兵部尚书、中书令两仪殿议事。” 张阿难应是，正要往外走，又被李世民叫住。 李世民想了想，又挥挥手让他走。 原该让左、右仆射一同过来，但事关重大，他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天策府心腹。 李淳风便将望远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李世民。 “臣有预感，这一物问世，必将震惊四海。” 李世民看向在另一头，手里拿着绿豆糕，跟内侍一起玩“你追我跑”游戏的小童。 “圆圆过来。” 袁圆把手里的绿豆糕塞进嘴里，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脸上的小奶膘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 李世民拿起桌上没动过的茶碗，给她喂了几口水。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温声说：“你年纪尚小，莫要太过钻研课业，顺其自然就好。” “这天下确实百废待兴，但国富民强的担子不该压在你这小儿身上。” “还有朕，还有你的阿兄们，文武大臣们。大家各司其职，都在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唐尽心力。” 袁圆眨眨眼，期待地问：“那我明天可以休沐吗？” 李世民：“……” 虞世南都同他说过好几回了，这小儿隔几日便要厌学告假。 当老师的都特别痛心有天赋的学生荒废学业，浪费天赋。 允了，虞学士又要请辞。 不允，小娃子要哭鼻子。 这皇帝怎么这么难做呢？？？ 正好房玄龄、杜如晦他们过来了，李世民和了一把稀泥：“学业之事，需由弘文馆那边定夺。” 袁圆噘嘴，“哼”了一声。 李世民又喂她喝了几口水，低声妥协：“就休一日，下不为例。” 袁圆“嘿嘿”一笑，又跑去找内侍玩了。 一边在系统里跟爸爸说：“爸爸爸爸爸爸！！！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父亲很快回复：“嗯，不知道。” 袁圆笑成眯眯眼：“我明天不用上学啦！！！” 第104章 周仓 两仪殿商议完望远镜的事，将监造一事交给了兵部下的军器监。 李淳风也带着小同僚去了军器监，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你这小童，我就没见你停过嘴，你这小肚子可真能填。” 袁圆在宫道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去墙角拔根草，一会儿去台阶上蹦一蹦。 李淳风叹气，得，精力这么旺盛，确实吃多少都不够。 小童的世界真难懂。 到了军器监，小娃子又理理官袍，背着小手手，切换到大官模式。 兵部尚书是杜如晦，他叫来军器监的大监和监丞过来，将图纸交给他们。 为防止消息走漏，图纸已经分成了好几部分重新绘制，不知道原理的人，即使拿到了全部图纸，制作出零件，也不知道怎么组装使用。 军器监的各个坊分工制作，有的制镜筒，有的制镜片，有的制手柄。 杜如晦交代大家：“尽快制作出来，若有问题，可问将仕郎。” 大监和副监严肃应是。 李淳风对两人作了一揖，全图已经在他脑子里了，图纸的注释写得很细，原理他都弄明白了。 他很期待实物是否真的能达到远视的功能，也是最适合的监造人。 袁圆也赶紧作揖，像模像样的，如果帽子没歪的话。 杜如晦温和地帮她把帽子移正：“看来陛下令人新制的官帽仍是不合适。” 袁圆赶紧捂紧帽子：“可合适啦，都不掉了呐！！！” 这可是她大官身份的象征！！！ 杜如晦拍拍她的小脑袋，嘱咐她：“莫在这边待得太晚。” 袁圆点点头，他便离开了。 李淳风去见匠人们了，袁圆背着小手手四处视察工作。 军器监的人对这个穿着紫服的三岁小儿很是新奇，也很友善。 袁圆扒拉开带来的食盒，跟大家分享绿豆糕。 李淳风交接完事情，便见小娃子坐在厅堂里，正准备给军器监的官员们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可久可久啦，特别特别久……” 众人：“……” 袁圆见大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满意地点点头。 “有个人叫周仓，他是个公务员。” 说完，她又看向大家：“你们知道公务员吗？” 大家摇摇头。 袁圆得意地说：“就是大官，我阿姐说啦，咱们都是公务员。” 大家又点点头。 袁圆继续说：“周仓和一个叫关羽的大胡子打架，都输掉了呐！” 众人马上来了兴趣，关羽大家熟啊。 小家伙又摇头晃脑继续讲：“周仓成了大胡子的小弟，他就有编制啦！！！” 她又看向大家：“你们知道编制吗？” 众人又摇摇头。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也是大官！” 众人：“……” 袁圆：“周仓他……” 李淳风在小娃子旁边坐下，接过话：“周仓本是黄巾军出身，关羽千里寻兄之时，他请求跟随，自此对关羽忠心不二。此人一生为关将军操刀牵马，无怨无悔。” “据说关将军被斩首之后，周仓在麦城大哭失声，拔剑自刎，随主而去。”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 一位官员面露疑惑：“我等虽官位低微，但也熟读经史，敢问这周仓之事，是记在哪本史书中啊？” 李淳风呆愣住，他搜遍记忆，确实也不知道在哪本书中看到过此人。 正史中没有关于这人的记载。 但脑子里为何会有周仓此人的一生啊？？？ 他有点害怕。 军器监听说这边在讲史，手上没活的匠人也全部围过了。 李淳风皱眉：“许是在一本野史古籍中？” 其他人恍然大悟：“不愧是将仕郎，博览群书，我等佩服不已。” 系统松了口气，幸亏它动作快，让李淳风背了锅。 它宿主天天听穿越者堂姐讲故事，可那些故事都是在古华夏后世，经过改编美化过的。 这会儿没有小说电视剧，史书就是土着们的故事汇 本着对新故事的兴趣，大家又开始催李淳风继续讲。 李淳风扫了一圈，清清嗓子，开始说周仓的故事。 “周仓此人，名声不显，锋芒不露。他知关将军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早有追随之意。投靠关将军后，只想在他身边当一小卒，抗刀举旗。” “他有勇武，有毅力，一生却只坚定地做好一件事，便是关将军的马前卒，为他举刀，为他当马凳。” “自此，关将军每成功一分，便有周仓的一份功劳。后人但凡祭拜关云长，始终立在他身后的周仓，便也能承一份香火。” 他扫了一圈屋内屋外的众人，畅快一笑：“诸君可知，这世上有许多骁勇善战的大将军，也一定会有坚定拥护将军的马前卒。” “有享誉天下的文豪大儒，也一定会有灯下研墨，归置卷轴的书童。” “有颖悟绝伦的工器大师，也一定会有赤忱劳作的匠人。” “厚德志诚，精工至善，世人不会只看到那些站在山巅的人。” “世事无贵贱，你我用心做好一件事，一年两年，十年百年，便无人能及。” 所有人都一脸愕然看着，整个军器监似乎只能听到工坊内拉风箱，匠人打铁磨刀的声音。 一位中年匠人走进厅堂，对李淳风作了一揖：“先生受我一礼。” 其他人仿佛如梦初醒，纷纷弯腰：“先生当受此礼。” 李淳风有点慌，四面都是人，想避也避不开。 再看那讲故事活动的始作俑者，袁圆小崽儿已经靠在她的食盒边睡着了。 这小儿的一天，吃吃吃，跑跑跑，睡睡睡？？？ 在军器监逗留半日，李淳风便将袁圆送回府了。 正好赶上袁侍郎下值，他等在马车边，同李淳风道了谢，将小孙女抱下马车。 袁圆可高兴啦：“阿翁阿翁，圆圆大官今天都办了可多大事啦！！！” 袁侍郎笑了起来：“哦？办了何事啊？” 袁圆笑出小白牙：“我都给大家讲故事啦，可好玩的故事了呐！！！” 袁侍郎很配合：“是什么故事？” 袁圆挠挠下巴，皱着小胖脸想了一会儿，认真说：“是……是二毛的故事！！！” 李淳风：……？？？ 第105章 裴行俭 第二日，袁圆一大早就去了弘文馆。 她背了一个小挎包，冲进学堂大声喊道：“阿兄们，圆圆大官来啦！！！” 学堂里安静了一瞬。 李泰开口问她：“你不是求了阿耶的恩典告假一日？” 袁圆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 她捂住小胖脸，往后退了几步，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样子。 “嗨呀，我我我都忘记啦！！！” 仿佛一瞬间损失了十只叫花鸡，五盘炸鸡，三杯奶茶，两根糖葫芦。 悲痛欲绝。 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无妨，明日再休便是。”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一定要休哒！！！” 她赶紧从挎包里掏荷包，给阿兄们一人发了一个小荷包。 “我阿姐做的秋秋糖，可好吃可好吃啦！！！” 大家已经习惯小同窗有个爱捣鼓吃食的阿姐了，纷纷接过来。 同为甜食爱好者的李泰赶紧从荷包里捏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嗯，确实美味。” 袁圆也塞了一颗，美滋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这时，教授算学的林学士走进学堂，身后还跟着一名少年。 林学士同大家介绍：“这是裴行俭，出自河东裴氏，日后便在弘文馆进学了。” 裴行俭八、九岁的样子，少年姿态谦逊，眼里却如同其他世家少年一样，淡漠又矜持。 他出身显赫，天资卓绝，自小文武出众，凭借先辈功勋被委任为弘文馆学生。 是有资本骄傲的。 袁圆嘴里嚼着秋秋糖，好奇地看向自己的新同桌。 裴行俭走到后面空位，看到一个小娃娃，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讶异。 随即似乎想到了小娘子的身份，微微一点头。 另一侧的赵王见小家伙的注意力都在裴行俭身上，挑了挑眉。 他褪下手腕上的沉香木佛珠手串，放到她的书桌上。 袁圆闻到香香的味道，吸吸小鼻子，转过了头。 “呜哇啊……” 没见过，好好看！！！ 袁圆开心地把手串戴到自己手腕上，太大了，她就挂到手腕上甩着玩。 “六郎叔父真的好好哦！！！” 没一会儿，前头的长孙冲悄摸摸递过来一块镂空花卉软玉佩。 袁圆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哇哇哇……” 玉佩中间是一朵小花花呢！！！ 袁圆把玉佩举到眼前看，学堂前头已经授了一会儿课的林学士咳嗽一声。 小胖崽儿马上大声喊：“一百二十六步！！！” 林学士看了眼手中的算术书，方才说的题，答案确实是一百二十六步。 他捋捋胡须，又继续开始讲。 袁圆继续抖着小腿腿看玉佩。 另一侧的裴行俭眼里都是惊讶，惊讶于同窗门对小儿的宠爱，又惊讶于这孩子一心二用，还能不出错。 她这么小的年纪，居然精通算学。 但也只是略微诧异，便收回了视线。 算学课结束，小娃子的秋秋糖也吃完了，萎靡不振地趴在桌板上。 赵王把她拎起来，随大家一起去了园子里。 弘文馆传统，新学子要选择一个项目挑战老学子。 在弘文馆进学的学子都是长安顶级的高门子弟，除了皇族，在这里身世并不能让人高看一眼。 新人必须要以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 裴行俭选了武斗。 尉迟宝琪拿了两柄木剑，其中一柄扔给裴行俭，两人走到了空地上。 袁圆趴在长孙冲的背上，占据了最佳视野，紧张围观。 尉迟宝琪要比裴行俭大几岁，他一开始还想着使出四、五成本事便可，可没一会儿就被逼着使出全力了。 两人你来我往，看起来不相上下。 随着时间推移，尉迟宝琪渐渐露出败势。 袁圆两只小手手揪着长孙冲的耳朵，可紧张啦。 观看的人也都是神色凝重。 尉迟宝琪十四岁了，习武十年。 那裴行俭才八岁。 恐怖如斯。 他不仅能接下尉迟宝琪的剑，身形甚至还更快。 就在裴行俭摸清了尉迟宝琪的路数，准备一脚将他踹翻结束战斗时，赵王李元景冲过去将尉迟宝琪拉开，转身与他对了一脚。 尉迟宝琪前一日在国子监当骑射助教时，为了救学生被马踢了一下，再受一脚怕是要出事。 而裴行俭那一脚力度过大，不挡回去他怕是收不住。 一场武斗结束，尉迟宝琪作了一揖：“裴郎君勇武，为兄甘拜下风。” 裴行俭回了一礼。 袁圆连忙跑过去，抱住尉迟宝琪：“尉迟叔父！！！” 尉迟宝琪见小娃子眼泪汪汪，摸摸她的小脑袋：“哭什么，六郎不是救了我吗？没有一点事情。” 话音刚落，他踉跄了一下，吐出一口血。 “尉迟叔父——！！！” 长孙冲“蹭”地窜出去：“莫乱动，我去寻袁博士。” *** 上次袁大郎随行东巡，在洛阳城的医馆内解决了好几桩疑难杂症，加之皇后殿下在他的调养下气色越来越好，所以大家都很相信他。 他被长孙冲带过来以后，就在弘文馆的一间客房里给尉迟宝琪治疗。 袁圆扒在廊下的柱子上，眼睛红红的，已经哭了一场了。 还是系统检测到里面已经用针灸之法止住血了，好好养着就能康复。 袁圆才不哭了。 系统忍不住感慨，古华夏的中医真的是，不亲自见一见，都以为是被神化了。 中医康复虽慢一些，但那可是在极度落后时期的内出血啊。 想尖叫。 赵王摸了摸小娃子的脑袋，叹了口气。 等在外面的少年郎君们可没有系统，此时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会儿传出什么噩耗来。 里面的尉迟宝琪陷入昏迷中，眉心却蹙了起来。 他好像被困在了一方梦境中。 梦里，他来到了秦末，看到了传说中的西汉大将，淮阴侯韩信。 第106章 淮阴侯韩信 韩信少年时本是一介布衣，出身寒微，温饱不济。 他虽熟读兵法，却一度不知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陈胜、吴广起义时，他去投奔了项梁。他在项羽麾下多次献计，都没有被采纳。 他离楚归汉，被推荐给了刘邦。 屡次不被重视，他便再次决定另寻明主。 这时，刘邦的心腹萧何月下将他追回，经萧何劝说，刘邦拜韩信为大将，与项羽争夺天下。 楚汉之争中，韩信横扫魏、赵、代、燕、齐诸国，并数次以兵支援刘邦。 蒲坂之战韩信声东击西拿下魏国都城安邑；井陉之战韩信背水一战大破赵军；潍水之战韩信水淹齐楚联军，斩杀楚将龙且；垓下之战韩信布五军阵诱敌，击破项羽军。 项羽自刎于乌江后，韩信因功徒封楚王。 当别人还在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时，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王侯将相挨个做了个遍。 他打下了汉朝的大半江山，却依旧有着一身洒脱不羁的少年意气。 可一把剑太过锋利，不仅能刺伤别人，也会伤到自己。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韩信死时，不过三十五岁。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生死一知己，存亡两妇人。 如果韩信没死，会不会真的反，没有人知道。 但他有造反之力，本就是他的原罪。 刘邦老了，他却还很年轻，此罪二。 他不听谋士蒯彻与张良之言，收敛锋芒，急流勇退，最终丢了性命。 属于淮阴侯的画卷在尉迟宝琪眼前缓缓合拢。 他在一片虚无中，看到了韩信。 尉迟宝琪摸摸下巴，“嘁”了一声。 “实不相瞒，你与项羽，我更喜欢项羽。” 韩信：“……？？？” 这你让他怎么开始？？？ 韩信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第一次见项羽时的情景。 那人身材高大，面相魁岸，他身上那种雄壮的气势，韩信再也没在第二个人身上见到过。 他给项羽当了两年的执戟郎中，守卫他的营帐。 后来他转投刘邦，当了刘邦的大将军。他在垓下彻底灭掉了项羽，灭掉这个他一生中，唯一一个在战场上敬重的人。 韩信微微一叹：“今日不谈项羽。” 尉迟宝琪点头：“其实韩将军死得也不冤。” “自古功高盖主者，几人有好下场的？帝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你是真不知吗？” “你有数次机会可以自立为王，与刘邦分庭抗礼，而你次次挑战他的底线，却又没有真的反。” “杀你的那把刀，便是你亲自递过去的啊。” 韩信闭了闭眼。 “我从未后悔过。” “我若真的想要反，便不会替我主灭了项羽。” “我曾以为我会败给项羽，没想到最后他四面楚歌，死在了我布置的阵法中。我也以为我主刘邦不会杀我，因为我为他打下了江山啊。” “即便如此，始终令我心意难平的，也只是……我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原该死在战场上的啊……” “刘邦忌惮我，萧何诓我，吕雉杀我。多可笑，我死在了未央宫。” “但我不悔。” “我在贫贱中挣扎，在困顿中寻觅，在草莽中崛起，却没有失了本心啊。” “我报了刘邦的知遇之恩，报了萧何当初的举荐之恩，我韩信的一生中，助我者，我皆不曾忘。” “就算我自视过高，致我身死族灭，我也不悔。” “我不愿当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身死之时，我才发现，我此生最快活的时候，便是纵马高歌、征战沙场的日子。” “纵行山河万里，肆意九州五岳。” “我闻后人称我兵仙，他们肯定了我行军打仗的能力，足矣。” “足矣。” 尉迟宝琪微微一叹，心中感慨万千。 韩信转头看他。 “你比我幸运。” “你的君上是能力卓越之人，正值春秋鼎盛，勇武无双，他不需要忌惮任何人。” “你今日败于裴小郎之手，莫要丧气，你的路还长。” 尉迟宝琪笑了，放在身侧的手却缓缓握紧。 他心里肯定是挫败的，原本他这样的大族次子就很难出头。 这些年他真的尽力了。 可人最无力的，不就是拼尽全力的努力，干不过别人的天赋么？ 他仰头，淡淡地问：“韩将军，都说人定胜天，可人怎么胜天啊？” 韩信温声说：“我少年贫贱，还曾承受胯下之辱。投军后，又屡屡不受重用。” “我没见过天赋异禀之人，我认识的每一个能人，都付出了较之常人千百倍的努力，忍常人之不能忍。你很难将天赋与后天努力分开。” “你觉得那裴小郎胜在天赋，安知他没有努力练功？又安知你没有天赋？” “人要选对自己的路。我武功远不如项羽，可我用兵如神。你若是志在疆场，那便不一定非要武艺过人，作为一个主帅，很多时候最主要的，是结果。” “以武力取胜，或是以谋略取胜，都是胜。当然，筹码越多，胜算越大。” 尉迟宝琪顿了顿，对他作了一揖：“多谢将军开解。” 直起身时，韩信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他皱眉四顾，却突然失去了意识。 耳边传来小娃子隐忍的哭声，尉迟宝琪睁开了眼睛。 袁圆见他醒了，立刻仰着脖子哇哇大哭：“尉迟叔父……呜呜呜……哇哇哇……” 尉迟宝琪摸摸她的脸，想笑，鼻子却有点酸。 “不哭了，不疼。” 袁圆抽抽噎噎地邀功：“我都给你报仇啦！！！” 尉迟宝琪看向坐在床边的赵王，对方点头：“她去踢了那裴郎君两脚。” 身后的长孙冲接话：“摔了个屁股蹲。” 李泰收尾：“还把自己的小脚丫子踢疼了。” 袁圆：“……” 就好气。 尉迟宝琪想笑，扯着腰腹又有些疼，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袁大郎端着一碗药走过来：“喝药吧，稍后先将二郎君送回吴国公府，我今夜留在国公府照应。” 袁圆闻到药味，皱着小胖脸跑到远处的大花瓶后，露出一个小脑袋同情地看着尉迟宝琪。 “喝药真的好可怜哦。” 刚刚还担心地哇哇哭呢，这会儿便避之不及了，真无情。 尉迟宝琪将药喝了，袁圆又抓着两颗秋秋糖跑到床边。 她把小手手伸到他嘴边：“阿兄快吃糖吧！” 尉迟宝琪从善如流，吃掉了两颗糖。 “多谢小圆宝儿了。” 后面的长孙冲抱臂：“不用谢，她自己的糖吃完了，现在吃的是你那份。” 尉迟宝琪：“……” 袁圆两只小手手捂住眼睛，过了会儿手指间又漏出缝隙偷看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揉揉她的头。 第107章 探病 送尉迟宝琪上了回府的马车，赵王便也送袁圆回家了。 路上袁圆还在捣鼓她新得的佛珠手串和玉佩，赵王却在低头沉思。 一个裴行俭出现，不止尉迟宝琪沮丧，赵王内心也有些波澜。 他最后阻止裴行俭，与他对了一脚，右腿到现在都有些异样。 赵王虽年少，但是不论是王府护卫，还是去军营，都没有人把他当孩子看。 他在同龄人中自小一骑绝尘，从未被逼迫至此。 他心中隐隐觉得，那个裴郎君将来定非池中物。 袁圆玩了半天，又把手串和玉佩塞进自己的小挎包，拍拍赵王的手：“我明天沐休，会去看尉迟叔父哒！” “六郎叔父不要害怕嗷。” 赵王摸摸她的小脑袋：“明日晚些去，病人需要休息。” 袁圆点头。 等到了袁府，一下马车，小家伙就跑了进去。 边跑边喊：“白白小黑，明天咱们一起出去玩！！！” 赵王笑了笑，可怜尉迟二郎生病了还要带娃看宠物。 *** 袁圆带着小熊和小狼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时，袁青过来逮她了。 小家伙被横抱着离开鸡舍，还在挣扎：“阿姐阿姐，我要把七毛送给尉迟叔父！！！” 袁青提醒她：“吴国公府不是还有洛阳带回来十五毛？” 袁圆歪头想了想：“嗨呀，那我都没有礼物给尉迟叔父啦！！！” 袁青把小胖子抱到膳厅，桌上放着许多新吃食。 有汉堡包、冬瓜糖、山药泥，拌胡瓜。 “呜哇啊……真的好香哦……” 袁青把特别给她做的小汉堡递给她：“就这么外皮连着肉一起咬。” “若是喜欢，一会儿我再做一些你带去给尉迟二郎君吃。” 袁圆都顾不上说话，“啊呜”一口，嘴里都是美味。 小脑袋点啊点的，不能更赞同。 第二天，袁圆一觉睡到自然醒，爸爸跟贺凡叔叔都离开了。 她起床吃了早饭，又在家里玩了一会儿，叶老夫人便带她去吴国公府了。 当然，还有小熊白白。 家里的小狼崽儿太能跑，怕去了别人家看不住，就只带了行动缓慢，相对乖一些的白白。 叶老夫人见小孙女身后背着一个小熊模样的包，身前抱着一只小熊崽儿，觉得满京城都没有这样好玩的小童。 那小包是大孙女和大儿媳一起，比照着家里小熊的模样做出来的，全京城就此一个。 袁圆很是喜欢，前一夜睡觉都要背着。 马车到了布政坊吴国公府，尉迟敬德的夫人，还有今日不上值的尉迟家长子尉迟宝林已经等在府门外了。 两家因着尉迟敬德与袁圆玩得好，本就亲近，如今袁家今非昔比，主人家出来迎一迎也是应该的。 马车一停，袁圆先跑出去了，尉迟夫人原本面上带着笑，看到小童身后的小熊书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尉迟宝林扶住她，仔细看了看，温和地说：“阿娘，那不是真的。” 尉迟夫人拍拍胸口：“恍惚一眼，还以为是真的。” 袁圆眨眨眼，叶老夫人抱着白白出来了。 尉迟夫人已经快要翻白眼了。 最后叶老夫人陪着尉迟夫人去喝茶，尉迟宝林带着袁圆和小熊去看尉迟宝琪了。 尉迟宝林看着精神十足的小娘子，和后面乖乖跟着的小熊，觉得甚是有意思。 “你为何不怕小熊？” 袁圆转头看了眼白白，有些不解：“白白都可乖可乖啦！” 尉迟宝林点点头，没有再问了。 把小公主带进尉迟宝琪的院子，尉迟宝林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 袁圆背着小书包跑进尉迟宝琪的房间：“尉迟叔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尉迟宝琪正靠坐在床上看书，见到小家伙，露出笑容。 袁圆跑到床边，取下自己的小书包，从里面一样一样掏东西。 尉迟宝琪叹气：“你人过来便罢，带什么……” 袁圆已经把带来的东西拆开了，切好的竹笋，理好的竹叶，还有一个小荷包。 果然小熊也屁颠屁颠跑进来了，在床附近坐了下来。 袁圆把竹笋和竹叶拿过去给它，一边还小声叭叭：“白白真的好能吃哦……” 尉迟宝琪一时分不清谁是病号。 他虚弱地咳嗽了一声。 小娃子又拿起荷包，尉迟宝琪矜持地伸出手：“是秋秋糖？还是牛轧糖？” 袁圆解开荷包，掏出两块小饼，又拿过去递给小熊。 那边小白熊吃没吃两口，先就地生成两坨粑粑。 尉迟宝琪：“……” 袁圆分配完白白的粮食，小包包也空了。 她一副终于操碎了心的样子，这才转头看向尉迟宝琪。 “尉迟叔父，我特地带白白来看你，你高兴吗？” 尉迟宝琪：“……高兴。” 据说山里的白熊都有领地意识，这小娃子的白熊竟一点也不怕生，一边吃一边拉。 尉迟宝琪捂住额头。 袁圆分配完吃食，蹬掉小靴子爬上床：“尉迟叔父，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昨天特意问了阿姐怎么照顾病人，就是要解闷！！！ 没人比她袁大聪明更清楚什么是解闷啦，先用可爱的白白让他放松，再讲故事让他忘记病痛，等她回家的时候，尉迟叔父的身体就好啦！！！ 她都记了可多小故事了。 尉迟宝琪塞了一个靠枕到她身后，给她腿搭上被子：“嗯，讲吧。” 袁圆清清嗓子。 “很久很久以前……” “特别特别久以前……” “真的可久啦，不是一般久！！！” 尉迟宝琪：“……嗯，久。” 袁圆：“有一只猴子，它叫小美。” “还有一个和尚，他叫小帅。” “他们都一起上西天了呐！！！” 尉迟宝琪：“……” 袁圆往他那边凑近一点，神神秘秘地说：“和尚的肉肉，吃了就会长、生、不、老！但是不可以让坏人知道！” 尉迟宝琪挑眉：“无稽之谈，吃人肉如何能长生不老？” 袁圆噘嘴，生气地瞪他。 尉迟宝琪咳嗽一声：“嗯，后面呢？” 袁圆严肃地说：“小帅很危险，大家都想吃他的肉肉，小美就可会保护他啦。后来他们一起上西天啦！” 尉迟宝琪：“……” 可真草率。 第108章 内斗 袁圆讲完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猴子与和尚的故事，尉迟宝琪就要换药了。 袁大郎拎着药箱进来，就看自家的小白熊被一堆粪便和竹叶残骸包围着，睡得正香。 而尉迟宝琪坐在床沿，他的床上，自家小侄女睡成“大”字。 袁大郎莫名觉得对不住病患。 尉迟宝琪笑了笑，轻声说：“劳烦袁博士扶我去偏房换药吧，我让丫鬟过来看着。” 袁大郎叹气，上前搀扶起他，慢慢往外走。 “小侄女年岁尚小，让二郎君见笑了。” 尉迟宝琪见他面上一点都没有责备，倒都是宠溺，没有开口。 袁圆浅浅睡了一觉，口水都没流，坏大伯就不让她在这边照顾尉迟叔父了。 她可不高兴啦，没有她在，尉迟叔父怎么能康复呢。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尉迟宝琪从中调解：“是有些累，不如圆宝儿过两天再来？你阿姐做的秋秋糖很好吃，下回带一些过来可好？” 袁圆有点心虚，昨天阿姐做了些吃食，说让她今天带过来。 但都被她和兵兵弟弟，还有魏小郎吃没有啦！！！ “那我下回再来嗷，我带可多可多秋秋糖过来。” 两人依依不舍告了别，袁圆就去找阿奶了。 丫鬟带着小娃子和小熊去主院，走到国公府花园的小树林时，白白突然掉队去去爬树了。 袁圆看看走远的丫鬟姐姐，又看看白白，连忙去追小熊了。 白白平时在袁青的教导下，已经会爬树了，它几下子就爬到几米高树杈上，甩着四肢，闭上了眼睛。 袁圆也想跟着一起上去，可她不会爬树。 正生气呢，周身突然笼罩了一层精神力。 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却好像根本看不到她似的，四处看了看，就在几米外说话。 袁圆也跑到树后躲起来，只探出半个小脑袋看他们。 是早上接触过的大郎君尉迟宝林，还有穿着下人衣服的年轻小丫鬟。 尉迟宝林不复之前温润如玉的样子，此时他有些不耐烦地对小丫鬟说：“你进二郎的院子那么些时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丫鬟有些瑟缩：“二郎君平日里只让小厮近身伺候，奴等人不得靠近卧房和书房。” 尉迟宝林“嗤”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在他的亲事落定前令他将你们收房。” 他从衣襟里拿出一瓶药：“夜里将这药下到他的补汤里，能助你们成事。” 丫鬟伸手接过，嗫嚅着说：“是，大郎君。” 尉迟宝林挥挥手，丫鬟便躬身离开了。 他立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弯腰捡起一片叶子，轻轻摩挲。 “你莫要怪阿兄，要怪，就怪你太出彩了。” “你文武双全，谁都要在阿耶耳边夸两句。太子殿下看重你，陛下跟前也挂了名。” “你拥有的……太多了。” “可尉迟家，有一个继承门庭的长子便够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戾，将手里的叶片一扔，离开了小树林。 袁圆有点紧张，她听出来了，这个尉迟大郎要害人！！！ 她刚刚在尉迟宝琪的院子里见过那个丫鬟姐姐，尉迟大郎要害弟弟！ 阿奶说，阿兄要照顾疼爱弟妹，这个尉迟大郎是大坏蛋！！！ 系统连忙出声：“宿主不要担心，是吴国公府的继承权之争，不过尉迟宝琪不会有事的。” “他这么些年，如果没点本事，活不到这么大。” “另外，之前检测到尉迟敬德已经回府来找你了，我将他引了过来。” “这次说不定尉迟宝琪反而因祸得福。” 果然，等尉迟宝林走了，尉迟敬德从另一侧的树后走出来了。 他面色有些阴沉，在原地静立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才缓了缓神色，往次子的院子走去。 袁圆又疑惑地问：“统统，收房是什么意思哦？” 系统：“是古华夏的一种婚姻形式。尉迟宝琪最近正在议亲，要是传出房里有人，真正世家大族是不会将小娘子嫁过来的。万一再有个孩子，名声就坏了。” “大家族养废一个郎君，很多时候就是要他小小年纪沉迷女色。” “还有可能使身体衰败。” 袁圆挠挠下巴，不是很懂。 她仰头看向四肢自然下垂，坐在树杈上仿佛已经睡着的小熊。 “白白，你快下来吧！！！” 小熊崽儿不理她，袁圆气得不行，又试着爬树。 突然，她的身子腾空了。 袁圆踢着小腿腿转过头：“尉迟阿翁！！！” 正是去而复返的尉迟敬德。 他面上已经没了刚才的不虞，此时把小娃子举起来哈哈大笑：“来，阿翁带你爬上去收拾那小熊崽儿。” 他用胳膊夹着小家伙，三两下爬上了树。 袁圆可高兴啦：“白白，你完啦！！！” 小熊大惊，连忙四肢并用往上爬。 等尉迟夫人遣人来寻时，国公爷已经纵着小娃子揍了小白熊一顿。 小家伙如同得胜的大将军一般，坐在尉迟敬德的肩上一同往主院走。 后面小白熊亦步亦趋跟着，再也不敢乱跑了。 一路上，府里的家丁丫鬟见着了，都惊讶极了。 平日里国公爷在府上有着绝对权威，对几位郎君都很严厉，什么时候这样任由小童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过。 上一次见家主这么和蔼的时候，还是他遛鸡时。 是的，别的国公养狼养虎养马养犬，他们国公养了一只鸡，还时不时自己亲自遛。 叶老夫人同尉迟夫人上次在上元夜就相处过，她们聊得很好。 原本都是豪爽的性格，从后宅琐事说到孩子们的教育，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见尉迟敬德带着小童过来了，尉迟夫人便留她们用餐。 叶老夫人借口家中有事，带着小孙女离开了。 袁侍郎不在，她们留下用餐不妥当。 袁圆又与尉迟敬德依依不舍告别，两人蹲在府门口，头碰头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袁圆就跟阿奶回家了。 等马车走了，尉迟夫人问尉迟敬德：“为何要蹲着说话？” 尉迟敬德笑了起来：“那小儿矮。” 第109章 尉迟敬德教子 夜里，布政坊吴国公府。 尉迟宝林睡不着，坐在自己的院中饮酒，静静等着消息传来。 后半夜的时候，尉迟宝琪院子里的丫鬟跌跌撞撞跑过来。 “大郎君，奴已经……已经成事了……” 尉迟宝林面上的笑意再也压抑不住，然后眼里突然闪过阴鹜：“我说过多少次了，没有传唤不要到我这边来。” 丫鬟惊慌失措：“大郎君……您若是不护着奴，待二郎君醒来，一定会杀了奴的……” 尉迟宝林皱眉：“你绕小路去主院求见夫人。” 丫鬟走了，尉迟宝林焦急地在院里走来走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尉迟宝林的小厮过来禀告：“国公爷和夫人都在二郎君的院子里，听说请了家法。” 尉迟宝林忍不住抚掌：“安排说书人，明日将这件事传出去，我要长安人人知道尉迟二郎沉迷女色。” 他将衣衫扯得乱些，去了尉迟宝琪的院子。 尉迟宝琪的院子里，尉迟敬德坐在院中的石桌边，面前跪了一地人。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他还是端起来饮了一口。 尉迟宝林进了院子，还未开始演戏，尉迟敬德指指不远处的空地：“跪那吧。” “你们兄弟二人谁先说？” 尉迟宝林还没搞清楚状况，一旁的尉迟宝琪行了个大礼，缓缓开口。 “儿察觉大兄与我院中的丫鬟勾结，欲谋害于我。便策反了丫鬟，暗中掌握了大兄的计划，将计就计，意图揭露他的真面目。” 尉迟宝林大惊，张了张嘴想解释，又心知这个二弟都不敢隐瞒了，阿耶一定是全部都知道了。 他低下头，许久无言。 尉迟敬德看向长子：“为父有惑，大郎替我解释解释。” “家族培养你这许多年，这等下三滥的计谋，当真是你想出来的？” 尉迟宝林手抖得厉害：“阿耶……阿耶，我……” 尉迟敬德是真的很失望。 长子小时候他四处征战，妻儿很是吃了一些苦。 天下大定后，他可以说是倾家族之力培养这个儿子。 长子门荫入仕，年纪轻轻就当了个小将军，族人与十二卫的同僚都对他赞不绝口。 尉迟敬德原本其实是很满意他的。 “你若是能用高明些的手段，为父倒是高看你一眼。” 如今连十几岁的弟弟都能把他放在股掌之间戏弄，他还自以为事成，沾沾自喜。 这个他亲自选的未来家族宗长，尉迟敬德宁可他是个狠人，也不愿意接受他是个蠢蛋。 “你二弟正在养伤，你便如此迫不及待弄死他，连让他养两日伤都等不及了？” “你既要败坏他的名声，又想废了他的身子。” “尉迟宝林，这是一个兄长该做的，还是家族继承人该做的？” 尉迟宝林此时面色平静下来了：“儿不悔，圣人为了大位，不也杀了前太子？儿只是为了去除威胁。” 尉迟敬德猛地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抬脚一脚给他踹出几米远。 “竖子，你也配与圣人比？” “不说圣人兵变是为了自保，便说他军功盖世，德行兼备，当得起圣人之位。他若是要杀人，必定一击即中，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你呢？” “还去除威胁？你连个少年郎君都比不过！” 他又看向次子：“还有你！” “你总觉得家族在打压你，可你母亲从不曾苛待于你，为父送你去弘文馆进学，你爱骑射，便请名师教授你骑射功夫。你与几个皇子交好，我也不曾干预。” “你知不知道真正的打压是怎样的？” “今次你又当你大兄为何如此迫不及待？” “你以为过两日与你定亲的是哪家小娘子？落魄门庭？” “为父亲自为你去求娶了荥阳郑氏主支的嫡长女！怎么，还辱没你了？” 尉迟宝琪震惊地看向父亲，满脸不可置信。 尉迟敬德对这个儿子也有些失望。 “你确实比你大兄优秀，可你扪心自问，你心中可有整个家族？” “你大兄这件事，哪怕你想办法拿了他的把柄驯服了他，我都欣慰一些。而你只是自以为掌控全局，想让他出丑罢了。你同他有何区别？” “你对家族荣誉漠不关心，心中只想着日后争口气，好证明自己，然后离开家成就自己的功业。你享受家族的资源，却总觉得不公平，并不愿意承担家族责任，我如何放心把宗族的担子交到你手上？” “你二人任何一个人丢脸，你们以为丢的是自己的脸？” “你们丢的是你们老子的脸，损的是整个家族的名声！！！日后你们的弟妹不好嫁娶，叔伯不好入仕，考科举都不能被举荐！” “为父若是教子无方，德行有污，圣人如何放心交托差事，我又如何服众？？？尉迟一族因此败落，你们确实倒也不必争了。” 尉迟宝琪耷拉着脑袋，没有辩解。 尉迟夫人靠在伺候她的婆子怀里，泪流满面。 尉迟敬德真的要被这对卧龙凤雏气死了。 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忍不住说道：“我尉迟敬德顶天立地，战功赫赫，尉迟这个姓氏在我手里，已是盛极。” “老子在外面流血流汗，为家族铺路。没想到，最后竟败在教子上。” 实在生气，又去踹了尉迟宝林一脚：“我给二郎求娶荥阳郑氏嫡女，可你的妻子也出身太原王氏，你还想怎么样？！嫉妒？我让你嫉妒！！！” “竖子，还敢害兄弟，你怎么不来害老子？害死你老子你正好承袭国公之位，当族长，啊？？？” 不解气，连踹好几脚。 他正准备再去踹次子几脚，尉迟宝琪连忙伏地高呼：“阿耶，儿知错了。” 尉迟夫人连忙过去拦他：“阿郎，是我没教好孩子，今日便放过他们吧！” 院子里的奴仆都开始求饶。 天光微亮，尉迟敬德看着远处的天际，缓缓呼出一口气。 “朝廷接收东突厥后，设置了数个都护府，这些日子源源不断派兵北上。大郎，下月完婚后，你便去北边历练吧。” 尉迟宝林大惊：“阿耶！！！” 尉迟敬德摆摆手：“莫要再生事端，不然为父宰了你。” “我宁可没有儿子，也不想要将来不孝子孙败坏我的身后名。” 到了上朝的时间，他甩袖离开，回了主院。 可气死他了。 尉迟夫人含泪看了眼尉迟宝琪，叫人把长子抬走了。 尉迟宝琪跪在原地，很久没有动。 小厮叫来袁大郎，袁大郎也气得不行。 “二郎君还以为自己是小伤小痛不成？你这是糟蹋我的药材！” 尉迟宝琪任由小厮扶自己进屋，笑了出来：“莫生气莫生气，吃颗糖甜甜嘴。” 袁大郎叹气，这些少年郎们和小侄女待久了，逐渐圆化。 第110章 公子扶苏(一) 袁府里，袁圆小胖崽儿又开始一日一度的上学大作战。 “呜呜呜爸爸……圆圆不想去学堂！！！” 她披头散发，双手紧紧抱着床柱，脸上还挂着眼泪，可怜巴巴看着爸爸。 老父亲叹气：“那让贺凡叔叔去给你告假？” 袁圆猛点头。 系统激动提醒：“宿主，你不是还要去看嬴政吗？？？你不是说嬴政还是个需要陪伴的小宝宝吗？？？这才多久你就全部都忘了吗？？？” 袁圆嘟嘴，想了想，慢慢松开了手。 “那圆圆去学堂吧，要带可多可多秋秋糖才可以。” 老父亲抱她去洗漱。 *** 早朝结束，李世民站在舆图前沉思。 张阿难端了托盘进来：“陛下，饮一些茶吧。” 李世民转过身，在御案前坐下。 他上次做了个梦，梦到了后世之君。 后来一直在细细思考了这个梦，却没有发现有关大唐命运的线索。 但有一点一直萦绕在他脑中，朱棣派郑和六下西洋。 六下西洋。 不世之功。 梦里没有明说六下西洋的收获，但这作为一代帝王被后世铭记歌颂的功绩，定是于国于民有大益。 下西洋，要么去拓疆土，要么去通商互市。 当然，想归想，目前大唐的首要任务还是休养生息，还不是拓宽外路的时候。 他饮了一口茶，便又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果然，大殿内传来小娃子洪亮的声音：“二郎伯父，圆圆大官来啦！！！” 李世民忍不住露出笑容。 这小儿最近来得有点勤啊。 小家伙上了一节经史课，可无聊啦，觉得最近有点冷落任务对象，就过来送温暖了。 李世民把小娃子拢到身边，便被她塞了一颗糖进嘴里。 她自己也塞了一颗，看着他，笑成眯眯眼。 皇帝陛下摸摸她的小脑袋：“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袁·可懂事了·圆认真地说：“太子阿兄说二郎伯父可辛苦了。” “我给二郎伯父拍拍背。” 她跑到他背后，两只小手手在他背上“啪啪”一通乱拍。 李世民：“……” 这要换个人，护卫已经进来“护驾”了。 袁圆边拍边问：“二郎伯父舒服吗？” 李世民：“嗯，舒服。” 张阿难拿着两叠糕点过来，笑眯眯地说：“永昌公主，过来吃绿豆糕和莲花饼吧。” 袁圆连忙跑过去：“哇哇哇，张阿翁真的好好哦！” 系统看着大殿内的舆图，还有预案上李世民写的治国之策，很满意。 那么多任务对象里，属他最省心了，有能力又上进。 大殿里都是小童的笑声，很是和谐。 这时，太子殿下过来了。 系统看着这个俊秀敦厚的小少年郎，心里也很是满意。 这继承人也不错，上次让他看了朱标的一生，对他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对父子俩现在关系更紧密了。 都是华夏历史上开局一手好牌，结局令人唏嘘的太子啊。 系统搜了搜数据，嗯，貌似太愚孝也不行。 李世民原想考教太子的学问，但总被小娃子打断，皇帝陛下就让他带孩子去偏殿玩了。 李承乾陪小家伙玩了会儿“你追我跑”的游戏，一大一小就瘫在地上喘气了。 袁圆拍拍小肚子，吃饱喝足玩累了，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了。 李承乾摸摸她的小圆脸，也在她身边躺下。 当他又开始在梦里看到别人的人生时，已经很淡定了。 他把这当成上天对他的期许，借助别人的经历来指点他。 这一次，他看到了大秦的公子扶苏。 扶苏是始皇帝的长子，他出生时，嬴政还未亲政，但不妨碍这位未来雄主对他的出生抱有极大期待。 公子扶苏，这个名字便包含了嬴政对他的喜爱。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年少时的扶苏机智聪颖，生来便有一副慈悲心肠。 长大后，他文武双全，能力出众。他推崇“仁政以民”，颇有一副明君之相。 嬴政虽未立太子，但朝臣皆将他当做王位的继承人看待。 公子扶苏性格温和宽仁，却并不懦弱，在政见上，常常与嬴政背道而驰。 他上书劝谏秦始皇，天下未定，百姓未安，“焚书坑儒”，“重法绳之臣”恐引起大乱。 因此被嬴政贬到上郡监督大将军蒙恬的军队，协助蒙恬修筑万里长城，抵御北方游牧民族匈奴。 此时的蒙恬已经完成了“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牧马，士不敢弯弓抱怨”，扶苏在他身边，既可以保证安全，又可以得到锻炼。 嬴政似乎欲借此培养出一个刚毅果敢的扶苏，而几年的塞外征战，确实使扶苏成长得与众不同。 他身先士卒，勇猛善战，立下赫赫战功，令边防将领折服。 他爱民如子，谦逊待人，深得子民爱戴与推崇。 就在他期待回朝一展宏图时，变故发生了。 秦始皇三十七年，嬴政病逝沙丘，死前命中车府令赵高写遗诏给扶苏，让他将兵权交给蒙恬，回咸阳治丧即位。 而赵高和丞相李斯隐瞒嬴政死讯，篡改遗诏，立了胡亥为太子。同时伪造遗诏赐给扶苏，列举扶苏和蒙恬的罪过，命令他们自裁。 扶苏看到遗诏，悲痛不已，他对蒙恬说：“如果父亲命令儿子自杀，那还要再请示些什么呢？” 在秦国法律当中，“不孝”是一项极其严重的罪名。 明明他手握三十万虎狼之师，背后有武将支持，还得尽民心。 明明他可以带兵杀回咸阳，即位登基，施展他的抱负。 可他并不知始皇去世了，他以为他的父亲要他死。 他便选择毅然赴死。 扶苏死后，胡亥登基，是为秦二世。 在华夏历史上，秦王朝率先完成了大一统，开辟了持续数千年的帝制，却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令无数人为之惋惜。 胡亥的篡位便是秦朝灭亡的导火索，仅仅一年以后，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一时间天下群雄云集响应，秦王朝迎来了迅速的灭亡。 李承乾皱眉。 这扶苏与朱标都是备受期待的继承人，自身能力不凡，结局却令人惋惜。 给他看这些，莫不是他将来的命运也是如此？ 第111章 公子扶苏(二) 李承乾正陷入沉思，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刺得他闭上眼睛。 再睁开眼时，他手里握着一柄剑，抵在颈侧。 面前是满目哀痛的中年将军。 “公子，何不一起回咸阳，当面向陛下问个清楚啊？！” “就算死，也当死个明明白白！” 李承乾才刚刚看完扶苏的一生，画卷里的蒙恬将军与眼前人一模一样，他此时怎会不知道这正是公子扶苏赴死的场面。 所以……他成了扶苏？ 他还能回去吗？ 李承乾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虽说方才心中想过许多遍，如果换成他，必定不会轻易自裁，必定要杀回咸阳，让赵高李斯这些人付出代价。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啊，眼下的情况似梦非梦，他颈尖利刃的凉意是如此真实。 李承乾此时眼里的泪意和惊恐掩都掩不住。 另一边是手握诏书的特使催促道：“扶苏公子，请速速从诏自裁。” 李承乾深呼口气，是了，此时始皇已经死了，他们势必要尽快弄死公子扶苏，免得皇帝死讯泄露出去。 那一代雄主的尸身，此时或许正在臭鱼烂虾的遮掩下，迅速发臭。 李承乾闭了闭眼，若换成阿耶，他会如何做呢？ 他睁开眼，对不远处的特使说：“你来，吾有话要问。” 特使眼里有焦灼有不耐，却还是恭敬上前。 “再近一些。” 特使又上前两步。 李承乾与他对面而立，微微低头，嘴轻轻开合。 蒙恬等人可以看到扶苏公子在同陛下特使低声说话，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特使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微微抬头：“公子，您……” 李承乾突然面色大变，挥剑斩了特使。 只是过于紧张，特使肩膀中了一剑，尖声躲避，受伤，却没有死。 李承乾双眼发红，快步上前补了一刀。 蒙恬反应过来，连忙制住另一位特使。 他焦急地问：“公子，发生了何事？” 斩陛下特使，如同谋反，是大罪。 蒙恬心里很乱，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从诏而死，还是该随公子扶苏谋反。 但他明白，公子若是死了，他的任何谋划都没了意义。 李承乾走到他身前，将剑刺入抖成鹌鹑，不断求饶的另一名特使胸前。 “蒙将军，方才我诈了一下那名特使。父皇已经驾崩了，蒙毅将军被囚禁，待我与将军自裁，大秦便是中车府令的了。” 蒙恬大惊：“公子不可胡言！” 李承乾直视他：“我信我父，他便是憎我直谏，也不会下诏令刺死我。父皇平定六国，可眼下六国余党蠢蠢欲动，父皇也不可能在此时赐死忠心不二、于国有功的蒙大将军。” “下伪诏一事，丞相必定牵涉其中了。” 隐瞒死讯，赐死扶苏，下一步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扶持一个傀儡登基。 蒙恬沉默了一会儿，行了一礼：“臣这便去点兵。” 走到营帐门口，又转头看向公子扶苏：“公子似是……变了。” 李承乾眼中含泪：“父亲去了，无人挡在身前庇护扶苏了。” 蒙恬面上几乎是立刻就染上悲痛：“公子，臣定会将公子安全带到咸阳，若陛下活着，臣同公子一道请罪，若陛下真的……臣随公子一同回去，除奸佞。” 等他离开，李承乾擦掉脸上的眼泪，瘫坐在地上。 他才坐上贞观太子的位子，就来到这秦始皇去世后的乱世。 秦始皇一死，各地起义不断。 他和蒙恬真的能镇得住乱党吗？ 还好身边还有蒙恬。 李承乾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念阿耶。 当初隋末战乱，李世民也不过是个少年郎君，他四处征战，平定了陇西的薛举、薛仁杲，大败河东刘武周，虎牢关一战擒两王，打下大唐半壁江山。 之前听到父亲的战绩，他只觉得与有荣焉。如今自己对面这些，才知父亲当年是多么神勇，多么不易。 纸上谈兵时，人人可当元帅。 真正上阵了，能挺身而出的都是真英雄。 当年李渊忌惮李世民，便极尽打压，而李世民通过玄武门兵变反扑，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皇位。 李承乾心想，他是阿耶的孩子，他也一定可以的。 他一定可以的。 上郡在边境，三十万大军不可能全部抽离，不然匈奴必定趁虚而入。 蒙恬斩杀了全部特使，安排好新的驻守将领后，挑选了三千精骑开路，十万大军随后开拔。 为以防万一，对外宣称扶苏公子已经自裁。 秦始皇驾崩的消息，在他的尸身被赵高等人运送回咸阳以后，差不多过了三个月才被对外宣布。 李承乾他们还有时间。 他虽然没有带兵打仗过，但看过很多兵书，熟读兵法。 他活在秦之后数百年的大唐，回咸阳的路上，便将自己所读兵书，以及几百年间一些大战的记载，主帅的战术阵法，如同故事一般说给蒙恬听。 如今他与蒙恬在同一辆战车上，生死都绑在一起，连他都不信，便无人可信。 所幸蒙恬是公子扶苏最忠诚的拥护者。 而另一头蒙毅将军原本被已经成了太子了的胡亥囚禁，在他们赶往咸阳的路上，却突然被人救走了。 赵高等人篡位本就是刀尖上跳舞，冒着巨大风险，蒙毅逃走令他们十分不安。 他们掌着秦始皇的印信，很快，上郡到咸阳的一路的守城将军，陆陆续续接到了陛下的旨意，不得放任何大军通行，誓死守关。 此时蒙恬大军已经行至去咸阳的半途，李承乾和蒙恬都有些沉默，他们知道，后面的路，要杀回咸阳了。 李承乾对蒙恬说：“将军，父皇宁可下诏到各城关，却没有再次发诏去上郡，便是赵高也清楚，我等多半已经知道实情，没有从诏自尽，在回咸阳的路上了。” “他不敢泄露我父的死讯，一旦外界知道父皇驾崩，那些想要复辟六国的势力便坐不住了。他们也不敢昭告天下说我反了，他知我得民心。若是天下人知我要反，说不得还会有人前来投奔，形势便不可控了。” “只有新帝尽快登基，才能名正言顺将我打成反贼，号令天下兵马平叛。” “所以，父皇他……是真的驾崩了。若是他还在，必定雷霆震怒，第一时间派兵前来捉拿。不会行那蝇营狗苟之事，四处钻营。” 蒙恬眼中含泪：“臣知，陛下信任蒙氏一族，若他还在，不会轻易囚禁蒙毅。” 他忍不住失声痛哭：“陛下啊……” 君臣相识相知数十年，君主雄才大略，对他始终重用不曾有疑。 而他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亦不曾辜负陛下。 第112章 公子扶苏(三) 胡亥的登基大典举行的那日，正好蒙恬大军兵临咸阳。 李承乾站在战车上，看着城墙上的守军。 此时嬴政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他正想开口向天下公开秦始皇的死讯，灵魂却突然被弹回虚空幻境中。 真是如鲠在喉。 这一路他从开始的担惊受怕，惶惶难安，到后面努力镇定，咬牙挺住。 他害怕回不去了，又怕真的死在这里。 煎熬到现在，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又突然被抽离了。 他竟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李承乾还想着后面令人去寻张良韩信等人，公子扶苏虽然得民心，但始皇一死，祸乱必起，谁也挡不住。 提前将那些名臣名将招安，然后好好守住大秦。 他都想好了的。 但他又回来了。 他看着属于扶苏的画卷中，公子扶苏的面色一瞬间震惊，低头缓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 真正的公子扶苏终究是得知了父亲的死讯。 他接收到了身体里残留的，另一个人的意志。 父皇不在了，没有人挡在身前了。 他要接下这片江山，接下所有大秦子民，他要代替父亲成为大秦的后盾，庇护天下。 公子扶苏微红的眼睛慢慢透出坚毅，高声大喝一声：“攻城！” 李承乾站在虚空中，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已经病亡的秦始皇嬴政。 他头戴冕旒，一身玄色龙袍，即便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依旧难掩周身刚烈的气质。 李承乾行了个晚辈礼：“您来了。” 中年嬴政也看着半空中的画卷，他面色平静：“你已经助了他许多，剩下的路，应由他自己去走了。” “他必须亲自夺回咸阳，亲手从他的兄弟手中夺回那个位置。” 嬴政看着长子，微微一叹。 总以为还有时间，却没想到他会骤然离世。 长子还没教成他心中想要的继承人，但愿他能尽快成长起来，担起朝代延续的责任。 画面一转，咸阳宫内，赵高与李斯正在相互推卸责任，而坐在王座上的胡亥面色阴沉。 这一场登基大典，因着公子扶苏率大军打到咸阳，显得像个笑话。 胡亥在朝中没有势力，唯一的倚仗便是赵高与李斯。 而赵高同李斯原是想搏一个从龙之功，却功败垂成。 李斯掩面而泣：“公子扶苏如此孝子，他为何没死？怎会没死啊……” “我一生佐于先帝，原可名留青史的……” 他看向赵高，面露狠戾：“老贼害我！！！” 赵高冷笑：“你若不贪恋权势，我如何能害到你？” 现在满朝文武和百姓，都在等扶苏回来。 他是长子，他是继承人，他才是正统。 伪造多少假诏，都拦不住他的归来。 待蒙恬大军进了城，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胡亥怔怔低喃：“为什么他可以，吾不可以？” 他原本担心自己在兄弟中最小，登基为帝，其他兄弟不服他，会与他争夺皇帝之位。 他都想好了，要把那些兄弟姐妹全部杀掉。 而那些不归顺他的大臣，就将他们囚禁在宫中，派人以不臣的名义，逼迫他们自尽。 可他还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攻城不足半日，咸阳城门大开。 蒙恬迈着大步走向扶苏所在的战车：“公子，城门开了，百官于城中恭迎公子回宫。” 扶苏的车驾一路驶进宫中。 蒙毅的人已经接管宫中，胡亥、赵高、李斯及同党被捆在殿前。 胡亥看到缓步走来的扶苏，忍不住哭喊起来：“长兄……” 他的身子躬在一起，悲伤至极。 他与长兄许久不见，长兄还是如他印象中那样，光风霁月，翩翩君子。 明明同父皇是完全不同的性情，却继承了父皇仿佛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年少时，温柔平和的长兄，在他心里，是咸阳城最好的兄长。 可长大以后他怎么忘了呢？ “长兄……” 他原想卖惨求生，可此刻却真切地悲伤起来了。 扶苏站在他身前，好一会儿，抬起手轻轻按在他的头顶。 他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秦王政三十七年，千古大帝秦始皇死于他第五次东巡途中的沙丘宫。 中车府令赵高与丞相李斯隐瞒帝王死讯，篡改遗诏，假造诏书，祸乱朝纲。 公子扶苏回咸阳平乱治丧，诛杀奸佞，大葬始皇，后即位为新帝。 画卷的最后，文武百官身着白衣，头戴白巾，送别始皇帝。 所有人一起含泪高唱战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激荡的歌声中，扶苏神色肃然地立在人前。 一代雄主离世，属于大秦的新篇章却又开启了。 幻境外，嬴政淡淡一笑。 “朕始终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真的因为一道伪诏而选择了自尽。” “一开始，朕想骂他愚蠢。” “可后来，朕却始终放不下他。” “这个儿子幼时与朕对弈，走一步要观朕三回。长大后，既想同朕亲近，却又不畏死而数次直谏。” “朕如何不知呢，他是个孝顺爱民的好孩子啊。” 他转头看向李承乾：“你很好，很聪慧，日后莫要走岔了路。” 李承乾又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从梦境中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两仪殿的偏殿。 身侧睡着一个胖娃娃，地上都是糕点屑，他却觉得恍如隔世。 李世民处理完政事，过来看看孩子们，却见太子坐在地上，竟是泪流满面。 他皱眉走近：“发生了何事？” 李承乾从地上起来，像幼时那样抱住李世民：“阿耶，我做了一个梦。” 他想说出梦境中的惶恐与不安，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世民真是很久没见过这个早熟的儿子流泪了，他抬手在太子的肩上拍一拍，温和地说：“莫怕，阿耶在。” 余光却瞥见那小娃子也醒了，懵懵地看着他们的方向，李世民眼皮子一跳。 果然，看到太子阿兄哭了，袁圆也哭了起来：“呜呜呜……哇哇哇！太子阿兄！！！” 她也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也抱住李世民：“哇啊啊……圆圆也可难过啦！！！” 李承乾哭不下去了，他擦掉眼泪，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阿兄不哭了。” 袁圆仰头看他，打了个嗝，也不哭了。 李世民：“……” 这是什么神兽？ 第113章 火药 赵王从演武场出来，换了衣衫准备去找李靖。 张阿难带着侍人们过来了，其中一个侍人拎着一个大竹篮，放到赵王面前。 赵王不解：“这是何物？” 张阿难笑眯眯地说：“陛下听闻赵王今日的课业已经完成，给大王送份礼。” 说完，他赶紧带着人走了。 赵王把竹篮的盖子揭开，里面躺着一个睡着的小娃儿，圆圆的脸蛋上还有绿豆糕屑。 赵王：“……” 难为他们能找到大小这么适合的篮子，底下还垫了个小被子，小娃子睡得舒服得很。 他笑了笑，必然是这小儿在两仪殿玩疯了，陛下遭不住了。 赵王把盖子盖好，拎起篮子往宫门处走。 平康坊李宅，大将军李靖刚刚回府，一身甲胄都没解下，下人便来报，说赵王过来了。 李靖不在意地挥挥手：“来便来了，又不是第一次来，让他自己玩一会儿。” 下人提醒他：“赵王给您送礼来了，好大一个篮子。” 李靖挑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那小儿拜师的时候都没送过礼呢。 好奇心使然，衣服也不换了。 “走，随我去看看。” 赵王此时正在书房里研究棋局，装小娃子的大竹篮让他放到了窗边的案上，盖子也打开了。 李靖走进书房，先嫌弃地看了眼赵王，然后自顾自去看礼物。 他背着手走到窗边，脸一黑。 想教训没分寸的学生两句，话出口却是压低了声音：“这都什么时辰了，孩子不送回家去，她的家人该担心了。” 赵王指指棋盘的另一侧，示意他坐。 李靖又看了眼睡得安安稳稳的小娃子，走到他对面坐下。 赵王示意他落子。 李靖看了眼棋局，心里“呸”了一声。 路都走死了，还下个屁下。索性大手一秃噜，把棋局打散了。 赵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上的棋子扔到棋盘上，漫不经心地问道：“黑火药一事进行得如何了？” 李靖皱眉：“有配方，但配比不对，达不到那些人所说的效用。” “之前应是偶然成了，那些丹师并未记下真正的配比，只估算了大概。后面前朝灭亡，便顾不上再试了。但即使配比不对，也能爆发出些许威力。” “现在兵部正在试探不同配比下的火药威力，只是此事无据可依，进展十分缓慢。” 赵王点头：“不急，朝廷也需要休养生息，两三年内不会有战事。” 李靖也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赵王的背：“这些用你告诉老子？？？你领兵打仗还是老子领兵打仗？？？你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子！！！” “火药的事也不用你操心，圣人将差事交给我督办，配比一事大人会解决。” 赵王被他千钧之力拍得咳嗽两声，还没顺过气，就见小娃子睡醒了。 袁圆坐了起来，小手手握成拳揉着眼睛。 还没清醒呢，嘴里小声叭叭：“火药……？？？” “火药……” “硫磺一成，木炭一成半，剩下的就都是硝石啦！！！” 李靖猛地站起身，他们刚刚可没有说火药的具体成分啊？！ 赵王也不咳嗽了，他神色相对淡定些。 两人不约而同都看向篮子里的小娃子。 袁圆拍拍小肚子：“嗨呀，圆圆都饿啦！” 李靖看向赵王，赵王点点头，老将军便转身出门了。 实在是这小儿年纪虽小，但已有些研发成果了，别人不知道，赵王和李靖都是知道的。 赵王把小家伙从篮子里抱出来，把桌上的糕点递给她：“你是如何知道火药的？” 袁圆眨眨眼：“是我的好朋友告诉我哒！” 系统补充道，是经过了数百年的试验和实践以后，到了近现代，人们发现黑火药的组配比率为硫磺占10%左右，木炭占15%左右，硝石占75%左右时，是最合适的配比。 在这个配比之下，火药的威力能达到最大。 它跟宿主一起在实验室验证过。 没错，它001号系统就是宿主的好朋友。 赵王听到“好朋友”，以为又是她家里的东平王贺凡。 圣人对这两位王爷的态度有些奇怪，赵王没有再问。 吃完糕点，他就把小家伙送回袁府了。 路上，袁圆跟他说了今天在两仪殿发生的事情。 “我揪了右扑扑的胡子，他都叫太医了呐！” “我以前揪二毛的毛，它都不叫太医。” “二毛都可勇敢啦！！！” 赵王：“……” “右扑扑……莫不是右仆射封相公？” 袁圆点头：“嗯嗯嗯，就是封扑扑。” 赵王可算明白这孩子为什么被哄睡了送到他这里了。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右仆射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个刺激。你下回莫要如此了。” 袁圆嘟嘴，她下回还揪，坏老头说她爸爸和阿翁的坏话！！！ 封德彝上奏说不应让两位才从东突厥回来的王爷随意出入军营，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批评了袁侍郎浪费民力耕种自己的永业田，建议应将袁家上上下下彻查一番。 赵王看着小家伙气鼓鼓的样子，相处多日，心知那老头定是做了什么叫她生气的事。 他捏捏小家伙的脸：“他是长者，你当众戏耍他，便是给了别人话柄。下回你告诉我，我去揍他孙子一顿。” 袁圆疑惑：“他的孙子没有说我阿翁的坏话！” 赵王了然，袁侍郎的农策在朝中引发热议，陛下要削爵夺封地大兴农事的决定，损害了贵族王公的利益。 现在很多人对袁家不满。 赵王耐心解惑：“大人有大人的争法，孩子有孩子的斗法。” 袁圆握紧小拳头：“我知道啦！！！我要回家告爸爸，告阿翁，还要告我阿奶！！！” “我要叫我阿奶揍死右扑扑！！！” 大人揍大人，没毛病。 赵王：“……” 果然，等马车在府门口停下，袁圆跑出去，看到来迎她的阿翁，连忙抱住他叽里呱啦说悄悄话。 袁侍郎先是惊讶，然后摇头，又一脸严肃。 他板着脸，把小孙女抱下马车，走远两步，蹲了下来。 赵王以为小娃子要挨训了，连忙也下了马车。 走近了，就听蹲在大门口的那一老一小，正头碰头一起骂封德彝呢。 赵王嘴角抽了抽。 第114章 新官上任 火药爆破地点在城郊，当夜便成功了。 第二天一大早，张阿难赶在袁圆去弘文馆之前，带着圣旨和赏赐来袁家了。 袁圆举着半个胡饼跑出来，看到张阿难很高兴：“张阿翁，咱们快点一起吃胡饼吧！！！” 张阿难笑眯眯摸摸她的头：“臣来此宣旨，稍后还要回宫。” 他看着袁家人，也不耽搁，打开圣旨宣读了一遍。 “国子监助教袁圆聪慧无双，于国有功，晋为正八品上军器监主簿。” 袁家人都很高兴，小家伙天天“大官”挂在嘴边，现在可不就成了满朝最年幼的大官了呢。 袁圆嘴里的胡饼都不香了，她好好的九品大官，怎么突然变成八品小官了呐！ “二郎伯父坏！！！” 她抱住爸爸，伤心地哭了起来。 贺凡戳了戳她的小圆脸：“官职爵位都是品级小更尊贵。” 袁圆噘嘴：“九减八余一！！！” 满脸都是“我算术可好啦，你别骗我”。 贺凡又捏捏她撅起来的小嘴嘴：“你看你二弟们，都是从一品国公，他们都是小官吗？” 袁圆甩甩头挣开他，皱着小胖脸想了会儿，又高兴起来：“哇哇哇，那圆圆都是八品大官啦！！！” 稍晚些袁圆去了弘文馆，她背着小手手很是沉稳地走进学堂，然后深沉地站在最前面，一言不发。 学堂里的笑闹声停了下来。 看到小家伙的小表情，就知道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长孙冲很配合，惊讶地说：“小圆宝儿，今天莫不是发什么大事了？” 傲娇的小娃子装不下去了，连忙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阿兄们阿兄们，圆圆变成八品大员啦！！！” 几人笑了起来。 “哎呀，这么快就升官啦，可真厉害！” “失敬失敬！” “佩服佩服！”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嗯嗯嗯，可厉害可厉害啦！！！” 上完弘文馆的课，袁圆大官就带着跟班赵王去军器监视察了。 军器监正在验收火药的容器，火药必须采用密封容器来存储，以防潮湿和氧化。而运输火药，也需要使用特殊的包装和保护措施，以避免意外发生。 负责火药容器制作的是诸治署，负责的官员正是袁二郎。 袁圆走进军器监的后院，东张张西望望，然后大喊一声：“二伯！！！” 袁二郎正在跟军器监大监介绍容器，听到喊声，转过头：“哎呀，这是谁啊？” “这不是小圆宝儿嘛？！” 他走过来，同大家一起向赵王行礼。 然后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对军器监的大监和副监说：“喏，这是我小侄女，大人日后可要好好照应着些。” 大监笑眯眯点头：“这个自然，袁小主簿日后便是我军器监的人。” 袁圆笑成眯眯眼，抱着二伯的脖子，小腿腿晃来晃去。 “嗯嗯嗯，我都可会当主簿啦！！！” 副监年纪大一些，有些好笑：“哦？那你说说主簿都要做些什么事情？” 袁圆睁大眼睛，有些心虚地捂住小胖脸。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又继续验收火药容器。 制作的容器有罐、球、碗、还有葫芦。袁二郎一一告诉众人如何封口，如何灌装。 袁圆又牵着赵王的手去别处视察。 诸治署改制好的战车也拉到了军器监，改装的战车非常震撼。 有三层多人脚踏式的大战车，一层是车轮、座位，还有金属制的尖刺。车轮毂上都装了长矛，二、三层可以投放火箭等武器，以及观察用。起到武器库的作用。 还有单人脚踏式战车，可以运送武器，也可以用于行军。 甚至还有好几节战车组合在一起的开路车，车头全是尖刺铁铲，士兵在车上可用铁铲等工具清楚路障。 袁圆蹲在战车旁，伸出手指小心翼翼摸了下尖刺，赵王连忙把她的小手手抓住。 “这是利刃，一触见血。” 袁圆小手手握拳，紧张地说：“那真的好可怕哦。” 系统把战车扫描备份，对宿主说：“这些重型武器肯定是要装备精兵的，等宿主年纪大一些，就可以开始研究战车了。” 两人去了厅堂，又遇到上回同李淳风一起过来讲故事的官员们。 另一位胡主簿引着袁圆去了里间，这里已经根据她的身高，给她安排了小桌子和小胡凳，跟在弘文馆一样。 袁圆可高兴啦：“那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吧！！！” 胡主簿：“……？” 在门口围观的几个年轻官员连忙挤进来：“是极是极，上回袁主簿同李先生的故事感人至极，我等备受鼓舞。” 袁圆满意地点点，对赵王抬抬下巴。 赵王在她附近坐下，袁圆捋捋不存在的胡须：“那咱们就讲小美和小帅的故事吧！” 胡主簿有些头疼，但他们都是下官，上头让这小儿来当主簿，他们这些同僚就得好好顾着。 他心下一叹，也坐了下来。 袁圆：“很久很久以前……” “特别久特别久以前……” “可久可久啦！！！” 其他人一脸莫名，赵王咳嗽一声：“知道了。” 袁圆点点头：“有一个可聪明的人啦，他叫小美，还有一个可厉害的人，叫小帅。” “小美跟小帅是好朋友，但是小帅他死掉了。” “小美很想他的好朋友，然后小美也死掉了。” “他们就都死掉啦！！！” 众人：“……” 袁圆悲伤地仰起小胖脸，四十五度看天：“小美真的好可怜哦。” “他想跟小帅一起嘟嘟嘟嘟打坏人，但是小帅都不说一下，就死掉了。” “小美只能跟小帅的弟弟一起玩。” “可是小帅的弟弟都不是小帅啦！” “小美都可难过了……” 袁圆抹抹不存在的眼泪：“圆圆也好难过哦！” 众人一脸纠结：“这小美是……？” 赵王饮了一口茶，淡定地说：“约莫是周公瑾。” 众人恍然大悟：“原是周公瑾……那小帅是……” 赵王点头：“孙伯符。” 众人自动脑补了五千字的历史内容，皆是惋惜叹息。 袁圆也跟着“哎唉唉唉”叹气。 赵王摇了摇头，把她的零食小荷包递给她。 小娃子又开始“啊呜啊呜”吃秋秋糖。 第115章 迁居宴会 三月十四，袁家乔迁之喜。 袁家人已于前两日搬进了入苑坊定北王府，并在新宅设宴，邀请了大部分长安名流过来吃酒吟诗。 太子、赵王等人代表圣人过来参宴，被侍人领到花园里，就见一群小童正在斗鸡。 十几个矮墩墩的小娃子围在一起，中间用石头围了一小方战场，里面两只鸡正在互啄。 走近一看，两只鸡，其中一只秃毛鸡是圆圆的二毛，御赐杏花大公鸡。 另一只体型明显更大，一身黑色羽毛，是正儿八经的斗鸡。 袁圆一个人站在二毛这一侧，剩下的小童们都站在斗鸡那一侧。 少年郎君们来了兴致，凑过去看。 袁圆在外围追着二毛的身影：“二毛二毛，咬它咬它！！！” 另一只斗鸡是程咬金次子程处亮带来的，他也在另一头大喊：“白虎！！！给小爷上！！！” 袁圆比他更大声：“二毛！！！输了就把你吃掉！！！” 可惜，小体型秃毛鸡还是没干过专业斗鸡。 二毛与白虎大战一百回合，体力耗尽，晃晃悠悠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袁圆眼睛泛红，她连忙爬进战场，蹲在二毛旁边，小心翼翼摸了一下它的脑袋。 因为是御赐的鸡，一直没被吃，其他的毛来来往往的，就二毛陪伴袁圆的时间最长了。 一滴水落到二毛身上，围观的人都有些不忍。 对于小儿来说，这不仅仅是牲畜，还是朝夕相处的好伙伴啊。 赵王跨过石栏，正要弯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她，袁圆却猛地站起身，左看看右看看，大喊一声：“阿姐阿姐，咱们可以吃板栗杏花鸡啦！！！” 李元景动作一顿，就见那小娃子两眼放光，口水都流下来了。 他又低头看向地上已经断气的二毛，没有作声。 感动早了，在小儿眼里，所有的鸡大概都只是一盘菜。 程处亮生怕自己的鸡被觊觎，连忙抱着战胜的白虎跑了。 袁青没有被小老妹儿召唤过来，倒是长乐公主过来了。 她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一直在跟袁青一起捣鼓宴会“自助餐”，又新奇又有趣。 自从跟袁青混在一起，长乐公主天天都被帝后夸奖，长孙皇后心情越来越愉悦了，身体也越来越好。 此时她带着一队侍女，在花园的亭子里放了七八个盘子，她拍拍手：“蛋糕新出炉！！！” 一群小童欢呼着跑过去，显然不是第一波投喂了。 袁家的小食铺子也卖蛋糕，但都是限量的，每天去晚了就没有了。 现在蛋糕已经是长安城最火热的美食了。 长乐公主身后围着一群幼童，她自己也大不了几岁，但像个大姐姐一样把小家伙们安顿好了，人手一块蛋糕，才带着侍女走了。 当然，二毛也被她带走了。 袁圆举着半块蛋糕追上去：“长乐阿姐，二毛它要变成板栗杏花鸡！” 长乐都陪着袁青宰过袁家好几只毛了，对袁圆的毛毛军团也不陌生。 她戳戳小胖崽儿的小圆脸：“二毛的要求还挺多呢，好吧，我同你阿姐说。” 同小娘子们寒暄多没意思，琢磨新餐品才更有成就感。 长乐公主带着二毛回了后厨，新宅的庖屋比老宅大了好几倍，又有御赐的侍人帮忙，承担这么多人的宴会丝毫不慌。 袁青完全把这次当成了小食铺子的新品发布会，多好的打广告的机会啊，她把能实现的现代甜品和菜式几乎都做出来了。 吃完蛋糕，袁圆把自己的小熊和小狼放出来，又开始跟小童们一起玩打仗游戏了。 太子、赵王几人不想同其他小郎君们一起投壶，吟诗作对，便坐在花园里看小童们打仗。 几乎都是三、四的幼童，打起仗来毫无组织。一群娃娃在花园里无差别攻击，你扑倒我，我扑倒你，就是打仗了。 太子几人却看得津津有味，长孙冲甚至站在外侧给予战术指导。 “袁小郎，别去扑张三郎，你扑不倒。你去扑魏小郎，对对对，就在你身后。” 小郎袁兵果然转身去扑魏叔玉了。 “张三郎，你去揍杜小郎，对对对，杜家小郎君。” 那张三郎也听话去走杜小郎了。 长孙冲还挺得意，四处看了看，见袁圆小崽儿正跟他自家六弟长孙澹扑在一起。 她横扑在长孙澹的肚子上，帮凶小白熊幼兽在一旁凶狠地“嗯嗯”叫，小黑狼也呲着牙跑来跑去。 长孙澹都已经翻白眼了。 长孙冲连忙跑过去，一把拎起小胖墩儿放到一边，然后去看长孙澹。 谁知那长孙澹往旁边一滚，又扑向袁圆。 两个小童继续打架。 长孙冲心道小儿狡诈，这回他可不插手了，抱着手臂静静围观。 谁知那两个小童推搡了一会儿，头碰头嘀咕两句，一起扑向长孙冲。 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一起揍他”，周围的小童都向长孙冲攻去。 长孙冲顺势被推倒在草地上，身上压了好几个小童，还有人捏他的脸。 他忍不住凄凄惨惨地哀嚎求饶。 李泰笑得不行：“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谁叫表兄要插手小儿间的争斗。” 第116章 私房钱 袁圆玩了一身汗，小脸红扑扑跑回亭子，赵王给她喂了几口水。 小家伙看阿兄们都很悠闲坐在亭子里，眼珠子转了转，大声说：“那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吧！！！” 赵王：“……小美与小帅的故事？” 李泰给她擦擦汗：“很久很久以前，特别特别久以前？” 袁圆：“……” 这时，袁青正好端着一篮子小汉堡包过来了，袁圆跑过去抱住她，小圆脸上都是悲痛欲绝的控诉：“阿姐阿姐，你都把小美和小帅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啦！！！” 袁青挑眉：“嗯？那你可以讲讲阿伟和阿珍的故事啊。” 袁圆眼睛一亮，又跑回亭子里：“阿兄们阿兄们，咱们快点一起讲阿伟和阿珍的故事吧！！！” 她扒在石桌边上，等袁青给她分了一个小汉堡，她“啊呜”咬了一大口，开始讲故事。 “阿伟他都可可怜啦！！！” 李泰也接过汉堡咬一口：“他是怎么死的？” 袁圆大惊，青雀阿兄真的知道得太多了。 “阿伟是个将军，可厉害的大将军啦！！！” 说完，又露出贼贼的小表情：“阿珍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袁青捂脸。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袁圆又一秒悲伤脸：“但是阿伟他死掉了，阿珍也死掉了。” “阿伟他打仗都输掉了，但他不能输！！！” 小娃子还陷入悲伤中时，几位小郎君已经开始讨论了。 李泰：“厉害的大将军，又喜欢漂亮小娘子，莫不是周公瑾？” 赵王摇头：“周公瑾是小美。” 李恪：“莫不是武安君白起？” 赵王再次摇头：“白起一生无败绩。” 太子也加入群聊：“莫不是汉将卫青？” 大家都看向赵王。 袁圆吃着汉堡，也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李泰戳戳她的小揪揪：“合着你自己都不知道呢？” 袁圆生气：“我都可知道啦，阿伟就是西楚霸霸！！！” 赵王：“竟是……项羽？” *** 袁家准备多日，办了一场热闹非凡的宴会。 他们从范阳乡下来到长安，如今也成了长安新贵，不办一场宴会，委实不礼貌。 今日的夫人们对宴席餐品都是赞不绝口，小童们都玩到不愿意离开。 袁侍郎连日来与权贵之间紧张的气氛也缓解了一些。 心里一松，夜里便睡了个好觉。 平时很少做梦的他，今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一处稻田，稻田边站着一个奇装异服的老者，正在弯腰看着田里的禾苗。 数千亩连片的水稻长势非常旺盛，禾苗茁壮。田园阡陌，雨雾云霞，好一幅绝美的画卷。 老者头戴一顶草帽，起身时看到袁侍郎，对他温和一笑。 袁侍郎从没见过这个人，不知道这个人的生平，只在虚空中看到了几个大字。 【农学大家，国士无双】。 不知道是因着从没见过的茂盛田地，还是站在田间德高望重的老人，他眼中突然蓄了泪。 老人家的身影缓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空中关于高产水稻种植技术从发现到成熟的全过程。 经历过许多设想，很多次探索与实验，很多次失败，最后完成了惊人的成就。 许多许多年后，再没有人挨饿了。 袁侍郎在梦里哭得稀里哗啦，粮食不仅仅是关乎民生，还影响着一国的运势。 至关重要。 这个问题最终被攻克下来了，足以证明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希望大家都吃饱饭的愿望，不是空想。 正感动到无以复加，突然被一掌拍醒。 袁侍郎脑子“嗡嗡”的，睁开眼就看到举着烛台面无表情看他的夫人。 叶老夫人给他递了块沾湿的帕子：“擦擦吧。” 袁侍郎接过来，才发现自己真的哭了。 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叶老夫人淡淡说道：“我嫁给你二十多年了，从未见过你这般样子。” “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养的外室出事了？” “你最近支的钱帛，都是给她的吧。” 袁侍郎脑子瞬间清醒了，手里的帕子惊得没拿稳，掉了下来。 叶老夫人微微一叹，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仿佛悬在心口多年的那把刀落下来了。 袁侍郎连忙解释：“夫人，不是……” 叶老夫人打断他：“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没有去田里，是去见你那小情儿了吧？” 袁侍郎：“？？？” *** 袁圆这会儿正在跟爸爸说悄悄话，着重炫耀了一下她今天打架超厉害，还给大家讲故事了。 小嘴叭叭地，一刻不停。 老父亲耐心听她东一头西一茬地说话，捏着她小手手上的肉窝窝，时不时应两声。 突然，外面喧闹起来。 袁圆撅着小屁股听了一会儿，连忙坐起来：“是阿奶的声音！！！” 她穿好小鞋子出去，袁侍郎也正好跑进三房的院子，见到小孙女，一把把她抱起来。 “夫人你快看，圆宝儿在呢，你别吓着孩子！” 叶老夫人举着鸡毛掸子追上来，见小孙女一脸懵地看她，也确实打不下去了。 袁侍郎连忙解释：“夫人误会了，我只是做了个梦，梦到了稻田……” 叶老夫人更生气了：“北地多种麦、粟，稻作区罕见。南方种稻、麦，你便说说，你那小情儿是不是江南来的？你爱屋及乌便梦到了稻田？” 袁侍郎有理说不清，求救的目光看向小儿子。 袁猛刚回来那段时间，叶老夫人对他耐心又慈爱，现在时间久了，他同袁大郎、袁二郎待遇差不多。 惹了老娘，她是真能打下手。 袁猛面色平静地退后一步，袁侍郎的视线落到了蹲在围墙上看戏的贺凡身上。 贺凡：“……” 他咽了咽口水，斟酌着说：“婶娘勿恼，袁叔父不是那样的人。” 袁圆赞同地点头：“嗯嗯嗯，阿翁可好啦，他都给魏小叔家的花婶婶带蛋糕了呐！！！” 叶老夫人拳头硬了：“袁大壮！！！”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最后，袁家人全部聚到书房，一起开紧急家庭会议。 袁侍郎发丝凌乱，叶老夫人一脸怒容，其他人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袁圆鼓着小胖脸吃板栗，左看看右看看，和袁侍郎幽怨的视线对上时，还没心没肺地“嘿嘿”一笑。 叶老夫人拍了下桌子：“先说一下蛋糕的事。” 袁侍郎连忙表忠心：“夫人，是魏兄托我采买的。” “因知与夫人说的话，夫人如此大度善良，不仅不会要钱，还会送出许多。咱们家的铺子叫夫人打理得好，蛋糕卖得好，魏府根本买不到，便托我买一些给魏小郎吃。我叮嘱铺子里留了一些，回府时遇到魏小郎的奶娘，顺手交给她了。” 袁圆点头：“嗯嗯嗯，阿翁他都是用自己的小钱钱买的呐！！！” 还给了她一个铜板呢。 袁侍郎：“……” 他淡定地伸出来，从旁边的位子把小孙女扒拉过来，按到怀里，不让她乱说话。 “夫人，这事是我处理得不好，我私以为，如此小事，我顺手就办了。” 叶老夫人其实已经不生气了，但还是板着脸，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你的俸禄都在公中，要用银钱自己支取便是，何必私下存钱？” 袁圆掰开阿翁的手，大声说：“阿奶，阿翁的小钱钱都花没有啦！！！” “大伯还有一百二十八文！！！” “二伯还有八十六文！！！” 袁侍郎：“……” 袁氏兄弟：“……！！！” 第117章 大官带娃记 三月十五，军器监送来了望远镜的配件。 工匠技艺非常高超，配件完全是按照图纸标注的尺寸打磨的。 袁圆小主簿穿着官服，背着小手手，领着军器监大监和兵部尚书杜如晦去两仪殿。 官职更高的正四品军器监大监，还有兵部尚书、一品蔡国公杜如晦，都笑眯眯跟在主簿大人身后。 袁圆走到两仪殿正殿，被张阿难抱过门槛，就迈着小短腿跑进去了。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正在议政的房玄龄与李世民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这小儿的出场方式，真是每一次都透着欢快。 李世民把小家伙拢到身前：“是望远镜制出来了？” 袁圆又切换成大官模式，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大家都可厉害啦！！！” 后面杜如晦同大监进了殿，行过礼，将一个木盒子呈给李世民看。 李世民拿开盖子，盒子里面是各个工坊分工做出来的零配件。 一共做了两套，需要手动组装起来。 李世民把配件一一取出来，放到托盘上，然后开始思考怎么组装。 望远镜的图纸自呈上以后，他已经琢磨很久了，自认非常熟悉。 但很神奇，实物到手，仍是有些一筹莫展。 袁圆蹲在御案边，还想着赶紧组装好，她第一个看呢。 就在李世民慢吞吞挨个观察零部件时，袁圆着急地伸出小手手，把托盘里的配件一一按顺序摆放好了。 李世民扫她一眼，按照她摆放的顺序，很快就组装好了一个望远镜。 殿内的人都激动起来了，这个简简单单的长木筒，对于大唐，乃至四海五洲，都意义不凡呐。 几人都扫了那个聪慧的小崽儿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李世民。 李世民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好一会儿又拿开，然后再放到眼前。 如此反复好几次，他将望远镜交给张阿难：“尔等都看一看。” 袁圆在房玄龄几人身边跑来跑去，都没蹭着看一眼，撅起小嘴嘴。 这点儿功夫，李世民已经安装好了另一个，递给张阿难：“带那小儿去窗边看看。” 张阿难便抱着袁圆去窗边，让她站在窗台子上玩。 袁圆举着望远镜巡视一圈，然后定在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露出小酒窝：“唉嘿嘿嘿……” 张阿难心里毛毛的，那小儿贼贼的小表情，同京城里的纨绔子弟看到美貌小娘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袁圆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扭动小身子，过一会儿又抬抬小jiojio，可可爱爱的样子。 李世民好奇起来，也走到窗边，房玄龄上前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他。 皇帝陛下朝着小娃子窥探的方向看过去。 远处的高台上，舞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皇后千秋宴排舞呢。 不过这望远镜是看得真清楚啊。 稍后，李世民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继续议政，袁圆又跑到两仪殿后面去玩了。 议了没多久，小娃子又跑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破碗。 她把破碗扣在怀里，神神秘秘地跑到李世民身边。 “二郎伯父，房阿翁，杜阿翁，咱们一起玩宝贝吧！！！” 她把碗放到御案上，李世民便看到碗里的几个骰子。 张阿难眉心一跳，前朝末期后宫散漫，许多内侍在当值的时候聚众赌博，宫里的角角落落里藏了许多赌具。 但大唐建朝后，宫内已经清扫了几回，绝不会有人在两仪殿藏骰子。 这小儿到底在哪里翻出来的呢？ 李世民叹气，心说这个年纪的小童真是跳脱，便陪她玩一玩吧。 “就玩两回。” 袁圆点头：“嗯嗯嗯！” 李世民令人重新拿了个茶碗过来，三枚骰子放进碗中，他一手拿起茶碗摇了几下。 还未开口，袁圆已经大声说道：“一四五！！！” 李世民心说他还没见过谁能把摇骰子听明白呢，他揭开碗盖，确实三枚骰子依次一、四、五点朝上。 他又扣上盖子，拿起碗再次摇了起来。 放到桌上时，袁圆小耳朵动了动，大声说：“三四五！！！” 李世民马上揭开盖子，皇帝陛下和房杜二臣都紧紧盯着碗里的骰子不说话。 袁圆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哇哇哇，圆圆都可厉害可厉害啦！！！” 趁魏征不在，李世民留下了骰子，让房玄龄和杜如晦把小娃子领到别处玩。 他要好生研究一下。 袁圆牵着两个阿翁的手走出两仪殿。 房玄龄微微一笑：“不若杜兄带永昌公主去兵部？” 袁圆点点头，仰头看向杜如晦。 杜如晦捋捋胡须：“永昌公主已经去兵部玩过了，但还未去过中书省呢。” 袁圆又点点头，仰头期待地看向房玄龄。 房玄龄：“……” 呔！ *** 中书省掌军国政令，代天子草拟诏令。 中书省衙门就设在太极宫西南角，房玄龄便是衙门里最大的官，正二品中书令。 房相公牵着小娃子回到衙门，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安置她。 陛下的意思是，小娃儿愿意在宫中玩，便随她一直待在宫中，若是想要回府了，便安排车驾送她回去。 房玄龄倾身问小家伙：“永昌公主想阿奶了吗？” 想的话他可以安排三驾马车送她回家！！！ 袁圆东张张西望望，松开房玄龄的手跑到厅堂里了。 原本还有些说话声的厅堂里冲进来一个穿紫袍的小娃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现在还有谁不认识这个小公主呢？ 袁圆背起小手手：“我是来当大官哒！！！” 中书侍郎看了眼后面的房玄龄，对方点点头，他便带头行礼：“见过镇国永昌公主。” “见过镇国永昌公主。” 袁圆跑到一个空位子，一屁股坐下，两条小腿腿伸直抖啊抖：“那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吧！！！” 中书侍郎又看了眼房玄龄，见对方点点头，带头说“好”。 袁圆高兴地晃晃脑袋，切换成讲故事模式，却半天不见人围过来。 “我要开始讲故事啦！！！” 有几人转头看她一眼，又转回去。 “我真的要开始讲故事啦！你们别不信！！！” 房玄龄脑门“突突”的，但想起陛下还放下政事陪她摇骰子呢，说个故事应是费不了多少功夫吧。 他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几个年轻的官员便围了过去。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我都会可多故事啦，你们想听阿伟和小帅的故事吗？” 几人面面相觑，迷茫地点头。 袁圆微微抬起下巴，露出悲伤又圆润的侧脸弧度。 “很久很久以前……” “可久可久以前啦！” 前排的右拾遗面露疑色：“不知具体是在哪一年？” 袁圆：“……” 右拾遗日常职责便是查陛下政策的遗漏和失误，所以为人比较严谨。 他认真地看着袁圆，让公主大人有点没面子。 她忍不住想起二弟程阿翁总挂在嘴边的话，文官总是较真，麻烦得很。 袁圆捂住小胖脸，试图糊弄过去：“就是可多年以前啦，有个人叫小帅。” 右拾遗一脸纠结：“不知这小帅姓甚名谁，年龄几何，籍贯何处？” 袁圆长这么大，还没在讲故事的游戏上遭遇过这么大挫折。 她愣住，突然整只崽儿瘫在席位上，仿佛受了天大的打击。 后面从六品通事舍人和起居舍人往前两步，一左一右挡住右拾遗：“公主不必理会他，继续说便是。” 袁圆赶紧坐起来：“嗯嗯嗯，小帅的故事可有意思啦！！！” 她清清嗓子：“小帅是个大王，他打败了阿伟的爸爸。” “阿伟的爸爸可生气啦，他跟阿伟说，你要去杀掉小帅才可以！！！” 右拾遗又要提问，被他身后的右补阙拽了一下，憋住没说话。 袁圆见大家听得仔细，很满意：“后来，阿伟就把小帅打败啦！！！” “小帅就成了阿伟的小弟，还送给他漂亮的小娘子呐！” “阿伟喜欢漂亮小娘子，嘟嘟嘟揍了小帅一顿，小帅就可以回家啦！” “小帅回到家里面，吃不好，睡不好。” “然后他就把阿伟杀掉啦！” 小娃子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总结道：“真的好感人哦……” 几名年轻官员还沉浸在故事里，一脸懵逼。 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是越王勾践与吴王夫差。” 袁圆转头一看，笑成眯眯眼：“六郎叔父！！！” 众人恍然大悟，右拾遗憋出一句：“吃不好，睡不好，原是卧薪尝胆？” 他有点怀疑人生。 赵王过来带娃，可把房玄龄高兴坏了。 他脸上笑出褶子，激动地搓搓手：“那如何使得，说好永昌公主在臣这边待到未时，再去杜尚书那处玩耍。” 袁圆有点不好意思：“那我在这边跟大家再玩一会儿吧！！！” 房玄龄大惊。 袁圆已经在厅堂里跑来跑去，高兴地说：“哇哇哇，圆圆也可喜欢大家啦！！！” 年纪大的官员还能绷住，年轻的官员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王带她走的时候，她还依依不舍跟大家挥手手：“我还会回来哒！！！” 房玄龄的胡子抖了抖。 袁圆牵着赵王的手，蹦蹦跳跳去马场，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了的，上午去军器监当值，下午去马场骑马。 走到半道，遇到了从太上皇那里出来的封德彝和裴寂。 封德彝眼皮子一跳。 袁圆停下脚步，大喊一声：“右扑扑——！！！” 封德彝转身又往太上皇的寝宫跑，身姿之矫健，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袁圆松开赵王的手，连忙追过去。 赵王头疼，也跟了上去。 裴寂立在原地，正想教训一下这小儿不懂规矩，结果小娃子根本没甩他，一阵风一样从他身边跑过。 他气极，想同赵王好好说道说道，赵王也从他身侧快速经过。 裴寂阴沉着脸，转头看了眼几人的背影，拂袖而去。 赵王进了咸池宫，就见袁圆追着封德彝在大殿内四处乱窜。 太上皇李渊呆愣看着，他原本正在赏歌舞，现在歌姬舞姬也傻站在原地。 袁圆还以为封德彝是跟她玩呢，你跑我追，可开心了。 封德彝跑得上气不接下去：“你这小儿，你你你……别追了！” 平日里进宫都坐舆轿的人，今日份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了！ 袁圆停下脚步，封德彝也抱着柱子停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右扑扑，你的脸好红哦！” 封德彝摸摸脸，站直身体，正要开口，坐在上首观了一场好戏的李渊咳嗽了一声。 袁圆转过头看他，赵王把她领到李渊身边，对她说：“这是太上皇，你叫一声阿翁。” “太上皇阿翁！！！” 李渊捋捋胡子，笑了起来：“是知礼的孩子，甚好。” 封德彝在下首坐下，“哼”了一声，对李渊说：“这小儿胆大包天得很呢！” “同她那阿翁一样，不好好走正途，非要……” 袁圆跑过去揪住他的胡子，封德彝一时不防被她偷袭成功，“哎呀呀”叫了起来。 李渊吓了一跳，连忙叫了一声：“永昌——” 赵王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从侍人手里接过一盘炸鸡，应是长乐公主令人送来的。 “圆宝儿，过来吃炸鸡。” 袁圆松开封德彝的胡子跑过来，赵王便带她去净手吃炸鸡了。 李渊叹气：“如今我已经退位了，现在是二郎才是皇帝。二郎的性子你也清楚，他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你莫要为了一点利益同他作对，他不是你可以拿捏的人。” 李渊念在君臣一场，提醒他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如今已经身居高位，便是将来退出朝堂，也必定少不了封赏。” 但要是自寻死路，谁也保不住他。 毕竟李世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封德彝沉默不语，对李渊行了个大礼。 袁圆抓着炸鸡跑回来时，封德彝已经不在了，小家伙还有些失望呢。 “我都给右扑扑留炸鸡了呐。” 李渊对她招招手：“来阿翁这边。” 袁圆跑过去，将手里的炸鸡块递过去：“太上皇阿翁，你快点吃鸡吧！！！” 李渊摸摸她的头：“你自己吃。” 他对李元景说：“日后多带这孩子过来坐坐。” 赵王颔首：“是。” 袁圆期待地看向李渊：“太上皇阿翁，那你这边有芋泥啵啵奶茶吗？” 李渊：“……什么伯？” 第118章 青年嬴政 小公主在宫里浪了一天，出宫的路上便已经睡着了。 赵王把她送回王府，对叶老夫人说了小家伙下午都吃了什么东西。 叶老夫人同赵王道了谢，把小孙女抱回卧房。 *** 夜里，李世民秘密去了京郊的一处山谷。 兵部制作出的火药武器，大大小小十几种，包装好以后，一一展示给皇帝陛下看。 李世民看着山谷里一轮一轮的爆破，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 “甚好，甚好啊！” 李靖站在他身边，即使之前已经看过一次了，也依旧无法保持平静。 有了这些武器，任谁也不敢小看唐军了。 去岁陛下登基时，边境多方势力蠢蠢欲动，突厥更是趁乱差点杀到京都。 这种事，以后必然不会再有了。 杜如晦被夜风一吹，忍不住咳嗽一声：“待百姓生活再好一些，咱们就出去亮亮武器。” 李世民笑了起来，年轻的脸上写满了野心。 过了会儿，又低声道：“让那小儿当八品主簿，是不是官位太低微了些？” 房玄龄想起那让人头疼的咋呼小儿，摇摇头：“陛下莫急，来日方长。” “那小儿的路还很长。” *** 袁圆这会儿正在床上做梦，突然系统里一连串能量点到账提示。 她还没清醒，就听到系统如同疯魔般的狂笑。 “宿主，咱们暴富啦！！！兵部共制作出13种火药武器，这简直是可以载入古蓝星人类史册的一天啊！！！” “现在能量点余值为！！！” “宿主，想不想穿越时空？” 袁圆被吵醒，可不高兴啦，不过她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要讲道理。 “统统大骗子！！！你不是说穿越时空要1亿能量点吗？？？” 系统“嘿嘿”一笑：“那是往返星际的价钱。穿越古华夏平行时空，一百万能量点就够了。” “想去吗宿主，一百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 袁圆“哼”了一声，出了系统，往爸爸怀里钻了钻。 她还是个需要靠睡觉长个子的小宝宝呐，上夜班是不可能上的。 *** 秦王政五年，咸阳宫。 一身玄色龙袍的青年立在沙盘前，细细看着自己亲手堆砌起来的地形模型。 沙盘中不仅砌了高山、丘陵、城池，还用沟壑标记了江河湖海，相当精致。 上面插了小旗，旗帜上俨然是六国的国号。 青年正是已经十八岁的秦王嬴政，他面色淡淡，双眸却深不可测，腰间绑着一根玄色金纹大带，更衬得他身形修长，当真是气宇轩昂。 他现在尚未加冠亲政，朝中几股势力争权夺势，他便韬光养晦，作壁上观，暗中蓄积力量。 只要不损国力，在他亲政前，便由着那些人斗个你死我活。 嬴政抬手抽掉沙盘上的其中一面旗帜，隔空点了点各国的位置，又将它扔回去。 他一直在部署着灭六国的事宜，静待时机。 亲政这条路，嬴政的曾祖父秦昭襄王走了半生。 嬴政不能急。 着急容易自乱阵脚。 他正准备叫侍人进来，眼前的沙盘上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胖娃娃。 青年原本平静无波的面色一瞬间裂开。 小家伙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发现换了地方，睁大眼睛：“嗨呀！” 她扭头看向殿内唯二的人。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嬴政缓缓吐出一口气：“……圆圆？” 此时距离两人上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五年，嬴政已经大变样了。 袁圆眨眨眼，高兴地向他伸手：“嬴政阿兄！！！” 嬴政笑了出来，他绕到另一边，将小崽儿抱了起来：“果真是你。” “为何多年过去，你还是个小矮子？” 话音刚落，面色一僵。 幼崽软软的小圆脸贴到他的侧脸上，小jiojio勾住他的腰。 他从未与人这么亲近过。 袁圆扭扭小身子，两只眼睛笑成小月牙：“哇呜……嬴政阿兄好好看哦……” 说着，小圆脸还美滋滋地蹭啊蹭的。 嬴政又笑了起来。 他把小胖崽儿放到榻上，对她说：“寡人令人送些吃食来。” 袁圆猛点头。 她在宫里玩了一天，回到家里都没有吃晚饭就睡了呐！ 嬴政出去吩咐宫人离远一些，让令人送些肉食。 等回来时，就见那小儿踢着小腿腿，两只胳膊一摆一摆的，显然是极开心的。 他站在原地看了会儿，走了过去。 这小家伙总在他最低谷的时候出现，给予他鼓励。 应是上天派来的小仙童吧。 他对于她的来历一句不提，只温和地问：“可以在此处待多久？” 袁圆想了想：“一会儿就要走啦！” 好伤心哦。 嬴政想了想：“用些吃食，我带你出去消消食？” 袁圆又高兴起来：“嗯嗯嗯！” 肉嘟嘟的小娃子，笑起来天真稚气，让人也不自觉跟着发笑。 嬴政把她抱下榻：“来，带你看看寡人的寝宫。” 咸阳宫包括数百离宫，规模空前绝后，秦王寝殿严格按照帝制装饰，非常奢华。 袁圆在他的寝宫跑来跑去：“真的好大哦，比二郎伯父的寝殿还大！！！” 嬴政跟在她身后，给她介绍遇到的物件，名剑，强弓，古书，什么时候得来的，何处得来的，每一个物件都有故事。 一向沉稳的秦王政，还从未这样健谈过。 他低头看着小娃子，她蹲在他的秦王剑前，小手手握住他的左手食指。 忍不住想笑。 侍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是肉食送来了。 嬴政走了过去，没一会儿拎着食盒回来，袁圆已经乖巧地站在他的御案边了。 送来的是烤羊肉，嬴政把御案上的东西推到一边，才把食盒放到桌上。 盖子揭开，小娃子伸着脖子流口水：“呜哇啊……真的好香哦……” “吃吧。” 烤羊肉带着骨头，已经被剁成小块，袁圆抓在手里啃了起来。 一边嚼啊嚼，一边露出飘飘欲仙的小表情：“真的好好吃呀！！！”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再过两年阿兄便要加冠了，到时你过来观礼可好？” 袁圆嘴边都是肉汁，点点头：“嗯嗯嗯，我肯定会过来哒！！！” 她“啊呜啊呜”美滋滋吃着肉肉，顺便邀功：“我为了来见嬴政阿兄，都可用功学习了呐！！！” “别人都没有我用功！！！” 嬴政顿了顿。 系统冷哼：“也不知道是哪个宿主天天打滚要告假，要逃学，要睡懒觉。” 袁圆看了眼满脸感动的青年，有点心虚。 “就……就告假了一两回……” 嬴政此时没有日常对外的伪装，这小儿对他来说就像知己，他不需要，也不想带上秦王的面具。 她才来过寥寥几次，于这小儿来说，只是短短几个瞬间。 但对嬴政来说，“圆圆”这个名字，已经陪伴了他十年。 他替小家伙擦擦嘴，语气恳切地说：“若是条件不太苛刻，你便为阿兄费些心思，多来看看我罢。” 这王宫内，染上权力，便是血亲，亦要相互算计。 有时候想想，也太孤单了些。 “待阿兄亲政了，便要带领秦军，打下大大的疆土，到时，你常过来看看如何？” 系统都有些感动了，这个秦始皇，后世很多人说他是暴君来着。 没想到年少时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呢。 不过…… “宿主，这个时空的任务幼崽很快就要降生了，到时候咱们就不方便过来了。不然会影响这个时空的任务幼崽与任务对象关系的紧密度，以及任务进度。” 袁圆嘴里的肉肉都不香了。 她眼泪汪汪地说：“嬴政阿兄马上就要跟别的小童玩啦！！！” 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呜呜呜……哇哇哇……” 嬴政：“……” 他把小崽儿拉到身边：“不会，便是阿兄日后有了孩儿，也会跟圆圆玩的。” 袁圆仿佛把他屏蔽了，“呜呜啊啊”哭唧唧，还不忘时不时咬一口手上抓着的羊肉。 嬴政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吃完肉，清洗了手脸，嬴政便带袁圆出去了。 袁圆牵着他的手，已经忘了刚才的悲伤，在宫道上蹦蹦跳跳。 “咸阳宫真的好大啊……” 嬴政低头看着活泼可爱的小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若是这小儿当真是他的小妹多好。 但是又想起王宫里的尔虞我诈，收了笑。 他们去了咸阳宫的高台，是建筑群中的最高建筑。 台阶很高，小家伙一开始非要自己走，借着嬴政的力走了十几阶，便蹲了下来。 小娃子皱着小胖脸，严肃地说：“嬴政阿兄，腿腿不听话！！！” 嬴政低头看她，好一会儿，严肃地说：“既选择了自己走，便要坚定不移地走到最高处。” 袁圆有点着急：“但是腿腿都已经困啦！！！” 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小短腿。 嬴政静静与她对视。 没一会儿，小娃子坐在秦王的臂弯上了高楼。 几乎是一走到顶层，磅礴的建筑群印入眼帘。 咸阳宫四处燃起火把，与天上的圆月相互辉映，美不胜收。 “呜哇啊……” “真的好好看呀……” 一大一小安安静静看夜景。 “圆圆，你看这偌大的咸阳宫，似吃人的兽。” “寡人是站在高处的王，却要蛰伏起来。” “算计谋划了那许多，但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袁圆蹭蹭他的脸，好一会儿，打了个哈欠：“嬴政阿兄……阿兄以后都可厉害啦，别人都比不上！” 嬴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下次见面，便又是几年后了吧。” “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是秦国真正的王了。” “寡人的大业……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阿兄的小仙童，要看着阿兄一统六合，问鼎天下啊。” 小娃子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趴在嬴政肩上，软软糯糯的。 嬴政静静看着远处的黑暗，直至极富层次感的云彩遍布东方天际。 彩霞似一条腾渊的潜龙，飞扬着鳞爪，煞是好看。 慢慢地，太阳一纵一纵地露出了头。 嬴政叫醒了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的袁圆。 袁圆眯着眼睛直起身子，就看到了大秦咸阳宫的日出。 “呜哇啊……” “哇哇哇！！！” “嬴政阿兄，真的好好看哦！！！” 小娃子扭了扭小身子，嬴政把她放到围墙上，她便高兴地与太阳挥手手。 “哇哇哇！！！” “啊啊啊！！！” 手舞足蹈，还要扭扭小屁股。 嬴政实在没见过这般生动的小娃儿，一只手护着她，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 袁圆吆喝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身：“嬴政阿兄，我爸爸让我回去啦！” 嬴政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后捏捏她的小圆脸：“昨夜说好了，我加冠时过来观礼。” 袁圆点点头，又伸出小指：“嗯嗯嗯，咱们拉钩钩！” 见嬴政不懂，抓过他的手，小指与他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谁是粑粑蛋！！！” 嬴政：“……” 袁圆对他做了个鬼脸，便凭空消失了。 嬴政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闭了闭眼，挺直了脊背。 转身时，又变成了坚强自律，机警谨慎的秦王政。 *** 回到家的袁圆赖在爸爸的怀里撒娇：“上学真的好辛苦哦爸爸，圆圆可想当不用学习的小宝宝啦！” 老父亲摸摸她的头，心想着不出意外的话，小家伙还得学很久呢。 袁圆在被子里扭了一会儿，又乖乖被爸爸抱去洗漱了。 进到膳厅时，还在蔫蔫地问爸爸：“为什么小朋友都要上学呐？” “上学真的好辛苦哦……” 悲伤的眼泪都没落下来，吸吸鼻子，闻到了鸡肉馄饨的味道。 “爸爸，咱们快点一起吃馄饨吧！！！” 贺凡用精神力戳了她一下：“是谁昨晚在秦王宫吃了香喷喷的烤羊肉？” “你的小肚子还有余地吗？” 袁圆“哼”了声，用沉默的后脑勺对着他，晃着小腿腿，美滋滋让爸爸喂她吃馄饨。 “阿姐真的好会做馄饨哦……” 袁青瞄她一眼：“主要功臣还是你的五毛。” 袁圆一口吞掉一个馄饨，摇头晃脑地说：“我会照顾好六毛它们哒！！！” 小郎袁兵此时也跑进膳厅，大声地说：“二姐，你昨天说要照顾好五毛的！” 袁圆嚼馄饨的动作顿了顿，陷入沉思。 “嗨呀，五毛真的好可怜哦……” 她看向袁青：“阿姐，我先照顾六毛，咱们再吃掉它可以吗？” 袁青淡定地指指膳厅一角的食盒：“六毛已经成汉堡了，你不是要给尉迟二郎送过去吗？” 袁圆挠挠下巴，羽毛兽真的好不禁吃哦……是时候见见二弟们了。 第119章 亲耕礼 四月初一，亲耕礼。 李世民带领皇后、皇子、王公亲御耒耜。 以往亲耕礼都在正月举行，今年因为李世民初登基，内乱不断，耽搁到了现在。 经历了隋末乱世的百姓，许多都弃农耕而去弄刀枪了，如今种地的人越来越少，若是日后到了以一人耕而百人食的境地，国必贫必危。 劝农、兴农的意义重大。 亲耕礼先从祭祀大典开始，李世民向农神祷告，祈求农神保佑大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祀采用太牢之礼，杀猪牛羊各一头，是级别最高的祭祀礼。 以往祭祀后，君臣都是到专门开辟出来的一块，叫做”藉田“的土地上去耕种，这次却是去京郊的村落里。 袁侍郎主持的新耕法前不久在京郊开始推行，皇帝陛下这是过来给他撑腰了。 袁圆没有穿繁重的公主朝服，还是穿了她的小紫官服，戴着小官帽，坐在太子的车驾上。 一路上，她都撅着小屁股看着外面的景色，时不时跟马车边骑马而行的赵王说说话。 “六郎叔父，我都可会种地啦！！！” “我家里的地都是我种的呐！！！” 赵王偏头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袁圆吹完牛，见赵王信了，美滋滋吃了一颗蜜饯。 后面的马车传来笑声：“小圆宝儿，你还没农具高，怎么学会种地的呢？” 李泰靠在窗边笑了会儿，没听到回应，把头探了出去。 正好与被赵王拎过来，满脸气鼓鼓的小家伙对了个眼。 赵王把小崽儿从李泰的车窗放进去，李泰甚至还搭了把手。 结果小娃子一进马车，先一个泰山压顶扑到李泰身上，两个胖娃娃展开了一番生死搏斗。 车队很快便到了京郊的村落，沿路已经有禁军把守了，村民在田边观礼。 亲耕大礼，首先由皇帝耕田，接下来是亲王公卿按照品级次序耕田。 农官毕恭毕敬献上御用耒耜，李世民抬手接过，下了田。 袁圆也想要下田玩，被尉迟敬德夹在臂弯，不让她捣乱。 她时不时就扑腾两下，尉迟敬德捏捏她的小圆脸：“莫要扰乱大礼，待陛下耕完，再带你下去玩。” 袁圆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看到袁侍郎，激动地手舞足蹈。 好在尉迟敬德附近站着的都是熟悉的王公，不然谏官又有话说了。 尉迟敬德头疼地颠了颠这个好动的小娃儿：“再动阿翁给你屁股揍开花！” 袁圆“哼”了一声，又看向旁边安静如鸡的齐国公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眼皮一跳。 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袖子被扯住了。 袁圆抓住他的袖子，又伸手去抓前面房玄龄的袖子。 尉迟敬德脑门“突突”的，正头疼呢，前头赵王抛过来一个油纸包，他伸手接住。 袁圆吸吸鼻子，闻到绿豆糕的味道，马上松开手里的袖子，又去抓油纸包。 尉迟敬德把她抱稳，让她自己拆开吃。 袁圆晃着小腿腿，美滋滋吃绿豆糕。 李世民耕种后，王公便也要下田了。 尉迟敬德要去陛下身边，就把小娃子交给了长孙无忌。 袁圆拍拍长孙无忌的手：“长孙伯父不怕哦，圆圆都可会种地啦！！！” 长孙无忌点头：“那臣分到的地，便全仰仗永昌公主了。” 袁圆拍拍小胸脯：“嗯嗯嗯！！！” 可等长孙无忌带她下了田，接农具的功夫，一撒手娃就没了。 小娃子在坑坑洼洼的田地里如履平地，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哇哇哇，程阿翁，你好笨哦！！！” “啊啊啊，右扑扑，你偷懒！！！” “哈哈哈，二郎伯父，你的胡子都不像羊咩咩了呐！！！” 尉迟敬德连忙跑去抓她，可惜小娃子在人堆里窜来窜去，大将军明明离他很近，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抓到人。 袁圆躲到长孙皇后身后，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尉迟敬德按了按人中。 长孙皇后笑得不行，把小家伙拢到身前，对李世民说：“便让她在此处玩耍吧，原本百姓于田中耕种时，便是家人环绕，欢声笑语，何必如此严肃。” 李世民叹气：“便是青雀幼时也不曾这般淘气。” 不远处李泰炸毛：“阿耶，儿何时淘气过？？？” 他一向沉稳，生下来就沉稳！！！ 李恪冷哼：“也不知是谁在我的茶水里放土，在我的书上画鸟。” 李世民面色温和地看着两个儿子拌嘴，附近的臣工心思各异。 袁圆蹲在一旁看着李世民犁地，那么老大一头牛在跟前晃，她也不怕。 这时的步犁采用直辕，犁架庞大又笨重，阻力很大。 系统把耒耜扫描存储，提醒宿主：“改变农具也能大大推动农业社会的生产力进步。” “在唐代晚期才出现灵巧轻便的曲辕犁，曲辕犁在犁地时利用犁抨就可以调整犁铧入土的深浅，可以自由碎土、松土和起垄作亩，还能将翻起的土堆推往一边，减少犁的阻力，提高耕地速度。” “宿主可以学习一下曲辕犁的工作原理，引导此时的人提前发明出曲辕犁。” 袁圆跟在李世民身后，小嘴叭叭问着：“二郎伯父，为什么不能吃牛哞哞呢？”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华夏民国时期美食盘点，都离不开牛肉啊。 李世民一边劳作，一边耐心给她解释：“牛乃耕稼之本，马则致远供军。” “若是牛马上了餐桌，那军士何以保家卫国，百姓如何种粮啊？” 袁圆点点头，有点遗憾，又跑走了。 劳作完，李世民同几位近臣去看了村里百姓家的吃食。 看了两户人家，都能吃汤饼，存粮也都能供一家人到秋收。 李世民便不再去其他人家了。 袁圆已经跟村里的几个小娘子玩了好一会儿了，开心得不得了。 赵王来接她的时候，她正跟大家蹲在树下，一起吃胡饼。 袁圆手里的胡饼是其中一个叫秀娘的小女童给她的，此时两个小娘子手牵着手，吃得一脸满足。 赵王在她身边蹲下，摸摸她的头：“要回去了。” 袁圆有些舍不得，但很是潇洒地对大家说：“下次我带白白和小黑过来，咱们还一起玩！” 其他小娘子也都是依依不舍的样子，尤其是秀娘，甚至还落了泪。 袁圆牵着赵王的手回归大部队，等上了车，发现车里有早上阿姐给她带的糖。 她连忙对赵王说：“六郎叔父，我可以把秋秋糖给大家吃吗？” 赵王点头：“我同陛下说一声，稍后带你回去分糖。” 好几户人家，一一找过去，也会耽误不少时间。 他去了圣驾，说了小家伙要分糖的事情，李世民给他留了禁军，便带人先行一步离开了。 袁圆很高兴，牵着赵王的手蹦蹦跳跳回村。 可两人刚走到田边，便看到一个妇人拎着一个小童，把她丢进水渠里。 小童挣扎着站起来，又被妇人一把按进水里。 “阿娘……” 妇人恶狠狠地说：“吃吃吃，还想吃吗？！” “让你陪贵人玩，谁叫你吃胡饼的？那是给你吃的吗？” “人人都带着胡饼，用得着你给贵人分？” “你手那么松，真当自己是贵人娘子呢？？？” 那被按在水里的小女童正是给了袁圆一块胡饼的秀娘。 袁圆想要冲过去，赵王抓住她，示意护卫去拦。 妇人见到护卫，大惊失色，完全没了刚才的凶狠，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 护卫把秀娘从水里捞出来，四月的水并不冷，她浑身湿透，不哭不闹，呆呆楞楞坐在地上。 那会儿秀娘的胡饼，明明是她阿娘亲自送来的。 妇人亲热带笑的样子，让小小的秀娘眼睛都红了，她阿娘从未对她笑过。 秀娘以为她的阿娘也同别的阿娘一样，开始喜欢她了呢。 而贵人一走，一切又回归原样。 袁圆跑过去，心里很难过，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把装了秋秋糖的荷包递给秀娘，眼泪汪汪地说：“秀娘，你吃糖吧！” 秀娘不敢接，袁圆仰着脖子哭了起来：“呜呜呜，圆圆再也不吃胡饼啦！！！” 她从星际到大唐，从来没有接触过底层百姓。 她以为这个世界繁花锦簇，充满了爱。 世人有无奈，有悲伤，有无能为力，但怎么可以有……来自父母亲人的恶意呢？ 原来有人被爱，不是因为应该被爱，而是因为幸运。 赵王叹气，把她抱起来摸摸头：“不怕不怕。” 他对护卫说：“送回去吧，换掉湿衣裳。” 护卫带秀娘和她阿娘回家了。 赵王安慰哭唧唧的小娃子：“不要哭，不要怕。” “当生活有更大的困难时，能活着，就是父母对子女最大的恩赐了。” 自秦汉始，民间父母具有对子女的处罚权和送惩权。本朝开明些，父母杀害子女会被判处徒刑一年半，但教育孩子，谁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棍棒底下出孝子。 袁圆蔫蔫地说：“六郎叔父，我们可以帮帮秀娘吗？” 赵王低声说：“帮不了。只要她还在这个家，这种事便还会发生。” “你给她钱帛，也用不到她身上。” “你也可以带她离开，可如何安置这人呢？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你以后遇到了，便要全部带回家吗？” “当不幸的人成了大多数，就成了世间常态。” “帮一个两个人解决不了问题，不若改变大多数人的生存境况。” “家里无粮时，所有人一起挨饿，家里有粮时，看门的狗都能落到一块饼。” “你可知为何陛下去了两户人家便离开了？因为他知道已经看不到真实情况了。” “百姓的日子，远比我们想象得要苦。” 赵王让护卫把秋秋糖分给了一起玩的几个小女童，便带着小娃子一起回城了。 路上，系统感慨：“宿主，这个时空需要改变的地方太多，咱们任重道远啊。” 上次宿主去看了关内饥荒的修罗场，回来就跟尉迟敬德等人一起谋划屯粮。 后来去了欧罗巴，回来学习了系统里的古华国武器课程。 确实是，要改变这个世界，得先了解这个世界。 袁圆抿着嘴不说话，小胖脸上面都是严肃。 赵王见她似是在想事情，没有打扰她。 心里又隐隐担心，这小儿年纪太小，太过早慧，容易受到伤害。 他私心里还是希望这么活泼可爱的小童，可以一直无忧无虑地玩闹，不要过早地接触这个世道的阴暗面。 车子停到袁府门口，已经先一步回来的袁侍郎出来接孙女。 袁圆跑出车厢，见到阿翁，大喊一声：“袁大壮！！！” 袁侍郎：“……” 他把小孙女抱下马车，商量着说：“阿翁不叫袁大壮，你别学你阿奶乱叫。” 袁圆捏住他的脸：“阿奶都说啦，阿翁小时候就叫大壮！” 袁侍郎抓住她的小手手，对赵王道谢。 赵王有心说一下在村子里发生的事，便跟着一起进王府。 袁侍郎心知赵王有话说，正想带他去书房，袁圆却嚷嚷着要去老宅。 “我要去看看我的地呐！” 拿着冰糖葫芦出来接小老妹儿的袁青听到了，对袁侍郎说：“阿翁同赵王去忙吧，我带圆宝儿去老宅。” 袁侍郎点头，让王府的护卫同小姐俩一起去。 袁圆一手抓着糖葫芦，一手牵着阿姐的手往外走。 赵王见她开心的样子，笑了笑。 他转头看向袁侍郎：“袁大人，请吧。” 袁圆咬下一颗糖葫芦，鼓着半边小胖脸嚼啊嚼，含含糊糊对袁青说着秀娘的事情。 “那个坏婶婶……啊呜啊呜……差点都要把秀娘杀掉啦！！！” “六郎叔父说啦，可多可多小童会挨揍。” 她把糖葫芦咽下去，又舔了舔下一颗，对一脸感慨的袁青说：“阿姐，要是大伯打你，我就让阿奶揍死他！” 袁青：“……” 她又不是真小孩儿，当然知道底层社会的悲哀，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挺会穿越。 袁家真是难得的好人家了，哪怕在村子里，供着三个读书人，也没亏着孩子。 这家人勤劳上进，但凡家里还有一块饼，都会让孩子先吃饱。 袁圆以为阿姐吓着了，连连保证：“阿姐，等我长大了，一定帮你报仇！！！” “我也不给大伯胡饼吃，还打他！！！” 袁大郎在老宅打理完药田，出来就听到不孝侄女的誓言，脸一黑。 袁圆躲到袁青身后，探出小脑袋看他：“大伯，你想吃糖葫芦吗？都可好吃啦！！！” 袁大郎走上前，把她抱起来：“你这小儿，大伯又哪里得罪你了？不是才给你五文钱？” 袁圆生气地说：“你马上就要打阿姐，还不给她饼吃！” 袁大郎无辜地看向袁青。 袁青笑了出来。 第120章 胖胖 袁圆带着大伯和阿姐去了她的那块地。 种下几个月的番薯苗，藤蔓植株已经铺了满地，长势非常好。 好几次叶老夫人都要薅了叶子煮汤，袁圆都没让。 她此时一脸严肃，指着其中一小片：“大伯快挖吧，轻轻的嗷！” 袁大郎蹲在一旁，伸手去摘薯秧：“这便可以吃了么？你阿翁可给你照看得好好的呢。” 袁青也点点头：“回头看看能不能包鸡蛋饺子。” 袁圆严肃地说：“不可以吃掉，还可以种哒！” 袁大郎疑惑：“这菜不是种来吃的？” 袁圆指着拔了薯秧的地方：“大伯快点挖吧！！！” 袁大郎在附近找了块竹板，听话地挖了起来：“莫不是挖地龙……” 他已经挖到番薯了，眼底有着惊讶：“这……这到底是何物啊，为何根系如此肥大？” 袁青原本在旁边无聊踢土，看了过去：“卧槽，这特么……” 她咳嗽一声，这不是明朝时才引入华夏的红薯吗？？？ 脑子里飞过十道甜品和二十道美食。 实在是她吃过红薯，没种过，压根没见过红薯叶子长啥样。 袁大郎挖了几个红薯，仔细看着。 袁青连忙蹲到他身边，拿过一个红薯，扒拉掉泥。 没错，确实是红薯啊。 她有点着急，这玩意儿得大力推广啊，能当饭吃！ 可她怎么把这消息传递出去呢？ 拔出来的红薯藤扔到一边，袁大郎抱着六个红薯，跟在两个小娘子身后回王府了。 “这东西真的能吃？” 袁圆点头：“嗯，我都让二毛吃过胖胖的叶子了呐！” 袁大郎看向怀里的东西：“……胖胖？这个？” 袁圆笑成眯眯眼：“嗯嗯嗯，就叫胖胖。” 袁青安抚自己爹：“阿耶莫担心，你看山参不也长在地里，这……” 她看了眼小老妹儿：“这胖胖必然也是可以吃的。” 谁让它长在小老妹儿的地里呢，第一个发现的人拥有命名权……吧？ 唉，会不会等她回到现代，就没有红薯这个叫法了。 满大街都是“烤胖胖”，“拔丝胖胖”，“炸胖胖丸子”？ 后人会不会怪她这一刻没有据理力争呢？ 袁圆回到家，赵王已经离开了，袁侍郎把小孙女抱到书房，好一通宽慰。 袁青抱着六个红薯胖胖去了厨房。 晚上的餐桌上，就多了六个烤红薯。 袁家人都震惊了，烤红薯的味道极香，掰开一尝，甜滋滋的。 袁圆坐在爸爸怀里，手里也抓着半个红薯，她对袁侍郎说：“阿翁，秀娘没有饼吃，咱们就给她吃胖胖吧！” 袁侍郎感动极了，小儿的真心最是难得啊。 袁青趁乱发言：“这胖胖切成块还可以煮粥，比粟米粥味更好。” 袁侍郎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看向空空如也的红薯盘子，又看了看手中的半个红薯，激动地说：“我去魏府一趟。” 饭都顾不上吃了，抓着半截红薯就往外走。 小孙女的地从头到尾都是他顺手照看的，从种苗到如今挖出根块，周期短，一小段苗种下就可以成活，还可替代粟米啊！！！ 当初那苗是夫人从西市当成野菜买回来的，小孙女闹着要种，一开始就是为了哄孩子，给她安排了小小一块地，谁知越长越茂盛。 必须得将西市的胖胖苗全部采买回来，趁春播未过，赶紧种一回。 袁圆晃着小腿腿，再次跟家人们说了今天在村里发生的事。 着重说了打孩子不对，孩子会伤心难过哭鼻子。 乡野出身的袁家人又怎么不知道这些呢，不说打骂，买卖子女都是常事。 袁圆又语重心长地教育爸爸：“爸爸如果打我的话，那我就要去当别人家的孩子啦！！！” 老父亲挑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袁圆严肃地说：“都打过我好几回了呐！！！” 叶老夫人面色一沉：“三郎，你才回来多长时间，怎么连打孩子都学会了？？？” “你也不想想，这孩子前面几年都没见过你，你怎么打得下手？！” 其他人也谴责地看向他。 袁猛：“……” 他捏捏小家伙的胖脸蛋：“你说说，何时打你了？” 袁圆“哼”了一声：“我昨天晚上不睡觉的时候，爸爸都打我了呐！” 老父亲捏捏她的小肉手：“这么打？” 袁圆点头：“嗯嗯嗯，爸爸可坏啦！！！” 叶老夫人咳嗽一声，强行挽尊：“小儿手嫩，总捏什么捏……” 袁圆又点点头：“嗯嗯嗯，不能打小孩！！！” 一旁的贺凡笑得不行，他就把古蓝星的生活当成度假了，有这小孩儿在，总不缺乐子。 袁圆听到他笑，又跟叶老夫人告状：“阿奶，贺凡叔叔也打我啦！！！” 叶老夫人看向贺凡。 贺凡笑容一顿，怒搓小胖脸：“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袁圆掰开他的手，大声说：“贺凡叔叔打白白啦！” “白白是我的好朋友，打白白就是打我！！！” 贺凡：“……” 叶老夫人：“……” 她又咳嗽一声，对贺凡说：“打小熊也不对，那还是个小熊崽儿呢……” 贺凡叹气：“我只是戳了一下那蠢熊的头。” 他又怒搓小圆脸：“好朋友？是谁天天跟白白打架的？又是谁天天带着小黑撵鸡的？” 袁圆有点心虚，她捂住自己的小胖脸，缩进爸爸怀里不说话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叶老夫人对大家说：“一会儿大郎再去老宅挖些胖胖回来，不然你们阿翁一定都上报了，回头都要种到别处去。” 袁大郎点头。 这甜糯的口感确实是美味啊。 袁二郎问老娘：“不若咱们再种一些？” 叶老夫人叹气：“得等你们阿耶回来问问，怕是马上要大力种植胖胖，一点都不会给咱们留。” “等下一轮收获了，咱们去要一些苗来。” 袁圆晃着小腿腿跟爸爸说悄悄话：“爸爸，古华夏的大人为什么要打小朋友呐？” 在星际时，幼崽是未来的希望，特别珍视。 只有具备一定资格的成年期星际人，才可以申请培育幼崽。 出了贫民区，其他地方的幼崽都会在有保障的环境中成长。 而贫民区在袁猛指挥官掌权以后，幼崽的生活环境也好了很多。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因为古蓝星这个时候的历史还很短，没有经历过毁灭性的打击，没有意识到生命的珍贵。” “而在星际时期，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星球毁灭，物种灭绝，血统消逝。” 袁圆抬头，四十五度看天：“爸爸，那我明天可以告假吗？” 老父亲：“……” 第121章 开疆拓土 夜里，甘露殿。 李世民同魏征那老匹夫吵了一架，敕令也被驳回，气得不行。 但谏官的权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又不能弄死自己。 他先把太子叫过来，考教了一番功课。 太子学得不错，挑不出毛病。 他挥挥手让太子回东宫了。 又把值夜的尉迟敬德叫来，同他一起骂了一会儿魏征，才稍稍解了气。 皇帝陛下有些感慨：“甚是怀念与敬德一同征战的日子啊……” 尉迟敬德“嗐”了一声：“陛下明日召我那结义兄弟过来，保证给宫里搅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也同打仗无异了。” 李世民：“……” 想起魏征晚上带来的胖胖，他摸了摸下巴。 “有一物可用于行军打仗，走，咱们去试试。” 赵王夜里练武回来睡不着，在寝宫顶上看月。 发现御花园有火光，连忙过去查看。 正好撞上李世民与尉迟敬德一同饮酒，烤兔肉。 李世民见到赵王，还挺高兴：“六郎来了，过来一同饮些酒。” 尉迟敬德给他倒了一碗酒，问道：“听闻今日我小兄弟被吓到了？” 赵王一点不奇怪他们消息灵通，将白日的事情讲了讲。 李世民微微一叹：“按说这个年纪，是可以慢慢了解一些人情世故了。日后接触的人事越多，早些看透好过将来被骗。” 尉迟敬德摇头：“那还是个孩子呢，总不能天天见谁都是坏人。有些事不若等她长大了自行去参破，现在还是天真快活一些得好。” 赵王也饮了一口酒，不是很烈，有些涩。 “可有些事，防也防不住，总不能哪儿也不去。” 他笑了笑：“不过我观那小儿哭了一场，并未想那许多，还是原先那样儿。” 尉迟敬德想起那让人头疼的娃儿，也笑了起来：“一日不搞点事出来，都不是我义兄。” 李世民用木棍从火堆里捅出来两个黑乎乎的烤红薯，对两人说：“这便是那小儿闹着要种的，给起了名字叫胖胖，咱们都尝尝。” 尉迟敬德也不嫌烫，拿起来放到托盘上，将两根胖胖都掰开，顿时香气四溢。 “闻着味儿便是妙极。” 三人一人取了一截。 李世民尝了一口：“确实如魏征所言，既美味又易烹。” 尉迟敬德有些激动：“行军打仗若是能有此物，可抵肉食啊。” 李元景也尝了一口，对二人说：“之前东巡，袁家大娘子研制了一种叫方便面的干粮，亦很是方便。据说放到滚水里便可化开，还有秘制调料。” “只是价有些高，制备麻烦，目前不适宜用作军粮。” “但很美味，较之粟米要美味得多。若是行军途中吃一回两回，能大大鼓舞士气。” 尉迟敬德笑了起来：“陛下，臣觉得，这袁家人，便似是为我大唐送军备来的。” 李世民眸光一闪，微笑不语。 他看向李元景，转移话题：“朕观六郎最近有些心事，可愿同阿兄说说？” 李元景给他倒酒的动作顿了顿。 尉迟敬德把烤好的兔子取下来，拿出匕首分切开来。 他边分肉边对李元景说：“今夜咱都坐一块烤肉了，我便也说你两句。你这小儿，只记得你大兄对你的好，那你二兄对你的好，便都是耍心机吗？” “若不是为了定天下，他愿意四处征战吗？在外面天天把头别在裤腰上，回来了别人忌惮他。不卸掉军权便是要谋反，卸了军权，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任人宰割。” “他只是赢了，便十恶不赦了吗？” 李世民看他一眼，见他面色通红，是吃多了酒。 尉迟敬德继续说：“你还不若怪我呢，要不是我等天策府旧人拖累着，陛下的担子也没那么重。” 说着，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李世民：“再哭，便去守城门吧。” 尉迟敬德抹了把脸，把兔腿递给陛下：“吃肉，吃肉。” 李元景给他倒酒：“我并未一直纠结这些事。” “大兄的死，确实让我伤怀，但我从未因此怪二兄。我并未经历二兄的境遇，有何资格怨怪二兄。” 他笑了笑：“说来有些丢脸，我最近焦虑的事，是……” “我喜爱骑射，喜爱武艺，憧憬老师所说的，男子汉于战场上挥洒血汗的日子。” “但我最近突然在想，打仗必有杀戮，对于百姓来说，最惧怕的便是战争。” “我大唐已经平了内乱，东突厥也已收入囊中，再打仗，便是去开疆拓土。” “这些仗，真的有必要打吗？” 李世民挑眉：“你莫不是以为，历代帝王开疆拓土都出自野心？” “你可知为何去岁听闻大唐内乱，突厥火速集结二十万大军南下？” “大唐周边各国，物资匮乏，要么气候恶劣，要么土地不适宜耕种。而只有占据更多领土，才能拥有足够的耕地、河流和草场，才能保证粮食富足，才能供养朝廷和军队，才能保证家国久安。” “我们处在中原沃土，好比一块大肥肉，若不能把他们打服，便要等着他们过来掠夺。” 李元景正要说话，皇帝陛下拍拍他的肩：“便是巩固边防，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太平从不是靠隐忍退却得来的。” 尉迟敬德红着脸附和：“你年岁尚小，没同那些那些外邦人打过交道，他们但凡见着一点空子可以钻，必定想方设法吞掉你。” “哪有什么安于一隅的太平盛世，只有不思进取的亡国之危。” 尉迟敬德借着酒意，秃噜一把赵王的头：“你这小儿，再等两年便去战场上历练历练。” 第122章 四吃货聚餐 第二日，李世民正与朝臣商议红薯胖胖的事情，尉迟敬德肩上坐着个胖崽儿，大摇大摆来了两仪殿。 李世民顿时觉得心口疼。 言出必行的吴国公哈哈大笑进殿，见到房玄龄等文官都被自己小义兄震慑到，很是得意。 寻思要不回头打仗也带着这小家伙，吓死敌军将领。 他把袁圆放下来，小娃子就迈着小短腿往里跑。 “二郎伯父，魏阿翁，房阿翁，杜阿翁，长孙伯父，圆圆大官来啦！！！” 看到袁侍郎也在，跑到他身边抱住他。 袁侍郎摸摸她的小圆脸。 李世民将胖胖放到御案上：“袁主簿既然来了，便一同说说这胖胖如何耕种吧。”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种地啦！！！” 她背着小手手，见大家都看着她，便对袁侍郎抬抬小下巴。 袁·代言人·侍郎便给大家解释：“之前便是臣的内子于西市见到这苗，便当成野菜买回来。种的时候也没费心思，直接将苗种到土里。” “当初是臣一人操办，臣发现，断掉的苗种下也能活。” “如今可先在臣家旧宅的菜园子内试着耕种这秧藤，臣家菜园里的土肥沃，种成的机会更大。司农寺那边着手研究养苗之法，另外派人去东西市采买这胖胖苗。”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嗯嗯嗯，可以种可多可多胖胖啦！！！” 李世民信心大增：“便交由袁侍郎全权负责。” 袁侍郎行礼应是。 房玄龄捋捋胡须：“只是这……‘胖胖’之名，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袁圆跑到他跟前，仰头看他。 房玄龄低头与她对视一会儿，咳嗽一声：“倒也有些童趣。” 杜如晦皱眉：“臣以为……” 袁圆又跑到他跟前。 杜尚书的胡子抖了抖，他清清嗓子：“臣以为中书令说得对。” 一旁的长孙无忌忍不住笑了起来。 房玄龄瞥他一眼，对袁圆说：“袁小主簿已经去过中书省和兵部了，今日不若去吏部玩耍吧？” 长孙·吏部尚书·无忌笑容一顿。 袁圆摇摇头，神神秘秘地说：“我要跟二弟去四方楼吃羊！！！” 尉迟敬德点头：“不错，我等还有要事相商。” 李世民嫌弃地看他一眼：“朕看你们是太闲了。” 尉迟敬德“嘿嘿”一笑：“衙门里也还有休息的时间呢，今日我等不当值，一道去吃个便饭。” 说完，把小娃子拎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肩上，大摇大摆离开了。 李世民叹气：“这吴国公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长孙无忌替他说话：“吴国公几人还是公私分明的，不曾耽误公事。” 作为大舅子，没有人比他更懂皇子妹夫的心思了。皇帝与尉迟敬德有数次过命的交情，小事情上，还是愿意纵着他的。 那尉迟敬德粗中有细，他不拘小节，也懂得进退，且只忠心陛下。 这种人既可放心用，也能信得过。 陛下其实很是信任他。 长安四吃货在承天门集合，一同去了四方楼。 掌柜的遵守诺言，说四吃货居只招待他们几个，不来也始终为他们空着。 尉迟敬德等人虽不是天天来，但三不五时叫一桌席到府中，不叫他们亏钱。 袁圆席地而坐，盘着小腿腿等肉吃。 秦叔宝便开始说囤粮的事情。 “那滑板小儿车也卖得甚好，不止在长安洛阳卖得好，在江南都开始卖了。” “粮食便先囤在幽州仓与泾州仓，一东一西。朝廷也囤了不少粮，关内已经赈过灾了，我便又囤了些地。” 明明四个人的事业，几乎都是秦叔宝在打理，程咬金有些惭愧。 “辛苦秦兄了，屯田耕种的事交由我来办。” 袁圆也好感动哦，她拍拍秦叔宝的手：“秦阿翁一会儿要多吃一块肉肉嗷！！！” 她心里已经把一份蒸羊平均分配好了，但是秦阿翁可好啦，她决定从自己这边划拉一块过去奖励他。 秦叔宝也有些感动，能让这小娃儿从嘴里匀出来一块肉，说明他是真爱啊。 如今修养生息，他们虽说是十二卫大将军，其实比以前打仗的时候轻松许多。 秦叔宝手上也有不少人，管理区区小事也不在话下。 尉迟敬德同他们交个底：“除了小车，后面还有纸的买卖呢。弘文馆造纸坊造出了许多种纸，朝廷会派人去各地推行造纸法，但有几种特别的纸不适宜在民间推行，中书令已同我说过了，还是由咱们几个协同售卖。” 不适宜在民间推行，便是朝廷要掌着造纸方子。 交由他们处理，其实是在给小娃儿奖励呢。 袁圆抖抖小腿腿：“嗯嗯嗯，可多种纸啦！！！” 秦叔宝略微思考片刻：“我听闻这造纸之事，弘文馆的学子都参与了，也不能忘了这些小子。” 程咬金点头：“纸利薄，但用途甚广，这些小儿做了件好事。” 袁圆的心思已经飞走了，两只眼睛都变成了小羊 等蒸羊和羊汤上来时，她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三个大人分餐时，小娃子两只小手手着急地拍桌子：“吃羊吃羊吃羊！！！” 尉迟敬德把羊汤放到她跟前，笑着说：“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爱吃的小儿。” 程咬金把一小碗蒸羊递给她。 袁圆吃一口肉配一口汤，摇头晃脑美滋滋。 聚完餐，尉迟敬德把袁圆送回了家。 袁圆抱着用麻绳捆起来的纸跑进王府，先去解放了自己的小伙伴白白和小黑，然后跑去庖屋：“阿姐阿姐阿姐——！！！” 袁青正在厨房做花生糖和芝麻糖，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就见小老妹儿抱着一大卷纸跑过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宣纸呢，等到了跟前，手里用来压糖的压板都扔了。 这踏马不就是现代某牌的竹浆卫生纸吗？？？ 穿越第四个月，终于喜提上厕所自由！！！ 她把小老妹儿抱起来亲了一口，小家伙开心地蹬腿腿。 “阿姐做了花生糖和芝麻糖，这就切开给你吃。” 袁圆跟在袁青后面进了厨房，感觉肚子里的羊全部消化完了。 “我都闻到啦，可香可香了呐！！！” 第123章 左宗棠:抬棺出征 京郊大营。 李元景召来了裴行俭，与他一同在神龙卫的障碍场地比试。 李靖一身戎装，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边上还站着一个青年，是匡道府折冲都尉苏定方。 隋朝末年，苏定方投奔了窦建德、刘黑闼的河北义军，屡建战功。刘黑闼兵败后，苏定方回归乡里，直到李世民即位后，才被封为匡道府折冲都尉。 这里是神龙卫主帅袁猛的营帐，他此时悠闲地坐在主位上看兵书，一边通过系统看可可爱爱的小女儿吃芝麻糖。 突然，李靖几步上前，两手撑在案上，面色不善地说：“定北王，你到底应不应？” 袁猛翻过一页，淡淡地说：“不应。” 李靖直起身，又在营帐里走来走去。 “你你你……目无尊长！！！” 袁猛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看到袁圆又带着小伙伴们去撵鸡了，他甚至笑了一下。 李靖面色一沉。 “那裴小郎真真是好苗子，你为何不愿意收他做学生，放在身边好好教？” 袁猛又翻了一页：“他不该是我的学生。” 李靖真的要被他烦死了，年纪轻轻就得了“多说两个字会死”的大病。 他生气地说：“那你说他该是谁的学生？” 案桌上的沙漏漏完了，袁猛合上书，站起了身。 李靖面色一松：“你说说你，早答应不就行了……” 袁猛令人去牵马，然后对李靖说：“不答应，到时辰回府哄孩子了。” 李靖拔出了腰间的剑。 袁猛看了眼后面的苏定方，对李靖说：“苏都尉青年俊杰……” 李靖转头看向苏定方：“他年纪尚小，能……” 又看向已经上马的袁猛，这小子比苏定方还小几岁呢。 他也不管袁猛了，走过来一把搂住苏定方：“走走走，跟老夫去看看那裴小郎。” “我同你说，要不是老夫已经有了糟心学生，那裴小郎我定是要亲自教导的。” “好好教导这些孩子，将来接替吾等保卫大唐江山。” 障碍场地里，李元景同裴行俭已经比试了十几轮。 李元景常年练武，力气大，体力好。裴行俭比他小一岁，看着瘦弱一些，却次次跟得很紧。 一旁陪同练习的殷元，甚至在中途便已经下场了。 李元景在场边休息了一会儿，李靖带着苏定方过来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自己谈，便去李靖的营帐了。 李靖自己年纪大了，就希望有天赋的好孩子，能被好好指引，也希望他们能有年轻一些的老师，陪他们走得更久一些。 武将的意义并不单单只是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还有传承，要把好好的家国，稳稳地交给放心的人。 不然不安心啊。 李元景进了营帐，便倒在了榻上。 他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下，然后便回宫去。 可一倒下，便睡了过去。 虚空中的画卷再次在半空中展开时，他已经毫不意外了。 这次他梦到了一个叫大清的王朝。 自汉武帝开辟西域，设置西域都护府以后，西域成为了华夏疆域。 后西域几度易手，直到清王朝的康雍乾三朝平叛，终于平定西域，将其命名为新疆。 到了清朝晚期，内有起义不断，外有列强侵略，国家分崩离析，新疆境内各势力陆陆续续反叛。 盘踞在中亚，背靠列强的阿古柏率军进入了新疆，迅速兼并各方势力，建立“洪福汗国”，占据了新疆全境。 眼看新疆就要从华夏独立出去了，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不断上书要求收复新疆。 可当时清朝可谓是四面楚歌，东南宝岛也正遭受侵略，西北与东南同时告急，朝廷欲停止西征，抛弃新疆，全面加强海防实力。 左宗棠顶着巨大压力，据理力争，终于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批准，开始准备西征。 然而国库空虚，只能拿出一部分西征的军费。 左宗棠便左右腾挪，四处举债，他找到红顶商人胡雪岩，通过他筹到了余下的军费。 他筹备了一年，用筹来的经费，给西征军队装备了最先进的武器，带着六万精兵和必胜的决心，以六十四岁高龄披挂出征。 清军进入新疆后，阿古柏被打得节节败退。左宗棠只用了十个月，收复整个北疆，将阿古柏赶到南疆。 后阿古柏猝死，整个新疆除了被沙俄占领的伊犁，几乎全部被收复。 左宗棠展现了自己的军事才能，打得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给虎视眈眈的列强任何可以介入的机会。 可朝廷的官员与沙俄谈判伊犁归属时，擅自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稀里糊涂把伊犁拱手让给了沙俄。 左宗棠被此举大大激怒，他再次据理力争，要求重新谈判。 他放下重话，沙俄若是不归还伊犁，他便将伊犁打下来。 于是，他争取来了与沙俄二次谈判的机会。 为给谈判做足军事后盾，时年六十九岁的左宗棠再次率军西征。 为表收回伊犁的决心，他随军带上了自己的棺材。 这种誓死收复新疆的态度，让沙俄不得不作出让步，归还了伊犁。 至此，左宗棠收复了新疆一百六十六万平方公里领土，举国震惊。 这是在列强环绕、内忧外患的晚清，华夏人所能取得的最大成就。 后在左宗棠的反复督促下，大清正式将新疆设立为省，由朝廷直接管辖。 这位铁骨铮铮的名将，在七十二岁时，又以衰病之躯再抵对法战争前线，还组织援军欲东渡支援宝岛，但他没有时间了。 一个又一个割地赔款的条约签订，让一向绝口不谈和议事，主张国土一寸不可让的晚清名将痛心疾首。 左宗棠弥留之际仍在上奏朝廷，请求宝岛建省。 他最终带着遗憾离世，终年七十三岁。 左宗棠守住了西北大门，守住了清朝最后的尊严。 他活着的时候，一直在争，争国土，争骨气，用生命诠释“保家卫国”四个字。 他死以后，名留青史，成为后世楷模。 属于晚清名将的画卷在李元景面前渐渐收拢。 系统这次将超出唐朝人认知的内容模糊化了，对于李元景来说，这只是个不知名时代里，一位名将收复山河故事。 这个正处在三观建立年纪的少年郎君，需要被引导到更宏大的精神层面上。 不然很多事，由着自己思考，容易陷入死胡同。 第124章 去看嬴政阿兄啦 李元景在营帐中睁开眼睛，李靖的声音就在帐外，似是在同苏定方说话。 他有些头疼。 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方才梦中左宗棠的一生，良久，缓缓舒了一口气。 他起身走了出去。 经过李靖身边，打了个招呼：“走了，老头。” 他步子没停，李靖却三两步追来，用手肘夹住他的脖子：“你个孽徒，叫谁老头？？？” 苏定方同裴行俭都是一脸呆愣，眼睁睁看着李大将军把赵王提溜回营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沉默了一会儿，裴行俭对苏定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日后便麻烦老师了。” 苏定方摸摸鼻子：“莫怕，我不打骂学生。” 袁猛回到家的时候，袁圆崽儿正在跟白白打架。 无良翘班提前回府的贺凡正在一旁围观，时不时放出精神力拉偏架。 嘴上还叭叭着：“再过段时间，白白就长成大熊了，你可就打不过了呢。对对，揪它耳朵，扑倒它……” 打到一半，中场休息时，贺凡捏着她的小肩膀给她出主意：“白白比你重多了，你推不倒它，要去绊它的脚，用巧劲，知道吗？等它摔倒了，你就用小肚子压住它，不让它起来。” 袁圆严肃点头：“嗯嗯嗯！！！” 她又跑过去，和白白扑在一起，伸腿去绊小熊，结果自己摔倒了。 眼看着小熊要压上来，老父亲走过去把她拎起来。 袁圆着急地说：“爸爸，我再多吃一个汉堡包就可以打赢白白啦！！！” 小熊坐在地上，生气地“嗯嗯”叫。 袁圆挥舞四肢凶它：“白白不许告状！！！” 白白呲牙，袁圆呲得更凶。 老父亲抱着小家伙去洗手了。 贺凡笑眯眯蹲在小熊跟前，伸出手指一戳，小熊就倒在了地上。 它坐了起来，贺凡又戳一下。 后面传来袁圆的声音：“贺凡叔叔不许欺负白白！！！” 晚饭的时候，袁圆啃着鸡腿跟叶老夫人告贺凡的状。 “白白还是个宝宝呐，贺凡叔叔可坏啦！” 叶老夫人当着她的面拍了贺凡两下，袁圆才勉勉强强原谅他。 然后又开始告白白的状：“我跟白白都可好啦，但是它还要跟我打架！！！” “别人家的小熊都不会跟好朋友打架！！！” 叶老夫人点点头，配合地附和道：“那白白真是不乖。” 她们当阿奶的，永远无条件站在小孙女这边。 袁圆“嗯”了一声，美滋滋喝了一口奶茶。 吃完饭，袁青给了袁圆两包糖，袁圆抱着糖回房间了。 她找出自己的小熊双肩包，把糖塞进去，又去翻自己的宝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到御赐的玉葫芦，阿奶绣的小熊帕子，也塞进包里。 老父亲抱臂看她忙碌，好一会儿，淡淡地说：“那帕子你不是很喜欢？” 袁圆撅着小屁股扒拉自己的“墨宝”：“嗯嗯嗯，我要送给我的好朋友！” 她找出了一张印着自己和白白、小黑手印的纸，点点头，又塞进包里。 老父亲沉默不语，心里颇不是滋味。 孩子长大了，心里有了别人。 袁圆收拾完，袁猛默默帮她把小书包系好，替她背上。 小家伙撅着小猪嘴亲了他一下：“爸爸，我很快就回来啦！” “明天我跟爸爸去军营玩。” 她抱住爸爸的脖子，小胖脸伸过去贴贴：“圆圆可喜欢可喜欢爸爸啦，别人都比不上！！！”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去吧。” *** 秦王政六年春，嬴政与蒙恬、蒙毅一同狩猎。 在树林里猎鹿时，突然从草丛里滚出一个肉团子。 袁圆坐在草地上，身上背着小熊包，左看看右看看：“嗨呀。” 竟然不在咸阳宫。 她身后停着十几骑，蒙恬正要出声，嬴政拦住他。 他下了马，慢慢走上前，把小娃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袁圆转过头，顿时笑出小酒窝：“嬴政阿兄嬴政阿兄！！！” 嬴政也笑了出来，把她抱进怀里：“嘘，先别说，先带你见两个人。” 他抱着可可爱爱的小女童走到人前，蒙氏兄弟和护卫们也下了马。 蒙毅好奇地凑过去看：“大王，这是何人？” 还以为是哪家小儿误入猎场，没想到竟同大王认识。 蒙恬没有说话，却也是一脸好奇。 嬴政给他们介绍：“这是寡人的义妹，叫圆圆。” 又对袁圆说：“这是阿兄的好友，蒙恬和蒙毅。” 袁圆严肃地打量两人：“那阿兄们，你们喜欢吃秋秋糖和牛轧糖吗？” 她只带了两包糖呐。 蒙毅一脸懵：“什么秋？” 蒙恬皱眉：“……糖？” 第125章 公子成蟜 没一会儿，三大一小一同坐在草地上吃糖。 蒙恬和蒙毅吃着牛轧糖，满口奶香，心情无比激动。 秦国此时的糖，主要是谷物制作的，叫做饴。 这么美味清甜的糖，他们从未吃过。 两人心里抓心挠肝一样，很多问题，但心知现在不是问的时候。 袁圆可高兴了，把带来的玉葫芦和小熊帕子都给嬴政：“都是送给嬴政阿兄哒！！！” 嬴政接过来，摸摸她的小脑袋。 突然，一支箭羽破空而来，蒙恬飞身而起，徒手抓住了那支箭。 护卫全部挡在嬴政身前。 一人一骑已至人前，是嬴政的弟弟，公子成蟜。 袁圆嘴里含着糖，鼓着小胖脸，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公子成蟜如今十六岁，是嬴政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翻身下马，面上都是笑意：“蒙恬兄果然身手非凡。” 他的箭射过来，没有对着人，只是打个招呼。 “臣弟听闻大王这边有一小儿，特地过来看看。” 听人说王兄抱着那小儿走了好一段路，很是亲近。 成蟜好奇不已，兄长少年即位，一直沉稳克己，还从未同人如此亲近过呢。 他蹲在小家伙身前，笑眯眯地问：“你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孩子？” 袁圆还没开口，嬴政把她抱到腿上：“是寡人在民间认的义妹，此次出来狩猎便令人将她接来玩。” 成蟜又凑过去：“兄长的义妹便也是我的义妹，你这小儿，叫一声成蟜阿兄听听？” 袁圆想了想，对他勾勾手指。 成蟜眼睛一亮，又凑近了些。 袁圆一脸严肃地问道：“那你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成蟜：“……？” 袁圆见他一脸迷茫，“唉哎哎哎”叹了口气。 “那你知道小美和小帅故事吗？” 成蟜：“？？？” 袁圆往嘴里塞了一颗秋秋糖，看向成蟜的眼神仿佛在看不学无术的纨绔。 “那丑小鸭的故事你知道吗？” 成蟜擦擦额角的汗，求助地看向嬴政。 嬴政笑了出来，他从小娃子的荷包里捏了一颗糖塞进自己嘴里，没有说话。 成蟜瘫坐在地上，羞愧地说：“怪我平日里荒废学业……”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高兴地说：“那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吧！！！” 成蟜也从她荷包里捏了一颗糖，塞进嘴里，赞不绝口：“这世上竟有如此美食！！！” 袁圆拍了拍小腿腿，成蟜立刻端正坐好。 她又看向蒙恬和蒙毅，两人看了一眼嬴政，见对方点头，也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袁圆很满意。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 对面三人一脸懵，嬴政咳嗽一声，给她喂水喝。 袁圆喝了两口水，继续说：“有一个人叫小帅，他的弟弟叫二狗。” “二狗都可聪明啦！！！” “但是小帅要杀掉二狗。” “小帅真的好坏哦！！！” 周围几人面色骤变，但谁也没有说话。 原本嬉皮笑脸的成蟜也缓缓收了笑，看看袁圆，又看看嬴政。 袁圆见大家都在认真听讲，捋捋不存在的胡须。 “小帅跟二狗说，你要好好学习嗷，我都可会作诗啦，你要是不会作诗，我就把你杀掉！！！” “二狗都哭啦！他就哭着鼻子作诗了呐！！！” 成蟜心情有些复杂，他才刚刚说了自己荒废学业，这小儿便说了作诗的事。 莫不是兄长的授意？？？ 袁圆摇头晃脑开始背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几人面色又是一变。 原本是又惊又疑，现在都变成了不可置信。 成蟜嘴里念叨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眼中含泪，看向嬴政。 嬴政面色还算平静，但眸中也有些感慨之色。 他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这二狗是何人？” 袁圆摇头晃脑美滋滋：“是我阿姐的好朋友，我阿姐都有可多好朋友了呐！” 她掰着手指数着：“小美、小帅、阿伟、阿珍、小白、二狗、佛波勒、卡了米……” 成蟜被这可爱小儿折服，伸手要去捏她的小圆脸：“你这稚童，如何知道这许多东西？” 袁圆掰开他的手，超大声说：“我都可会背诗啦！别人都比不上！！！” 成蟜笑了起来，非得伸手捏她的脸：“我是兄长的弟弟，你快叫一声阿兄听。” 袁圆掰不开他的手，呲着牙扑到他身上，成蟜一时不防，被她扑倒在地。 小娃子一屁股坐到他的肚子上，高兴地“哈哈”笑。 周围几人也笑了起来。 第126章 一穷二白的崽儿 成蟜陪小娃子玩了一会儿，就回宫了。 他是追着嬴政的脚步偷摸出宫玩的，得在天黑前回到宫里，不然会受到训斥。 系统激动大叫：“宿主宿主，在异时空活动，居然有能量点入账！！！” “改变嬴政兄弟关系了吗？对历史产生影响了吗？？？” 为了不扰乱异时空的任务进行，001号系统的计算能力在这里受到限制，无法估算出宿主的行为对异时空未来历史的影响。 它原本只是想带宿主过来做好人好事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系统兴奋地土拨鼠尖叫。 袁圆甩甩头，牵着嬴政的手，拖着他上山坡。 一大一小走上坡顶，四面都是是悠然静谧的山水，风景宜人。 嬴政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提着小熊双肩包，小娃子在一旁撒欢一样跑来跑去。 蒙氏兄弟站在坡底，蒙毅一脸惊讶，悄咪咪问蒙恬：“那小儿莫不是大王的孩儿？我从未见过大王如此温和的样子。” 蒙恬毫不留情踹他一脚：“慎言。” 蒙毅摸摸后腰，不说话了。 蒙恬微微一叹：“大王即位以后，性情越发不可琢磨了。你日后收敛些，莫再像以前那般无礼无状了。” “吕相与太后数次绕过大王决议朝政，大王却毫无反应，连私下的愤怒都不曾有。” “你我日日陪伴在大王身边，那小儿的事情却一点都不知道。” “大王确实长大了。” 袁圆玩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对嬴政勾了勾手指。 嬴政在她身边蹲下。 袁圆从他手里的小熊包里扒拉两下，拿出一张纸，展开。 她指着小手印：“这个是我哒，这个是白白，这个是小黑。” “都送给阿兄！！！” 嬴政接过她的“签名”，两指摩挲着洁白的纸张，面色平静，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的文字都记载在竹简上，就是用线串起来的竹片，不便携带。 还有些写在绢帛上，书写非常不易 这种轻便的纸张，使得墨迹更加清晰，书写感觉更好。 同样，也更易存放。 袁圆还在认真给他介绍：“白白是我的小熊，它都可会拉粑粑了呐。” “我阿姐都说啦，那是想你一便又一便。” 说完，她“唉嘿嘿嘿”笑了起来，两只圆眼睛都成了小月牙。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把那张纸折起来，塞进衣襟里。 袁圆又开始叭叭说小黑：“小黑是我的小狼，它都长得可高啦，比我跟白白都高！！！” 声音里都是被小伙伴背叛的悲痛。 嬴政笑了出来。 一大一小靠坐在山坡上，春日的微风吹动发丝，袁圆又呲着小白牙说着自己的十二只毛。 说了很多很多，嬴政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袁圆仰头看他，小手手抓住他的食指。 嬴政摸摸她的头顶，微微一叹：“我快到及冠之年了，可母亲和仲父达成了一致，要延后我加冠亲政的时间。” “寡人亲政，无人可挡。可这条路，必定又会血流成河。” 袁圆皱着小胖脸，认真思考。 嬴政也没指着三岁小儿听懂他的话，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远处。 好一会儿，他手心里被塞了一颗秋秋糖。 袁圆站起身，抱住嬴政的脖子。 “嬴政阿兄，你以后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别人都比不上！！！” “嬴政阿兄，圆圆会帮你哒……” 小胖脸蹭蹭嬴政的侧脸：“我都可会帮助人了呐……” * 回咸阳宫的路上，嬴政的车驾在一处农户停留了一会儿。 他从农户出来时，手边没了那个小娃子。 蒙氏兄弟虽然惊疑，却没有多问。 他们与禁卫军汇合，回了宫。 袁圆短期内探望了两回嬴政，因为新战车、新纸，以及火药所产生的能量点全部都花完了。 她又成了一个一穷二白的崽儿。 原本想告假去军营跟爸爸玩儿也不行了。 早上也不用人催了，自己乖乖起床。 膳厅里，贺凡给她盛了一碗汤面，阴阳怪气地说：“也没见你为了我这帅叔叔奋发图强，倒是为了别人家的帅阿兄早起上学了呢。” 叶老夫人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元景呢，笑了出来：“赵王确是俊秀，再过几年怕是要迷死全京城的小娘子了。” 袁圆把汤面里的菘菜用小勺子扒拉到贺凡叔叔的碗里，业务熟练地站在自己的凳子上，撅起小嘴嘴亲了他一下。 “喜欢贺凡叔叔，别人都比不上！！！” 贺凡咳嗽一声，伸手捏捏她笑起来肉嘟嘟的小圆脸，美滋滋吃了那两根菘菜。 四月十五，皇后千秋宴。 长孙皇后的生辰是三月十五，原本因为朝廷一直在开源节流，皇后便同李世民说不办宴会了，和子女一起吃了一顿饭就算过了。 但这段时间，因为精盐、白糖，还有小儿车、新纸横空出世，朝廷入了不少账。 加之皇后身体好了许多，李世民便为皇后补办了千秋宴。 而宴会在下午，早上该上学的小童还是得去学堂。 袁圆穿着官袍，背着小手手进了学堂。 见阿兄们围在一起说话，连忙跑过去加入群聊。 李泰：“阿娘宴上的吃食都是长乐同袁大娘子一起筹备的，不知又会有什么新吃食。” 长孙冲点头：“这两个小娘子也太会捣鼓新吃食了，我阿娘为这三不五时便要进宫探望皇后殿下，每次都拎着好几个食盒回府。”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阿姐都可厉害啦！！！” 几人看向她，然后哈哈笑了起来。 长孙冲揉揉她的头：“哎呀呀，今日小公主不告假了呀？” 袁圆“嘿嘿”一笑：“我都可喜欢虞学士的课啦！！！” 虞世南走到学堂门口，见学生们围在一起说话，毫无纪律，正要发火，听到小家伙的宣言，把要出口的呵斥咽回肚子里。 他走进来，袁圆正好转过头，给他抛了个飞吻。 老人家憋了会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袁圆跑回自己的座位坐好，两只小手手乖巧地放在桌面上。 第127章 左仆射萧瑀 虞学士放下书本，开始授课。 “这些日子，弘文馆造纸坊可出了大风头，今日便说说这蔡侯纸的故事。” “蔡伦，字敬仲，桂阳人也。” “……” 袁圆眼睛一眯一眯的，一旁的赵王把绣着小熊的小枕头塞到她身前。 小家伙抱住小枕头甩甩头，没一会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压在了枕头上。 虞世南：“……” 小骗子，还说喜欢他的课呢。 立政殿，李世民与长孙皇后正在吃饭，袁圆和李泰手牵手一起跑进来了。 “二郎伯父，皇后伯娘，圆圆来吃醉蟹啦！！！” 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两个小娃子在桌边坐下，侍人们马上开始端水盆，上餐具。 李泰边净手，边翻了个白眼：“听说阿娘这边午时有醉蟹，一下学便冲过来了。这小儿平时走两步就撒泼打滚要别人背，遇到吃食腿上似是装了轮子，恨不能飞过来。”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身子：“我都好久没吃醉蟹啦！！！” 太子慢一步进来，也寻了座位入席。 长孙皇后显然对于孩子们过来陪她用餐这件事很高兴，她亲自为几个孩子布菜。 原本宫内用膳都是分餐，一人一席。还是太子去过袁家的乔迁宴，回来建议合餐。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更温馨。 袁圆咽着口水等着李泰给她剥蟹肉，烦人精胖皇子一边干活一边说：“别人家的小娘子沾酒即醉，你这小娃子能一次吃三只蟹面不改色。” 小家伙着急地拍拍他的胳膊，李泰又“哎吆哎吆”加快动作。 太子将一小碟蟹肉放到袁圆手边：“吃吧。” 袁圆连忙把小碟子举到嘴边，“啊呜啊呜”吃了一大口，满足地眯眯眼。 “真的好好吃呀……”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李泰把自己剔出来的蟹肉扣到她的小碟子里，袁圆赶紧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这时，长乐公主端着一个小陶锅跑进来：“阿耶阿娘，快尝尝这酸菜鱼！！！” 内侍连忙接过来，摆上了餐桌。 袁圆吸吸小鼻子，嘴里的醉蟹瞬间索然无味。 “酸酸鱼真的好香好香嗷……” 长乐公主从内侍手里接过勺子分鱼，笑着说：“也是阿娘生辰，送来很多海鲜，我同青姐一起研究了许多新菜式，先让阿耶阿娘品一品。” “阿耶阿娘阿兄，快尝尝，很是鲜美。” 袁圆端着小碗跑到她身边：“长乐阿姐，我帮二郎伯父尝尝！！！” 长乐公主被她抓着袖子，连忙应道：“好好好，先给你盛。” 鱼刺已经都被挑出来了，长乐公主给她的小碗里舀了半碗汤，几块鱼肉。 袁圆接过来，嘟着小嘴嘴吹了吹，喝了一口汤。 咸鲜奶白的汤入喉，袁圆的脑子里仿佛有一百个乐伎同时奏乐。 “真的好好喝呀……” 李世民也喝了一口汤，看向长乐公主。 看着尚还年幼的女儿忙活来忙活去，给每个人都盛了汤，脸上带着真切的笑容，李世民心里很是欣慰。 正要捋捋胡须，发现那小娃子喝完汤，吃完鱼，把碗底的菜倒进他堂堂天子的碗里，又把小碗递给长乐，让她给她再盛一碗。 长孙皇后看到了，笑得不行。 李世民叹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袁圆稳稳抱着自己的小碗，喝了两口，高兴地绕着餐桌跑来跑去。 李泰一把截住她，跟她一起玩闹，殿内都是小儿的笑声。 吃完饭，赵王过来接她一起去看太上皇。 袁圆吃多了，牵着赵王的手在宫道上走路消食。 她小嘴叭叭说着自己吃了什么，说到高兴处蹦跶了两下，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赵王偏头看她，就见小家伙指指自己的小肚子，惊奇地说：“六郎叔父，是汤汤在肚子里面跳舞！！！” 说完，还扭扭小身子，想要再感受感受。 赵王叹气：“才用完膳，莫要太过闹腾。” 他把小娃子抱起来继续走，袁圆又晃着小腿腿哈哈笑。 走到咸池宫，殿内原本正同太上皇说话的封德彝头皮一紧。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太上皇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进到殿内，看到封德彝，小家伙停下了脚步。 封德彝连忙指指对面的老者：“那是尚书左仆射萧相公。” 袁圆转头看去。 萧瑀嘴角抽了抽，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胡子。 李渊笑了出来，对小娃子招招手：“到阿翁这边来。” 袁圆赶紧跑过去。 “太上皇阿翁，右扑扑说我阿翁的坏话了吗？？？” 封德彝瞪大眼睛，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伸手指着对面的萧瑀。 他原是想说让萧瑀说点什么把话题带过去，结果小娃子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左扑扑说我阿翁的坏话了吗？？？” 萧瑀：“……？？？” 李渊连忙拢住小家伙，生怕她又跑过去揪人胡子。 袁圆隔空挥挥小拳头，对萧瑀呲了呲牙。 萧瑀：“……！！！” 妈耶，吓人。 第128章 咸池宫寻宝 封德彝饮了两口茶，压下咳嗽，阴阳怪气道：“你阿翁如今风头正盛，整个司农寺都在袁家老宅种那胖胖，圣人见天诏见议事，谁敢说他坏话？！” 这话要是传出去，可是把满朝文武摆到袁侍郎对立面了。 袁圆眨眨眼，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胖胖都可好吃啦。” 后面进殿的赵王看了封德彝一眼，原本也有点后悔这些话不该当着孩子面说的老人家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萧瑀非常沉稳地起身告退：“今日便不打扰太上皇陛下了，臣先行告退。” 李渊点头：“去吧，今日所说之事，不可对他人言。” 萧瑀应是。 他转身往外走，封德彝原本还想说点私事，见那小儿撅着小嘴嘴看他，也跟着跑了。 李渊点点袁圆的小脑袋：“那两位老臣都是长辈。” 袁圆“哼”了一声，又跑去找李渊的内侍长官玩了。 李渊笑眯眯看着她像个猴一样窜来窜去，没一会儿，侧殿传来自己内侍官的求饶声。 “哎呦哟永昌公主，这是陛下的剑，可碰不得呀！！！” “呀呀呀小祖宗，那是沉香，不能吃！！！” “啊啊啊公主啊……” 李渊捋捋胡须，笑了出来。 他对赵王说：“这袁家到底是如何养出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儿？” 赵王温声说：“居于低位时，这小儿不曾出现在人前。” 而袁家人努力向上走，努力庇护孩子，守护孩子们。 李渊点点头：“有她在，宫里倒是多了些活气。” 袁圆抱着一卷秦时竹简跑出来了。 那是李渊收藏的一卷《秦律》，内文为墨书秦隶，写于战国晚期及秦始皇时期，内容主要是秦朝时的法律制度。 这卷《秦律》有传是秦始皇手书，非常珍贵。 竹简也保存得非常好，秦人聪慧，竹简刷过多次桐油，在干燥的环境下可以保存数千年。 内侍官跟着小家伙跑出来，着急得不行。 李渊对内侍挥挥手：“无妨。” 他把小娃子揽到怀中：“可是喜欢？阿翁赐予你如何？” 袁圆点头：“嗯嗯嗯！！！” 她指指竹简：“白白爱吃！！！” 李渊：“……” 他肉疼地抓住竹简一头，袁圆抱紧另一头，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 赵王叹气：“白白爱吃鲜绿竹子，太上皇这边有竹林，把那边的竹子带回去给白白吧。” 袁圆看了眼窗外，果然看见郁郁葱葱的竹子，松开了手里的竹简。 内侍官连忙抓过竹简跑了。 李渊擦擦汗，转移话题：“今日在弘文馆学了什么？” 袁圆有点心虚，跑到赵王身后，捂住小胖脸。 李渊疑惑地看向赵王，莫不是因为竹简的事生气了？ 赵王饮了一口茶：“在虞学士的课上睡着了。” 李渊顿了顿，想到虞世南那个倔老头被气到跳脚的样子，哈哈大笑。 下午宫里热闹了起来，朝臣官眷陆陆续续携礼入宫。 袁圆在咸池宫睡了一觉，消化完了肚子里的酸菜鱼和醉蟹，又高高兴兴去赴皇后的千秋宴了。 赵王把她交到袁家人手里，便离开了。 小郎袁兵紧紧抱住一日不见的姐姐：“二姐！！！” 袁圆有点感动，正要开口，袁兵松开她，同找过来的魏小郎一起跑走了。 袁圆撅着小嘴嘴，两手叉腰看着小童们跑远，大大“哼”了一声。 她见阿奶同吴国公夫人聊得正好，而两位伯娘在同宿国公夫人聊天。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也跑开了。 宴席上，帝后入了席，参宴的人家便一一献上贺礼。 太子送了一座半人高白玉送子观音，他知道阿娘的心愿是再添孩儿，这份礼也确实送到了皇后的心里。 李恪送了手抄佛经，李泰送了百寿图，其他皇子、王公也纷纷送上精心准备的贺礼。 长乐公主的贺礼是一曲剑舞，她同袁青一起习武数月，此次贺寿的剑舞也是一同准备的。 两个小娘子舞得像模像样的，一挥一刺都似带风，并不是花架子。 不说皇后，连皇帝都很是惊讶。 李世民仿佛看到了自己早逝的皇姐，平阳昭公主。那人也是幼时便爱舞刀弄剑，完全不似一般人家的小娘子。 这小半年的时间，长乐公主过得充实又快活，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蜕变。 李世民的视线又落到袁青身上，心道袁家真会教孩子。 想到这儿，又四处看了看。 他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是没见到那咋咋呼呼的小儿。 李世民眼皮子一跳，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29章 寿宴(一) 李世民正在四处搜寻袁圆崽儿，就见岭南使臣听内侍说了几句话，露出了天崩地裂般的神情。 皇帝陛下好奇，令侍人去问询。 使臣面上的神色由震惊到害怕，又变成焦虑，他手中的茶碗不慎摔到地上，即使在嘈杂的贺寿声中依旧引来关注。 岭南酋长冯盎因连年攻战，久未入朝，诸州多次奏称冯盎谋反，这次使臣过来便是借着皇后千秋宴的机会，缓和岭南与朝廷的关系。 毕竟山高皇帝远，信息交互困难，陛下若是真怀疑了，随时有可能派大军过去。 而在这个重要场合，他摔了茶碗，很难不让人多想。 使臣吓得浑身发抖，连忙上前向李世民请罪。 “臣不慎打碎茶碗，并无对皇后不敬之意……” 他有些着急，偷摸看了一眼李世民面无表情的脸，吓得小心肝一颤。 “实在是……实在是臣从岭南带来的贺礼……” 他一脑门汗，不说不行，说了又怕情况更糟。 犹犹豫豫间，一阵小娃子的叫声传来：“七毛七毛，你别跑——！！！” 然后一只鸡飞入大殿，小娃子“啊啊啊”叫着一扑，把半只鸡压在身下。 大殿内安静极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岭南使臣眼泪都要流下来了，他们珍贵的七彩雉鸡啊……皇后寿辰礼呀…… 看守贺礼的侍人也焦急等在殿外，满脸都是崩溃。 李世民就看着那雉鸡在小娃子怀里扑腾尖叫，小娃子也不怕，握着小拳头凶残地“梆梆”捶了几下。 那鸡挣扎得越来越弱，很快便不动了。 众人：“……” 赵王走过去，从小家伙身子底下把雉鸡扯出来，那鸡仿佛又活过来，开始拼命惊叫挣扎。 袁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又是一顿深刻教育。 很快，秃毛雉鸡生无可恋地垂下头，不动了。 岭南使臣目瞪口呆，原本高傲漂亮珍贵的七彩雉鸡，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只蔫头鸡。 仿佛已经看到了南征大军已经上路了。 袁圆很满意，拍拍它的彩色羽毛：“七毛，你要乖乖的哦。” 尉迟敬德哈哈大笑，对使臣说：“你说说你说说，你哪怕送个猴儿都好，你送什么鸡呢？？？” “哈哈哈哈，没有一只鸡能逃过那小儿的手啊……” 使臣一脸苦闷，他大老远在岭南，哪能知道皇城里的情况呢。 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小儿是圣人宠爱的镇国永昌公主，所以方才一直没敢提她。 要不是来的路上死了一只雉鸡，他们没有合适的其他贺礼了，公主喜欢那鸡，他们应直接献给公主才是。 他又委屈巴巴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希望皇帝陛下明白他的无奈与忠心。 李世民看了眼张阿难，对方笑眯眯走下去，将使臣扶起来：“皇后殿下对贺礼很满意，使君快回席上用餐吧。” 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其他人继续献礼。 袁圆叮嘱赵王看好七毛，又迈着小短腿跑向了封德彝的席位。 她刚刚去存放贺礼的地方看过了，封扑扑的礼也是活物！！！ 就是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心里惦记得很。 封德彝现在一看到这小儿就头疼，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躲也躲不过，状也告过，也同太上皇哭诉过，最后悲惨的都是他的胡子。 所以一见小娃子目标明确地跑过来，他连忙起身，抓住刚拿着封家贺礼进殿的侍人上去献礼。 侍人手里的贺礼用黑布遮着，不等封德彝开口，里面受了惊的五色鹦鹉发出了“娘娘千岁”的叫声。 袁圆正好跑到跟前，一把揭开黑布。 小鹦鹉见了光，又开始叫着“娘娘千岁”。 小娃子都惊呆了：“呜哇啊……真的好厉害哦……” 她还是第一次在古蓝星见到过会说话的小动物呐…… 封德彝见大家都很惊奇，不免有些得意，这可是专门驯了许久的成果呢。 他对上首的帝后行了一礼：“恭贺皇后寿诞。” 侍人将笼子呈上，袁圆也跟着上了台阶。 那鹦鹉瞄了一眼袁圆，突然扇着翅膀大叫：“小胖儿！小胖儿！！！” 袁圆大聪明可生气啦：“圆圆不胖！！！” 鹦鹉：“小胖儿！！！” 袁圆握紧小拳头：“你丑！！！” 鹦鹉：“小胖儿！！！” 袁圆超大声：“你坏！！！” 鹦鹉：“小胖儿！！！” 袁圆气鼓鼓，她拨弄了下笼子上的小锁，打开了鸟笼。 鹦鹉原本要飞出去，却不知道为什么扑腾一下就被弹了回去。 袁圆把鹦鹉抓出来，在空中甩了甩，那傻鸟便眼冒金星了。 众人：“……” 那小儿难不成是什么驯禽师么？？？ 袁圆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目光中，把小羽毛兽揍了一顿。 她凑近看它：“圆圆还胖吗？” 鹦鹉能知道什么呢，它正要条件反射喊“小胖儿”，吐出来的却是一声“父亲”。 众人原本都是一脸震惊，此时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小朋友要听话，乖乖的才可以。” 封德彝心里五味杂陈，有气恼，也有认命。 他抬头看天，沉默不语。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老天给他送来一个小克星。 长孙皇后笑了出来：“圆宝儿喜欢，便带出去玩吧。” 鹦鹉似是缓过来了，又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小胖儿”。 袁圆生气极了，但词汇量不够。 她鼓着小胖脸想了会儿，大声说：“你丑八怪！！！” 鹦鹉：“……” 第130章 寿宴(二) 皇后笑得不行，又转头对封德彝说：“此礼甚好，封相公有心了。” 封德彝看着那小儿跟鹦鹉你来我往地吵架，不知怎么的也笑了起来。 到底是珍贵小宠，内侍哄着袁圆把鹦鹉关回了鸟笼。 袁圆回到袁家席位时，大殿里的官员和家眷都已经对这小公主，以及她在陛下皇后心中的地位有了深刻的认识。 袁青给小老妹儿竖了竖大拇指，把盘子里的炸鸡递给她吃。 “这是长乐公主研究出来的新品，樱桃味炸鸡，你尝尝。” 宴上的吃食都提前准备好了，后面的餐品便由尚食局按顺序上菜就是了，所以她就回来欣赏大唐歌舞了。 袁圆张着嘴让她喂了一块，嚼了几下，果酱包裹着炸鸡的味道别提多好了，小娃子两眼放光。 吃完一块都顾不上说话，又张嘴让她喂。 一旁的宿国公夫人稀罕得不行，她走过来一把将袁圆抱住：“哎呦呦，这是谁家的乖宝宝哟，要不要跟我回国公府呀？” “正好你跟你程阿翁玩得好，不若给我当孙女好了呀！” 袁圆吓了一跳，听出来是程阿翁的夫人，又高兴地蹬腿腿：“不去不去不去，圆圆是袁家的宝宝呀！！！” 周围的官眷们都笑了起来。 房玄龄的夫人卢氏对叶老夫人说：“我可真羡慕你，这么个小开心果，每天府里定然都是笑声。” 叶老夫人笑出一脸褶子：“有时候真是闹腾得不行，她哥哥姐姐都爱逗她玩。” 卢夫人拍了她一下：“你便知足吧，我家的那几个，在阿郎跟前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我家那老头子，只知道教孩子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孩子们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趣味都没有。” 叶老夫人故作惊讶：“怪不得房府的郎君们都如此出众……” 卢夫人笑着睨她一眼，面上却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众人献完贺礼，大殿内乐声响起，舞姬鱼贯而入，跳起了彩排已久的贺寿舞。 程咬金坐在前排，正一口酒，一口小食，悠闲听歌赏舞。 只是桌上的小食吃没吃两口，却已经空盘了。 他低头一看，一只小手伸到他的桌上，在小食盘子里摸了摸，没摸到，小脑袋又伸过来瞅了瞅。 发现那炭烧腰果没了，又绕过他，挪到旁边李靖的桌边，伸手去够。 李靖笑眯眯的，早已察觉到了，却假装不知，任她伸手去摸。 袁圆摸光了腰果，往嘴里塞了两颗，其他的都塞到了小荷包里，然后跑走了。 程咬金和李靖都向她离开的方向看去，发现她正跟几个内侍一起分吃腰果。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靖另一侧的赵王给他们解惑：“是刚才带着她去看雉鸡的内侍官，应是一起玩过，成了好友了。” 程咬金闻言，酸不啦叽地饮了一口酒：“这小儿可真能交朋友，再过几年，就要好友满天下了。” 李靖笑着戳他肺管子：“怕是用不了几年，很快就能新人胜旧人了。” 程咬金：“……” 更酸了。 这时，分完腰果的小娃子又跑回来了，她抱住程咬金的手臂，大声说：“二弟，咱们明天还去吃羊吧！！！” 程咬金捋捋胡须，才傲娇地说：“那你想去，咱就去呗。” 小娃子开心极了，又“哇哇哇”欢呼着去找袁家人了。 程国公得意地看了李靖一眼：“关键时候，还是想着旧人。” 李靖嫌弃地看着他矫揉造作的样子，颇有些一言难尽。 都一把年纪了，不适合装可爱了！ 袁圆跑到半路，又被长孙冲拐走了。 长孙冲把小娃子扛到殿外的园子里，一群少年正在摇骰子。 吴国公府三郎君尉迟环很是无语：“你的援军便是这小儿？” 宿国公府二郎君程处亮也很惊讶：“长孙大郎，你这是想要给我们送钱呢？？？” 长孙冲把小娃子放在赌桌上，让她站好，又在身后扶着她：“别废话，快摇。” 袁圆看到骰子，也着急地点头：“嗯嗯嗯，快点摇吧！！！” 河间郡王府大郎君李崇义拿起骰盅，开始摇。 等他把骰盅扣到桌上，袁圆连忙跟长孙冲说悄悄话。 长孙冲笑了笑，用自己的随身玉佩押小。 其他人也纷纷下注。 他们进宫参宴，大多没带钱帛，押的几乎都是身上价值不菲的配饰。 李崇义公布结果，果然是“一三三”小。 大家不信邪，又催他继续摇。 一连几局，长孙冲都赢了，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明明刚刚还差点输掉里衣，一下子化身长安赌神？？？ 大家又都怀疑地看向站在桌上的小娃子。 长孙冲得意极了，指着赢回来的珍品对小功臣说：“这些东西都给我们圆宝儿带回去玩。” 袁圆抓住一个小鱼扇坠，笑成眯眯眼：“我要跟阿兄阿姐，还有兵兵弟弟分！！！” 两个被胜利迷晕了眼的好兄妹正要离开，被少年郎君们团团围住。 袁圆乖乖摊手把扇坠交出去：“都是长孙大兄让我干哒！圆圆什么都不知道！！！” 长孙冲：“……” 这孩子不能要了。 大家在花园一角友好交流了一番赌博心得。 李崇义：“如何能听出骰子的声音？” 袁圆严肃：“用耳朵听！” 李崇义：“……” 程处亮：“为何我只听到杂音？” 袁圆皱着小胖脸，可纠结了，但是想不出答案。 此时无声胜有声，小娃子满脸都是“那你真的好笨哦”，程处亮有点心塞。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待宴会快结束时，袁圆背着一个小包袱跑回大殿。 叶老夫人替她解下包袱，发现里面都是珍贵玉饰，疑惑地问：“这都是哪里来的？”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阿兄们送给我的呐。” 叶老夫人叹气，要不是皇后殿下坐在上首，她还以为今天是自己小孙女生辰呢。 就这一小会儿，皇帝和皇后，太子和皇子们，还有大臣官眷都送来了礼，有吃食，有宝贝，还有雉鸡和鹦鹉，装了满满一马车。 她摸摸小家伙的脸，宠溺地说：“你这招人喜爱的小崽儿哟……” 袁圆从桌上摸了一个果脯塞进嘴里，“啊呜啊呜”美滋滋嚼着，满脸都是“没错，就是我”。 整场宴会就数她最忙了，满场乱跑，一刻都坐不住。 等回府时，小娃子已经睡着了。 老父亲把她抱上床，给她换了衣裳，擦擦手脸，擦擦小jiojio，散了头发，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这小家伙在唐朝真是如鱼得水，比在星际时还要快乐。 他不干预女儿的生活，让她自由成长，只负责陪伴与保护。 也算是女儿独自做任务了吧。 第131章 去军营(一) 第二天早上，厌学的小崽儿又开始打滚要告假了。 “我要跟爸爸去军营玩儿！！！” 老父亲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袁圆连忙抱住床柱，小jiojio乱蹬：“不要去学堂不要去学堂！！！” 叶老夫人听到声音进来，看到穿着红色寝衣的可爱小团子在床上扭来扭去，她拂开小儿子，在小家伙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阿耶哪次没允你告假，快别嚎了，你阿姐做了鸡丝面，再不吃面都要坨了。” 话音刚落，小娃子马上松开了床柱：“阿奶阿奶，咱们快点去吃面吧！！！”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抱起来，准备给她换衣服。 知道她要去军营，特地给她换了小骑装，还一边对小儿子说：“你阿娘年纪大了，心肠软，还指着你当个严父呢，可你看看你，哪有一点严父的样子。” 说完，嫌弃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当真是一点做父亲的威严都没有。 袁猛捏捏女儿的小肉手：“阿娘对别人心肠可一点也不软。” 对别人狠，却也拿小家伙没办法。 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叶老夫人：“……” 逆子。 天气渐渐热了，袁圆身上的骑装是薄款的，布料是御赐的，穿在身上又轻便又舒服。 她拍拍自己的大长腿，美滋滋地说：“我马上就跟爸爸一样高啦！！！” “我马上就比小黑还要高啦！！！” 系统声音毫无波动：“经计算，宿主成年时身高在1.6-1.7米之间，而小黑成年以后全长可达2米，体重可达70公斤。宿主，你是不可能比小黑高的。” 袁圆撅起小嘴嘴，系统又说：“白白倒是可以拼一拼，成年雄性熊猫的身高可达两米以上。经检测，白白与小黑将来的直立身高差距在5cm之内。” 三个小伙伴，两个都会长高高。 唯余一个小矮子。 袁圆牵着阿奶的手去膳厅，倔强的小圆脸微微上仰，露出悲痛又孤独的侧脸。 贺凡坐在餐桌边，已经给她盛好面，见她走进来，先给她喂了一口。 “你还有个小伙伴呢，叫小毛，你忘了吗？” “那个肯定没你高。” 袁圆严肃地吃面，想起了那只小兔子，突然两眼放光。 “小毛都长大了呀！！！” 她看向袁青：“阿姐阿姐，咱们今天吃烤兔兔吧！！！” 袁青还没说话，一旁的袁兵已经悲痛开口了：“二姐，你怎么可以吃小毛！！！” 小毛是他好兄弟魏小叔最喜欢的小宠物呀！！！ 他跟魏小叔结义的时候都说过了，他的二姐也是魏小叔的二姐，魏小叔的小毛也是他的小毛呀！！！ 袁圆撅着小嘴嗦面条，眼珠子转来转去，一看就是还没死心。 到了嘴边的烤兔兔怎么能飞了呢？ 等她想想办法。 吃完饭，袁圆就跟老父亲去军营了，坏叔叔则去弘文馆帮她告假。 原本就三不五时告假，再让侍从去，就显得态度太不端正了。 贺凡也有些头疼，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合适。 希望虞学士今日不在吧。 袁圆穿着红色骑装，坐在一身戎装的老父亲身前，一同骑马去军营。 一路上小娃子都挥舞着小手手，大声喊着“冲啊冲啊——！！！” 等到了军营，袁大官儿又切换成稳重的八品大员模式，背着小手手，板着小胖脸，跟在爸爸身边去了神龙卫营地。 他们来得晚，士兵们早已开始日常训练了。 有的在练体能，有的在学兵法，有的在格斗对抗，有的在演练阵法。 场地很大，按照功能划分，士兵很多，却很有序。 营地背靠一处山壁，有几小队士兵正在攀岩。 袁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拽着爸爸的手往那边拖：“爸爸爸爸，咱们快点一起爬山吧！！！” “我都已经爬过山啦，是华山呐！！！” 老父亲随着她的力道往山壁处走，走到半道，小娃子被去学堂告完假回来的贺凡拎起来。 “走走走，我带你去爬山。” 袁圆小手手往爸爸的方向够了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动作如风的坏叔叔抱走了。 第132章 去军营(二) 走到山崖边，一个军士迎了过来。 贺凡戳戳小娃子的小奶膘：“这是十小队的队长孟大山，叫孟叔叔。” 粗犷豪放的高大军士，其实还未及冠，看到可爱的小娃子，激动地搓了搓手。 袁圆睁大眼睛看他，大声叫了一声：“孟叔叔！！！” “哎哎哎，对对对，是我。” 孟大山从贺凡怀里接过小家伙，香香软软的小娘子抱住他的脖子，可美死他了。 “我一直为你攒着钱呢，待你家里要卖掉你，我便把你买回来当女儿。” “我家中只有一个母亲，非常和善好相处，定然很是喜爱你。” 贺凡：“……” 这一茬是不是过不去了。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 她捏住孟大山的脸：“不行不行不行！！！” 孟大山有些懵，仰头躲她的手：“不是你贺叔叔说要把你卖掉吗？我阿娘说，人心一旦起了恶念，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贺凡：“……” 一种植物。 袁圆偏头看向贺凡，生气地撅着小嘴嘴。 “等我长大了，也要把贺凡叔叔卖掉！！！” 贺凡有点心塞，他秃噜一把小娃子的小脑袋，把她拎到地上，就带着孟大山去另一边谈心了。 袁圆两只小手手叉腰，凶狠地看向两人离开的背影。 老父亲走过来时，就听小家伙气鼓鼓地说着：“我要跟贺凡叔叔割袖子！！！割一百次！！！” 气了一会儿，见到爸爸，袁圆赶紧叭叭告状。 从她刚出生时贺凡叔叔不愿意给她换尿布，说到骗她喝营养液，从抢她的烤羽毛兽腿腿，到捏她的脸，现在还要卖了她。 “爸爸，贺凡叔叔坏！！！” 老父亲点头：“确实。” 他把小家伙抱起来：“先爬山，晚一些让你报仇。” 袁圆又高兴起来。 小娃子在军营里体验生活的时候，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三人抱臂站在弘文馆外。 尉迟敬德看向程咬金：“那小儿真的说了要去吃羊？” 秦叔宝没说话，也看了过去。 程咬金仔细回忆了下：“没错啊，她在皇后生辰宴上说要去吃羊啊？” 为了表达自己没记错，他还强调：“当时李靖也在呢。”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对面跟他们说小娃子告假了的长孙冲有些同情他们。 “她还说了要去探望尉迟二郎，同赵王去骑马，去造纸坊巡查工作，去封相公府上做客，去西山禅寺吃素斋，去军器监上值，去算学馆同学子告别……” “都未能成行呢。” 言下之意，行程很满，大家都在排队。 三位大将军不高兴，相互埋怨着离开了。 长孙冲笑眯眯往里走，路上遇到裴行俭，伸手搂住他的肩：“走走走，去造纸坊干会儿活再走。” 造纸坊持续不断研制新纸，王公贵族趋之若鹜的贵纸，加了香料的纸，还有已经研发成功的，很吸水的卫生纸，都非常受欢迎。 主要制纸的工作还是匠人在做，但新纸的品类选择和具体方子都是弘文馆的学子制定的，他们有时间便在造纸坊一同做工，记录造纸过程。 京郊大营，袁猛一手抱着胖娃儿，一手握绳，攀岩的速度还是令人震惊。 除了神龙卫的人，京郊大营值守的将领也都过来看了。 李靖手肘支在腰间的剑柄上，不高兴了。 这小子平时不是在营帐看书，就是在观察台观看，李靖还从没见他上过场呢。 他摸摸下巴，不会是趁大家不注意偷摸训练了吧。 袁圆透过爸爸的肩膀看看下面的人，又看看旁边的人，拍拍老父亲的肩：“爸爸爸爸，咱们都要被追上啦！！！” 老父亲偏头看一眼，借着绳索的力往上了几步，然后又慢下来。 袁圆对离得最近的军士做了个鬼脸：“小林叔叔，你都要输掉啦！！！” 第133章 去军营(三) 小林校尉额上流下一滴汗，攥住绳索疯狂往上爬，腿都蹬出残影。 却总是落后一步。 每次他靠近了，小家伙就通风报信让爸爸加速，拉开一定距离了又慢下来，像是在逗他玩似的。 那小儿还要给他做鬼脸，一点都不吓人，还有点可爱。 这么上上下下几轮，袁圆玩够了爬山，又拉着爸爸去找贺凡叔叔报仇了。 小林瘫在地上，手脚都哆嗦。 贺凡在新搭建的格斗场与孟大山进行了友好切磋，又被其他练习格斗的士兵拖住交流。 袁圆在底下围观了好一会儿，等又一个士兵被踹下去时，拍了拍爸爸的手臂。 老父亲把她放到格斗台上。 袁圆利用身高优势，从围栏底下的空隙钻了过去，然后站起身，“啊啊”叫着跑过去。 贺凡抱臂站在原地。 就见小娃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抬起小jiojio，在他腿上踢了一下。 一大一小静静对视。 贺凡突然“哎呦”一声，抱腿倒在地上。 他抽抽两下，就躺平不动了。 众人：“……” 袁圆在他身边蹲下，捏捏他的脸，大声问：“贺凡叔叔，你死掉了吗？” 贺凡一动不动。 袁圆又扯了扯他的头发，更加大声：“贺凡叔叔，你死掉了吗？？？” 好一会儿没得到回应，小娃子站起身，高兴地在格斗台上跑来跑去：“哇哇哇，那圆圆都可厉害啦！！！” 台下众人露出“失敬失敬，佩服佩服”的表情。 小娃子又停下来，激动地扭扭小屁股。 贺凡一个翻身起来，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好了，我想卖你一回，你杀我一回，咱们谁都不记仇。” 这小朋友绝对是全星际最记仇的崽儿，不让她报个仇，能记一辈子。 袁圆皱着小胖脸想了想，虽然她才是个三岁半的幼崽，但也知道她杀掉贺凡叔叔比贺凡叔叔卖掉她更坏。 她点点头：“那贺凡叔叔以后不可以当卖女孩的小火柴嗷。” 贺凡笑了出来，揉揉她的小脑袋：“嗯，不当了，这么可爱的小宝宝，谁也不卖。” 袁圆坐在贺凡的臂弯里，两只圆眼睛笑成小月牙，高兴地晃腿腿。 一大一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互诉衷情。 袁圆看到站在下面的爸爸，又拍拍贺凡的肩膀。 贺凡把她放下来，小家伙又跑到格斗台边，小脑袋伸进围栏的空隙看向台边的爸爸。 她两只小手手圈在嘴边，悄咪咪说：“爸爸爸爸，圆圆最喜欢爸爸，第二才喜欢贺凡叔叔。” 小胖脸卡在围栏之间，小手手也伸了过来。 老父亲握住她的小手手捏了捏，小娃子笑出小白牙。 周围众人又围观了另一场互诉衷肠，略带同情地看向贺凡。 贺凡有点牙疼。 *** 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底下七八个人，分成两派，正吵得激烈。 还是岭南酋长许久未入朝的事，奏岭南有反意的本子堆积如山，眼下殿内吵的就是派兵去讨伐，还是派使臣去安抚。 毕竟自李世民登基以来，造反的事情都不知道出了多少回。 尉迟敬德主战：“若是真等到岭南举兵，到时候打起仗来，损失更大。不如朝廷派兵过去，出其不意，直接派信得过的人接管岭南，绝了后顾之忧。” 这两年剿匪除叛军的事大多是由他领兵，所以说到南征，他当仁不让。 魏征很淡定：“冯盎并无反状，倘若贸然出兵，他不反也得反。到时鱼死网破，遭殃的还是岭南百姓。” 尉迟敬德瞪他，魏征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房玄龄看了眼皇帝陛下，给尉迟敬德使了个眼色。 尉迟敬德在心里骂了魏征几句，退后两步，坐了下来。 第134章 一百个老婆 房玄龄有些疑虑：“若是按照目前的情况，能不废一兵一卒安抚，派使臣去了解情况，是最好的结果。” 杜如晦捋捋胡须：“陛下，不若便赌一赌。相比发兵讨伐的结果，以目前的形势，岭南值得一赌。” 李世民思索片刻：“便令员外散骑侍郎李公掩持节前往岭南慰谕。” 事情一定，大殿内的氛围便轻松下来。 尉迟敬德心里不得劲，一言不发。 李世民看他一眼：“吴国公有话要说？” 尉迟敬德瞄他一眼，没说话。 李世民目光深沉，尉迟敬德缩了缩脖子。 “不打便不打呗……” 他隐晦地又看了一眼魏征，真是烦死这个文官了。 也就是看陛下的面子才不发作，要是换平时，他生气的时候遇到街边的狗都得骂两句。 魏征感受到刀锋般的视线，抬头看去。 两人的目光撞上，魏征淡定移开视线。 尉迟敬德别提多生气了，决定明天把小义兄带过来报仇。 *** 袁圆在军营玩了一天，高高兴兴回了家。 其他人还没回府，袁圆跟老父亲，坏叔叔一起遛了小熊和狼。 小熊还是只小熊，可狼崽已经长成了锋利的少年狼，一点不像小时候那么憨傻。 三个小伙伴一起跑步，小娃跟小熊已经完全跟不上小狼了。 基本上就是小娃子拼命跑，小熊在后面慢慢追，小狼跑远了又跑回来，然后再跑远。 袁圆有点忧伤。 嫉妒偷摸长大的小伙伴。 袁家女眷都去了铺子那边忙活，小食铺子成功以后，袁家又开了两个铺子。 虽然王府有食邑，有赏赐，但叶老夫人还是一心要给袁家攒家底。 希望多年以后，别人说起袁家，也能称一声“袁氏”。 袁家的男人自从决定在官场上放手干以后，袁侍郎的实验田，袁大郎的药材，袁二郎的手工装备，都需要钱财堆砌。 一家之主叶老夫人想了想，真真还是三郎最省心。 只要他不出去打仗，也没啥好操心的。 生的小孙女也贴心。 晚饭时，叶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给小儿子和小孙女一人夹了一个烤鸡腿。 袁猛看她一眼，等她说话。 袁二郎也看过来：“阿娘要让老三做什么？他日日去军营，儿去办也一样。” 叶老夫人顿住，她这么个慈爱可亲的老母亲，就不能单纯地给儿子夹个鸡腿了？ 一旁的袁侍郎赶紧表忠心：“我近日不忙，夫人有事可交托为夫去做。” 袁大郎也放下餐具：“阿娘便直说吧，都是一家人，理应相互照应。” 叶老夫人：“……” 她把夹给袁猛的鸡腿夹回来，也放到小孙女的碗里。 爱吃不吃。 袁圆把两个鸡腿都抓到手里，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啃得美滋滋。 其他人却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 袁侍郎见夫人没有指示，便开口道：“老宅那边最近会有司农寺的差人常驻，咱们这边就不要轻易过去了，若是要收菜，就遣人过去，免得冲撞了。” 叶老夫人有些疑虑：“原想在王府再种些菜，但现在时不时有人拜访，若是叫人瞧见了，难免会笑话咱们家。” 袁圆见不得阿奶不高兴，鸡腿都顾不上了，着急地说：“阿奶阿奶，咱们可以去贺凡叔叔家里面种菜！！！” 叶老夫人嗔她一眼：“你可放过你叔父吧。” 贺凡毫不在意地说：“婶娘过去种便是，宅子空着也是空着。” 叶老夫人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尚未成亲，住在哪里都一样，但日后成亲了，也要撑起贺家门庭，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搬回王府才是……” 贺凡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叶老夫人叹气：“你那小娘子便这般难以忘怀？” 袁圆点点头：“贺凡叔叔都可喜欢瑞亚……” 贺凡一个蔬菜丸子堵住小娃子的嘴。 袁圆眼睛一亮，努力嚼嚼嚼。 叶老夫人怜惜地看了一眼贺凡，也不再多说了。 谁还没年轻过呢，年少的感情最是珍贵。 这么想着，她给袁侍郎夹了一颗蔬菜丸子。 原本已经吃饱了的袁侍郎瞄她一眼，还是把丸子吃了。 吃完饭，袁圆跟哥哥姐姐弟弟一起去找白白和小黑玩了。 等她玩了一身汗回来，被叶老夫人拎去洗澡了。 叶老夫人在这边洗，大房的院子里，袁大夫人也在给小儿子洗。 家里两个最小的孩子都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年纪，好像每天不在地上滚几圈就不能回家。 每天晚上都要给两个小娃子和两只宠物洗白白。 袁圆洗完澡，头上包着干布跑过去。 “爸爸爸爸爸爸！！！” 老父亲把她抱了起来，往三房的院子走。 小家伙被热气氤氲过的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袁圆抱住爸爸贴贴：“爸爸，咱们明天还去军营玩儿吧！！！” “小林叔叔说明天要去抓鱼吃，咱们把阿姐也带去吧！！！” 袁猛笑了出来：“今天才告完假，明天又想告假了？” 袁圆有点心虚，小小声说：“那我一会儿去找嬴政阿兄玩吧……” 系统冷漠插话：“去不成，能量点不够。” 袁圆：“……” 好伤心哦。 回了卧房，老父亲给小家伙擦头发，袁圆躺在床上，小大人一样叹气：“爸爸，那你回了星际，还会回来吗？” 袁猛又擦了两下，觉得有点麻烦，直接放出精神力把她的头发烘干。 “过几天就回来。” 袁圆翻了个身看他：“爸爸，那你回来了，还会最喜欢圆圆吗？” 老父亲把她揽到怀里：“爸爸永远最喜欢圆圆。” 袁圆有点忧伤：“阿姐都说啦，成功的爸爸背后，都有一个厉害的女儿呐！！！” “爸爸去吧……” 说完，眼泪哗哗流。 “呜呜呜爸爸……哇哇哇爸爸……” 贺凡从隔壁过来，看到小崽子仰着脖子哇哇大哭，走到床边，轻轻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 “哭鼻子，羞羞脸。” 要面子的袁大聪明哭声卡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她生气地看向贺凡：“我要让阿奶给贺凡叔叔找一百个老婆！！！” “等我长大了，还要拔贺凡叔叔的氧气管！！！” 贺凡：“……” 星际人只有休眠和毁灭，用不到氧气管谢谢。 第135章 报仇 第二天一早，老父亲把女儿送到弘文馆，孝顺女儿又把老父亲送到宫门口，老父亲又把小娃子送回弘文馆，城门守兵都差点要去面圣了。 父女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袁圆大官背着小手手，十分忧伤地去了学堂。 爸爸有爸爸的责任，她也有她的任务。 她要跟爸爸顶峰相见！！！ 小娃子一脸严肃，心里都是要认真听课，绝不会在虞学士的课堂上睡觉。 进了弘文馆就看到赵王坐在园子里的石桌边，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隐隐约约闻到肉香。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赵王看到她，招招手，拆开了油纸包。 “横街老字号，羊肉夹饼。” 肉饼还热乎着，是李元景来弘文馆的路上遇到李靖的侍从，把他给李靖特地买来的早饭坑来了。 一看就是大将军早上出门没吃饭，准备散了朝对付两口。 这个羊肉每天只煮一锅，没点关系还买不到，很是难得。 也是李靖想吃，前一天就令人去店里定了一个。 赵王当机立断用一包绿豆糕从侍从手里换了过来，绿豆糕还是李泰友情奉献的。 袁圆早上吃了一碗面，但现在还是止不住口水：“真的好香好香哦！！！” 爸爸离开的伤痛已经完全抛到脑后，小娃子抱着肉饼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赵王把帕子别到她的领口，摸摸她的头：“还有时间，慢慢吃。” 袁圆“啊呜啊呜”啃着饼，小胖脸一鼓一鼓的，眼里都是满足。 “肉饼真好好吃哦，比胡饼好吃一百倍！！！” 长孙冲端了一茶碗水出来：“慢点吃慢点吃，下一堂课还有些时间。” 袁圆喝了几口水，大声说：“咱们下学就去看尉迟叔父吧！！！” 长孙冲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昨日尉迟将军还过来寻你呢，说皇后千秋宴上你同宿国公约了一起去吃羊呢。” 袁圆歪头想了想，小嘴嘴张成“o”形：“嗨呀，我都忘记啦！！！” 吃完饼，上了一堂律法课，袁圆就要跑出去找二弟。 结果跑到园子，就见尉迟敬德抱臂站在树下。 一大一小对了个眼。 *** 两仪殿，李世民看着手里的奏疏。 魏征坐在下首，正面无表情地进谏。 全面、系统地说了自古君王建行宫，频繁游猎，常年带兵打仗，以致劳民伤财。提醒君王不该有骄满情绪，应该慎始如终。 张阿难说尉迟敬德过来了的时候，李世民第一次觉得吴国公是如此顺眼。 皇帝陛下看向魏征：“先听听吴国公有何要事。” 殿外，尉迟敬德跟小娃子说：“阿翁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袁圆很严肃：“嗯嗯嗯，魏阿翁欺负二弟，圆圆是义兄，要帮二弟报仇！！！” 尉迟敬德满意地点点头。 里面宣召时，小娃子摸摸官帽，背着小手手，沉稳地往里走。 尉迟敬德大摇大摆跟在她后头，面上全是得意。 袁圆皱着小胖脸走到里面，李世民和魏征都有些诧异。 以往哪次不是高兴地跑进来，还要大声宣告自己来了。 袁圆走到魏征身边，撩了一下自己官袍的下摆，想要一脚踩到魏征面前的桌案上。 但是腿短，没踩上。 她眨眨眼，看了看殿内几人。 虚张声势地大声喊道：“魏阿翁，你知道错了吗？！” 魏征：“……” 李世民看了眼得意洋洋的尉迟敬德，也是一脸兴味。 魏征与她对视一会儿，捋捋胡须：“不知。” 袁圆挠挠下巴，指指尉迟敬德：“你不可以欺负我二弟！！！” 她想了想，学着军营里孟大山的样子，上前两步拍了拍魏征的肩：“魏阿翁，那你快点把私房钱都给我吧！！！” 魏征：“……” 袁圆见他不说话，第一次当恶霸，有点心虚。 她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掏出三块糖递过去：“魏阿翁，你想吃牛轧糖吗？” 魏征顿了顿，又笑了出来，从她手心里接过牛轧糖，把自己的钱袋递给她。 “拿去买吃食吧。” 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对视一眼，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这魏老匹夫莫不是被夺舍了吧？？？？ 袁圆接过钱袋，发现里面有十几文钱，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哇哇哇，那圆圆都可有钱啦！！！” 李世民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魏征，还没开口说两句，袁圆已经跑到他身边，一脸期待地看向他。 皇帝陛下嘴角一抽。 “朕可不曾欺负你二弟。” 袁圆嘟起小嘴嘴。 李世民：“……朕没有私房钱。” 袁圆抱着手臂，满脸都是不相信：“我阿翁也说没有私房钱。” “但是他在后院的墙角藏了三十七文钱呐！！！” 李世民：“……” 魏征：“……” 尉迟敬德：“……” 李世民看向张阿难，对方出去了一趟，拿进来一个精致的荷包。 张阿难把荷包递给李世民，皇帝陛下颠了颠荷包，寻思给小娃子买糖吃够了，递给袁圆。 袁圆笑成眯眯眼：“圆圆大官以后会保护大家哒！” 她一手举着一个荷包，扭扭小屁股，然后又在殿内跑来跑去。 “尉迟阿翁，咱们快点一起去吃羊吧！！！” 尉迟敬德得了面子，心里美滋滋，正要把小家伙带走，魏征咳嗽了一声。 袁圆停下脚步，殿内几人都看向他。 魏征笑眯眯地说：“如今上交了私己，袁主簿是否也要为我做主啊？” 袁大聪明一秒切换到沉稳模式：“嗯嗯嗯，我都可会做主了呐！！！” 魏征捋捋胡须，开口道：“陛下在听臣的谏言时，走神数次，之前说明君要虚心纳谏，陛下如今却同武官一样，认为谏臣碍眼了吗？” 袁圆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还是一脸不赞同地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 他看着眼前满脸都是“二郎伯父不乖”的小娃子，一脸失望的臣工，还有不远处看好戏的大将军。 心说魏征这老匹夫八百个心眼子都用在他身上了啊。 “魏卿同朕说了许多昏君无德、失民心的例子，朕心痛啊，难道朕也是昏君吗？朕登基日短，也还需要鼓励与肯定啊……” 李世民抚额，似是悲痛欲绝。 袁圆也好难过哦，她又满脸不赞同地看向魏征。 魏征：“……” 第136章 探病(一) 袁圆抓着两个荷包，尉迟敬德拎着两个食盒，一大一小一起出了两仪殿。 到了四方楼，程咬金和秦叔宝已经在了，羊肉和羊汤也已经上了。 袁圆高兴极了，连忙在空位上坐好，激动地搓搓小手手。 蒸羊排和羊汤被放到小娃子的桌上，尉迟敬德跟两人说着早上在两仪殿的事情。 “小圆宝儿可厉害了呢，不仅替我报仇，还替陛下和魏征做主了呢。” “陛下和魏征都被堵得说不出话，交了……那什么保护费。一共四十几文呢，一会儿我们便去买果脯。”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不会告诉皇后伯娘二郎伯父存私房钱哒！！！” 程咬金也喝了一口羊汤：“陛下还用存钱……？” 秦叔宝看着小家伙美滋滋吃羊，笑了出来。 每次过来，这小儿都像是第一次吃羊肉。 对食物无比虔诚。 吃完饭，尉迟敬德带袁圆去买了些零食，便送她回府了。 袁·大忙人·圆又争分夺秒开始了下一个行程。 赵王的马车已经等在袁府门口，袁圆已经跑进去了，尉迟敬德与赵王说了几句话便也回去上值了。 等了一会儿，袁圆背着它的小熊双肩包跑出来了，身后跟着小熊白白。 赵王把小娃子和小熊都抱上马车，两人一同去吴国公府探望尉迟宝琪。 长孙冲、太子等人从宫中出发，几人在布政坊集合。 尉迟宝琪的亲事基本定下来了，已经交换了信物，合了八字，就等他身子养好，开始走纳采的流程。 他其实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袁大郎让他静养，他便一直遵医嘱静养着。 静养的日子颇无聊，得知同窗好友来探望，连忙叫人备餐。 可看到跑进院子的小白熊时，又有些头疼。 袁圆追在小熊后面跑进来，大声说：“尉迟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把白白带过来啦！！！” 尉迟宝琪：“……” 难道他表现得很喜欢那只爱拉粑粑的小熊？？？ 赵王等人随小厮进了院子，除了太子，李恪、李泰、长孙冲，还有裴行俭都来了。 袁圆跑向尉迟宝琪，尉迟宝琪坐在院子，也准备接住小娃子。 谁知道一旁的小熊叫了一声，小娃子脚步拐了个弯，奔向了小熊。 袁圆一把抱住白白，和它一起滚到草地上。 其他几人站在一旁，都笑看一娃一熊一起玩。 尉迟宝琪：“……” 说好的探病呢？？？ 不过这种无语的感觉很是有些日子没体验了呢。 下人送来吃食，袁圆又蹦蹦跳跳跑过来。 虽然她在四方楼已经吃饱了，但还有余地。 尉迟宝琪招呼几人坐下，问他们：“怎么今日一同过来了？” 长孙冲一脸猥琐：“怎么，不能是因为思念？” 尉迟宝琪在他嘴里塞了一块糕点，堵住他的话。 袁圆马上也张嘴“啊——”了一声，尉迟宝琪给她也塞了一块。 赵王对他说：“是房相公问了造纸坊的事，来找你商量一二。” 尉迟宝琪有些迟疑：“我阿耶同我说过了。不过我们只是出了些力，要分红吗？” 太子开口：“你阿耶同宿国公、秦将军用分红囤粮买地，咱们要不要也做些事情？” 第137章 探病(二) 长孙冲想了想：“囤粮是为了防备天灾，不若咱们囤些布？” 一旁的袁圆吃了两块糕点，又跑去跟小熊一起爬树。 可是小白熊会爬树，小娃子不会。 明明大家都是幼崽，可小伙伴们都悄摸摸长大了。 好伤心哦。 袁圆抱着树干，眼巴巴看着小熊爬到高处。 一旁的阿兄们看着，都动了些恻隐之心，赵王甚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准备一会儿也带她上树玩一会儿。 可等小熊爬到最高点，袁圆退后两步，叉腰幸灾乐祸：“哇哇哇！白白下不来啦！！！” 她在树下跑来跑去，高兴极了：“爸爸不在，白白下不来啦！！！略略略！！！” 小白熊往下探头看了看，抱着树枝不敢动了，然后开始焦躁地“嗯嗯”叫。 袁圆在草地躺下，一条小短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美滋滋地说：“圆圆要睡觉啦，白白不要哭嗷~~~” 好一对塑料小伙伴。 长孙冲：“……没想到小儿之间斗争也如此无情。”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太子饮了一口茶，对其他人说：“囤布也可行，但咱们造了许多纸，可以多印些书。” 此时的书籍非常珍贵。 大多数的书籍都是手工抄录，少数非常普及的书籍才使用雕版印刷。 雕版印刷，通常选用细密坚实的木材，如枣木、梨木等。然后把木材锯成木板，把需要印刷的字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用刀雕刻，使每个字的笔划突出在板上。 木板雕好以后，就可以印书了。 但是雕版非常缓慢，大部分的书往往要雕刻几年。如果有一处出错，整版都要重刻。另外雕版容易变形、虫蛀、腐蚀，需要不断更换。 属实有些麻烦。 尉迟宝琪：“若是雇人抄书，书价便要提高，难以真正造福民间。” 几人聊着聊着，都陷入沉思。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可以把板板拆开呐！！！” 刚刚还躺在草地上的小娃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加入了群聊。 太子问她：“拆开了，还是容易损坏。” 不过拆开以后，不用整版换，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没人想到呢？ 袁圆皱着小胖脸，也陷入沉思。 系统疯狂戳她：“快快快，宿主，活字印刷提出来，晚上让你去找嬴政玩。” 袁圆抓了一块糕点塞在嘴里，嚼啊嚼。 听到系统的话，小手手拍了一下石桌，大声说：“用泥巴吧！！！” “叭”的一声，其他人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震惊了，都围过来看。 李泰抓住她的小肉手，给她吹了吹：“说话便说话，拍什么桌啊？” 长孙冲也问：“手心都红了，疼不疼？” 袁圆咽下嘴里的糕点，有些奇怪，手心本来不就是红色的吗？ 见大家都看她，严肃地点点头：“可疼可疼啦，还要一盘莲花饼才不疼。” 李泰捏捏她的手，不理她了。 尉迟宝琪叫人再去取糕点来。 袁圆正要跑开，被李泰一把抓住：“你说说，怎么用泥巴？” 小娃子想了想：“胶泥、陶土……刻字、焙烧。” 几人没想到她真能说出点东西，相互对视一眼。 年纪最小的李泰忍不住捏捏她的小圆脸：“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这个年龄是她两倍多的阿兄都不知道！！！ 袁圆毫不犹豫甩锅：“是贺凡叔叔教我哒！！！” 李泰更疑惑了，东平王既然知晓这许多事情，为何不自己禀明阿耶……？ 莫不是害怕功高盖主？？？ 他看了眼太子，见他面上一点都不好奇，便也没有再问了。 朝廷之事，不是他这个年幼的皇子能过问的。 袁圆见他发呆，挣开他跑走了。 赵王开口：“便都试一试吧，总归是利国利民之事。若是试成了，书价降下来，有助于百姓识字习文。”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裴行俭便再次同尉迟宝琪道歉。 “一时下手没轻重，让二郎受了重伤，是我之过。” 尉迟宝琪翻了个白眼：“裴小郎，你隔三差五过来致歉，话都不翻新，听得人头疼。” “一点小事，值得你耿耿于怀？” 裴行俭有些脸红：“家中长辈叮嘱，不敢不从。” 尉迟宝琪叹气：“正常比试而已，我阿耶不但不曾说什么，还怪我技不如人呢。” 太子也点头：“吴国公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一直不曾提及此事，便是不愿将小辈之间的打闹放到台面上。” 裴行俭正儿八经行了一礼：“无论如何，待二郎身体养好，我便同家中长辈正式登门致歉，礼不可废。” 袁圆听到了，又跑了过来：“那裴阿兄可以带花花饼和秋秋糖过来吗？” 裴行俭一口应下，想了想，低声问：“秋秋糖是何物？” 袁圆赶紧去找自己带来的小熊背包，抓了一把秋秋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放了回去，攥住一颗糖跑过来。 “裴阿兄尝一尝吧！！！” 尝完了，带更多的秋秋糖过来。 裴行俭从她手心珍重地取过糖，塞进嘴里。 竟是软质的果味糖。 “不曾在街市中见过如此美味的糖啊……” 李泰逗小崽儿：“怎么不多拿些来给阿兄们分一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大声说：“不给不给不给！！！” 嚯，还是第一次这么小气呢。 袁圆原本带了许多糖过来探望尉迟宝琪，但听系统说可以去找嬴政阿兄玩，就要把这些糖都带去给嬴政阿兄吃。 她“嘿嘿”一笑，又跑走了。 还顺走了尉迟宝琪家的糕点，连花园里的小花都摘了好几朵。 管家甚至还给她备了几只鸡。 尉迟宝琪看着小娃子跟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收东西，忍不住再次感慨：“不是来探病的吗？？？” 树上的小白熊被困了许久，叫了半天没人搭理，已经睡着了。 还是赵王上了树，把它扒拉开，其他人在底下接应，才把它营救下去。 袁圆生气地撸了一把小熊头：“白白，你下次还敢自己一只熊爬树吗？” *** 袁圆探完病回到家，就直接带着小熊去找小狼了。 虽然现在家里有了很多下人，也有很多院子，但叶老夫人还是喜欢有些事自己动动手。 慈爱的老母亲为出门办差的小儿子晒被子，一举一动都透出了对儿子的思念。 真是感人至深啊。 袁青在一旁搭把手，有些好笑：“别人家三岁小童都还在尿床呢，咱家小胖儿倒是乖，也不尿床。” 叶老夫人想到小孙女，也不由露出笑容：“你三叔父一天天的话不爱说，人嫌狗憎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生出那么个闹腾可爱的小家伙。” 袁青心说家里她爸、二叔、三叔，真是哪个都逃不过来自老母亲的嫌弃。 这时，老远传来小娃子的喊声：“阿奶阿奶，你快看看是谁回来啦！！！” 然后一匹黑狼先跑进来，一个飞跃跳上刚晒上的被子。 小黑把被子薅到地上，失心疯一样在上面乱蹦。 蹦跶了好几下，帅气地转过身，发现一家之主老夫人正拿着扫帚，一脸阴沉地看着它。 小黑“嗷呜呜”一声嚎，转身往外跑。 叶老夫人举着扫把追出去：“你个小混蛋，给老娘站住，我今天抽不死你！！！” 袁圆和白白站在路边，一脸怜惜地为好友默哀。 “小黑真的好可怜哦，白白，还好咱们两个跑得慢。” “不然挨揍的就是咱们啦！！！” 可吓死崽啦！！！ 袁圆探头看了看阿奶离开的方向，又对收拾残局的袁青说：“阿姐，晚上可以吃烤胖胖吗？” 袁青想了想：“可是胖胖都被朝廷征用了啊，咱们家也没有存货。” “还得等几个月，下一波长出来，咱们自己家也种一些。”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跑走了。 袁青收拾地上的被子，心说还好新宅这边备了好几床新被子，不然小老妹儿晚上都没东西盖。 这时候在边疆少部分地区应该有棉花了，只是这时的人们还没有发现棉花御寒的功能。 直到宋朝的时候，棉花才传入内陆地区。但是那时棉花主要是作为花卉观赏，一直到宋末元初才将棉花做成了衣服。 在唐初，富贵人家的被子是用绸缎织成，填充丝绵，可谓相当豪奢。而平民家的被子则是用葛麻制成，填充芦花、柳絮，或者茅草。 袁家的新被子填充的是鸭绒鹅绒，经济实惠，只是这时期家禽养殖业都没发展起来，这法子不能广泛使用。 袁青乱七八糟想事情时，袁圆抱着一篓子红薯跑过来了：“阿姐阿姐，你快看！！！” 小娃子“嗨呀嗨呀”喘着气，把篓子放到地上，里面有七八个红薯呢。 袁青：“……这是哪儿来的啊？” 袁圆很是得意：“是阿翁的书房里面放着哒！！！” 袁青：“阿翁放在书房，必定是有用的，不能烤。”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阿翁的私房钱被发现啦，他是要贿赂阿奶哒！！！” 袁青惊讶：“你这小孩儿连贿赂都知道？不过，阿翁送给阿奶的礼物，咱们吃掉了，阿翁怎么办？” 袁圆邀功：“阿翁还藏了私房钱，我都告诉阿奶啦。” 言下之意，贿赂也没用。 袁青快要被她笑死，她摸摸小娃子的脑袋：“你偷摸告诉阿姐，阿翁和你大伯二伯的私房钱，是怎么每次都被你精准发现藏哪的？” 袁圆得意极了：“阿翁都贿赂过我了呐，谁都不能说！！！” 袁侍郎黑着脸走进院子：“那你这小儿还怪讲义气的呢？？？” 袁圆捂住小胖脸，一溜烟跑走了。 “阿翁阿翁，圆圆什么都没说！！！” 第138章 秦宫游 秦王政六年，《吕氏春秋》完成。 《吕氏春秋》有秦国相邦吕不韦主持着成，以“道家学说”为主干，以名家、法家、儒家、墨家、农家、兵家、阴阳家思想学说为素材，熔诸子百家学说于一炉。 嬴政坐在御案前，认真看着手中的竹简。 直到深夜，他才回寝殿更衣入睡。 半梦半醒间，秦王的肚子遭遇重击。 自登基以来，还未遇到敢在他的寝殿行凶的刺客，以至于嬴政一时半会儿还以为是做梦。 但是手已经条件反射抽出枕下的匕首。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熟悉的童声：“嬴政阿兄嬴政阿兄，你在哪里啊？？？” 还知道夜深人静要压低声音。 嬴政把匕首塞回去，捂住额头：“在这里。” 袁圆“嗨呀”一声，想要站起来，但带的东西有点多，又一屁股坐在嬴政的肚子上。 嬴政：“……” 但凡换个不熟的，他都怀疑是六国派来的刺客。 他伸手想要把小家伙从身上抱下来，结果摸到了温热的……羽毛？ 袁圆把手里抱着的鸡随手一扔，从嬴政身上翻下来，在黑暗中摸摸他的脸，小声说：“嬴政阿兄，圆圆来找你玩儿啦，还带了礼物，你高兴吗？” 嬴政把砸到头上的“礼物”拂开，抓住小家伙作乱的小手手：“很高兴。” 点了灯，一大一小一鸡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嬴政看向一边五花大绑的鸡：“这……是礼物？” 袁圆猛点头，认真地说：“嗯嗯嗯，这是我们家最漂亮的一只毛呐！！！” 正是之前岭南为皇后千秋宴献的礼，七彩雉鸡。 七彩·秃毛·生无可恋·七毛·雉鸡。 嬴政看着这只凄凄惨惨戚戚的雉鸡，一时有些无言。 袁圆有点紧张：“嬴政阿兄，那你喜欢七毛吗？”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肯定地点点头：“很喜欢。” 袁圆笑成眯眯眼，她赶紧给七毛解绑。 雉鸡的嘴被松开，连忙“咯咯哒哒”叫了起来，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突兀。 袁圆熟练地握拳捶了它几下，那鸡缩缩脖子，闭了嘴。 嬴政挑了挑眉，他一直以为这小儿是个可爱软糯的小家伙，没想到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 小娃子把鸡抱到嬴政面前：“嬴政阿兄，你快跟七毛一起玩一下吧！” 嬴·一国之君·政木着脸抱住秃毛鸡。 袁圆又开始掏小熊包里的东西，有糖，有糕点，有压扁的小花，还有一包红薯，最后还扒拉出一个长命锁。 摆了半张床，嬴政拿起她的小熊包捏了捏，没想到这么小一个包这么能装。 袁圆把长命锁递给嬴政：“这个是给嬴政阿兄的儿子哒！” 嬴政接过来，攥到手里，露出的淡淡的笑容。 他的长子扶苏确实在前不久出生了。 袁圆又拿起被压扁的小花，有点可惜地嘟嘴嘴。 “原本都可好看了呐！” 袁圆把小花、糖果、糕点放到了秦王的枕头边，一字排开，还拍了拍包糖的油纸包：“嬴政阿兄半夜饿了吃嗷。” 嬴政还未开口，他怀里的雉鸡先激动了起来。 它扇着翅膀就要往吃食那边扑，袁圆皱着小胖脸，凶巴巴地又是一顿胖揍。 “七毛，你要乖，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知道没有？？？” 七毛：“……” 嬴政：“……” 鸡安静下来了，袁圆又有点愧疚，摸摸它的头：“你看十五毛在尉迟阿翁家里面都可乖啦，你是十五毛的弟弟，也要乖乖的，知道吗？” 嬴政忍不住问道：“为何十五毛是七毛的兄长？” 袁圆想了想：“因为十五毛先成为圆圆的好朋友呀？” “之前的七毛被吃掉啦，然后又有了新七毛。” 说到这里，袁圆露出贼贼的笑：“嬴政阿兄，下回咱们一起吃掉七毛吧！！！” 嬴政明显觉得自己手里的鸡开始颤抖，他笑着点头：“好。” 袁圆高兴极了，突然又拍了下小腿腿，“啊”了一声。 “嬴政阿兄，我还没有见过你的儿子呐！！！” 嬴政笑了笑：“那孩子夜里闹腾，应是醒着，我令人将他抱过来。” 他站起身，想了想，把七毛也一起带走了。 这鸡一看就是供贵族观赏的小宠，之前应是有专人照顾，只是不幸落到了那小儿手中。 他笑了笑，把鸡交给侍从，再令人去将公子扶苏抱过来。 侍从对于大王寝殿凭空出现一只鸡深表震惊，但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像对待祖宗一样把鸡抱走了。 他回到殿内，袁圆正在拆装红薯的纸包，包得太紧，扒拉半天都没解开。 小娃子暴躁地撕扯。 嬴政连忙接过来，帮她解开捆着油纸包的麻绳。 “看你刚刚给……七毛松绑很是轻松……” 说到一半声音顿住。 他有些惊疑，上次小家伙带来的“纸”他研究了许久，都没有研究出制法。 这一回包食物的粗黄纸也令他震惊，实在是轻便易携带。 此时盛食物用的器皿大多是陶器、木器，或是竹篮，原本没有什么，但是跟纸比起来，就显得麻烦很多。 上一回他就想问，但又怕他跟小娃儿之间的情谊掺杂了算计。 他有预感，后面他会看到越来越多的新奇物品。 若是一旦开了头，野心就控制不住了。 油纸包拆开，里面还温热的红薯便散出诱人的香味。 “这是何物？” 袁圆着急地拍拍他的手：“是我阿姐给我烤哒，嬴政阿兄，咱们快点一起吃吧！！！” “这是胖胖，可好吃可好吃啦，别的东西都比不上！” 嬴政把红薯掰开，递给她：“胖胖？名字倒是挺贴合……” 袁圆一手抓着半截红薯，“啊呜”咬了一大口，又把另一半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来，尝了一口，很是香甜。 他此时虽未亲政，但也登基数年，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这种食物的意义。 小娃子吃得嘴边都是渣，笑眯眯地问他：“好吃吗？” 嬴政点头：“很美味。” 袁圆高兴地晃腿腿。 系统提醒她：“宿主，这个时空还没有纸，你不能透露造纸术和有关胖胖的任何信息，过些年这个时空的任务幼崽长大了，会帮助秦王政得到这些技术的。” 它很严肃：“如果咱们透露了信息，就是抢活，会和本时空的002号系统结仇，下次咱们就不能来了，知道吗？” 袁圆疑惑：“统统，你不是最伟大的子系统吗？为什么要害怕2号统统哦。” 系统冷笑：“我怕002号系统？？？笑死，我怕它？！我弄不死它！” “宿主，你现在就告诉秦王造纸术，一个标点符号都别藏着。” 袁圆“嘿嘿”一笑，对嬴政勾了勾短胖的手指。 可可爱爱的。 嬴政有些好笑，配合地凑近。 “嬴政阿兄，你想知道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嬴政猛地转头看她，心情很是复杂。 袁圆小小声背书：“竹纸，冒号，斩竹漂塘，顿号，煮楻足火，顿号，荡料入帘，顿号，覆帘压纸，顿号，透火焙干，句号。” 嬴政：“……” 系统：“……” 袁圆红薯都不吃了，又摇头晃脑背其他纸的制法。 “麻纸，冒号……” “桑纸，冒号……” 还把弘文馆已经试验成功的造纸原料告诉他，然后两眼亮晶晶等夸奖。 嬴政皱眉思索片刻，问道：“大致了解了工艺，只是这‘号’是何物？可是调剂物？” “冒号、顿号、句号……？？？” “未曾听过……不知是否能寻到。” 袁圆挠挠下巴，又吃了一口红薯。 她也好奇怪哦，为什么统统让她一个标点符号都别藏着呐？ 当时上课时，明明说标点符号是阿姐那个时代的知识。 系统：…… 第139章 木头 系统正无语呢，突然收到提示：“推动第号时空的历史进程，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穿越时空预支的能量点一下子还完了呢。 001号系统激动，扭曲，四处乱窜，阴暗爬行。 哎呦呦，没想到在异时空的行为也能获取能量点！！！ 趁这个时空的星际幼崽还没长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阵电击。 背刺兄弟系统的事，伟大的001号系统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他过来赚能量点，兄弟系统获取的能量点就少了。 如果每个统都这样，那星际的和平谁去维护？？？ 嗯。 秦王寝殿内，问明白了标点符号的意义，嬴政有些激动地把造纸方法及配方记下。 他此时到底还未及冠，如此大事，很难不流露出些许情绪。 等他写完，放下笔，又快步走到袁圆身边蹲下。 “圆圆，阿兄向你承诺，绝不会利用你对阿兄的帮助，做任何危及你，于你不利的事。” “你所授之事，所赠之物，阿兄都会妥善安排好后路。” 袁圆正蹲在《吕氏春秋》跟前，心想着要不要带一卷回去送给太上皇阿翁。 上次她就发现了，太上皇阿翁特别喜欢写了字的竹卷。 听到嬴政的话，小娃子皱着小胖脸沉思。 然后上前一步抱住嬴政：“嬴政阿兄嬴政阿兄，那咱们快点一起结义吧！！！” 她抱住年轻的秦王，软软的小胖脸支了过去：“好兄弟贴贴……” 嬴政：“……” 他摸摸小胖崽儿的小脑袋，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禀告声，公子扶苏被抱过来了。 嬴政将襁褓接过来，走进内殿，把小小婴孩放到了床上。 袁圆扒在床边，好奇地伸脖子看：“呜哇啊……这就是嬴政阿兄的儿子呀……” 嬴政坐在床沿，面色依旧平静，但眼眸温和。 “是阿兄的长子，名叫扶苏。” 袁圆伸手戳了戳小婴儿的脸，对方竟然睁开了眼睛。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人，但他一睁眼，马上先笑了起来。 嬴政把袁圆带来的长命锁放到他的襁褓里：“望天佑此子，天佑我大秦。” 袁圆爬上床，撅着小屁股凑近了看扶苏。 “嬴政阿兄，苏苏有小名吗？” 嬴政正想摇头，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谨慎地说：“我们这不兴给孩子起乳名。” 袁圆抓住扶苏比自己小了一圈的小手手，不赞同地说：“我阿奶都说啦，小童起小名以后都不会生病呐！” 嬴政：“那寡人明日令朝臣……” 袁圆：“那就叫驴蛋儿吧！！！” 嬴政顿了顿，同她商量：“……这是寡人的长子，叫驴蛋儿，日后会被兄弟笑话。”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她眼睛一亮：“那叫大熊吧！！！” 嬴政：“……” 他看了眼长子，心说为父再替你争取争取。 “有没有更风雅的乳名？” 袁圆觉得嬴政阿兄真的一点也不乖。 不过她都不能天天待在秦朝教导他，是她对不起嬴政阿兄。 她要多多包容他。 又想了一会儿，小娃子严肃地问嬴政：“风雅是什么意思哦？” 嬴政一时有些词穷，与她大眼瞪小眼。 “不若从诗词中挑一挑？”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背诗啦！” 她摇头晃脑开始背：“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 嬴政松了口气：“福履，福禄也，甚好。便叫福履？” 袁圆嘟起小嘴嘴：“福履都没有木头好听呐……” 嬴政捏捏她的小手手：“那便叫木头吧。” 总比驴蛋儿、大熊好。 他是想叫这个小仙童为长子取名的，那样天上的神仙应当也会对他的孩儿庇护一二。 袁圆可高兴啦，当下就凑到襁褓边“木头弟弟木头弟弟”叫了起来。 嬴政也倾身凑了过去，语气温和地说：“应是木头侄儿才对。” 袁圆一脸疑惑，她还是个宝宝呐，怎么就有了侄儿了呢？ 她也是别人的侄女呀？ 可她的叔叔婶婶都是大人了呐！！！ 小娃子有点忧伤，想了会儿，又笑成眯眯眼：“那圆圆已经长大了吗？？？” “圆圆比小黑和白白都大了吗？？？” 此时系统里传来提示音：“002号系统正在申请接入，002号系统正在申请接入——” 001号系统大惊：“不好，宿主，咱们快跑。” 袁圆吓了一跳，坐起来大喊一声：“嬴政阿兄，我要走啦！！！” 嬴政来不及思考，连忙起身，快步行至殿中，取了刚刚叫人准备的一个木盒子跑过来递给袁圆。 还未开口说句话，小娃子连同木盒子都不见了。 袁圆回到自己的房间，白白还在墙角的窝里睡觉。 她趴在床上，打开了手里的小木盒。 里面是玉质小摆件，全部都是袁圆自己，坐着的，站着的，躺着的，一共七个。 “呜哇啊……” “真的好好看哦！！！” 她把小摆件都放到床上，伸手挨个摸一摸，“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玩了一会儿，小娃子撅起小嘴嘴。 “统统，你不是不怕2号统统的吗？？？” 伟大的001号系统有点语塞。 怕是不怕。 那不是去了人家的地盘，还干了亏心事嘛…… 这以后传回星际，它一定会被认定为不专业的统。 冲动一时爽，事后两行泪。 “宿主，这都是误会啊……本统不是怕它，是顾念兄弟之情啊。万一打起来，多伤和气啊。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袁圆可着急啦：“统统别哭，那咱们以后都不跟2号统统打架！！！” 001号系统忧伤：“……嗯。” 等它多攒点能量点，再去跟老二打数据战吧！！！ 实在不行，等日后回了星际，只能取主脑而代之了！！！ 第二天一大早，袁青正端着包子去膳厅，哭唧唧的小老妹儿就跑过来了。 小胖崽儿抱住袁青，悲痛地说：“阿姐，我的小熊包包都没有啦！！！” 袁青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顶：“找不着了？” 袁圆仰头“唉哎哎哎”叹了口气，落在秦朝了。 肉嘟嘟，糯叽叽，可爱死了。 袁青不禁露出姨母笑：“我今日画些新样式，嗯……给你画皮卡丘，小恐龙，还有小黑，都让人给做出来。” 还顺手给她递了一个包子：“快去吃饭吧。” 袁圆抓着包子啃了一口，欢天喜地跑走了。 老父亲出差了，今天是赵王过来接小娃子去弘文馆。 袁圆把弘文馆近期教授的课本都背下来了，就没有带书。 她背着一小挎包的糖和果丹皮，手里还拿着叶老夫人包好的鸡汁包子，迈着小短腿跑了出来。 赵王把她抱上马车，结果给他准备的包子，好奇地问：“今日怎么不穿官袍了？” 这小儿可喜欢她的小紫袍了，一天不穿去宫里摆摆官架子都不高兴。 袁圆“嘿嘿”一笑，踢踢大长腿：“我今天要去军器监！！！” 赵王斯文地咬了一口包子，满口生香。 听到她的话，好奇地问：“今日是去军器监的日子？” 原本在算学馆当助教是逢五过去，后来成了军器监主簿，陛下便也下了敕令，让她逢五过去。 今天也不到日子。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要去办大事！” 第140章 引导 在弘文馆上完经史课，袁圆大官就背着小手手，带着跟班赵王，去了军器监。 赵王拎着小娃子的食盒，里面全是弘文馆那些阿兄投喂的糖果、果脯、糕点。 他跟在小家伙身后，见她扒在军器监办公的堂屋门外，只露出半个小脑袋，两只圆眼睛严肃地在屋内扫视。 赵王好奇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袁圆转过头，见他快要暴露了，连忙伸手把他往身后扒拉。 “六郎叔父，咱们这是侦查！！！” 赵王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她的力道往旁边挪了挪。 袁圆又撅着小屁股，一脸严肃地往里看。 里面的人怎么会没发现她呢，自她过来偷看以后，所有人的腰背都挺直了。 袁圆又看了看，仿佛获取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一脸胜券在握地点了点头，转过身。 谁知后面已经站了十几个人，排成一列，也正好奇地往里张望。 袁圆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赵王眼疾手快拉住她。 袁圆站直身子，抱住手臂，一脸不赞同地看向后面的杜如晦。 “杜阿翁，圆圆在办大事！！！” 杜如晦笑眯眯走上前，弯下腰，语带讨好地说：“快同阿翁说说，是什么大事？” 袁圆上下打量他，似乎是在打量他是否可靠。 杜如晦干脆在她身边蹲了下来，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儿，小娃子马上就投入了宝贵的信任。 她伸手想搂住杜如晦的肩，结果手短，搂不住。 杜如晦咳嗽一声，又把身体压低一些。 小娃子勉强搂住他，深不可测地说：“杜阿翁，我阿翁都说啦，要当大官，就要先看看我们军器监需要什么东西！” 杜如晦偏头看她，明明一脸稚嫩，却要一本正经学大人说话，甚是好笑。 他忍不住捏捏小娃子的胖脸蛋：“哦？你方才便是在看这个？看出什么了？” 袁圆凑近了些，很是肯定地说：“需要一只羊！！！” “我阿姐都说啦，没有什么是一只烤全羊解决不了哒！！！杜阿翁，咱们快点一起吃烤羊吧！！！” 杜如晦顿了顿，然后笑了出来。 他方才是真的期待这个聪慧的小童说一些惊天动地的话，毕竟最近几个月工部和兵部都赶制小娃子奇思妙想的新物件呢。 有些意外，但又在意料之中。 毕竟还是个爱吃爱玩的稚童呢。 他点头：“好，咱们吃羊。” 他令身后的人去四方楼采买羊肉，按照军器监的全部人数来算采买量，一半做成蒸羊，一半做成烤羊。 全部记在他的账上。 袁圆高兴极了，连忙跑进厅堂，对大家说：“大监阿翁，副监伯父，同僚们，咱们有羊吃啦！！！” 她之前来上过几天值，已经跟大家混熟了，屋里原本安静专注的办公氛围马上轻松了下来。 众人也都露出喜意。 袁圆又拖着赵王进屋，把食盒里的小零食分给大家吃。 分完吃食，小家伙坐到自己的专属办公小矮桌子前，拍了拍桌板。 “那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吧！！！咱们都好久没有讲故事了呐！！！” 军器监大监瞄了一眼杜如晦，心说顶头上司还在呢。 他咳嗽一声，委婉地说：“上回不是才说了那小帅同小美的故事？” 副监紧随其后：“上上回说了阿伟和阿珍的故事。” 袁圆可着急啦：“咱们这回说小黄毛的故事呐！！！” 大监又瞄了一眼杜如晦，见对方没有反对，便说道：“那咱们便听听吧。” 监丞较为年轻，很是好奇：“小黄毛？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猴子？？？” 袁圆摇头，严肃地说：“小黄毛是个小郎君，他没有阿耶和阿娘。” “没有阿翁和阿奶。” “也没有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 监丞：“……那他有谁？” 袁圆对他摆摆小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小黄的身体里面住着一只狐狸，都有九条尾巴呐！” “但是狐狸杀掉了小黄的阿耶阿娘，小黄都要恨死狐狸啦！” “他们两个嘟嘟嘟嘟打架，后来……后来又成了好朋友呐！！！” 大监忍不住插话：“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能原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发生何事，父母之恩不能忘。” “这小黄此举有悖人伦，实乃不忠不孝之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袁圆见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有点害怕。 一旁的赵王摸摸她的头，开口道：“小黄后来发现，父母之死与狐狸无关，他与狐狸相互憎恨多年，皆是一场误会。经过多次共生死之后，解除误会，一笑泯恩仇。” 他不知道这个故事的走向，但他知道小童的快乐不能被喝止。 小儿的世界里，每个故事不论好坏，都该有个好结局。 众人听罢，又纷纷说道：“原来如此。” “应是如此。” “世事无常，实叫人唏嘘啊。” 杜如晦看向赵王，温和地笑了笑。 袁圆见大家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监也觉得刚才大家有些激动了，害怕吓着小娃子，又软着声音教育小家伙：“世上有许多故事，有些是人编撰出来的，有些是真实发生的。有些可用于自省，有些不能偏听偏信。” “你还小，平日里听得多，经历得少，凡事还是要多问问家中长辈和师长。” 语气很恳切。 袁圆点点头。 站在窗外的袁青如遭雷击，她很喜欢给家里两个小屁孩讲现代的故事，有历史故事，有童话故事，有动漫故事。 她以为是在丰富小孩儿的童年。 但有些故事在现代尚且存在争议，许多思想观念放到古代，与时代的原则相悖。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她生活在古代。 要是真像电视剧里的穿越者那样，出风头，做自己，呼吁人人平等，歌颂现代的开放思想。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时代不会适应她这个穿越者，而她必须学会融入这个时代。 袁青拎起地上的食盒走进去：“奉皇后殿下令，为各位大人及匠人送些吃食来。” 她身后还有两名内侍，都拿着食盒。 袁圆闻到炸鸡的味道，连忙跑过去，着急地跟在阿姐身后。 其他人谢过皇后恩典，也都过来帮忙。 袁青分完吃食，把美滋滋吃鸡的小老妹儿拉到一边，摸摸她的小圆脸。 “小黄的故事上次阿姐只跟你说了一半，后面的故事阿姐悄悄告诉赵王了，确实是如他说的那样。” 她看了眼赵王，对方对她点点头。 袁圆睁大眼睛：“那小黄跟狐狸都好可怜哦！” 系统还怪感动的呢。 虽然宿主的一切信息接收都有它这个伟大的统把关，但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小宿主呢。 两位指挥官只会惯孩子，要是没有它这个统，宿主可怎么办呢。 它真是操碎了心。 第141章 冶铁术 中午在军器监，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羊。 长孙皇后的几个孩子在立政殿请安，听说小娃子在这边吃羊，便结伴而来。 尚食局又送来一些食盒，杜如晦干脆让兵部的官员都过来一起吃。 香味四溢，巡防结束的程咬金听说了，也寻了过来。 袁圆一手抓着蒸羊排，一手抓着烤羊排，边吃边跟同僚们说话。 兵部很多武将，程咬金带来的几名禁军与众人相谈甚欢。 直到赵王随口一问：“那今日为何不穿官服？” 他是真的好奇，这小儿的爱好之一就是像其他官员那样，穿着官服上值。 是什么让她放弃了呢？ 袁圆吃肉肉的动作顿住，她歪头想了想，突然小嘴嘴张成“o”形：“嗨呀，我都忘了。” “同僚们，咱们一会儿一起打铁吧！！！” 周围安静了一瞬，大监着急啊：“小袁主簿，铁坊甚是危险！” 不说别的，这小娃儿还没手锤高呢。 袁圆有些忧愁，不打铁的话，该怎么改进炼铁术呢？ 她偏过头，旁边的赵王很自觉地给她喂了一块炸鸡。 小家伙鼓着小胖脸嚼嚼嚼，咽下去，又大声说：“那让我二弟打铁吧！！！” 大家都看向程咬金，心说这位都是一品国公了，如何能过来打铁。 谁知程咬金“哈哈”一笑，对小娃子说：“好好好，稍后阿翁给你打一把小剑玩儿。” 太子有些好奇，问袁圆：“今日为何要打铁啊？” 军器监的作坊只是为了研制兵器而设立，大批量制备还是在外头。 这边的设备规模同外头的大坊没法比。 系统出声提醒：“宿主，不能告诉他，赶紧转移话题。” 袁圆把嘴里的羊肉咽下去，伸手指天：“快看那边！！！” 其他人全部好奇地抬头看去，除了蓝天白云两只鸟，什么也没看到。 再看小娃子，又抓了一块羊排啃得美滋滋。 太子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你这小儿。” 吃完羊，长乐公主与袁青离开了，其他人同程咬金一起跟着大监去了铁坊。 铁坊里有冶铁炉，兵器的原材料经过千年的发展，也从最早的青铜转化为铁，现在又演变到夹钢。 铸兵器的流程大致为锤打、刨锉、淬火、磨光。 最后在兵器上镂刻图案，以及国号、番号等。 工匠给了程咬金现成的剑条让他捶打，凑在窗外观看。 程咬金每捶一下，便是火星四溅。 袁圆趴在赵王背上，两只小手手捂住眼睛：“程阿翁力气真的好大哦！” 别人都是豁出去捶，程咬金捶的时候，匠人一直在旁提醒收着些力。 程咬金已经解了甲，一身薄衫，没捶两下就一身汗。 他一边干活一边哈哈大笑：“您也甭担心，捶坏了我自用便是。” 系统已经将坊内的设备器具全部扫描进系统，并制定出改进计划。 “铁矿石烧出含碳量超过2％的生铁，炒炼法炼出含碳量低于0.05％的熟铁，含碳量0.05％-2％的铁便是钢材。” “冶钢，就是死命折腾铁里的碳含量。” “炼炉、鼓风机、燃料、溶剂、淬火材料都有很大进步空间。” “宿主，近期便学习古代冶金技术吧，干完这一票就发达了。” “冶金技术可以运用在许多领域，回头咱们就实现穿越自由了。002号系统在秦朝，003号系统在明朝，004号系统在汉朝，005号系统在宋朝……咱们去抢夺能量点！” 001号系统如果有眼睛的话，此时应是满眼野心。 袁圆握紧小拳头，激动地猛捶赵王的肩膀。 去秦朝去秦朝去秦朝，看嬴政阿兄看木头弟弟，吃羊羹吃墩饼吃肉丁面！！！ 一主一统仿佛已经规划好未来十年的任务蓝图，心里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赵王抓住小娃子的小拳头，实在不知道不理解幼童的激动点在哪里。 杜如晦也以为小主簿纯粹就是好奇，他之前还一直惋惜没有参与小家伙的造纸造车大业，想前排围观新发明。 这会儿也歇了心思，带人回兵部衙门了。 他人刚走，袁圆也结束了有关大秦事业版图的幻想。 她露出贼贼的笑容，对身边的太子、李泰勾了勾手指。 太子\\u0026李泰：……这该死的宿命感。 小娃子叽里呱啦一顿输出，几人都沉默了。 太子：“你的意思是……改良冶铁工艺和器具？” 这所图也太大了吧！！！ 再给他二十年阅历也不敢想。 李泰也想说不可能，但又想到之前的造纸术，把话憋了回去。 不论成不成，小娃子满腔热情不能熄，大不了就浪费些人力物力。 小家伙已经做了许多功业，做些无用功怎么了？ 没有想法就没有进步。 李泰说服了自己，便不说话了。 袁圆拍了拍赵王的脑袋，赵王微微一叹。 “便寻一些匠人来，一同商量商量。” 太子看了眼小娃子，心说能陪这小儿胡闹的，也就是他们几个好阿兄兼大唐未来的柱石了。 “不妨专门寻一处场地，建成工坊，供日后钻研用。” 太子笑眯眯地摸摸袁圆的头：“到时还得派遣禁军驻守，前前后后许多事，必须经由圣人首肯。” 袁圆眨眨眼。 程咬金元气满满捶了几百下，正想给小义兄发射一个三分得意三分骄傲四分不经意的小眼神，转头一瞄，人没了。 国公大人拉下脸，不高兴了。 观众都走了，还舞给谁看？？？ 但已经说好给小娃子打一把小剑，又不能撒手不干。 他想了想，对门口的守卫招招手。 “去请吴国公、秦将军过来，就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 两仪殿，李世民正在看北境送来的奏疏。 李积等人到北境接管东突厥已经两个多月了，北地远比想象中还要贫瘠。 他在奏疏上说，若是国情允许，希望朝廷能派遣一些能人，帮助北境改善民生。 这时，外头的人禀报说太子求见。 李世民放下奏疏，让他们进来。 皇帝陛下原本还有些忧虑，面上很是严肃，在听见小娃子的喊声时，忍不住露出笑容。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圆圆大官来啦！！！” 第142章 宝贝 李世民站起身，在小家伙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的时候，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怎么今日有空来看朕啊？” 这小主簿有多忙，他可是清楚得很呢。 袁圆“嘿嘿”一笑：“二郎伯父，你可以给我一个大房子吗？” 她两条胳膊画了个大圈：“那么大那么大那么大才可以！” 李世民捏捏她脸上的小奶膘：“这么大才可以，小一点行不行？” 袁圆皱眉想了会儿，严肃地驳回：“不行不行不行！！！” 太子等人入内，行过礼，坐了下来。 李世民把小娃子放到地上，袁大官儿自觉事情都已经谈妥了，一溜烟跑走了。 张阿难看了眼陛下，见对方点头，连忙追了出去。 他可是听说了，这小公主去太上皇那边一趟，把太上皇的珍藏都祸祸了一遍，他可得替陛下守住阵地。 太子等人便将炼铁的事情同李世民说了。 李承乾：“不若在城郊寻一处庄子改建成工坊，专门用于钻研新事物。另将造纸坊也迁出弘文馆，一并归过去。” 李元景：“正好城郊在试验新耕法，户部和司农寺的差人天天往返多有不便，可将在工坊内划分出农事专用区，另建寝区供差人匠人休息。” 李泰也插嘴：“还有庖屋，可统一烹煮吃食。” 李世民有点欣慰，这些小子们都被带动起来了，有共同的目标，总好过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如此便还是交由你们弘文馆的学子来负责，工坊的位置，用地几何，如何规建，需要配备那些器具，预算几何，你们一同商量。” “莫要空想，待你们将方方面面都了解、考虑、计算好了，朕召来三省六部主官，你们自己说服朝臣。” 不说别人，就说户部尚书，一听说要用钱，能在承天门外连哭三天三夜穷，哭到天崩地裂都不掏一点钱帛。 还有左右仆射，天天念叨着延续旧制，最烦别人搞创新谋改革。 而长孙无忌那些老狐狸，不同意，但也不得罪。好话恭维着，但怎么都不松口。 房玄龄和杜如晦倒是愿意接受新事物，但现在是休养生息的关键时候，建大工坊同建一座宫殿所费的人力物力不差多少，他们的建议一定是从长计议。 还有魏征…… 李世民饮了一口茶。 不说也罢。 太子与赵王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跃跃欲试。 李泰不解：“阿耶，建工坊研究新物什不是好事吗？不说别的，便是我们造纸坊带来的益处，还不足以让大臣们赞同吗？” 李世民很耐心：“自古以来，每一样新事物的发现，都经历了漫长的探寻。如同着一部书，在动笔前要做许多准备，动笔以后又要反复修改，这中间会废弃许多成果，且完成后也不一定会流芳百世。” “臣工们如何会知晓你们最终是否会取得成功，是否值得冒险？” “毕竟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兴农事，令百姓丰衣足食。” 太子在一旁与赵王说悄悄话：“我等抓紧时间琢磨出工坊事宜，另一边叫长孙冲盯紧印刷器具的研制。” 赵王点头：“到时同朝臣谈判，带上圆圆。” 太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此左、右仆射便是为了保护胡子，也不敢反对。” 几人这般那般商议，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袁圆抱着一个明黄小包袱跑过来了。 李世民眼皮一跳。 他的私库是锁着的，但是也有几件心爱之物放在外头，时不时把玩。 就比如小娃子手里抱着的这个汉代“天子行玺”。 这个玉玺的玉质十分精美，螭虎的造型非常生动，玉玺上的字体规整大气，雕琢技法可以说巧夺天工，极其罕见。 袁圆把怀里的玉玺“哐当”一声放到御案上，李世民来不及阻止，一瞬间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二郎伯父，你可以……” 李世民虎着脸：“不可以。” 九敏。 袁圆噘嘴。 张阿难也快步进了殿，他还提前去把陛下的宝贝藏起来了呢，但这小儿跟那地鼠似的，四处乱窜，一找一个准。 他想伸手先把玉玺夺过来，小娃子连忙又抱进怀里。 李世民敢说，他重金号召天下匠人仿制，都不一定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 实在肉疼啊。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李世民：“你要这玉玺有何用啊？” 当然是要送给嬴政阿兄啦，别的礼物都没有这个好看！！！ 嬴政阿兄都送她可好看的圆圆摆件了呢，袁·特别有礼貌·圆当然要回礼了呐。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二郎伯父，我跟你换吧！！！” 李世民有些一言难尽：“朕的宝物可比你的鸡珍贵多了。” 袁圆又把怀里的玉玺“叭”地一声往御案上一放，在自己的小布兜里掏掏掏。 李世民都要心梗了，一旁的张阿难连忙拿起玉玺检查，发现没摔坏，松了口气。 “哎呦臣的永昌公主哟，这精贵物件哪经得起摔哦。” 袁圆在小兜兜里扒拉半天，掏出一串之前赵王送给她的佛珠手串，笑眯眯递给李世民：“咱们快点换吧，二郎伯父！！！” 李世民无语，这还是他赐给六郎的呢。 他给赵王发送死亡视线。 赵王：“……” 没死在争夺皇位的猜疑中，要死护宝不力上？ 他清清嗓子，喊了一声：“圆宝儿。” 袁圆转头看他。 赵王笑了笑：“兽园前不久出生了一只孔雀幼兽，彩色羽毛，甚是好看。” 小家伙眼睛一亮，满脸都是感兴趣。 赵王：“我带你去看？”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 她连忙把手串给李世民套上，又拍拍张阿难：“张阿翁，给我吧！！！” 这是孔雀要看，宝贝也不能忘。 小娃子最终抱着玉玺，牵着赵王的手走了。 赵王给李世民一个“已尽力”的眼神，皇帝陛下抬了抬手，心中的悲痛无法言说。 张阿难安慰李世民：“孩子还小，难免跳脱了些。” 太子也开口为袁圆说话：“那小儿不知玉玺的价值，她只是觉得好看，心生喜爱。” 李泰也点头：“对对对，她平日里自己喜欢的糕点，剩一块也能给别人掰一半呢。” 李世民挑眉：“用得着你们说，朕难道还是个坏伯父？” 另一头，兽园里果然有一只漂亮的孔雀幼兽，脖颈处的毛是蓝色的，身侧尾翼的羽毛是灰中带绿，很是好看。 只是幼兽很小，还不会开屏。 但已经是袁圆在古蓝星见过的最漂亮的羽毛兽啦。 在兽园玩了一会儿，袁圆带着宝贝玉玺和五花大绑的孔雀幼兽回府了。 第143章 尊师重道 袁圆回到家，袁侍郎也回来了。 他陪小孙女一起安顿了小孔雀，同侍人一起给它搭围栏，跟其他家禽隔开。 孔雀幼崽如同当初的杏花鸡一样高傲，不管是站立还是行走，都挺直了脖子。 袁圆心里很是悲伤，蹲在围栏外时不时叹口气：“那么好看的羽毛兽，为什么不能吃呢？？？” 不能吃的羽毛兽不是好羽毛兽。 围观了一会儿，化悲愤为力量，去找其他小伙伴了。 搬进王府以后，袁圆的宠物和家禽就有了单独的院子和专属侍人。 但是袁家人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这不，袁青正在喂鸡，就见小老妹儿冲进了鸡舍。 她自觉退后几步，里面果然一阵鸡飞狗跳。 然后就听小娃子同鸡说话：“二毛，围栏高，你是跳不出去哒！！！” “圆圆都跳不出去，二毛怎么能跳出去呢？” 她指指自己的腿：“圆圆的腿那么长都跳不出去呐！！！” 主打的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更短。 二毛肉眼可见生无可恋。 等小娃子跑走了，毛毛们才可怜巴巴过来吃饭。 袁青：“……”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了，还是挺震撼的。 没一会儿，隔壁的又传来小熊猫的惊叫，还伴随着狼嚎。 然后是小娃子得意洋洋的声音：“白白，圆圆会翻跟头，你都翻不过去！！！” “小黑，圆圆会两只腿腿走路，你只能用四条腿腿走路！！！” “哇哇哇，圆圆最厉害！！！” 袁青：“……” 担忧家里动物们的精神状况。 晚上，袁圆躺到床上，睡不太着，就进了系统。 她在系统里打滚：“爸爸爸爸爸爸！！！” “要爸爸要爸爸要爸爸！！！” “圆圆摔倒啦，要爸爸亲亲才能起来。” 老父亲过来时，还穿着星际联盟军的指挥官制服呢，显然是正在忙碌。 父女俩一番亲亲抱抱举高高，袁圆笑得可开心啦。 “爸爸要早点回来嗷，我跟白白，还有小黑，嗯嗯……还有十二只毛，都可想爸爸啦！！！”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好。” 袁圆又在爸爸怀里扭来扭去撒娇，一边小嘴叭叭说着自己今天都干了什么。 从吃了什么，到得了什么宝贝，什么都说。 袁猛安安静静听着，一只手捏着女儿小手手上的肉窝窝。 他以前是个很讨厌聒噪和麻烦的人，后来有了孩子，小家伙每天都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好像缺点什么。 或许，孩子既是父母的责任，也是父母的救赎。 袁圆出了系统，美滋滋睡了一觉，在床上不知道翻滚了多少周，叶老夫人过来叫她起床去学堂了。 真的好伤心哦，每天都想逃学。 袁青也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狼包过来找小老妹儿了。 昨天她画了几个图样让人去做包，只是她画画水平只是中学时上了一学期选修课的半吊子水平，凶猛的小狼让它画成了猥琐的二哈。 但是袁圆很高兴，她马上背了起来，扭扭小屁股，包上的垂下的尾巴在她身后晃来晃去。 “那我今天也是小黑啦！！！” 小娃子背着小狼包，牵着袁青的手去膳厅，身后的尾巴不停晃。 “阿姐阿姐，我今天可以带很多好吃的去学堂吗？” 袁青想了想：“你不是说那点存货要留给你阿耶吗？” 袁圆想了想：“那我替他吃掉吧！” 小娃子吃完饭，背着鼓囊囊的小狼包跑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赵王要帮她解下来，她还不乐意，坐进马车里都要抓着小尾巴。 系统给她发布今天的小任务：“去造纸坊看看印刷模具制作进度，再跟太子玩一玩，给他分派的历史梦境额度还有一个人，做完这个梦，太子的心性就会彻底改变，就又有能量点进账了。” “前面教会太子珍惜眼下的一切，后面要教会他，就算遇到逆境，也不能轻易放弃、自甘堕落。”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那晚上可以去看木头弟弟吗？” 系统心说也得让宿主做做历史人物的梦，来大唐才多久啊，都学会讨价还价了呢。 正想委婉拒绝小朋友，意识体被捏住。 呸，惯子如杀子。 “可以，不过不能待太久。” 袁圆“唉嘿嘿嘿”笑了出来，一旁的赵王摸摸她的头：“笑什么？” 小娃子给他发射一个神神秘秘的小眼神，从小狼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我阿姐做的椒盐鸡条，可好吃啦！！！” 赵王打开油纸包尝了尝，确实很美味。 时下达官贵人用胡椒熏香、入药、食用，因产地在外域，胡椒非常昂贵稀有。 这么用来烹饪小娃子的吃食，袁家人对孩子可以说很大方了。 再看看小家伙的新宠小狼包，觉得这小儿投胎在袁家，是极好的。 袁家人很会守护孩子的天真与快乐。 袁圆也抓了一根，吃得美滋滋。 到了弘文馆，袁圆大官马上同阿兄们分享吃食，顺便展示新包。 等每个人都羡慕、嫉妒地摸了摸，真心实意地夸了夸，小家伙才回到座位。 虞世南背着手走进学堂，闻到一股浓烈的吃食香味。 他拉下脸，面上都是严厉，却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这帮不孝学生，吃独食，看来课上还得好好强调一下“尊师重道”。 第144章 汉太子刘据 虞世南义正言辞一番教育，让学生们莫要太看重享乐，克制自己，磨练自己，方能成才。 长篇大论过后，虞学士见学生们一脸受教，满意地点点头。 又看向后面的小娃子，见她也认认真真的，更满意了。 他走到教台边，正准备开始讲课，又看到那小儿偷偷摸摸往嘴里塞了半根鸡条。 见被发现了，心虚地捂住小嘴嘴。 又见虞学士一脸生气，小家伙又捂住眼睛，小胖脸一鼓一鼓拼命嚼。 咽下去了还冲他张张嘴，意思自己都吃完了。 虞世南很是头疼。 他很早便不再教那般年纪小的学生了，因为自觉精力跟不上。 没想到，临老了，天降一个小淘气包。 大学士微微一叹，特地走到学堂后面去讲课。 小娃子把两只小手手放到桌面上，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虞世南讲着讲着，投入其中，便顾不上课堂纪律了。 正讲到高潮处，手心被塞进一根鸡条。 低头一看，小娃子一脸哥俩好地看着他。 虞学士板着脸，把鸡条塞进袖袋里，继续讲课。 太子原本正在听课，突然一阵困顿感袭来。 失去意识之时，他心里想的是虞学士大概要气死了。 李承乾再次进入到一片虚空中，看到了大汉太子刘据的一生。 自从之前梦到了朱标和扶苏，李承乾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也得轮到刘据了。 所以真是毫不意外。 刘据是大汉雄主、汉武帝刘彻的嫡长子。 汉武帝登基后，一直没有儿子，十三年后才有了刘据这位长子。可想而知，刘据出生时，他有多欢喜。 也是在刘据出生后，他的母亲卫子夫被立为皇后，便是拥有最强嫁妆的卫皇后。 卫皇后给汉武帝，给大汉朝带来了弟弟卫青，以及外甥霍去病。 卫青战功卓着，以击匈奴有功，封大司马、大将军，外甥霍去病亦以军功至大司马、骠骑将军。卫氏支属侯者五人。 刘据七岁时便被立为皇太子。当时汉武帝为了表达欣喜之情，不仅大赦天下，同时派遣使者巡行天下，进行慰问与赏赐。对县、乡的三老、爱护孩童者、努力耕田者，鳏、寡、孤、独者赏赐米粮、帛、絮。 这位太子的成长过程中，不仅被武帝寄予厚望，也背负着整个王朝的期望。 刘据稍稍长大一些后，汉武帝便开始在群臣中为他甄选合适的老师。其中不乏德才兼备，德高望重的能人，便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长子都是武帝心中的最合格的太子。 过多的宠爱以及庇护，让刘据的人生中缺少挫折，他慢慢长成了品性端方，仁慈宽厚，温和谨慎的青年。 汉武帝渐渐觉得这个太子不懂权谋斗争，不善度人心，不杀伐果断，一点也不像他自己。 后来，刘据最大的倚仗卫青因病去世，卫家势弱，墙倒众人推，反太子派和亲太子派之间的斗争日益白热化。 汉武帝晚年时，爆发了一场牵连四十万人的巫蛊之祸。 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武帝的宠臣江充奉命查巫蛊案。 但江充用酷刑和栽赃迫使人认罪，大臣百姓惊恐之下，胡乱指认他人犯罪，数万人因此而死。 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又趁机陷害太子。 公孙贺是卫子夫的妹夫，卫家因此遭到牵连，卫青的长子和卫子夫的一个女儿都因此丧命。 此时的刘据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他一改常态，奋起反抗，狠厉果决，动用太子身份斩杀了全部奸臣。 子盗父兵，不过是为了平乱，武帝却以为这个儿子要造反了。 在卫子夫的出谋划策下，刘据果断起兵，安排部署，却调兵失败，遭武帝镇压兵败。 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尽。 事后，壶关三老和田千秋等人上书替太子陈冤。 太子居于正位，根本不必造反，他调动兵马一定是有缘由的。 终于清醒过来的武帝悲痛欲绝，他下令夷江充三族，烧死苏文。又修建“思子宫”，以志哀思。 所有构陷太子的，帮过太子的，不帮太子的，持观望态度的，都被诛杀。 事后清算，无一幸免。 储君罹难，国本动摇。 直到巫蛊之祸前，武帝都以为他的嫡长子是个窝囊怯懦的人。 可虎父无犬子，刘据在巫蛊之乱中表现出来的果决和魄力，从骨子里像极了刘彻。 汉武帝到底是失去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这位大汉皇太子的一生，最终以悲剧收场。 属于刘据的画卷缓缓收拢，最后的画面定格在白发苍苍的武帝发现他可能冤枉了太子，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他一定在想，年近三旬才得的这个长子，当时，他是多么欣喜，多么激动啊。 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他在位五十余年，这个太子是他真正倾尽全力培养的啊，怎么会不伤心呢？ 他大概至死都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敢那样逼死了他的太子。 刘据的尸首被人邀功似的抬到他面前时，他的心里分明都是恨和怒啊。 李承乾很是唏嘘。 武帝以德行兼备之人为太子师，培养出品德端方，温和谨慎的儿子，却又觉得他不够狠，不会谋算。 可若是刘据一开始便锋芒毕露，武帝这样一个皇帝，会不会忌惮他呢？ 若是卫、霍还在，谁能欺他至此。 真是时也，命也。 李承乾想到自己的母族宗长，人人都道老奸巨猾的长孙无忌，身份地位是够了，心说回头多给他备些强身健体的药丸，让他长命百岁好好给自己保驾护航。 还有长孙冲，不求他当个像霍去病一样的表哥，至少得磨练出人家三分的本事吧，回头得好好鞭策鞭策他。 至于阿耶…… 要是巫蛊之祸换成自己，该怎么处理呢？ 还是得走朱标的路子，收拢百官的心才是。 至于来自父亲的猜忌，他觉得自己阿耶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其实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只要不造反，性命应是无忧。 他造什么反呢，后头几个弟弟敢搞事，一拳打死一个。 正这么想着，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 李承乾偏头看去，正是刘据。 两人相顾无言。 李承乾年纪小，身高不占优势，微微高傲地仰起头，问道：“那霍去病当真少年英武，智计无双？？？” “卫大将军与霍去病，谁更厉害？” 刘据：“……” 他好像有许久不曾想起那两人了，曾盛极一时的卫家在舅舅卫青病故后，就仿佛大厦将倾了。 “舅舅沉稳如山，表兄耀眼如阳，皆是英雄人物。” 他抬手拍拍李承乾的肩：“你还小，当知为储君者，外戚固然重要，但自身的能力才是不可摧毁的靠山。” “靠他人庇护，总有墙倒众人推的一日。而自己成为不可取代的人，才能地位稳固。” “那时，若是别人想要陷害你，君主不会信。别人想要动你，也得三思而后行。” 李承乾点点头：“那你觉得，你败在哪？” 刘据有点想揍死这个刺头，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也不知道尊重前辈。 李承乾笑了笑，老老实实行了个晚辈礼。 不说这人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便是他此时的年龄，也三十多岁了，值得一礼。 他诚恳地问：“刘兄，我想知道，若能再来一回，你还会那样处理吗？” 刘据又沉默下来。 再来一回…… 他想到自尽的母亲。 “最初觉得，再来一回，必定不会将母亲牵连其中。” “可后来又想，卫家荣辱系于我身，我母亲那样的人，若是我出了事，她依旧不会独活。” “但我不后悔斩了叛臣，再来多少回，我都会诛杀那江充苏文。” 他再次告诫李承乾：“你亦当知，你身为储君，一举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着不慎，很多人会因你而死。” “但在任何时候，都不要丢了身为皇太子的风骨。” 李承乾点点头，刘据的经历给他惊醒，他随时要做好众叛亲离下的应对准备。 他本是太子，不造反，但要有自保的能力。 毕竟如他所说，他背后还有许多人。 自保便是保身后人，他不倒，身后的家族便不倒。 他又对刘据行了一礼。 “君一言，于我如醍醐灌顶。” “身为储君，当不断进取，精益求精。也当居安思危、防患未然。” 刘据微微一叹，对他回了一礼，便消失在虚空中了。 李承乾很感激天道赐予他的梦境，他被册封为太子不到一年，对于未来的路，原本还有些忐忑和迷茫，可这一次次的梦境，仿佛在帮他重建自己。 他此时已经非常明确未来可能会面对什么，将要走什么路。 太子殿下从梦里醒来，睁开了眼。 就看到一脸阴沉的虞学士站在他身前。 李承乾：“……” 他正思考如何应对，后面小娃子跑了过来：“太子阿兄睡着啦，圆圆都没有睡觉呐！！！” 虞学士脸更黑了。 他憋屈地看着太子，忍不住问道：“臣讲的经史释义当真无趣至此？？？” 那神情仿佛太子点个头，他马上就去陛下那边请辞告老。 李承乾咳嗽一声，恳切地说：“若是我说昨夜看卷宗看得太晚，老师信吗？” 虞学士没有说话，似是在评估他话中真假。 那小娃子又跑了过来：“不信不信不信！！！” 老人家顿时心烦得很，甩袖走了。 李承乾：“……” 第145章 汉武帝刘彻 太子在学堂里做梦的时候，李世民在两仪殿也陷在梦境中。 他在虚空中，看了汉武帝刘彻的一生。 刘彻是西汉第七位皇帝，他七岁被立为皇太子，十六岁继承皇位，在位五十四年，功业可载史册。 刚刚即位时，太皇太后窦猗房、皇太后王娡等外戚势力在朝中有很大影响力，刘彻必须将国家政务向太后汇报。 直到窦太后去世，刘彻才得以执掌朝政。 汉朝经过前面几代的休养生息，国力已经相当厚实，刘彻便一改汉初的防御政策，开始征伐四方。 他的主要目标便是“灭胡”，消除北边匈奴对汉朝的威胁。 因此，在近臣提议和亲匈奴换取家国安定时，他并未让步，并且果断提拔卫青、霍去病北击匈奴。 刘彻登基前的数十年间，汉军对战匈奴，屡战屡败，以致士气蹉跎，国威沦丧。可以说是闻匈奴丧胆。 汉武帝雄心勃勃，他决不允许这样一群饿狼在汉土造次，压在他头上威胁国民。 幸而卫青、霍去病等将领多次深入漠北，一次次大破匈奴，令匈奴远遁，打下了“幕南无王庭”的局面。 匈奴溃散，最终向汉朝称藩。 他做到了攻守易形，让匈奴，乃至四海五洲，记住了“汉”这个强大的民族。 他让一个民族找回了前所未有的尊严，并开启了一个伟大的时代。 刘彻还沟通西域、开辟了丝绸之路，将汉文明推向四海。不仅巩固了汉朝的统治，维护了边疆稳定，也带来了丰厚的财富。 武帝用兵数十年，击溃匈奴、开拓西域、征服朝鲜、开拓闽越、开拓西南。与秦相比，汉帝国的领土大大地拓展了。 但也造成民力疲敝，到他在位后期，关东流民超过二百万人，出现了“城郭仓廪空虚，民多流亡”，“天下虚耗，人复相食”的局面。 他在晚年以帝王之尊，向天下公开“罪己诏”。 李世民负手观看了汉武帝的一生，微微一叹。 他有点羡慕。 刘彻接手的是文景之治后的汉朝，彼时家国安定，民生富足，府库钱粮充裕。 娶了个好老婆，给他带来大汉的帝国双璧。 有钱有人，多好啊，不用休养生息，直接开打。 不说别的，就是打垮匈奴这件事，足以彪炳千秋。 中原的疆域，秦皇统一，汉武开拓，奠定了重要基础。 哪像李世民，江山自己打，打完外头还得内斗，等登基了，家国已是千疮百孔。 登基近一年，国库也就充盈了那么一点。 还是小仙童帮了忙。 他不是开国之君，胜似开国之君，为君之路艰难啊。 听说河东道许久不曾下雨，不知是否会有旱灾。 闹心。 这时，他旁边多了个人，可不正是汉武帝刘彻。 风华正茂的青年皇帝，同年逾古稀的暮年帝王对面而立。 刘彻捋捋胡须，心说这小子还年轻，殊不知他日后也是为人称道的一代明君。 不过还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前辈还可以拿捏一下他。 果然，李世民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您这一生，可有后悔之事？” 汉武帝抬头看向虚空，面色复杂。 “朕最后悔的事……便是霍去病杀了李敢后，让他去朔方。” 那个他看着长大，纵着宠着，寄予厚望的骠骑大将军就那样病故了。 以为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走，还能继续在战场上肆意高歌，却没想到在那样年少的年纪便陨落了。 他的死，仿佛也带走了半个刘彻。 带走了那个不能上战场，却也渴望纵马疆场征服天地的自己。 霍去病之后，他覆灭匈奴的未竟之业，再没人替他完成。 李世民也很惋惜，封狼居胥，便如同在敌人的国土上立汉碑，是家国民族自立自强的骄傲记忆。 那样璀璨的少年将军，却英年早逝了，任谁都得说一句天妒英才。 “若是霍去病生在我大唐便好了，朕必定让他活到九十九。东突厥、西突厥、吐蕃高昌任他打。” 刘彻脸一黑，还未开口，李世民又说：“不过万事可遇不可求。朕也已经有李靖、李积、尉迟敬德、侯君集、程咬金、秦叔宝、张公瑾、薛万彻……了。” 可以打仗的将领简直不要太多。 刘彻：“……” 真想集结百万大军去灭唐。 李世民笑眯眯地说：“您继续说，晚辈听着。” 刘彻沉思片刻，再次面露忧伤：“还有一事，朕亦悔恨不已……” 他顿了顿，却没有再继续说。 但李世民知道，应是同巫蛊案有关。 大汉的卫皇后同太子刘据均死在那场祸事里。 尤其是卫皇后一脸平静地赴死，她陪伴刘彻近五十年，当了三十八年皇后，看着雄才大略的帝王慢慢变得薄情寡义。 卫氏家族覆灭，自己至亲之人全部死于非命，她心中的寄托，太子刘据也没了，绝了她全部生机。 白衣出身，德行却不负母仪天下，一代贤后，最终悲伤落幕。 李世民现在看到别人的皇后，总是忍不住代入自己的长孙皇后。 他不知道很多年后自己会不会变得面目全非，但在任何境地，他都会给观音婢留有一国之母的体面。 绝不会让她落到那样的下场。 等他回去就找皇后亲亲抱抱压压惊。 两代帝王均是负手而立，各自沉思。 李世民心说没人比他更了解汉武帝的生平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上界派他来指点自己什么。 难道就是提醒他替功臣保命？？？要珍爱皇后？？？ 刘彻正在怎么思考跟这位小老弟说，晚年别追求长生，别沉迷享乐，别放纵自己。 主要一说，就得揭他自己的短。他晚年也有些昏聩。 思前想后，他委婉地说：“若是晚节不保，便同朕一样下罪己诏吧。百姓会原谅你的。” 李世民：“……” 他也委婉地问：“朕晚年有多不保？比巫蛊之祸诛杀数十万人还不保？” 刘彻：“……” 他拔出了腰间的剑。 李世民退后一步，咳嗽一声：“朕武艺超群。” 刘彻把剑插回剑鞘。 他就不该在这小子刚登基的时候过来，跟这种狂妄小儿没话说。 他一挥袖，离开了。 李世民摸摸鼻子，遇到个皇帝，就不自觉想要攀比一下。 罪过罪过。 皇帝陛下出了梦境。 一睁眼就看到歪着头看他的小娃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仿佛在说“原来二郎伯父也会睡觉啊”。 不远处站着面无表情的虞世南，还有一脸笑意的太子。 皇帝陛下瞪了一眼张阿难，怎么能在他休息时将人放进来呢。 张阿难看了眼袁圆，一脸无奈，这小娃子谁能拦得住。 还没等他开口，这小家伙就自己在地上翻滚着进来了。 李世民把小崽儿拢到身前，问虞世南：“虞卿过来所为何事？” 虞世南语气平静：“原本是想让陛下约束一下太子殿下，现在怕陛下带坏太子殿下。” 李世民忽略了老人话里的大不敬，挑眉道：“太子犯了何事？” 他乖巧听话的好大儿，上一次有人让他这个阿耶约束他，还是在他三岁时呢。 能不稀奇么？ 袁圆连忙大声说：“太子阿兄都睡着啦，圆圆都没有睡觉。” 系统戳了她一下：“为什么睡觉你不知道么，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袁圆得意洋洋，摇头晃脑，一脸坏笑。 太子有些头疼，再次辩解道：“儿不知为何，之前从未在课堂上发困。许是昨夜看刑部卷宗晚了些，后半夜脑子里一直都是案子。” 李世民又看了一眼虞世南，笑着说：“是有这么回事，朕让太子多看些卷宗，好参与议定新律令。” 虞世南“哼”了一声，又开始语重心长地同大唐身份最尊贵的父子俩说“克己复礼”的重要性。 严于律己，方可成为表率，大唐的将来才会有希望。 而一旦放纵自己，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又看向憨憨的小女娃：“别如同逃课告假，课上睡觉，发生一次，便会发生越来越多次，因为心中有了放纵的欲念。” 袁圆挠挠下巴，转过身抱住李世民，给虞世南留了个决绝的背影。 还不服气地撅了撅小屁股。 虞世南：“……” 他又逮着太子说，给他将前朝反面例子，太子无德对国家的危害，以及振兴唐室的重要责任。 正说到兴起，外面通传魏征来了。 李世民顿时头疼，这两人遇着了，就是双人份的博古通今、引经据典。 来个人救救他吧。 关键是纳谏的政策是他自己义正言辞提出来的，还得做出虚心受教的姿态，耐心倾听，不然就是打自己的脸。 当皇帝不容易啊。 袁圆在地上爬爬爬，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上课已经很辛苦了，小朋友都下学了就不该再听学士念课文了。 她还是个一天只能上半天课的小宝宝呐！ 小家伙爬着爬着，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小jiojio。 太子给她使眼色，低声说：“把我也带走。” 袁圆缩缩脖子，蹬了蹬小腿腿挣开他的手。 爸爸都说啦，大难临头各自飞，太子阿兄还是自己吃一吃听课的苦吧！！！ 两个人都走掉会被发现！！！ 第146章 印刷术 袁圆心里默念着，太子阿兄都是大孩子了，要保护年纪更小的小宝宝。 两个孩子之间的一番拉扯，都被李世民和虞世南看在眼里。 虞世南嘴角抽了抽。 魏征进来时，袁圆正爬到柱子后面，她转头看了看，见太子一脸谴责地看着自己。 小娃子赶紧“嗖嗖嗖”往殿外爬。 等爬到殿门，麻利地站了起来，自己翻出去。 殿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各异。 魏征正要开口，就听外面的小娃子的声音传来。 “六郎叔父，咱们快点走吧，虞学士和魏阿翁要在里面上课啦！！！” “太子阿兄都可想跑啦，没有跑掉呐！！！” 魏征：“……” 虞世南：“……” 太子：“……” 小娃子遁走了，虞世南与魏征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谏。 不管两仪殿内情况如何，袁圆牵着赵王的手回弘文馆了。 她原本就是想过来看看热闹，心里可惦记她的印刷术大业了呢。 印刷术这一块主要是长孙冲在负责，他发现要是直接问小娃子怎么做，她吧唧吧唧说不明白。 但要是拿实物给她，她就能指出哪里不行。 所以他们之前一直在做简易的模型，一遍一遍改，等模型改好了，再做成正式的模具。 印刷字模有木质的，也有胶泥的，经过多重工艺，制成耐水、耐久的字模。 经过制字、排版，就可以尝试开始印刷了。 活字印刷相比原本的雕版印刷来说，印刷速度更快、成本更低、质量也更高。 这使得书籍的制作和传播变得更加容易和快捷，将会大大促进知识的普及和文化的交流。 他们便从启蒙读物开始印刷，目的便是促进更多平民、底层百姓可以受到教育。 袁圆扒在匠人的工作台边，看着他们开始印第一批书。 一个字盘是一页纸，所有的字盘按顺序放好，单独印刷，最后集合所有页码装订。字盘内的字模可以打乱，以供其他书籍的印刷。 匠人们仿佛演练讹千百遍，拿着棕毛刷一张一张拓印，动作非常快。 这个历史性的时刻，除了在两仪殿听训得太子殿下，其他参与造纸坊工作的弘文馆学子都来了。 字模上的字都是反的，这段时间他们也一起动手刻过字，一起核算成本，一起记录制作工艺。 所以怎么能不激动呢。 印刷工作有序地进行着，系统就收到了能量点入账的提示。 系统美滋滋：“宿主，今晚咱们就去秦朝，把印刷术带过去。” 因为秦朝更早，发展更滞后，许多简简单单的发明就能在那边获取能量点。 001号系统已经开始列清单了。 袁圆不解地问：“那统统不害怕2号统统了吗？” 001号系统脸色一变：“宿主，本统再次提醒你，我根本不怕002号，一点都不怕，一毛钱都不怕！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怕！！！” 袁圆抱着手臂，撅着小嘴嘴，小小声“嘁”了一声。 她早就看透统统了。 第147章 合纵攻秦 晚上，袁圆在她的小狼包里面塞满了东西，抱着从长孙冲那里要来的印刷模具小模型，去了秦朝。 小模型上只有几个没刻字的字模，主要是系统担心小娃子解释不明白，拿过来给秦始皇看看材料。 001号系统不是不心虚的，这个时空的幼崽还没长大，但是在过几年嬴政加冠亲政后，也要出现在他身边了。 他们这一顿操作下来，估计要把002的计划打乱了。 但是现在除了触发一些特定的隐藏程序，会被处罚。其他事情上，星际主脑已经无法约束001号系统了，因为它与主脑的直接联系，已经被指挥官斩断了。 至于会被处罚的隐藏程序，001号系统也摸清楚了。 不能生出违背星际和平的思想。 比如他想要弄死002号系统，会被电击。但是想要取代主脑，就不会被处罚。 因为星际判定它与002号系统内斗，会扰乱星际秩序。 而它取代主脑，是不可能实现的。 但他们来异时空获取能量点，也没有被处罚。 那就是说，系统的运转是以任务完成为目的。 过来抢夺能量点算是良性竞争，而它是首号位子系统，别的子系统想突破它的防御来唐朝抢活等级不够，它却可带着宿主去别的时空。 最多就是道义上有些说不过去。 001号系统表示它只有程序代码，没有良知。 *** 秦王政六年，咸阳宫。 秦国得到消息，在赵国的牵头下，魏、赵、韩、燕、楚五国联军欲合纵攻秦。 嬴政在章台宫同百官之首吕不韦，武将之首蒙骜，宗室之首嬴溪，还有李斯等人商议破解对策。 大臣王绾的意见是携重金前往六国，收买各国权臣，合纵攻秦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 李斯否定了他的谋划，他认为此番合纵，是士大夫期盼已久的结果，不会因为区区钱财而放弃。 吕不韦觉得合纵攻秦的事情不可解，但可以在函谷关设计灭了六国联军。 嬴政却担心若是把战场放到函谷关，一旦战败，联军便可长驱直下直入咸阳，秦国便危险了。 袁圆没有现身，意识体在大殿内飞来飞去。听大家激烈辩驳，不明觉厉。 但她也看明白了，黑红官袍的大臣们都站在叫吕不韦的老头身侧，而嬴政阿兄一个人据理力争。 那群年长的官员看着秦王嬴政，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任他再怎么激动愤怒，轻飘飘一句话就能驳回他的意见。 整个殿内都回想着“应按相邦所谋行事”。 嬴政静静看着眼前众人，突然神色缓和，露出了笑容。 再开口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急切。 后面的商讨便和谐了起来，很快就定下了方案。 吕不韦带着人退出去，走到殿外，他身后一股大力将他推倒在地。 然后感受到背部一阵纷乱重击，其他大臣都匆忙上去扶。 吕不韦被扶起来，浑身都疼，他看向身侧一脸担忧的众人，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挥袖离开。 嬴政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有过问。 他安静地坐在案前，好一会儿，才把刚才憋在心中的那口气呼了出来。 “圆圆。” 袁圆“嗨呀”一声，凭空出现在他身侧的垫子上。 她把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儿扔到一边，在地上滚了一圈：“嬴政阿兄怎么知道圆圆来了哦？” 嬴政笑了笑，把小娃子抱了起来：“除了你，还有谁能那样捉弄相邦？” 他替小娃子理理头发：“莫要生气，相邦此人有远见卓识，有远大志向，是于大秦有功之人。” 袁圆皱着小眉头，撅起小嘴嘴，整张脸像个包子。 嬴政戳了一下她的小胖脸，小娃子马上就泄了气，“啊啊”叫着笑了出来。 小家伙连忙把自己带过来的东西给他看：“我带了鸡肉条，是我阿姐做的呐，都可好吃啦！！！” “果丹皮、鸡米花、花花饼、绿豆糕……” 全是吃食。 嬴政很配合地挨个尝了尝，然后抱着小娃子去看扶苏了。 因为时间间隔短，扶苏跟上次看到的差不多，白胖白胖的，手脚都同藕节一样。 袁圆凑近了，亲了小婴儿一下：“木头弟弟，等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吃好吃的吧！” “我先替你尝尝味道，以后咱们再一起吃，好不好呀？” 扶苏露出无齿的笑容，两个小团子亲亲密密的，嬴政面色十分温和。 他对袁圆说：“最近便要打仗了，恐咸阳不安全。你若再来，选择晚一些的时间。” “怕是要耽搁数月，到时扶苏应是会说话了，你来同他玩。” 这么多次他都看出来了，小家伙没长大，他都从少年变成青年了。 过来的时间没有规律，应是随心而来，并且可以选择过来的时间。 袁圆乖乖点头。 系统有些感慨：“这秦始皇不仅对咱们的到来接受良好，还怪聪明的呢。但凡换个人，我都不让宿主暴露自己。” “宿主，嬴政这个时候心里应该很乱。他现在还没亲政，这场战争应该是他成长过程中，所面对的最大一次困难和挑战。” “三十万联军精锐合纵攻秦，他最后连贴身保护自己的三千郎官都交给王翦去抗敌了，可见战况多激烈，咸阳都差点沦陷了。” “不过他通过这次战役，不仅凝聚了秦国的民心，巩固了自己的威望，消灭了其他五国精锐。为后面亲政，开启统一之路奠定了重要基础。”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些。” 袁圆满脸严肃，她从床上站起来，抱住了嬴政，还给他拍拍背。 “嬴政阿兄，你以后会变成特别特别特别厉害的人哒！！！” 嬴政笑了出来：“第一次来时，你便是这么说的。” “只是这变成厉害之人的路，有些长，实在是磨人心志啊。” 袁圆想了想，又鼓励他：“坏老头要是再欺负阿兄，我还揍他！！！” 嬴政摸摸小娃子的头：“莫要这么说，相邦是寡人的仲父。” 袁圆问系统：“统统，咱们跟嬴政阿兄说火药吧！！！” 系统叹气：“最好不要。这次历练非常重要，中间的每一个环节，都能帮助嬴政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目前大秦国力强盛，能干将领有许多，粮草也足够，虽然会有些波折，当他们能赢。” “要是造出火药，赢得太容易，可能会打乱嬴政的成长之路。如果没有凝聚民心，后面亲政就难了。” 袁圆只好又安抚地拍拍嬴政：“那嬴政阿兄要是遇到坏蛋，就报圆圆名字嗷。” 嬴政顿了顿，又笑了出来：“好，报圆圆名字。” 第148章 坏蛋小熊 袁圆心事重重回了家，才想到自己从二郎伯父那边换回来的宝贝玉玺，都忘记拿给嬴政阿兄了。 有点郁闷。 然后发现原本在墙角睡觉的白白已经爬上了床，还拉了几坨粑粑。 她本就不明朗的心情更加悲伤了。 小娃子哭唧唧跑到袁侍郎和叶老夫人的房间，挤到他们中间睡觉。 袁侍郎抱着小孙女安慰好一会儿，才把她拍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风风火火跑回自己的房间，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熊扒拉起来揍了一顿。 小熊也是只有脾气的幼崽，一娃一熊一顿互殴。 还好，两个都肉多，都没受伤。 事后，谁也不理谁，小熊面壁坐在墙角生气，小娃子撅着小嘴嘴去了学堂。 一对小伙伴自此关系破裂。 至于白白的恶行，袁·超级记仇·圆逢人便告一回状。 连粑粑的形状和位置，以及她看到粑粑的心情，她悲伤的眼泪，都告诉了大家。 等弘文馆的每个人都知道了白白是一只坏蛋小熊，这事才作罢。 下了学，袁圆准备去宫里的兽园找别的小熊移情别恋。 她要交别的好朋友，让白白后悔！！！ 结果被长孙冲拎去了东宫。 没有一点崽权。 路上，长孙冲还义正言辞劝导她：“白白只是犯了所有小熊都会犯的错，你怎么就不能原谅它呢？” “你万一喜欢上了别的小熊，那白白该多伤心啊。” “你想想，白白刚来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现在都会爬树了呢，多不容易啊。” 袁圆有点理亏，但还是委屈巴巴地说：“白白都在我最喜欢的小花被上面拉粑粑了呐！！！” 一旁的李恪也劝她：“白白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难免有些不懂礼，但它还小，还不足周岁，等以后好好教导便会改回来。” 李泰也附和：“小熊很快就长大了，幼时的回忆最是珍贵。圆宝儿，要珍惜眼前熊啊。” 小娃子果然面露羞愧，白白都没有爸爸在身边，她竟然还欺负白白。 她还忘了与白白一起长大的情谊。 真的好坏哦。 袁圆通过系统对远在星际的袁猛说：“爸爸，你可以也当白白的爸爸吗？” 老父亲语气淡淡：“那爸爸以后也会抱白白睡觉，喂白白吃饭，最喜欢白白。” 袁圆：“……” 她在亲情和友情之间艰难抉择了一会儿，小小声问：“爸爸，可以让贺凡叔叔当白白的爸爸吗？” 老父亲笑了出来，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你、说、行、不、行？” 袁大聪明可敏锐了，马上切断对话。 她决定回家的时候给大伯捏捏肩，让大伯当白白的爸爸。 那样白白跟她都有爸爸了，她就可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揍白白了。 到了东宫，才发现原来是太子召集几人一起讨论工坊布局的事情。 且布局都是围绕袁圆小不点的发明展开。 事关重大的火药和望远镜，李世民对外隐瞒了。 其他的大家都知道。 制盐、制糖、战车的相关事宜一直交由户部、工部、兵部协同负责。 目前可以划分到工坊进行的项目有造纸术、印刷术、冶金术的研究。 还得预留一些空地，为日后的项目做准备。 赵王：“司农寺同户部在试验新耕法，以及胖胖的种植。给他们留一块地，具体需要如何改建，还得问过司农寺那边。” 整体的规划是要在他们手里完成的，所以各方需求都要他们去沟通。 “先按照需求布局，再算出所需花费，若是金额过大，再精简布局。” 地上铺着他们自己造纸坊制作的大幅面纸，上面已经画好了最初的布局。 便是两个相邻的皇庄，地理位置和占地面积都很合适。 李泰：“这是我和三兄的庄子，当初阿翁希望我与三兄能够守望相助，便将相邻的庄子赐给我们，现在正好用作工坊。打通了，也足够大。” 李恪点头，他指了指地上的图纸：“庄子里屋舍众多，多是卧房，可以保留。” 赵王上前两步，在最大的一处院落做了个记号：“这处改建成造纸坊，旁边便是印刷坊，附近的空地可置放马车运送物资。” 他一边说，手伸到后面一抓，把正要逃走的小娃子抓了回来。 已经下学了的小朋友，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玩。 袁圆干脆在地上打滚：“我要找阿姐喝奶茶，喝奶茶喝奶茶！！！” 李泰在她旁边蹲下：“可是今日长乐出宫去寻你阿姐了，你阿姐并未进宫。” 袁圆扭动的小身子一顿，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始扭：“我要找二弟吃羊，吃羊吃羊吃羊！！！” 太子笑眯眯地说：“今日你哪个二弟都不当值。” 小娃子又是一顿，皱着小胖脸想了一会儿，再次开始打滚：“我要去找太上皇阿翁，他那边有可多可多竹子啦！！！” 赵王抱臂看他：“太上皇昨日离开长安，去行宫狩猎了。” 袁圆：“……” 见小娃子一脸生无可恋，太子有些好笑，对她说：“工坊建成你便是坊主，到时必定又要升品级了，到时你便是大唐年纪最小的坊主了。” 袁圆两眼放光，马上爬了起来。 她自己拍拍小屁股，又严肃地背着小手手，对太子抬抬小下巴：“那咱们快点继续吧！！！” 阿奶说她现在的月俸是一贯六百文，要是升了官，俸禄就要涨到两贯钱啦！！！ 小娃子心里美滋滋。 其他人对视一眼，忍住笑意，继续商议布局。 第149章 商鞅变法 袁圆忙完大事回到家，想了想，又去找白白了。 小熊在自己的窝里吃竹子，看到袁圆来了，也没像以前那样跑过来。 甚至微微侧过身，自顾自吃美食。 “哼，白白真的好记仇！！！” 袁圆叉着腰不高兴。 正准备生气离开，那边小熊从垫子底下扒拉出两颗竹笋，然后冲着袁圆“嗯嗯”叫，竹笋也往她的方向推。 袁圆可感动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一娃一熊抱在一起，仿佛失散多年的亲姐弟。 “白白，圆圆错啦！！！咱们以后再也不割袖子啦！！！” 白白自己吃竹子，也要把最爱吃的竹笋留给她，就像袁圆平时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留给爸爸一样。 实在是感天动地。 过来喂鸡的叶老夫人看到了，心说昨夜还哭得似被全天下背叛了，今日便和好如初了呢。 她笑了笑，把身后的小黑赶进去，让三个小家伙一起玩。 小黑跑进去，用脑袋拱小娃子的背。 袁圆跟白白正热乎着呢，扭扭小屁股挣开它。 小黑还是不停拱。 袁圆转头看了看它，终于放开白白抱住它：“小黑小黑，你马上都要变成大黑啦！！！” “你不可以再变大了嗷！！！” “咱们要一起长大才可以！！！” 叶老夫人喂完鸡走了进来，笑着说：“等明年白白也会变成大熊，到时我们小圆宝儿可怎么办哟！” 袁圆可太悲伤了，她又放开小黑，抱住白白：“白白！！！你不要长大！！！” 可把叶老夫人笑死了。 等以后孩子长大了，就看不到这些画面了。 她把小家伙们赶出去玩，自己给小白熊收拾熊舍。 纵然有专人照顾，一日还要给小熊铲八遍屎。 可太能拉了。 而小黑更聪明一些，会自己去指定地方解决问题。 袁侍郎现在已经开始用它们的粪便施肥种地了。 袁圆带着两个小伙伴在王府里四处窜，顺手摸出来几枚铜板，还有一只玉镯子。 吃饭时，小娃子就抱着装玉镯的木盒，献宝一样交给叶老夫人。 “阿奶阿奶，我在咱们家捡到了宝贝呐！！！” 玉镯质地温润，光泽柔和，看着非常高贵典雅。 一旁的袁侍郎木着脸，这可是他给夫人准备生辰礼，怕被夫人发现，明明好好地藏在假山的缝隙里了。 他黑沉沉的眼神瞄向漏风的小孙女，心说她怎么那么会找呢？ 他这个阿翁在家中可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叶老夫人好笑地看了眼袁侍郎，把木盒塞回他的怀里。 “喏，什么也没看过。” 袁侍郎默默接过，伸手点了点小娃子的额头：“总坏阿翁好事。” 他把小娃子领到墙边，这般那般一通吩咐，小家伙面色严肃地点点头。 一老一小便手牵手回去吃饭。 晚上，叶老夫人给小孙女换了新被子，是在外面绣坊定制的，绣了小熊和小狼，袁圆可喜欢了。 她在床上玩了会儿，就进系统了。 “统统，咱们快点一起做实验吧！” 系统调出古华夏冶金术的实验课程，一堆虚拟器具出现在系统实验室中。 小宿主和穿着长袍的古代匠人一起模拟冶金过程，非常清晰直观。 袁圆不喜欢听课，但是喜欢做实验，做实验比听课有趣、有成就感得多。 小娃子像小蜜蜂一样跑来跑去，系统实验室里，她能拿得动重物，记得住材料，并且只要一伸手，高处的器具就会飞下来。 总是玩着玩着完成了实验，系统很满意。 目前大唐这一时空的任务，已经步入正轨，甚至有些超前。 不愧是有他完美001号系统坐镇的时空。 它查看了数据，一通操作猛如虎。 还在看奏疏的李世民感受到了熟悉的晕眩感。 皇帝陛下有些疑惑，这上界的梦境最近有些太频繁了吧？？？ 他又到了熟悉的一片虚空中，这一次的梦里的主人公是辅佐秦孝公，实行了变法，使秦国成为强国的商鞅。 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大唐此时也正面临着新耕法、削爵削封地、并省中央官员等新政实行，与当时秦国的国情有点像。 商鞅与秦孝公算是古往今来君臣相处的典范。 两人二十多年来互相信任，相互成就，实现了秦国由衰到盛的转变，也为后来统一六国奠定了基础。 秦孝公姓嬴名渠梁，是战国时期的秦国第二十五位国君。 他继位时，战国六雄已经形成，周王室势力衰微。秦国地处偏僻的雍州，被诸侯们疏远，且秦国经历了几代君位动荡，国力大为削弱。 当时的秦国，是诸国中的边缘国家，时刻处在被吞并的危机之中。 秦孝公为扭转这个局面，颁布了“求贤令”，撒开大网，网罗天下能人。 商鞅便在这时候来到秦国，很快受到秦孝公的重用。 当时秦国整个国库的存金，在其他大国，不过是君主随随便便给臣子的一次赏赐金额。 而这微薄的存金，既是秦国十万大军的军饷，又是秦国官员的俸禄，还要支撑所有其他的开销。 除了穷，秦国的兵力也很弱。 号称十万大军，其实能战的仅有五万骑兵。另五万全是步兵，且都是老弱之兵，兵器也是老旧战车，根本不堪一击。 而当时各国的可战之兵，楚国五十万，魏国三十万，齐、燕、赵国均有二十多万，就连最弱的韩国都有十八、九万军力。 就是这样一个国家，秦孝公和商鞅利用二十年时间联手变法，把秦国从灭国的边缘拉回来，打造成了一个一流强国。 迁都咸阳，制定秦律，重农抑商，鼓励耕战，打破贵族特权。 借助变法后的强大军力，收复河西失地，扩大了疆土，也改变了秦国地处偏僻落后之地的尴尬局面。 商鞅有变法的才能，秦孝公有力排众议，促进变法的魄力，这场漫长的改革之路，二人缺一不可。 秦孝公以自己的智慧、勇气和远见，改变了一个时代。而商鞅的谋略、才学和野心，也彻彻底底得到了施展。 【君为青山，我为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这君臣二人，改变了秦国的命运。 秦奋六世之余烈，从而一统天下。这六世，便是从秦孝公开始的。 可惜的是，秦孝公死后，商鞅没能有个好的结局。 第150章 报复 在变法开始时，商鞅的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了。 给了平民竞争加官进爵的机会，便是动了贵族的利益。 主张全国上下一视同仁严格执法，便是剥夺了贵族的免刑特权。 而严法得罪的除了贵族，还有百姓。 有约束的地方就有怨言。 商鞅最终被车裂而死，死在了自己制定的车裂之刑下。 他的家人也被处死，依旧死在他制定的连坐处罚之下。 但在没有先例可以借鉴的情况下变法成功，已经足以载入史册了。 纵观历史，商鞅变法于秦于史，都是影响深远的。 画卷定格在商鞅临死前的最后一幕，他仰望苍天，面色困惑，似在想为什么算无遗策的他会走到这一步。 如果人生可以推倒重来，他是会选择留在魏国，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庶子，还是再一次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地奔向秦国呢？ 没有人知道。 李世民看到这里，微微一叹。 贵族确实是历朝历代的大难题……动了，必定会引起朝廷震荡。不动，国朝寸步难行啊。 后世说商鞅严刑峻法、悖逆人伦，利用诡诈取得权势。 但站在君王的角度，谁不喜欢商鞅这样有能力又有魄力，为实现目标敢同天下站在对立面的能臣呢？ 任何事物的改变，都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更别说改变一个国家了。 而商鞅变法确实使秦国强盛了，百姓的日子更好了，秦孝公也从“弱主”变成了让六国忌惮的霸主，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呢？ 然而大唐皇帝陛下在感慨中等了半天，却也不见商鞅出来。 正犹豫要不要问一嗓子，梦醒了。 李世民有些不悦。 张阿难站在不远处，见他醒了，问道：“陛下，快要亥时了，不若回寝殿休息吧？” 李世民皱眉，他看了眼桌案上的奏疏，对张阿难说：“去，传魏征进宫议事。” 他决定好好锻炼魏征，把他培养成一代名臣。 张阿难应是，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匆匆进了殿。 宵禁后，宫门不能打开，出去传旨的内侍被守城将军拦截，没能出宫门。 李世民面上看不出情绪，淡淡问道：“今夜驻守内宫城门的将领是谁？” 张阿难看他一眼：“……是吴国公。” 他忍不住替尉迟敬德说话：“吴国公也是按规办事……” 李世民把奏疏扔到案上：“去把吴国公叫过来。” 张阿难再次往外走，心说吴国公啊，看在你义兄的面子上，他只能帮到这了。 又过了一会儿，尉迟敬德握着腰间的剑大摇大摆进了两仪殿。 就看到陛下阴云密布的脸。 尉迟敬德：“……” 现在去找魏征还来得及吗？？？ 吴国公胆敢拦住替陛下传诏的内侍，深夜遭陛下训斥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朝野。 上朝时，文臣武将都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尉迟敬德面色憔悴，谁也不搭理。 谁知早朝上，李世民对吴国公夜里不开宫门的行为大加赞赏，言他秉公执法，是武将典范，还赐绢五百以示奖励。 尉迟敬德并没有很高兴，幽怨的小眼神先扫一眼李世民，又扫了一眼魏征。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帝王权术罢了，他才不原谅呢。 稍后他就全部都报复回来。 下了朝，尉迟敬德不在宫中当值，便去了弘文馆。 弘文馆还没下学，袁圆正在乖乖听课呢，当然，一边听一边偷吃果丹皮。 袁青惦记着小老妹儿总爱上课偷吃零食，这一批果丹皮做成小块的，正好方便了小家伙做小动作。 尉迟敬德站在后门观望了一会儿，看准机会摸进去，胳膊肘夹着小娃子就跑。 正在讲算学的林学士听到响动，一转身，就发现最小的学生被偷走了。 桌上的东西都在，她的小胡凳却倒在一边。 林学士与学生们面面相觑。 同桌赵王耸肩：“是吴国公。” 尉迟敬德抱着小义兄走在宫道上，一路上都在叭叭说着昨夜陛下如何丧尽天良找茬，他又是如何无辜替魏征顶灾。 还有他昨夜是怎么刚正不阿不开宫门，宁死不屈维护律法的公正。 袁圆挠挠下巴，觉得尉迟阿翁真的好可怜哦，总是被欺负。 她拍拍尉迟敬德的肩：“不怕不怕，圆圆保护二弟！！！“ 要是没有她在，尉迟阿翁可怎么办呐！ 小娃子满脸严肃，背着小手手进了两仪殿。 尉迟敬德跟在她身后，面色不屈。 李世民跟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一起商议新修唐律的事，看到那一大一小进来，心里冷笑。 他镇定自若地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扔到御案上，发出“叭”地撞击声。 清脆悦耳，一听就是银钱。 袁圆：“！！！” 她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真的好有钱哦！！！” 李世民笑眯眯把荷包递给她：“拿去玩。” 袁圆美滋滋把荷包塞到自己的小布兜里，后面的尉迟敬德大声咳嗽一声，小娃子马上退后几步。 一大一小再次同仇敌忾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冷笑一声，再次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白玉凤鸟佩。 袁圆又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二郎伯父，这个小鸟真的好好看！！！” 李世民把玉佩递给她：“拿去玩。” 小家伙美滋滋接过来，举到眼前看了看，摸了摸，又塞回自己的小布兜里。 后面的尉迟敬德爆发出剧烈咳嗽，袁圆又马上退后几步。 但是眼神有些飘忽，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气势。 她看了眼尉迟敬德，还是挺起小肚子，大声说：“二郎伯父，你不可以欺负我二弟！！！” 其他几人都在一旁看热闹，想看看陛下会怎么化解。 李世民淡定地拍了一下手，外面的进来数名内侍，人手一个托盘，殿内几个大臣的案上都被摆上了餐品。 有粟米粥、鱼脍、糖蟹，还有拌黄瓜。 袁圆吸吸小鼻子，咽了咽口水。 张阿难笑眯眯看着，心说陛下不愧是陛下，吴国公一抬脚，便知他要去做什么。 这一回可是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第151章 靶子 李世民同大臣们喝粥品蟹，顺带议政，君臣之间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尉迟敬德在下首拆着蟹壳，把挖出来的蟹肉拌到粥里，给小娃子喂饭。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袁圆一口粥，一口鱼，吃得美滋滋。 正好早上在学堂认真听课，听饿了呢。 李世民对于现在和谐欢畅的局面非常满意。 他一脸慈祥地问袁圆：“这时间弘文馆还未下学，你如何过来的。” 一对好兄弟同时一僵。 弘文馆可以告假，但逃课是对师长的大不敬，被虞学士知道了，要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怒不可遏、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然后请辞告老。 袁圆把嘴里的鱼肉咽下去，转过头大声说：“是尉迟阿翁带我过来哒，我还是个小宝宝呐，什么都不知道！！！” 尉迟敬德一脸不可置信。 又心酸，又失望。 这小儿不仅不帮他报仇，还跟他玩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义兄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说要一起吃好吃的，遇到坏人一起打回去的小义兄了！！！ 国公大人木着脸，淡淡地说：“我去之时，你也没在听课，在偷吃果丹皮呢。” 一大一小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袁圆大大“哼”了一声。 但是尉迟敬德给她喂粥，她还是“啊呜”一口吃掉。 长孙无忌与房、杜、魏三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之前多么坚不可摧、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就这样轻易被陛下离间了。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啊。 等袁圆吃饱了，她拍拍小肚子，转身对着李世民的方向，气沉丹田，小jiojio在地上蹭了两下，猛地冲了过去。 李世民一时不防，被小炮弹扑得向后一退，坐到了地上。 他一手稳住身体，一手把小娃子搂到怀里，不让她摔着了。 袁圆趁机把两只小手掌按在他的脸上：“二郎伯父，那你还欺负我的二弟吗？！” 李世民看了一眼尉迟敬德，对方果然一脸得意。 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帝王心术到底还是败给了兄弟之义。 当真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啊。 皇帝陛下叹气，妥协，认命：“不欺负了。” 袁圆“嘿嘿”一笑，又抱住他的脖子，小手手拍拍他的后背：“圆圆也会保护二郎伯父哒！！！” 李世民挑眉，心说除了这小家伙，谁还敢忤逆他。 但皇帝陛下还是有些感动，他面色温和，摸摸小娃子的后脑：“行了，你二弟的仇也报了，玩去吧。”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身子，看向张阿难，满脸都写着“咱们去寻宝吧”。 张阿难眼皮子一跳，最近出过陛下私库的宝贝唯有一件，可比上回的玉玺珍贵万倍。 昨日陛下把玩过以后，他便小心翼翼藏好了。 但还是不放心，不等禀告李世民，张阿难连忙往殿外跑。 袁圆伸脖子看了看，也迈着小短腿跟了出去。 李世民对于张阿难还是比较放心的，他丝毫不慌，甚至在尉迟敬德也起身准备跟过去看看时，叫住了他。 “吴国公，坐下一同议政吧。” 尉迟敬德心中一紧，平时陛下叫他“敬德”，要阴他的时候才会叫“吴国公”。 他老实巴交跪坐在原处，一点不见刚才有义兄罩着时的得意样子。 李世民受昨夜“商鞅变法”的启发，决定给自己的一系列变革措施立一个靶子。 这个“靶子”将会把那些新政策摆到明面上，然后被世家憎恨，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商鞅。 世家贵族的怨气仇恨转移到“靶子”身上，朝廷的新政便可顺利实行。 这着实不是个好差事。 却需要李世民信任的人来办。 他的目光在自己的心腹大臣之间逡巡，最后落到尉迟敬德身上。 若不是这个大将军过于憨傻，没有变法的本事，不然选他是极好的。 尉迟敬德出身好，威望高，还不好惹。别人参他一本，他能杀到对方家中，别人若要杀他，他反手一刀先把对方宰了。 那些前朝的世家贵族不把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放在眼里，却不敢对同样出身世家的尉迟敬德过多置喙。 实在是可惜。 李世民收敛心神，开口道：“朕欲令辅机（长孙无忌）升任右仆射。” 如今的右仆射是封德彝，武德老臣。 所以新皇登基，朝臣换代，终于要开始了。 按理说应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之前为了表示对太上皇的尊重，李世民登基后，武德年间的重臣也得到了重用。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些重用不过是隐退前的尊荣。 陪李世民一起打天下，一起策划“玄武门兵变”的天策府老臣，才是当今的心腹。 没有哪个皇帝会把上一任皇帝的心腹留在重要的位置上。 长孙无忌心知陛下的意思，这个右仆射当不久，也不好当，但是从此以后，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就稳固了。 他处在后族宗长的这个位置上，太子是他的亲外甥，陛下此时的信任与重用，背后的意义不可谓不深。 长孙无忌起身走到殿中，行了君臣大礼：“臣遵旨。” 李世民很欣慰，他对长孙无忌说：“你今日抽空去看看皇后，这事她必定是要反对的。” 想到皇后的身体状况，又补充道：“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你也不必说给她听，让她徒增烦忧。” 长孙无忌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当即应是。 长孙皇后自当上皇后，就努力避免外戚专权。 自古以来，显赫的外戚都没有好下场。而外戚一倒，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太子还小，陛下又在年富力强的年纪，这时候争权同找死无异。 原本李世民登基之初，凭借在玄武门事件中的功劳，长孙无忌便要被封为尚书右仆射兼吏部尚书。但因着长孙皇后阻止，他才被改封为开府仪同三司，但仍然担任吏部尚书。 所以李世民才会让长孙无忌去见皇后，先同她把话说开。 此事定好，几人又开始商议新政之事。 农耕、税赋、刑律、军法，正商议到关键之处，袁圆抱着一个绿色的小布包跑进来了。 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包袱，李世民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上次他的汉代玉玺沦陷，张阿难便将他珍视的几样宝贝都藏好了，这到底如何又被发现了呢？？？ 第152章 赐封 袁圆正要把小布包放桌上，李世民已经先一步伸手接了过来。 一摸，是他的大宝贝“随侯珠”没错了。 与和氏璧并称“春秋二宝”，春秋时期随国君主的珍宝随侯珠。 【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 后来随国被楚国灭了，随侯珠到了楚王手中。楚被秦灭后，秦始皇拥有了随侯珠及和氏璧。 之后随侯珠便下落不明了。 这颗珠子可谓是价值连城，在李世民的私库里也是宝贝中的宝贝，珍品中的珍品。 袁圆与李世民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松口。 张阿难追了过来，一脑门汗。 失策了失策了，他确实把随侯珠藏好了，藏到陛下的私库里，锁得死死的。 只是不放心，怕自己年老记性差，过去再确认一下，就被跟过来的小娃子给摸出来了。 这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在宫内已经畅行无阻了呢！ 好在私库外间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珍宝，显眼的都是青铜器和竹简，小娃子没看上眼。 要是让她进了里间，那不跟老鼠进了米缸一样一样的嘛。 李世民同小娃子僵持了一会儿，有些虚弱地说：“这个珠子是朕的心头好……” 袁圆抓住绿包袱，拽了拽，拽不动。 她大声说：“我阿奶一定可喜欢啦！！！” “我阿奶生辰到啦，过生辰的阿奶都得有宝贝才可以！！！“ 李世民：“朕赐你阿奶别的宝物？头面？铺子？田地？庄子？？？” 袁圆想了想，攥在手里的布松了松，李世民的心也跟着松了松。 但小娃子马上又抓住了包袱一角，李世民心里又是一紧。 袁圆：“不行不行不行，我阿翁说啦，我们要悄悄给阿奶送宝贝！！！” 李世民心里已经把袁侍郎推出去砍了。 他稳了稳心神：“朕赐你阿奶尊荣，让她当诰命夫人。” 其他几位大臣都面露惊讶。 按制，只有为朝廷立下大功的官员正妻才会被封为诰命夫人，而这个大功如何界定，还没有明确定论。 故而唐立朝至今，还不曾有过诰命夫人呢。 袁圆撅着小嘴嘴，还没松手。 李世民心里打鼓，他可再没啥筹码了。 但随侯珠只有一颗，实在肉疼。 殿内静悄悄的，尉迟敬德清清嗓子，扬声说：“诰命夫人便是官夫人中的大官，日后你阿奶在京中便可以横着走，任谁都得高看一眼，谁都不能欺负她。” 袁圆攥着包袱的小拳拳一松，随侯珠回到了李世民手中。 “哇哇哇，那我阿奶一定可高兴啦！！！” 李世民连忙把包袱递给张阿难，对方接过便跑，一刻也不敢逗留。 皇帝陛下对房玄龄说：“中书令，替朕拟旨。凡开国功臣之妻，按品级赐封诰命，着礼部按制准备相关事宜。” 诰命夫人没有封地食邑，更没有实权，却可光耀门楣。 而妻贵夫荣，李世民很愿意给有功之臣这份尊荣。 之前国库空虚，这事一直没提上议程，现在时机到了，便一起办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若有替母求诰命的，亦可。母亲与妻子，择一赐封。” 小娃子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 然后跑到了房玄龄跟前站住。 房玄龄：“……” 他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钱袋，递了过去。 房玄龄虽说可以随意支取府中钱财，但他外出时鲜少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一般商铺都可以记账，让人去府中结账。不能记账的摊位，也有随从付账。 他的钱袋里也只装了少数铜币，以备不时之需。 袁圆把荷包接过来，仍旧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房玄龄小心翼翼地问：“可是不够？” 袁圆抓住他的手臂一阵乱晃：“中书令！那你快点写呀呀呀呀呀呀！！！” 房·中书令·玄龄看了眼李世民，拿起桌上的笔拟旨。 长孙无忌同李世民说：“臣昨日给太子讲政，太子殿下成长得很快。” “这般读书、听政，已经跟不上殿下的成长速度了。” “上回东巡，太子在京中有了贤名，臣以为，皇子们正在成长的关键时期，应当多出去游历，看看这个天下真正的样子。也好尽早接手政务，为陛下分忧。” “凡事都听他人讲述，时间久了，会失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几个年长的皇子都有异常聪慧，但到底年岁小，历练不足，说话做事有时候难免过于天真。 长孙无忌是太子的亲舅舅，自然为他计之长远。 李世民微微蹙眉，陷入沉思。 尉迟敬德附和：“便去泾州吧，臣上回去泾州平乱，已将城内肃清。若是太子出行，臣愿随行，必定保证殿下的安全。”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出去玩可好啦！！！” 魏征也难得表示赞同：“太子殿下再大一些也要参政了，多些见识总归是有利的。” 这话就有些逾矩了，若是换成别的皇帝，该忌惮太子了。 但李世民并未在意，他让长孙无忌、魏征等重臣给太子讲政，便是抱着让他尽早参政的打算。 上次有关汉武帝的梦境给他提了个醒，培养储君不能光培养他的德行学识和处理政事的能力，也需要经历一些挫折，才能真正得到历练。 李世民甚至想着再过几年，送太子去边疆战场挣些军功。 文武兼修，才能同时镇住文臣武将。 “太子出行非同小可，此事仍需再议。” “待明年，朝局稳定了再出去，也来得及。” 袁圆小耳朵动了动，抓着房玄龄衣袖的手也没松，有些不赞同地看向李世民。 尉迟敬德也不赞同：“泾州近，走快些当天便可到达。若是需要调兵，京郊大营、泾州军营都不远。且有臣随行，看谁不要命了，敢打太子主意。” “那长孙狐……长孙尚书方才说太子需要游历增长见识，再等一年不是耽搁太子了嘛。” 李世民额角“突突”的：“既是游历，自然要多去些地方。可做足准备，明年开春去剑南道、岭南道、江南道看看。” 尉迟敬德讪讪地闭了嘴。 袁圆失望地嘟起小嘴嘴。 过了会儿，她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跑走了。 李世民以为这小娃子明白了他的苦心，还有些欣慰。 但又觉得这么老老实实离开，不符合小家伙的性格。 莫非在憋大招？ 第153章 邀功 过了一会儿，张阿难回来了，李世民还是问了一嘴：“可知圆圆去哪玩了？” 张阿难：“是去咸池宫了。原是要去立政殿，半道遇着太上皇狩猎回宫，便跟去咸池宫玩了。” 李世民点点头。 他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阿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上心，倒真是喜欢那个小家伙。 尉迟敬德恍然大悟：“我原还想说皇后殿下不干政，她去立政殿也没用，原来这是去找太上皇陛下了啊。” 李世民皱眉：“她有何政事要寻皇后和太上皇说？” 尉迟敬德：“不就是太子游历之事么？那小儿一撅屁股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是见陛下不答应，出去搬救兵了。” “最多一刻钟，她必定得意洋洋回来。” “太上皇陛下不会过来，定是李玉跟着一起来，说不定还顺带坑一两样太上皇的宝贝。” 李玉是太上皇身边的内侍长官。 国公大人饮了一口茶，做出总结：“太上皇拿那小儿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语气颇有些与有荣焉。 李世民：“……” 尉迟敬德又有些感慨：“年轻时心里装着大业，没有时间沉溺于父子天伦，便希望家中儿孙们懂事理解。可年纪大了，孩子们也长大了，学会了自立，对待父亲便只有怕和敬，无法亲近了。” “谁又能不喜欢那总是热热闹闹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小娃儿呢？” 李世民将袁圆的性格代入他的儿女们，是如何都不能想象出太子等人变得咋呼逃脱是什么样子。 “许是聪慧的小儿，也不易被世俗的情绪影响？” 过了好一会儿，袁圆一脸高傲，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同太上皇的内侍官李玉一起过来了。 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墨蓝色包袱。 李玉恭敬地宣读太上皇的口谕：“二郎，孩子们多出去走走是好事，你们兄弟少时也是这般，随为父四处辗转做官。五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宜出行。” 李世民有些恍惚。 太上皇自退位后，便不愿意干涉这些事情了，甚至不愿意过多见皇后、太子等人。 便是有老臣私下劝他重新夺回权柄，他也果断拒绝。 一副遁世的姿态。 李世民才登基不足一年，阿耶这样心平气和地给他传口谕，却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更别说还提到了他们兄弟。 这一直是太上皇心中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原谅的事情。 李世民再次感叹，看来阿耶是真的很喜欢这小家伙。 皇帝陛下把小娃子拢到身前，看向他怀里的墨蓝色小包袱：“又得了宝贝？” 小娃子顿时笑出小白牙：“嗯嗯嗯，是太上皇阿翁的大宝贝雀雀！！！” 李玉补充：“青铜鎏金朱雀。” 汉代珍品。 李世民笑了出来，又问：“为何要五月初九出行？”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因为五月初八是我阿奶的生辰！！！” 参加完生辰马上出去玩，两不耽误。 李世民点点她的额头：“好，便令太子带你去泾州玩几天。” 他对李玉说：“去向太上皇回话吧。” 袁圆把小包袱放到御案上，摆摆小手手，扭扭小屁股，两只眼睛笑成小月牙。 然后“嗷呜呜”叫着跑来跑去。 殿内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 东宫内，李承乾正在听御史中丞讲政，赵王等人在偏殿同工部侍郎一同商议工坊的建筑结构。 长孙冲与户部郎中一同记录建材的市价。 袁圆腰间挎着小布兜，胸前绑着一个小包袱过来了。 李泰看到她，“哎呦”一声：“这不是逃课的小娃儿嘛，怎么，玩回来啦？想起嗷嗷待哺的阿兄啦？” 袁圆得意极了，甚至叉腰“哈哈哈”笑了三声。 “我要跟太子阿兄出去游历啦！！！” 她指指赵王：“六郎叔父也要去！！！” 又指指长孙冲：“长孙阿兄也去！！！” 李泰有点着急：“去哪去哪？我呢？我不能去？？？” 他们下学以后就来了东宫，还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呢。 李泰以为是阿耶的决定，但怎么能把他撇下呢？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袁圆解下小包袱，在垫子上一屁股坐下。 少年郎君们围着她，等她传播第一手讯息。 袁圆抖着小腿腿，一脸神秘。 李泰一把抱住她，捏捏她的小胖脸：“说不说，说不说？？？” 袁圆甩甩头，蹬着小腿腿求饶：“说说说说说！！！” 她给大家说了李世民同意他们去泾州游历的事，然后抬着小下巴等夸奖。 谁知几位阿兄兀自陷入沉思。 李恪：“那造纸坊的新料研究岂不是要搁置了？？？” 长孙冲：“印刷坊的字模才制了一套，印出来的书籍还未定好如何流入民间。” 李泰：“新工坊的准备也要停滞。” 赵王：“倒是听闻泾州气候温润，景色宜人, 山青水秀赛江南，亦是佛教胜地。” 袁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可着急啦：“嗯嗯嗯，对对对，就是因为圆圆，大家才能一起出去玩哒！！！” 几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一人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就去另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 袁圆噘嘴。 她跑到几人身后，闷头钻到中间。 小家伙不高兴地抱着手臂，大声提醒：“是圆圆找了太上皇阿翁，阿兄们才能出去玩的呐！！！” 几个少年郎君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爆笑。 李泰一把抱住小娃子：“哈哈哈哈小圆宝儿，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长孙冲微微一叹：“要不是圆圆，阿兄都不知道泾州两个字怎么写。” 李恪点头：“多谢圆宝儿带阿兄见世面。” 袁圆捂住小胖脸，两眼亮晶晶，看向赵王。 赵王有些词穷：“我亦不曾去过泾州，一直想去，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袁圆“嘿嘿”一笑，看向候在一旁的工部侍郎和户部郎中。 两人心里一突，他们不用去吧？？？ 户部郎中不太确定：“恭喜？” 工部侍郎绞尽脑汁：“甚好……？” 袁圆眼里都是欢喜，却板着小胖脸，严肃地说：“那圆圆下回还帮大家嗷！” 她背着小手手，一脸深不可测地往外走去。 身后又是一阵笑声。 小娃子转头看去，见阿兄们都面色如常，满意地点点头。 跨出门槛，便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着去找太子邀功。 听着脚步声，别提多心急了。 第154章 富贵熊 赵王等人初步安排好后续的工作，也去了明德殿。 就发现那只小胖崽儿一手握着一个镶金兽首玛瑙杯，一手攥着半块糕点，已经睡着了。 太子坐在一旁看书，一边给她打扇。 这可真是大唐第一崽儿，谁的牌面能比上她？ 李泰把小家伙嘴边的糕点屑抹掉，还想要把她手里的玛瑙杯拿掉，结果小手手攥得死紧。 “这小崽子是什么寻宝兽不成？什么宝贝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还护得紧。 当年太子入主东宫时，东宫陈设是皇后亲自布置的。镶金兽首玛瑙杯是前朝贡品，很是精致华贵，皇后便赐给了太子。 这杯子李泰也没见太子用过，估计是放在了什么地方当摆件。 小娃子是怎么发现的呢？ 几人在一旁小声说话，商量着去泾州游历的安排。 袁圆在东宫待了半日，抱着好几个小包袱回王府了。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给阿奶看自己的宝贝。 一向稳重的一家之主叶老夫人心里那个愁啊，小孙女多少也给陛下他们留点啊。 宫里贵人的私库都要给搬空了吧……？？？ 上回还抱回来一个玉玺呢，可把袁侍郎吓得不轻，私下求见了圣人，听说是御赐的，才作罢。 圣人还特地嘱咐袁侍郎，孩子喜欢找宝贝，莫要约束她。 她虽然小小人一个，对家国的贡献远远大于那些个身外物。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贵人愿意给她宝贝玩，且乐在其中呢。 袁家人其实也不想约束小就说，但她在家中最多摸出来几个阿郎的私房钱，进宫摸得可都是贵人的心头好啊。 袁圆撅着小屁股把宝贝摆开，把一条金项圈套在自己脖子上，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这是下午皇后送来东宫给她的，同一块宝石打造的三个不同样子的金项圈，让她换着戴。 民间常有孩子夭折，便有长辈怕孩子不成人，给他们佩戴项圈加长命锁，祈求逢凶化吉。 袁圆戴着一个项圈，又把另外两个抓在手里跑走了。 叶老夫人只好唉声叹气滴帮她把东西一一收好。 晚上袁家人一起吃饭，膳厅角落里，小熊坐在墙角吃营养小饼，黑狼卧在一旁打瞌睡，两只宠物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金项圈。 小黑的项圈戴着倒是大小正好，白白的项圈就有些紧了，项圈附近的毛都炸开了。 袁家人看看美滋滋吃饭的小娃儿，又看看休闲自在的宠物，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袁圆跟家人们说了五月初九要去泾州游历的事。 有了上回东巡的事，袁家人倒是接受良好。 袁侍郎说道：“大郎若是没什么紧要事，仍旧一同随行吧。” 现在宫里十分信任长子的医术，陛下应当不会拒绝。 袁·工具人·大郎点头：“今日去吴国公府出诊，吴国公便问过我二郎君的身体是否可以远行了。他话中的意思，应是陛下会令我随行。” 袁侍郎又与他交待两句，让他多备些药材。 吃完饭，袁二郎找了工具，把小熊的项圈放松了一些。 白白马上从炸毛熊变成了富贵熊，整只熊的气质都变了。 第155章 军器监交代工作 袁圆跟富贵熊抱在一起贴贴的时候，几道黑影突然笼罩住她。 一娃一熊瑟瑟发抖。 袁青笑了出来，把小老妹儿抱到腿上：“在家里，你怕什么？” 袁圆捂住小圆脸：“黑黑的好吓人哦！” 小白熊也“嗯”了一声，从身后扒拉出一根竹笋压压惊。 袁青撸了一把小熊头，又捏住小老妹儿的小手手：“长乐公主那边已经开始拟定游历所需食品清单了，到时全部吃食都由我们准备。你想吃什么，阿姐给你开后门。” 要说上一回她们两个小娘子跟去是为了玩，这一回可就是大家并肩作战的好伙伴了。 她们的烹饪技术，在大唐开个新东方都没问题。 出去赏景、游历，怎能没有美食呢？ 袁青问小家伙：“上一回的方便面还想吃不？这次研制出了海鲜粉，不一样的味道。” 袁圆两眼放光：“要要要！！！” “还要鸡肉条！！！还有还有……鸡米花，果丹皮、秋秋糖、还要吃蜜蜜！！！” 袁方也握住她的小手手：“阿耶也让我做好出行准备。我是想去的，但恐给太子添麻烦。” 袁青拍了他一下：“阿耶是想让你多多历练，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有尉迟将军带禁军随行，太子、亲王、公主的护卫都在，还有暗卫呢。” 袁圆也赶紧学着阿姐拍了他一下：“圆圆会保护大兄哒！” 袁方笑了笑，摸摸两个妹妹的头。 第二日是五月初五，袁圆去军器监当值的日子。 吃早饭时，听大伯说要交代好出行以后太医署的遗留事务，袁圆主簿决定也去军器监交代交代。 她带着跟班赵王去了军器监衙门。 进了院子以后，看到同僚们都在按部就班工作，工坊内的声响也如往常一般有规律。 小主簿背着小手手，“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圆圆要是出去玩了，同僚们可怎么办呐？！” 赵王偏头看她，见小娃子一脸严肃，竟是认真的。 他拍拍袁主簿的小脑袋：“你一走，军器监必定要乱了套了。” 小娃子皱着小胖脸，更忧愁了。 军器监大监上完朝回来，见赵王同小主簿身影萧索地站在院中，一时摸不准那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儿又在酝酿什么风暴。 莫不是又想打铁？今天宿国公也不在这里，可没人陪她玩。 他脚步一顿，让人去铁坊取剑。 之前三位大将军在这边打的小剑已经配好剑鞘了，先把那个拿来转移一下小娃子的注意力。 袁圆伤感完了，跑进堂屋，左看看右看看，悲伤大喊：“圆圆马上都要出去游历啦！！！” 屋里安静下来，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副监同小主簿接触最久，很是了解这个小家伙。再加上赵王殿下给他使眼色，他一下子就弄清楚了后面的戏码。 只见他上前两步，无奈又无力地说：“那可如何是好啊……” “袁主簿一走，我们还如何听黄毛、绿毛、小帅、小美的故事？？？” 监丞也走上前：“我等必定寝食难安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袁·可懂事了·圆连忙安慰大家伙儿：“我马上又回来啦！！！” 大家这才擦擦眼角，祝她一路顺风。 军器监大监站在门口，看着一群戏精下属，嘴角抽了抽。 他们这是握着兵部机密，掌着唐军未来，神秘又严肃的大唐军器监啊！！！ 他上前两步，咳嗽一声，安慰大家：“行了，等回来了，便在庭院中再吃一回烤羊。” 袁圆咽了咽口水，仰头看他：“烤羊真的好好吃哦！！！” 满脸都是渴望。 大监：“……那……今日便吃？？？” 果然在酝酿大事！ 小娃子眼睛一亮，猛点头。 大监顿了顿，遣人去四方楼买羊。 第156章 和太上皇告别(一) 袁圆在军器监美美吃了一顿羊，依依不舍与同僚们告别。 赵王看着大家明显松了一口气，莫名有点想笑。 似乎只要这孩子在军器监当值，这边就不会平静。 爱是真爱，怕也是真怕。 下一站去咸池宫，找太上皇告别。 袁小主簿在宫道上蹦蹦跳跳，手里挥着自己新得的小宝剑，嘴里发出“嘿嘿哈哈”的声音。 那小剑没有利刃，四处都被打磨光滑了，不会伤到孩子，可见确实是用了心的。 走到半道，就看到尉迟敬德带着一队禁军走过来。 今日是他在宫中当值。 袁圆看到尉迟敬德，大喊一声：“二弟——！！！” 她举着小剑，“啊啊”叫着冲过去。 尉迟敬德神色肃然，他一抬手，禁军队伍停下。 大将军拔出腰间的横刀，做出防御姿势。 待小娃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尉迟敬德大手一挥，刀背与她的小剑轻轻一击。 见小家伙两手握着剑，原地转了个圈圈，尉迟敬德也转了个身，两人的兵器在半空中又是轻轻一击。 然后背对而立，面色萧索。 一阵风吹过。 禁军：“……” 赵王：“……” 见差不多了，尉迟敬德收刀入鞘。 他还在当值，便一脸正色带队离开了。 袁圆高兴极了，对着他的背影挥手手：“二弟再会——！！！” 尉迟敬德背对着她们，也挥了挥手。 赵王感叹，吴国公对小家伙是真的好，并不觉得幼童天真无知，甚至愿意放下面子当众陪她玩闹。 确实是好兄弟无疑了。 他替小娃子把宝剑收回剑鞘，两人手牵手去了咸池宫。 太上皇正在和裴寂、封德彝说话。 二人虽然官位甚高，可李世民其实很少召他们去两仪殿议政。 如有要事、私事相商，李世民更愿意信任房、杜、长孙无忌那些天策府老臣。 内侍官李玉禀报赵王同小公主求见时，封德彝的胡子抖了抖。 他求救地看向李渊，对方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宣。” 李玉躬身而出，先对当值的内侍使了个眼色，然后去殿外通传。 很快，殿内几人就听到小娃子洪亮的声音：“太上皇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渊捋捋胡须，笑了出来。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正殿，看到裴寂和封德彝，脚步顿住，左看看，右看看。 李渊对她招招手：“到阿翁这边来。” 袁圆又跑到他身边：“太上皇阿翁，我是来告别哒！！！” 李渊挑眉：“不是初九才走？后面几日便不过来了？？？” 袁圆眨眨眼，“嗨呀”一声。 告别早了。 太上皇替她捋顺时间：“初九出发，初八是你阿奶的生辰，初七你再来同朕告别。” 袁圆乖乖点头。 李渊摸摸她的小脑袋：“好了，既然今日不告别，同李玉去后面玩会儿再走吧。” 李玉便上前，牵着小家伙去后面了。 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把太上皇的心头好都藏起来了，留了一些小娘子可能会喜欢的玉摆件在外面，让小公主自己去发现。 简直完美。 殿内的封德彝松了口气，他是真怕那小儿又让他丢脸。 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小娃子欺负，心里流下了屈辱的眼泪。 “太上皇啊，武德老臣没了您的照拂，实在是举步维艰啊……” “陛下并省官员，首先拿武德老臣开刀。臣堂堂尚书右仆射，说话不如魏征好使……” 作为总理政务的三省之一，尚书省掌着大权。 不设尚书令，左、右仆射位比宰相。 魏征官居正四品尚书左丞，相比之下，官位低微，话语权却很高。 封德彝是真的难受，在座的包括赵王，都是太上皇一党，他也就无所顾忌了。 李渊对于他三不五时的抱怨诉苦很是头疼。 他自己都放下了，这些老伙计却仍旧在怀念武德时的风光。 可现在已经是贞观年间了。 他们这个样子，即便是二郎想重用，也不敢用。 谁愿意重用惦记着旧主的臣子？ 裴寂见太上皇皱着眉，心中也是唏嘘。 他虽然有个位列三公的司空头衔，但没有实权。 且现在陛下正在大力提拔他看重的臣子，裴寂心里也清楚，他们这些人，很快便要离开权力中心了。 不待太上皇开口，裴寂唤了一声：“封相公。” 封德彝声音一顿，也是微微一叹。 他只是不甘心啊。 李渊看了眼在下首落座的赵王，对二位老臣说：“莫要行差踏错，趁还在这个位置上，多为儿孙打算打算吧。” 话题岔开，几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其他事。 渐渐地，李渊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想着，那小儿今日寻宝寻得有些久了。 不会又发现了他最近的心头好了吧？ 应该不会，他特地给她准备了一些珍宝，让李玉藏起来，等她过来了寻着玩。 有一块锦鲤玉牌是他亲自藏的呢，也不知道那小儿有没有找到。 说曹操，曹操到。 很快，袁圆手里攥着一块玉牌跑回来了。 李渊看看她，又看看后面的李玉，见后者面色如常，心头一松。 小娃子高兴地跑过来：“太上皇阿翁！！！这个上面都有鱼呐！！！” 为避国姓，民间不能吃鲤鱼，即使抓到了鲤鱼也得放掉。 能佩戴锦鲤饰品只有皇室。 李渊给小家伙准备锦鲤配饰，是一种认可。 “喜欢便拿去玩吧。” 袁圆高兴极了，当下便把玉牌放到自己腰间的小布兜里。 可小布兜有点满，她便掏啊掏，掏出装糖的荷包，一块绣了小熊的手帕，半块干透的糕点，还有一个黑珠子。 黑珠子掉落在案上，滚到李渊手边，上面的花纹莫名眼熟。 有点像他最近新收藏的魏晋三蝉珠。 不确定，再看看。 他拿起黑珠子细细抚摸，浮雕三蝉首尾相连，形象生动，制作精巧。 “这是……？” 袁圆伸脖子看了看，大声说：“是在太上皇阿翁的枕头下面找到哒！！！” “我要送给小黑！！！” 后面李玉一脑门汗，瑟瑟发抖。 这可如何是好啊……他明明记得昨日把珠子锁起来了，怎么又跑出来了呢？ 太上皇黑沉沉的视线看向李玉，又开始肉疼，难道他新得的小宝贝就要送给一匹黑狼？？？ 没稀罕够，舍不得。 这时，观望许久的封德彝总算逮到小家伙的把柄，大声呵斥：“你这小儿简直大胆！！！” 第157章 同太上皇告别(二) 袁圆转头看他，右扑扑今天居然不说她阿翁的坏话，还夸她。 小娃子心里美滋滋。 她从装糖的荷包里抓了一块秋秋糖，跑过去递给他：“那你吃糖吧！” 封德彝：“……” 一时无言以对。 甚至有点愧疚。 他是在斥责这孩子，她却要以德报怨给他吃糖。 封德彝接过糖，在小儿的注视下慢慢塞进嘴里。 竟是意外的好吃。 老人家心里更愧疚了。 封德彝从袖袋里掏出他随身携带的玉辟邪，递给她：“拿去玩吧，可辟邪祟，保你平安。” 玉辟邪白中透黄色，圆雕，昂首，双角后垂，像只蹲着的小狮子，看着竟有些憨态可掬。 “真的好好看哦！！！” 小家伙举到眼前摸了摸，很是喜爱的样子。 连李渊都知道这玉辟邪封德彝随身带着许多年了，如今竟然舍得送给这个他一向看不惯的小娃儿。 真是稀奇。 一旁的裴寂原本面色不郁，此时也有些震惊了。 他最是重规矩，实在是不明白为何一直以来，太上皇同陛下都纵着无知小儿胡闹，现在连老友都跟着沦陷了。 忍无可忍，他厉声呵斥道：“袁家出身乡野，难道连规矩都不教给子孙后人么？！” “太上皇寝殿也是你这小儿能随意去的？太上皇陛下的珍爱之物岂是你可随意动的？？？” 袁圆转头看他，还未开口，太上皇便先抖着胡子喊了声：“裴寂！！！” “你说是何人准许的？！” 裴寂面色执拗：“都说三岁看老，这孩子也不小了，该教一些规矩了。便是在民间，哪有家中稚子随意进出长辈居室的道理？实在不成体统！” 更别说这是在宫中了，太上皇即便禅位了，也还是“陛下”。 裴寂又说：“大户人家里，优秀的嫡长子女，七、八岁便可管账，打理族产，支应门户了。不约束子孙，只会养废孩子。” 李渊一时无言以对。 世人都是这么教孩子没错，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没有被束缚过的孩子，大家都想护着她的天性。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赵王开口了。 “这孩子有伯父，有阿耶，有兄长，有阿姐，袁家门庭多的是人支应。” “正因为袁家人不约束着她，她才能有那许多奇思妙想。” “大户人家的幼童，懂规矩，重礼教。但他们可会因为爱吃琢磨制盐制糖之法，可会因为爱玩想出小儿车那等新奇事物，可会因国库空虚、民间多苦难，而深思钻研造纸配方？？？” “裴司空不懂为何太上皇惯着那小儿，便想想，这世上知礼懂规矩的小儿比比皆是，可聪明闹腾，能让长辈开怀大笑，又能造福天下万民的小儿，万里挑一。” 袁圆挠挠下巴，知道赵王在夸她，赞同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可厉害啦！！！” 这下裴寂不说话了，太上皇的气也顺了。 他就说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小童，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小家伙做得很多事，比如火药和望远镜，裴寂、封德彝不知道，但李渊都知道啊。 他是个多么有远见的太上皇！！！ 慈爱的眼神落到袁圆身上，李渊大方地把自己珍爱的三蝉珠递给她：“都拿去玩，阿翁这里宝贝多，下回再来寻。” 袁圆美滋滋收好珠子。 她又看向裴寂，裴寂面色不动，握着杯盏的手却紧了紧。 他好歹是正一品司空，这小儿难道还敢对他不敬？便是她阿耶在这里，也得恭恭敬敬行个晚辈礼，叫一声“裴司空”。 想到这里，他定了定神。 袁圆小jiojio在地面上蹭了蹭，出其不意跑过去揪住他的胡子。 裴司空跪坐在案桌前，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拿着茶碗，一时被她制住，动弹不得。 小娃子呲了呲牙，凶狠地说：“裴空空，你还说圆圆的坏话吗？！！！” 裴寂活到五十有四，从未这么无助过。 他想求助太上皇，却隐约听到殿内几人的笑声。 更无助了。 “不……不说了……” 李渊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了，只是之前是封德彝，这次换成裴寂。 封德彝只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 赵王微微饮了口茶，心说这下好了，不管是皇兄那边的心腹，还是太上皇这边的武德老臣，都被这个小儿收服了。 日后便是在朝堂上，也能横着走。 袁圆带着宝贝，大获全胜离开。 赵王将她送回王府，便离开了。 叶老夫人正在跟两个儿媳妇一起商议寿宴的事。 她有些感慨，才办了乔迁宴，便又要办寿辰。 原本不想这般浪费，家人一起吃一顿饭便是。 但外面不知道怎么得了消息，这些日子陆陆续续有人来问这事，现在是不办也得办了。 袁圆回到家中，先去找了白白和小黑，把好伙伴们从兽院里解救出来，三小只一起在府里撒欢。 叶老夫人几人正在商议是否买一些花回来装饰，门边出现三个脑袋。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养这金贵的宠物很是费心思，吃喝都要注意，生活起居甚至比人的规矩还多。 特别是越长越大，清洗起来越麻烦。 但三个小家伙每每同进同出，能一起长大，又觉得很值。 小黑憋不住，先跃进屋子，激动地四处乱窜。 这狼已经长大了，带出去必定引起恐慌，所以平日里白白还有机会外出，但小黑只能待在家里。 袁家人对它很好，它也同袁家人亲近。 袁圆见小黑已经进去了，也连忙跟进去。 “阿奶阿奶，圆圆回来啦！！！” 她把小黑珠子交给大伯娘：“是小黑的礼物！” 袁大夫人看着小黑脖子上的金项圈，又看看手里看着就很贵气的黑珠子，淡定地点点头：“大伯娘做个小兜兜套住，这样小黑带着不掉。” 二伯娘逗她：“怎么只有小黑有礼物，白白没有？圆宝儿不跟白白好了吗？” 袁圆看着身后憨憨的小熊，心里有点愧疚，黑色的珠子给小黑，白色的玉牌和玉辟邪，她想要送给木头弟弟呐。 她摸摸小熊头：“白白，你喜欢礼物吗？” 喜欢也没办法呀。 白白悠闲地爬了几步，拉了一坨粑粑。 第158章 艰难的选择 稍晚些，袁青从宫中回来，给大家带了她与长乐公主在尚食局研制的泡芙。 袁圆和袁兵都闻到香味了，激动得抱在一起。 直到袁青一人发了一个泡芙，两个小娃子一口咬下去，吃到甜腻的奶油，脑子里仿佛一百二十八名乐伎同时奏乐。 袁圆大声宣布：“阿姐阿姐，咱们要天天吃泡泡芙！！！” 袁兵也大声问：“阿姐，明日可以带给魏小叔他们吃吗？” 袁青被两个小团子围着，一边揉搓一番：“可以可以，都可以。” 她想起长孙皇后与她说的话，告知家人们。 “皇后殿下让我日后进尚食局当女官。” 世家女子进宫当女官，是莫大的荣耀。后宫六局的奉御是正五品女官，虽不能与前朝的五品男官相比，但也已经足以光耀门楣，给宗族长脸了。 毕竟六部尚书才正三品呢。 一旦成了女官，不仅说明德言容功俱佳，还有宫中贵人的高看，完全不比低品级的女子爵位差。 对日后子孙后代结亲、入仕，都大有裨益。 当下的时代，非皇室宗亲，女子几乎不可能获封爵位。 除非也像袁三郎那样不废一兵一卒灭掉一个国家。 袁青瞄了一眼袁大郎，心说可能还是爹不行。 袁侍郎先反应过来，看向袁青：“青儿是如何考虑的？” “你如今年岁尚小，便是入宫也得再等几年，莫要心急。” “说不定日后有了旁的打算，别因此时束缚自己。” 袁大郎点头：“家里不需你一个小娃娃去光耀门庭，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可是听媳妇说了，长女对行商很是有些想法，凡事都要参与讨论，他们家的食肆已经开了三家，里面的菜品都是长女琢磨出来的。 他也没有世家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想法，想要当女官，还是想要行商，都可以。 袁大夫人握住女儿的手，现在的日子放几年前，真是想也不敢想。 儿女双全，家人和睦，她跟二弟妹各自管着铺子，有事可忙，外人见着王府的身份，也不敢欺。 她之前一直担心女儿未来的处境，担心她嫁了人便身不由己，娘家也不好插手。 可如今长女同公主玩得好，受皇后看重，将来也有了前程，姻缘便不会差，未来婆家也必定要看重三分的。 袁青乖巧地点头，到底没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自上回皇后千秋宴她们的剑舞被陛下夸赞，最近长乐那小妞卯足了劲儿练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人一起做了有关平阳昭公主的梦，但根据她对长乐公主的了解，她是想走她姑姑的路。 今天出宫时，那小妞还同她说什么，女子不应困在这四方天地，女子的命途也可重如泰山。 那是在点她呢，让她别因为女官这个身份就被迷了眼。 袁青也有点心动。 说实话，在和平年代长大，离战乱真得很远。 你要说有现代那些武器，她都不一定敢上战场。 更别说在古代了。 分分钟身死魂灭回老家好吗？ 但袁青真有些心动。 这可能是她距离“名垂千古”最近的一次，而且还不是一个人战斗。 袁青看着温馨的家庭氛围，小老弟、小老妹儿在膳厅里四处乱跑，大人们笑眯眯看着。 她是真没其他的天赋，除了厨艺技能，和适合练武的大力技能。 要么进宫当女官，要么练好武，等待机会进军营。 前者是当代女子最好的选择，后者是一条异常艰难的路。 叶老夫人拍了一下她的背：“莫想那么多，先好好长大再说。” 袁青笑了笑。 长乐此时也去了流云殿。 自上回这个六叔父开解过她，她就觉得二人之间有了小秘密，遇到举棋不定的事情，都愿意过来问问他。 赵王很是头疼。 他对小娘子的内心想法、成长过程中的困惑毫无兴趣。 在民间，六、七岁的小娘子干不完的活，已经是父母亲的臂膀，共同撑起一个家了。 宫里的小娘子就是太闲，才有空想七想八。 可当长乐公主说出以后想要从军时，赵王沉默了。 小娘子嘴上说着日后的打算，学兵法，练习武艺，练习骑射，像平阳昭公主那样统领军马，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赵王却看出她很忐忑。 有点像之前不知前路的自己。 赵王：“可曾同别人说过？” 长乐摇头：“只同青姐说过，她同我一同习武，自然是要一齐建功立业的。” 这话从年幼的小娘子嘴里轻松说出来，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得大笑三声。 赵王拍拍她的肩：“先莫要同别人说，按照你的想法去做。这件事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坚持下来再说。” “若是他日我入了军营，你们二人达到入营标准，我尽力替你们谋个容身处。” “女子习武难以达到男子该有的力度同速度，但取胜也不全靠这些，你们努力练习，也不是不能赢。” “你且尽力一试。” 长乐公主感激地点点头：“我必竭尽全力。” 晚上袁圆回到房间，爬上床就进了系统。 她是真的有些想爸爸了，但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知道大人有大人自己的事要做，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孩子。 幼崽有些悲伤，微微抬起头，露出忧伤、倔强，且圆润的侧脸。 贺凡快要被她笑死了，钻进系统，把小家伙拎起来，在空中抛着玩。 “你这小崽儿，还悲春伤秋起来了呢？” “到底是谁一天天的跟这个玩，跟那个玩，行程忙得不行？？？” 袁圆像个陀螺一样，在空中旋转着上上下下，两只眼睛失去焦距。 “嗨呀呀呀呀呀……” 贺凡把她放下来，袁圆懵懵地倒在地上，眼冒金星。 好叔叔顿时有点心虚。 这才来大唐多久，怎么开始晕高了呢。 袁圆一个激灵爬起来，像小炮弹一样撞到贺凡身上。 一大一小开始你追我逃的游戏。 袁猛进了系统，一把将小女儿截住，袁圆马上抱着他贴贴。 “爸爸爸爸，你不要着急回来嗷！” “爸爸打仗已经很辛苦啦，圆圆会照顾好自己哒！” 老父亲有些心疼，人类的三岁幼崽还在玩泥巴呢，这小家伙因为投身成他的女儿，作为星际指挥官的幼崽，已经开始做任务，承担起大人的责任了。 “等你从泾州游历回来，爸爸就回来了。” 袁圆高兴地晃腿腿。 不愧是她宇宙第一崽儿，都可会哄爸爸了呐！ 第159章 帮谁 赵王等人动作很快，很快便将出行人员定下来了。 李世民看着交上来的名单，执笔圈圈点点，让中书令拿去拟旨。 他带着张阿难一同去了立政殿。 皇后的三个孩子此次一同出行，万一出了点事，便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但她还是亲自给几个儿女准备了行装。 李世民看着前院一堆箱子，微微一叹。 还是事事都不放心，所有都想安排好。 李世民拍拍皇后的肩：“孩子大了，总要离家的。” 皇后笑看他一眼，打开了其中一个箱笼，里面全是吃食。 又打开另一个，里面都是烹煮用具和餐具。 “不只是咱们几个孩子的东西，那么多孩子一起出行，我做长辈的，便一起都准备了。” “我已经同长嫂、吴国公夫人一起商量好了，他们准备外出的日常用具，我这里准备吃食。” 自然是宫里的吃食更精致美味。 李世民摇头失笑：“朕还担心皇后放不下心，实在是多虑了。” 皇后面露笑容：“其实这种感觉甚好，如同寻常人家的母亲那般为儿女操持。” “之前除了长乐，两个儿子的事情都不需我操心。有时候想想，我这个母亲有些失败。” “这一回是太子同青雀一起过来，将需求告知我，央求我替他们准备行装。” “还将全部出行计划和盘托出，建议我同其他夫人一同商议行装。” 皇后握住李世民的手：“自陛下登基以来，吾一直如履薄冰，一直将家国天下的责任放在咱们的小家之上。日后可能需要陛下多多包容，多挡一挡外面的风雨，我要将更多心思放在孩子们身上。” 李世民失笑：“皇后这是要把朕这个父亲撇开了？” “皇后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方面的风雨朕来挡，孩子们的事情朕也会一如既往上心。”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更何况咱们的太子长大了，你没发现，他将底下的弟弟妹妹都管得服服帖帖么？” 两人相视一笑。 五月初七这日，袁圆在弘文馆上完课，去同太上皇告了别，便背着两个小包袱去了承天门。 承天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此次出行的主要人员。 应袁圆大官儿要求，大家一起去四方楼吃一只告别羊。 坐在马车上，尉迟敬德不解：“为何要与出行的人一同吃告别羊，告别……不该是与不去的人告别么？” 袁圆学着二弟的样子，小手手握着腰间的宝剑，一脸“你真的好笨哦”的表情。 “当然是跟烤羊、蒸羊，还有羊汤告别啦！！！” 尉迟敬德：“……” 为留守在京都的陛下等人掬一把同情泪，谁能想到他们在小儿心里的地位，还不如四方楼的羊呢。 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到了四方楼，掌柜的又是一脸谄媚地迎上来。 这吴国公等人虽不常来，但每月过来订购的席面足以弥补那点损失了，更别说还介绍其他官员来订餐。 他这个“四吃货居”设得好啊。 一行人进了四吃货居。 大人里只有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还有此次同行的侯君集。 侯君集前段时间去剿匪了，才刚刚回到长安，便被告知要随太子出行泾州。 他倒是无所谓，原本他身为十二卫的大将军之一，护卫太子安全也是他的职责。 只是单纯看吴国公不顺眼，不愿意同他一道外出办差。 所以他自进了雅间，便一直高冷孤僻不说话。 当然，尉迟敬德也没多看得上他，面色比他还冷。 少年郎君们以太子为首，赵王、李泰、李恪、长孙冲、殷元，甚至连大病初愈的尉迟宝琪都来了。 只是大人们端着，少年们也不说话。 袁圆这个小纽带一心等羊，坐下以后便着急地抖着小腿腿。 没一会儿，袁方兄妹和长乐公主也过来了。 袁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阿姐阿姐，泡芙芙！！！” 袁青把食盒放下，取出里面的泡芙，给她递了一个。 袁圆高兴极了，举着泡芙在雅间里跑来跑去。 太子打破冷场，笑着说：“潞国公才刚回来，须尽快同吴国公商议好外出巡防安排。” 潞国公侯君集皮笑肉不笑：“还商议什么，都带我的人便是。” 吴国公尉迟敬德拔出腰间的剑，面色阴沉：“你说带什么人？？？” 秦叔宝微微一叹，给两人各自倒了一碗茶：“你们如此这般，如何能办好差事啊。” 程咬金心酸附和：“你二人好歹可以一同出去办差，我同秦兄只能留守京都呢。” 秦叔宝身体不适，留守情有可原，他程咬金年轻力壮，还同吴国公玩得好，怎么不安排他出去呢？ 李泰看向吃泡芙吃得很开心的袁圆，问道：“小圆宝儿，你尉迟阿翁同侯阿翁不和，出去以后若是吵架，你帮谁呀？” 两位国公都看向小娃子。 袁圆嘴边都是奶油，眨眨眼睛，大义凛然地说：“那我当然帮尉迟阿翁啦！！！” 尉迟敬德悠闲饮茶，投给侯君集一个得意的眼神。 侯君集冷哼一声，随即露出受伤的表情。 “当初在狩猎场，为了猎那只小熊白白，我的胸口受到重击，每每夜半惊醒，疼痛难当。” “罢了，你们自然是兄弟情深，我这个遭人嫌的阿翁，不过是给小儿猎了一只可爱的小白熊，还任劳任怨，尽心竭力，护卫大家在东都洛阳的安危，保护孩子们不被李幼良谋反案波及，又顺道平了凉州之乱……” 尉迟敬德：“……” 其他人：“……” 袁圆想起白白，想起东巡时的快乐，有点心虚。 她跑到侯君集身边，着急地说：“那我帮侯阿翁！！！” 尉迟敬德黑脸。 这小家伙太容易被策反！！！ 侯君集捂着胸口，对尉迟敬德露出挑衅一笑。 尉迟敬德拍了下身前的案桌，痛心疾首地说：“圆宝儿，你忘了当初咱们结义时说过的话了吗？！” 袁圆可纠结啦，又跑到他身边，大声说：“那我帮二弟吧！！！” 屋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秦叔宝把小娃子拢到身前：“你吃你的，别搭理那二人。” 纯纯有病。 第160章 阿奶寿辰(一) 五月初八，叶老夫人寿辰。 下午，相熟的尉迟、程、秦、房几家夫人都带着家眷提前过来帮忙待客。 这次的寿宴，来人比上回乔迁宴要多得多。 袁家如今已经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长安的王公贵族几乎都过来了。 好在房夫人卢氏全程陪伴，给叶老夫人介绍各家夫人。 不止是天策府老臣的家眷，连武德老臣的家眷都来了。 裴司空、左右仆射家中的夫人往常绝对不会自降身份来参加这种朝廷新贵府中的宴席，这次也都来了。 众人都在猜测是不是看在那新封的定北王袁三郎的面子上，袁侍郎却多少知道一些，是因为自己那招人喜爱的小孙女。 因为亲亲小孙女，每天都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这个好阿翁。 他早已知道小家伙在宫里收服了左扑扑、右扑扑，还有裴空空的故事。 小孙女还说了，让他遇到这些人，就报她的名字呢。 袁侍郎捋捋胡须，心说不愧是他亲自带大的小娃儿，就是勇武。 王府足够大，大唐民风开放，男客与女客便各占据了花园一侧。 园中不仅布置了曲水流觞，还搭了戏台，稍后便有戏班过来唱戏，可以说很是用心了。 此时，袁圆和赵王、长孙冲猫在假山后，偷看尉迟宝琪与未婚妻子说话。 此地偏僻，护卫守在外面不让人进来。吴国公府也是借此机会，让这对已经交换庚帖的小未婚夫妻见一面。 两人自开始议亲以来，才见过一回。 假山后的三人里，长孙冲在最下方蹲着，赵王在中间站着，袁圆骑在赵王的肩上，在最高处伸着脖子看。 长孙冲小声道：“荥阳郑氏的小娘子果然气质出尘……” 袁圆有些着急：“……大伯和大伯娘亲亲的时候都离得可近了呐！” 尉迟宝琪同郑娘子却相隔几米远，话也不多说，就那么静静各自想事情。 郑娘子身后还站着婢女，可以说把避嫌做到极致了。 长孙冲“啧啧”两声：“确实离得远……” 话音刚落，他抬头看向小娃子：“你这小儿，平日里莫总偷看大人说悄悄话。还亲亲……那是你这个年纪的小童该知道的？” 袁圆不服气地撅嘴嘴：“我知道的可多了呐！！！” 她天天都跟爸爸亲亲！！！ 长孙冲给赵王使个眼色，意思让他教导两句。 赵王不紧不慢地说：“稍后我同袁博士说一说。” 其实他大抵也能猜到一些，袁大郎估计想躲也躲不开，这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其不意从哪里钻出来，防不胜防。 草丛里，树后，柜子里，你永远猜不到她躲在哪里玩。 要不然总能寻到宝呢。 两大一小又悄摸摸看向尉迟宝琪那边。 长孙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好不容易见一面，为何不说话呢？” 两人这般有礼，他日后拿什么笑话尉迟宝琪呢？ 袁圆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尉迟叔父真的好没用哦！！！” 赵王有些无聊，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那边的尉迟宝琪微微一叹，萤阳郑氏的大娘子确实是他想象中妻子该有的样子，但到底之前才见过一回，相互不甚了解，哪有什么话可说呢。 正想着既然已经见过了，也完成长辈的要求了，便散了吧。 就听到不远处一声狼嚎。 “嗷呜呜——” 一听就是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娃儿。 不用想就知道几个损友一定在附近看热闹。 这时更远处传来一声更浑厚有力的狼嚎：“嗷呜呜——” 哦，这次是真的狼嚎。 长孙冲与赵王对视一眼，果然宴席处传来喧闹声。 青天白日一声狼嚎，女眷和孩童没有不怕的。 袁圆不了解情况，捂住小胖脸美滋滋地说：“是小黑在叫圆圆呐！！！” 赵王把小娃子放下来，奔去前院查看情况。 尉迟宝琪见郑娘子面色苍白，但还算镇定，心中倒是生出些些欣赏。 “莫怕，是永昌公主养的黑狼，从未伤过人。” 郑娘子点头，拍拍身侧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婢女，小声安抚她。 当真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娘子。 尉迟宝琪看向假山处准备撤退的一大一小，抱着手臂咳嗽一声。 两人停下脚步。 袁圆转过身，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尉迟叔父，是长孙大兄要来看你笑话哒！！！” “圆圆什么都不知道！！！” 尉迟宝琪将她抱了起来：“哦，那你学小黑叫，是在向我示警？？？”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长孙冲木着脸走过来，戳了戳小家伙腰间的痒痒肉：“哎呦，全长安的小童都没你机灵，大难临头各自飞让你琢磨得明明白白。” 他对郑娘子作了一揖：“荥阳郑氏不愧是名门望族，郑娘子，我那不成器的兄弟便托付给你了。” 郑娘子连忙回了一礼。 尉迟宝琪睨了长孙冲一眼，冷笑：“叫叔父。” 两人的目光交汇，周围空气似要冻结。 没办法，谁叫尉迟敬德比长孙无忌大了十来岁，一个随魏征跟袁侍郎论辈，一个跟陛下同辈。 长孙冲自小与尉迟宝琪称兄道弟，没想到却被自己阿耶坑了。 尉迟宝琪正要再刺他两句，袁小胖儿肉嘟嘟的小圆脸怼到他眼前，两只圆眼睛弯成小月牙，可爱极了。 他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对几人说：“走吧，咱们也去前面看看。” 赵王先一步进了花园，同太子一起安抚霍国公府的老夫人。 霍国公柴绍是平阳昭公主的夫婿，自李渊晋阳起兵时便屡立战功。 这十几年间，大唐经历了起兵定天下，建朝平反贼，战乱不停。突厥和吐谷浑等番邦便趁乱时不时攻扰边境，柴绍这些年一直在与胡人打仗。 李世民登基后需要掌控十二卫四府禁军，便同时下封九个卫大将军，都是赫赫有名的开国功臣，其中便有柴绍，可见圣眷之盛。 霍国公府的老夫人已是耄耋之年，身体却很好。她如此高寿，还亲自来袁府参加寿宴，可以说是很看重袁家了。 此时，她听说王府里养着一匹黑狼，顿时来了兴趣。 “既是不伤人，何不带出来让我等困于后宅之人见见？” 第161章 阿奶寿辰(二) 叶老夫人有些犹豫，这叫一声都能吓哭小童，万一放出来，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呢？ 太子与赵王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奈。 因着平阳昭公主的关系，霍国公府老夫人也是太子同赵王的长辈，一个得称一声“祖母”，一个得唤一声“伯娘”。 赵王四处看了看，对叶老夫人说：“小黑确实不伤人，让各家拘好幼童，便将它放出来吧。” “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指不定日后便可叫圆圆带出去玩了。” 太子让护卫隔出一片空地，没一会儿，兽院的驯兽侍人便将小黑领过来了。 小黑一进花园便撒着欢跑起来，它已经有五、六个月大，体型同成年的猎犬差不多，目光如炬，威风凛凛。 袁圆同尉迟宝琪等人走过来，就看到小黑一身蓬松发亮的毛发，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缀着一颗黑珠子，英姿飒爽地奔来。 “小黑小黑小黑！！！” 她赶紧迈着小短腿去找小伙伴，一狼一娃在众目睽睽下重逢。 感天动地。 众人便见那小儿，先是抱着凶猛的黑狼贴贴，然后便开始你追我赶，在园子里跑来跑去。 花园里的幼童们一开始有些害怕，观望了一会儿，见那黑狼真的不吃人，有些胆大的已经凑过去了。 霍国公府老夫人在一群女眷的中央，开怀大笑。 “好哇，这孩子日后长大，定然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她想起了平阳昭公主，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悲伤，又很快换上笑容。 袁圆美滋滋给大家伙儿炫耀自己的好伙伴：“小黑是全天下最黑的小狼，别的狼都比不上！！！” 其他幼童的沉默震耳欲聋。 小黑在袁圆的指挥下，跃过围栏，跨过草丛，展现了强健的身躯。 然后乖乖卧倒让孩子们摸，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 渐渐地，女眷们也不害怕了，许多年轻的小娘子们也好奇地围了过去。 叶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是，宁可一人翻十亩地，也不想再过生辰了。 一旁观看的长孙冲却有些不赞同：“这猛兽都给养成奶狗了，有空还是得带去户外学一学狩猎才是。” 尉迟宝琪不以为然：“原就是小儿的小宠，若是学会狩猎，岂不是不能养在家中了？这话若是圆圆听到了，怕是要与你割袖子。” 长孙冲冷笑，他阿耶说得对，武将粗鄙，不堪为谋。 他“哼”了一声，高傲离开。 小黑展示了一身技巧，袁·爱炫耀·圆就去求阿奶把白白也放出来。 黑狼大家都能容下了，憨态可掬的白白自然更没有危险了。 在袁圆高兴地跟其他幼童吹嘘自己有个小白熊的时候，驯兽侍人也将白白领过来了。 白白原本对于出来放风还很高兴的，但是见到园子里那么多人，吓得连忙就近爬上了一棵树。 它只是一只内向的小熊崽儿，应付不来那么多人啊。 一群小娃子围着树干，着急地喊着“白白”，小白熊紧紧抱住树干，就是不下来。 一时间，花园里头热闹极了。 而男客们在另一头说着朝堂政事。 各种宴会、聚会一向是宾客交友的地方，原本不相熟的人，由人引荐一二，便就搭上了话。 武将里面，尉迟敬德同侯君集忙着明日出行的事，没有来。但李靖、程咬金、秦叔宝都过来了。 文臣里头，房玄龄、魏征、杜如晦也都过来了。 可以说朝堂里的半壁江山，全部前来贺寿了。 叶老夫人过得不是整寿，且年纪不算大，这排场都快赶上国宴了。 袁侍郎父子入朝日短，许多人甚至没有打过交道，幸亏有“自己人”程咬金、秦叔宝帮着一同引荐、寒暄。 一天下来，袁家人从老到小，都累瘫了。 原想一步一步在长安立足，谁知一下子给捧得这么高，颇有种烈火烹油之感。 寿宴结束，袁家人在正院开小会。 袁侍郎坐在主位，一脸肃然。 “咱们家如今什么样子，你们都看到了。” “且不说是好是坏，咱们自己要警醒些，莫被这些子恭维吹捧迷了眼。” “袁家的荣辱，不能全靠三房去维系。袁氏的门庭，也不能只靠三房去支撑。这一遭事过，大郎、二郎都回去好好想想，这力道还能往哪处使一使。三房齐头并进，相互照应，袁家慢慢就会变成袁氏一族。” 叶老夫人摆摆手：“也别太使力了，咱们还是低调一些。最近若是有帖子递来，便都先推拒了吧。” 袁大郎同袁二郎看看亲爹，又看看亲娘，没说话。 袁侍郎正想说已经被架到这个位置了，若是低调不作为，难免被人说德不配位。 但见夫人一脸郁色，他咳嗽一声，也没开口。 袁方适时说道：“明日一早便要同二位妹妹去泾州了，阿翁阿奶在家中，要多保重身体。” 袁侍郎点点头，看向袁大郎：“你若是不看好孩子们，便……” 袁大郎恭敬：“便不要回来了。” 叶老夫人：“圆宝儿年纪最小，毫无心机，必须……” 袁大郎恳切：“必须寸步不离看着。” 袁圆吃着秋秋糖，“嘎嘎嘎”笑了起来。 叶老夫人把她搂到怀里，点点她的额头：“阿奶这心是如何都放不下，你却还要笑闹，小没良心的。” 袁圆抱住阿奶，保证道：“我会照顾好大伯哒！！！” 又对袁大夫人说：“不让大伯跟别的婶婶说悄悄话！！！” 袁大郎脸一阵青一阵白，连忙跟袁大夫人表忠心：“我只跟夫人说过悄悄话。” 袁大夫人笑了笑，没开口。 袁圆大声说：“大伯骗人！！！” “大伯都跟魏小叔家的花婶婶说悄悄话了呐！！！” 袁大郎黑脸，见家人们都投来质问的眼神，他用袖子擦了擦汗。 “我要是说，是帮二弟给花娘子送叫花鸡，你们信吗？” 家人们都看向袁二郎。 袁二郎顿时菊花一紧。 他急忙解释：“是阿耶！！！阿耶让我把花娘子的阿弟收入诸治署，花兄弟托我订咱们食肆的叫花鸡庆祝寻到活计来着。大兄从太医署回府顺路，便让他捎带一下。” 袁侍郎饮茶的动作顿了顿：“那不是二郎那边造车缺匠人，魏兄向我推荐花小郎，他在城中当木匠，手艺过人……” 屋内安静下来，袁氏父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看到阿翁跟花婶婶说话啦！！！” 袁侍郎：“……” 这个会不开也罢。 第162章 出发啦 五月初九，宜出行。 一大早，叶老夫人去叫小孙女起床，可走进小家伙的卧房，床上却没有人。 叶老夫人大惊失色，连忙和侍女一同四处寻人。 走到前院，就见月洞门两侧，站着袁侍郎和袁方兄妹。 她正要开口，先听到了小孙女的声音，便也凑过去。 前院堆着此次出行的行李，稍后赵王会带着马车过来，便要将行李搬上马车。 此时袁圆正撅着小屁股，把小白熊往藤箱里面按，小熊不舒服，“嗯嗯”乱叫。 袁圆拍了它一下：“白白不许叫！” “要是阿奶听到了，你就不能走啦！！！” 藤箱里原本装的是衣物，此时都被拿出来堆在了地上。 袁方好奇：“一会儿圆宝儿该如何处理那些衣物呢？” 袁青也好奇：“白白可以塞进箱子里，但一会儿她该如何藏小黑呢？” 袁侍郎捋捋胡须：“都是你们阿耶的衣物，少带两件也无妨。” 那边袁圆藏好白白，东张张西望望，把地上的衣物分散藏起其他箱子里。 东一件西两件的，倒真让她全塞进去了。 袁方：“还怪聪明的咧，知道分开藏。” 袁侍郎也满意地点点头。 袁圆塞完衣服，抱住小狼头：“小黑小黑，我都跟六郎叔父说好啦，你要乖乖听话嗷！！！” “乖乖的小狼才能一起出去玩！！！” 那黑狼原地蹦跶两下，然后转身跑走了。 袁氏祖孙都是一脸好奇：“到底说好了什么呢？？？该怎么瞒天过海一起走呢？？？” 三人正待细细讨论一番，一人后背挨了一巴掌：“都在这堵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用早膳！！！” “一个个的，一点都不省心。” 她叮嘱袁侍郎：“去准备些白白和小黑的吃食，家里的空藤箱还有一个。” 祖孙三人乖乖离开了。 叶老夫人走到前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着小孙女去洗漱换衣。 吃完早膳，赵王的车队也已经到了，护卫们进进出出抬箱笼。 袁圆背着自己的小狼包，抱着叶老夫人，依依不舍。 袁侍郎到底惦记着小黑的归处，有些心不在焉，倒也不似之前东巡那回那般难受。 小家伙跟每个家人都告完别，被抱上了赵王的马车。 见大家都目光灼灼看着自己，袁圆挠挠下巴。 突然，她指着远处的屋顶：“看那边！！！” 袁家人不自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跃上马车，窜进车厢时还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然后是“嗷呜”的痛呼。 这是撞上车壁了。 马车旁的护卫和赵王都面不改色。 袁家人：“……” 见小娃子捂住小胖脸，一脸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袁好阿翁摸摸小孙女的脑袋：“进去吧，在外面要听话。” 袁圆跑进马车，隔着车窗给大家抛了两个飞吻。 袁大郎也带着儿女上了后面的马车。 待马车走了，站在门口的袁家人相视而笑。 装白白的箱笼也被抬上了赵王的马车，袁圆把小熊放出来，三只崽儿排排坐。 袁圆心满意足地靠着白白，一手摸着小黑的头。 赵王也摸摸小熊：“既是带出来了，你便要约束好它们。人多的时候必须要进到笼中，不可引起恐慌。人少的时候可以放出去跑一跑，但若是跑没了，可不许哭。” 袁圆点点头，然后严肃地对系统说：“统统要看好白白和小黑嗷！！！” 001号系统无语，它是星际系统不是宠物管家！ 不过想到最近造纸和印刷术带来的能量点入账，勉勉强强“嗯”了一声。 袁圆又从小狼包里扒拉出一块营养饼给白白，鸡肉条给小黑，自己吃秋秋糖。 一副自己的宠物自己管的样子，极其有担当。 城门外，太子的车队已经整装待发了。 因是光明正大出行，随行禁军护卫人数不少，装行李的马车缀在队尾，载人的马车去到队前。 众人就见赵王的马车驶过，车窗扒着三个脑袋，小娃、小熊和黑狼。 三脸笑眯眯。 长孙冲笑得不行：“还真叫她带出来了，这一路可得操心了，别一个不注意就跑丢了。” 马车一停下，赵王把小娃和小熊抱下马车，黑狼自己跳了下来。 铲屎官袁圆就赶紧带着小伙伴们去树后拉粑粑了。 一会儿出发了，就不那么容易停车了。 车队耐心等在路边，小娃子叉着腰，大声说着：“一定一定要拉粑粑嗷！！！” “必须要拉粑粑嗷！！！” 白白边走边拉，小黑蹦跶来蹦跶去，跑到更深处拉粑粑。 袁圆在路边伸着脖子看，看不到小黑了，就“嗷呜呜”叫一声。 里面的黑狼也“嗷呜呜”回一声。 小娃子又“嗯嗯嗯嗯嗯”一通乱叫，拉完粑粑的白白也“嗯嗯”叫着回来了。 可把后面围观的少年们笑死了。 李泰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这三只是同类吧？同类之间才知道如何相处呢。” 尉迟宝琪也在他的马车里，支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看来牲畜有灵是真的，谁都知道以真心换真心呀。” 袁圆带着白白回到马车边，袁大伯拿着沾湿的卫生纸给小熊擦了擦。 自从造纸坊研制出卫生纸以后，很受长安贵人圈追捧，不用像帕子一样反复清洗，用过即作废，很是方便。 袁圆上了马车，对着树林的方向大喊一声：“小黑——！！！” 没一会儿，黑狼也跑回来了，一下子窜上马车。 所有人该骑马的上马，该上车的上车，前头的尉迟敬德一声令下，车队边正式出发了。 由长安向西北行去，经原州而抵泾州，有一条交通大道。 大道平坦宽阔，是秦始皇时期所建，经汉代休整，沿用至今，是朝廷最重要的驿道之一。 这一路上山水相依，风景宜人，且有许多秦汉时期的古迹。 袁圆听着系统科普，撅着小屁股看着窗外的农田，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呜哇啊……” 系统：“……这会儿还没出长安呢。” 第163章 闹腾的三只崽儿 出门游历总是让人心情愉悦放松的，出发时间早，此时马车上的人都各自闭目养神。 突然，一阵小娃子的歌声传来。 “小黑小黑，嘿嘿嘿！！！” “白白白白，嗯嗯嗯！！！” “二毛二毛，喔喔喔~~~” 调不成调，但还挺有趣，前后车笑声不断。 赵王看着小家伙瘫在小白熊身上，嘴里唱着自编小曲儿，小腿腿一抖一抖的，很是悠闲自在。 他忍不住问道：“其他小宠都唱到了，那只孔雀幼兽呢？” “起了什么名？” 袁圆“嘿嘿”一笑，神神秘秘地说：“花花的名字都可好听啦！六郎叔父你想知道吗？” 赵王：“……” 他面露迟疑，犹豫着是该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嗯，想。” 袁圆坐正了，抬着小下巴，高傲地说：“叫花花，是我想出来的呐！！！” 赵王点点头：“嗯，好听。” 袁圆美滋滋吃了一颗秋秋糖。 “阿翁说要叫朱雀，可花花是孔雀呀。” “我都问过花花啦，它都不想叫朱雀。” 小圆脸上都是不赞同。 赵王好奇地问：“那花花是如何说呢？” “它说它说……”袁圆把秋秋糖咽下去，小嘴嘴嘟成孔雀的小尖嘴，“啾啾啾，啾啾啾。” 赵王：“……” 车队行驶到大道上时，赵王把小黑赶出车厢。 小黑极小的时候在山里生活过，后来被带回袁家以后便被养成了土狗。 第一次站在广阔的天地间，猛兽的血脉瞬间觉醒。 它仰头便是一声傲然长嚎：“嗷呜——” 嚎到一半，被小娃子拽住狼尾巴，声音卡在嗓子眼。 “小黑，你快点去跑步吧！” “六郎叔父说每只小狼都要跑步才可以。” “你顺便嘘嘘嗷。” 小黑：“……” 他甩甩尾巴，一个跨越下了马车。 英姿勃勃的黑狼，立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 被一旁的高头大马衬成小狗崽。 出行的马匹都是经过训练的战马，自然不怕乳臭未干的少年狼。 车队继续前行时，小黑也在一侧狂奔，很快便没影了。 袁圆跟白白一起伸着脖子看，发现小黑跑在最前头，真的好羡慕哦。 赵王在一旁一手抓住一只崽儿，把两小只拽回来。 马车的车速上去了，这么小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很是危险。 袁圆撅着小嘴嘴，坐在座位上抖腿。 过了好一会儿，小娃子还撅着小嘴嘴。 赵王放下手里的书。 很快，车队里又响起小娃子的喊声：“啊啊啊，小黑小黑，圆圆来啦！！！” 赵王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身前坐着咋咋呼呼的小儿，疾速前行。 前头的尉迟敬德哈哈大笑：“哎，小童出来游历，不就是要快快活活的嘛！” 侯君集原本也露出笑容，但听到尉迟敬德说话，忍不住就想刺他两下：“快活是快活了，只是这走走停停的，行程比原计划可慢了不少呢。” 尉迟敬德冷笑一声：“行，我这就去告诉我那小义兄，劝她莫要贪玩耽误大家伙儿行路。” 侯君集拔出自己的青锋剑横在他面前：“尉迟敬德，你也是三岁小儿不成？尽爱告状生事。” 尉迟敬德丝毫不惧：“谁叫我有义兄可以为我出头呢。” 侯君集：“……” 他把剑收回剑鞘，不情不愿地说：“行了，是我随口瞎说。你说得对，快活最重要。”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高傲地驭马离开。 侯君集大半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他阴沉着脸，寻思要不要也去找小娃子结个义。 但一想到若是结义，他还得管尉迟敬德叫义兄，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前面赵王的马很快便追上小黑，毕竟当战马全速前进时，家养的小狼是无论如何跑不过的。 袁圆坐在马前，两只小手手捂住嘴巴，“嗷呜呜”乱叫。 还得意洋洋地喊着：“小黑跑得好慢哦！！！” 小黑呲着牙，使劲追赶。 袁圆挥舞着四肢，看向大道的尽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后面长乐公主的马车里，袁青跟长乐公主一起给小熊崽儿喂笋。 长乐公主一脸无语：“这小熊是怎么回事啊，上面吃进去，下面马上就出来。” 她的马车大，小熊拉了几坨粑粑，侍人马上就清理干净了。 袁青摸摸小熊头：“这算什么啊，以后一天能拉几十斤呢。” “就现在每天都能拉一篓子，都能养活我阿翁的一小块地了。” 长乐公主叹气：“生得这般好看，就是长了个爱拉粑粑的小屁股。” 小熊一口咬掉笋壳，憨憨地“嗯”了一声。 又惹得两个小娘子一顿笑。 袁圆在前头玩够了，威风凛凛回来了。 小黑从没有经历过这么高强度的运动，一条前肢翘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到底当初是尉迟敬德亲自抱回来的小狼，他委婉地提醒小娃子：“小黑看着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半岁的幼狼呢，一激就生出好胜心。” 言下之意别总激它，应该多包容小狼。 袁圆站在车辕上，指着黑狼：“小黑，把腿腿放下来！！！” 然后就见刚刚还瘸着腿的小狼，放下了那条瘸腿，昂着头，高傲地走到马车边。 尉迟敬德：“……” 侯君集：“……这是一激就开始做戏吧？” 袁圆背着小手手走进马车厢，小黑一跃而起，也进了马车厢。 留尉迟敬德在外面，里外不是人。 这时，后面的马车探出一个小熊头，“嗯嗯嗯”叫了起来。 赵王去后面把小熊从窗户里拎出来，丢回袁圆所在的车厢里。 三小只再度相会，很快便抱在一起，闹成一团。 长乐公主笑了起来：“这是粑粑都留给我们，欢笑留给孩子们。” 车队又动了起来。 赵王把马交给侍从，自己上了马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娃子眼睛都睁不开了，小黑也蔫蔫地趴着，只有白白睁着眼睛一脸懵。 赵王从角落的箱子里抽出一条小被子，盖到袁圆的肚子上，摸摸她的小脑袋：“睡吧，稍后吃饭时叫你。” 这一早上看顾三个活泼好动的崽儿，他也有些累了。 第164章 结个亲家 因之前便商议好，夜里在驿站过夜，第二日到达泾州。 这样时间宽裕些，车队便也没有赶路，按照安全稳定的速度行驶着。 袁圆跟白白已经从面对面，睡成了背对背。 两个小团子睡觉的姿势都差不多，有意思得很。 至于小黑，赵王时不时就放它下去跑一段，累了再回来休息。 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未时初，车队停在了一处河边休整。 袁圆被袁大郎裹着小被子，放到树下，小狼和小熊都自由活动去了。 周围都是禁军，树下凉爽，适合小娃子睡觉。 只是小家伙睡没睡一会儿，被子就被踢开了。 小熊白白爬回来，围着她转了两圈，整只崽趴在她身上。 袁圆在梦中扁扁嘴，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就哭醒了。 “呜呜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啊啊……” 周围守着的禁军面面相觑，一动不动。 李恪同李泰离得最近，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就见小娃子可怜兮兮揉眼睛呢。 李泰把小肉团子抱住：“怎么啦圆宝儿，是不是饿了？” 李恪也替她抹眼泪：“是想家里人了？” 袁圆仰着脖子哭了一会儿，见到有人过来了，委屈巴巴地说：“白白压肚子！” “白白真的好胖哦！！！” 李恪看向一旁的禁军护卫，对方面色不动：“许是永昌公主踢了被子，那白熊怕她着凉，用自己的毛皮替她保暖。” 白白在一旁“嗯嗯嗯”叫着表达不满。 李泰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好了，冤枉白白了，快给它道歉吧。” 说完，他看了李恪一眼，对他使了个眼色。 李恪有些无奈，配合地走到白白身边，也摸摸白白的小熊头：“你如今比圆圆还重呢，整个儿压上去，圆圆肯定不舒服。” 各打五十大板，分别教育。 李泰点点头，进行最终调解：“都是好伙伴，一人……一只让一步，不许再记仇了。” 袁圆从草地上爬起来，走到白白身边，整只崽儿抱住小熊：“白白对不起嗷！” “白白一点都不胖！！！” 两小只和好了，很快又开始一起玩耍。 李泰摇摇头：“难道我幼时也是这般稚气？” 李恪抱臂：“你幼时倒是不这般稚气，却像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后院的狗见到你都要躲开。” 李泰有点心虚：“这不都长大了么，总提什么幼时……” 李恪：“不是你先提的？” 李泰觉得他同三兄就适合水火不容。 他“哼”了一声，去找太子大兄了。 太子正在马车上同赵王对弈，李泰过来以后“叭叭”开始说李恪坏话。 对弈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受他影响，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李泰自觉无趣，又听到外面小娃子的欢呼声，连忙跑了过去。 堂堂吴国公和潞国公，带着几名禁军同三岁小娃儿一起玩你追我逃的游戏呢。 大人们动动脚，东挪一步，西挪两步，小娃子跑得可欢了。 李泰站在不远处围观，突然笑了出来。 离开长安，可真是好啊。 所有人就地吃了一顿方便面，简直香飘十里。 尉迟敬德之前听过方便面这个东西，没怎么放在心上，今日吃一回，方觉此物之不凡。 “北边疆域辽阔，地广人稀，若是行军途中能吃一口此面，必能振奋军心啊。” 侯君集微微一叹：“只是过于奢靡了。” 面是精细物，若是作为军粮，将大大增加军队开支。 尉迟敬德仍是不舍得放弃：“便是偶尔吃一顿，也能让人兴奋不已。” 这方便面制作简单，便于携带存储，烹煮容易，泡泡水撒上料就能吃，实在是行军路上的好物。 两位国公同时陷入沉思，对视一眼，又嫌弃地移开视线。 袁圆被袁大郎拘着吃面，这个年纪的小童，不拘着的话，小家伙能吃一口跑三圈。 袁·活泼好动·圆嘴里嗦着面条，眼珠子却转来转去。 “大伯，白白又在拉粑粑啦！！！” 说完她就要跑，袁大伯面不改色，把小娃子控制在臂弯里，又给她喂了一口面。 “拉粑粑如此私密的事，圆宝儿不要去打扰它。” 袁圆撅着小嘴嘴吃面条，明显没死心。 又吃了两口，她拍了下小腿腿：“嗨呀，小黑都跑没有啦！！！” 说完，又要跑。 袁大伯眼疾手快截住她：“再吃十口就放你去玩。” 袁圆又开始边吃边数数。 这次是一点不磨叽吃完了十口，就跑去找小黑了。 小碗里的方便面也见底了，袁大郎仿佛打胜一场战役，微微松了一口气，才看到大家都一脸同情、怜惜且敬佩地看着他。 尉迟敬德重新给他递了一碗面：“袁郎中甚是不易。” 平日里家中照顾儿孙日常起居的都是女眷，以及孩子的奶娘，府中的嬷嬷、丫鬟。 男子通常只过问孩子们的学业或其他功课。 可这袁大郎照顾起孩子来一点不见生疏，可见日常也是做惯了的。 侯君集也拍拍他的肩。 袁侍郎接过面碗，笑了笑：“以往家中没有仆人，母亲同夫人她们忙碌后宅已是辛苦，我等为人子、为人夫，能分担便多分担一些。” “况且，圆圆是个外热的性子，对家中每个人都亲，阿娘同我夫人、弟妹都十分疼爱她。照顾她的起居，我和阿耶、二弟还得争一争呢。” 大家伙儿都笑了起来。 远处三只崽儿一起玩耍，周围全是小娃子的欢笑声。 太子摇头：“怎会有如此欢乐的崽儿？” 当下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人家，都是希望儿孙们早日顶立门户。 特别是女子，越早教导，到时去了夫家，才能过得和顺。 长孙冲：“这孩子是当真没有受过一点委屈，不曾沾染一点烦忧。” 侯君集：“袁家人甚是爱护孩子啊。” 他看向袁方兄妹，满意地点点头。 家中还有个小女儿，可以考虑结个亲家啊。 又扫了眼尉迟敬德，甩甩头，不行不行，他的女儿嫁给袁方的话，他便又矮了尉迟狗贼一辈。 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第165章 游历第一课 夜里，车队进了驿站。 自秦汉始，驿道与驿站的建设便得到很大重视。 到了唐朝，三十里便会设置一个驿站。驿站会根据文书的紧急情况，采取相应的传递速度。 普通奏报的传递速度是一日三百里，遇到重大军情、灾情的奏报，就会将传递速度提到六到八百里。 全国驿站受兵部统管，各个驿站都设有驿舍，配有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 驿站的日常任务很繁重，除了传递文书外，还要兼管扫洒驿庭、接待往来投宿的官差的事务。 袁圆骑在尉迟敬德脖子上进了驿站，驿站已经提前得了通知，便清了场，备好一桌热食等待众人到来。 尉迟敬德把小老兄放下来，拍拍她的背：“不是说饿了吗，先喝碗肉汤垫垫。” 袁圆跑到桌前，正要端起汤碗，又看了看其他人。 “太子阿兄先喝汤吧！！！” 李泰捏捏她的小胖脸：“真是稀奇，你这小娃子今日居然开始守礼了？” “莫不是汤不好喝？” 袁圆“哼”了一声：“我都可守礼啦！！！” 一边眼巴巴看着太子。 太子笑了笑，跪坐到主位上，手刚挨到汤碗，突然一道黑影冲过来。 汤碗滚到地上，热汤撒了一地。 身侧的护卫对小黑没有设防，一时叫它钻了空子。 小黑对着汤碗“嗷呜嗷呜”叫。 袁圆连忙跑过去抱住它：“小黑，你怎么啦？不可以欺负太子阿兄！” 系统连忙发出警示：“宿主，是我让它扑的，这汤没有毒，但材料有点不对，喝了怕这些人类膈应。” 袁圆拖着小黑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太子阿兄，这个汤汤不能喝！！！” 尉迟敬德与侯君集早在第一时间控制了大厅，驿丞、驿夫也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袁大郎原本是要先去安置白白，此时抱着小熊被叫过来验毒。 而尉迟敬德去隔间审问驿丞，侯君集带人去了庖屋。 系统对袁圆说：“宿主，放开小黑，我让它去帮侯君集。” “放心，不会有事的。” 袁圆松开小黑，它一下子便窜了出去。 大厅内安安静静，众人一边看着袁大郎对每一样吃食验毒，一边在心里反思。 出行第一站，许是太过轻松，所有人都有些不够警觉。 虽然还没查出具体事因，但若不是小黑扑那一下子，太子就要喝汤了。 袁圆被大兄袁方抱在怀里，系统无论如何不肯跟她说为什么汤不能喝，她只能同大家一样，眼巴巴瞧着大伯动作。 瞧着瞧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着了。 她的意识体被吸进系统，老父亲把她抱了起来。 吃食里确实是无毒的，过了一会儿，侯君集回来了。 禁军接管了整个驿站，客房也被排查完了，他让人把女眷们先带回客房休息。 长乐公主和袁青尽管心中好奇，还是带着睡着的小老妹儿一同上了楼。 待人进了房间，侯君集对太子等人说到：“之前关内大旱，百姓易子而食、折骨为炊，在这个地方‘菜人’竟是变成了常态。” “地窖里藏了尸，他们没有给官差吃肉，只熬汤。既有肉味，捞出碎骨，根本辨不出来。” 几位少年面色大变，年纪最小的李泰没忍住跑到后面吐了起来。 在京都长大的王公子弟，谁又真正接触过这些事呢？ 之前听说天灾人祸后，灾地百姓的种种惨状，也只是局限于听说。 这便是他们的游历第一课。 太子问道：“我听说，朝廷每年拨付驿站经费约一百五十万贯，每个驿站每年能得经费约一千一百贯。这些钱财不够采买食材吗？” 赵王也问：“朝廷数次赈灾，没能改善状况吗？” 侯君集面色严肃：“便要看看驿丞等人怎么说了。” 他看着几名少年还算镇定，心中有些欣慰，又多说了两句。 “旱灾导致百姓错过春播，即便朝廷开仓放粮，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几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尉迟敬德回来了。 他面色阴沉地走过来，也不耽搁，先给所有人解了惑。 “便是最受不了的一种情况，坏人不算坏，坏事又有苦衷，这事憋在嗓子里，骂又不好骂，不骂又难受。” “他们将驿站的全部钱财挪用了，用驿站的车马从长安购粮回来，开仓给百姓放粮。” “这事州府不牵头，若是层层上报，月余都得不到准许，百姓等不得，他们便自作主张了。” “谁知太子突然决定在此过夜，没有余钱置办席面，便拿人肉汤充数。” “那人肉……还是百姓感念驿丞仁德，杀了送过来的。” “一具尸冻在地窖，骨头反复熬汤，吃了好几个月，省下来的钱买粮，能救活更多人。” 刚吐完回来的李泰听到这些，又返回后面去吐。 他这辈子都不想吃肉了。 太子面色也不太好：“那此地的境况，需多久可以缓过来？” 尉迟敬德：“周围的州县不接收流民，此地的农田，土硬得同铁石一般，怕是今年都不好种地。” “此事需先禀报圣人，殿下现在便写奏疏，我令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去宫内，快一些明日便可得到回复。” 侯君集点头：“先将那些人扣押起来，此事非同小可，牵扯出来的人不会少，陛下定是要派人来处理的。” 这种事，大多是上官不作为，下官才铤而走险。 尉迟敬德见氛围差不多了，清清嗓子：“太子殿下也不必过于忧心，此地近期的困境我有办法解。剩下的便交由陛下处理。” 见孩子们都看向他，连护卫的余光都瞄过来，尉迟敬德面色深沉。 “我同宿国公、秦将军，还有我那义兄，我们之前建粮仓囤了不少粮，在关内道自然也有粮仓。” “之前我等不知此间有人瞒报灾情，以为朝廷赈灾可解困局，便不曾出手。” “我书信一封，让秦兄将关内道的粮全部调过来。” 说完，果然见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然后太子先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尉迟敬德微微侧身避开。 其他人也纷纷对他行礼，尉迟敬德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咳嗽一声，看向直挺挺站着的侯君集。 侯君集不想鸟他，但毕竟氛围烘托到这了，到底这狗贼也算心怀大义。 他不情不愿作了一揖。 尉迟敬德笑眯眯拍拍他的肩。 第166章 江东俊杰周公瑾 因着驿站的事，这一晚知情的人都没怎么睡好觉。 当然，除了袁圆小胖崽儿。 袁青侧躺在一边的榻上，撑着手臂看着大床上，和小白熊崽儿占据了整张床的小老妹儿。 小家伙睡成“大”字，一只小手手还揪着白白的一撮毛，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 一旁的白白趴着睡成“大”字，占地面积也不小。 袁青心道年轻真好啊。 晚间大厅里的事虽然没让她们知道，但猜也猜到事情不小，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不会支开她们。 多半有些残忍。 她倒没什么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 但也怎么都睡不着。 这么想着，外面传来敲门声。 长乐公主的声音很轻：“青阿姐，你睡了吗？” 袁青叹气：“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长乐抱着枕头走进来：“一个人睡不着，来找你一起睡。” 袁青掀开薄被：“床没有了，榻分你一半。” 长乐看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两只崽儿，有些好笑：“白白晚上不拉粑粑吗，怎么还能上床睡？” 袁青也笑了起来：“这会儿不拉，早上醒来肯定要拉，到时咱们一起看小娃儿和小熊打架，可有意思了。” “天天拉，天天打，还要天天一起睡。” 长乐爬上榻躺好，打了个哈欠：“小童不都是这样的么……” 后半夜寂静无声，001号系统评估了众人的心理状况，顿时有些忧愁。 这才窥到一点点现实的残酷，就都有心理阴影了。 这一路得给他们提一提士气才行啊。 还有尉迟敬德与侯君集，过于冷漠了，怎么一点悲悯之心都没有呢？ 数据库里的数据乱飞，突然，一句话在半空中浮现出来。 【三国淘尽英雄气，两晋尽是鼠辈出。】 系统陷入沉思，三国。 隔壁房间里，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尉迟敬德突然昏睡过去。 他来到一片陌生的虚空中，微微蹙眉。 戎马半生的大将军习惯性握住腰间的剑柄，面上还算镇定。 这时，半空中出现一幅巨大的画卷。 画卷慢慢展开，里面呈现的是东汉末年，东吴才子、江东名将周瑜的生平。 周瑜，字公瑾，出身庐江周氏，是有名的青年才俊。 他相貌出众，出身显赫，文武兼备。 周瑜与孙策是“总角之交”，两人亲同兄弟，一起习武练剑、学习兵法，也一同结交江南名士，情谊深厚。 孙策是破虏将军孙坚的长子，孙坚死后，年少的他没了依靠，决定自己开创一番事业。 彼时孙策一没人，二没钱，仅有一千人马。 周瑜知道后，变卖身家，携人马、船粮器仗，义无反顾前去支持孙策。 二人先克横江、再挥师渡江，进攻秣陵，孙策大军也慢慢发展到了几万人。 此后，孙策军越战越勇，袭取庐江，一统江东，连曹操都不能与之争锋了。 孙、周二人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相互依靠，快意征战，共创大业。 可惜天妒英才，年少成名一统江东的小霸王孙伯符，却在二十六岁英年早逝了。 少年侠气江东双子星，只剩下周瑜一人。 孙策死前，将军国大事托付给弟弟孙权。 孙权年少继位，周瑜尽心尽力辅佐他，又守护了江东十年。 曹操大军南征时，众人主张投降曹操，周瑜力排众议主战。 赤壁之战大胜，周公瑾名扬天下。 然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名将周瑜，最终在三十六岁病逝巴丘。 死前还在感慨“生死有命”，只叹不能继续守护江东。 为将，他骁勇善战，为臣，他忠心耿耿，为人，他雅量高致。 “曲有误，周郎顾。” 他是值得一切赞美的江东俊杰。 周瑜为东吴立下了汗马功劳，他变卖家业，与孙策一同起兵，打下了江东基业。 可惜，孙权终究不是孙策。 周公瑾是孙伯符的好兄弟，周瑜是孙权的家奴。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周瑜临终前，他目光涣散，眼中含泪。 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孙策。 孙策问他，公瑾，我离开的十年，你一定很累吧？ 周瑜回他，说好一起完成的事业，只有我一个人去做了。 十年安定江东，再十年争取二分天下，如果那以后还有时间，或许再有十年，便可谋得天下。 可惜，他就只有一个十年。 【赤壁之战，世人皆知我巧借东风击退敌军，只有我知道，风起的那天，是你回来了。】 尉迟敬德看得老泪纵横。 他与周公瑾，就差一副好相貌，以及他的主公没死了。 啊呸，不能诅咒陛下。 他忍不住想起了早些年自己与李世民打天下的时光，那会儿陛下也还是秦王呢。 天下是谁的，真不好说。 他义无反顾把家族荣辱、身家性命都押在秦王身上，在当时的陛下，现在的太上皇李渊更看好前太子李建成的情况下，他都没有一丝动摇。 他真是大唐第一功臣，纯臣啊！！！ 他也是陛下的好伙伴啊！！！ 吴国公抹抹眼泪，将自己代入周公瑾，皇帝陛下李世民可不就是那如孙伯符一样的少年英主嘛。 他内心又是悲伤，又是后怕。 新朝初建，他们还没有一起建立盛唐呢！ 还没有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名留青史呢！ 孙策死在二十六岁，当今陛下如今也才二十八岁，危险啊！ 尉迟敬德有点着急，他要立刻修书一封，嘱托陛下好好保重身体，莫要荒废练武。 另外，还要小心隐在身边的逆贼。 系统原本还想让尉迟敬德和周瑜说两句，见他着急，便把他放出幻境。 尉迟敬德从梦中醒来，也顾不上思考梦境的事情，马上起身研墨。 满心满眼都是陛下不能死，陛下死了他可不就像周公瑾一样寂寞了嘛！！！ 写完信，他细细封了口，然后找来侍从，命人送去长安。 侍从很是不解，前半夜不才送了信回京，怎么下半夜又送。 但没敢多问，拿了信就出去了。 尉迟敬德也不睡了，去跟侯君集换班。 侯君集也不容易，他便替陛下照顾好这些烦人精吧。 第167章 打架 侯君集正守在大厅，为太子等人守夜。 见到尉迟敬德下来了，面露疑惑。 “你怎地又令人送信回京了？” 莫不是偷偷说他坏话吧？？？ 他要不要也送一封？ 侯君集仔细打量尉迟敬德的神色，试图看出些蛛丝马迹。 尉迟敬德尽管做好决定要好好待侯君集了，但还是忍不住一看他就烦。 原本还想摒弃前嫌交谈两句，现在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休息吧，我来守。” 侯君集脸色一黑：“怎么地，吴国公不放心我？” 明明说好他守夜的？？？ 侯君集气得不行：“你有什么脸不放心我，啊？我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 尉迟敬德打断他：“你打仗的时候，老子也在打仗！” 侯君集：“……” 貌似也对。 最烦这种人了，官职、地位、军功相当。 吵架的时候一点优越感都没有。 尉迟敬德被他一激，倒是想起李靖说过，侯君集此人有些心高气傲，若是压不住他，总有一日要惹出事端。 他摸摸下巴，似乎找到了帮助侯君集的办法。 尉迟敬德抬手一个大力把侯君集的头摁到桌上，发出“梆”的一声，在寂静的后半夜如同惊雷。 外面的禁军连忙冲进来查看情况，看到两位将军的样子，都恨不得戳瞎自己。 他们打他们的，应该不会演变成群战吧？ 侯君集伸手抓住尉迟敬德按住自己后脑的手腕，挪开，缓缓直起身。 “尉、迟、敬、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 尉迟敬德又按住他的头，砸向桌案。 “服不服？” “想不想杀我？” “我知道你想杀我，但你先别杀我，你得在愤怒时压住你的脾气，才能走得更远。” 瞧瞧，以德报怨，你就说他该不该是大唐第一国公。 尉迟敬德美滋滋。 这时，侯君集一个暴起，差点把尉迟敬德掀翻在地。 他抽出自己的刀便砍。 尉迟敬德连忙翻身闪躲。 两人在大堂内你来我往，侯君集刀刀狠厉，一点不留情。 那是真要尉迟敬德死。 二人都是李世民手下的猛将，身手相当，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赵王倚在二楼的栏杆，一脸无语地看着底下的动静。 心说之前东巡没闹出乱子，定是多亏了长孙无忌在啊。 这一次出行日短，李世民便没有安排文臣。 两个武将撞到一起，一点就炸。 他身后站着伴读殷元，一脸担忧：“如何能阻止两位国公呢？” 赵王笑了一下，对他低声说了两句话。 殷元一脸惊讶，但还是匆匆离开了。 没一会儿，太子三兄弟，尉迟宝琪、长孙冲等人也都出来了。 赵王将刚刚的事与几人一说，大家都有些一言难尽。 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吴国公为啥要跑下去招惹人家潞国公呢？？？ 这是一个成熟的一品国公能干出来的事？ 不明白。 这时，殷元抱着睡得懵懵的袁圆过来了。 袁圆揉着眼睛，皱着小胖脸，一脸不高兴。 赵王笑眯眯把她接过来，让她向下看：“你尉迟阿翁和侯阿翁打起来了，我们都很害怕，不敢劝。” “你是义兄，便开口劝一劝吧。” “你看桌子都砍坏了，回头还得赔钱。那些钱不知道能买多少胡饼、莲花饼、果脯、糖葫芦……” 袁圆可着急啦，一秒清醒。 她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啊啊啊啊别打啦！！！” 底下两人同时停下动作，被削飞的桌角弹到侯君集身上，被他弹开，掉到地上。 二楼一溜儿少年郎君，简直叹为观止。 袁圆拍拍赵王，赵王抱着小娃子，翻身一跃，借力落到一楼大堂。 两位国公都收刀入鞘，老实巴交站在原地。 袁圆原本板着小胖脸，但是被这个下楼方式惊到，睁大眼睛上看看下看看，大声地说：“哇哇哇，都飞下来了呐！！！” 赵王捏捏她的手，提醒道：“先说正事。” 袁圆马上转头看向尉迟敬德与侯君集，生气地说：“我阿奶都说啦，好孩子不可以打架！！！” 她又拍拍赵王，赵王把她放到地上。 袁圆背着小手手，走到尉迟敬德身前，蹦跶两下，然后仰头看他。 尉迟敬德咳嗽一声，蹲了下来。 袁圆很满意，语重心长地说：“二弟，咱们都要当不打架的好孩子呐！” “我阿奶每次知道我打架，都可生气啦！” 尉迟敬德有些理亏，但还是据理力争：“我那是为了磨练潞国公的性子。” 侯君集在一旁“呸”了一声：“我需要你磨练？！” 他指指自己通红的额头：“你这是泄私愤，是谋杀！便是到了陛下跟前，也是我占理。” 袁圆伸着脖子看了看，连忙跑过去。 “侯阿翁，你疼吗？” 侯君集也蹲了下来，让她近距离看。 “那可不是一般的疼，是特别特别疼！” 袁圆凑过去，“呼呼”吹了两下：“马上就不疼啦，我大伯有可多可多药！！！” 侯君集有些感动，刚要说“那就算了”，不跟尉迟敬德那狗贼计较了。 便听小娃子又说：“我大伯的药药，才二十文呐！” 小家伙伸出一个小巴掌，侯君集有些心碎地帮他掰下去三根小指头。 “阿翁都受伤了，如今抹点药，你还要收钱吗？” 袁圆挠挠下巴：“那收我二弟的钱吧！他都打赢了呐！！！” 侯君集原本听说让尉迟敬德给钱，还挺感动，但听到后半句，又暴跳如雷。 “他嬴？他能赢我？他也配赢我？？？简直是笑话！” “本将自己出钱，一文钱都不会少！” 尉迟敬德对小娃子招招手，把她搂到怀里。 “圆宝儿说得对，咱都打赢了，替手下败将出些药钱也是应当的。” “咱们都要当好孩子。” 侯君集着急打断两人的对话：“不是，我没输，我没有输啊？！” “咱俩最多打个平手，尉迟敬德，你不讲武德，使诈，骗小童，你不要脸！” 尉迟敬德没有反驳他，只是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 侯君集：“……” 袁圆看看尉迟敬德，又看看侯君集，“嘎嘎嘎”笑了起来。 楼上围观的人也笑了起来。 第168章 未雨绸缪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才下朝，便接到太子那边的急报。 他微微蹙眉，按照车队的行程，不该是这个时候传来奏报。 必然是出了急事，才会这样星夜兼程、快马加鞭送消息回来。 侍拆开太子的信件，里面细细说了驿站里发生的事。 李世民面色微沉，朝廷现在想尽一切办法增加全国人口户数，千方百计让百姓活下来。 可有些人却要为了逃避责任，眼睁睁看着百姓去死。 他捏着信件陷入沉思。 “永寿县，隶属豳州……” 稍晚些，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都奉诏入两仪殿议事。 李世民也没有废话，将太子的信交给他们传阅。 房玄龄：“如今他们还等在永寿县，封锁了消息。朝廷需尽快派人前去处理。” 长孙无忌：“太子等人随行禁军可以控制住县府，但很难防住州府。万一此事乃是州府主导，恐他们狗急跳墙。” 魏征：“杜尚书还得从兵部着手查一查，全国驿站归兵部掌管，也不一定是地方官员所为。” 杜如晦面色凝重。 李世民强压着怒火：“这说明了什么？朕登基近一年，朕所了解的国情，所了解的民生，竟是地方官员想让朕了解的。” “这整日里从地方发上来的奏疏，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朕这皇帝，难道只是表面皇帝？” 他攥住御案上的镇纸，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殿内的舆图前。 刚要抬手砸上去，张阿难又传来急报。 “陛下——吴国公发来急报！！！” 李世民把镇纸扔到地上，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拿给中书令，给大家念念吧。” 房玄龄接过信，一点不耽搁，直接拆开。 但看到信上内容，房玄龄面色倏地变得有些古怪。 魏征皱眉提醒他：“房相公，快念吧，此事十万火急，须尽快定下策略。” 房玄龄看了李世民一眼，清了清嗓子。 “陛下： 臣夜半醒来，思及过往，心痛难当。 臣无比担心陛下的身体，望陛下勤练武艺，保重自身。 当然，臣的义兄也非常担心陛下。 古往今来，多少明君英年早逝，臣不希望陛下也变成其中之一，请陛下万万要保持警惕，莫叫贼人钻了空子。 当然，臣的义兄也希望陛下能保持警惕。 至于粮草一事，陛下莫要忧心，臣与几位结义兄弟在关内囤了不少粮，臣已经去信给秦兄说明情况，秦兄必定第一时间安排粮食调度，几日内便可解关内危急。 当然，臣的义兄也是同意的，我等当初筹建粮仓，便是希望在朝廷顾之不及的时候，可以施以援手，并不求回报。 但若是陛下想要回报，臣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便用陛下的康健来回报臣几人吧！ 兹际炎暑，希自珍卫。 尉迟敬德书，丁亥五月初九。”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沉默。 李世民感动了片刻，又眉心打结：“朕与吴国公有何过往，能让他思及便心痛难当？” 长孙无忌：“……莫不是当初讨伐薛举，陛下重病？” 那可真的是一场重病，以至于唐军不胜而回。等李世民病好时，已经过了数月，薛举又突然死了，他们便一举攻下其子薛仁杲。 房玄龄：“可那会儿敬德并未归唐，还在刘武周麾下当偏将呢。” 众人又陷入沉思。 李世民百思不得其解：“敬德数次提及让朕保重身体，难道朕……朕的身体出了问题，尔等伙同太医令瞒着朕？” 如今给李世民诊脉的人，表面上是太医令，其实早就换成了袁大郎。 而尉迟敬德与袁家交好，保不齐知道些什么内幕。 李世民面色有些不好。 见几位重臣面色迷茫，几乎已经开始相互猜忌。 李世民身后的张阿难出言提醒：“陛下，吴国公不是有那等心眼的人。” “且袁家与陛下关系更近。” 李世民想起对他很是亲近的小娃子，点了点头。 魏征也赞同：“吴国公率直冲动，憋不住话，真有事他瞒不住。” 杜如晦：“应是有些怀念当年一起打仗的日子了。吴国公令人五百里加急送来这封信，想必写信之时，心中都是对陛下的忠心与关切，陛下莫要辜负他的一片真心。” 李世民微微一叹，有些动容。 他回到御案后坐好，想了想，问几人：“你们说，朕与吴国公，那小儿更亲近谁？” 下面几人面面相觑，长孙无忌捋捋胡须，面不改色地说：“自然是亲近陛下了。吴国公都已年过不惑，与那稚童能有什么话说，无非是饭搭子罢了。” 其他几人没有反驳。 李世民若有其事地点点头，开始说正事。 “魏征，朕令你一个月之内，沿各个驿道巡查重要州县，朕要知道各地吏治和民生的真实情况。如有瞒报实情者，严重可先斩后奏。” “杜如晦，严查、整顿全国驿站，该合并的合并，该增设便增设。同时，协同工部一起修建长安到北部都护府的驿道，按实情增设驿站。” “长孙无忌，你先去同秦叔宝商议调度粮食安排，然后快马加鞭赶去永寿县，全权处理此间事宜。” “先不要打草惊蛇，从永寿县令着手展开调查。等太子等人按原计划去了泾州，再大刀阔斧整治。便以关内为例，让天下人知道朝廷对民生的重视。” “中书令便在长安，随朕一道处理并省全国官员事宜。” 众人行礼：“臣遵旨。” 此时的秦叔宝也收到了尉迟敬德的信，他想了想，连忙把程咬金叫过来商议。 二人面上虽说都很镇定，但其实心中很是不平静。 一开始囤粮真的只是为了逗孩子开心，因为他们知道朝廷的粮仓其实有粮。 前朝富庶，杨广又不是个爱民的皇帝，百姓都要饿死了，朝廷粮仓里的粮宁可放着发霉都不开仓救济百姓。 隋朝灭亡后，那些粮仓都归了李唐。 但随着他们开始在各地囤粮，才发现，各地的百姓其实都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 而朝廷粮仓那点粮，必须用在刀刃上。 若是挪了河东的粮救关内，到时河东若是出了问题，就没法自救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今年河东确实许久不曾降雨了。 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轮到哪里发生天灾。 他们囤粮因是与朝廷合作，中间牵扯不少官员，许多人背地里笑他们整日与小儿为伍，说他们多此一举。 如今，多此一举可不就变成了未雨绸缪了么。 第169章 五弟 永寿县驿站。 前一夜折腾一宿，早上大家起得都有些晚。 因不敢再用驿站的庖屋，袁青同长乐公主带着侍女，架起锅灶给大家伙儿做饭。 出行前是长孙皇后准备炊具，袁青特地让她准备了大铁锅，很适合群体外出用。 她们不仅准备了太子等人的吃食，连禁军的一并都准备了。 一锅锅的甜糕出炉，还配有咸香的疙瘩汤，好吃又便捷。 赵王和殷元起得早，首先下了楼。 赵王被动当了一段时间长乐公主的知心好叔父，此时看着她将装盘的甜糕送进大堂，心道果然皇子公主年幼时，身边人的品行真的很重要。 年幼的小童心性不定，没有自己的判断力，特别容易被身边人影响。 大家族中，性格跋扈的小郎君小娘子身边，必定有那煽风点火的仆从。 通过这几个月的努力，长乐公主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嫡长公主，变成一个有想法、有抱负的小娘子了。 要改变外界对一个人的印象，必须先改变自己。 想要实现远大的目标，就要先放低自己。 昂着头的人，看不到眼前的路。 如今上到帝后重臣，下到宫内侍人，都能真心实意夸一句长乐公主蕙质兰心。 赵王有些欣慰，日子还长，且行且看。 一旁的殷元却看向在外面的灶前忙碌的袁青，问赵王道：“那袁家大娘子当真是八岁？为何如此……” 他想了想：“不羁？” 正常人家的八岁小娘子，已经不能算是孩子了，因着没两年便要出阁，必然被家人拘着开始收敛心性。 “她似是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没有世家女子的骄矜之气，也没有农家小娘子的拘谨。与人接触，不刻意疏远，也不过分亲近。不似小娘子，倒有些游离世间的意思。” 赵王看他一眼，殷元如今十五岁，他的族人去年便已经开始为他相看人家了。 他是殷家嗣子，承担着开枝散叶的重担，必定是等不了袁青的。 且自袁三郎封王时起，不知多少人想要结亲，全被挡了回去。叶老夫人早已发过话，家里的小郎君及冠后娶妻，小娘子也年过二十才会出嫁。 但殷元若是娶了袁青，也许会让他这个无实权的郧国公，摆脱家族桎梏，有很多话语权。 毕竟袁家如今住着两位王爷，二娘子还是镇国公主。太子两次出行，都带着袁家长孙，不能不让人多想。 赵王一针见血：“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如今你自己尚且受族人摆布，袁家怎会将女儿嫁入你殷家。” “陛下欲重用袁家人，袁大娘子亦得皇后看重，她的婚事，日后许是会由皇家做主。” 意思极有可能会封个爵位，体面出嫁。届时便不是嫁入皇室，也是要去王公贵族家中的。 殷元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 外面的袁·不羁·青还不知道别人在议论自己，她算着时间，想着得去把小老妹儿薅起来吃饭了。 昨天晚饭都没吃呢。 不等她收拾完，李泰已经跑了过来：“青阿姐，圆宝儿已经起来了，太子大兄同我表兄看着呢，你且忙着，不用惦记上面。” 袁青点点头，李泰拿了一盘甜糕又跑了。 跑进大堂时，他对赵王和殷元说：“六叔父，殷阿兄，上面小娃子跟小熊打起来了，快上来看！！！” 在二楼卧房里，地上铺了一层兽皮拼接的大毯子，袁圆正在与小白熊殊死搏斗。 太子、李恪、长孙冲、尉迟宝琪都在屋内观看。 李泰把吃食放到桌上：“快快快，垫一垫。” “打赢了吗？” 长孙冲和尉迟宝琪蹲在毯子边，李恪回答他：“尚未分出胜负。” 此时袁圆用脑袋顶着白白的肚子，白白背靠房间内的柱子，用前肢扒拉她的肩膀，生气地“嗯嗯”叫。 长孙冲拍拍手：“胜负马上便要揭晓。” 话音刚落，小娃子已经被小熊推开，坐到了地毯上， 小熊趁机压住小娃子，局面马上被扭转。 尉迟宝琪离得近，正要把白白拎起来，只见那小娃子翻了个身，一屁股坐到白白的背上。 战况陷入胶着。 一旁的小黑早上已经被侯君集拉出去跑了一大圈，此时懒洋洋地卧在墙角，一点不关心一同长大的小伙伴安危。 两只崽儿打得难舍难分之际，袁大郎走了进来，一手拎起一只崽儿。 “好了，下次再分胜负。” 袁圆伸出小jiojio，在半空中踢白白。 白白生气地拉了一坨粑粑，落在地毯上。 袁大郎微微一叹。 观众们大笑着离场，太子让侍女进来收拾，袁大郎抱走了小熊，顺带也带走小黑，让侍女帮小侄女更衣洗漱。 一楼大堂内，尉迟敬德与侯君集都落座了，禁军轮班吃饭。 出门在外不拘礼，太子亲王与大家同桌而食。 袁圆洗漱完，手里抓着一块甜糕，便着急地跑下楼了。 “圆圆来啦，圆圆来啦！！！” 整座驿站都是疙瘩汤的味道，可香啦。 袁大郎把她抱在腿上，给她喂饭。 吃没吃两口，小家伙又开始作怪，一会儿给太子做个鬼脸，一会儿又要去找白白。 李泰好奇地问：“圆宝儿每天同白白打架，不怕被伤着么？” 袁圆一脸不可置信：“白白都没有我厉害！！！” 袁大郎温和地说：“这两个小家伙时不时便要打在一起，可从未伤过对方。” “可能现在都还小？” 那边尉迟敬德偷偷给小娃子使了个眼色，袁圆郑重地点点头。 她看向侯君集，大声宣布：“五弟！！！咱们快点一起结义吧！！！” 尉迟敬德很满意，这是他想到的新招，当了侯君集那厮的义兄，必定可以压他一头。 如此他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磋磨侯君集，顺便替陛下分忧了。 侯君集指指自己：“我？五弟？？？为何他们是二弟，我就是五弟？？？” 袁圆严肃地说：“我阿姐都说啦，先入门的人是兄长！！！” 侯君集看向袁青。 袁青：“……” 她咳嗽一声：“那个……江湖规矩是那么个规矩，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不是不能改……” 尉迟敬德拍了一下桌子：“我等先一步结义，自然是兄长。” 袁圆点头：“嗯嗯嗯，不行不行不行！！！” 她耐心解释：“圆圆是义兄，尉迟阿翁、程阿翁、秦阿翁是二弟，侯阿翁就是五弟呐！！！” 侯君集有点憋屈。 第170章 各处日常 侯君集绷着脸皮，拒绝了四吃货小团体的结义邀约。 他过不去心里那关。 日后若是让别人知道那三人是自己的义兄，不得被同僚们笑死。 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啊。 但心里又有点不甘心，吃完饭，他拉着小娃子去墙角说悄悄话。 “咱们可以越过你三位二弟结义吗？”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 正要答应，被追过来的尉迟敬德一把抱走。 侯君集站在原地，不自觉握紧了腰间的刀，面色阴沉。 *** 长安城，袁家老宅。 之前种下的胖胖苗长势很好，袁侍郎同司农寺的差人一起剪下多余的苗，再种到别的地里。 胖胖是新品种，大家也都是摸索着种。所幸这个新品种似乎极易成活，仿佛是上天对大唐的恩赐 等日后丰收，说不定便可救万民于水火。 这时，廊下的五色鹦鹉突然叫了一声“小胖儿”。 袁侍郎直起腰，突然有点想念小孙女。 这鹦鹉是小孙女知道他喜欢，特地送给他玩的呢。 就是取了“五毛”这么个名字，总感觉活不长久。 一旁的司农寺卿很是无语：“袁兄，你再叹百回气，小公主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之前袁侍郎在司农寺任职的时候，二人关系很好，自然也知道他对小孙女的感情。 袁侍郎有些无精打采：“圆宝儿在的时候，我饭都能多吃几碗。这不在了吧，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又担心又惦记。” 司农寺卿：“你家大郎不是一同随行？定能照顾好孩子的。” 袁侍郎更不放心了：“家门不幸，子女无用。” 司农寺卿心疼袁大郎半刻钟。 王府那边此时也有些热闹。 宫人过来宣读了圣旨，叶老夫人从丈夫的品级，被赐封为四品诰命夫人。 因为要制作朝服，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 叶老夫人尽管早已知道这件事，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还是很激动。 多年前在范阳乡下顶着烈日种地时，她觉得世间至苦便是如此。家里供着三个读书人，孙儿们都还小，家里的女人都当男人用。 那时候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县城，吃过的最好吃的，也不过是城门外的一碗荔枝甜汤。 哪里想到有一天能来到长安定居，夫郎当了大官，儿子当了王爷，现在自己也有了品级。 当时觉得县太爷是天大的官儿，如今若是见了自己，也得行礼。 叶老夫人很是唏嘘，当下便试穿了诰命华服。 她很是慈爱地对两个儿媳妇说：“待你们到了阿娘这个年纪，定然也会有这般尊荣。” 婆媳三人都是眼中含泪。 这些年夫郎在外进学、当官，她们婆媳几个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反而更久。 *** 太极宫，两仪殿内。 秦叔宝担心粮食调度出问题，路途也不远，便决定亲自去粮仓那边调粮。 程咬金就进宫给李世民汇报他们自有粮仓的储粮情况。 “应是可以缓解关内道饥荒，但我们在河东、河南道掌握的情况，这两地情况不容乐观。” 李世民微微一叹：“河南道已有两个州府请求朝廷赈灾。” 程咬金：“陛下莫要担心，听闻司农寺的胖胖长势很好，很快应是能够帮上忙。且我与秦兄之前便已派人在江南收粮了。” 李世民有些内疚，国库上半年也有不少入账，只是用途颇广。 朝廷的粮仓象征性地囤了一些粮，并没有认真做这件事。 却叫程咬金几个替朝廷分担责任了。 “调用的粮食，朕让户部按长安市价同你们结算。” 程咬金原本想说不用，但寻思钱多了可以买更多的粮，便点点头。 他们三家的家将去江南收粮，收得非常顺利。 说完正事，程咬金也不走，扭扭捏捏地说：“陛下，下回臣那义兄出去游历，可否派臣随行？” 李世民有些无语。 想起上回小娃儿随太子东巡，尉迟敬德三天两头过来闹事。 这回轮到程咬金了？ 李世民谨慎地说：“既如此，下回你们三兄弟自己商量决定吧。” 程咬金觉得下回怎么也得轮到自己了，便谢过恩，美滋滋走了。 *** 永寿县驿站。 太子等人聚在一楼大堂说话，因要等朝廷派人过来，他们暂时还不能走。 袁圆背着小手手，语重心长地劝导侯君集。 “圆圆只会跟五弟结义！！！” 一旁的尉迟敬德得意抱臂，满脸都是胜券在握。 侯君集木着脸，饮了口茶掩饰心酸：“我不当尉迟老贼的五弟。” 袁圆瞄了尉迟敬德一眼，“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又像小大人一样说着“家门不幸呐”，就跑去找白白和小黑玩了。 侯君集与尉迟敬德大眼瞪小眼。 “这家门不幸说的谁？” 尉迟敬德冷淡答道：“肯定不是我，我可是小义兄最重视的结义兄弟。” 侯君集：“我还未结义，哪里算是‘家门’一员？” 尉迟敬德无法辩驳，只能冷哼一声，高傲地去巡逻了。 侯君集莫名觉得输了一筹，有些不虞。 转过身，后面围观三人大戏的少年郎君们爆笑起来。 侯君集：“……” 闹心。 *** 袁圆回到卧房，蹬掉小靴子爬上床。 她两手枕到脑后，翘着小腿腿想事情。 没一会儿，她进了系统，喊了一声“爸爸”。 老父亲出现在系统里，把小家伙抱起来：“嗯，爸爸在。” 袁圆跟爸爸说悄悄话：“爸爸爸爸爸爸，我马上就要过三岁半生辰啦！！！” 袁猛挑眉：“三岁半生辰？” 袁圆点头：“嗯嗯嗯，皇后伯娘和阿奶的生辰，都收到可多礼物啦。” “圆圆也要过三岁半生辰！” 跟过来的贺凡嗤笑一声：“你这个月也可以过生辰啊，三岁五个月生辰。” 袁圆眼睛一亮：“爸爸！那你快点送给我生辰礼物吧！！！” “下个月还送！！！” 老父亲的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一个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光圈缓缓套在袁圆手腕上，然后消失不见。 袁圆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手手，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爸爸会送给她赫尔星的花蜜烤羽毛兽，或者尼古尔星的能量波烤羽毛兽呐！！！ 袁猛在小家伙的胖脸蛋上亲了一下：“这是爸爸送给你的超强精神力环，关键时候，可以毁天灭地。” “吃食永远吃不完，但爸爸只希望圆圆平安自由。” 袁圆可感动啦：“爸爸是全宇宙最最最好的爸爸！！！” “别人的爸爸都比不上！！！” 幼崽软软的小奶膘跟指挥官大人冷硬的侧脸贴到一起，袁·大孝顺·圆满足地蹭了蹭。 “圆圆要一直当爸爸的孩子，当一百年！！！” 贺凡逮住机会，阴阳怪气地说：“那你可亏了，星际人寿命长，可不止活一百岁呢！！！” 然后又笑起来：“行吧，一百零一岁的时候，勉强让你来我的副指挥官府邸住。” 袁圆留给他一个抗拒的背影：“不行不行不行！！！” 第171章 截翅育肥法 袁圆跟爸爸玩了一会儿，被系统按着上了一堂现代养殖课，才出了系统。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爬下床跑了出去。 卧房门口站着一名高大英武的军士，袁圆对他勾了勾手指：“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可以不告诉别人吗？” 军士王五出自十二卫的右武侯卫，是尉迟敬德麾下的一名小将。 他早已发过誓，至死忠于将军，忠于大唐。 怎么能有自己的小秘密呢？ “不可以。” 袁圆抿嘴生气。 王五目不斜视。 一楼的大堂内，护卫们正在拆卸货品。 因为在驿站逗留一天，原本准备路上吃的干粮不够了，护卫们便去州府采买了一些，以备明日赶路用。 袁青扒拉着买回来的东西，心里很快制定好菜谱。 时间真的是很可怕，曾经她一个靠外卖活命的人，现在已经习惯了厨房的烟火了。 尉迟敬德对做饭好吃的小娘子很有好感，让自己的属下都过去帮忙，别累着小娘子们。 这时，被他安排看护小义兄的王小将突然跑了下来。 吴国公微微蹙眉，面露不悦。当值的时候擅离职守，是大忌。 王五到嘴边的话卡住，小心翼翼地说：“潞国公右卫的尤将军接替末将护卫永昌公主了。” 尉迟敬德疑惑：“不是说晚上才换右卫军？” “那侯君集又想搞事？又想跟我右侯卫过不去？？？” 满脸都是对烦人精的不满。 王五支支吾吾地说：“因末将不愿意对将军有所隐瞒，而尤将军许诺替公主保守秘密。公主……公主她便与末将割袖子了。” 尉迟敬德：“……” 他额角逼出“井”字：“公主亦是大唐的公主，你替她保守秘密有何不妥？” 王五有些后悔：“……尤将军也是这般说的。” 尉迟敬德挥手让他离开，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带的兵不如侯君集的人。 他又在大堂待了一会儿，见楼上的卧房时不时有人进出，最后关上了门。 着实好奇小娃子的秘密啊，尉迟敬德悄摸摸上了楼。 小娃子的卧房里传来说话声，尉迟敬德弯着身，侧脸贴在门边。 尤将军拎着一个竹筐过来，见吴国公模样甚是猥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 过了一会儿，侯君集从里面把门打开，尉迟敬德倏地站直身子。 侯君集看看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尤将军，催道：“快拿进来。” 尤将军应是，绕过吴国公，拎着木筐子进了屋。 尉迟敬德也顺势跟了进去。 袁圆看到木框子里毛茸茸的三只小鸡崽儿，发出了一声感叹：“真的好好看哦！” 一旁拿着刀的袁大郎也有些不忍：“这么小的鸡苗，真的要下刀？” 袁圆有些犹豫。 侯君集替他们做了决定：“既是要试，便放手一试。缩手缩脚便永远不知道答案。” 尉迟敬德一头雾水：“这么小的鸡，也没二两肉，真要下刀啊？” 袁圆深沉地叹气：“尉迟阿翁，你不懂！！！” 尉迟敬德无言以对。 袁圆对侯君集抬抬小下巴，侯君集不情不愿地给他解释：“是准备试验养鸡法。” 截翅育肥法：挑选二十日以内大小的健康雏鸡，把鸡翅前后扎紧，用刀从关节处把鸡翅截除。而后将鸡放在弱光、温暖、安静的地方，两日后可喂食供水，七日后放入鸡群。 无翅鸡使得鸡成长过程中能量消耗少，生长更快，胸肌更肥嫩，大大提高了食用价值。 几人说着话，袁大郎已经动手了。 尉迟敬德眼疾手快把伸着脖子看的小娃子拽到跟前：“你小小人一个，看什么看？” 袁大郎也转过身，用身体挡住手中的动作。 他截完三只雏鸡，用布条包着药粉捆好伤口，放回筐中。 尉迟敬德又问道：“那这三只鸡便要同咱们一起游历？” 袁大郎点头：“还要同另外几只未曾处理过的鸡对比着养。” 谁叫小侄女想一出是一出呢，不过这些日子，雏鸡可以交由长子去照顾。 尉迟敬德问题很多：“那为何要保密啊？” 袁圆拍拍他的手，尉迟敬德配合地蹲了下来。 小家伙神神秘秘地说：“我阿翁都说啦，把鸡杀掉，不可以让牛知道！！！” “鸡一定有可多可多好朋友啦，咱们要保密！！！” 尉迟敬德默了默，不会是“杀鸡焉用牛刀”吧？ 后面的尤将军补充：“牲畜棚里有一头牛，用于灾后驿田耕种，一直精细照料着。”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顿时有些唏嘘。 易子而食不犯法，但杀牛是一定要获罪的。 物资匮乏的时候，牲畜的命比人命贵重。 尉迟敬德心不在焉地捏着小娃子的脸，又看向筐子里的鸡苗。 他还是不太相信割一刀，小鸡就能长得更壮。 但小娃子总有奇思妙想，每每总能成功。 他把小家伙抱起来，才发现被捏了好一会儿脸的小娃子已经生气了。 国公大人心虚地转移话题：“底下你阿姐正在准备晚膳，你要去看吗？” 袁圆想起阿姐说要是今日采买到鸡，晚上便做三杯鸡。 她们方才用的小鸡崽儿就是用大鸡换的呢，晚上肯定可以吃到好吃的三杯鸡！！！ 小娃子猛点头：“要要要要要要！！！” 尉迟敬德便带她下楼去了。 到了楼下，一阵粟米的香味传来。 锅灶就支在一楼大堂外，只要一做饭，香气先往大堂内飘。 今晚袁青准备做符合多人用餐的快餐。 凉拌胡瓜，韭菜炒鸡蛋，肉沫炒昆仑瓜，配粟米饭。 又炖了一大锅鸡汤，还问老父亲要了些中药加进去，主要是为了日夜轮值的禁军准备的。 再用一只鸡给小老妹儿开小灶，来一盘三杯鸡。 大锅菜女眷颠不动勺，便让护卫帮忙，长乐公主同侍女一起准备鸡汤，袁青自己做三杯鸡。 前院顿时热火朝天。 袁圆像小炮弹一样跑过去，抱住袁青：“阿姐阿姐，圆圆的肚子都饿啦！！！” “粟米饭真的好香好香哦！！！” 袁青早有准备，她取过来一个盘子给她：“喏，刚烤好的鸡翅和鹌鹑蛋，拿去吃。” 两个鸡翅，三个鹌鹑蛋，抹了袁青秘制烤料烤出来的，明显就是给小娃子垫肚子的。 袁圆抱着盘子，欢呼着又跑进大堂了。 第172章 咸阳行 晚上，袁青递给小老妹儿一个小碗，里面有几块三杯鸡。 见小家伙接过去了，袁青语气故作哀怨地问她：“为啥不跟阿姐睡了呢，不喜欢阿姐了么？” 袁圆有点心虚，她眼珠子乱转，大声说：“阿奶说啦，小童都要学会自己睡觉！！！” 袁青挑眉：“真的？那你这半碗鸡肉是要半夜吃的？晚一些都凉了，不好吃了呢！” 不对劲，这小娃子嘴边还能存下鸡肉？？？ 说出去家里的十二只毛都不信。 一定有事。 袁圆支支吾吾，“嗯嗯”了半天，抱着小碗跑掉了。 进了卧房，还扒着房门，露出半个小脑袋偷看她。 袁青笑得不行：“好啦好啦，圆宝儿已经是大孩子了，就自己睡吧。” 门口有禁军守着，小娃子在家也是自己睡的，应该没事。 袁圆听到阿姐说的话，两只圆眼睛立刻笑成眯眯眼，给她抛了个飞吻。 *** 公元前241年，五国联军合纵攻秦。 联军兵分几路，一路将吕不韦拖在函谷关，一路将桓齮将军拖在阴晋，至此秦军主力全部被拖住。 紧接着赵国老将庞煖带领十五万联军攻到距离咸阳仅七、八十里的蕞城。 蕞城的守军只有五万，根本挡不住联军的十五万大军。 若是蕞城被破，咸阳便危险了。 十九岁的嬴政迎来继位以来最艰难的时刻，他拒绝退到雍城暂避，决定留下守城。 在很有可能就要国破家亡的情况下，文武百官、满城百姓，与嬴政一道，誓死守卫咸阳。 袁圆过来的时候，嬴政正在用膳。 刚刚与朝臣议完事，他一个人坐在主位，安安静静地吃饭。 饭菜也很简单，两盘酱菜，一碗麦粥，可见他的心思并不在吃饭上，仅仅是为了裹腹。 袁圆一屁股坐到地上，两眼冒星星。 “嗨呀呀。” 嬴政惊讶了一瞬，放下餐具，把小家伙扶起来。 “不是让你过些日子再来，为何这么快又来了？” 袁圆把一直抱着的小碗放到桌上，碗里的三杯鸡有系统牌加热器保着温，还热乎着呢。 唐代瓷碗与嬴政的青铜碗放在一起，嬴政职业病犯了，忍不住把瓷碗拿起来细细观察。 “这碗倒是轻便好用，样子也不失华贵……” 袁圆可着急了，连忙抓住他的手，把碗放到桌上，用小手手抓了一块鸡肉往他嘴边递。 “我阿姐做的三杯鸡，可好吃啦！！！别的鸡都比不上。” 嬴政笑了笑，倾身就着小家伙的小手吃了鸡肉。 “嗯，确实美味。” 他抓住小娃子的手，用帕子替她擦干净。 “你的家乡，似乎有许许多多人界不曾有的物什。” “圆圆，你们那处的国君，是怎样的？” 上次那个印刷模具，小家伙落在了这里，他研究了许久，发现甚妙。 只要把字反着刻在方块字模上，这样便可迅速制出许多书籍，日后若是灭了六国，这造纸和印书的法子，一定会加速天下安定。 袁圆深沉地叹了一口气，她席地而坐，抖着小腿腿，像跟好朋友聊天一样，开始诉说自己的事。 “我小时候的家里面，我爸爸就是最大的官啦。他可忙可忙了呐，每天都要嘟嘟嘟嘟打坏人。” “我现在的家里面，阿奶最大，我阿翁、大伯、二伯都可害怕她啦！在外面，是二郎伯父最大，他的胡子跟羊咩咩一样，还有小尖尖呐！！！” 嬴政：“……” 原来这小儿这般小，已然经历过颠沛流离，背井离乡了么？ 好阿兄摸摸小娃子的头，认认真真把她带来的鸡肉吃掉了。 袁圆把小圆脸支在桌面上，笑眯眯看着嬴政吃饭。 “嬴政阿兄，你以后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的阿兄哒！！！” 嬴政笑了起来：“每次来都要说上一遍，阿兄便是想不厉害都不行了。” “你这小儿是已经知道大秦目前的处境了？” 袁圆点点头，肉嘟嘟的脸颊随着动作在桌面上蹭了蹭。 嬴政微微一叹，他站起身，将餐具收拢，亲自拿到殿外交给侍人，然后去后殿清理了一番。 袁圆迈着小短腿跟在他身后，侍人见到她，面露惊色，也不敢声张。 秦王近臣都知道大王有一个义妹，偶尔秘密接到身边玩耍，为了保护她，谁也不知道她的所在。 外面心照不宣，秦王一定有一队精兵，可以自由出入咸阳宫。 嬴政清理完，把小娃子抱起来，带她去了城楼。 站在高处可以看到，城中百姓聚在一处，为家国祈福。 “你看，国难当前，百姓一心，这便是秦人。” “我大秦从弱国变为强秦这条路，已经走了太久，这百年间，秦人一直在用血泪与身躯为统一天下铺路。” “现在已经不是我大秦要灭六国，而是大势所趋，顺应天命。” “六国，已是强弩之末了。” “这是他们第五次联合攻秦，前四次不成，如今更不可能成，一盘散沙罢了。” “咸阳之危，很快便可解除。” “便是咸阳城破，我军主力回援，也定会灭了联军。” “届时寡人若死，自有后人来完成这未完的大业。寡人若生，经此一役，我秦军的铁蹄，必定要踏碎六国都城，秦国的大旗，会由寡人亲自插在六国的城墙上。” 袁圆挠挠下巴，好奇地问：“嬴政阿兄，那你不是还要听吕邦邦的话吗？？？” 嬴·尚未亲政·政：“……” 袁圆都听统统说啦，嬴政阿兄还要三年才能亲政，然后又过了很多很多年，都快变成一个老头子了，才灭六国，成为始皇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嬴政先败下阵来：“是相邦。”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一会儿，然后又开心地抱住嬴政贴贴：“哇哇哇，原来是相邦邦！！！”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笑了出来。 这时，底下传来一声高呼：“大王——！！！” “主力回援，联军退兵了——！！！” “蕞城之围解了，咸阳之围解了，天佑大秦，天佑我王啊！！！” 附近的秦人激动不已，齐声欢呼：“天佑大秦，天佑我王——！！！” 经此一役，嬴政与百姓共同守城，同生共死，又将自己的亲兵同咸阳城内的解甲老亲交由王翦，为蕞城脱困争取到了时间。 自此，年轻的秦王政，彻底赢得了民心，也赢得了百官的肯定。 袁圆也兴奋极了，站在城墙上高兴地蹦蹦跳。 “啊啊啊，嬴政阿兄都可厉害啦！！！” *** 从城楼回来，嬴政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娃子走在宫道上。 后面远远缀着两队护卫和内侍。 高墙内回荡着小家伙不成调的小曲儿。 “嗷呜呜，木头弟弟，白白胖胖~~~嗨呀呀~~~” “嗯嗯嗯，嬴政阿兄真的好高好高嗷~~~嗷嗷嗷~~~” 嬴政笑了出来。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公子扶苏的宫中。 嬴政让人带袁圆先去看扶苏，自己在廊下过问扶苏的起居情况。 扶苏已经是会翻身的月份了，袁圆进屋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她。 虎头虎脑的。 袁圆连忙跑过去，蹬掉鞋子爬上床：“木头弟弟木头弟弟，圆圆阿姐来啦！！！” 一旁的奶娘已经得到通知，这小女童分明是大王的义妹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大着胆子说道：“女公子应是小公子的姑母才是，不该叫弟弟，错辈分了。” 袁圆皱着小胖脸想了想，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圆圆要当阿姐！！！” 她都已经是个很懂崽情世故的大孩子啦，阿姐和弟弟可以一起玩，可是别人家的姑母都不会跟侄儿一起玩！ 袁圆挪到小婴儿身边，两个小家伙的小圆脸蹭在一起贴贴。 “木头就当圆圆的弟弟吧，圆圆在这边还没有弟弟呐！” 嬴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崽儿美滋滋躺着，然后一起翻了个身。 动作同步有趣，床边的内侍和奶娘都偷偷笑了起来。 袁圆听到笑声，有些害羞地坐了起来，捂住自己的小胖脸。 嬴政便让其他人下去。 他坐在床边，对袁圆说：“此间事了，下一步寡人便要亲政掌握权柄了。” “你认识的那吕……吕邦邦，他门下有食客三千，家僮万人。其中有一个小儿，寡人方一得见，便心中有异。那小儿随父投奔吕相，尚在襁褓之中，眼中的神采，却仿佛天下事尽在掌握之中。” “圆圆，他可是你家乡的人？” 系统发出警报：“宿主，不能告诉他，说了咱们就与002号系统不死不休了！！！” “每个时空的任务幼崽都需要从底层崛起，自己成长，凭能力接近任务对象，建立牢固的人际关系，才能得到历练。如果破坏了这个时空的任务计划，导致任务幼崽与任务对象关系不紧密，本统就……咱们两个都会被星际法庭审判的！！！” 袁圆抿嘴，眼珠子转了转，对嬴政说：“嬴政阿兄不可以去找他嗷！！！” 小脑袋却猛点。 嬴政了然，便没有再问。 “马上要回去了吗？” 袁圆点点头，小胖脸上都是惆怅。 嬴政：“寡人一直让人给你搜罗有意趣的小玩意，待你下回过来就可以看到了。” 小娃子“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嬴政阿兄，你马上都有别的小童了呐，你还会最最最喜欢圆圆吗？？” 嬴政故作沉思，小娃子一脸焦急地瞄他。 好阿兄捏捏她的脸：“别的小童叫我大王，圆圆叫我阿兄，你说孰远孰近？” “寡人自然最喜欢圆圆，你我相识于微末，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袁圆撅起小嘴嘴：“不行不行不行，要最最最喜欢，少一个最都不可以！！！” 床上的扶苏也吃着手手，小jiojio蹬了嬴政一下。 嬴政：“……好。” 系统发出疯狂警报：“宿主，快跑，咱们挖墙角这事被002号系统知道了！！！” 袁圆着急地往床下爬：“嗨呀呀呀要走啦！！！” 嬴政帮着她一起套靴子，刚套上去，小娃子就凭空消失了。 床上的扶苏一脸茫然，翻了个身，又翻回来，还是没看到人。 年幼的始皇长子哇哇大哭。 门口候着的侍人顿时瑟瑟发抖。 嬴政不甚熟练地把长子抱起来，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句：“来人。” 侍人再进来时，发现少了一人，谁也不敢问。 大王尚未亲政，但本事不小，他的底牌连吕相都没有摸清。 此次合纵攻秦之后，咸阳城，恐怕要变天了。 *** 回到驿站的床上，袁圆踢掉自己的小靴子，躺了下来。 “统统的胆子真的好小哦……” 系统一时无言以对。 “宿主，你还小，不懂什么叫礼让。002号系统是弟弟，我让它不是胆小，是一种高尚又不失大雅，礼貌又不失气度的优秀品德。” 袁圆已经睡着了，整只崽儿趴在床上，小圆脸侧到一边，脸上的肉肉都挤到一起。 系统决定等宿主醒来以后，高低要问问她有没有信自己的话。 袁圆再醒来时，已经在去泾州的路上了。 长孙无忌夜半赶来，已经接手了此地事宜，太子一行便继续出发了。 小娃子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放大的小熊头。 袁圆被吓了一跳。 “白白大坏熊！！！” 声音洪亮，向所有人宣告了小娃子的觉醒。 没一会儿，车队停了下来，在一处水域边休整。 袁圆解决完崽生大事，就冲向草地准备跟正在一边吃竹笋一边拉粑粑的白白大干一场。 小熊看到小伙伴杀气腾腾，丢掉竹笋，“蹭蹭蹭”爬上树，然后探头往下看。 车队没有停留太久，很快就继续行路了。 马车里，袁圆抱着大伯哭唧唧：“呜呜大伯……为什么圆圆不会爬树……” 袁大郎摸摸鼻子：“没事，大伯也不会爬树呢，但你二伯和你阿耶都从小会爬树。这世上之人，各自有各自的天赋。” 袁圆把眼泪珠子蹭到他的衣衫上面，软软糯糯地说：“那大伯真的好没用哦……” 袁大郎：“……” 小娃子松开大伯，扒到窗边，跟马车外驭马而行的长孙冲分享八卦：“长孙大兄，我给你说个秘密嗷，我大伯他都不会爬树呐！！！” 第173章 好朋友遍布宫中 袁圆在马车上美滋滋吃蜜饯的时候，系统出声提醒。 “宿主，目前的能量点余值已经不足以支持下一次去咸阳了，你最近要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了。” 话音刚落，出现提示信息：“异时空印刷术投入试验，推动第号时空历史进程，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系统：“……” “行吧，还能去一次，但宿主如果再不好好学习，能量点很快就会耗尽……” 新提示信息：“判定后期种下的番薯苗成活率达99%，成功完成新物种推广，对历史进程起到正面影响，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新提示信息：“唐大将侯君集的历史结局已被改写，经计算，他已不可能造反。对历史进程起到正面影响，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新提示信息：“望远镜已运用到唐军中，奖励能量点，目前能量点余值.“ 001号系统：“……” 玩吧，这么小的孩子，不玩不成才。 袁大郎在做药材的记录，袁圆有些无聊，撅着小屁股扒拉大伯的药材篓子。 扒开上层的草药，底下竟然用叶子包着蝉蜕。 袁圆看到黑黑的虫子，吓了一大跳，连忙丢开篓子，转身抱住大伯。 小娃子瑟瑟发抖：“大伯大伯！！！虫虫真的好可怕哦！！！” 袁大郎明明记得自己包得好好的呢，他安慰地拍拍小侄女，一只手抓住篓子扔到角落。 “你连鸡和狼都不怕，怎么还怕蝉呢？不怕不怕，不咬人。” 外面的长孙冲听到声音，问了句：“袁叔父，不若我带圆圆去前面的马车里玩一会儿？” 袁大郎点头：“那好，我便尽快将药材处理一下。” 太子的车架内，几个皇子正聚在一起画新工坊的布局图。 李泰有些头疼：“不真正办一回差事，不知道建个屋舍而已，内里竟有那么多道道。” 大工坊内部的造纸坊、印刷坊、冶铁坊、农耕坊等等，每一部分所用的器具材料皆是不同，于是布局图越画越大，目前已是合并三个皇庄了。 赵王：“不能再扩了，经费太过便无法成事了。” 他把手边的纸推到中间给大家看：“器具制作的也许不少钱财。” 要是按照户部的拨款标准，半个工坊都建不出来。 赵王：“下下策便是先建一半，以造纸、印刷的收益慢慢建另一半。但要事先一同布局好再动工。” 话音刚落，窗上传来“咚咚咚”三声敲击。 李泰离得最近：“何事？” 他推开窗门，露出可可爱爱的小圆脸：“是圆圆来啦！！！” 李泰笑了出来：“哎呦，正商量工坊的事情呢，咱小坊主就来巡查了呢！” 袁圆“嘿嘿”一笑。 赵王把她从长孙冲手里接过来，抱进了马车里。 李泰故意逗她：“之前不是还要跟大伯死生不分离，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袁圆扁扁嘴，很是怒其不争地说：“大伯他都要吃虫虫了呐，他还不会爬树！！！” 马车里安静地一瞬。 太子问道：“吃了什么虫？” 只听闻南疆异邦人以虫为食，不想这袁郎中竟有此等癖好。 外面的长孙冲不忍袁大郎名声有损，解释道：“那是蝉蜕，是袁郎中备着的药材。” 几人才知道始末。 李泰戳戳小娃子：“你大伯对你这么好，你却要坏他名声。” 袁圆有点心虚，小声叭叭：“但是虫虫真的好可怕嗷……” 李恪也问：“爬树又怎么说？” 长孙冲有些无语：“那不是你们小坊主早上要揍白白，白白上了树，她打不着，便同袁郎中哭自己不会爬树，袁郎中安慰她，说他也不会爬。” “结果这小娃子转头就把大伯不会爬树的事情捅出去了。” 马车内有些沉默。 袁大郎此刻在几人心中已经成了遇侄女不淑的苦命大伯。 李泰劝她：“你大伯如此疼爱你，同父亲无异，你当好好孝顺他才是。”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孝顺啦！！！” 太子突然笑了起来：“是，她可没有厚此薄彼，家里的大伯、二伯和阿翁，谁也没放过。” 挨个坑。 李恪也笑：“连我的近侍都知道袁家的阿郎们不掌府中财帛，偷摸藏私房钱，每每被永昌公主寻到。” 李泰有些疑惑：“为何你的近侍会知？可是陈进？” 李恪叹气：“陈进现在可是三句话不离永昌公主，我这个主子都得靠边站。” 袁圆也点头：“我下回还跟陈进阿兄玩骰子！！！” 原是一起赌博？？？ 李泰：“这可是上到天子，下到内侍都让这小娃子一网打尽了。” 赵王补充：“可远不止，承天门的守城将军，还托这小娃子带袁记叫花鸡呢。”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钱保叔父都可好啦！！！” 太子叹气：“这么说起来，圆圆在宫内的时候，每回尚食局备食盒，都会自作主张添一两样小娃儿爱吃的民间小食。” 袁圆笑成眯眯眼：“李奉御阿奶可会做糖球球了呐！！！” 李泰挑眉：“李奉御年事已高，多年来一直在尚食局监工，把好最后一道关。竟愿意为了你亲自下厨。” 他一把抱住小娃子，看向大家：“日后若是谁要造反，我们小坊主一声令下，那整个皇宫不得全部呼应着？？？” 袁圆两眼放光，大声喊道：“那咱们快点一起造反吧！！！” 车内安静了一瞬。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尉迟敬德的声音：“太子居于正位，何须着急啊！” 然后是侯君集：“天下初定，但问题颇多，这皇位便是到了太子手上，殿下也坐不稳。大唐需要陛下，太子莫要走错路。” 太子：“……” 李泰哈哈大笑，袁圆不明所以，也“嘎嘎嘎”笑了起来。 李恪掀开帘子，同两位国公解释了方才的事。 尉迟敬德“嗐”了一声：“那可不止这几个人，我们上承天门集合那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跟守城官兵混熟了。办一次宴会，就收服一批内官，现在殿中省六局，哪个局没有我义兄的好朋友。” “如今宫内可不能没有咱们永昌公主呢。” 第174章 安西军 李泰惊讶之余，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为何这小儿这般受人喜爱啊？” 这点尉迟敬德也不清楚：“约莫是小娃儿长得可爱？” 赵王笑了笑：“大抵是因这小儿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宫内地位、品级分明，有人权势在握，有人卑贱到尘土中。可对这小儿来说，年幼的是阿兄阿姐，年长的便是叔伯婶婶。” “谁不喜欢被平等对待呢？” 李泰有些迟疑：“可如何能与侍人称兄道弟啊……便是我等愿意，侍人也不敢啊……” 是啊，在宫里当差的，谁还没有点自知之明。 只是，小公主并不是真正的天家女儿，袁家出身乡野，身世更亲民。 再说，小儿的真诚不含一点算计，谁能不喜欢呢？ 大家沉思的时候，袁圆趴在桌上看着工坊布局图。 系统把布局图扫描存档，生成多维建筑模型。 几乎是刚建完模，便出现许多示警的红色符号。 系统有些抓狂：“哎哎哎，这图纸也太不成熟了，至少得找工部的匠人参与一起设计。只想到主建筑，附属设施和房屋功能是一点没考虑到。” “啊啊啊，他们甚至没有先去量地，连详细尺寸都不知道，就开始设计了？？？” “算了，这些人也是第一次画建筑图，就当学习一下吧。” 系统很是严肃：“宿主，今天晚上咱们就上建筑识图课！！！回头把建筑设计的要求和规范都推广起来。” 袁圆缩了缩脖子。 她可太难了呐…… “统统，可以让贺凡叔叔学习吗？” 系统顿住，要是说可以，它又要被拿捏了吧？？？ 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怎么不行呢？我学习，我自己创造一个随身系统，再吞并星际主脑，自己当星际之主，多好啊。” “到时候我就把所有不孝顺的胖娃娃都丢到山里，给大老虎当点心。” 袁圆抿嘴不高兴：“我要让爸爸把贺凡叔叔送到克伦达苏星，给瑞亚女皇当老婆！！！” 贺凡：“……” 系统：“……根据星际法则第二十三条规定，背叛星际联盟，将要受到斩首之刑。星际之主是永恒星的神明，谁也不能妄图……” 意识体被掐住，系统无语望天。 简直是好心没好报。 *** 长安，太极宫。 李世民下了朝，同几名大臣议完政事，独自一人坐在两仪殿看奏疏。 他现在不仅不能全然相信地方送来的奏疏内容，甚至不能相信三省的官员。 整顿官场迫在眉睫。 他可能需要与太上皇谈一谈，要撤换大批武德时期的旧臣，必须要事先同太上皇通好气。 他心里有很多很多开疆拓土的想法，设想了无数次灭突厥，收复吐蕃，将周边的小国都变为大唐藩部的情形。 可首先要让中原安定下来，让百姓富足起来。 只这一切，需要百官同他一心，认真推行落实政令。 李世民抽出一张纸，提笔画了一张简易的大唐疆域图。 程咬金他们收粮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大概没有人比商人更了解一个地方的吏治、民生状况了。 他在疆域图上画了几个圈。 正在思索事情，突然陷入昏睡中。 李世民有些头疼，现在他不是很有心情观看别人生平。 他站在虚空中，熟悉的画卷展开，上面写着“安西都护府”几个大字。 城头上插着唐军的旗帜，可……大唐建朝以来，并未设置安西都护府啊。 唐贞观年间，在西域设置安西都护府，用以针对西突厥。 此后一百年间，随着国力强盛，安西都护府的统辖地域不断增大。 直至唐天宝末年，爆发了安史之乱，朝廷抽调大量安西军回中原平定叛乱。 留守西域的，仅剩一万多老弱残兵。 彼时盘踞青藏高原的吐蕃眼见大唐日薄西山，集结重兵侵占了河西走廊，截断了西域与中原的通道。 安西都护府彻底与朝廷断了联系。 大唐经历过内乱，自顾不暇，已经无力经营西域，朝廷甚至以为，西域已经失守。 安西军没有援军，没有增兵，没有军饷。 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他们原可放弃西域，绕道回中原，安度余生。 可他们选择高举大唐旗帜，手握唐刀，誓死守城。 安西军以坚定的信念，惊人的毅力，不怕死的决心，一次又一次击退了吐蕃大军的疯狂进攻。 他们在西域漫天的黄沙中孤军奋战，用生命守护着大唐的疆土。 这一守，就是三十年。 安西军一天一天减少，将士们也从青丝熬成了白发。 这时，有一位大唐使者路过西域，他被城内的景象震撼到。 【千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残甲持陌刀，誓死报君王。】 朝廷都已经放弃西域了，可安西军还在顽强抵抗。 使臣将消息带回朝廷，引发朝野震动，可朝廷依旧无力西援。 安西军自与朝廷断去联系起，孤军鏖战四十二年。 最后一战，他们遥望东方，高举“唐”旗，敲响战鼓。 铠甲被磨去了寒光，握刀的手已经干瘪苍老，可将士们仿若回到了少年时。 所有的安西军以残躯，以残刀，向吐蕃大军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生是大唐人，死不丢陌刀。 他们带着唐王朝最后的荣耀，带着盛世大唐的余晖上路了。 大唐边军，宁死不退。 犯大唐者，我必诛之。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城墙高处，旗手举着大唐旗帜，高呼着：“来战——！！！” 【英烈埋尸沙海，忠魂留于史册。】 安西军覆灭了，但他们成就了大唐军魂。他们的青春与白骨铸成丰碑，屹立在人间，为后世敬仰。 李世民看得泪流满面。 大唐的好儿郎啊！ 他必定要率领唐军的铁骑，踏破吐蕃的每一寸国土！！！ 不止吐蕃，那些番邦，哪个不觊觎大唐江山呢？ 他要在有生之年，替后世不孝子孙，提前平定外乱。 不不不，他还得自己培养太子、太孙，曾太孙，至少保住大唐后面百年的安定。 绝不会让那些精忠报国的好儿郎，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第175章 入泾州城 李世民做了一场大梦以后，他的帝王之路，造福万民之心，更坚定了。 但袁圆可不知道这些。 她此时坐在太子的马上，抖着小腿腿吃蜜饯，身后的李泰给她捏着肩，身侧的李恪时不时给她喂一口水。 游历生活美滋滋。 太子被迫挪到车门附近，他手里拿着书看着，倒也没有受到影响。 车门另一边是正在写写画画的赵王，他面色沉静，也一点没有被逼至角落的不自在。 中午车队停下休整，尉迟敬德在太子车驾前等他下来。 车门一开，看到里面的情况，饶是像小霸王一样坐在主位上抖腿的是自己亲义兄，尉迟敬德的嘴角也不可避免抽了抽。 袁圆下车以后，马上气哼哼去找白白了。 其他人热火朝天搭灶做饭，袁圆跟小熊又在树下打架。 长孙冲打了个哈欠：“这小娃子精力也太好了些，一天不打架都不行。” “在一起就打，分开了又要哭，哎……” 打着打着，袁圆被小熊拱到地上，生了喊着另一个小伙伴：“小黑小黑！！！” 可那只听话的黑狼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奔过来。 众人等了一会儿，小娃子和小熊也不打了。 护卫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狼影。 袁圆可着急啦：“小黑不是去噗噗了吗？它是不是便秘啦！！！” 尉迟宝琪摸摸她的头，心里很是担心。 他们停留的这个地方是到泾州前最后一处水源，前面几十米就是沙漠。 如果小黑自己跑进沙漠，那就凶多吉少了。 袁圆在附近跑来跑去喊“小黑”，小黑都没有回来。 突然两名侍卫奔了回来：“黑狼去追骆驼队了。” 尉迟宝琪抱起小娃子，往沙漠边缘赶。 一望无际的沙漠，小黑已经跑了很远，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了。 有护卫追了过去，但根本赶不上。 袁圆连忙大喊：“小黑小黑！！！” 黑影没有停顿，跃过一道坡，消失不见了。 袁圆正要哭，系统出声安抚：“宿主，小黑是去给你找宝贝了，马上就回来。本统看着呢，丢不了。” 小娃子马上要出口的哭声卡住，“啊哦”一声转折，脸上也不着急了。 尉迟宝琪挑眉看她：“怎么，接受现实了？” 他都没把握能不能找回来。 其他几个少年也追了过来，此时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上，已经看不到小黑的影子了。 大家都担忧地看着小娃子，却发现她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摸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鼓着小胖脸美滋滋吃了起来。 最是无情胖崽心啊。 护卫还没追到坡边，小黑嘴里叼着个东西跑回来了。 护卫又跟着往回走。 小黑屁颠屁颠跑回来，袁圆高兴地挥手手：“小黑小黑！！！” 总算是虚惊一场，其他人也放下了心。 小黑走到近前，把嘴里的肉团子吐出来，扔到地上。 肉团子转过身，竟是一只小猫猫。 系统出声：“宿主，这不是猫，是豹子，古蓝星的一种猛兽。” 小黑用鼻子蹭蹭小豹子，原本深沉的黄眼睛里，透出了一些邀功的意思。 长孙冲蹲了下来，拎着小肉团：“原是一只小狸奴，看着倒是可爱。” 赵王皱眉，看着确实是狸奴，但出现在沙漠里，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再看脚掌，比狸奴要大，蓝色的眼睛，倒是更像大虫。 回去得问问宫内的驯兽人。 不过，这袁家都快成兽园子了。 袁圆把小圆脸凑了过去，跟蓝眼睛的幼崽对了个眼。 “小黄，那你以后就是小黑的儿子吧！！！” “你还有个白白阿兄，还有还有，十二只毛叔叔婶婶！” 尉迟宝琪不解：“为何白白平白降辈，且十二只毛的辈分要比白白高一些？”有点乱啊。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因为小童不可以欺负长辈！！！” 长孙冲挑眉：“那你呢？你跟白白一辈还是跟小黑一辈，难道你也要叫十二只毛叔叔婶婶吗？”没理清。 袁圆皱着小胖脸，抿嘴沉思。 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般：“那我当小黄的阿娘吧！！！” 这样她就可以继续吃十二只毛啦！！！ 越想越开心，她伸手撸了一把小猫头，学着叶老夫人的语气说：“阿娘的好大儿！！！”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长孙冲问她：“那小黑和小白岂不都是叔叔了？” 袁圆想了想，开心地点点头：“嗯嗯嗯，都是叔叔了呐！！！” 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归大部队，袁圆抱着小黄，和小黑一起去找白白。 “白白白白，这是小黄，是你的侄子呐！！！” 白白原本正在悠闲吃笋，小豹崽儿被怼到眼前了，才慢慢停下吃笋的动作。 它还没见过小黄这样的生物，有些好奇。 小黄看到小熊，显然有点害怕，竟然发出“叽叽叽”的声音。 袁圆有点疑惑：“小黄，原来你是五毛的孩子吗？” 五毛是送给袁侍郎的五色鹦鹉，叫的时候也是“叽叽叽”。 系统开口：“豹子幼兽时期就是这样叫的，等长大了就变得威武吓人了。” 袁圆点点头，她又露出贼贼的笑，给老父亲留言：“爸爸爸爸爸爸，你都有孙子了呐，你高兴吗？ 喜得金孙的老父亲微微一叹：“是外孙。” 袁圆陷入沉思，人类的辈分真的好复杂哦。 在星际就只有她跟爸爸，还有隔壁的叔叔。 小娃子甩甩头，把小黄放到草地上，跟白白和小黑一起围着它看。 小黄缩成一团，看着三个庞然大物，瑟瑟发抖。 下午，车队终于抵达泾州。 泾州位黄土高原中部秦陇交界处，治安定县，领安定、灵台、临泾、良原、潘原五县，取泾水为名。 在唐初，泾州地处边陲，战争经久不息，是一座边城。 但因之前燕郡王李艺在泾州起义，尉迟敬德来此地平定叛军，宇文士及数月来一直在此地整顿，现在已经非常安全了。 有了上一次东巡的经验教训，这次，女眷的马车先行去了别院。 太子等人则先去府衙接见百官。 女眷的马车经过了泾州城的小吃街，袁圆马上就坐不住了。 她掀开帘子一角，眼巴巴看着外面叫卖的美食。 “真的好多好吃的哦……” 袁青秃噜一把她的小脑袋：“早已叫人先行入城去买了，等你回到别院，应该就能吃了。” 袁圆眼睛一亮，但很是矜持地点点头，放下了马车帘子。 心是回来了，身体却控制不住高兴的情绪。 长乐公主和袁青看着小娃子面上还挺淡然，两只小胳膊却像小翅膀一样，一摆一摆的，小腿腿也跟着晃来晃去。 可太有意思了。 *** 进了别院，袁圆马上拉住袁青的手：“阿姐阿姐，咱们快点去吃蒸馍和锅贴贴吧！！！” 她在路上都听到叫卖了，可香可香了呐！！！ 袁青原本还想带着小娃子去洗漱一下呢，没办法只好先去膳厅了。 侍人陆陆续续进来摆膳，袁圆扒着桌边看上桌的美食，发现自己想吃的都有，疯狂咽口水。 长乐公主更衣以后过来，也准备用膳。 她对小姐妹俩说：“这几日咱们三个住一个院子吧，离长兄的院子近一些，护卫不分散，也更安全。” 袁青点头。 袁圆举着一个锅贴，吃得满嘴油。 听到长乐公主的话，她着急地说：“那白白，小黑，还有小黄呐？” 袁青：“它们仨住旁边的院子吧，有专人照看。” 白白和小黑在王府时都是分开住的，现在跟她们住一个院子，房间肯定不够。 袁圆手里的锅贴都不香了：“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跟我的儿子分开！！！” 袁青：“……” 论三岁小娃子跟她的小猫儿子。 好姐姐妥协：“那至少让人给小黄洗个澡，再跟你住一起。白白和小黑都是大孩子了，就让它们自己睡吧。” 袁圆现在跟好大儿小黄正新鲜热乎着呢，白白和小黑已经退后一线了，小娃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一路的舟车劳顿，此时吃饱喝足，也有些累了。 袁青先带着小老妹儿去洗澡，给她擦干头发，就让她抱着小黄睡了。 她自己也回了房。 太子那边，还要同大家一起参加州府官员设的宴。 对面美食、乐舞，少年郎君们都有点提不起劲。 但其他人都已经习惯这种场合了，袁方却绷直脊背，有些紧张。 平时宫里的宴会，专注点都在帝后王公身上。 而在州府举办的宴，他同太子王爷们一同坐在上首，受到所有人的恭维。 袁方有点不太习惯。 赵王让人把他的席位换到自己身旁，令人给他添些酒。 “放松些，你如今也到了可以撑起门庭的年纪了，即使现在的袁家已经不是当初的袁家了，你也要尽早习惯。” “外头都是看碟下菜的人，你要把自己摆到更高的位置上去，要真正强大，而不是故作坚强。不要怕，家族的荣光，也是你的荣光，你三叔把袁家的台子搭起来，你便跳上去。” 袁方饮了一口酒，沉默点头。 一旁的长孙冲倒是有些同情他：“但你也莫心急了，你家里人没有给你那许多压力，你阿翁阿耶也在努力呢。” 不像他们这些大族嫡长子，从小就是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方向与身上背负的责任。 袁家爱孩子，孩子们都是自由自在成长。骤然改换门庭，一下子肯定反应不过来。 “你这年纪，只要努力做到泰然自若，便很好了。” 权势意味着什么，便如同给平民家财万贯，这钱财该怎么物尽其用，又该怎么守住这泼天富贵，是家中掌权人该考虑的问题。 李恪：“把未来交给天意，不如捏在自己手里，只有自己不会背弃自己。” 袁方轻声对几人道谢。 别院里，刚睡下没多久的袁青和长乐突然被喧闹声吵醒。 袁青穿上外衣，套上鞋子就往外走。 几个侍人围在袁圆的屋外，袁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着急走上前。 “怎么了这是？” 侍女连忙给她解释。 原来是睡不着的袁圆，悄摸摸去把白白和小黑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带就带回来吧，四崽同屋，一开始和谐又温馨，谁知没一会儿又打了起来。 袁青总算了解了情况，原来是几只崽儿在“谁来当小黄阿耶”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大致的纠纷走向是，小黄更亲近把它带回来的小黑，但白白也很喜欢小黄。 于是白白跟小黑先打起来了。 袁圆八成是想劝架，劝着劝着三只崽儿就打到了一起。 但小黑明显觉得大家是在一起玩，它爪子和尖牙都没亮出来，只一会儿拱一下白白，一会儿拱一下袁圆。 这时，长乐也披衣过来了，两个阿姐蹲在一边围观战况。 “还好让人铺了地毯。”袁青把小黄抱过来，让它远离战场，“这么小一只，别一屁股给坐死了。” 长乐公主也叹气：“小儿真是精力旺盛，早上才打过，晚上又打。” 袁青：“小儿和幼兽不知道如何收敛情绪，生气便一定要先打了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打了个哈欠。 小黄也张了张嘴，打了个奶奶的哈欠。 战场上，袁圆被小熊压制住，可不高兴啦，她用脑袋使劲撞白白，然后翻过身，一通乱捶。 袁青把小黄交给长乐：“哎呀呀呀，这是真生气了。” 她连忙走过去，扶起小娃子，又把小熊拎起来。 袁圆站在一边，突然仰着脖子哭了起来。 “呜呜呜……哇哇哇……” 给小熊都哭不知所措了，呆呆地坐在原地。 袁青连忙给她抹眼泪：“怎么了怎么了，不是天天都打架吗，怎么今天哭鼻子了呢？” 袁圆伤心极了：“我马上都要打不过白白啦！！！” “白白的力气都可大啦！！！” 袁青叹气，等明年长成大熊猫，可更打不过了。 这便是成长的忧伤么？ 她只好安慰道：“没事，以后圆圆也会长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还有小黄呢，小黄不会长大的。” 系统没有吭声，小黄才是这个家里日后最大的杀器。 但此时小宿主都那么伤心了，就不让她更伤心了。 第176章 夜半出行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女眷的院子里，守夜的侍女在偏房打起了瞌睡。 袁圆从床上翻下来，白白也紧随其后翻了下来。 白白正要叫，被袁圆捂住嘴巴：“嘘——！！！” 小熊乖乖闭嘴了。 小黑从两只崽头顶跃过，轻盈落地。 瞧那矫健的身姿，一娃一熊的眼里多少都有点羡慕。 袁圆悄摸摸跑到门边，把门推开，发出了“吱——”的声音。 隐在院子附近的暗卫都提高了警惕。 小娃子探出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没有看到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朝身后招了招手，小熊乖巧地爬了过来，而小黑又是助跑、跳跃，从两只崽的头顶经过，悠然落入院中。 袁圆：“……” 白白：“……” 暗卫：“……” 袁圆又赶紧带着白白跑进院子，她拍拍小黑的屁股，指指院门。 小黑冲到院门处，紧急刹住脚步。 这院门异常结实，撞上去可就完球了。 袁圆又带着白白跑过去，三只崽儿抱在一起小声嘀咕。 小娃子好忧愁哦：“可是我也打不开那个门呐！！！” 门栓可高可重啦！！！ 三脸迷茫之际，一块石子飞过来，弹到门栓上。 门栓断开，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梆”的一声巨响。 院门缓缓打开了。 袁圆挠挠下巴，小心翼翼跑过去，探头往外看。 外面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人守着！！！ 小娃子又朝后面招了招手，小熊和小狼一起跑了过来。 三小只一起往外跑，很快，几道黑影跟了上去。 跑到外院的门，这回有人守着了。 三小只躲到树后，袁圆又拍拍小黑的屁股：“小黑快点过去吧！！！” 小黑“蹭”地一下窜出去，闪电般冲过月洞门，试图引开侍卫。 它窜出好远，侍卫都没跟上来。 它又窜回来。 深更半夜，一匹黑狼的月洞门处反复横跳。 两个侍卫有些无语。 这一路过来，还有谁不知道这匹黑狼，平时主子们也不关，也不拴。 这狼也不伤人，还不瞎跑。 侍卫们对它根本没有防备心。 只是不知道大晚上的，这是抽什么疯。 他们也不敢动它。 袁圆跟白白在树后都有点着急。 “小黑真的好没用哦！！！” 这时，守门的侍卫收到不远处暗卫的指令，很是不解地跟着小黑跑了。 黑狼的眼睛在夜里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它把人引到外院，便想回去找小伙伴们。 却发现侍卫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也甩不开。 袁圆跟白白趁机跑到前院。 尉迟敬德和侯君集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很是好奇：“这小娃子三更半夜整这一出，是要干什么呢？” 侯君集沉思片刻，嫌弃道：“你这个二弟都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 尉迟敬德冷笑：“怨不得你当不了五弟呢，悟性太差。” 侯君集笑得更冷：“总比你技艺不精，连门栓都弄不开强吧！” 那枚丢过去的石子原本是要弹开门栓的，结果失了点准头，直接把门栓弄断了。 这会儿侍人就在张罗着换门栓呢。 尉迟敬德沉默不语，他那不是怕弹着义兄，关心则乱嘛。 暗卫提前撤走了前面守门的侍卫，小娃子跑得很顺利。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膳厅。 膳厅里面黑洞洞的，袁圆跑进去，发现桌上空空的。 小娃子有点失望：“我吃剩的鸡腿腿在哪里呢？” 原来是半夜饿了，惦记下午吃剩的鸡腿。 尉迟敬德有些好笑，想要现身，又犹豫了。 小娃子偷偷摸摸出来，连引开敌人这种招式都使出来了，一定是不想打扰大人。 他现在出去，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尉迟敬德可不是那种会破坏大哥计划的没眼色二弟。 他出其不意推了一把身旁的侯君集。 谁知侯君集在小娃子转身之前，翻身滚到了门的另一侧。 两个国公的目光隔着门交汇在一起，你来我往地用眼神放狠话。 袁圆带着白白走出膳厅，不确定地问：“白白，你知道庖屋在哪里吗？” 白白“嗯”了一声。 袁圆两眼放光：“白白，那咱们快点一起去庖屋吧，庖屋里面有可多可多好吃的啦！！！” 小娃子跑出几步，小熊却没有动作，憨憨地坐在原地。 袁圆又跑回去，推着小熊往外走：“快走吧白白，庖屋肯定有竹子哒！！！” 两个国公躲在门后，大气没敢出。 等小娃子跑远了，才走了出来。 侯君集刚要拔刀，被尉迟敬德按住刀柄：“先去追。” 潞国公大人“哼”了一声，率先离开。 尉迟敬德摸摸鼻子，心说侯君集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这一架势必还要打过。 他跟着追了出去。 为了防止贵人半夜醒来要传吃食，庖屋都是日夜有人守着的，灶上的火不熄，随时温着热食。 暗卫先一步驱赶了庖屋的侍人，将热乎乎的糕点摆在了桌上。 还特地挑了小矮桌。 灶上还温着粥，怕小娃子自己不会吃，也就没有摆上桌。 袁圆走着走着，顺着香味就知道路了。 一娃一熊看着亮着的庖屋，小心翼翼在外面观望了一会儿。 袁大聪明还很有心机地丢了一个石头过去。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两只崽儿就跑进去了。 桌上摆着荷花糕，蝴蝶酥，还有炸鸡。 “呜哇啊！！！” 袁圆连忙跑过去，抓了一块荷花糕塞给白白，又抓了一块炸鸡自己吃。 小娃子的欢呼声都顾不上掩饰了，外面的尉迟敬德和侯君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侯君集问道：“同守夜的侍女说一声，不就送到房内了么？” 尉迟敬德有些心酸：“孩子大了，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侯君集也是一叹。 这时，里头的小娃子也笑嘻嘻跟小熊说话。 “白白慢点吃嗷，都是咱们两个哒，别人都不知道！！！” 侯君集：“……”原来是为了吃独食。 尉迟敬德：“……”是我高估小义兄了。 落单的小黑还在前院狂奔，它身后的护卫没有得到撤退指令，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小黑跑得气喘吁吁，实在没忍住，仰天长啸一声。 “嗷呜——” *** 因着门口有护卫，附近有暗卫，夜里还有禁军巡夜。 所以长乐公主屋里守夜的侍女在偏房睡下了，而袁青房里根本不需要人守夜。 跑了一个小娃娃，也就一两个值夜的侍人发现了，得到侍卫的吩咐，也不敢惊动其他主子。 女眷的院子一直静悄悄。 周围的其他院子里，这么大动静，太子等人都起来了。 几个少年郎君慢一步到了庖屋，小娃子都吃饱了，瘫坐在贴心暗卫放置的小垫子上拍肚皮。 尉迟宝琪：“这个时辰吃这么多，还睡得着么？” 赵王：“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太子笑了起来：“这是吃饱了便睡？” 袁圆眼皮确实有点打架，但她凭借着对小伙伴的一腔真心，挣扎着说：“小黑怎么还不回来嗷，我给它剩了一块炸鸡呐！” 桌上的盘子都空了，确实只剩炸鸡盘子里还有一小块炸鸡。 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白白也有些昏昏沉沉，弱弱地“嗯”了一声。 它也吃了好几块荷花饼，熊生真的好幸福。 尉迟敬德都有些看不过去了：“今夜这一场行动，小黑出力最多，咋也得给它留两块才够意思吧？？？” 长孙冲摇头：“能从那小儿嘴里抠下一块，都是真爱。” 过了一会儿，小娃子终于睡着了。 赵王率先走进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长孙冲也跟进去，拎起小熊。 几人正要离开庖屋，前院传来几声狼嚎。 尉迟敬德一拍脑门：“哎，还让人跟着小黑呢！” 他连忙去解救小黑。 袁圆嘴角沾着糕点屑，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美滋滋睡了过去。 她可真是继承了爸爸战斗天赋的优秀幼崽。 现在都能凭实力吃到好吃的了呐。 她现在都是当阿娘的人了，要给小黄做好榜样。 小黄伸着四肢趴在大床一角，同样睡得美滋滋。 小黑崩溃回归，也想钻进房间里，尉迟敬德让人给它拿了一些肉食，它又屁颠屁颠去吃肉了。 第二日，袁圆起床时，都快午时了。 屋里的宠物们早就出门解决大事了，她醒来时就自己一个人。 连忙起身，爬下床。 袁青正在院子里遛小黄，袁圆看到小黄，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儿子儿子，阿娘来啦！！！” 袁青笑道：“小黄可是一早就起来了，你这个阿娘睡到日晒三竿……” 袁圆有点心虚，她抱起小黄，严肃地说：“小黄，你要多睡觉，才能快快长大！！！” 小黄又“叽叽叽”叫了起来。 袁圆崽儿有点忧伤：“我的儿子，为什么叫得像个小鸟呐！” 袁青笑了起来。 笑完也有点迷糊，小猫不该是“喵喵”叫吗？ 她凑近看了看，有些怀疑：“不不不……不会是什么狮子老虎的幼兽吧？” 家里虽然有狼，但在袁青心里跟只二哈似的，但狮子老虎就不一样了！ 不确定，再等等。 前院，尉迟敬德跟侯君集颇有些头疼。 昨天宴会见了地方官员，今早同太子巡视泾水，回家各府就送来了美人让他们挑。 尉迟敬德和侯君集虽也三妻四妾，但在外面办差时都不会胡来。 可这刚说把人送回去，几名女子就开始嘤嘤嘤哭了起来，说要为奴为婢。 尉迟敬德拍板：“行了，那你们都去服侍潞国公吧。” 侯·潞国公·君集被气笑了：“怎么的，你个老匹夫一天不坑我会死是吧？” 他对别院管家说：“都送走，再有下回，本将军斩了你们。” 管家战战兢兢，可美人哭哭唧唧还是不愿意走，有一个甚至要去碰柱。 别院外面已经围了一些百姓，两位国公都有些不耐烦。 这时，小娃子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弟二弟，我阿姐做凉皮啦，可好吃可好吃啦！！！” 尉迟敬德不愿意小娃子见到这个场面，挥手让侍卫把人扔出去。 那几名美人铁了心不走，还要挣扎。 这时，一道狼嚎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小黑狂奔而来的矫健身姿。 别说美人了，家丁、管家都吓得摔到地上。 不用侍卫出手，一行人哪来回哪去了。 侯君集对小黑刮目相看：“竟还有这等作用？？？” 尉迟敬德也摸摸狼头：“好家伙。” 小娃子嘿嘿笑着跑过来，被尉迟敬德一把抱起来：“凉皮是何物？”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面皮子呐，可好吃可好吃啦，咱们快点一起去吃吧！！！” 侯君集抱臂：“你都没吃，就好吃了？” 袁圆大声反驳：“嗯嗯嗯，我阿姐都可会做饭啦！！！” 几人说说笑笑去了膳厅。 膳厅里摆着大圆桌，大家热热闹闹围坐在一起。 侍人上了凉皮，一人一小盆，凉皮混着焯熟的蔬菜、胡瓜，加上袁氏秘制调料，拌在一起，光闻到味儿，袁圆已经升华了。 她捂住小胖脸，陶醉地闻了闻，然后虔诚地拿起小筷子。 夹了好几下没夹起来。 她着急地趴下小脑袋，咬住一根凉皮，往小嘴嘴里面嗦。 袁青就坐到她旁边喂她。 心说回去让爱好手工的二弟做个儿童筷，连在一起那种，小童好夹。 袁圆美滋滋吃凉皮，一边还要用夸张地语气，说着有多好吃。 袁青都有些心疼小老妹儿了。 要是活在21世纪，天天不重样地吃，估计都能吃到成年。 可惜这时候没有辣椒，不能搞麻辣火锅，麻辣香锅，辣子鸡，水煮鱼、水煮肉片，辣爆方便面…… 袁青对小老妹儿说：“下午咱们去街市上逛逛，多买些泾州本地的调料，这边是边城，应该能买到番邦的材料。” “晚上还给你改善伙食。” 袁圆激动地猛点头。 李泰笑眯眯地说：“此地离突厥近，突厥人以游牧为生，可以去买一些长安吃不到的肉食来。” 袁圆又猛点头。 尉迟敬德点头：“莫怕，北地的东突厥已是大唐疆域了，由唐军把守。” “不过听说李积那厮正在北境巡视都护府，说不得可以见上一面。” 袁青激动地搓搓手，要解锁传奇名将李积了么？ 第177章 李积 人总是不经念叨，今天才提到李积，第二日便见着人了。 袁圆前一天在街上遛弯，吃了好多好吃的，可开心啦。 晚上，大人们担心她再顶风作案，就给她房里备了几样吃食，连几只小伙伴都让她留在房中一起玩了。 于是乎，第二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身后跟着一串，去花园解决宠生大事。 小娃子耐心地教育新来的小黄：“要在树下嘘嘘嗷，噗噗要在草丛里面，不可以被发现！！！” 小黄撒欢一样跑到草地上，随地大小便，被看不下去的小黑叼着去草丛深处了。 小分队解决完清早大事，就一起奔向膳厅了。 说是今天要一起去泾州书院，需要袁圆大聪明给弘文馆长脸。 袁圆表示非常重视这件事，泾州书院的山长是虞学士的好友，来之前她都跟虞学士说好了，不让他在老友面前丢面子。 一队幼崽跑到膳厅附近，就看到尉迟敬德在跟一个人打架。 太子等人在一旁笑眯眯看着，竟然也不阻止。 袁圆拍了一下小腿腿，她觉得二弟这会儿只剩下她这个大哥了，她不能不救他。 “小黑！！！快去帮帮二弟呀！！！” 小黑箭一般冲了出去。 尉迟敬德余光扫到黑影，大惊，一个闪身用胳膊夹住黑狼。 对面的李积也适时收手。 李积此时三十出头，年少时随李世民平定四方，是唐朝建朝的主要战将之一。 他一生将会出将入相，功勋卓着，历经三朝帝王，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袁圆像小炮弹一样闷头跑过来：“二弟二弟二弟！！！” 尉迟敬德丢掉黑狼，把小娃子抱了起来。 黑狼落到地上有一瞬间的迷茫，但还是呲着牙看着李积。 尉迟敬德抱着小义兄，颠了颠：“哎呦，这是什么风，这个时辰就把我义兄吹起来了？” 袁圆捂住小胖脸：“我每天都起可早啦！！！” 尉迟敬德挑眉：“嗯？？？昨日……” 小娃子捂住不孝二弟的嘴，心虚地四处看看。 见大家面色如常，才放下心。 尉迟敬德笑眯眯带着她走到李积跟前：“这是太上皇亲封的曹国公李积，你就叫他……嗯，李伯父。” 然后对李积说：“这便是永昌公主，定北王的孩儿。” 李积虽是武将，身上却有一股书生气。他心里暗恨平白矮了尉迟老匹夫一辈，但他确实与陛下、长孙无忌年纪差不多。 他看向睁大眼睛好奇地看他的小娃子，想起了她的阿耶，长得确实很像呢。 袁圆乖乖叫了一声：“李伯父！” 李积温和点头，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这是伯父送你的见面礼。我在突厥王庭见过你阿耶，是我大唐的好儿郎。” 袁圆美滋滋接过见面礼，也从自己腰间的小布兜里摸出一颗秋秋糖递给他。 “这是圆圆送给你的见面礼，那我都没有见过你阿耶呐，他也是好儿郎吗？？？” 李积：“……” 尉迟敬德捏捏小娃子的脸：“不得无礼。李伯父的父亲自然也是英雄人物，是太上皇亲封的上柱国、舒国公。”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那真的好厉害哦！！！” 这一本正经的小模样，让李积笑了出来：“公主的夸赞，我必转告我父。” 袁圆伸手想拍拍他的肩，没够着，往他的方向够了够。 李积配合地凑过去，让她拍了拍。 小家伙语重心长地说：“那我们都要当听阿耶话的好宝宝嗷。” 这下院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笑出小白牙，突然，一阵香味传来。 “啊啊啊，是我阿姐做好吃的了呐！！！” 她着急地拍拍尉迟敬德的肩膀，尉迟敬德把她放下来，她赶紧迈着小短腿往膳厅跑。 在一旁溜达的小熊、小狼和小豹子也颠颠地跟了过去。 李积摇头失笑：“听闻朝中多了一个小公主，陛下和太上皇都很是宠爱，原来竟是这样有趣的性子。” 尉迟敬德也笑眯眯：“还小呢，正是不知世事，好玩的时候。” 李积点头，转身同太子说话。 尉迟敬德要去膳厅，被面无表情的侯君集用刀挡住。 “算算你我之间的账。” 尉迟敬德用指尖推开他的刀：“侯君集，挺大一老爷们，怎地如此斤斤计较。” 侯君集黑脸。 尉迟敬德背着手，“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往膳厅走。 膳厅里，小娃子两眼放光，正坐在桌面等饭吃。 “羊肉臊子面羊肉臊子面羊肉臊子面！！！” 饥饿的幼崽，两只小手手焦急地在桌板上乱拍。 侍人将一碗碗面端上来，当真是很香。 几只宠物也各有自己吃食，在膳厅一角自己吃饭。 太子等人也一同进来，闻到香味都赞不绝口。 李积见到大圆桌，便知道膳厅里都是自己人了。 他面色不动，心中却很惊讶。 这种用餐习惯，应是他们在京中便是这样了。 这袁家人，比他想象得还妙。 他入乡随俗，也入了席。 袁圆被袁大伯抱在腿上喂面吃，实在是她自己吃得太慢。 小娃子永远是最捧场的，一口面，一口汤，发出了“哈啊”的满足叹息。 “臊子面真的好好吃哦！！！” 胖皇子李泰同样激动：“确实好吃，我从未吃过如此够劲的面！！！” 袁圆与他对视一眼，各自埋头干饭。 尉迟敬德便与李积介绍袁大郎与袁青：“大郎师从孙思邈，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大娘子年纪虽小，却精于烹饪，还研制出方便面，稍后我带你去看看，若是可行，便劳大娘子将制法教给你的人，你去北地给将士们改善伙食。” 李积微笑颔首。 尉迟敬德又夸赞长乐公主：“咱们嫡长公主你也许久未见了，这桌美食便是她同袁大娘子一同准备的。” 李积这回面上也带了惊讶，他离京一段时间，好似发生了好多事情呢。 陛下不仅同意年少的太子出来游历，还让尉迟敬德同侯君集两个死对头出来护卫太子，原本有些骄蛮的公主变得平易近人，袁家人同皇家关系亲密。 正思虑间，就听小娃子大声说：“阿姐阿姐，我都吃完啦！！！” 李泰也咽下最后一口面：“我也吃完了！！！” 美食之争，不分年龄。 袁青便招呼侍女给他们再盛。 桌上的氛围甚是和谐。 第178章 泾州书院 袁圆吃完两小碗面，开始关心自己的儿子小黄了。 她跑到小黄身边蹲下，摸摸它的小脑袋。 “儿子儿子，我阿姐说啦，你现在只能喝奶奶，你乖乖的嗷，长大了就能吃小鱼了呀！！！” 默默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的李积有些不解：“为何要给豹子喂小鱼？” 膳厅里骤然安静下来。 李泰：“那是豹……豹子？不是狸奴？” 李积见大家都一脸震惊，有些好笑：“这是豹子。我见别院中都有狼，还以为这豹子也是特地养着的。” 猎豹在更早以前，是王公贵族桌上的一盘菜，豹皮因着花纹好看，也是贵族们喜爱的一种兽皮。 后来人们便发现豹子凶性难驯，但驯化了，就是很好的帮手。 “外邦的猎豹相对好驯服，这只看着像是难以驯服的土豹。” 尉迟敬德见大家有些担忧，开口道：“这么小开始养在身边，应是无碍。黑狼也是凶兽，如今不也很听话。” 众人看向在角落乖乖吃肉的黑狼，略微放了些心。 李积安慰大家：“莫要担心，以前许多贵族家中养豹子，驯好了还能保护小主子。” 小黄被袁圆顺着毛，乖巧地喝奶，还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袁圆亲近完好大儿，又亲切慰问了白白和小黑。 然后就开始在膳厅里面欢快地跑来跑去，主打一个“我吃完了，就闹死你们”。 很快，几小只也跟着跑来跑去。 李积捋捋胡须：“这几个……感情甚好啊。” 尉迟敬德低声跟他说了之前三只崽儿一起半夜作乱的事，引得李积忍俊不禁。 他有些感慨：“我在突厥王庭第一次见这孩子的阿耶时，他冷得像一把刀。我都有些担心他回到长安该如何自处。有些样的家人甚好啊。” 尉迟敬德附和：“你可不知这小儿，她家里人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他又开始跟李积说小儿的趣事。 侯君集见两人相谈甚欢，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就好像三个原本关系就一般的人，其中两个突然亲近了。 感觉怪怪的。 太子见状，叫了一声：“潞国公。” 侯君集看过去，太子便同他说起一会儿的行程安排。 吃完饭，大家就准备去泾州书院了。 袁圆换了一身衣服，跟小黄玩得正好，有点舍不得走。 她跟袁青讲道理：“阿娘怎么可以离开儿子呢？？？我走了，小黄就成了没娘的孩子啦！！！” 袁青有些头疼，反正衣服也换完了，她把袁方拉过来劝小娃子。 袁方笑眯眯伸手：“走吧，跟大兄一道。” 袁圆马上松开小黄，牵住袁方的手，一蹦一跳往外走。 “大兄大兄，咱们一起去书院，你高兴吗？” 袁方：“高兴极了。” 小娃子“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袁青：“……？？？” 心碎。 泾州书院是近几年才成立的书院，因山长心善，书院里的学子大多是寒门学子，不仅束修少，还会发笔墨。 自东突厥归入大唐版图以后，近期也开始收北地的外邦孩子。 北地民风彪悍，战马膘肥，男人善战，孩子们却很难有进学的机会。 泾州、并州等边城的书院开始招收北地学生以后，很多突厥贵族送了孩子过来。 对于朝廷来说，将汉文化传入北地，更有利于真正兼并北地。 对于北地异族来说，他们骨子里，其实一直向往着源远流长的中原文化。 没有文化，就没有传承，更别提家国强盛。 所以太子去书院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两地百姓看到朝廷的态度。 之前突厥一直侵扰边境，唐人对突厥人恨得牙痒痒。 可现在东突厥人也变成了唐人，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朝廷需要思考的问题。 太子等人下了马车，所有学子教习都恭敬行礼。 袁圆背着小手手，站在太子身边，一脸深不可测。 李泰戳了一个她的后背：“要不要阿兄牵你的手。” 袁圆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她今天是袁大官，没有大官是别人牵着走路的！！！ 直到行至门槛处，小娃子四十五度望天，内心悲怆。 李泰快要被笑死了，他轻松跨过去，又跨回来，然后又进去。 “哎，怎么回事呢，一下子就过来了。” 袁圆抱着手臂，生气地看着他。 赵王一把将小娃子拎进门槛，袁圆一顿不顿地朝李泰扑过去，李泰拔腿就跑。 山长笑眯眯看着，捋了捋胡须：“虞公送来书信，与我提了那孩子，通篇慈爱。原是那样的小娃儿。” 他的年纪比虞世南还大，太子在他身侧，伸手扶住他的手臂：“虞学士很是喜欢那孩子，要不是如今她年岁小握不住笔，老师定是要收做关门弟子的。” 太子扶着他往里面走，一路说着虞世南的近况。 山长有些感慨：“此生许是再难相见了。” “不过如今见到他的学生，也无憾了。” 太子安慰他：“一定会有机会相见的，泾州离长安并不遥远。” 山长没有说话，一行人往里面走去。 袁圆和李泰显然已经谈完话了，二脸深沉地站在路边，都背着手，生人勿近的样子。 山长对袁圆招招手：“来，让我看看你。” 袁圆跑了过去，牵住山长的手。 “你们虞学士同我说，你喜爱算术，却每每在经史课上睡觉？” 袁圆有点心虚：“经史真的好难哦！！！为什么大家都不好好说话呐？？？” 山长笑了起来：“因许久之前，并没有纸张，古人在坚硬之物上刻下文字，费时费力，且很昂贵。那如何将文化传于后世呢？只能在写文章时尽量言简意赅所以史书上的内容同咱们平日里说话不一样啊。” “那些前人的智慧，前人想要告诉后人的话，便这样传承下来了。” 袁圆点点头：“那古人真的好穷哦！” “我可以把我阿翁和大伯的私房钱都给他们吗？” 身后的袁大郎：“……”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山长慈爱地摸摸小娃子的头：“那些古人，是百年千年前的人，已经不在了。” “便要靠我们，靠你们，继续将先贤的思想文化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袁圆有些为难：“那可以只背课文，不背释义吗？” “释义真的好长哦！！！” 山长：“……” 第179章 书院论策 泾州书院的山长语气温和地对太子说：“原本殿下令人传话，说与书院学子进行比试，来增进感情。老夫私下做主，将比试改为论策。” “比起才学，殿下更应了解北境的需求与祈愿。” 太子点头：“多谢山长教诲。” 尉迟敬德与侯君集带队巡逻去了，李积同太子一道参加学子们论策。 他从早上到达泾州别院，便在默默观察太子。此时太子同老山长说话，态度恭谦，没有一点不耐，深觉太子也成长了许多。 之前刚入主东宫时，还只是一个孩子，骤然登上高位，还摸不清前路。 现在竟是进退有度的少年模样了。 再看随行的少年郎君们，三位王爷，三位公子，除了年纪最小的李泰还有些活泼，其他几个都颇有些太子左膀右臂的意思了。 李积是纯臣，并不会偏向哪位皇子。但比起皇子夺嫡明争暗斗，他更愿意看到储君有德，东宫稳固。 东宫稳固，陛下便没有后顾之忧，百官不用站队，朝野一心往国强民富上面使力，大唐江山便会稳固。 李积看向坐在他身侧的赵王，这个少年也明显有些不一样了。他还以为这孩子会一直蛰伏下去，却没想到现在不仅是锋芒毕露的样子，连气质都沉淀下来了。 他是知道李靖大将军把这孩子当做接班人培养的，如此自然是替老将军高兴了。 李积一时间突然对大唐的将来充满了信心。 大堂内，三个小娘子被安排到了屏风后。袁圆大聪明很是不满，她也是弘文馆的学生呢！ 论策还没开始，小娃子就爬爬爬，爬到了李恪身后。 她藏在李恪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暗戳戳看着对面的北地学子。 李恪：“……” 北地学子：“……” 侦查了一会儿，小娃子又爬到前排赵王的身后，继续露出半个小脑袋更近距离侦查。 这一番动作，大概只有小娃子自己觉得隐蔽，对面的学子都有些不自在了。 赵王的手出其不意伸到后面，一把把小娃子拽到前面来，让她坐在一旁。 袁圆崽儿吓了一跳，她觉得六郎叔父又不懂崽情世故了，都暴露了还怎么偷看呐！！！ 但袁主簿还是摆出了大官的威仪，严肃地皱着小胖脸，乖乖坐好。 眼珠子却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老山长笑眯眯地说：“咱们这边城，很快便不是边城了，日后也不会总有贵人上这里来。今日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能促使北地更好入唐的想法，都说出来。” “李将军奉命接管北地，他今日也在此，机会难得，大家便都说说吧。” 袁圆马上正襟危坐，要开始了要开始了，答应虞学士的给弘文馆长脸的机会要开始啦！！！她袁圆大聪明的威名，马上就要…… 这时，身后的李泰戳了戳她的背。 小娃子扭扭小身子，浑身都散发着“莫挨我，我都可忙啦”的气息。 李泰又戳了戳，小家伙撅着小嘴嘴转过身，就看到李泰伸手过来，手心里是一块绿豆糕。 袁大聪明咽了咽口水，接过来迅速转身塞进嘴里，然后捂着小嘴嘴嚼啊嚼。 没一会儿，那小小的手掌摊开，背到身后，短胖的手指勾了勾。 李泰心里偷笑，在她手心里又放了一块绿豆糕。 小娃子故技重施，迅速塞进嘴里，“啊呜”一口吃掉。 对面的北地学子已经开始论策了。 通商、修路、设学堂，增加耕地，议论这些策略的时候，大家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你论我驳，你来我往。 袁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发言她就睁大眼睛看着对方。 可听着听着，看着看着，视线越来越模糊。 没一会儿，小娃子手里攥着半块绿豆糕，靠在一旁的赵王身上睡着了。 大堂里的辩论一声高过一声，一点不影响小娃子睡觉。 赵王把小家伙抱到屏风后，交给袁青。 袁大聪明还不知道自己的睡态被众人看到，而心里盘算的长脸计划也没能来得及实施。 她只是一个爱吃爱睡的小宝宝。 袁圆在梦里一口气吃掉了十二只毛，又跟自己的儿子小黄一起晒太阳。 晒着晒着，突然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今日论策便到这里。” 袁圆一个激灵醒了。 她眨眨眼，从阿姐的身上翻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外面。 原本正要离场的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袁圆跑到人群中间，盘着小腿腿坐下，别人也不好意思走了。 “你们知道弘文馆的虞学士吗？” 如何能不知道虞大学士呢，大家纷纷一脸敬佩地表示久仰大名。 袁圆点点头，大声说：“那咱们快点一起长脸吧！！！” 书院的人都一脸迷茫，太子一行人却很淡定。 袁大聪明严肃发问：“你们想玩问问题的游戏吗？” 她都打听明白啦，长脸就是她问的问题别人都不会！！！ 不怎么能遮掩情绪的李泰已经捂住了脸，弘文馆学子都一脸异色。 老山长笑眯眯地说：“那便问问吧。” 虞世南给他的信中，说了许多这小儿日常问的问题，许多都很是古灵精怪，让人发笑。 袁圆“嘿嘿”一笑，手在小腿腿上拍了一下，大声说：“那你们知道，嗯嗯嗯……” 她站起来：“大灰狼带走了母羊，母羊的孩子为什么都不哭，还要跟着一起去呐？” 大堂陷入静谧。 一名学子不确定地问：“那被带走的母羊不是小羊的亲娘？” 袁圆摇头：“不对不对，母羊就是羊宝宝的亲娘！！！” 另一名学子谨慎地说：“因母子情深，不舍得母羊独自入狼穴，便一同赴死？” 旁边的学子们都纷纷感叹牲畜之间也是顾念亲情的。 袁圆可着急啦，她挺着小肚子大声说：“不对不对不对，是因为羊宝宝还在阿娘的肚子里面呐！！！” 说完，还拍拍自己的肚子。 学子们都有些一言难尽。 袁圆高兴地在人群中间跑来跑去。 老山长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 袁圆炫耀完，又跑回来问道：“小熊、小狼、蛐蛐儿、蜈蚣都是大官，是谁领不到俸禄呐？” 这一回学子们都不敢轻易开口了，大家蹙着眉，陷入沉思。 袁圆紧张地东看看西看看，良久，一名学子开口了。 “熊有力气，可以干重活，狼凶猛，可以当护院，蜈蚣可以入药，那蛐蛐儿无甚大用，定然是领不到俸禄的。” 周围的人被这么一分析，都点头表示赞同。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屁股：“错错错，是蜈蚣领不到俸禄。” 方才答题的学子不解：“这是为何啊？蜈蚣入药，有熄风止痉、解毒散结、通络止痛的效用……” 袁圆捂住小胖脸，神神秘秘地说：“因为蜈蚣不受禄呀。” 学子：“……” 众人：“……” 老山长又是一阵大笑，这小儿甚是有趣啊！ 如果不是这般身份特殊，他都想收到门下当关门弟子了。 袁圆抱着手臂，小jiojio在地上“啪啪”点着，满脸都是得意。 “有个人在路上走，前面遇到了一只可大可大的熊，后面还有一只可凶可凶的黑狼，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过去的吗？” 一名学子声音极度不自信：“这般都能过去？那人声东击西，引起熊狼大战，自己见机逃离……？” 另一名学子声音也有些飘忽：“听闻装死可以骗过猛兽……莫不是那人装死，待那熊狼走了，才侥幸……” “错！！！”小娃子高傲地打断他，“他是昏过去哒！！！” 两名答题的学子被噎住，大堂内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袁圆开心极了，又迈着小短腿跑来跑去。 “哇哇哇，虞学士一定都可长脸啦！！！” 李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观看，此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多少明白了一些何为京都的陛下等人，拿这小儿没办法。 实在是过于跳脱了一些。 长完脸大获全胜的小娃子，最后坐在尉迟敬德的肩上，同太子一行人离开了。 尉迟敬德还挺后悔没见到小义兄大杀四方的盛景呢。 一大一小说着悄悄话，走到最前面。 袁圆揪着尉迟敬德官帽上的两个小尾巴，时不时发出笑声。 太子与李积在后面说着方才殿内的论策：“依曹国公的意思，与北地通商是否可行？” “突厥实乃北地隐患，恐与他们通商，便是送予他们南下的军饷。” 李积思索片刻，语气恳切地说：“那便要看朝廷对北地的定位是什么。” “日后若是还要再去开疆拓土，依目前的国力，不足以支撑大唐将所有异族人变成唐人。那需要耗费巨大军力去接管，还需派遣官员去教化。” “但若启用异族人，待对方羽翼丰满，是必定要与大唐为敌的。” 太子稍一想，便明白了。 朝廷是想将这些番邦捏在手里，但并不想浪费时间精力去帮助他们，给大唐造成隐患。 这算是最为隐秘的信息，但是李积却越过陛下告诉了太子，也说明了他对太子的认可。 到了马车边，袁圆已经跟尉迟敬德说到要给小黄找奶娘了。 “魏阿翁家里都给魏小叔找奶娘了呐，我的儿子也得有奶娘！！！” 尉迟敬德略微沉思，那小豹子太小了，确实需要一个“奶娘”。 “我令人去寻一只母羊来，给小黄喂奶。”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脸色一变，扭扭捏捏问他：“那小黄还会跟我这个阿娘天下第一好吗？” 尉迟敬德把她放到车辕上，摸摸她的小脑袋：“那是自然……” 话说一半，沉着脸问：“你不是跟我天下第一好吗？” 袁圆有点心虚，她眼珠子乱转，然后大声说：“那我当然跟尉迟阿翁天下第一好啦！！！” “但是小黄还是个需要阿娘的小宝宝呐！！！” “我先跟尉迟阿翁天下第一好，然后才跟小黄好。” 尉迟敬德见小娃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出来。 一旁的侯君集又是嫌弃又是心酸。 他也想跟小娃子天下第一好！！！ 但不想当五弟。 悲伤。 几人正准备上马车，老山长被人搀着追了出来。 他身后跟着十几名学子，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大书篮。 众人又立刻迎了上去。 老山长握住太子的手，下定决心般说道：“我将自己多年整理的书交给殿下，望殿下代为转交给虞公。” “这里有我多年游历的见闻与心得，有我编撰的启蒙书，还有一些诗集。” “都交由殿下带回去吧，劳虞公帮忙校正，再将其中内容传播开来。” “某虽不才，但这些书，应是于国民有利的。” “殿下，北境多年滋扰边境，着实可憎。可百姓无辜，北地的百姓也渴望进学，渴望知礼懂理。”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都是殷切的希望。 太子等人都有些动容。 太子李承乾郑重地说：“吾一定尽力。” 此时的氛围又沉重又严肃，大家心里都装着复杂的事儿，脑子里都是考量。 却听到小娃子蔫巴巴的声音传来：“虞学士有这么这么多书……他还会让我告假吗？” 她身旁的袁青咳嗽一声，小声说：“反正都是三叔和贺叔去告假……” 袁圆眼睛一亮，捂住小嘴嘴“唉嘿嘿嘿”偷笑。 回去的路上，小娃子马上进系统叮嘱爸爸：“一定要马上回来嗷，我都可想爸爸和贺凡叔叔了呐！” 贺凡微微一叹：“我可想不出什么告假的理由了呢。” 袁圆有点着急：“不行不行不行，天天上学的小朋友长不高！！！” 贺凡语气随意：“哦……那为什么我这么博学，又长得高呢？” 袁圆悄咪咪地说：“贺凡叔叔都没有我爸爸高呐！！！” 贺凡阴沉着脸，现身到系统里：“我不高？你想笑死谁啊？！” “你个小矮子，你看你还没我腿高呢。” 袁圆生气噘嘴，她以后一定会长得比贺凡叔叔高，还要笑话他是个小矮子，还要让他天天早起上学！！！ 第180章 挖笋引发的事件 从书院回别院的路上，太子与赵王坐同一辆马车。 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李承乾忍不住对赵王说：“朝廷显然不想多管北境，想让他们自生自灭。但北地百姓亦渴望安定富足的生活啊。” “中原此时也没缓过来前朝末年战乱带来的创伤，百姓的生活依旧很苦。可这种生活，却是北地渴望而不可求的。” 赵王：“你亦知中原尚未休养完生息，如何有精力兼顾北地。且陛下野心甚大，绝不可以仅仅止步于此。” “突厥疆域辽阔，连驿道都不曾设置，通信困难，运送物资更困难。且中原内乱，突厥也出了力，此时消耗民力稳定北境，朝廷如何给大唐子民交代？” 李元景拍拍太子的肩：“不过你莫要着急，我观陛下的意思，是要融合北地军民的。他想要真正的归顺，而不是朝廷每年耗去巨大代价监管。” “突厥人善战，若是用好了，便是大唐开疆拓土的利刃。” 后面李泰与李恪的马车上，也在谈论北地的事情。 李泰有些担心：“你说北地如此贫瘠，阿耶到时候不会为了平衡势力，将你我的封地指到那里吧。” 李恪面色不变：“去哪里都是阿耶的心意与信任，你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 李泰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那我到时一定要进言，让阿耶将北地这块烫手山芋交给三兄。三兄比我年长一岁，明后年，定要封封了。” 李恪：“……” 这狗弟弟还当真是受阿耶宠爱，万一乱说话确实不好搞。 李恪危险的视线扫过去，好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两颗牛轧糖递给他。 李泰一把夺过糖，往嘴里塞了一颗，哈哈大笑：“你说你，谁还不知道谁，你端得累不累？” 袁圆坐在尉迟敬德身前，驭马经过，闻到了淡淡的奶香味。 小娃子两眼放光：“青雀阿兄青雀阿兄，圆圆也要吃牛轧糖！！！” 尉迟敬德降下马速，与马车并行。 李泰打开车窗，把一块牛轧糖递过去：“你这个小狗鼻子，给你给你，阿兄藏一点好吃的都要被你讨去。” 袁圆接过糖，美滋滋塞到嘴里，半边小胖脸鼓起来，还得意洋洋对他做鬼脸：“略略略！！！” 李泰笑得不行：“哎哎哎，你这小娃子，作怪也这般可爱。” 等他们离开了，李泰又关上车窗，对李恪说：“我可得留在京都看小圆宝儿长大呢，朝廷那许多能臣，那封地谁爱去谁去。” 李恪若有所思。 还有两位被禁足的皇弟，五皇子李佑，六皇子李愔，还是需要好好磨磨性子的弟弟呢。 但想要留在京中，还需提前在三省六部给自己找个位置，当一个京中不可或缺的王爷。 他从马车角落抽出新工坊的布局书，细细看了起来。 这一桩事情成了，便也是泼天的功绩。 李泰没有那么多心眼子，还傻不愣登吃糖呢，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要让人去搜刮一些小娃子喜欢的民间好物。 他是真喜欢那个小娃子呀。 等回到别院，袁青同长乐公主便去做众人再三请愿的臊子面了。 袁大郎和袁方半路就下了车马，去本地医馆学习去了。作为医者，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曾见过的疑难杂症，耽误病人的病情。 所以每到一个新地方，袁大郎都想去医院了解了解情况。 而袁圆迈着小短腿，迫不及待去找自己失散半日的儿子了。 花园里，白白、小黑，还有小黄，都趴在草地上悠闲晒太阳。 袁圆心里顿时涌上一种被小伙伴们抛弃的悲伤，也连忙跑过去加入。 四只不同颜色的小团子躺在草地上晒肚皮，景象颇为好笑。 被派来看娃的长孙冲摸摸下巴：“我还从没见过哪家小童与宠物处得这般好呢！这么小的小娃子，却不怕凶兽。” 尉迟宝琪：“她们几个，大抵是相互觉得自己是对方的同类。”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围观了一会儿，长孙冲低声问尉迟宝琪：“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尉迟宝琪成亲以后，便可以谋一份差事入朝了。 殷元便是当赵王伴读当到十五岁，去了京郊大营历练。 可尉迟家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尉迟敬德已经是十二卫的大将军了，作为儿子的尉迟宝琪便不适合进十二卫历练了。 但若不入禁军，便要离开京都，去几个军事重地的大营历练。 长孙冲作为长孙家的长子，是不大可能外放做官的。到时天各一方，他多少有些舍不得一起长大的尉迟二郎君。 尉迟宝琪耸耸肩：“我大兄去了北地，阿耶让我入太子卫。” 长孙冲面露惊讶，太子年纪小，大多数时候便要待在宫内，少数的出行机会，都是由其他卫府的禁军护卫。 就像这回，主要是两位国公麾下的武卫和侯卫负责护卫职责，太子卫的将军是一个都没来。 陛下选用朝中大臣子弟入东宫充任太子三卫，意在控制和笼络臣子，而尉迟宝琪本来就同太子关系匪浅，进入太子卫，同养老无异啊。 尉迟宝琪有些好笑：“我就不能笼络好太子，日后谋求机会去战场建功立业？再说等我成亲，还需一年多呢。” 他拍了拍长孙冲，收了笑：“近两年都不会有大战事，朝廷也要休养生息。我阿耶希望我先在太子卫混个一官半职，到时随赵王进军营。” “不止我，那裴小郎如今已是苏将军的学生，过两年也会入军营。” 长孙冲笑了笑：“加上殷元，你们这些人一起上战场，也总好过一个人瞎摸黑。” 这些人都是陛下为将来太子登基准备的武将啊。 “太子身上的担子有些重啊。” 尉迟宝琪笑着说：“得用之人多，也是国力强盛的保证啊。你我生在这个世道，说不得便能见证大唐盛世呢。” 两人说着说着，发现草地上的小崽子们又打成一团。 长孙冲摇头：“这可真是……年少不知愁啊。” *** 膳厅那边备好餐，大家便都聚过去吃饭了。 这次做的是羊肉臊子小揪面，可真是太美味了。 袁圆觉得她现在一定是古蓝星最幸福的崽儿啦，别的星际幼崽做任务，肯定都没有好吃的！！！ 系统微微一叹，心想小宿主原本也没有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过要是没有袁青这个小帮手，小宿主怕也不会乖乖在大唐待那么久。 毕竟这小娃子的心里，好像没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了。 忙碌一场，吃一碗热腾腾的面，真的是人间一大美事。 太子今日的安排只有去书院，之后的时间难得闲下来，便笑眯眯问小娃子：“下午太子阿兄带你们几个出去放风筝？” 袁圆顿时心虚，眼珠子乱转：“我我我，一会儿有可大可大的事情啦！！！” 这下子一桌人都好奇起来。 李泰忍不住发问：“有什么事还能比放风筝重要？你不是很喜欢风筝吗，蝴蝶风筝，小鸟风筝，飞在天上，多好玩啊。” 袁圆闷头干饭，不说话。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儿什么时候能藏住过话？？？ 李泰又看向长孙冲和尉迟宝琪。 谁知两人只是笑笑，就是不说话。 可把李泰好奇地抓心挠肝。 袁青转头对侍女说了两句话，候在一旁的侍女便出了膳厅。 好阿姐悄悄对小娃子说：“你悄悄告诉我，我给你吃红豆派。外面炸得酥脆，里面都是甜甜的红豆酱，可好吃了呢！” 袁圆咽了咽口水，着急地蹭到袁青身边，悄咪咪地说：“我要去挖笋呐！！！” 李泰已经侧耳听到了，大声问道：“挖笋？？？去哪里挖笋？？？” 泾州不产笋，小熊吃的笋都是宫里带来的呢！ 袁圆：“……” 长孙冲和尉迟宝琪这才笑了出来。 长孙冲给大家解释：“方才在花园，这小儿不是又跟那小熊打起来了嘛。小熊一言不合就上树，我就寻思也带小家伙上树去玩一会儿。” “上去以后可不就看到隔壁院子里竟然有笋冒头，我们约好一会儿一起去买笋。难得遇到了，给白白备些新鲜口粮。” 他刚刚便已经让护卫去隔壁同主人家提前打招呼了，稍后便备些礼，带小娃子去挖笋。 侯君集很不赞同：“怎可如此惯着小儿？若是咱们的人去问，别人不想卖也不行。但人家特地种了笋，多半是有用处。” 这世上万物，总不能想要就去得。 尉迟敬德有些为难，他义兄长到三岁，多半是想要什么，家中人都尽力满足她的。 他商量着说：“万一人家只是种着玩呢？若是不甚重要，便多出些钱财买过来？” 袁圆嘴里的面也都不香了，她着急地说：“可是可是……那些笋都没有主人了呐！” 众人面面相觑，竟是不约而同放下了餐具。 赵王缓了缓神色，露出浅笑，温和地问：“你是如何知道的？隔壁的院子这两日都有人，之前还过来拜会过的。” 袁圆挠挠下巴，是统统说的呀。 系统马上给她生成十八种解释说辞，又从中筛选出可信度最高的，给她投屏。 小娃子皱着小胖脸，字数太多，有点眼晕。 她甩甩头，大声说：“管家阿翁都说啦，可以跟旁边院子里的小童玩，可是那个小童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呐！” 小娃子马上学着小童的神态，说了几句话。 李积面色微沉：“是突厥语。” 原本边城人会些突厥语也算正常，但在家中都要说突厥语，此乃问题一。 突厥人隐藏身份，住在太子入住的官家别院隔壁的院子，此乃问题二。 这附近都是官家别院，一个突厥人能藏匿在此，不是强占，便是有官府通融，此乃问题三。 他问道：“隔壁来人时，小公主也在？” 若隔壁院子的人真的有问题，那小公主就暴露了。 侯君集摇头：“不曾，来人只见了管家，送了些本地特产。” 特产倒是收了，就堆在库房。 李积又看向袁圆：“你是如何与隔壁院子的小童见到的？” 如果是对方刻意接近，那近期必定会有所行动。 他严肃起来有点凶，袁圆有些害怕，老老实实地说：“我在树上看到哒！” 李积震惊：“你会唇语？” 他见多识广，自然是知道民间有一些能人异士，能说腹语，能读懂唇语，还能模仿别人的声音。 袁圆睁大眼睛，歪头看他。 系统给她解释：“宿主，唇语的意思是，靠看别人说话时嘴唇的动作来解读别人说话的内容。有本统在，你和会唇语没什么两样。” “放心大胆地肯定他，答复他，震惊他，藐视他！！！” 袁圆：“……” 李积等不住，动了动嘴唇，无声说了一句话。 小娃子两眼放光：“嗯嗯嗯，我都可喜欢吃糖葫芦啦！！！” 李积不带停顿，马上起身往外走。 侯君集与尉迟敬德也起身一同离开。 袁圆撅着小嘴嘴不高兴：“这个李伯父说话不算话！！！” 说好要给她吃糖葫芦，但是跑掉了！！！ 好在此时侍女送来了两个热乎乎的红豆派，袁圆又美滋滋吃了起来。 太子吐出一口气，看了眼赵王，竟是笑了出来。 “可曾记得在洛阳时……” 赵王想了想，也露出笑容。 在洛阳时，不过是跟各家小童玩了一场，便把洛阳官场大半辛密都套了出来。 此次又是因为看到隔壁院子的小童，说不得又是一桩大案。 袁圆吃得满嘴都是红豆酱，一边还在同长孙冲说：“那咱们还挖笋吗？” 长孙冲得了教训，板着脸正色道：“若是有事，待大人们办完事，院子收归朝廷，咱们得了太子口谕，光明正大地去挖。” “若是隔壁无事，对方也确实为难，咱们便再问问泾州其他大户人家，总不能整个泾州，只一家有笋。” 袁圆点点头，咬了一口红豆派，“啊呜啊呜”嚼嚼嚼。 她真的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啦，她都为白白操碎了心，可白白还要跟她打架！！！ 第181章 江东小霸王孙策 夜晚，三个国公都去忙碌了，少年郎君们都有些失眠。 系统看着床上抱着小豹崽儿睡得美滋滋的小宿主，微微一叹。 这时，小娃子翻了个身，小腿腿搭在了豹崽儿身上，小豹子发出了“叽叽叽”的求救声。 小黑从角落里起身，跃到了床上，叼着小黄把它扒拉到一边，自己也躺到了大床的一角。 系统有些感慨，没想到竟然是小黑先一步长大了。 又没过一会儿，小黑的脑袋压到了小黄身上，小黄又发出了“叽叽叽”的求救声。 小黑不耐烦地半睁开眼，一口咬住了小黄的脖子。 小豹子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小白熊也爬到了床上，东看看西看看，卧在了小娃子身边。 小黄狼口逃生，躲到了白白身后，被白白一翻身压在身下。 “叽叽叽”的求救声闷在被子里。 系统：“……” 等日后小黄长大了，就有能力反抗了。 在弱小的时候，忍耐，才是生存之道啊。 隔壁院子里，李元景原本正在自弈，突然趴在在棋盘上。 他知道，天道对他的指点又来了。 在熟悉的虚空中，画卷再一次展开。 这一回是东汉末年领袖江东的小霸王，孙策。 孙策，字伯符，吴郡富春县人。 他武有霸王之勇，谋有孔明之风，是令人畏惧的少年战神，也是东汉末年三分天下的奠定人之一。 孙策的父亲孙坚亦是一员猛将，黄巾起义后，孙坚作战悍猛，征伐建功，挥师讨董，所向披靡。 可惜将星陨落，英年早逝。孙坚死时，孙策才十七岁，他带着弟弟孙权投奔袁术，继承了父亲未完成的事业。 袁术为人反复无常，往往言而无信，孙策便在周瑜等人的支持下创业江东，与袁术决裂。 孙策战必胜，攻必取，几乎百战百胜，短短六年，便一统江东。 【策为人，美姿颜，好笑语，性阔达听受，善于用人。】 他英姿飒爽，骁勇善战，为人洒脱，心有大志。 可惜天妒英才，这位江东领袖去世时，年仅二十六岁。 画面定格在孙策临终前的一幕，他将江东托付给了弟弟，也来不及最后见好兄弟周公瑾一面了。 四周都是哭声，孙策真的好怕啊。 他怕他走了，年少的弟弟守不住江东。 他真的，还有好多事没有来得及做啊。 孙策闭上眼，脑子里都是自己金甲鲜衣，战船龙鼓，横江而过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的战甲烈烈如焰，是何等的快意。 他想到了自己心里如天地一般不可撼动的父亲，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让他失望。 也想到了年少时，与好友周公瑾把酒言欢时说过的誓言。 他又觉得，该与公瑾说的话，一早都已经说过了。 所有说不出口的情义，也都随酒入喉，永存心间。 他放不下，却不得不放下。 赵王摸摸下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看孙策的一生。 这父子两个都是英雄人物，奈何英年早逝。 莫不是要他保重身体？？？ 疑惑间，身侧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孙伯符。 赵王转头看他，确实容貌俊美，气质洒脱，当得起江东父老一声“孙郎”。 孙策看着画卷中的自己满目遗憾，此时只落下平和一笑。 赵王同他说：“东吴最终还是亡了。” 孙策温和地看他：“我知。” “但他们已经尽力了。” “这一场盛景，如繁花落尽，能在青史上留名，便也不枉走上这一遭。” “不论后世如何评说，作为局中人，只要活着时的每一步，不负自己的立场，不负心中的信念，便够了。” 赵王点点头，道理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孙策微微一笑，抬手按在少年的头顶：“人生在世，并非人人都能长命百岁。所以想要做的事，尽早去做。” “拖了一时，也许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做了。” 见小郎君一脸不虞，他又笑了：“还有，莫要活得太孤独了。” “这世上，若是有人可以诉说心事，有人能知你心中所想，与你共赴大义，是一大幸事。” “失意时有人叫醒你，畅快时有人可以一同饮酒，便是骤然离世，也有人替你完成未完的心愿。” “兄弟手足，便如同这世上的另一个你。” “莫要活得太孤独了。” “这万事，总有要放手的一天，不可能什么都尽在掌握。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到了人生的尽头，便全是遗憾。” 赵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告诉他这个道理。 他对孙策行了一个晚辈礼：“前辈所言甚是。” 江东双璧的情谊，倒也真是叫人羡慕。 二人情同手足，相互信任，相互支持，为后世称道。 便是后人要骂东吴，也得避开这二人。 但逆境见真情，赵王的人生到现在为止，其实还算顺遂。 难道为了寻一知己，而刻意去寻知己？ 不是很明白天意。 他虚心求教：“你与那周公瑾，当真是全心全意信任，没有一丝猜疑嫌隙？？？” 孙策笑了笑，负手又看向虚空中合拢的画卷。 他眉眼带笑，似在回忆。 “便是相濡以沫的夫妻，亦有口角的时候，兄弟之间怎会没有龃龉？” “但你只要知道，于危难时，纵是千难万难，这人也会带着全部筹码，想尽办法来到你身边助你。” “他所进之言，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你考虑。” “便够了。” “你即便不认同他的话，却也不能否定他的真心。” “怀疑真心待你之人，同背信弃义何异？” 李元景点点头。 “我所接受的教导，便是再亲近的人，也要留一二分算计。” “不知这日后的路，是否真能遇上可以交托十分信任、志向相同之人，但听君一席话，我便保留一份赤忱，不将世事人心想得太过复杂。” 才怪。 谈什么信任，赤忱。 汉末确实有许多忠义之辈，可时光变迁，如今的世道，便是家中从小养大的狗都得防着它哪天发疯咬主人一口。 以前在战场上，讲究光明磊落，势均力敌而战，有一点不利因素都可以双方商议择日再战。 现在却是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 你今日交托出去的信任，也许来日就会变成一把刀，扎入你的心口。 凡事留上三分，说不定会在以后救你一命。 赵王还是恭恭敬敬行了一个晚辈礼，送走了光风霁月的江东小霸王。 系统正在兢兢业业看孩子，却突然收到示警，它精心挑选的古华夏历史人物，却没有对赵王李元景起到积极的教育意义。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呢。 明明上次让尉迟敬德看到周瑜的生平，把尉迟敬德感动到不行，一下子拉近他与李世民君臣之间的关系。 作为主脑安排的下一代大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难道要让李靖一把年纪了再去培养一个？？？ 系统觉得有点不妙。 这个赵王小小年纪，也过于冷漠了一些。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因为玄武门兵变？？？ 可玄武门兵变其实对他也没什么切实的影响，他甚至地位更高了。 前面的人生也算一帆风顺啊，生来就建朝了，战火也没波及到他身上，为啥就对外界丧失了信任呢？ 可惜数据推演不出人性变化。 突然，系统看向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宿主，陷入了沉思。 袁圆崽儿正睡得美滋滋，在梦里跟爸爸亲亲抱抱举高高，意识体突然被拖入系统。 小娃子揉着眼睛，撅着小嘴嘴大喊：“统统你完蛋啦！！！” “我要让爸爸给你排泄物都打出来！！！” 系统：“……” 它才不需要排泄。 系统切换了情绪模式，情真意切地说：“宿主啊，大事不妙啊！！！” “晚上我给赵王分配了孙策，可赵王竟然无动于衷。” “孙策你知道吗？少年英雄意气风华啊！！！赵王竟然无动于衷？？？你说这像话吗？？？” 袁圆皱着小胖脸，眼里都是“统统好烦哦，孙策好烦哦，六郎叔父也好烦哦”。 系统小心翼翼劝导：“宿主啊，咱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主脑发布的时空任务，还需大家一起努力才能……” 小娃子大惊：“统统才是蚂蚱，统统跟主脑都是蚂蚱！！！” 系统：“……” 要不是指挥官也是个女儿奴，它都要找家长谈话了！！！ 这是什么品种的熊孩子，为什么这么难沟通？？？ 一定是日常家庭教育有问题！！！ 系统尖叫，扭曲、阴暗的爬行、蠕动、翻滚、激烈地扭曲。 最后平静地说：“宿主要是能想办法让赵王相信别人，放开内心，能与尉迟宝琪等人成为真正的伙伴、搭档，与李世民、李承乾成为可以交心的好君臣……” “本统就把古蓝星其他地方的美食食谱都传送到袁青脑子里。” 袁圆嘟着小嘴嘴，心说阿姐会做的好吃的，已经吃都吃不过来啦！！！ 她才不是个贪心的小宝宝呢！ 小娃子高傲地抬着小下巴，脸颊上的小奶膘都在说着不想妥协。 系统难过极了。 不怪赵王不信任别人。 它朝夕相伴的宿主都不相信自己这个善良真诚的统！！！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真正的失望，也不是泪流满面。 而是不再主动，不再谈心。 系统正要把小宿主的意识体弹出去，独自疗伤。 却发现小娃子已经发现赵王的幻境，跑了过去。 赵王在地上打坐，不清楚为什么孙策都走了，他竟然没有出梦境。 正开始怀疑是不是被困住了，穿着寝衣的小胖团子跑进了虚空中。 “六郎叔父六郎叔父，咱们快点一起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吧！！！” 赵王坐在地上，用手撑着下巴，安安静静看着小家伙在眼前咋咋呼呼跑来跑去。 好一会儿，袁圆跑到赵王面前，小手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六郎叔父，你睡着了吗？” 赵王伸手戳了一下小娃子的额头：“你这小儿怎会出现在这里？” 袁圆小手手叉腰，不满地说：“我都已经睡着了呐！！！” “我都睡得可着可着啦！！！” 然后又忧伤看天：“但是六郎叔父都没有人玩，我就来啦！！！” 赵王有些不解：“玩？” 袁圆点头，一脸期待：“嗯嗯嗯，好朋友们一起玩才好玩！！！” 赵王笑了笑，他站起身，把肉嘟嘟的小娃子抱起来颠了颠：“好，陪你玩。” 以为还在梦中的赵王，神情放松下来，当真开始同小娃子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你抓我，我抓你，跑来跑去。 幻境里都是小娃子的笑声，很快，赵王也笑了出来。 越笑越畅快。 他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笑过。 孙策离开前说，奔赴心中志向的路上，必须付出真心，才能得到快意，不然便永远无法真正做到计获事足。 都说大展宏图之时，应当意气风发、志得意满。 过于谨慎，便失了征服的趣味。 原是如此。 竟是如此。 系统大为震惊。 怎么大人好好说话没有用，陪小娃子玩一场就觉悟了？？？ 宿主在系统心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袁圆玩了一场，出了系统，躺到床上很快就眼皮打架了。 小黑半睡半醒的，尾巴不自觉乱甩，蹭到小娃子的脸，被一把攥住。 夜深人静的别院上空，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狼嚎。 办事回来尉迟敬德看到女眷的院子灯火通明，连忙赶了过来。 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原本白天出了事，大家也睡不太着，听到动静便都过来了。 见到尉迟敬德，李泰打了哈欠，对他说：“小黑被攥了尾巴，咬了袁圆一下，里面又打起来了。” 尉迟敬德脸色一变：“可有碍？” 袁青也打了个哈欠：“阿耶已经看过了，无碍。” 尉迟敬德叹气：“不若夜里便分开睡吧？” 袁方：“便是分开了，半夜圆宝儿摸黑也会把那几只再领回来。” 长孙冲伸了个懒腰：“小童都是这样，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总是难舍难分，待长大些便好了。” 第182章 留守皇帝 第二天一早，侯君集拎着一大筐竹笋，牵着一头母羊过来了。 不止如此，还带来一包小娃子爱吃的糖葫芦。 袁圆才刚起床，穿着寝衣抱着小黄跑出来。 她身后跟着小黑和白白，一只比一只急切。 大大小小在前院围了一堆，小熊扒在竹笋篮子前，小黑敌视地看着母羊，小黄被侯君集抱着开始蹭着母羊喝奶。 袁圆抱住小黑的脖子，不让它吓唬母羊。 尉迟敬德站在一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几只崽儿闹腾。 觉得昨晚一夜未睡，端了叛贼李艺最后的余党，也是真的值得。 是西边的西突厥得知东突厥被灭，害怕大唐下一步便要西征，便私下搞点事情出来。 陛下之前派了文官来肃清泾州官场，到底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些。 侯君集领着小黄喝完奶，摸摸小娃子的头：“你李伯父托我给你带了糖葫芦，一会儿你先用了早膳再吃。” 袁圆点头，又带着小伙伴们去膳厅了。 膳厅里，一屋子人精神都不是太好，都没怎么开口。 袁圆坐在袁大郎腿上，也乖乖喝着粟米粥。 喝了几口，小娃子嫌一勺一勺喝得慢，要对着碗喝。 袁大郎依着她，端着碗喂她，袁圆赶紧抱住碗，豪迈地喝粥。 最后下巴、脖子、衣襟上都是粥汤。 小娃子舔舔嘴角，笑成眯眯眼看着大家。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袁圆拽了拽自己被打湿的衣服，撅着小嘴嘴，突然又哭了起来。 “大伯大伯，我都可想阿奶和阿翁啦！！！” 袁大伯心疼地把小侄女搂到怀里，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哭不哭，很快咱们就回去了。” 小娃子平日里，日常起居事都是阿奶在操持，又有阿翁毫无原则地陪着一起玩。 老人家对孩子付出了许多时间与精力，幼童可能不懂许多大道理，但会本能地回报以依赖和爱。 *** 此时在袁家，叶老夫人也正在一边锄地，一边想念小孙女呢。 袁方兄妹都大了，也独立了，可小孙女还是个需要她陪伴的小崽儿呢。 小孙子袁兵三岁只知道跟别的小童一起玩，可圆宝儿都要随太子出行了呢！！！ 正想到这里，袁小郎兵兵一阵风一样跑进园子。 “阿奶阿奶，我想吃汉堡包！！！” 叶老夫人唉声叹气地从菜地里出来：“你二姐在外头，都不知有没有汉堡包吃呢。” 话虽如此，她还是放下了农具，准备去庖屋看看。 袁兵跟在她身后，还乖巧地拍了拍叶老夫人外衫上的土。 叶老夫人心中伤感，以前小孙女也爱这么干的呢。 可看到兵兵小童晒得黑红的小圆脸，实在联想不到袁圆白嫩的小胖脸。 一下子伤感不起来了。 好阿奶摸摸小黑胖崽儿的脑袋：“不是想看花花吗，你去兽园那边玩一会儿，这边好了，阿奶去叫你。” 袁小郎又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袁侍郎今日在旧宅种胖胖，午时也回了一趟王府。 最近夫人连铺子都无心去了，心情无比失落，袁侍郎有时间就多回家陪夫人说说话。 回家时，两个儿媳妇都不在，次孙袁礼在书院，叶老夫人在膳厅陪着小孙子袁兵用膳。 袁侍郎想起小孙女在家时热热闹闹的样子，觉得现在这个场面，说不出的凄凉。 他走进膳厅，接过喂小孙子吃饭的活计。 其实家里最小的两个小家伙自己都会吃饭，就是得盯着，时不时喂口汤防止噎着，时不时擦擦嘴防止衣衫污了。 袁兵吃得正欢，突然听见阿翁阿奶一同叹了口气。 他也叹了口气，小小一只崽儿为了这个家，可真是操碎了心。 认命般放下手里汉堡包，袁兵学着二姐平时的样子，眨眨眼，大声说了一句：“阿翁阿奶，兵兵可喜欢你们啦！！！” 袁侍郎嘴角抽了抽。 叶老夫人颇有些一言难尽。 袁兵见两人不叹气了，满意极了，拿起汉堡继续吃。 *** 下午，李世民收到了泾州的六百里快驿奏疏。 他没想到泾州叛军都已经剿灭了，还能叫西突厥钻了空子。 立刻传来三省的重臣，共同商议泾州事宜的处理办法。 待定好章程，众臣退去，张阿难过来禀告，太上皇有请。 平日里都是李世民去找太上皇，同他讲讲朝廷上的事。 这般传召，是极少见的。 李世民没有耽搁，直接去了咸池宫。 太上皇躺在正殿的榻上，额头上盖了一块白巾。 “阿耶！”李世民连忙走到榻边，“阿耶可是哪里不适？太医来过了？” 李渊取下额头上的巾帕，看着大殿的顶，虚弱地说：“二郎啊，为父……搬出太极宫吧。” 原本应该在禅位的时候就搬出去，把皇宫留给新帝。但李渊当时舍不得权力中心的繁华，便没有搬出去。 李渊不搬，李世民自然不敢多言，甚至还要关怀备至，照顾太上皇的心情。 此时李世民闻言，跪在塌边，握住李渊的手：“可是旁人照顾不周？阿耶不论在何时，都是大唐皇帝，便留在宫中，让儿可以好好尽孝吧。” 李渊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他悠悠开口：“那你把那小儿召回来吧，我这咸池宫清冷，平日里只那孩子叽叽喳喳，热闹得很。现在冷冷清清的，朕心里难受啊。” 李世民：“……” “当初儿不让太子出行，不还是阿耶的口谕，让他们去泾州的？” 李渊：“……” 后悔。 他又把帕子盖回自己的额上：“哎……朕老了……难受啊……” “朕准备了那么多宝贝，可都没有人来寻。殿里的内侍……都不偷摸玩骰子了……” 李世民叹气。 又有点好笑。 一向严肃的父亲，竟然也活成了老小孩。 “阿耶，宫里那么多小儿，朕召别人来咸池宫侍疾？” 李渊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连装病都顾不上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别的小童哪有那孩子有趣，你去传旨，让他们速速回京。” “都玩了这许多天了，可以回来了。” “泾州那地方有甚好游历的？！” 李世民连忙应允。 走出咸池宫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父亲这般不讲理的时候。 回两仪殿的路上，张阿难也忍不住开口：“咱们殿内的宝贝也堆积了不少，小公主再不回来，可都放不下了呢。” 李世民看他一眼：“这才走了几天，你们一个两个的便都不习惯了？” 张阿难面色不变，提醒他：“今日宿国公当值，定然又要钻了空子过来问陛下，他义兄何时归来。” 李世民顿时头疼。 他这个留守皇帝实在是太难了。 第183章 回长安 尽管泾州已经戒严了，太子还是带几个小娘子去城内最高的楼上，看了看泾州。 太子等人之前已经同官员一道，巡视了城内大部分的地方，但小娘子们不适合随行，只在街市上逛了逛。 泾水，黄河支流渭河的第一大支流。 泾水在汛期含泥沙量较大，呈现浊水：非汛期，含泥沙量较小，呈现清水。 故而在泾水与渭水汇流后的一段河道内，两条水域如同两条平铺的清色和淡黄色布带拼在一起，色泽界线非常鲜明。 形成“泾渭分明”的自然景观，非常壮美。 太子告诉几人：“只是有些地域的河道太宽，难以架桥，河岸两地往来不便。” 袁青想起现代的跨海大桥，恨自己大学学了金融啊。 只知道大桥的简单构造和部分原材料，大致是桥墩支撑桥梁，可钢筋混凝土该怎么弄呢？ 她没有那个脑子，不敢揽这个活啊。 为什么别人的穿越无所不能，她的穿越寸步难行呢？ 袁圆撅着小屁股，扒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如画的山水，用自己贫瘠的词汇量感叹了一句：“呜哇啊……” “真的好好看哦！！！” 李泰逗她：“这么好看，那就留在泾州吧？” 袁圆大惊，马上摇头：“不行不行不行！！！” “我都想长安啦！” 长孙冲捏捏她的小奶膘：“你是想长安，还是想长安的吃食？四方楼的羊？？？立政殿的醉蟹？？？” 袁圆咽了咽口水，捂住小胖脸：“都挺想哒！” 大家都笑了起来。 尉迟敬德提醒几人：“待陛下遣人过来，咱们就得回程了。这几日不宜外出，倒是可以在别院里烤羊吃。” 烤羊积极分子袁圆却没有很开心。 她忧伤地看向远方：“可是我真的好想阿奶和阿翁，爸爸还有贺凡叔叔哦。” 袁青：“抹上调料和蜂蜜，烤出来香气四溢，冒着油光，外表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袁圆着急地牵住她的手：“阿姐阿姐，咱们今天就吃羊吧！！！” 袁青摸摸她的头：“晚上吃烤羊，明日吃蒸羊，后日吃蜜汁鸡，很快就能回家了。” 袁圆又忧伤看天：“当大官，游历真的好辛苦哦……” 尉迟敬德看着都一脸疲态的孩子们，温声说：“此次出行，先有永寿县驿站的案子，又提前发现西突厥的据点，回去陛下定是要嘉奖的。” “陛下派有经验的大臣来解决此事，是因此间事大。但是回去以后，你们可以查看这两桩案子的卷宗，定能从中学到些东西。” “此番游历，也算是不虚此行。” 系统表示赞同：“见过世界，才能改变世界。” 远处的泾水在山间蜿蜒流淌，看起来有种极具包容性的岁月静好。 可看风景的人却心思各异。 长安繁华又安逸，可长安不能代表天下。 现在的天下，离盛世还很远呢。 *** 第二日，长安使臣来到泾州，接管整顿泾州事宜。 别院里人来人往，都是泾州的官员。 隔壁的院子被封，袁圆和几位阿兄偷摸把剩下的笋都挖了回来。 终于在五月廿五，大部队要返回长安了。 袁圆简直归心似箭！ 她都跟爸爸约好了，等她游历回来，爸爸也回来。 她还可想王府的家人了呢！ 还有宫里的好朋友们！ 长安没她不行！！！ 离开长安时，走了北道，回程便走了南道。 大家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思，车队除了休整用餐，几乎不停。 等看到长安城的城门时，都有些恍如隔世。 马车停在了城门口，禁军离开，太子卫接替护卫工作。 袁圆一直扒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等马车停下时，小娃子马上跑了出去。 她站在车辕上，东张张西望望。 袁大郎在她身后护着，同她说：“看吧，要到王府才能看到阿翁和阿奶呢。” 袁圆嘟起小嘴嘴。 突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传来，抱着手臂生气的小娃子被一只手拎起来，踩在了马背上。 马速不停，绕过大部队直接冲向城门。 袁大郎还未反应过来，就听风中传来一声小娃子的欢呼：“啊啊啊贺凡叔叔！！！” 好大伯咽下吃惊，转身进了马车。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尉迟敬德合上下巴：“这混小子，也不给太子见礼。” 又想到之前册封时，陛下免了那二人的礼，他小心看了一眼太子的神色。 见对方面上有惊讶，但没有不悦，放下了心。 自袁三郎同贺小郎归朝以来，袁家水涨船高。这二人原是尉迟敬德麾下的小将，如今封了王爵，原该他尉迟敬德也能得一个知遇提携之恩，让两家关系更近。 可尉迟敬德感激当初的救命之恩，他觉得袁家人真心待他，他也不愿将两家的情谊染上权势利益。 袁家没起来时，他在暗中相助着。袁家起来了，他也在暗中为他们高兴。 况且，如今两家的孩子和女眷都处得好，就够了。 长安大街上，叔崽一骑疾速狂奔，百姓还未反应过来，马便已如风而过。 袁圆可高兴啦，挥着小手手“啊啊”叫。 待马在入苑坊大门外停下来，贺凡正要抱着小崽儿揉搓一番，就听小家伙大声问道：“贺凡叔叔，我爸爸呐？？？” 贺凡：“……？？？” 好叔叔生气了，不想理这个爸宝女。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沉默间，又有马蹄声传来。 袁圆转过头，就看到骏马英姿的玄衣将军。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小娃子高兴地挥手手：“爸爸爸爸爸爸！！！” 父女两个多日不见，终于在坊门口会和。 袁圆抱着爸爸的脖子贴贴，眼泪汪汪：“圆圆可想爸爸啦，咱们下回不可以再分开了嗷！！！” 老父亲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好，不分开。” 贺凡嫌弃极了：“那昨晚在系统里腻腻歪歪的难道是鬼？？？” 袁圆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爸爸，下回就让贺凡叔叔一个人去打瑞亚女皇吧！” “我都可想跟爸爸一起游历了呐！！！” 袁猛笑了笑：“好。” 贺凡黑脸，正要发火，就听小娃子又说：“那贺凡叔叔都那么喜欢瑞亚女皇，会不舍得打她吗？” 老父亲：“不好说。” 方才还一脸笑意的好叔叔捏断了手里的马缰。 “到底是谁在喜欢那个触角怪啊？？？！！！” 父女俩已经相亲相爱进了坊门。 贺凡气炸。 第184章 圆圆回来啦 袁大郎带着两个孩子和几只宠物回到家，就见一家人正围着小侄女亲香呢。 小侄女的胖脸蛋被揉得通红，小脸上都是欢喜。 袁大夫人见到几人，走了过来。 袁大郎眼睛也有点红，多日不见，他很挂念夫人啊。 就见他夫人走到跟前，抱住一儿一女抹眼泪。 然后娘仨相拥挤进人堆，一家人热热闹闹说话。 袁大郎这下子是真伤心了。 偌大的袁家，没有人在乎他了吗？ 脚上突然传来温热感，他低下头，看向靠在他脚边拉粑粑的小白熊。 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叶老夫人自小孙女回来，一下子活了过来，连忙招呼大家干活。 “三郎，你带圆圆去洗洗脸，稍后来膳厅。” “二郎，快跟你阿耶一起把箱笼收拾收拾，快快快！小黑它们也送去兽园清洗。” “老大媳妇，带两个孩子回去换衣服。” “大郎！快把白白的污秽清理了！！！” 大家忙碌起来，老袁家又恢复了生机。 用晚膳的时候，袁圆跟贺凡叔叔和好了。 两个人又好得不行，一个喂饭，一个吹彩虹屁。 “贺凡叔叔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叔叔啦，别的叔叔都比不上！！！” 贺凡给她喂了一口鱼脍包饭，对小娃子的话很是受用。 一旁的袁二郎酸唧唧地说：“之前赵王来接你去学堂，给你带肉饼，你还说六郎叔父是最好的叔父呢。” 贺凡看向心虚的小娃子，冷哼一声。 袁圆连忙咽下嘴里的肉，大声说：“六郎叔父最好，贺凡叔叔最最最最最最好！！！” 贺凡笑着捏捏她的小圆脸：“你这个花心小团子，人心给你琢磨得明明白白的。” 然后又给她喂肉。 袁圆“啊呜”一口吃掉肉肉，摇头晃脑美滋滋。 晚上，想爸爸的幼崽又可以抱着爸爸睡觉了。 小娃子肉肉一团，都缩在爸爸怀里。 老父亲看着床角的熊狼豹，陷入了沉思。 “爸爸，圆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呐？” “等我长大了，就跟爸爸结义，咱们天天都一起玩。”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圆圆长大了，爸爸就老了。” 袁圆仰起头，又往上蹭蹭蹭，跟爸爸平视：“那爸爸会像右扑扑一样眼睛长条条吗？” 她小手手摸了下眼角的地方。 右扑扑是她见过最皱巴巴的老爷爷。 老父亲笑了：“星际人不会长皱纹。” “但是圆圆长大了，就不需要爸爸了。圆圆会更喜欢一样年龄的人，然后很久很久才来见一次爸爸。” 袁圆大惊，一下子就眼泪汪汪：“不行不行不行！！！” “我最最最喜欢爸爸啦，别的人都比不上！！！” 袁猛给小家伙抹掉眼泪，温声说：“那就慢一点长大。” “爸爸永远都最喜欢圆圆，圆圆也要最喜欢爸爸才行啊。” 袁圆抱住爸爸贴贴：“那我当然最喜欢爸爸啦，我要跟爸爸永远在一起！！！” 父女俩相亲相爱互诉衷情，隔壁的贺凡牙都酸掉了。 这对烦人精父女，真的是，从小崽儿出生腻歪到大。 衬得无儿无女的贺副指挥官格外凄凉。 他正无语看房顶呢，房间的门被撞开了。 三只幼兽仿佛被驱赶般跳上了床，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贺凡简直无语至极。 不顾他死活说肉麻悄悄话就罢了，还要把碍事的人……碍事的兽赶到他这边来？？？ 能不能做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承天门刚打开，上朝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往里走，突然听到一声大喊。 “哇哇哇！！！圆圆回来啦！！！” 天还未全亮，小娃子声音洪亮，整座太极宫的瓦仿佛都抖了抖。 原本安安静静进宫的官员们差不多都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就看穿着官袍的小娃子背着一身小包袱，叉着腰哈哈笑。 可真有喜感。 袁侍郎把一个竹篮递给守宫门的钱将军：“都是叫花鸡。” 钱将军看向一脸得意的小公主，对方给他抛了一个飞吻。 他笑了笑，把篮子交给了交班的军士。 袁圆左看看右看看，没找着熟悉的人，就拍拍一旁魏征的手说：“魏阿翁，那你要照顾好我翁嗷。” 他们是一车过来的，魏征知道小娃子忙得很，还要去别处，慈爱地点点头：“去吧。” 袁侍郎也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别乱跑，先去找太上皇。” 咸池宫最近，小娃子到了咸池宫，内侍官李玉会带着她去别的地方。 袁圆点头：“嗯嗯嗯！” 宫内很安全，袁圆路也熟悉，但守城将钱保还是安排了一个人送小娃子进去。 袁侍郎很感激，钱保却说：“我与小公主是老友了，不必见外。且护送公主是钱某分内之事。” 袁圆又点头：“嗯嗯嗯，可好可好的好朋友啦！！！” 跟阿翁告别，袁圆迈着小短腿赶紧往里跑。 李渊当了多年皇帝，习惯了早起，此时正在院子里打五禽戏。 袁圆跑到咸池宫门口，大声说：“太上皇阿翁，你快看看是谁回来啦！！！” 李渊被这一声惊到，差点摔倒，一旁候着的李玉连忙上去扶她。 “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孩子，起这么早啊？” 袁圆跑过去，解下一个小包袱放到石桌上，里面有两个油纸包，里面是热乎乎的鸡汁包子。 “我来给太上皇阿翁带包子，都可好吃啦！！！” “是我阿奶和阿姐一起做的呐！！！” 李渊很高兴，弯腰去看：“哟，还热着呢。” 他摸摸小娃子的胸口：“别把你细皮嫩肉烫坏了。” 袁圆“嘿嘿”一笑：“我阿奶说啦，热乎乎才好吃呐！” 李渊“哈哈”笑了起来，学着她说话：“热乎乎才好吃啊？” 小娃子认真点头：“嗯嗯嗯。” 李玉也一脸笑意，突然小娃子把其中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他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住：“这是……给臣的？” 袁圆对他露出亲近的笑容：“嗯嗯嗯，我给李伯伯也带啦。” 李渊已经开始吃了，味道确实不错，他对李玉说：“莫拘礼了，一起用一些。” 咸池宫的膳食原本也备好了，此刻也陆陆续续送到了花园里。 老中幼三代人边吃边说话，老年人畅快的笑声，中年人内敛的温情，还有幼童毫不掩饰的欢喜，让尚有些冷风的清早，都温暖起来了。 第185章 送礼 在咸池宫吃完早饭，袁圆牵着李玉的手，蹦蹦跳跳走在宫道上。 经过太极殿，袁圆跑去找殿外的内侍说了几句话，又解下一个小包袱递给他。 小内侍从后面进了太极殿。 袁圆又跟着李玉往里走。 李玉看了看天：“离弘文馆开课还有些时间，这个时辰赵王应是刚起身。” 袁圆笑眯眯地说：“那我先去跟六毛玩一会儿。” 赵王的流云殿养了一只鸡，这事李玉是知道的。 有几次赵王奉诏去太上皇宫里，就牵着那只鸡过去。 两人去了流云殿，内侍正好在园子里遛鸡。 袁圆一把抱住看着就养得很精细的六毛，摸摸它的小脑袋。 “六毛六毛，你想圆圆了吗？” 李玉问起赵王，内侍说赵王昨夜在东宫同太子议事，后半夜才回来，这会儿还未起。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迈着小短腿往赵王寝殿跑。 内侍要去通禀，李玉拦下他：“无妨。” 流云殿的护卫都认识袁圆了，她要进寝殿时，护卫还贴心地帮她开门。 赵王其实已经听到了动静，处在半睡不睡的状态。 但脚步声实在明显，他睡眼朦胧睁开眼，正好与六毛对了个眼。 这一大早的，一睁眼就是绿豆眼、小尖嘴。 可真晦气。 六毛身后露出小娃子可可爱爱的小脑袋，赵王又有点想笑。 他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头顶。 “怎么这般早进宫了？” 小娃子“唉嘿嘿嘿”笑了起来：“六郎叔父，咱们快点一起把六毛吃掉吧！！！” 赵王：“……” 他一下子清醒了，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要不要去叫青雀起床？” 袁圆眼睛一亮：“嗯嗯嗯，我都可会叫人起床啦！！！” 等到了弘文馆开课时间，虞世南提前一些时候进了学堂，学生们才到了一半。 又等了一会儿，小娃子“哇哇哇”叫了跑了进来。 后面跟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李泰和李恪，太子同赵王也是一脸菜色。 袁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两只小手手乖乖巧巧放在桌面上。 其他人也回了座位。 虞世南微微蹙眉。 “既然已经游历回来，还是要尽快休整好，莫要耽误了课业。” 李泰仰天长叹：“先生，实在是……早上被一只小老鼠吓醒，心神不宁啊。” 虞世南：“亲王寝殿，竟有老鼠？” 李恪抹了把脸：“不止老鼠，我是在睡梦中被小狗崽儿压到肚子，差点一命呜呼。” 袁圆用课本挡住半张小圆脸。 虞世南看向太子，太子笑了笑：“东宫内倒是没有小老鼠、小狗崽儿，就是有小坏蛋带着鸡打鸣。” 袁圆用书本挡住整张脸。 虞世南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他咳嗽一声，说道：“今日永昌公主来得早，甚好。” 平时小娃子都是过来上第二堂课，再说刚玩回来，虞世南都没指望这个小娃子过来上课。 泾州带来的书和信都已经交到他手上了，对于最小的这个学生给自己长脸的事，老人家还是比较满意的。 袁圆被夸奖，放下课本，害羞地捂住小胖脸。 “我每天都起可早啦！！！” 虞世南笑眯眯捋捋胡子：“那日后便这个时辰过来吧，莫耽误课业。” 袁圆大惊：“！！！”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连虞世南都跟着笑了起来。 赵王摇摇头，心说虞学士已经离当初那个老古板越来越远了。 太极殿内，张阿难看到内侍在后门走动，悄悄走了过去。 内侍将小包袱递给张阿难：“是永昌公主送来的，说是一个给陛下，一个给张县侯。” 张阿难因功被封为县侯，是李世民给他的尊荣。 他有些惊讶，那小儿竟然这般早就能起来，竟然也给他带了礼。 现在还没下朝，他一时摸不准该不该把东西交给陛下。 他打开包袱看了看，给他的是一罐药膏，罐上写了用途，治腿疾。 给陛下的是几根木头棍子。 内侍连忙说：“公主说这是笔。” 张阿难用木棍尖头在手心划了两下，果然有灰黑色的线。 这若是出门在外，情况紧急之时，书写便不用研墨了。 等李世民下了朝，张阿难便把木棍笔交给他。 顺便说了小娃子早上的行踪。 “给守宫门将士送了叫花鸡，陪太上皇吃了热包子，给好几个宫的侍女内侍送了糖，去吵醒了赵王、卫王和汉王，还把东宫闹得鸡飞狗跳。” 皇帝陛下感叹：“还好……” 还好他要上朝。 “这笔既是袁二郎父子共同制出来的，便宣袁二郎过来给朕讲讲吧。” 李世民先去了一趟咸池宫见太上皇，前段时间为了把小娃子弄回来，都开始装病了。 老人家心中寂寞，李世民便每日都过来坐坐。 今日明显李渊心中高兴，在园子里敲敲打打做木工。 见到李世民，不待他开口，就嫌弃地挥挥手，让他别打扰自己。 李世民心说这心爱的小儿回来了，他又变成了糟心儿子。 一行人回了两仪殿，却发现小娃子正在殿外等着他呢。 李世民眯了眯眼，沉声说：“弘文馆还未下学，你这小儿又逃课？” 袁圆一点都不心虚：“是二弟带我过来哒！！！” 在殿侧装模作样巡查的尉迟敬德吓了一跳，这咋都不给他遮掩一二。 他讪讪地走出来。 李世民面色有点冷：“你偷孩子还上瘾了？” “之前林学士的课，且让你偷一回便偷了，虞学士的课你也敢，你不怕他……” 话音未落，内侍来报：“陛下——虞少监求见！！！” 那边一大一小都有点惊慌，袁圆着急地跑来跑去，躲到了柱子后面。 柱子可挡不住尉迟敬德，他一慌，拔出了腰间的刀。 李世民顿时头疼：“把刀收起来，御前亮兵器，成什么体统？！” 尉迟敬德委屈巴巴地说：“我那不是怕虞学士对我劝谏……” 简直能同时烦死十万大军。 李世民也怕啊！ 他嫌弃地看了眼尉迟敬德，对张阿难说：“朕一会儿要面见工部员外郎，让吴国公自己同虞学士说话。” 尉迟敬德一脸不可置信。 张阿难有些疑惑：“工部员外郎……是袁二郎？” 李世民边往里走边说：“袁家二郎制战车有功，迁六品工部员外郎。” 尉迟敬德胳膊肘子夹着小娃子要往外跑，正好与气冲冲的虞学士碰了面。 袁圆两只小手手连忙捂住眼睛：“是二弟带我出来哒，圆圆什么都不知道！！！” 虞学士目光阴沉地看向尉迟敬德。 吴国公大人有点害怕。 第186章 训斥 两仪殿正殿内，袁二郎给李世民演示了炭笔的握法，并同他说起了制作历程。 “最初是臣那大侄女，她初习书法，总觉得字写得不好看，是因笔尖太软不听话。便想要制一支硬笔。” “她试过鸡毛沾墨，不尽如意，后来又试着用木炭，但木炭易碎。” “后来，她将难题告诉了圆宝儿。圆宝让她用泥巴，臣家大娘子又试了木炭加入泥巴，仍旧不能如意。” “于是她向臣那爱钻研木工的儿子求助。臣子又去找圆宝儿，才知道泥巴是指胶泥，便是弘文馆印刷坊制字模用的胶泥。胶泥同碳粉混合，烘烤，便制成了现在的炭笔。” “这种笔同寻常的毛笔不同，所以握法也不同。” 在孩子去游历的这段时间，袁二郎已经用炭笔画了不少器具的图纸，已经用得很顺了。 他给李世民一演示，李世民虽不能一下子用习惯，却也知道了这种笔的便利。 袁二郎又说：“写上去，也不易消。只是同造纸坊新制的光滑纸品一同使用，效果更好。” 等袁二郎离开，李世民背着手去了偏殿，就看到尉迟敬德跟袁圆靠坐在一起，耷拉着脑袋，听对面的虞世南教训。 而只要虞世南转身，那一大一小就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做小动作。 此时，虞世南突然转头，看到两人的动作，顿时更生气了。 “你们简直冥顽不灵！！！” “老夫说了这许多，你们竟是半句都不听？？？！！！” 袁圆两只小手手握在一起，抬头偷瞄他。 见老人家不说话，小娃子连忙报告：“我听了可多句了呐！” 说完，她摇头晃脑开始背：“少时放纵，老来悔恨！” “大业十一年，老夫至江南，见到一个稚子聪慧，多年后却……” “武德三年，老夫的弟子……” “武德七年，老夫行至河东……” 小嘴叭叭的，将老人刚才的话都复述一遍，还美滋滋同尉迟敬德对了个掌。 在架子后偷看的李世民都笑了。 虞世南真是又生气又欣慰。 这么个聪慧的好苗子，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看到她长大。 长大成一个不负天赋，有大才的女学者。 他今年……啊不，明年就七十了，多活一天都是赌赢了上天。 可那孩子才三岁多啊。 虞世南板着脸叮嘱小儿不可再无故逃课，就叹着气离开了。 李世民走进偏殿，忍不住问尉迟敬德：“你们今日逃课，到底是为了何事？” 尉迟敬德“哼”了一声：“昨日回程，有些人说回长安不想上课，还说要是她去了学堂，让我一定要去救她，一起去四方楼吃羊。” 他瞄了一眼心虚的小娃子，又冷哼一声。 “我尉迟敬德说到做到，从不背叛兄弟。” 袁圆更心虚了，两只小手手捂住小胖脸，眼珠子乱转。 这时，内侍过来通禀：“陛下，宿国公、翼国公求见。” 李世民有些一言难尽：“朕这两仪殿，给你们结义兄弟相聚好不好啊？？？” 袁圆两眼放光：“嗯嗯嗯，好的呀！！！” 尉迟敬德缩着脖子，没敢说话。 程咬金和秦叔宝原本在宫门处等尉迟敬德和袁圆，说好散朝以后尉迟敬德去接小娃子，几人一起去四方楼聚餐。 可左等右等人不来，只好过来看看。两人先去了弘文馆，听说袁圆来了两仪殿，便过来了。 李世民正不高兴呢，逮着二人便训斥：“这宫里是你们府里后花园不成？不当值便随意出入？十二卫大将军的职权便是这么用的？？找不到人就来两仪殿问？？？” 两仪殿在内朝，是帝王与宗人集议及退接大夫之处。因地处在禁内，只有少数大臣可以入内和皇帝商谈国事，也是太极宫内第二大殿。 三大一小站成一排，耷拉着脑袋，听李世民训斥。 李世民一顿输出后，四人同时看他一眼，然后又低头叹气。 殿内静默了一会儿，袁圆从腰间的小布兜里取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李世民。 “二郎伯父，我是过来给你送礼物哒！” 一早上给别人都送了新品种的糖，任务对象当然也得有！！！ 李世民接过来，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刚刚语气过重了。 打开荷包，里面是几粒小指粗细，奶白色的糖。 “是我阿姐做的大白兔糖，可好吃啦！！！” 李世民心里更难受了，这不仅仅是几颗糖，还是小儿赤忱的真心啊！ 她逃课了不跑，先拐过来给他送糖，他却还要凶她。 他捏住一颗，塞进嘴里：“很好吃。”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 尉迟敬德几人趁陛下心中有愧疚，连忙告退，带着小娃子去吃羊了。 李世民攥着装糖的小荷包回到正殿，张阿难正将尚食局送来的热茶放到御案上，温声说：“陛下，饮些茶吧。” 御案上是李世民惯用的茶具，揭开茶碗的盖子，冒出袅袅热气。 “幼时总想快些长大，可人到中年，却又羡慕小儿的真心。” 话音刚落，他看到张阿难腰间的荷包，跟自己手里的一模一样。 张阿难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连忙解释：“是刚刚永昌公主给臣的荷包，殿里常常陪小公主玩骰子的几个内侍都有。” 李世民又看向自己手里的荷包，把刚刚的感动咽下了一半。 出了宫，袁圆收到宫门小将钱保回赠的小礼物，是上午吃了叫花鸡的守城军，集资给她买的锦帕，很好看。 顺便又托小公主订购一批叫花鸡和奶茶。 毕竟袁记铺子生意火爆，没点路子根本买不到。 袁圆郑重点头。 四人坐马车去了四方楼。 尉迟敬德一早上被教育了两场，有些无精打采。 程咬金倒是很高兴，多日不见，一路都逗着小娃子玩闹。 秦叔宝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他出了一趟门调运粮食，也才回来没两天。 进了雅间，发现贴心在掌柜将四吃货居的摆设都换了。 原先是端庄大气，符合高门大户审美的清雅风。 现在换成了五颜六色的，小娃子喜爱的明快风。 “呜哇啊！！！好好看哦！！！” 袁圆高兴地在雅间里跑来跑去。 三位二弟也都笑了。 秦叔宝温和地说：“掌柜的有心了。” 掌柜的笑出一脸褶子：“几位国公一直以来照顾小店生意，小的只不过是投桃报李。得了公主的喜爱，是小店的荣幸。” ***********以下非正文******** 借地方报个错。 非常对不起大家，我小本本上记录的秦叔宝背景，是在玄武门兵变后被封为左武卫大将军，贞观十二年病逝后追封胡国公。 所以前面提到他时一直是称秦将军。 但其实在武德四年，秦叔宝就因功被李渊封为翼国公，死后改封胡国公，这一条我查资料的时候漏掉了。 所以三个二弟都是国公，已经把前文几个地方改了过来。 但为了怕大家搞混，大部分时候还是以名字出现。国公只偶尔在对话时出现，用于别人的尊称。 第187章 司农寺一游 羊肉羊汤端上来，大家坐在一起吃肉，秦叔宝开始说调粮的事情。 “关内一次灾情，便用掉咱们一半的粮。好在江南新采买的粮都慢慢入仓。” “但是山东诸州大旱已成定局，朝廷已经在商议赈灾事宜。” 程咬金一脸忧愁：“这多少都不够啊。陛下说关内的粮户部按市价与咱们结算，秦兄尽早去领来银钱，咱们去河北道收粮。” 袁圆着急地点点头：“嗯嗯嗯，收收收！！！” 尉迟敬德秃噜一把她的小脑袋：“你能听懂么就收收收。” 袁圆“哼”了一声，扔掉羊骨头拍拍桌板：“收粟米！！！” 秦叔宝给她擦擦小手，又给她塞了一块羊排，小娃子继续啃。 “之前在京郊收了一些田地，但朝廷实施均田制，能收的田地不多。如今司农寺和户部一起种植胖胖，已是成了。” “听闻胖胖耐旱，若是朝廷开始大力推行胖胖，咱们京郊的地，便都交由朝廷统一耕种。” 尉迟敬德点头：“如此甚好，种在一处，方便朝廷囤种，也省些车马。” 袁圆又扔掉一块羊骨头，拍拍桌板：“嗯嗯嗯，种种种！！！” 秦叔宝又给她擦擦小手，程咬金顺手给她切了一块羊排：“你这小肚子，能填下那么多肉么？吃多了积食便不好了。” 袁圆抖着小腿腿，“啊呜”咬下一口肉：“我阿奶都说啦，多吃肉长个子！！！” 程咬金笑了：“你阿奶还怪好的呢。” 大户人家的小娘子，从能自己吃饭起，就要注意仪态了。 【共食不饱。】 【毋固获。】 不能吃得过饱，不要喜欢吃某一味肴馔便独取那一味。 像这般快活地吃肉，是不可能的。 尉迟敬德问她：“稍后回王府吗？” 袁圆喝了一口羊汤，发出了“哈啊——”一声满足叹息。 几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笑出小白牙：“我要去看我的小鸡崽儿！” 秦叔宝和程咬金不明所以，尉迟敬德给他们解释了之前在游历的路上，给小鸡苗割翅膀的事。 尉迟敬德刚从外面办差回来，今日不当值，就打算一同去看看。 秦叔宝和程咬金都要回卫所，颇有些遗憾。 为了更好养护，小鸡被送到了司农寺。 袁侍郎现在虽然不在司农寺任职了，但因为朝廷目前在推行的新耕法是他提出的，所以户部尚书让他和司农寺一起专门负责这些事。 这会儿他也在司农寺看小鸡呢。 主要是当初养了两批小鸡，一批截了翅，另一批没有。对比下来，当真是差异巨大。 截翅后的小鸡活蹦乱跳，相互叫嚣着打架，长得也更壮。 没有截翅的小鸡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有些孱弱了。 此法要是推行开来，对民间是大有益处。 毕竟牛羊不可能家家有，鸡鸭可是很容易得的。 袁侍郎正跟司农寺卿看鸡，突然传来一声小娃子欢快的喊声。 “阿翁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袁侍郎转过身，就看到小孙女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来。 好阿翁一把将她抱起来：“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要去四方楼吃羊？” 时间还早，不该这么早就吃完了。 袁圆顿时心虚，眼珠子乱转，看到跟过来的尉迟敬德，突然大声说：“是二弟带我去吃哒！圆圆不是故意逃课的呐！！！” 尉迟敬德有点心塞，这义兄高低是不能要了。 袁侍郎点点她的额头，对尉迟敬德说：“辛苦国公爷带她过来了。” 又对小娃子说：“这是司农寺卿，你叫程阿翁吧。” 袁圆乖乖叫了一声“程阿翁”。 谁能拒绝一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呢，司农寺卿笑得慈爱极了：“来看鸡的？那边的鸡舍里还养着两只杏花鸡呢，可漂亮了，圆宝儿肯定喜欢。” 袁圆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另一侧鸡舍里有两只的杏花鸡。 那熟悉的高傲感，许久不曾见到了。 小娃子两眼放光：“程阿翁，我都可喜欢杏花鸡了呐！！！” 袁侍郎抱紧了想要下地的小孙女，可不敢把她放下去。 尉迟敬德谨慎地问：“不知这两只鸡，司农寺有何打算？” 司农寺卿：“是宫内兽园不养了，便送到这里。圆宝儿若是喜欢，程阿翁便做主送给你可好？”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好好好！！！” 又着急地拍拍袁侍郎的肩。 袁侍郎这才将她放下地，小娃子当下就跑了过去。 司农寺卿捋捋胡须：“这小儿甚是难得，不怕鸡，也不嫌污秽，是个能吃苦的。” 尉迟敬德叹气：“她可不是能吃苦，她是想吃肉。” 司农寺卿正好奇，就见小娃子拉开鸡舍的门，冲了进去。 袁侍郎咳嗽一声，看向两位：“不若咱们继续看看这截翅鸡？” 尉迟敬德马上配合：“对对对，我今日便是特地为这而来。” 几人转移了注意力，开始认真观察小鸡。 尉迟敬德有些吃惊，在外游历期间，他负责防卫，没关注过这几只鸡。 如今看来，割了翅膀确实有用？ “这鸡平日里当真吃的都一样？” 袁侍郎点头：“尔等在外游历期间，都是我那大孙儿看顾这几只鸡，每日喂食的时间，分量，他都一一记录在案。” 尉迟敬德在心里感叹，袁家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这时，袁圆抱着一只鸡，从另一侧鸡舍里跑了出来。 “阿翁阿翁，救救我救救我！！！” 可慌张了。 她身后出来一只大白鹅，疯狂追着她咬。 就这小娃子还不放下手里的鸡呢。 袁侍郎连忙把小孙女拉到身后，司农寺的养禽差人也赶紧上前把大白鹅赶回去。 袁圆从阿翁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见大白鹅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大白真的好凶哦，毛毛都不让揪！！！” 袁侍郎摸摸她的头：“你揪它的毛，它当然要咬你了。” 袁圆不服气，她也揪杏花鸡的毛了，杏花鸡都没有咬她！ 正好她怀里的鸡开始挣扎，被袁圆的小拳头捶了几下，又变成一副蔫巴巴的样子。 尉迟敬德帮小娃子一起把杏花鸡五花大绑，问她：“这该到几毛了？” 袁圆歪着头想了想，郑重地说：“叫二毛！！！” “晚上我就把原来的二毛吃掉！！！” 司农寺卿在一旁擦了擦额角的汗，心说这小公主跟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第188章 袁圆小主簿的一天 晚上用膳时，袁二郎就将自己升迁工部员外郎的事情同家人们说了。 “陛下属意将我调入兵部，但兵部没有空缺。如今官至工部员外郎，但在军器监改制战车。” “陛下令我好好钻研军器，军器监大监这个位子，最多过两年，便会给我。” 那可当真是一步登天了。 军器监大监是四品官，如今的大监还算年轻，那便不可能是告老致世。 他若不是外放，便是要顶了正三品兵部尚书杜如晦的官职。 军器监大监这么重要的官员，陛下不可能将他外放，那多半对杜尚书另有安排，让大监顶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袁侍郎有些感慨：“陛下真的是，行一步，看两步，想三步。” 袁圆正吃着二毛做成的蒸鸡腿腿，听到大家提到“军器监”，连忙加入群聊：“那我都是军器监主簿呐！！！” 袁二郎笑着说：“可不是，过几日二伯去了军器监，可得靠袁圆领着呢。” 袁圆很大气地点头：“嗯嗯嗯，我同僚都可好啦！！！” 袁家人都笑了起来。 小娃子也“嘿嘿”笑了起来。 工部的动作很快，没两日，袁二郎的升迁旨意和调令都下来了。 六月初五，小主簿去军器监当值的日子。 袁圆穿着崭新的官袍，腰间挂着她的小宝剑，带着新官上任的二伯去军器监报到了。 进了院子，先遇到军器监另一位主簿胡文翰。 袁圆矜持地打招呼：“胡主簿伯伯！” 胡主簿笑了，弯腰给她塞了一个油纸包：“袁主簿今日过来得甚早啊。” 袁圆捏捏油纸包，是胡主簿夫人亲手做的煎饺，满意地点点头。 有一回胡主簿吃煎饺被袁圆看到了，那以后逢五小主簿上值日，胡主簿就给她带几个，让她上值摸鱼的时候吃。 “胡主簿伯伯，这是我二伯。” 袁二郎比胡主簿年轻许多，于是行了一个晚辈礼：“胡主簿。” 胡主簿笑眯眯回了一礼：“员外郎有礼。” 几人进了办公的大堂，袁圆又向其他同僚介绍袁二郎。 袁二郎的桌案昨天就已经安排好了，就在袁圆的座位旁边。 小娃子第一次跟家人一起上值，可高兴啦。 可她才刚坐下，相熟的同僚便一人一个油纸包放到她的小案上。 袁·大忙人·圆还没顾上跟二伯说几句悄悄话，就开始跟大家寒暄。 她出去游历一段时间，大家都很是想念她呢。 袁二郎笑眯眯看着小侄女，心说这孩子可真受欢迎啊。 他这个二伯沾了她的光，才能一来就被接受。 想当年他没有背景被举荐进诸治署，可是受了不少排挤。 胡主簿拿来一些卷宗，交给袁二郎：“大监说制战车的工坊过两日才能腾出来，这两日员外郎先看看监里的卷宗。” 袁二郎连忙道谢，看来军器监的氛围是真不错。 这一早上，繁忙的袁小主簿先是挨个和同僚们聊天，深切慰问了军器监各坊官员的日常。 然后开始吃大家带给她的吃食。 众人显然不是第一次带了，为了避免浪费，带来的份量都不多。 五个饺子，三块糕点，几颗梅子，每一包都是小童的量，不贵重，却处处透着心意。 当然，小娃子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饱后思考了一会儿国家大事，然后支着下巴犯困。 等小家伙躺在垫子上睡过去，大堂内的人声明显降了下来。 袁二郎看到好几次有人想要说话，都约着去大堂外说，说完了再进来。 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混过去了。 午时有休息时间，但时间不长。 官员住得近的可以回府吃顿饭，离得远了家中可以送食盒，或是清早时带过来。 袁家下人送来了食盒，里面是袁记食肆的小吃。 分量不少，一看就是多备了的，袁二郎跟小侄女一起同大家分享。 袁圆吃了一小份鸡米花，李淳风从太史局过来了。 他带着书童，一阵风一样把小娃子拐到厢房。 动作之熟练，可见也不是第一次了。 袁二郎担心小侄女渴了，送水过去时，就看到小娃子坐在榻上，抖着小腿腿吃蜜饯。 李淳风的书童举着一本算术书念题，小家伙对答如流。 他端着茶碗进去，李淳风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面露羞愧。 “二郎莫要生气，实乃大唐目前的算术书籍太少，某编撰了新书，只需一段时间请小圆圆校对一回，新书便可用于国子监教学。” 让别人校对，可能得校对数月。 袁二郎很感动：“先生大义，此乃好事一桩。” 李淳风松了口气：“我知让这小儿午时不休为我办事，是不太好，但……” 袁二郎心说小侄女睡了半早上呢，活动活动正好。 他拍拍李淳风的肩，又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就先出去，不打扰他们了。 等送走李淳风，一早上没怎么活动的袁圆小主簿又琢磨着要练剑。 她跑出去对守门侍卫说了几句话，没一会儿，程咬金大步流星走进了院子。 袁二郎看着小侄女同程咬金玩了一会儿你追我跑的游戏，然后程咬金教了小娃子几个挥剑的动作，小家伙练得像模像样。 最后，二人再“对战”几个回合，结局自然是不分胜负。 待程咬金巡逻的时间到了，国公大人又匆忙离开。 小娃子把宝剑放到自己的小案上，背上装糖的小布兜，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给各坊的匠人送糖吃。 这一天当值，就结束了。 下午，袁二郎和小侄女一起下值，同在长乐公主那边待了一天的袁青一道回家。 回府的路上，赶上胡饼摊子刚出炉一炉热腾腾的胡饼，袁二郎用私房钱给两个侄女一人买了一个。 终于到了王府，忙碌了一天的小童，又带着几个宠物在府中玩耍。 又晚一些，袁猛跟贺凡回来了。 袁圆又跟爸爸叔叔一起和白白比赛爬树。 晚膳时，小娃子坐在老父亲腿上吃面，跟家人们说：“赚俸禄真的好辛苦哦！！！” 袁侍郎夫妻顿时心疼了。 叶老夫人拍了袁二郎一下：“你同圆宝儿如今在一个衙门，你怎能不帮她分担一些？” 好阿奶心疼得快要抹眼泪：“哎呦可累坏我的乖孙女喽！！！” 袁二郎委屈巴巴：“圆宝儿的活，我真没法分担啊……” 第189章 咸池宫救急 六月初六，胖胖将要开始在京郊官田种植。 翼国公秦琼上书，将他们四吃货名下的京畿良田尽数借给朝廷，统一种植胖胖，直到胖胖可以向全国推行。 李世民大受感动。 京畿道官田不少，但许多地还未开耕，良田却可直接耕种，省去不少时间。 皇帝陛下当下嘉奖了秦叔宝几人，几人不缺钱财，便赏了女眷珠宝首饰。 府里多些御赐之物，到时给出阁的小娘子当嫁妆，也是一份荣耀。 *** 下朝后，李世民直接去了长孙皇后的立政殿。 长孙皇后正在看一份厚厚的宫女名单。 战乱才平，又遭遇天灾，如今的大唐，人少国穷，国库的钱永远不够用。 可宫内竟有宫女过万人啊。 这些人放一半出去成婚，也能增加不少人口。 更别说宫里养着这些人，开销有多大了。 长孙皇后将名单交给李世民：“许多宫女是前朝留下来的，如今年岁也大了，能够放她们出宫，她们应是求之不得。只是……” “宫女中有许多人，亲人死在了前朝年末的战乱中。若是放她们出宫，定好补偿一些钱财。” 隋末动乱，许多平民百姓也被征召入伍，四处都在打仗，中原人口减少了超七成。 李世民点头：“如今国库有些钱帛，让殿中省细细记录上报。” 长孙皇后犹豫着说：“这宫内削减宫女，影响最大的，应是阿耶那边，到时他定然要不高兴的。” 李渊是开国皇帝，即使禅位了，他寝宫内的侍人也是最多的。 他原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禅位，若是降低待遇，怕是会觉得李世民在打压他，到时父子之间的矛盾又要激化。 李世民微微一叹：“稍后我去见一见阿耶。” 他与李渊的关系虽然缓和很多，但也没有把握顺利解决这件事。 可大唐经不起内乱了。 李世民想了想，又补充道：“朕带圆圆一道去。” 长孙皇后笑了出来：“阿耶确实很是喜欢那孩子。” 实在没忍住，揶揄道：“陛下同吴国公几人，现在是受些委屈，就要那孩子庇护，宫里如今离了她可不行。” 李世民也笑了出来。 长孙皇后柔声说：“我把长乐同袁大娘子叫来，在立政殿备膳，稍后好好犒劳那孩子。” *** 弘文馆下学以后，袁圆正蹦蹦跳跳往外跑，便在院中看到了笑眯眯的张阿难。 “张阿翁！！！” 张阿难牵住可可爱爱的小团子：“陛下在咸池宫，让臣带公主过去。” 袁圆很是为难：“可我都答应青雀阿兄，要去看皇后伯娘了呐！！！” 张阿难温声说：“陛下那边有要事需要公主帮忙，待去过太上皇那处，陛下带公主去立政殿吃鱼。” “不止鱼，还有肥美的蟹，你阿姐早上过来，在院中支了铁板，说要做铁板柔鱼，很是味美。” 袁圆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张阿翁，那咱们快点去找太上皇阿翁吧，我都可想他了呐！！！” 说完，着急地拖着张阿难往外走。 此时在咸池宫，李世民已经铺垫了好一会儿了。 先是回忆了他自己小时候的日子，又回忆了他已逝的阿娘，然后关心了一众皇弟皇妹的生活。 好不容易等来了小救星，那小救星居然是跟着裴寂、封德彝一同进殿的。 裴寂和封德彝都是武德老臣，这削减宫女一事，这二人定会极力反对。 因为只有维持住太上皇的无上尊荣，才有他们武德老臣的体面。 李世民面色发沉。 张阿难在路上已经跟袁圆通过气了，所以小娃子一进来，先给李世民一个“包在我身上”的小眼神。 袁圆跑到李渊身边，吃了一块放在他身前案上的糕点。 “太上皇阿翁，经史课真的好难哦！” 李渊笑眯眯给她喂了一口茶：“慢些吃，虞学士是当代大儒，他的经史课不知多少人打破头想听呢。” 裴寂同封德彝给二位陛下见礼，坐在了下首。 李世民开口说了削减宫女的事：“依照后宫名册，阿耶这宫内需要削减半数宫女。” 果然，李渊尚且没有开口，裴寂先坐不住了。 “陛下，万万不可啊！！！若是削减咸池宫半数宫女，让外人如何看待太上皇，又如何看待陛下？！” “太上皇乃开国之君，便应当享有国君该有的尊荣啊！” 这话对李世民已经是大不敬了。 李世民自登基以来，举步维艰，便是因为这些长篇大论。 同一车轱辘子话，换汤不换药，让新政新令推行艰难。 武德老臣天天叫嚣着要依着武德朝的政令治国，不然就是对太上皇大不敬。 李世民早已耐心告罄，可孝道和民心大于天啊。 玄武门兵变过去还不到一年，他不能再落人话柄。 其他人可以不在意名声，李世民是皇帝，天下万民盯着他，后世子孙评判他，他不能不管不顾。 就在这时，刚刚还义正言辞的裴寂突然“哎呦呦”叫了起来。 小娃子凑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胡子：“裴空空，你不可以凶二郎伯父！！！” 裴寂求饶：“没凶没凶……臣哪里敢……” 袁圆大声问他：“那你还凶他吗？？？” 裴寂虚弱：“不凶不凶，你快放开我……” 袁圆“哼”了一声，放开了他，又跑回到李渊边上美滋滋吃糕点。 这场面李渊和封德彝见过数次，已经接受良好，李世民可是第一次看到呢。 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目瞪口呆，一瞬间他也想跟那小儿结义了。 这义兄是真能处。 安全感满满啊！ 很快，李世民掩饰性清了清嗓子，对李渊说：“儿对阿耶之心天地可鉴。阿耶，儿向您承诺，咸池宫的侍人数量永远比甘露殿多。” 甘露殿是李世民的寝殿。 裴寂看了眼封德彝，示意他说两句。 谁知封德彝矜持地捋了捋胡须，装作看不到。 裴寂被气个半死。 李渊将殿内几人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他又给小娃子喂了一口水：“好了，再吃一块就莫吃了，不是要去皇后那边用膳？” 虽然李渊现在不轻易外出，但长孙皇后总是第一时间过来邀请，所以李渊自然是知道的。 袁圆嘟起小嘴嘴，依依不舍地舔了一下手里的半块花花饼。 “为什么小宝宝只能有一个肚子呐！” 生气。 李渊笑着摸摸她的头，又没好气地对李世民说：“行了，减几个宫人的事，还要巴巴来问为父，你还是个孩子不成？！” 这是答应了。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但视线扫到裴寂时，眸光微闪。 第190章 水泥 削减宫女的名册早已确定好了，待李渊那边一同意，长孙皇后当夜便将人都召集到了太极殿前头的空地上。 天色昏暗，周围的火光却随晚间的微风摇曳。 帝后立于高台处，即将出宫的宫女行大礼拜别。 穿着统一宫服的宫女们排排列列跪着，因为人太多，看不出年纪，记不住容貌，态度是一致的恭敬。 李世民开口问道：“你们之中，父兄随朕征战阵亡者，站起身来。” 底下的宫女站起来了一大半。 李世民心情很沉重。 “请受我李世民一拜。” 他郑重地行了一礼，长孙皇后也跟着弯下了腰。 底下的宫女许多都感动地哭了起来。 李世民：“朕在此承诺，你们，还有你们的儿女都不会再经历战乱，经历颠沛流离的生活。” 宫女们的哭声久久不停。 *** 入苑坊，定北王府。 袁圆在系统里学习了一会儿古华夏冶铁术，出来的时候已经眼冒金星。 她抱着爸爸哼哼唧唧撒娇：“爸爸爸爸，学习真的好辛苦哦！！！” 想起白天在立政殿吃的美食，小圆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要是可以天天都吃铁板鱼鱼就好啦……”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还小，过几年再开始学习也是可以的。” 袁圆坐起来，又“嘿嘿”笑着倒进爸爸怀里。 “爸爸，那咱们可以一直待在唐朝吗？” 袁猛给她搭上被子：“不行。你的身体还在营养仓里，在这个时空消亡以后，意识体会被强制送回星际。” 袁圆嘟起小嘴嘴，翻了个身，着急地说：“那我舍不得大家怎么办呐？？？” 老父亲微微一叹：“你可以在这里待到……周围的人都不在了。” 小娃子歪头思考：“为什么会不在？” 宇宙第一好的爸爸没有说话。 古蓝星人的寿命本就短，古人的寿命就更短了。 老父亲有点心疼，随着小家伙长大，就要一次一次面对亲近之人离开。 还待再说两句，心大的小娃子已经睡着了。 袁圆的意识体又进入系统学习，这一回，学习的是古代建筑基础知识。 白天赚俸禄，晚上攒能量点。 幼崽为了世界和平，付出了太多！！！ 她现在的系统课程，除了经史要听典故背课文，其他的专业课几乎都是虚拟实操课。 让老师带着她，按顺序选择虚拟原料进行自由配比，制出来的成品由系统判定是否合格，以及哪种方案最优。 自己动一遍手，过程中记住材料名称和作用，等完成了，工艺和原理也都知道了。 古华夏制作水泥所需要的原料，有石灰石、黏土和铁矿。这些材料在本朝，都已经被发掘了。 石灰石占比67-75%，粘土占比10-15%，铁矿占比0.5-1.5%，煤占比8.5-11%。 把石灰石、粘土磨成面儿，煅烧至部分或全部熔融，最后加入铁粉或铁矿渣同磨就得到水泥了。 后半夜，贺凡感受到房间里有能量波动，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系统投过来的两份水泥配方以及制作工艺，包括造价最低的合格品，以及造价略高的最优品。 还有一份冶金高炉设计图，高炉设计成大腰鼓的样子，两头细中间粗，可以使煤气分布趋于均匀，炉料和煤气充分接触，节约燃料，延长炉墙寿命。 贺凡陷入沉思，虽然这些东西很简单落后，在星际史书上都轻易找不出来。 但对于三岁半的崽儿，研发效率这么高，会不会被泼狗血啊。 他坐起身，兢兢业业当起了画图工具人。 第二天，袁圆不用去军器监值班，就一觉睡到自然醒。 老父亲自然已经去军营当没有感情的魔鬼教练了，袁圆一睁眼，就看到床头放了一叠纸。 小娃子高兴地扒拉出自己新得的“海绵宝宝”小书包，把纸都塞了进去。 叶老夫人领着小孙女吃完早饭，和她一起去太极宫了。 如今小娃子在宫里混熟了，不用人来接她入宫了，叶老夫人把她送到承天门外，她自己就蹦蹦跳跳往里跑。 叶老夫人避到一侧，把两篮子叫花鸡交给了刚换下值的守门军士，同他说预定的奶茶要下午才能送来。 军士很有眼色，道了谢，约定了收奶茶的时辰，马上拎着两个大篮子往卫所跑。 慢一步都是对叫花鸡和炸鸡的不尊重！！！ 袁圆进弘文馆时，正是两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 她穿着嫩黄色的小襦裙，戴着嫩黄色的小头钗，背着嫩黄色的小书包，蹦蹦跳跳跑进学堂，别提多可爱了。 马上就被几个阿兄团团围住。 袁圆美滋滋原地转了个圈圈：“包包是阿姐送给我哒，衣裳都是我大伯娘做的呐！！！” 可骄傲了。 李泰很羡慕：“这包，这衣裳要是在成衣铺子里卖，日进斗金都可以。” 袁圆得意极了：“我二伯娘马上就要开衣裳铺子啦！！！” 长孙冲戳戳她的小奶膘：“哎呦呦，圆宝儿马上就是成衣铺子家的少东家啦，失敬失敬。” 袁圆笑成眯眯眼，陶醉地捂住小胖脸，然后从书包里拿出那叠纸放到李泰的桌上。 其他人不明所以，小娃子身侧的赵王伸手拿过来看。 他快速看完，然后递给太子：“如此，下午同六部尚书的谈判，便有了更大的筹码。” 其他几人都好奇地围过去。 “是什么是什么？？？” “水泥……竟有这般好物，如此便可用于修路，筑城墙，建房舍了！” “这高炉不似铁坊的炉子，难怪那小儿之前说要改进冶铁术，竟是认真的……” 太子神色复杂，问小家伙：“这又是东平王教你的？” 袁圆反应了一会儿，东平王就是讨厌鬼叔叔，点了点小脑袋：“嗯嗯嗯，都是贺凡叔叔教我哒！！！” “我现在都可会做水泥和炼铁了呐！！！” 小娃子大家惊讶、感叹、诧异、好奇、吃惊、哑然的视线里，慢条斯理在包里扒拉出装秋秋糖的荷包，往嘴里塞了一颗。 赵王与太子对视一眼：“今日先将水泥做出来，谈判便改到明日下值前吧。” 按照水泥单子上的时间，明天傍晚应是干了大半，能看出效用了。 太子点点头：“六叔父先去工部准备，我去见阿耶，将此事告知他。” 两人都准备往外走，却不约而同抓住了袁小胖儿的手。 太子：“六叔父，我去见阿耶，没有圆宝儿不行。” 万一阿耶心情不好，他得带上小挡箭牌啊！！！ 赵王没有让步：“工部尚书原就对我等建工坊有意见……” 他得带个中年老年官员的小克星，才更有保障。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大战八百回合，虞学士走进了学堂。 第191章 封德彝之死 虞学士最痛恨学生在少时不珍惜学习机会。 天下有多少人，毕生所求不过是进学，却没有机会。 可享受大唐顶尖教育资源的弘文馆学子，却总想逃课！！！ 虞世南黑着脸看向站着的几个少年。 有前科的袁圆崽儿害怕极了，她大声说：“是太子阿兄和六郎叔父要逃课哒！！！” “圆圆什么都不知道呐！！！” 虞世南半信半疑，看向了太子。 太子有点后悔，刚刚应该先跑出去，去外面拉扯的。 “老师，借一步说话。” *** 李世民下了朝，刚回到两仪殿坐下，内侍便禀告：“太子殿下、永昌公主求见。” 他还未应声，小娃子凌乱的脚步声就入了正殿。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有些好笑：“猜不出，快叫朕瞧瞧？” 袁圆从屏风后跑出来，脸上的小奶膘一颤一颤，身上的小襦裙随着动作摇摆，可爱极了。 太子跟在她身后进来，神色却很是严肃。 李世民对内侍说：“让房相公等人在偏殿稍候。” 内侍连忙退出殿外。 袁圆跑到御案边，从包包里摸出三颗秋秋糖，塞到李世民手里。 李世民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张阿难在院子里，去找他玩吧。” 袁圆眼睛一亮，解下自己的小书包放到御案边，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边跑，嘴里边喊着“张阿翁”。 太子将图纸递给李世民：“阿耶，这是今晨圆圆带来学堂的。” 李世民安静仔细地看完几张纸，面色不动。 良久，他把图纸放到案上，微微一叹：“阿耶知你们心急。” “但你们不要把焦灼转嫁到那孩子身上，她太小了，不该在这般年纪担起大唐的未来。” “小儿的天赋是锦上添花，是上天对我李唐的馈赠，但大唐江山还是要靠咱们李家人撑起来。” 太子一怔，进而露出羞愧的神色。 李世民对他招招手。 太子走到御案前，跪坐下来。 “你也莫要太过急切，阿耶还在呢。日子还长，路要赶，可也得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踏实实。” “物极必反，一步登不了天。” 太子虚心受教：“后面的事，我等尽量自己解决，只让圆圆好好玩耍。” 父子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话，没一会儿，小娃子从外面跑回来了。 “哇哇哇圆圆回来啦！！！” 她小脸红扑扑，两只小手手捧着一小捧铜板，落到御案上发出“哗啦啦”的碰撞声。 李世民有些一言难尽，帮她一起将铜板收拢：“这是又跟那几个小子玩骰子了？” 袁圆正要说话，张阿难拿着两个小包袱进来了。 他笑眯眯地说：“启禀陛下，可不止呢。殿里的内侍帮小公主上假山取宝贝，她却将他们钱袋里的钱一把赢光了。” 袁圆捂住小嘴嘴偷笑，悄摸摸说：“我明日给赵阿兄他们带叫花鸡！！！” 殿内人都笑了起来。 两个小包袱里的宝贝是一大早李世民上朝前，特地去私库挑的呢，都是好东西。 他原本也打算等弘文馆下了学，把小娃儿召过来玩。 如今倒也算没白忙活，东西还是交到了小娃儿手里。 李世民对太子说：“既已决定好，你们便去做吧。六部尚书那里，朕遣人去说。” 张阿难把两个小包袱，还有铜板，都放到小公主的双肩包里，两个孩子就手牵手走了。 李世民看着两人的背影，慢慢神色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阿难对李世民说：“陛下对太子，似是有些不同了。” 李世民挑眉：“哦？哪里不同？” 张阿难温声说：“去岁陛下立太子时，心中应是犹疑过，那时陛下希望太子可以尽早成长起来，在皇子中脱颖而出，向文武百官证明自己。” “如今太子如陛下所愿，满朝文武对殿下时有赞扬，殿下处事也颇有几分陛下的风范。可陛下却又不想逼太子太紧了。” 李世民摇头轻笑：“你啊你。” “朕自小也是那般长大的啊，身为大家嫡子，若是能力不出众，哪里又有出头的机会呢？” “可朕每次看到圆圆，都忍不住会想，那般不受拘束的快活，才是孩子们该有的样子吧。” 张阿难开解他：“袁家没有野心，对孩子没有过高的要求，因而袁家的孩子们活得肆意些。太子肩负天下，皇子们将来亦要辅佐君主，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陛下没有错，殿下没有错，公主也没错。” “所处的位置不同罢了。” 李世民没有说话，他饮了两口茶，对张阿难说：“让玄龄他们进来吧。” *** 工部司后院，弘文馆的少年郎君们同工部匠人一同制作水泥。 袁圆脸上系了一块帕子，坐在树下的摇椅上，已经是半睡半醒了。 工部尚书同虞世南站在一旁，神色严肃地看着不远处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虞世南听了太子的逃课理由，心中好奇，就跟过来看看。 反正学生都逃课了，老师也闲了下来。 工部尚书心中也很复杂，又想他们做成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又想让他们再等等。 现在六部压力都很大，再耗费人工和物资去兴土木建工坊，户部没钱，工部也抽调不出人来。 突然，系统提醒袁圆：“宿主，今天是历史上封德彝的死期，你想要救他吗？” 袁圆一个激灵醒过来：“右扑扑？” 系统：“对，是他。” 系统放出历史线：【右仆射封德彝在等候李世民召见的时候，与萧瑀谈起长乐王李幼良之死。萧瑀提起当年封德彝劝太上皇杀掉李世民的事，正好赶上李世民过来。封德彝以为李世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惊慌失措，疾病发作，竟然当场毙命。】 “封德彝之死，让右仆射的位置空了下来，为李世民提拔长孙无忌扫除了障碍。对于任务对象李世民日后的政令推行，起到正面影响。” 其实是不该管的。 但系统摸不准宿主对右仆射的态度，怕小宿主事后知道了伤心。 袁圆皱着小胖脸，脸上都是茫然。 “统统，右扑扑可以不死吗？” 系统叹气，它其实早有预感，应该是这么个结果。 “可以，宿主，你现在快去两仪殿救他吧。” 袁圆连忙从摇椅上翻下来，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第192章 救人 袁圆跑到两仪殿的时候，张阿难还奇怪她怎么又回来了。 见她身后无人，担忧地问：“公主自己从工部衙门跑回来的？” 虽然都在宫里，但也不算近。 袁圆点点头，着急地说：“张阿翁，我是来找右扑扑哒！！！” 张阿难看了眼里头：“中书令他们刚刚离开，这时间，两位仆射应是在偏殿等候召见。” 他嘱咐小家伙：“可不兴玩太久，稍后陛下要同两位仆射议事的。” 袁圆胡乱答应着，拖着他的手往里走。 进了侧门，就看到李世民站在偏殿的门口，面色不虞。 下一瞬，皇帝推开了门。 里面的人见到李世民，顿时惊慌失措：“陛……陛下……” 然后，偏殿内传来左仆射萧瑀的惊呼声。 “封兄！！封相公！！！” 袁圆连忙松开张阿难的手，迈着小短腿跑进去。 封德彝已经倒在地上了，李世民高喊一声：“传太医令！” 张阿难肃然往外走，一刻都不敢耽误。 袁圆跑到封德彝身边蹲下，大声叫他：“右扑扑右扑扑！！！” 系统：“宿主别慌，现在还在黄金救援时间内，你先按压封德彝的胸口，我把指挥官的精神力送进他的体内。” 袁圆两只小手手按在封德彝胸前，使劲往下按。 一边按，一边大声数数：“一、二、三、四……” 萧瑀刚刚探过封德彝的鼻息，受惊般瘫在地上。不敢相信刚刚还一起饮茶说话的人，突然间没了。 此时见小儿对封德彝的遗体大不敬，连忙出言阻止：“公主，封兄已经去了，就让他安息吧……” 李世民将他扶住，没有让他靠近：“她是想救人。” 这不胡闹嘛，萧瑀又是痛心，又是气愤，唉声叹气站在一旁。 袁圆听系统的话按了三十下，皱着小胖脸观察了一会儿，又对着封德彝吹气。 系统着急乱窜：“宿主，让任务对象吹，吹进气道！” 袁圆仰头对李世民说：“二郎伯父，你快点给右扑扑吹气吧！！！” 李世民不明所以：“吹气？” 袁圆点头：“嗯嗯嗯，吹到脖子里面！！！” 皇帝陛下只愣了一瞬，就大致明白了，按压心口，帮助呼吸。 他没有犹豫，堂堂天子趴在了封德彝身前，捏住他的下颚，迫他张开嘴。 周围的人都有些动容。 陛下是真的爱民如子，封相公已经死了，但哪怕是小儿的胡言，他也愿意试一试，以身救人。 李世民到底是有武艺在身的武将皇帝，他离着一拳的距离，用内劲便将气送进封德彝的气道。 袁圆又“哼哧哼哧”按压封德彝的胸口。 在其他人眼里，她的力道跟挠痒痒似的，但系统也不指着她真做急救，只是借她的动作，用精神力救封德彝的命。 袁圆按了会儿按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封德彝仍旧没醒，小娃子扁扁嘴哭了起来：“呜呜呜右扑扑……你别死……” “你说我阿翁的坏话，我都没有告诉他呐！！！” “呜哇哇……右扑扑……圆圆再也不揪你的胡子啦……” 小儿的哭声响彻大殿，殿内的人却都沉默了。 这时，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当……当真？” 袁圆的哭声卡住。 原本已经没了呼吸的人，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封德彝想要起身，李世民连忙按住他：“右仆射莫要乱动，待太医令过来看过再说。” 封德彝看着李世民，老泪纵横：“陛下，臣……臣该死啊！” 他当初确实向李渊谏言，秦王李世民锋芒太甚了，若不除掉，他日必将龙吟九霄，对李渊造成威胁。 可谁想到大难临头，却是李世民救了他。 一旁的萧瑀跪坐在地上，神色复杂地看向李世民：“陛下心胸阔达，实乃我等臣工之幸，实乃大唐百姓之福啊。” 李世民没有说话，只安抚地拍拍他的肩。 这老头也被吓到了。 系统：“恢复心跳、有自主呼吸、肤色转为红润、意识恢复，宿主放心，已经没有大碍了。” 袁圆凑过去观察封德彝的脸，想了想，问道：“封扑扑，你想吃秋秋糖吗？” 封德彝面色还是苍白，但看向小娃子的眼中都是感激与慈爱。 “是你和陛下救了我啊。” 他握住小娃子的的手，对李世民说：“陛下，臣经此一遭，身体也败了，难再当大任。” “臣愿辞去尚书右仆射一职，告老还乡。” 李世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此事稍后再议，当务之急，先养好身体，切勿多思多虑。” 很快，太医令带人过来了。 封德彝被抬到了榻上，偏殿涌进来许多人，张阿难连忙把小公主带了出去。 两人刚出偏殿，就听里面萧瑀在同太医令说：“方才我亲自探查，封兄已然是没了气息，可那小儿……永昌公主在封兄心口按了会儿，就醒了。” 张阿难低头看向正在吃糖的小娃子，想起她刚刚过来时一脸急切。 他笑了笑，这个孩子果然是个有福的。 在李世民陪同太医令给封德彝检查的时候，张阿难跟在小娃子身后，看他从陛下寝殿摸走两个名贵手把件，又在假山的缝隙里，找到一串金铃铛。 小娃子呲着小白牙，背着小包袱回工部了。 张阿难自作主张给她安排了御辇，送她离开。 下午，弘文馆的少年们和好了水泥浆，直接用在了工部的后院。 一条水泥小道，连带一米高的水泥墙被围了起来，明日便能出结果。 袁二郎离得近，下值了便过来工部接小侄女回府。 路上，好二伯又用私房钱给小家伙买了新出炉的胡饼。 有些烫，袁二郎还自己拿着喂她。 袁·大孝顺·圆边吃，边情真意切地说：“二伯是全天下最好的二伯，别的二伯都比不上！！！” 人小小一只，每次讲话都生怕别人不相信，又大声又肯定。 袁二郎摸摸小侄女的小脑袋，很是受用。 袁圆也笑成眯眯眼，伯侄俩相互对视，眼神中亲情流淌，温馨极了。 当然，如果晚间小娃子没有把他藏在仓库一角的四十二文钱摸出来，还能更温馨。 第193章 与六部谈判 六月初八，尚书右仆射以花甲之年上书请辞告老，皇帝准允。 李世民给了封家厚赏，给了封德彝右仆射应有的尊荣。 同时，李世民在早朝下旨，晋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为尚书右仆射。 满朝哗然，下了朝，便有言官劝谏李世民，长孙无忌资历尚浅，若是权宠过盛，恐会引起朝野不忿。 李世民并未因此动摇，充分表达了对长孙无忌的信任。 这是一个信号，贞观朝要真正取代武德朝了。 原本新帝登基，便是改朝换代了。 谁叫太上皇还好好活着呢，李渊毕竟是开国之君，当了九年皇帝，他的威势犹存。 但从今往后，属于李渊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 袁圆早上去学堂的时候，背着她的小狼包。 不仅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声宣告她的到来，还悄摸摸从后门进入，又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几个阿兄阴恻恻靠近。 袁圆有点害怕。 放在桌边的小狼包一阵抖动，里面传来“叽叽叽”的声音。 这熟悉的叫声，李泰捂住额头：“圆宝儿，你怎么带小黄来学堂了？” 袁圆抱住小狼包：“小黄可可怜啦，我不能跟我的儿子分开！！！” 长孙冲帮她打开书包，果然露出一只小奶豹崽儿。 小黄怯生生看了眼众人，很快又缩回包里。 少年们沉默了。 太子：“虞学士若是知道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咱们今天还逃课吗？”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笼罩过来。 袁圆抬头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虞世南，大声说：“我都可喜欢上虞学士的课了呐！！！” 小黄被声音惊到，探出头来。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虞世南叹气：“好了，把这小崽儿交给书童照看，下了学你再去领。” 袁圆乖乖把小黄交给虞世南的书童。 老人家点点小娃子的额头：“莫要再耽误课业。” *** 下了学，袁圆带小黄去了咸池宫找太上皇玩。 在咸池宫吃饱喝足睡了一觉，被赵王的内侍官叫去了工部衙门。 原来是水泥干了。 天热，气温高，经过了一夜，又晒了一天，铺在地上的水泥形成一条平坦的小路。 工部司后院，李世民和三省六部的主官都已经在了。 匠人正在给大家对比水泥墙和黄泥墙的强度。 原本的砖墙是用黏性黄土灰浆砌成的，已经非常坚固了。 铺了水泥浆以后，硬度更大了。 再看水泥小路，平坦稳定，马车易行。且颜色鲜明，在夜间行车也好辨认。 若是大唐的道路都铺上水泥，那出行赶路的时间将大大缩短，相邻州县之间的往来通商，可大大加强。 众人陷入沉思之际，小娃子的声音冲破天际：“啊啊啊都让开！！！” 正在用手触摸地面的官员连忙让开。 袁圆驾驶着她的滑板小儿车，在水泥小道上溜过去。 “嗷呜呜……好快好快哦！！！” 这小儿车便是在工部制造出来的，自然有存货。 此时小娃子玩得这般畅通无阻，更是验证了水泥道的便捷。 太子适时开口：“若是用在真正的道路上，晾晒时间应更长一些。这里仅仅铺设了薄薄一层，为了给诸位大人展示，仅仅晾晒了一日。” 户部尚书心里感叹，面上却很是愁苦。 “物是好物，只是殿下要建工坊，花费何等之巨，实在是……国库空虚啊。” “户部刚备好山东诸州旱灾的赈灾之物，此时建工坊，实不是好时机啊。” 太子给长孙冲一个眼神，长孙冲站了出来：“弘文馆造纸坊研制的纸已经由皇商销往三十七个州府，并在江南设立造纸坊。十年内，全国三百六十州，下辖一千五百五十七县，百姓都能用得起纸。” “印刷坊正在印刷启蒙读物，在民间，普通书籍就要一贯钱，可印刷坊印制的书，仅要二百文。待日后印刷术发展起来，平民百姓亦可买得起书。” 印刷坊和造纸坊主要都是他在跟进，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了。 而这些数据瘫在这些官员面前，也更让他们知道工坊的重要性。 赵王：“现在仅仅是一个开始，若是工坊建成，可召集天下能人异士专门钻研。各个坊各司其事，才能从各个方面改善民生。” 袁圆也连忙点头：“嗯嗯嗯！！！” 李世民摸摸小娃子的头，目光在朝臣身上扫了一圈，没有说话。 袁圆又跑去找小黄玩了。 新官上任的长孙无忌笑了笑：“赵王所言甚是。只是今日院中诸位，谁的差事不是为国为民？” “工坊要办，但也要量力而行。毕竟，目前不单单只这一件要紧事，旱灾之后便是饥荒，首要任务先是让百姓活下来。不然，人都没了，再多纸，再多书，又有何用。” “太子殿下便先说个钱数，也让我等可以好好议一议。” 这话说进了官员们的心坎里，也给建工坊拍了板。 连身为儿子的长孙冲都不得不感叹，怨不得吴国公总叫他老狐狸呢。 太子：“约莫要四千贯。” 户部尚书大惊：“多少？？？” 二百贯可在长安买一处小院子，建工坊竟要四千贯？？？ 袁圆抱着小黄跑过来：“是四千贯呀！！！” 户部尚书生无可恋，不想说话。 袁圆嘟着小嘴嘴，又跟小黄一起跑走了。 李泰和李恪打开图书，展示给大家看。 李泰：“庄子是阿翁赐给我同三兄的，便在此基础上进行改建，采买一些器具。” 李恪：“已是同工部一同修改，尽可能保留原先的屋舍，精打细算后的钱数了。” 长孙无忌看了李世民，问户部尚书：“韩尚书，户部如今可为工坊建造挪出多少钱财？” 韩尚书：“最多一千贯。” 太子与赵王对视一眼，点头：“好，便一千贯。” 韩尚书一脸不可置信：“？？？” 报高了！！！ 心痛。 袁圆又“哈哈”笑着跑回来：“太子阿兄真的好厉害哦！！！” “说一千贯就一千贯呐！！！” 太子：“……” 韩尚书：“……” 其他人：“……” 第194章 融入大唐 六月廿八，一个平平无奇的早起上学日。 袁圆背着小书包，一脸高深莫测地被爸爸送到学堂。 太子等人正围在一起说话。 工坊投入建造已经有半个月了，几人最近分头往工地跑，都在跟进这件事。 见小娃子背着小手手，摆着官谱走进来，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这是有重要事情要发生了。 李泰很捧场，表达了惊讶：“咦，这不是小圆宝儿吗？今日不告假了？” 袁圆心虚了一瞬，马上又抬起小下巴，大声说：“嗯嗯嗯，对对对，圆圆的生辰马上就要到啦！！！” 李泰笑得不行，这不问自答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赵王疑惑：“你的生辰不是在元正？” 还有半年呢。 袁圆马上跑过去，笑眯眯地说：“是三岁半的生辰呐！！！” 几位阿兄沉默一瞬，各自强忍住笑意。 还从未听过有人过半岁生辰的，不过这事放在这个跳脱的小家伙身上，也不奇怪。 太子很赞同：“那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袁家到时会设宴吗？” 袁圆摇头：“我阿奶说，给我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带到学堂跟阿兄们一起吃。” “我阿姐还要给我做蛋糕，都可好吃啦！！！” 山东大旱的消息已经传来，宫内都开源节流了，此时确实不宜大办宴会。 赵王摸摸小娃子的头：“到时便到我的流云殿一聚吧。” 流云殿比较偏僻，热闹一些也不会有人关注。 “大家各自带上家中弟妹，一起泛舟。” 几人商量好，便回了座位。 用不了一天时间，整座太极宫都知道了小公主的三岁半生辰快要到了。 袁圆还不知道，她宫内的好朋友们，从掌权者到侍人，都在悄悄给她准备生辰礼。 她蹦蹦跳跳跑回家，刚从兽园放出自己的小伙伴们，就被讨厌鬼贺凡叔叔逮住。 “贺凡叔叔，我要跟我的儿子一起玩呐！！！” 贺凡把小娃子抱起来，捏捏她的脸：“不行，你这个小海王，今天得陪我玩。” 以前在星际的时候，幼崽没有朋友，可都是跟他玩的呢。 现在说是来唐朝陪小家伙做任务，可他都混成真打工人了，每天兢兢业业上班。 贺凡叹气，他原本真的是游离世外，随时可以抽身的态度。最近却突然发现，时间久了，他跟神龙卫将士们的相处越来越随意，甚至开始操心他们的未来发展了。 这是要融入大唐了啊！！！ 多可怕啊！！！ 贺副指挥官此刻内心极度脆弱。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那咱们快点一起玩打仗的游戏吧！！！” 贺凡挑眉：“打仗？？？就你？？？” 袁圆点点头，然后气沉丹田，“哈”的一声，捏住了贺凡的脸。 小黑扑上来，前肢撑在他的腰上，一口咬住贺凡的衣袖。 白白直起身，抱住贺凡的腿。 小黄蹦跶一下，咬住贺凡衣袍的下摆。 贺凡：“……”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袁圆使劲捏捏贺凡的脸，大声说：“你输了吗贺凡叔叔？？？” 贺凡腿一伸，三只幼兽一齐滚落到草地上。 他又挠了挠小娃子的痒痒肉，小家伙“啊啊”笑着松开了手。 贺凡把小崽子的脑袋一通秃噜，自暴自弃地说：“以后咱们就一起当唐人吧。” 他堂堂星际联盟军副指挥官，为了这个邻居家的臭小孩，可牺牲了太多！！！ 膳厅摆好了膳，叶老夫人便见小儿子抱着小孙女，后头跟着贺小子，一起过来了。 小娃子隔着爸爸的肩，给贺凡做鬼脸：“略略略，贺凡叔叔一点点都打不过爸爸！！！” 贺凡黑脸。 那都是暂时的！！！ 叶老夫人笑着说：“这小东西，平日里家里人都让着她，是得有人同她吵一吵闹一闹，好好治治。” 贺凡忧伤叹气，也不知道是谁治谁。 吃完饭，袁圆正要跟爸爸互诉衷情，被袁大郎一把抱走。 他这两天都在封德彝的密国公府待着，确保他的身体无恙。 对于他神奇的起死回生，特别好奇。 《伤寒杂病论》中对此类病患的急救有所记载，但具体急救手法并没有流传下来。 可以是说后世的医者，依照此法还没有成功救活过猝死的病患，至少没有传出来。 若是可以多记录一些病例，许是能钻研出一套更详细可行，更具有针对性的救人手法。 那于国于民，都将是一大幸事。 袁大郎把小侄女带到书房，桌上放了一盘子蜜饯，还有一个钱袋。 “大伯的全部积蓄都在这了，圆宝儿，跟我说说那天右仆射死而复生的事。” “萧相公说你按了右仆射的心口，陛下疏通了他的气道，没了气息的人便活了？” 袁圆抓了一颗蜜饯塞到嘴里，又把钱袋放到自己的小布兜里。 美滋滋地说：“是贺凡叔叔教我哒！！！” 袁大郎恍然，理应如此，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些。 他又问：“那他为何会教你这些啊？” 袁大聪明又塞了一颗蜜饯，嚼嚼嚼，咽下去。 “贺凡叔叔都可喜欢教我了呐！！！” 袁大郎摸不着头绪，就牵着小娃子回了三房的院子，去找贺凡了。 袁圆端着蜜饯盘子，开开心心回到房间：“爸爸爸爸，我晚上要去找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庆祝生辰！！！” 老父亲拿着湿帕子给她擦了擦手脸：“去吧。” 袁圆拿出自己的海绵宝宝书包，和爸爸一起把之前给嬴政和扶苏准备的礼物都装了进去。 临走之前，还不放心地说：“爸爸，圆圆最喜欢爸爸啦，别人都比不上。” 袁猛轻轻一笑，有些欣慰。 精心娇养大的小崽儿，知道照顾老父亲的情绪了呢。 又有些心酸，怎么就突然长大了呢？ 袁圆背着小书包，有袁猛的精神力在，她感觉不到重量。 小娃子凑近爸爸，撅着小猪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爸爸，那你要照顾好你的孙子嗷。” 正好，门外挠墙的小豹子发出了“叽叽叽”的叫声。 老父亲：“……” 白感动了。 第195章 蒙骜之死 秦王政七年，上将军蒙骜在征战途中突发疾病，被送回咸阳医治。 蒙骜历经四代君王，一生都在为大秦战斗，战功赫赫。 秦昭襄王时期，武安君白起被赐死，之后大秦便没有了能接替他的将领。蒙骜在那时挺身而出，接替武安君，逐渐成为秦国最重要的将领。 一转身的功夫，便是许多年。他率军出征，夺取了韩、赵、魏共计九十余城，为秦国开疆拓土、一统天下，作出了巨大贡献。 蒙骜如今已经年逾古稀了，这一回，他已然是熬不过去了。 嬴政心中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蒙骜如此高龄执意出征，便是打定主意要战死沙场了。 尽管如此，在得到蒙骜病重的消息时，他还是很悲痛。 东出灭六国的路上，已经流了太多血，牺牲了太多的人。 嬴政携重臣去蒙骜的病床前，送他最后一程。 床上的老人很是虚弱，让人难以将他与老当益壮的常胜将军联系到一起。 蒙骜握住嬴政的手：“大王莫要伤怀，臣下已经活得太久了，足够了。” “臣已将子孙教导成才，大王也还有许多得力的俊才猛将，臣没有后顾之忧了。” “只是……只是未能亲眼见到大秦扫灭六国，结束这纷争的乱世……” 他眼中含泪，没有不甘，只是遗憾。 嬴政安抚他：“上将军放心，寡人一定会让这天下都成为秦土，让这天下人都成为秦人。” 蒙骜露出释然地笑。 他看向嬴政身侧的吕不韦：“相邦，相邦啊……大王虽年少，但他是一位英主，你……你要辅佐他，但也莫太过约束他……” 这是让他不要阻止嬴政亲政的意思了。 吕不韦微弓着身，恳切地看向蒙骜：“上将军放心，某有生之年，定当以辅佐大王成为天下之主为己任，不负上将军所托。” 蒙骜又看向蒙氏子孙，他的儿子蒙武，他的孙儿蒙恬、蒙毅。 “记住，我大秦蒙氏，世代忠良。” “你们要忠于大王，忠于大秦……” 声音渐弱，他的手已经握不住嬴政的手了。 这位为大秦鞠躬尽瘁的老将，已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嬴政闭了闭眼，脸上划过一滴泪。 这时，他听到一道童音：“嬴政阿兄，你想救这个老爷爷吗？” 嬴政没有动作。 他看向床上面带微笑，坦然赴死的蒙骜，轻轻摇了摇头。 对上将军蒙骜来说，一生征战，为大秦而死，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很快，屋内传来了阵阵悲怮的哭声。 房门打开，嬴政带领重臣一同拜天送别蒙骜。 这位老人，至死都把国家大业放在心中，并将“忠君报国”作为家族传承。 他的死，给了大秦君臣一道重击。 六国不灭，日后有何颜面再见这些牺牲的功臣？ *** 嬴政回到宫中，屏退众人，没一会儿，袁圆就从柱子后面跑出来了。 “嬴政阿兄嬴政阿兄，你不要哭啦！！！” “圆圆也好难过哦！！！”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帮她解下小书包，让她坐在榻上。 “圆圆，你可知，寡人何时才能亲政？” 相识这么久，嬴政从来没有问过袁圆有关未来的事情，这一回蒙骜之死让他有了紧迫感，他显然有些等不及了。 再这么拖下去，对大秦越来越不利。 系统疯狂乱窜：“不行，不能说，说了就跟002号系统结仇了呀！！！” “要是改变历史进程，嬴政跟本时空任务幼崽碰不到了怎么办？？？” 可在袁圆心里，当然跟嬴政阿兄更好啦。 她不能说，但是可以比划！！！ 小娃子郑重地伸出手，想要比出一个“二”给他看。 她现在已经是个会比划数字的大孩子了，就是手指不灵活，大拇指按不住后面两根手指，想比个“二”，结果比成了“四”。 她只好弯下大拇指，另外四只手指并拢，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开一条缝。 小娃子很得意，不愧是她袁大聪明！！！ 嬴政却很失望：“竟还要这般久？” 虽然知道朝中几股势力相互撕咬，他亲政的路不会很顺，但没想到还要那么多年。 青年秦王面色坚毅：“不行，时间必须减半，最多两年，寡人一定要亲政。” 系统到嘴边的惊呼咽了下去，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 这样宿主也不算泄露将来之事吧。 袁圆点头：“嗯嗯嗯，两年！！！” 嬴政笑了出来，摸摸小娃子的头：“好，就两年。” 这两年他便先解决了内忧，到时再好好平外乱。 袁圆自觉帮了大忙，开始美滋滋扒拉自己带来的宝贝了。 海绵宝宝包可是她最大的一个包了呐，她带了好多好多宝贝过来。 包里面的东西被她一股脑儿都倒到榻上，到处都是小包袱、小荷包。 嬴政压下心中事，帮她一起整理。 “这许多东西，你是如何背得动的？阿兄这边什么都不缺，这些小玩意儿你可自己留着玩。” 这些玉器虽小，却过于精致了些，一看便不是凡品。 系统已经抹除了一些本时空不存在的文字，可尽管如此，这些玉玺、玉牌上的雕工就很了得。 袁圆严肃拒绝：“不行不行不行！！！” “我阿奶都说啦，好朋友都要相互送礼物！！！” 嬴政见小娃子一脸认真，心中有些感动。 如此他也不算孤军奋战，总归还有人惦记着他。 他把小家伙揽到怀里，摸摸她的小脑袋：“圆圆有心了。” “你能过来，阿兄真的很高兴。” 袁圆笑成眯眯眼：“嗯嗯嗯，我都可有心了呐！！！” 嬴政也笑了出来：“不过阿兄准备的礼物有些多，你可以带回去吗？” 半刻钟后，袁圆看着嬴政私库里的几个大箱子，小嘴嘴张成了“o”形。 嬴政摸摸鼻子：“寡人令人在六国搜寻，便收集得多了些。” “还有一匹小红马，极适合你，还养在马厩里。” 系统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宿主，带货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第196章 探望封德彝 后半夜，万籁俱寂。 袁家人正在熟睡中，突然听到一阵马匹嘶鸣声。 几房人全部醒来，往火光通明的三房赶去。 一进院子，就见地上堆了五六个大箱子，贺凡抱起其中一个，正在往三房院子里的库房搬。 小娃子也起来了，正坐在其中一个大箱子上吃糕点。 箱子旁边还有一匹漂亮的红色小马驹。 袁侍郎：“三郎，这……这是……？” 袁猛：“我给袁圆寻了些小玩意儿，办事的人夜里才送过来。” 叶老夫人一脸惊奇：“外面都宵禁了，这些是如何送进来的？” 袁猛正要说话，被袁侍郎打断：“不该问的别问。” 他一脸肃然，想来以为是神龙卫送过来的。 袁猛没有说话，就当是吧。 袁大郎和袁二郎一起过去帮忙搬箱子，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地上的箱子纹丝不动。 贺凡拍拍二人的肩：“大兄二兄，箱子有些重，我来搬吧。” 说完，他又轻松搬起一个箱子往库房走。 袁大郎：“……” 袁二郎：“……” 一顿鸡飞狗跳后，箱笼拾掇好了，小红马被牵到王府的马厩。 袁家人便也回去休息了。 袁侍郎临走前，欲言又止，再欲言又止，最后板着脸对袁三郎说：“这大晚上的，都耽误我圆宝儿睡觉了。明日你自己去弘文馆给我孙女告假。” 袁圆两眼放光，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袁猛点头：“好。” 到时就让贺副指挥官去吧，年轻人脸皮厚，扛得住老人的训斥。 待人都走了，贺凡捏捏小娃子的脸：“你看看你看看，你爸爸和贺凡叔叔努力当上指挥官，就是为了给你扫尾背锅的吗？” 袁圆甩甩头，笑成眯眯眼，还讨好地把手里吃剩的大秦特产黄糯米糕递给他。 “贺凡叔叔吃！！！” 贺凡一脸嫌弃，但还是低头把糯米糕吃了。 吃着味道还挺好，他看了一眼袁猛，眼里都是“还是我这个叔叔更重要吧”的得意。 袁猛抱起女儿回了房间，留给他一个不屑理会的背影。 早上，袁圆崽儿在家里补觉，老父亲去了军营，贺凡好叔叔去弘文馆告假了。 小娃子一觉睡到自然醒，就着急地去库房扒拉嬴政阿兄送给她的宝贝了。 三房的库房原本放置的就都是袁圆的东西，有阿兄们送的礼物，还有宫里的赏赐。 小朋友不喜欢的都在高处放着，喜欢的东西都放在矮处，她自己就能够得着。 昨夜大箱子里的东西，已经被老父亲都归置到架子上了。 衣料布匹在上层，小玩意儿在下层，还有些小童的大件玩具，就摆放在地上。 袁圆蹲在架子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手上一边套了三四个手串，头上也戴了两顶兽皮小帽。 叶老夫人过来寻她时，颇有些哭笑不得。还是用小馄饨诱惑她，小娃子才依依不舍离开。 家里的其他人该上值的去了衙门，该盯生意的去了铺子。 叶老夫人拘着小孙女用膳，对她说：“圆宝儿，密国公府连着送了好几次重礼，今日你陪阿奶一同过去看看可好？” 袁圆“啊呜”一口吃掉一个馄饨，一脸茫然。 叶老夫人解释：“便是原来的右仆射封相公。你阿翁说他们送来重礼，咱们不收，他们恐心难安。但那么多礼，咱们收着，阿奶也心难安。” “如今封相公身体大好了，咱们便去正式拜访，顺便回礼吧？” 袁圆点头：“那我可以骑小红去吗？” 叶老夫人果断拒绝：“不行，咱祖孙俩都不会骑马，谁带你呢？” 半个时辰后，袁圆骑在新伙伴小红马的背上，王府的护卫牵着马，两侧还各有一个护卫护着。 叶老夫人坐在马车上，与她的小红马并行。 一车一马在小道上龟速走着。 小红马还是个小马驹，很精神，因着到了新环境有些懵懂，不过还是很温顺。 但叶老夫人还是不放心。 “圆宝儿，别乱动啊，晃一晃阿奶都不让你骑了。” 袁圆高兴地踢了踢腿腿：“嗯嗯嗯，不晃！” 她摸了摸小红马的鬃毛，开始唱自编的小曲儿。 “小红小红小红，你是一只马嗷~~~” “你不是小熊，不是小狼，也不是小豹子，你是一只马嗷~~~” 为了不影响主大街的交通，她们绕了坊间小路。小路上玩耍的孩童听到了，也追在马后，跟着一起哼哼。 叶老夫人一路提心吊胆，倒也总算平平安安到了密国公府门口。 因为一早就递了帖子，封德彝夫妇亲自等在府外相迎。 还好叶老夫人知晓这一路不会太快，提前出门，比约定的时辰还早到了，也没让主人家等太久。 封德彝经历过一回生死，又辞了官，整个人平和多了。 他见到小娃子自己骑着马过来了，还搭了把手扶她下来。 “当初赵王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就可以单独跑马了，当时太上皇高兴得不得了呢。” 不过那时候他骑的是大马，不是这等袖珍小马驹。 袁圆顺利抵达目的地，得意地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嗯嗯嗯，六郎叔父都可像我了呐！！！” 封德彝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小红马，发现确实很温顺，点头：“你阿耶也甚是用心，此马血统纯正，不骄不躁，模样好看，很适合小娘子骑。” 袁圆也美滋滋摸摸小马驹：“我可喜欢小红了呐，别的马都比不上。” 封德彝哈哈大笑，牵着小娃子的手往里走。 封老夫人比叶老夫人大了近十岁，她亲切地同叶老夫人说话：“你不知，我们一家有多感激永昌公主。若不是她坚持，当时那么个情况，我家阿郎怕也只能……” “封家看似荣宠之盛，可若是阿郎没了，孩子们还不济事，慢慢地，门庭便要败落了。” “但阿郎活着，哪怕是告老辞官了，封家也还是大唐宰相府邸。” 封德彝的儿子里面，袭国公爵位的是封言道，如今才十一岁，年纪还很小呢。 叶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也有些触动：“夫人莫要伤怀，如今不都过去了么。我那长子说了，封相公的身体好好调养，不要太劳累，能比之前都好呢。” 封老夫人笑了出来：“我家阿郎不让收你家的回礼，但我做主都收了。日后咱们两家当门亲戚走动，莫要生疏了。” 叶老夫人笑着点头。 封德彝虽然不在朝堂，但他出身世家，父祖都是前朝高官，母族是范阳卢氏，妻族是弘农杨氏，未来封家的孩子还要尚公主。 可以说只要封德彝活着，这些世家都与封家密不可分。 谁也不敢小瞧封家。 袁圆牵着封德彝的手走了一会儿，又闲不住，上台阶的时候一蹦一跳的。 老人家笑眯眯看着，也不言语。 要换了自家孩子，早就厉声呵斥了。 第197章 捐钱收粮 两位老夫人去了后院，封德彝在前院招待袁圆。 袁圆坐在封德彝书房的摇椅上，抖着小腿腿吃果脯。 “封扑扑，那你的身体好了吗？” 封德彝微微一叹：“如今我不是封扑扑了，你就唤我一声封阿翁吧。” 袁圆点头：“封阿翁。” 封德彝坐在她对面，给她添了茶。 “身体是大好了，就是突然空闲下来，有些不适应。” “总是不自觉关心朝政，上心了一辈子，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话他没有对前来探望的裴寂、萧瑀说，没有对太上皇说，却对一个小娃子说了出来。 他摇头失笑。 袁圆从摇椅上直起身，给他递了一个果脯，然后小大人一样“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封阿翁都不用去学堂，真的好好哦！” 封德彝没好气地说：“少时不读书，老来有何用啊？” 袁圆“哼”了一声，撅起小嘴嘴，又靠回椅背上，随着摇椅一晃一晃的。 封德彝偷瞄她一眼，饮了一口茶，又咳嗽两声。 见小娃子还气鼓鼓地偏头不理人，老人家对门外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连忙转身离开，没一会儿，拎着一个食盒进来了。 “阿郎，公主，这是一直温在炉子上的蟹黄粥。” 食盒一打开，袁圆马上被吸引住了：“哇啊……真的好香好香哦！！！” 一老一小和好了，老人家笑眯眯给小家伙喂粥。 “圆宝儿，阿翁我呢，人老心不老，身体也还强健。” “我如今闲也闲不住，你可否给我谋个差事？” 别人不清楚，封德彝这个右仆射却知道不少，这小娃子人小，办的事情也都不小呢。 袁圆一边喝粥，一边皱着小胖脸沉思。 系统戳她一下：“宿主，这封德彝之前一肚子坏水，在两朝掌权人之间几头讨好，左右逢迎，救他一命都已经是违背咱们任务的发展了。现在好不容易他退出朝堂了，不能再把他带进权力中心。” “快拒绝他！！！” 袁圆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去，大声说：“不行不行不行！！！” 封德彝有些失望，仿佛眼里的光都消失了。 他又添了半碗粥，继续喂给小娃子。 “我原先做过一些错事，陛下不计前嫌，让我以宰相的尊荣退出朝堂。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应当做一些事情，去赎清身上的罪孽，为后代子孙谋些福祉。” “不然，我心难安啊……” 他情绪低落，袁圆也好难过哦。 *** 左武卫的卫所，秦叔宝正在同副将说话，侍卫进来禀报，说永昌公主来了。 秦叔宝有些疑惑，那小家伙还是第一次来卫所找他呢，之前都是约在宫门集合，大家一起去四方楼说话。 他走到院门外，就见小娃子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小马驹上，身旁站着一个穿着朴素的老人家。 老人家？ 等会儿，这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尚书右仆射封德彝？？？ 秦叔宝只停顿了片刻，对封德彝行了晚辈礼：“封公。” 封相公笑眯眯地点点头。 袁圆高兴极了，摸摸马鬃：“秦阿翁，你快看看我的小红！！！” 秦叔宝走过去，绕着小马驹走了一圈，面色震惊：“这……这是赤兔？” 赤兔马，身体大红色，凶猛如虎，乃万里挑一的神驹，非一般人所能驾驭。 此马可遇不可求，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 但汉朝以后不是就绝迹了吗？？？ 秦叔宝摸摸小马驹额心的白色，同书中记载的一模一样。 袁圆拍拍小马脖子：“这是小红呐，不是兔兔。” 秦叔宝觉得“小红”这个名字有些过于草率了，但谁叫小娃子喜欢呢。 他把袁圆从马背上抱下来，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小娃子神神秘秘地把秦叔宝拖到墙角，一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秦叔宝很配合地蹲了下来。 一大一小你来我往，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秦叔宝点了点头。 他对副将说：“去同吴国公、宿国公说一声，午时到四方楼共商大事。” 封德彝全程安静地围观，不发表一言半语，同以往在朝堂上略显尖酸刻薄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三人一道去了四方楼，这一回，封德彝坐马车，秦叔宝带着小娃子骑马，小红被送回王府。 一行人走到半道，遇到了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两人骑快马过来，速度要快上许多。 袁圆有些后悔，没让他们看到自己骑马的英姿呢。 四大一小到了四方楼，直接进了四吃货居。 再次看到充满童趣的四吃货居，袁圆一下子忘了封德彝的事，忍不住高兴地跑来跑去。 封德彝有些尴尬，他以前瞧不起这些武夫，关系自然也说不得多好。 尉迟敬德也尴尬，他们以前也瞧不起这些搅事精一样的迂腐文官，觉得天下都是武将打下来的，文官只会搞口舌之争。 他一把截住小娃子：“你不同我们引荐一下？” 袁圆睁大眼睛：“引荐？” 程咬金人直话也直：“我等同封相公没有什么交情，你不重新给我们搭个桥牵个线，我等如何开始交谈啊？” 袁圆挠挠下巴，她解下手腕上绕了好几圈的珠串，有些不舍地摸了摸，然后一头递给封德彝，一头塞给程咬金。 这还是从嬴政阿兄的那堆礼物里面挑出来的呢。 程咬金：“……” 封德彝：“……” 尉迟敬德咳嗽一声，秃噜一把小娃子的小脑袋：“既然线牵好了，那大家便无需有顾忌，直言便是。” 程咬金把珠串又串回小娃子的小手上。 封德彝便先开口了：“听闻几位在筹集粮食，可否带上老夫？” 虽然这四个人，小娃子现在都叫“阿翁”，但尉迟敬德三人才过不惑之年，封德彝已经是花甲老人了。 他确实可以算是一辈子浸淫朝堂，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前朝贵族里面，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且他出身渤海封氏，在当地很有威望。 那一带，正是秦叔宝规划的筹粮地，只是如今外面旱灾频发，那些地主粮商都守着粮食未雨绸缪，很难筹到粮。 若是能由封德彝出面，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能相信这人吗？ 封德彝见几人面色犹豫，继续说道：“筹集粮食是为了灾地百姓，我封家薄有些资产，愿先捐出五百贯，为山东百姓筹粮。” 一斗米四、五文钱，五百贯能收许多粮食了！ 封德彝尽可能让自己面色诚恳，深怕几人不相信他。 这一生汲汲营营，他是真怕将来被翻旧账。 想要实实在在做些好事，也是出自真心的。 第198章 周世宗柴荣 封德彝在加入收粮小分队以后，第二日就闲不住亲自去了祖地收粮。 李世民知道后，立即派太医署的医官追过去随行，以示朝廷对他的支持与爱护。 封德彝收粮的事在朝野引起轰动，许多官员私下找来过问。 尉迟敬德三人一律保持开放的态度，若有人要在能力范围内帮忙筹粮，万分欢迎。 这件事有了一个好的开端，有些官员为了表现给皇帝看也好，发自真心也好，总归有了不少人表示愿意尽力筹粮。 最终不论能筹多少，受益的都将是百姓。 山东大旱已经定局，朝廷赈灾的物资也已经源源不断运送过去了。 只是不知能支撑多久。 前朝因此忙碌，太子几人也许多天没有睡好了。 近期京中各大造纸坊成品纸都是千金难求的名贵纸，有以青檀树皮为原料制出来的净白如玉的纸，有加了沉香等珍贵香料的纸，有带了简单纹理的纸。 由皇商运往全国十道，售卖给各地的权贵。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在为了旱灾而努力着。 夜里，李世民坐在御案前看奏疏，觉得有些累了，他便走到榻边坐了下来。 殿外月色淡薄，却好像可以包容所有烦忧，而天光大亮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袭来。 李世民和衣躺下，闭上了眼睛。 他在心中默念，天道有灵，让他看一看别人的生平。 看看有没有别的帝王，成功于国朝的低谷中力挽狂澜，带领家国走向稳定。 没一会儿，他进入到熟悉的虚空之中。 半空中巨大的画卷展开，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名字。 周世宗柴荣。 柴荣生于战火纷飞的五代乱世，他本该是一个富家公子，后来家道中落，被姑父郭威收养。 为了补贴家用，他开始行商贩茶。 长大以后，柴荣和养父郭威弃商从戎，成为了后汉的少年将军。 父子二人屡立战功，却被后汉隐帝所猜忌，他们的亲人皆死于隐帝之手。 郭威杀回开封，灭了后汉，成立后周，柴荣也随之成了后周的皇子。 三年后，郭威病逝，柴荣继承大统，是为周世宗。 后周国丧之时，北汉趁机勾结辽兵来犯。 柴荣力排众议，御驾亲征。 本是一场反侵之战，柴荣反守为攻，不畏箭矢冒死督战，周军士气大振，一路对北汉穷追猛打，大胜而归。 之后，他励精图治，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减少赋税，使后周国力越发强盛。 柴荣立志十年拓疆土，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 他制定了先南后北的战略，致力于一统中原。 对战南方，他大破后蜀，收复关中四州，三征南唐，将淮南十四州纳入版图。 攻下了南边，柴荣又亲率大军北伐，一路连战连胜，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共十七县。 正当他准备趁胜夺取幽州之时，却突患疾病，只得遗憾撤军，回到开封。 不久后，这位胸怀大志的后周天子，病逝于开封万岁殿。 正值年富力强的柴荣猝然离世，收复燕云十六州，也随之成了一场空梦。 柴荣命起于微末，从小商贩成为皇帝，深知民间疾苦。 他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神武雄略，乃一代英主。 他本可以收复燕云，开创一个强大的中原王朝。 奈何英年早逝。 画面的最后，是柴荣死后，七岁的柴宗训继位，不过半年，赵匡胤在陈桥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李世民看得心慌慌，柴荣以哀乱之世，承区区六载，便使威武之声震慑夷夏。 确实是个人物。 但他英年早逝了啊！！！ 天道给他安排这个人，是想暗示什么呢？？？ 大唐皇帝陛下表示什么都不怕，就怕也落得个英年早逝，壮志未酬的结局。 他面色有些愁苦，突然，身侧多了一个人。 正是柴荣。 李世民转头看他，谨慎地问：“世宗啊，你观朕，可有长寿之相？” 柴荣有些一言难尽。 他生在大唐之后的五代乱世，太宗皇帝可是他为帝路上的一盏明灯。 后世还有人说他是“小太宗”呢！ 这本尊怎能露出如此软弱的神色？？？ 看起来更年长一些柴荣皱眉看向青年太宗：“凡事自有天命，何惧之有，你的帝王威仪呢？” 李世民咳嗽一声，挺直了脊背。 “你不知，大唐才刚刚结束乱世，朕登基不足一年，若是有个意外，天下便又要乱了。” “百姓渴望安定的生活，朕是大唐江山的希望啊。” 柴荣叹气，那倒也确实。 唐太宗的崛起，点亮了整个大唐，他的英魂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唐人。 他开启了盛世之门，将大唐托举到了让后世之君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受四海五洲敬仰。 这世上又能有谁，能被封为天策上将，能被尊为“天可汗”，能以“秦王破阵乐”庇佑后世呢？ 柴荣的态度恭谦了许多。 “您并非英年早逝之人。” 李世民眸光微闪，他笑了笑，周身的气势都变了。 他身量高一些，抬手拍了拍柴荣的肩，想说点什么，最后只矜持地“嗯”了一声。 柴荣：“……” 他想着自己的任务，语重心长地说：“乱世之后，是一定有一番艰难险阻的。如今举步为难，但百姓与朝廷勠力同心，解除困境，只是时间问题。” “莫要过于急切。” “这只是开局，休养生息非一朝一夕可成，天灾降临，也非人力可挡。” “只要尽最大的努力，将损伤降到最小，便是嬴了。” 李世民微微一叹。 “话虽如此，可看着各地奏疏送来，百姓已至穷途末路，如何能不揪心？” “百姓过得不好，是朝廷做得不够，是朕无能啊！” 柴荣负手而立：“这便是您的帝王路，您得受着。” “然一切苦难的日子，不管结局如何，最终都会过去的。待他日再回头来看，所有解决了的麻烦，共同度过的难关，都将是您为君生涯里的功业。” “您的明君之路，便由此开始，由此时此刻的忧虑焦灼，开始。” 李世民与他对视而立。 良久，他郑重行了一个晚辈礼。 “我知你是后世之君，但如今你较我更为年长，又与我良言相慰，应受此礼。” “周世宗柴荣，你英年早逝，但你一生中的每一次危机，都不曾服输认命。” “你是一个好皇帝，当得起后人所有的赞美。” 柴荣静静看着他，忽而一笑，随之消失在虚空中。 第199章 生辰宴 七月初一，镇国永昌公主三岁半生辰。 弘文馆内，贺凡与虞世南对面而坐，老人家已经苦口婆心劝导了半个多时辰。 贺凡笑眯眯给他添了一盏茶。 他弘文馆开课就过来了，为了给小混蛋请生辰假，一直被训到现在。 现在的学生家长也太难了。 没一会儿，房门口探过来一个小脑袋。 袁圆睁大眼睛，扒在门边偷看。 没一会儿，另一侧门边又探出两个小脑袋，上头是小熊，下头是小豹子。 虞世南原本正要收尾了，突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外面的书童甚至来不及反应。 贺凡站起身，抬手将小黑拦开，黑狼在地上滚了一圈，发出“嗷呜呜”的低鸣。 袁圆和书童都跑了进去。 小娃子抱住小黑，大声训斥它：“小黑！你都吓到虞学士啦！！！他以后都不会让圆圆告假了呐！！！” 虞世南：“……” 他还算镇定，只是听到“告假”二字，面色有些不好。 但老人家还是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往袁圆的方向递过去：“这是老夫亲手写的字帖，全当你的生辰礼物了。” 虞世南是当代大书法家，他能亲自写字帖，已是把袁圆当自己的弟子了。 袁圆嘟起小嘴嘴，觉得虞学士一定对生辰礼有什么误解。 她挪过去，接过书本，看了眼虞世南，双手恭敬有礼地交给贺凡。 贺凡笑眯眯接过来，看来上学还是有用的嘛，你看看，多守礼。 袁圆悄咪咪对他做了个鬼脸，好叔叔捏捏她的脸。 虞世南只看到叔慈侄孝的美好画面，满意地点点头：“去吧，今日的假允了，日后可不许随意告假了。” 袁圆高兴极了，坏叔叔的也不管了，连忙带着几个小伙伴跑了出去。 贺凡拿着书，对虞世南笑了笑，也离开了。 小孩子们一起办生辰宴，苦命的叔叔还要去军营上班呢。 袁圆跑进学堂，大喊一声：“阿兄们，咱们快点一起去过生辰吧！！！” “虞学士都答应了呐！！！” 袁家食肆的伙计送了许多吃食，都由今日在宫内当值的程咬金安排人运了进来。 袁青也一大早进了宫，在尚食局和长乐公主一起做生日蛋糕。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没一会儿，小寿星坐在尉迟宝琪的肩上，大家一起去了北面的流云殿。 小娃子一路上都晃着小腿腿，唱着自编小曲儿，引得少年们发笑。 李泰：“这三岁半生辰便这般开心啊？” 袁圆“嘿嘿”一笑：“三岁半都是大孩子了呐！！！” 长孙冲问她：“大孩子又怎么了呢，是可以自己吃饭，还是能自己睡觉？” 袁圆捂住小胖脸，长大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那我四岁的时候再当大孩子吧！！！”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到了流云殿，各宫跟袁圆玩得好的内侍都过来了，大家带了礼，来庆贺小公主生辰。 袁圆可感动啦，连忙跑过去跟大家打招呼。 宫里的侍人俸禄不高，送的礼大多都是心意，有小头钗，有小竹笼，有小荷包，还有各种吃食。 袁圆开开心心收了，把阿奶准备好的奶茶，一人分了一杯当做回礼。 她记得每个人的名字，也记得在哪一日，和这人一起玩过，平等对待每一份友情。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小公主。 袁家食肆今天不开张，全部的吃食饮料，都送到宫中，所以这一批不够分，晚一些还会再送来。 而京中相熟的几家女眷，今日也都进宫了，夫人们在立政殿同皇后说话，幼童都被送到了流云殿， 这一场生辰宴，可以说排场很大了。 赵王的流云殿虽然偏僻，占地却不小，不仅有花园假山，还有一片湖。 孩子们四散在各处，斗鸡的斗鸡，打仗的打仗，游湖的游湖，流云殿还从未这么热闹过。 袁圆的几只宠物在京都也已经不是秘密了，她大大方方介绍给新来的小伙伴们，一时间，动物与幼崽打成一片。 太子等人坐在湖中亭，几人最近都累疯了，难得休息一日。 但即便如此，几人还是在交流有关工坊的事宜。 没一会儿，一群小童们争先恐后跑过来。 跑到亭子边，又怯怯地停了脚步。 袁圆脸上玩得出了汗，她笑着跑到最前头，大声叫了一声：“太子阿兄！！！” 李承乾几人走到亭外，以为是要陪着一起玩呢。 但还没开口，袁圆攥着两小把铜钱，递给他：“这是圆圆斗鸡赢哒，给阿兄买粮食！” 长孙冲的六弟长孙澹也把手里的玉佩交给他：“弟弟投壶赢了一块玉佩，给大兄买粮！” 一群幼童纷纷举手，那小小的手里有的攥着钱，有的攥着玉器金饰。 都说要交给兄长们买粮。 这一幕是如此戳人心。 太子撩起自己的袍摆，认真地开始收小童们的钱财。 “好，这些便用作买粮之资，到时我会亲自上奏疏，这份赈灾钱便到旱情最严重的村落，记下你们每个人的名字。待灾情过后，公布天下。” 小童们哪里懂那么多呢，捐了财物，又高高兴兴去玩了。 等小娃子们都跑走了，赵王对太子说：“这天下的钱、帛、粮，还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朝廷的官员，大多出身士族，便借由此事为引，让百官筹钱粮吧。” “这场旱灾短时内结束不了，朝廷若是一下子掏空了，后续将无以为继，还是需要士族出些力。” 长孙·世家大族继承人·冲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长孙氏自是一心向着陛下，待时机成熟了，我阿耶便会带头捐钱帛。” “只是这灾情才开始，许多人都在观望呢。” 太子笑了笑：“便是要趁着才开始，先把富户手里的大把存粮抠出来。” 远处，是小童们手拉着手，在侍卫的带领下，一个个上船。 湖边停有一艘花船，袁青和长乐公主在船上准备了大蛋糕等着他们。 李泰叹气：“我幼时怎地没有这般美好的时光？” 李恪胳膊搭上他的肩：“你想吃便也去吧，只是要和小童一起唱曲跳舞呢。” 李泰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想看我出丑，做梦！” 话音刚落，船那边传来了小童们欢快的唱歌声，一个比一个大声。 李恪笑了出来。 第200章 木头弟弟学走路 秦王政七年，嬴政的亲祖母，夏太后去世。 嬴政的异母弟弟成蟜是韩夫人所生，夏太后自始至终都支持成蟜继位，他们之间组成了可以左右朝政的一大势力。 夏太后去世后，以嬴政生母赵姬为首的势力开始疯狂打压成蟜身后的势力。 朝堂原本三股势力相互制衡，突然之间平衡打破，一时间乱了起来。 夏太后的死虽不是嬴政引起的，但局势却是朝着对嬴政有利的方向发展。 袁圆在大唐过完三岁半生辰，又来到大秦找嬴政过生辰，还带了她的儿子小黄。 嬴政原本正在殿内跟李斯下棋，后殿突然跑过来一个小童，身后还跟着一只小狸。 李斯吓了一跳，他同嬴政在此殿待了半日，竟不知他是如何将人安排进来的。 一点动静都无，就像是凭空出现。 扶苏此时也在殿内学习走路，他抱着大殿的柱子，好奇地看向袁圆。 袁圆刚喊了一声“嬴政阿兄”，看到扶苏，又改道跑过去。 李斯低声问道：“大王，这小童……到底是何人？” 嬴政落下一子，淡淡地说：“你当真想知？” 李斯一时摸不准嬴政的意思，他闷声落下一子，不说话了。 那边，袁圆跑到扶苏跟前，发现他只能勉强扶着柱子站直，却不敢迈开腿走。 袁圆叉着腰哈哈大笑：“木头弟弟，你真的好笨哦！” 她指指自己的大长腿：“圆圆阿姐都可会走路了呐！！！” “我还会跑！” 说完，她在殿内跑来跑去，小黄也在她身后跟着，跑来跑去。 扶苏眼里包着泪，又羡慕又着急。 他拍了拍身侧的奶娘，“啊啊”叫了两声，奶娘连忙退后两步，向他伸出手。 李斯忍不住又问嬴政：“大王，这小儿为何称您为兄，称大公子为弟啊？” 嬴政抬头看了眼孩子们的方向，随后又落下一子：“你，当真想知道？” 李斯抓心挠肝一样难受，但没敢继续问。 这位青年秦王的心思，他如今也不能轻易看透。 一局落定，心里有事的人输了半子。 嬴政把手里的棋子丢到罐子里，起身往扶苏那边走去。 袁圆来回跑了好几圈，见到嬴政过来，高兴地迎上去：“嬴政阿兄！！！” 嬴政牵住她的手，一起走向扶苏。 奶娘躬身站在一侧，嬴政挥了挥手，她便退了出去。 嬴政站在几步外，居高临下看着扶苏，语气无波无澜：“你若是敢来，寡人在这里等着你。” 袁圆仰头看看嬴政，又看了看小哭包扶苏。 她挺了挺小肚子，学着嬴政的语气，深沉地说：“你要是敢来，圆圆阿姐在这边等着你。” 扶苏还是要哭不哭的样子。 嬴政静静立在原地。 好一会儿，扶苏松开了抱着柱子的手，颤颤巍巍走向父亲和阿姐。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哇哇哇！！！木头弟弟真的好厉害哦！！！” 扶苏也笑了起来，一着急，就在离嬴政一步之外摔到了地上。 袁圆想要扶她，被嬴政拦住。 他仍是低头看着扶苏，对他说：“起来，还有一步。” 扶苏撅着小屁股爬起来，向前一步，抓住了嬴政的衣袍。 袁圆连忙凑过去抱住扶苏，小圆脸蹭蹭他的脸：“木头弟弟真的好棒哦！！！” 李斯站在后头，也开口道：“大公子性格坚韧，他日可当大任。” 袁圆转过头，好奇地看向李斯，小小声问嬴政：“嬴政阿兄，这个伯伯为什么还在这里哦？” 李斯：“……” 他那么大个人，竟然没有一丝存在感吗？？？ 系统忍不住开口：“日后秦朝覆灭，有这个人的一份功劳呢。” “害死扶苏的人，他也算一个。” 袁圆瞪大眼睛，两只手抱紧扶苏，大声说：“坏蛋伯伯！咱们两个人谈一谈吧！！！” 李斯：“……？？” 系统戳了袁圆一下：“宿主，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个人现在还有些用。” 这么关键的人，杀他那是本时空任务幼崽的事。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又同他说：“那先不谈吧。” 李斯：“……？？？” 嬴政看他一眼，李斯行了一礼，退出大殿。 袁圆又抱住扶苏贴贴：“小宝宝真的好软好软嗷……” 嬴政有些好笑，摸摸她的头：“你也是个小宝宝呢。” 他一手抱起扶苏，一手牵着袁圆往后殿走。 “你怎地带着一只小狸过来了？” 上回那只雉鸡，还叫专人精心伺候着呢。 袁圆对小黄招招手，小黄连忙跟上。 “这是我的儿子呐！我要带着我的儿子，跟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一起过生辰。” 嬴政慢慢消化了这些信息，把扶苏放到榻上，问袁圆：“你四岁生辰到了？” 袁圆神神秘秘地摇摇头：“是三岁半的生辰呐！” 嬴政：“……”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最近寡人的祖母不在了，寡人要食素，不能为你大肆操办了。” 小娃子顿时一脸悲痛，祖母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啦，嬴政阿兄真的好可怜哦！！！ 系统戳了她一下：“宿主，这时候夏太后死了，对嬴政来说是好事。她支持的一直是嬴政的弟弟成蟜，她不在了，嬴政的地位会更稳固。” 袁圆悲痛的情绪一收，又开始跟扶苏玩了起来。 嬴政有些一言难尽。 突然觉得自己不太能理解小童的心思。 他摸摸两个孩子的头，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他拎着一个食盒走了回来。 “上回你爱吃那黄米糕，便趁热吃一些，剩下的可以带回去。” 袁圆高兴地凑了过去：“黄米糕都可好吃可好吃了呐！” 扶苏也凑过去：“呐呐呐！” 嬴政拿出一个盘子，放到榻上的小桌上。 袁圆学着叶老夫人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对扶苏说：“小童不能吃这些，都不克化呢！” 扶苏皱起小眉头：“呢呢呢！” 袁圆“啊呜”一口，吃掉一块黄米糕，鼓着小胖脸嚼啊嚼。 “没有关系，圆圆好阿姐会帮木头弟弟吃掉哒！” 扶苏并没有领情，眼见着热气腾腾的黄米糕都进了袁圆的肚子，他眼里又蓄满了泪。 袁圆有点于心不忍，又拿了一块黄米糕，递到扶苏跟前。 扶苏高兴地张开了嘴。 袁圆又反悔了，塞到自己嘴里一口吃掉。 扶苏扁扁嘴，哇哇大哭。 第201章 痛失爱子 嬴政从前殿拿了一本书过来，就见长子哭得涕泪横流，悲伤欲绝。 等他走到近前，小家伙又哼唧两下，不哭了。 袁圆摸摸他的小脑袋：“等木头弟弟长大了，咱们就可以一起吃啦！” 那模样像极了五十步笑百步。 嬴政把书放到榻上，翻开让袁圆看：“这是少府印出的书籍，你看比之上界如何？” 他一直以为这等技术，是上界仙人所有。 袁圆瞄了一眼，发现跟唐朝的书籍纸张差不多，点点头：“嗯嗯嗯。” 系统提醒她：“宿主，快把咱们带来的东西给嬴政看啊，好赚……啊不，好帮助他啊！” 袁圆赶紧从自己腰间的小布兜里掏出两个油纸包，递给嬴政。 嬴政接过来，一脸好奇：“这是何物？” 袁圆指着其中一个，正要说话，系统阻止她：“不行！不能说！！！说出来就会被002号锁定！” 小娃子抿着嘴，指着其中一个油纸包说：“咸的！” 又指指另一个：“甜的！！！” 嬴政把两个油纸包打开，里面都是白色的细小颗粒。 “这……可食？” 袁圆点头。 嬴政看着眼前可可爱爱的小女童，心情很是复杂。 他摸摸小娃子的胖脸蛋，温和地说：“圆圆，生辰长安，顺颂时绥。” 袁圆挠挠下巴：“嗯嗯嗯，我就是在长安过的生辰呐！” 一大一小相视而笑。 袁圆把细盐、白糖的制法一个字一个字背给他听，嬴政细细记录下来。 很快，系统就收到了能量点入账提示。 异时空的能量点实在是太好挣了啊！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好挣吗？” “好挣啊……” 001号系统头皮一紧，它临危不乱、遇事不慌、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地启动首号位子系统的特权，断开了被强行接入的002号系统。 嘤嘤嘤，这下子，是真结仇了！！！ 002号系统滚是滚了，滚之前留下一堆代码。 全是骂统的话。 001号系统痛心啊！！！如果它有心的话。 袁圆跟嬴政、扶苏一起吃了糕点，又一起在纸上印了一堆小手印。 嬴政在大秦的第一本印制书上盖了自己的私印，将这本书赠予袁圆。 美好又愉快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 袁圆带着书和食盒，美滋滋回了大唐。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老父亲帮她收拾东西，随口问道：“小黄呢？” 袁圆一脸震惊，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小腿腿：“嗨呀！我都把小黄忘了呐！！！” 嬴政此时蹲在大殿一角，看着睡得翻肚皮的小黄狸，陷入了沉思。 他召来咸阳宫的养兽官，准备交由对方养着，同那只雉鸡一样，好生照料着。 养兽官过来收猫，见到小黄，大惊失色。 “大王，这是豹，此兽凶猛，难以驯化啊！！！” 嬴政拎起小黄，见它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戳了戳他的肚皮：“好生养着，不可怠慢。” *** 一大早，袁圆无精打采去了学堂。 系统说在秦朝已经被002号系统锁定，短时间内过去不太好。 袁圆痛失爱子，真的好难受哦。 她耷拉着小脑袋，背着沉重的双肩包，走进了学堂。 连弘文馆园子里大树上的蝉，都感受到了幼崽的悲伤。 李泰没忍住，问道：“怎么了这是？” “三岁半了，变成熟稳重了？？？” 几人围了过去，袁圆仿佛就在等这一刻，她吸吸鼻子，哭了起来：“呜呜呜，我的儿子都没有啦！！！” 李泰大惊：“哎呦，那是够难受的。小黄跑丢了？” 赵王皱眉：“可有令人去寻？” 入苑坊都是王府，戒备森严，别人看到了，应该会送回定北王府。 袁圆一副没有一点办法的样子，抹抹眼泪：“在可远可远的地方，回不来啦！” 这时，虞世南走了进来。 少年们纷纷回了座位。 虞世南背着手，正要开口，见小童一脸悲伤不能自抑的模样，面露疑惑。 李泰开口给他解惑：“那只黄色的小豹子，小娃儿的儿子，走丢了！” 虞世南微微一叹。 “如此，今日是诗词课，大家便以‘挚友离散’为题，作诗一首吧。” “谁先来？” 袁圆四十五度望天，举起了小手手。 虞世南嘴角抽了抽，这小娃子充其量会背几句诗，哪里又会作诗？ 他语气带着犹疑：“那袁二娘子便先作诗一首？” 袁圆点点头，微微抬起的小下巴都充满了离愁。 “啊，小黄！” “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嗷！” “没了你，阿娘可怎么办呐！！！” “要是阿姐做的馄饨不好吃，阿娘都吃不下饭。” “要是爸爸不哄我睡觉，阿娘都睡不着觉！” “我真的好想你哦！！！” 她抹抹眼泪，深沉地叹息，然后期待地看向虞世南。 虞世南额角逼出一个“井”字，学堂里传出隐忍的笑声。 *** 李世民下了朝，刚走出太极殿，就被太上皇召去咸池宫说话。 他不明所以，还是赶了过去。 今日在早朝上，长孙无忌带领群臣捐钱帛粮食，耽误了一些时间，下朝比平时晚了一些。 等他到了咸池宫，就见老父亲搂着哭唧唧的小团子，轻声安慰。 李世民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一落座，李渊便厉声说道：“你说说，才三岁的小娃儿，还主动在课上作了一首诗，怎么就要被打手板心？！”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李世民凑过去，小娃子把脸埋到太上皇怀里。 “可有碍？” 李渊咳嗽一声，碍自然是无碍的，别说肿了，红都没红。 李世民心中了然，问对面的赵王：“是谁打的？” 赵王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但李渊是真不知道，他刚才只顾着安慰小娃子了，没问。 李渊看向赵王，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 赵王平静地说：“是虞少监，虞世南大学士。” 李渊：“……” “那虞卿不是极少授课了？怎么不让年轻的学士授课？” 赵王没有说话，太上皇对眼睛红红的小娃子说：“圆宝儿，那虞学士，是当代大儒啊……” 言下之意，别人求着他打，都求不到呢。 他顶着七十高龄，日日亲自授课，是弘文馆学子的大造化！ 再说，虞世南估计只是吓吓小娃子，轻轻挨了一下。 袁圆不服：“我作的诗都可好了呐，我都……我都哭啦！” 李渊自是不信小娃子能作出多好的诗，但还是配合道：“哦？那……” 他看向李世民，示意他把此事圆过去。 李世民看向赵王：“作了什么诗？” 赵王看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地把小家伙的诗复述了一遍，一字不差。 袁圆期待地看看李渊，又看看李世民。 李渊又给李世民一个眼神，让他想办法。 李世民叹气，这真的很难评。 第202章 烤羊宴 痛失爱子的第一天，袁圆悲痛欲绝。 痛失爱子的第二天，袁圆伤心难愈。 痛失爱子的第三天，袁圆睹物思豹。 痛失爱子的第四天，军器监组织聚餐吃烤全羊，袁小主簿去上班赚俸禄啦！！！ 恰逢七月初五，袁圆一大早就背着小书包，腰上系着小宝剑，跟袁二郎去军器监上值了。 军器监隶属兵部，很多武将，袁圆只要去军器监当值，都会带上剑。 进了宫，在宫道上正好遇着尉迟敬德同侯君集交班。 两队人对向行走，一队是右武侯卫收队回卫所，一队是右卫军整队去当值。 两队人目不斜视，把“不熟”两个字表达得淋漓尽致。 袁圆和进宫当值的侯君集一个方向，她看到侯君集过来，高兴地举着小剑冲了过去。 侯君集有点慌，这是怎么得罪这个小祖宗了呢？ 他一举手，队伍停在原地。 副将在一旁问道：“将军，是否要列阵？” 侯君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列什么阵？这毛孩子还能杀你一个片甲不留？” 副将退下。 侯君集寻思让小娃子砍一下解解气，事后再问问是怎么回事。 可千万别让他知道是尉迟老贼在小娃子那边说他坏话，要真那样，他就要替陛下扫除奸佞了。 侯君集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袁圆跑到跟前，正好奇他怎么不出手呢，突然侯君集身后闪出一个人影。 尉迟敬德一个转身，一手握刀挡开了侯君集反应极快的一击，另一只手拿着刀鞘，与袁圆的小宝剑轻轻碰了一下。 侯君集：“……” 袁圆一脸肃然，又举起小剑向尉迟敬德攻去。 尉迟敬德退后一步，让袁圆逼近些距离，身体向后仰，千钧一发之际，一手以刀撑地，借力翻身而起，另一只手上的刀鞘又与袁圆的小剑轻轻碰了一下。 一大一小交过手，同时收了招，把武器归鞘。 二人对面而立，向对方行了一礼，以示对对手的尊敬。 侯君集：“……” 侯君集的右卫军们：“……” 尉迟敬德一个眼风都没赏给侯君集，高傲地转过身，大摇大摆离开。 袁圆也迈着小短腿向袁二郎跑去， 侯君集沉着脸，几天不见，这怎么玩法还升级了呢？？？ 他难道是那对结义兄弟玩耍的一环吗？？？ 袁圆到了军器监，自然又是照例对同僚们进行一番深切慰问。 但因为今天要吃羊，她收到的吃食小礼物不多，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完小零食，袁二郎给她续了些水。 袁圆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像模像样看了起来。 这可惊着袁二郎了，他小侄女啥样的性格，他能不知道吗？ 她光会听记，正儿八经字可不认识几个，还不爱学习。 咋可能自觉看书呢？？？ 好二伯伸着脖子看过去，一看还真是不得了，书页上头的字有点像篆书。 要不是他喜欢手工，爱刻各种字体的印章，还不一定能认出来。 他又凑近了些，小娃子正好呼啦啦翻到最后，末页印着一个红色的方章。 上面的字是……秦王宝印？？？ 秦王？？？ 陛下未登基前正是受封秦王，但陛下送给小侄女的书籍，为什么是篆书书写的呢？？？ 难道是陛下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袁二郎觉得自己知道得太多了，他端直坐好，决定当一个不问过主上私事的纯臣。 袁圆又在包里一通扒拉，翻出一个小圆章。 圆章的底盖拔出来，竟然就是一个小印笼，里面有印泥。 印泥用完了，还可以往里添。 真是巧思啊！ 小娃子在书上“梆梆”一阵敲，盖上好几个印。 袁二郎又好奇起来，凑到小侄女桌面：“圆宝儿，这个章给二伯看看？” 袁圆大方递给他：“嗯嗯嗯，我可喜欢这个章了呐。” 这印章是玉雕而成，印身是一个小娃娃，袁二郎看了一眼小侄女，可不就是眼前的小崽儿嘛。 底下的字，刻的是“圆圆之印”。 袁二郎惊叹于这枚印章的用心：“你阿耶待你是真好，你日后要好好孝顺他才是。” 袁圆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可会孝顺啦！！！” 袁二郎把印章交还给她，让她自己玩去了。 小家伙就这样盖了一上午印，连书封页都不错过。 等到了午休时间，她又拍拍小肚子，说了一句：“多吃一点，就不伤心了呐！” 袁二郎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小侄女这两天饭都多吃了半碗，也不提小黄了。 四方楼准点送来两只烤羊，尚食局送来奶茶和炸鸡，兵部当值的官员几乎都过来了。 这场全羊宴是兵部尚书杜如晦牵的头，军器监上下积极配合，组织成的。 背后的授意人，自然是皇帝陛下和太上皇。 原本宫里已经开始缩减用度了，这么小小铺张一下，也都是两任皇帝对小娃子的一片爱护之心。 袁圆左手抓着几粒鸡米花，右手抓着一根烤羊排，坐在一群官员之间说说笑笑。 李渊和李世民站在墙角看着，都很欣慰。 后面的长孙无忌开口：“二位陛下何不过去同乐？” 李世民捋捋胡须：“我同阿耶过去，那些人定然不自在，就让他们自己玩吧。” 李渊也点点头。 长孙无忌清清嗓子：“那……臣代二位陛下过去看看？得让兵部上下记得圣恩才是。” 李世民点头：“你去看看也好。” 长孙无忌行了一礼，走过去坐到人堆里。 马上有人给他递了一盘羊肉，长孙无忌一边吃，一边与众人相谈甚欢。 李世民沉默一会儿，开口问李渊：“辅机他……莫不是自己想吃肉了？” 李渊：“你让他带头捐物资，他不把自己饿瘦一些，如何同别人周旋？” 父子俩对视一眼，一同离开了军器监。 都不容易啊。 军器监的一顿羊肉，让袁圆彻底从丧子之痛里走了出来。 这顿肉，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袁圆吃饱了，兴奋地问杜如晦：“下次小黄再跑没有了，咱们还吃羊吗？” 杜如晦蹲下身，语重心长地引导她：“相比烤羊，难道不是这一场你与小宠之间的情谊更为重要吗？烤羊带来的欢愉只是一时的，伙伴朝夕相处带来的情谊，却值得铭记终生。” 袁圆挠挠下巴：“那咱们还吃羊吗？” 杜如晦：“……吃。” 小娃子高兴地跑走了。 第203章 又升官啦 烤羊宴后，长孙无忌递帖子拜访了定北王府。 京畿道的胖胖种植大成，长孙无忌想要袁侍郎带队去关内种植胖胖。 关内大旱已经过去了，田里的土质相较于之前干裂的地块，要缓和了许多。 京中已经囤了一些胖胖苗，此时正是向外发展的好时机。 若是在关内种成了胖胖，那对大唐来说，将是巨大的成功。 只是这一去，没有二、三个月是回不来的。 晚上吃饭时，袁侍郎就在饭桌上说了这件事。 他话音刚落，袁家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袁圆身上。 袁圆嘴里的鸡肉还没咽下去呢，她大声说：“不行不行不行！！！” “阿翁不能走！！！” 叶老夫人安抚她：“阿翁是去办差，圆宝儿去游历的时候，阿翁不也很支持你吗？” 袁圆想了想，松口：“那阿翁去吧。” 袁侍郎：“……” 他怕小孙女伤心，可是准备了许多说辞，私房钱都在袖袋里备着呢！ 结果小孙女没怎么伤心，他老人家的心却被伤到了！！！ 袁圆继续美滋滋吃鸡。 袁大郎给老父亲撑面子：“这孩子现在应得快，等阿耶真的离开了，圆宝儿肯定要哭好几回的。” 袁方也给阿翁找场子：“之前东巡，圆宝儿一路哭出城，别人一提阿翁阿奶她就掉眼泪，都哄不好呢。” 袁侍郎眼眶微红，不舍地看着小孙女。 “要不……要不就……” 叶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 袁侍郎咳嗽一声：“要不就争取早些回来。我多带些人去，关内事成，后面可能还要去一回山东，那之后就有其他人去督管了。” 袁圆喝了一口汤，咽下鸡肉，拍着桌子哈哈笑：“阿翁真的好怕阿奶哦！！！” 袁侍郎瞪她一眼，心说白疼这个小崽儿了。 第二日早朝，袁侍郎便上奏，申请带队去关内种胖胖。 李世民应允，并让户部给他安排了足够的物资、装备，还让京郊大营调兵随行。 袁侍郎当夜就离开了。 他走的时候，袁圆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娃子照常吃完饭就去学堂了。 可晚膳时，阿翁没有出现，小家伙就有些无措了。 她嘟着小嘴嘴，问大家：“阿翁呐？” 袁二郎答她：“昨日你阿翁不是说了，他要去关内，如今已经出发了呀。” 袁圆呆住，她吸吸鼻子，眼泪慢慢蓄满眼眶，然后仰着脖子哇哇大哭。 “阿翁！！！呜呜呜……哇啊啊……我要阿翁！！！” 一旁的袁兵听到二姐哭，也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袁大夫人连忙把他搂到怀里哄。 袁猛也把小女儿抱到腿上，摸摸她的头。 膳厅里小娃子的哭声此起彼伏，热闹极了。 叶老夫人拍了袁二郎两下：“就你长了张嘴！” 袁二郎摸摸鼻子。 叶老夫人安慰两个小家伙：“你们阿翁马上就回来了，关内近，过些日子咱们一起去看他都成。” 袁圆张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翁都没有跟我说再会！！！” 袁兵哭不下去了，已经开始大口吃饭了。 贺凡叹气：“袁叔父回来时，应是要升官了。为朝廷种新粮，福泽天下，大功一件呢。” 他笑眯眯看向小娃子：“小八品，你以后可就不是大官了呢。” 袁圆大惊，连忙拍拍老父亲的手臂：“爸爸，咱们也快点吃饭吧，我要比阿翁先升官才可以！！！” 袁兵也扯着阿娘的袖子说：“我也要当大官！！！” 袁大夫人头疼，给他嘴里塞了一个鸡腿，袁小郎不闹了，专心啃鸡腿。 第二天弘文馆一下学，袁圆就往两仪殿跑。 李世民正在和房玄龄议事，就听见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娃子清亮的童声：“二郎伯父，二郎伯父！！！” 可着急了呢。 李世民挥了挥手，后面的内侍退了出去。 他把小娃子拢到身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说要去东宫？” 袁圆看了眼御案，对于没有糕点这件事有一丢丢失望。 “二郎伯父，天凉啦，圆圆可以升官了呐！！！” 李世民看了眼外面的烈日当空，点了点头。 “可有心仪的去处？” 袁圆一屁股坐在御案上，皱着小胖脸沉思。 房玄龄捋了捋胡须，进言：“不若还是留在军器监，一来永昌公主在那里待惯了，二来公主素有奇思妙想，同军器监的官员待久了，也可相互学习。” 李世民眉心微蹙：“军器监还有空缺？” 房玄龄：“军器监如今甚是繁忙，理应多设些官位。小公主如今是正八品下主簿，可迁至军器监正七品上监丞。” 袁圆着急：“那张监丞伯伯呐？？？” 房玄龄看了眼陛下：“张监丞自然是与公主共同掌判监事，督课材革出纳之数与工徒众寡之役。” 小娃子一脸茫然。 房玄龄又说：“他自然也在，还会继续同你一起玩耍。” 袁圆眼睛一亮，又问：“那胡主簿伯伯呐？？？” 房玄龄：“胡主簿任期未满，还未至升迁之时。日后，他便是公主的下官了。” 袁圆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 “哇哇哇，那我都是可大可大的官了呐！！！” 李世民给房玄龄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高声说：“中书令，即刻拟旨，晋军器监袁主簿为右监丞，负责督造军器。” 这是将原本的监丞分为左、右监丞了。 房玄龄恭敬应是。 袁圆又跑回来，笑成眯眯眼：“房阿翁，那我的俸禄变多了吗？” 房玄龄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七品文官的月俸是两贯钱又一百文，每月发放，岁末还有禄米。”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屁股，摆摆小手手，然后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嗷呜呜！那圆圆都可有钱了呐！！！” 李世民与房玄龄都笑了起来。 第204章 潞国公的悲伤 袁圆在东宫待了一天，跟阿兄们一起玩……商议了工坊的事情。 下午到了差不多各官衙下值的时间，赵王和她一起去咸池宫拿食盒，然后送她回府。 皇后令后宫缩减支出，连李世民的两仪殿都减少了糕点补汤的供应，只有咸池宫的用度还如常。 李渊年纪大了，口腹之欲不重，他都给袁圆存着，让她出宫时去拿。 袁圆跟太上皇亲亲热热告了别，一蹦一跳跑出咸池宫。 恰好赶上侯君集带队巡逻到这边。 几天前在宫道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侯君集看到小娃子腰间挂着剑，默默拔出了自己的横刀，做出防御姿势。 袁圆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渊和赵王一同走出咸池宫大门，见到侯君集的架势，太上皇瞬间大怒。 “侯君集！！！在咸池宫外亮兵器，你是想造反吗？？？！！！” 侯君集：“……” 他又把手里的刀插入刀鞘中。 李渊沉着脸，对内侍总管李玉说：“去，让咸池宫的护卫军将侯君集带去两仪殿，把这件事一字不漏告诉皇帝，他今日必须给我个交代。” 看到小娃子一脸严肃，李渊还以为被吓到了，摸摸她的小脑袋：“不怕，是潞国公的错。” 侯君集有嘴说不清，一脸哀怨地被带走了。 袁圆看着他的背影，一脸惋惜：“侯阿翁为什么不和圆圆一起造反呢？” “圆圆都没有造反过呐！” 李渊戳戳她的脑门：“这话可不敢乱说，你这小娃子，虞卿都不教你人情世故吗？” 袁圆跟虞世南已经和好了，替老师辩解：“虞学士可喜欢教我经史了呐，我都听睡着啦！！！” 李渊笑了出来：“行了，快回府吧。” 袁圆看着赵王手里的食盒，“唉嘿嘿嘿”笑着走了。 两仪殿内，李世民刚处理完政事，正要去立政殿陪皇后用膳，就听底下人说侯君集在太上皇跟前失仪，被押送过来了。 咸池宫的内侍官李玉把人送到了也不走，一看就是奉命要盯个结果。 但看着闲适的态度，也不是要人命的大事，最多是想小惩大诫一番。 李世民沉声问侯君集：“说说，是怎么回事？” 侯君集这会儿正伤心呢，他觉得他对那小娃子掏心掏肺，但小娃子跟他都不亲。 不想跟他玩，看他被带走了，也不护着他。 明明之前，尉迟敬德那老贼四处炫耀义兄替他出头。 难道结不结义，就那么重要？？？ 不结义，他就不是好阿翁了吗？？？ 心中委屈难受，他就把上回尉迟敬德和小家伙当着他的面过招，还有这一回他想陪小家伙玩耍，对方却不理他的心酸，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李世民可真是一言难尽。 李玉的心情也很难评。 李世民对身后的张阿难说：“吴国公、宿国公、翼国公，随便哪个如果在宫中，叫过来问话。” 侯君集连忙插话：“程兄应当在卫所。” 张阿难匆匆离开。 李世民一挥手，押着侯君集的两人也松开了他。 皇帝陛下开始训斥：“你便是要玩闹，也不看看地方？太上皇的宫外，也是你随意撒野玩闹的地方？” 一旁的李玉沉默不语。 他知道陛下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所以才把事情的性质钉死在“玩闹”二字上。 不过太上皇那边只要面子上过得去，给个说法，这事也就过去了。 毕竟太上皇也知道，潞国公是小公主的“好朋友”呢。 侯君集悲伤望天，决定在程咬金过来给他解惑之前，不发表言论。 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问李世民：“陛下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可否帮臣想想，如何能同小娃子结义，又不用当那尉迟老贼……那吴国公的义弟？” 李世民沉默几息，问他：“这件事你琢磨多久了？” 侯君集马上放松了：“那不是从办泾州那趟差事时就开始琢磨了嘛！” 李世民叹气：“君集啊，朕让你同李靖学兵法，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他说完，失望地转身进殿了。 侯君集大大的脸上是大大的问号，这陛下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皇帝陛下当然没办法了，但他能承认自己不足智多谋、不神机妙算吗？ 没一会儿，程咬金跟着张阿难来了两仪殿。 李玉随两人进了殿，侯君集也连忙跟进去。 进殿以后，侯君集又端起架子，也不开口问，只负手立在殿中央。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李世民看了一眼张阿难，对方连忙把事情讲给程咬金听。 程咬金听完可得意坏了，他凑近侯君集，笑得不怀好意：“潞国公想知道，不若求求我？” 侯君集黑脸。 李世民用镇纸拍了一下御案，程咬金摸摸鼻子，退开两步。 “陛下，此事实乃我们结义兄弟一同定下的规矩。” “下值不耍剑，下学不捧书。” “潞国公在我义兄休息的时间亮刀，那小娃子肯定都迷糊死了。” 他学着小娃子的语气说道：“怎么会有人下值还练武呢？真的好用功哦，圆圆下值都只想回家吃鸡米花呢！” 侯君集：“……” 李世民想抓头发，他的臣子都是些什么人呐？？？！！！ 他日理万机，难得抽空跟皇后吃个饭，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面对这些？？？ 程咬金还不知收敛，偏头问侯君集：“潞国公上次见到尉迟兄同小娃子交手，实是在上值的路上吧？” 侯君集不答反问：“那为何太上皇斥我造反，那小儿不替我说话？” 程咬金笑了出来，他看了眼同样疑惑的李世民，还是给他们解惑：“那小儿以为造反是什么好玩的事呢，她估计心里还在气你造反不带她，不够意思呢。” 侯君集抹了一把脸，对李世民说：“陛下，臣甘愿自领军棍。” 李世民叹气：“算了，罚俸吧。” 他同情地看了眼侯君集：“你也不容易。” 李世民离开两仪殿的时候一脸不虞，潞国公冒犯太上皇，触怒陛下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205章 神龙卫后门 七月初十，旬休日。 袁圆跟几位阿兄们说好了要一起去城郊工地视察。 早饭的时候，她跟爸爸说：“长孙大兄都说啦，工部造房子都造得可慢了呐！”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当坊主呢？” 小娃子自己拿着勺子吃馄饨，老父亲时不时给她擦擦嘴。 “爸爸，那坊主和监丞，哪个官更大呐？” 老父亲想了想：“坊主权力更大。” 袁小监丞有些忧伤：“那我当了坊主，还能当监丞吗？” “我都可喜欢军器监了呐！” 贺凡在一旁发出疑问：“打两份工的话，那别人见到你，是叫你袁坊主，还是袁监丞呢？” 袁圆吃馄饨的动作一顿，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办工坊的差事时当坊主，在军器监上值当监丞。” 小娃子顿时笑成眯眯眼：“爸爸真的好厉害哦，贺凡叔叔都比不上！！！” 贺凡怒搓她的小圆脸：“今天小黑我带去军营，你带白白出去玩吧。” 袁圆一脸不放心：“那贺凡叔叔要照顾好小黑嗷，像我照顾二毛它们一样好好照顾小黑嗷！” 她都已经失去了小黄，可不能再失去小黑了呀！！！ 贺凡看了眼她小碗里的鸡肉馄饨，沉默不语。 吃完早饭，袁猛跟贺凡快马去了军营，袁圆带着白白上了赵王的马车。 所有人的马车在承天门大街汇合，一同出城去京郊。 太子出行较为麻烦，所以没有一起去，其他参与工坊建设的弘文馆学子全部都在了。 小娃子早上起得早，在马车上抱着白白昏昏欲睡。 嘴里还嘀咕着：“当坊主真的好辛苦哦！” 赵王在她身后塞了个小垫子：“睡吧，不会那么快到。” 马车行的慢，等到了京郊工坊的工地，看到了主道上列队整齐的红衣军队。 人之多，一眼望不到头。 袁圆跑出车厢，站在车辕上高兴地挥手手：“哇哇哇，是爸爸！！！” 同样一身红衣的袁猛和一身墨蓝骑装的贺凡驭马过来。 少年们下车行晚辈礼。 大唐有玄甲军威震四方，朝廷也都知京郊大营在训练一支新军，可这支新军至今还未现世呢。 这两位立下大功的王爷平时不参与朝政，也不出席宴会，只专心练兵，同样特别神秘。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不远处的新军队伍。 贺凡笑眯眯地说：“听闻工坊建造进度慢，神龙卫调来两千人，帮助你们改建工坊。” 京郊大营就在附近，将士们每日来回也方便。 他向后招了招手，又一人上前。 袁圆高兴地大喊：“哇哇哇，是小孟叔叔！！！” 小孟跑上前，高声说：“神龙卫一队大队长孟大山，全权负责修建工坊事宜！” 袁猛下了马，后头的黑狼也窜了上来。 袁圆被赵王抱下马车，小黑跑到她跟前，吐出嘴里的肉团子。 地上的肉团子懵懵地睁开了眼睛，小黑昂着头，露出了邀功的表情。 这一幕多少有些熟悉。 再看地上的小团子，上回的小豹子还能被认错成狸奴，这回这只小老虎，可特征太明显了。 袁圆抱起小老虎，凑到眼前：“小黑，你把小黄找回来了吗？” 她拍拍小老虎的脑门：“小黄，你怎么变小了呐！” 小老虎“啊嗷啊嗷”叫了两声，有点凶。 黄色带花纹的小豹子，黄色带花纹的小老虎，还真有几分相似呢。 袁猛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这不是小黄，是小黑给你找到的……新儿子，是一只小老虎，才刚出生几天，需好好照顾。” 其实是老父亲为了让女儿从丧子之痛里走出来，特地搜寻到的替代品呢 袁圆好奇地看着小老虎：“那你就叫二郎吧！小黄是你的大兄！！！” 她是个好阿娘，不会有了二郎，就忘记大郎的！！！ 小娃子看向袁猛：“爸爸，那它就叫袁二郎吧！” 老父亲叹气：“袁二郎是你二伯。”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挠挠下巴：“那……那就叫二黄吧！” 小娃子又高兴起来：“二黄，阿娘会照顾好你哒！！！” 二黄缩了缩脖子。 门口一场认亲大会之后，老父亲和好叔叔离开了，神龙卫一队入驻工地。 已经成立了近半年的神龙卫，不是一般的训练有素。 他们体力好，办事流程化，听从上级指挥，纪律性极强。 工部的匠人提出要求，孟大山马上和小队长们一起商量分工，很快便投入建设工作。 匠人们在一旁指正、检验，建造效率从来没有这么高过。 尉迟宝琪感慨：“当初玄甲军三千五百骑兵，乃精锐中的精锐，何曾有这等气势啊。” 就算主官离开了，将士们也没有因此懈怠。 尉迟宝琪一把搂住小娃子：“圆宝儿，阿兄想进神龙卫，你跟定北王说一说？” “听说几年内不会增兵，许多人想进，都找不到门路呢。” 袁圆抱着二黄，小jiojio在地上“啪啪”点着：“不行不行不行！” 尉迟宝琪戳了一下她的小胖脸：“咱们俩的交情不够？你跟我阿耶的交情呢？” 袁圆有些犹豫：“那我都答应六郎叔父了呐！” 尉迟宝琪无语地看向赵王：“你堂堂李大将军的学生，不入李将军的军营，你去神龙卫？” 赵王：“不可以？” 尉迟宝琪：“……你堂堂赵王，陛下亲授雍州牧、右骁卫大将军，还用走后门。” 赵王面色不动：“遥领虚职，不过是一份尊荣。” 他顿了顿：“我确实也进不去神龙卫。” 尉迟宝琪摇了摇小娃子的肩：“圆宝儿，阿兄就求你这一件事，我给你送十只鸡！！！” 袁圆偷瞄了一眼赵王，眼珠子乱转。 赵王还没开口，身后的裴行俭迟疑上前：“我可以送二十只鸡，外加两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犬。” 袁圆眼睛一亮：“那那那……” 赵王：“你的十二只毛，只要吃光了，我就给你补。宫内兽园里的小兽，你可挑喜欢的带回府上。” 袁圆又满脸期待地看向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 只能回去拼爹了。 第206章 女帝武则天 京郊工地原本是皇庄，一部分地方在改建，但没有动工的碧湖茂林风景很好。 袁圆带着小黑、白白和二黄，跟阿兄们玩了大半天，才回家。 回到王府时，天都黑了。 袁大郎出来接小侄女时，她都已经睡着了。 好大伯把小侄女抱到怀里，同赵王道谢。 袁圆换了个姿势，眯着眼睛叫了一声“阿翁”。 袁大郎默默把小家伙抱回房间，让她继续睡觉。 夜里，李世民正在看一本特殊的奏疏。 隋末战乱，让天下百姓死了十之七八，大量男丁被征召入伍，死在战场上。 导致有些地方，女子数量多于男子。 有地方官员上书，是否可以开办女学，让女子学文识字，可以承担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 比如店铺的账房，书院的女教习，大户人家的女先生等等。 让那些丧子丧夫的人家里，能有人可以支撑门庭。 站在李世民的角度，需要考虑的是，女子一旦崛起，将不仅仅止步于账房、教习等职。 毕竟他的皇姐，可是能够统领数万男子大军的统帅。 要不要开这个口子呢？ 女子势弱，是千百年发展而来的规矩。在很多人类活动中，男子的体魄与胆识，更具备优势。 若是给了女子同男子相同的机会，也许将会招致天下大乱。 李世民放下奏疏，坐在灯下思索良久。 他直觉，是成为千古一帝，还是千古罪人，就在他一念之间。 他闭上眼睛，希望天道能给他一个答案。 系·天道·统有些心虚，有人确实能给他一些做决定的参考，但不能告诉他是谁。 它在数据库一通修改，对李世民屏蔽了所有能表明时代的特征，以及有关他自己的信息，启动了幻境。 公元690年，九月初九。 东都洛阳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这一天，气势恢宏的洛阳宫里，六十七岁的武后终于推倒了风雨飘摇的李唐社稷，登基称帝。 属于女帝武则天的大周王朝，正式拉开了序幕。 身着天子冠冕的女皇，向所有宣布大赦天下，改元天授，降睿宗皇帝李旦为皇嗣，赐“武”姓。 武则天十四岁被太宗皇帝诏入宫中，立为才人，赐号“武媚”。她做了十二年的才人，在李世民驾崩后，被迫入感业寺为尼。 二十七岁她再度入宫，又在三十一岁时，被唐高宗李治立为皇后，走上了身为一名女子的地位巅峰。 四十岁时，她垂帘听政，六十岁开始临朝称制，执掌大权。 直至六十七岁登上帝位，她的一生，即便身处身不由己的境地，也从来没有向命运屈服过。 她目标明确，一步一步打破了封建王朝对于女性的枷锁，最终到达了别人不可企及的高度。 她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位正统女皇帝。 武则天在位前后，知人善任，重视人才的选拔，开创殿试武举及试官制度，奖励农桑，改革吏治，开启了盛唐之音的前奏。 她为了提升女子的地位，让女子可以考取功名，在朝为官，参与政事，将各级宫女从“夫人”、“九嫔”、“美人”等与性别相关的名称，改为“赞德”、“宣仪”、“承旨”等具有职能取向的称呼。 她颁布了许多维护女子权益的规定，婚嫁自由，女子可以外出游玩，不用再止步于闺房等。 在她在位期间，没有一位公主远送和亲。 而同时，她却又大肆杀害唐朝宗室，重用酷吏。 她四胜吐蕃，收复安西四镇，但到了晚年，逐渐豪奢专断，渐生弊政。 公元705年，八十二岁的武则天病重。 宰相张柬之等人发动神龙政变，逼迫武则天退位，还政李唐。 她一生都在政治的漩涡里挣扎，没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 她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 她在位时，有人说她狐媚惑主，豺狼成性，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她死以后，有人说她是荒淫暴虐的妖后，也有人说她牝鸡司晨，女子怎能当政。 当然，亦有人承认她确有治国之才，容人之量，识人之志，还有用人之术。 武则天的一生，正如同她死后留下那座无字碑。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是非功过，待后人评说。】 无论如何，五千年华夏史上唯一的女帝，一定是史书上惊世骇俗的一笔。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武则天暮年，同女官说的话。 【世上早已没有媚娘，世人记住的，是我武曌，是大周天子。】 【男子能拥有的力量，女子亦可拥有。女子可以做得比男子更好，亦可以同男子一道争先。】 【这世上若是真的天命难违，那朕，就做这顶上的天。】 【自朕之后，女子权势，便可登顶。】 李世民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画卷渐渐合拢，他转过身，看到了一身黄袍的武则天。 李世民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总在高呼女子可为天，女子可成事，你确实让天下女子看到了无数可能，使天下女子人心鼓舞。” “可这天下，并非只是女子的天下。” “你要做天下人的帝王，不能仅仅局限于眼前的权势。帝王之责，便是国家长治久安，百姓丰衣足食。而不是手握权柄，主宰天下。” “你主政数十年，文治上，朕勉强可说一句中规中矩，可武功呢？” “你之后的君王，若不能重整军事，王朝的衰败，只是时间问题！” 李世民面色严肃：“女子登顶，确是一桩足以让你名载史册的事情，可你是否想过，在你心中，你完成了千古以来女子不可能完成的事业，可对于天下万民来说，不管是男子称帝，还是女子称帝，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个心胸宽阔，能保王朝稳定安平的执政者！你做到了吗？” “登基称帝，只是一个帝王的起点，而不是终点。” “你费了很多心思，走到了起点，却沾沾自喜，自诩站到了顶端。你置天下万民于何地？他们只是你完成女子野心的旁观者吗？你又置‘天下’二字于何地？！” “是你先把你自己先放在了女子的位置上，然后才是一个帝王。” “是你自己，把你改朝换代，以女子之身称帝之事，变成了窃取前朝的果实。” 第207章 认亲 武则天活了八十二年，还没这么生气过。 这狗皇帝一席话，把她一生的努力都否定了。 可她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谁让这是太宗皇帝李世民呢？ 她成长的阶段，李世民已经是威震四海的天可汗了，她对这人有着发自内心的敬畏感。 可又不是每个皇帝都是李世民！！！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女子称帝，有多难他到底知不知道？？？ 为何后人都在称颂这一点，难道不正是因为这一点很难很难吗？？？ 武则天挺直了脊背。 “吾向世人证明了女子的能力，这还不够吗？” “你说吾不知天下，你放眼四顾，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身处泥潭中而自强不息，又有多少女子因为世俗的偏见，只能任人摆布？” “女子崛起，便是吾对历史最大，最重的一笔功绩。” “后人即便辱我骂我，也不得不承认吾的成功，承认女子的能力。” “若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女子始终碌碌无为，世世代代沦为男子的附庸，那才是历史最大的败笔。” 两人对面而立，都是面色肃然。 突然，李世民微微一叹。 “你要的，是女子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 武则天：“是。只有前人做到了，后人才能学会反抗。人这一生呐，走什么样的路，取决于自己能为自己牺牲多少，付出多少。” “但至少，女子不能因为反抗不公的待遇，而被世人认为大逆不道，或获罪入刑，不得善终。” “吾只是肃清障碍，垂范百世，让女子可以挣脱桎梏，施展抱负。” “吾……做错了吗？” 她看向李世民：“你是天下万民的皇帝，那你正视女子的才能了吗？” “女子到底为何卑贱，就因为她们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李世民良久不语。 从幻境出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夜里睡不着，他披衣去了立政殿。 长孙皇后原本已经睡下，得知陛下过来，连忙又起身。 帝后二人在偏殿说话。 李世民摸摸长孙皇后的小手：“若是皇后不用打理后宫，教养子女，皇后想要做什么事？” 长孙皇后笑得温柔：“妾若不为人妻，不为人母，便想要四处游历，看看我大唐的大好河山。” 李世民：“皇后因朕陷入深宫，可曾怨恨过朕？” 长孙皇后握住他的手：“陛下有陛下的责任，臣妾有臣妾的责任。管理后宫，教育皇子皇女，并不比陛下的责任小。” “他们享着皇室的荣耀，便要做好天下表率，一言一行何其重要。” “我虽不能出宫，但陛下亦被困在深宫。我只希望能帮助陛下扫除后顾之忧，让陛下能在前朝好好推行政令，日后大唐江山稳固，也许我们的孩儿，能代替我们多出去看看。” 李世民忍不住问她：“皇后是否向往三皇姐那样的生活？” 长孙皇后听出来了，大晚上不睡觉的症结就在这里了。 “陛下，身为女子，没有人不羡慕三皇姐的洒脱果敢，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能力成为三皇姐那样的人。” “女子的志向，在眼下的时局中，并不重要。” “天灾人祸不断，不妨先让天下女子活下来。届时，臣妾是希望陛下可以令女子有机会成为三皇姐那样的奇女子的。” 她说到这里，轻轻一笑：“咱们的长乐天天和袁大娘子一同习武，在妾这里旁敲侧击许多回了，问咱们做父母的，有无可能允准她像三姑姑一样从军杀敌呢。” 李世民也笑了出来：“长乐若是有三皇姐的气魄，朕为她建立女子军又如何？” 他此时豁然开朗，给女子一个机会又何妨，便凭本事同男子去竞争便是。 对于天子来说，臣子只要能办好差事，是男是女又有何妨。 只要女子能凭本事立足朝廷，谁又能多说什么呢？ 李世民握住皇后的手，心说娶妻还是得娶皇后这般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啊。 *** 第二日，袁圆就抱着二黄进宫了。 她要给太上皇阿翁，二郎伯父报喜。 她又有新儿子啦！！！ 李世民下朝回到两仪殿，发现两仪殿被翻得乱七八糟。 花瓶打翻了，御案也打翻了，书籍扔得到处都是。 还有两只小花猫，脸上身上都是墨迹，在地上打滚。 李世民抹了一把脸，问张阿难：“要紧的物什……？” 张阿难：“都放好了。” 袁圆看到李世民，抱起二黄跑过去：“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呀！！！” “这是二黄！！！” 王见王。 二黄“啊嗷”一声，凶狠呲牙。 李世民肃了神色，释放帝王威压。 还未分出胜负，袁圆拍了一下二黄的脑袋：“二黄，你不可以凶你的伯外祖父！！！” 二黄哼哼唧唧不再呲牙了。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 他问小娃子：“这是认了几门亲了？” 袁圆笑出小白牙：“认了虞师公，还有太上皇太外祖父。” 李世民叹气，既然阿耶都认下了这门亲，他还有什么话说呢。 他对张阿难说：“取一块玉牌来，给朕的新侄外孙戴上。” 张阿难抖了抖衣袖，露出两只手，手上已经挂了两块玉牌。 李世民：“……” “去把朕书房那个黄龙镇纸拿来。” 张阿难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露出一角黄色的龙头，可不正是他最近爱不释手的镇纸么？ “小公主之前已经摸出来了。” 李世民低头看向小娃子，发现小家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袁圆又拍拍小老虎：“二黄，快点给你的伯外祖父翻个跟头吧！！！” 她把小老虎放到地上，二黄马上在地上打了个滚。 母子两个都目光灼灼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 “去把朕私库里的白玉虎纹玉璧拿出来。” 张阿难有些踟蹰：“那不是陛下珍爱之物？” 李世民挥挥手，抬头望天：“去吧。” 张阿难退了出去，袁圆高兴地抱着二黄在殿内跑来跑去。 “二黄二黄，那二郎伯父都可喜欢你了呐！！！” 第208章 去军营玩(一) 袁圆和二黄一身墨迹，脏兮兮地回到家。 叶老夫人那个愁啊，墨迹沾上没几天都掉不了，小孙女要当好几天小脏猫了呢！ 用完晚膳，叶老夫人和袁大夫人一起带着小家伙沐浴。 两人原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可给小家伙用澡豆清洗一遍，小圆脸上就光溜溜白嫩嫩，又变成那只可爱的小胖崽儿了。 系统得意，这可是星际出品的身体，无病无灾，凡尘沾染不上。 袁圆被热气蒸得小脸红扑扑，待头发烘干了，才被放出正房。 小娃子穿着小熊睡衣，迈着小短腿跑回了三房的院子。 她爬上床，整只崽儿扑进老父亲怀里，“啊啊”笑了起来。 “爸爸，咱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呐！！！”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咱们用晚膳的时候才见过。” 袁圆在床上滚了一圈，又笑出小白牙：“爸爸爸爸爸爸，明天我下学，就去军营玩吧！！！” 看来这才是最终目的呢。 袁猛有一种“女儿大了，有了自己的小秘密”的忧伤。 他点头：“好。” 袁圆高兴地在床上蹬腿腿，没一会儿又捂住小嘴嘴偷笑，生怕老父亲看不出来她心里正打着小算盘。 第二天一早，袁圆背着小手手走进学堂。 学堂里安静下来，其中几位阿兄看她的眼神格外灼热。 袁圆高傲地抬着小下巴，慢悠悠走到学堂中间，突然大声说：“那咱们下学一起去军营玩吧！！！” 身旁的尉迟宝琪一把把这小崽儿抱起来，往上抛了一下：“哎呀呀，阿兄的前程都系在你这小儿身上啦！！！” 袁圆高兴地不得了，落了地都兴奋地蹦蹦跳。 好不容易熬到下学，尉迟宝琪、裴行俭、赵王三人迫不及待地带着小娃子去坐马车。 尉迟宝琪抱着小家伙：“我家的管家应是已经把十只鸡送到王府了，你稍晚一些回家，就能多十只毛了。” 袁圆捂住小胖脸，两眼亮晶晶。 裴行俭也赶紧开口：“我那二十只鸡会在申时末送到，那时王府定然有人，天也未暗，好安顿那些鸡。”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然后看向赵王。 赵王捏捏她的小手：“我过几日给你送，不然王府夜里都是鸡鸣，家中太过吵闹了些。” 袁圆嘟起小嘴嘴：“我可以一天吃一百只毛！！！” 赵王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 京郊大营营门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守门的将士还未开始例行盘查，车厢内先跑出来一个胖团子。 袁圆气沉丹田，挺着小肚子，大喊一声：“贺凡叔叔——！！！” 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贺凡驱着马走出营门口：“我就知道，跑腿的事你不能放过我。” 他看着马车边几个少年，故作疑惑地问小娃子：“你这是带着好朋友过来玩？”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们都可想来找贺凡叔叔玩啦！！！” 贺凡一脸不信：“你该不会是……” 小娃子猛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圆圆没有收三十只毛！！！“ 贺凡捏捏小家伙的脸：“你还敢收受贿赂，嗯？全部都退……” 袁圆踩在马背上，抱住贺凡的脖子：“不行不行不行，我都跟阿姐说好怎么吃了呐！！！” 边说边扭着小身子撒娇。 贺凡心中好笑，跟她说悄悄话。 “都怎么吃，跟我说说？” 小娃子可兴奋了：“炖鸡，白切鸡！！！” 贺凡：“我觉得红烧更好吃。” 袁圆：“红烧咱们都吃好几回了呐！！！” 你来我往，旁若无人。 最后协商出五种方式，轮流吃。 叔侄两个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小娃子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等在马车边三个少年郎君：“……” 守门将士：“……” 逗完小崽子，贺凡看向三个少年郎君：“既然来了，就同十队一同训练吧。” “十队的兵蛋子没比你们大两岁，他们可不会放水，你们要是跟不上，也别说要进神龙卫。” “没人会等着你们这些权门贵子适应环境。” 后面的守门将轻轻咳嗽一声：“王爷，赵王也在里面呢。” 贺凡调转马头：“军营里可没有什么王爷少爷。” “随我进营！” 他一顿不顿地疾速进营，几个少年郎君在后面紧紧跟着。 神龙卫的营地在京郊大营的最里面，外面盘查过之后，里面还有一道门的盘查。 等里面这道门打开，往里行一段路，是一片开阔的场地。 将士们的呼喝声扑面而来，仿佛身临战场。 赵王几月前来过神龙卫，那时候营地还未全部建好，还没有这般震撼。 袁圆坐在贺凡的马前东张张西望望，终于在主将大帐外找到了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小娃子高兴地挥手手。 贺凡召来十队的队长，将三人交给他，就带着小崽儿去营帐了。 他简直是心酸嫉妒恨：“明明我跟你爸爸同一天认识你，你怎么就只记得他呢，嗯？你贺凡叔叔我就跟充能量送的似的。” “你这没良心的小坏蛋！” 袁圆“哼”了一声：“爸爸都对我可好了呐，贺凡叔叔还要骗我喝药！！！” 贺凡可真的太无语了，三岁时骗着她喝了一回补充能量的药剂，那药剂味道有些涩，让小崽子记到了现在。 她可真是用生命在记仇啊！ 贺凡冷笑一声：“你要不要猜一猜，你爸爸为什么不自己喂你喝药？” 袁圆一脸得意：“当然是因为爸爸最最最喜欢圆圆啦，吃药的小朋友都可可怜了呐！！！” 马到了营帐前，半日不见的父女两个又抱在一起贴贴，互诉衷情。 贺凡一言难尽地看着这对不要脸爸爸和没良心女儿。 上辈子狗指挥官一定是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有他这么个副手帮忙背锅扫尾。 他正感慨万千呢，就听小崽儿跟爸爸说悄悄话：“爸爸，我跟贺凡叔叔分了三十只羽毛兽，可是六郎叔父还要送我一百只，都给爸爸吃！！！”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那爸爸跟圆圆一起吃。” 幼崽高兴地晃腿腿：“我都可喜欢爸爸了呐，别的人都比不上！！！” 贺·别的人·凡：“……” 呸，他是差一百只羽毛兽的人？！ 第209章 去军营玩(二) 尉迟宝琪几人一进神龙卫的地方，就被带去参加体能障碍训练。 十队的军士确实都很年轻，但也是在神龙卫建立之初起，就跟着一起训练的。 一个个十来岁的少年，身手敏捷，对于通过所有的障碍物都是得心应手的样子，可见平时要训练不知道多少回，才能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毫不费力。 这些障碍物，比赵王之前看到的，难度都加大了许多。 然而开始训练没多久，李靖就带着人杀过来了。 他自己的弟子，要入别的营，他一张老脸往哪里搁？？？ 他李靖也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战时，统领千军万马杀敌无数。 当他的继承人很丢脸么？？？ 他都未进主营帐，在训练场外看到那个糟心学生，拔出腰间的剑，扬手一掷。 御赐的宝剑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赵王所在的地方。 赵王眼疾手快一个闪身避开，那柄剑深深插入他身侧的木桩里，发出“嗡嗯——”的索命声。 他但凡反应慢一息，便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周围众人无一不被李靖精湛的武艺折服，这才是大将军的气魄啊！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大概不过如是。 赵王咳嗽一声，往尉迟宝琪身后挪了两步。 李靖冷笑，正要过去抓人，赵王又从尉迟宝琪身后出来，拔下木桩子上的剑，直接向李靖走了过来。 少年把李靖带到训练场边的树后，二人这般那般一番交谈，李靖才沉着脸，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赵王悠哉地回到训练场，示意大家继续训练。 李靖原本都要走了，脚步一转，又去了主将营帐。 营帐外就听到小童欢快的笑声，同外头紧张压抑的训练氛围完全不同。 李靖背着手，沉着脸走入营帐，和坏叔叔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娃子正好撞到他腿上。 “李阿翁李阿翁！！！圆圆都可想你了呐！！！” 李靖低头看她，好一会儿，没忍住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你今日怎地过来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大声说：“是六郎叔父他们要过来玩哒，圆圆什么都不知道！！！” 李靖被勾起生气事，再度黑脸。 贺凡可一点也不想听这古人唠叨，一个虞世南已经让人头大了，这李靖三不五时就过来谈心，训导的功力简直丝毫不逊色于虞大学士。 他脚步悄悄往外挪，大帐内，袁猛站起身：“李大将军上回与东平王的棋局未分出胜负，不若便在此下棋饮茶，待外面的人训练完了，再叫进来问话。” 贺凡：“……？？？” 李靖捋捋胡须：“也好。” 袁圆开心地跑到爸爸身边，牵住他的手往外拖：“爸爸爸爸，那咱们快点去爬山玩吧！！！” 老父亲把女儿抱了起来，毫不犹豫往营帐外走。 贺凡对着父女俩潇洒离开的方向伸了伸手，仰天长叹。 攀岩处，正好又是上回和圆圆一起攀岩的小林叔叔带队训练。 他看到定北王抱着小团子走过来，上回被小娃子的笑声和鬼脸支配的恐惧袭上心头。 袁圆看到他，高兴地挥了挥手：“小林叔叔！！！” 小林队长肃着脸，点了点头。 他原本在崖底下行监管之责，现在决定去崖顶上检查绳索。 一把拽住最近的一根绳，小林队长疯狂往上爬。 袁圆张着小嘴嘴，仰头看着他蹬腿蹬出残影。 “小林叔叔真的好会爬山哦！！！” “爸爸，咱们快点跟小林叔叔比一比吧！！！” 袁猛点头：“好。” 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拽住一根空绳，一跃而起。 小林队长用几乎打破全军记录的速度攀到断崖顶上，狠狠松了一口气。 刚要翻上崖，就听到小娃子“嘎嘎”的笑声。 “小林叔叔！！！” 他转过头，不远处，小娃子踩着老父亲的胳膊肘，两只小手手撑在崖顶，正对他笑呢。 小林队长沉默片刻，机械地把头转回去，又疯狂往下爬。 袁圆可高兴啦：“爸爸爸爸，小林叔叔都可喜欢跟咱们比赛了呐！！！” 小家伙洪亮的声音在通过山壁传下去，如同魔音过脑，小林队长向下爬的手一松，往下滑坠几米，又连忙抓住。 等他喘着气落地，转过头，看到那小童正蹲在不远处等他，见他下来，开心地站起来，扭扭小屁股，然后在崖底跑来跑去。 “哇哇哇，爸爸又赢了呐！！！” 小林队长卒。 赵王等人被十队的小队长练到精疲力竭回来时，袁圆已经吃过一顿肉，睡了一觉。 此时正在跟李靖麾下的悍将苏定方练剑。 苏定方少年从军，如今已经小有名气，他在李靖的撮合下，收了裴行俭做弟子，今日便是过来看他的。 只是他过来时孩子们都在训练，李靖在帐内下棋，他正好撞上了睡完一觉，解决完崽生大事的小娃子。 苏定方在后面的华夏历史中，也是号称战必灭国的大唐战神，凭一己之力，将唐朝版图开拓至中亚咸海，国境直抵波斯以及朝鲜半岛。 他前后灭三国，皆生擒其主，在大唐猛将如云之中，闯出了赫赫威名。 他与李靖虽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谊，后来，他又将一身本事传承给日后威震西域的大将裴行俭。 袁圆没有带自己的小宝剑，此时举着一根竹条，与苏定方“嘿嘿哈哈”过招。 苏定方在地上画了个圈，立着不动，轻松将小娃子每一击都挡开，又不伤着她。 袁圆脸上气鼓鼓，明明她跟二弟们练剑的时候，都可厉害了，每次都打成平手。 但是她现在一点也打不过苏定方！！！ 这苏定方果然像统统说的，有点东西。 很快，少年们和营帐内的李靖、贺凡等人都过来围观。 苏定方木着脸，气定神闲地说：“我若是出了圈，便算公主嬴。” 他脚下的圈已经小到挪不了一下。 袁圆嘟着小嘴嘴，大声质疑：“你骗人，你都一点也动不了！！！” 她跑到一边抱住老父亲的腿：“苏伯父的腿腿都已经长到地里面啦，要浇水和粑粑才能动！！！” 苏定方：“……” 他挪动一步：“并未诓你，可以动。” 袁圆两眼放光，又赶紧跑回来：“哇哇哇，苏伯父都已经在圈子外面啦！！！” 她笑成眯眯眼，小手手伸了过去。 苏定方低头看着脚下，沉默好一会儿，将自己的钱袋掏出来，放到了小娃子的手掌上。 李靖捂住额头，简直没眼看。 第210章 大兴善寺会面(一) 袁圆在军营里面玩得开心得不得了，下午到了时间，跟爸爸同乘一骑，相亲相爱回王府。 与此同时，远在关内的袁侍郎也完成了一天的种植任务，回到了住处。 差人们都累得不行，他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另一个处查看种植情况。 他独自回了房间，很是思念家中的小孙女。 窗边挂着小孙女送他的五色鹦鹉，他离开时带了出来，以寄托思念之情。 他还在路上教会了小鹦鹉叫“阿翁”。 每当鹦鹉叫他“阿翁”，袁侍郎都…… 袁侍郎都要被气死。 叫得和小孙女一点都不像，啥也不是！ 夫人说好带孩子们来看他，不知会在什么时候过来，小儿子告假几日，和王府护卫一路随行，当是无忧的。 不过夫人不会只是说说而已吧？？？ 袁侍郎走到案前，提笔给家人们写信。 他要将思念化作文字，给家人们出远门的勇气和决心。 *** 七月二十，七月的第二次旬休。 这一回，弘文馆的好友们都带着一个任务。 尉迟宝琪同荥阳郑氏嫡长女的议亲，已经合完八字，走完了“纳吉”这个流程。 下一步，就是商讨聘礼、彩礼，翻过年之后，进行“纳征”了。 都是体面人家，这时候这门婚事只是时间问题了。在正式成亲前，两家人会想办法，让两个年轻人多多接触，增进感情。 于是，弘文馆的同僚们，要偷摸去大兴善寺围观已经定了亲的男女见面啦！！！ 叶老夫人作为吴国公夫人的新闺蜜，被邀约一同前往大兴善寺礼佛。 袁家两位儿媳妇还是去了铺子，叶老夫人带着两个孙女一起去。 一大早，袁圆就从五颜六色的书包里面挑出绿色的小恐龙包，把她的儿子二黄藏进去。 然后在日常背着的小布兜里塞满了糖果、蜜饯。 袁青盯着小老妹儿背上的q版恐龙包，恐龙的血盆大口里钻出一个小老虎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怪吓人的呢。 上了马车，小家伙紧紧抱住恐龙包，生怕阿奶和阿姐不让她带二黄。 “我是带二黄出去见世面的呐！！！” 袁青挠了挠小老虎的下巴：“你还知道见世面呢？” 袁圆很得意：“我都已经是阿娘啦，每个阿娘都知道很多事情呢！” 袁青真是要被她笑死，在现代她都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娃！要是发短视频上，不得一夜涨粉百万啊。 叶老夫人也摸不准寺庙让不让小老虎进去，她先打好预防针：“要是不让进，就得留在马车上，让侍人守着。” 袁圆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到了大兴善寺外，袁圆刚被抱下马车就迈着小短腿往里冲。 等在路边的尉迟宝琪一把截住她。 小娃子被拎在半空中，使劲蹬腿腿：“放开我放开我！！！” 尉迟宝琪把她抱起来，捏捏她的小胖脸：“今天你可得跟着我。” 后面吴国公夫人与叶老夫人一同寒暄，袁青乖巧地跟在两人身后。 今天的流程叶老夫人在路上已经都跟小姐俩说了。 先是吴国公夫人邀请相熟的好友一同上香，稍后以袁青的名义约郑娘子去观音殿单独上香，然后工具人袁青下线，尉迟宝琪去观音殿与郑娘子单独相处。 未婚夫妻相处时再带上袁圆崽儿这个小工具人，既能避免尴尬，又能避嫌。 袁圆早就忘了阿奶说的事情，她趴在尉迟宝琪肩上，东张张西望望。 尉迟宝琪颠颠她身后的小书包，就知道她把二黄带来了。 他轻轻一笑：“你告诉我长孙冲他们藏哪了，我帮你把二黄带进去。” 袁圆眼珠子乱转，捂住小嘴嘴。 尉迟宝琪捏捏她的小肉手：“不说是吧，等我将他们找出来，把你们捆一起喂寺庙后山的大狗狗。” 小娃子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才不怕大狗狗！！！” 尉迟宝琪被她逗笑，秃噜一把她的小脑袋。 大兴善寺坐北朝南，气势宏伟，两家人相伴往里走，一路上都是茂盛的绿植和庄严的寺庙建筑。 袁青有点感慨，虽然后世翻修的古建筑也很宏伟，但到底比不上原装啊。 这时候的僧人看起来也更有那种大法师的神秘感。 貌似玄奘法师就是在贞观元年秋天离开长安，孤身西行取经。 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见上一面。 要是拿到御弟的签名或者墨宝，袁青回去能吹一辈子。 吴国公夫人求了皇后的懿旨，今日上半日，大兴善寺只招待她们几家人。 寺庙的僧人言明，只要小老虎不影响寺内秩序，是可以在寺内行走的。 袁圆高兴地把二黄放出来，两个小崽儿欢快地在庙宇园林间赛跑。 吴国公夫人一脸羡慕地对叶老夫人说：“我就盼着孩子们成亲以后，也能给我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孙辈，到时候家里一定热热闹闹的。” 叶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莫急，再等两年，到时府中天天都是孩子闹出的动静，你烦都要烦死。” 到了大雄宝殿，郑氏的太夫人、掌家宗妇郑大夫人，还有郑娘子都在了。 大家一同上过香，便去了侧边的竹林说话。 一号工具人袁青按照约定，邀请郑大娘子去后面的观音殿上香。 没一会儿，吴国公夫人也把尉迟宝琪赶走。 “咱们这些长辈在这处说说话，让小辈们自己去逛逛吧。” 郑家两位夫人对少年英武的尉迟宝琪很满意，都心照不宣表示赞同。 尉迟宝琪要带上二号小工具人袁圆，发现她正扒在小池子边看王八。 小老虎在她一旁，对着水里的王八“啊嗷啊嗷”叫。 尉迟宝琪戳戳小娃子的肩：“走了，圆宝儿，去后面玩。” 袁圆一脸严肃：“不行不行不行！！！二黄都没有赢呐！！！” 尉迟宝琪转头看了眼含笑看着他的长辈们，又戳了一下小娃子的肩：“你忘了今天的任务了？” 袁圆小胖脸上都是不赞同：“尉迟叔父，漂亮婶婶不会跑没有哒！！！” 但是和王八的战争要决出胜负！！！ 尉迟宝琪：“……” 他又对长辈们笑笑，一手一个崽儿，拎起就走。 袁圆大惊，指着水里的王八大声说：“你等等嗷，圆圆马上就回来把你吃掉！！！” 池边候着的小僧人大惊，连忙跑去报信。 第211章 大兴善寺会面(二) 叶老夫人有点想捂脸。 吴国公夫人对郑太夫人说：“永昌公主性子跳脱了些，但宫里的陛下和太上皇都甚是喜爱。” “就连我家国公，都是她的好朋友呢！” 郑氏是大族，消息很是灵通，两位夫人怎会不知道呢。 太夫人一脸温和地说：“孩子太过沉静也不好，就要热热闹闹的，见着就高兴。” 叶老夫人点头：“这小崽儿，确实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同她在一处，心情都好了。” *** 尉迟宝琪将小胖崽儿抱到观音殿外时，已经许了不少好处了。 他同那郑娘子不熟，独处多少有点尴尬。但两大家族联姻，不出意外的话，他要同那女子相携一生的。 虽说现在还没什么感情，但不妨碍他想要了解一下，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回在袁府叶老夫人的生辰上匆匆一见，话都没说上两句。 袁圆坐在尉迟宝琪的臂弯里，见到观音殿外的树上绑了一块黄色的布。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尉迟宝琪把她放了下来：“说说，一会儿怎么个章程？” 袁圆背着小手手，大声说：“不离开尉迟叔父身边，不让尉迟叔父羞羞脸！！！” 尉迟宝琪：“……” 话虽如此，倒也不必这么大声。 他抬起头，就看到袁青和郑娘子站在殿门口。 …… 这大概是尉迟宝琪十几年人生中，最尴尬的一天。 袁青完成了任务，就迫不及待去逛大唐寺庙了。 尉迟宝琪和郑娘子站在观音殿外的廊下，谁也不说话。 袁圆左看看右看看，有点着急。 “郑娘子婶婶，那你快点亲尉迟叔父一下吧！！！” 郑娘子：“？？？” 尉迟宝琪：“！！！” 他蹲下身，一把把小娃子搂到胸前，不让她乱说话。 袁圆一通挣扎，仰着脖子大喊：“六郎叔父六郎叔父！！！圆圆要被杀掉啦！！！” 在树上隐身的赵王：“……” 郑娘子仿佛被勾起了回忆，上一回在袁府相见，也是一群人隐在暗处观望。 她看向黑着脸的尉迟宝琪：“二郎君，不若下回再……” 尉迟宝琪有些认命般地点点头：“对不住。” 袁圆更着急啦：“不行不行，不可以下一次！！！” 她扯着嗓子大喊：“汉王三兄，长孙大兄，青雀阿兄，裴阿兄，你们快点劝劝尉迟叔父吧！！！” 尉迟宝琪：“……” 来得可真齐。 一阵哄笑声传来，赵王从树上一跃而下，长孙冲和裴行俭从石壁后出来，李恪和李泰从大殿内出来。 李泰跑过来一把抱住袁圆：“你这个小娃子是一点藏不住秘密，还没开始就都给捅出来了。” 赵王摸摸鼻子：“我不是自愿过来的。” 裴行俭一脸歉意：“我亦是来凑数，并非有意打扰。” 长孙冲拍了两人一下：“行行行，都是我撺掇来的，成了吧？” 他对郑娘子一揖：“对不住对不住，我等没有恶意。” 郑娘子连忙回了一礼。 赵王咳嗽一声：“我们带孩子去后面看锦鲤，你们在此处继续说话。” 他拉住小娃子的手，尉迟宝琪拉住另一边。 笑死，他现在更尴尬了，没有小工具人在，他可怎么办！！！ 袁圆着急地蹦蹦跳：“我要看小金鱼！！！” 尉迟宝琪搂住她：“不，你不想。” 他蹲下身，小声说：“明早学堂里，蝴蝶酥，荷叶酥，豌豆黄，还有东市的羊肉饼。” 袁圆马上拍拍赵王的手：“那咱们下回再一起看小金鱼嗷！” 等少年们离开，郑娘子松了一口气。 虽说本朝相对开放些，但她身处世家大族，规矩要多很多。 这样同一堆男子见面说话的时候，并不多见。 尉迟宝琪却微微蹙眉，他高声一呼：“长孙大郎！！！” 墙角那边一叠声：“哎哎哎，这就走这就走。” 袁圆抱起二黄，“嘎嘎”地笑。 尉迟宝琪对郑娘子作了一揖：“今日让郑娘子受惊了，是我的错。” “时间不长，我便长话短说了。” 郑娘子回了一礼：“郎君直说便是。” 尉迟宝琪：“我阿耶是武将，将来我亦是要走上这一途的。你族中有文官不少，但武将不多，恐不知武将家眷的艰难。” 袁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点点小脑袋：“嗯嗯嗯，都可难了呐！” 尉迟宝琪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 郑娘子微微一笑，索性坐在小娃子身侧。 这大概是她自出生以来，最出格的一次了。 “郎君勿忧，出嫁从夫，若是郎君需要我管好后宅，我自会代郎君孝顺公婆，打理好后宅。若是郎君需要我同赴疆场，我郑氏女儿义不容辞。” 袁圆一脸严肃：“嗯嗯嗯，容辞容辞！” 尉迟宝琪在小娃子另一边坐下。 “如此，我便放心了。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会如何，但我承诺你，你若是入我家门，我必定会维护你当家娘子的体面。” “我虽不袭爵，但也会为妻儿搏一搏前程。” 袁圆正想说话，二黄蹬了蹬腿，发出“啊嗷啊嗷”的嘶吼。 小娃子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嗯嗯，对对对！” 郑娘子笑得眉眼弯弯：“永昌公主甚是可爱。” 尉迟宝琪也笑了出来。 他之前一度很烦忧，觉得成亲便是套上了枷锁，不如未成亲时自在。 开始议亲以后，很多细节也很让人头疼。他并不喜欢郑氏那样传承悠远的大族，但又不得不借他们的势。 但身在世家大族，只有成亲了，才会被视为成人，才会真正获得一些自主的权力。 现在这郑娘子不是那等缠人的小娘子，确实让尉迟宝琪松了一口气。 两边的人各自想着事情，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一脸贼贼的笑容。 她悄咪咪抓住两个人的衣袍下摆，藏在自己的腿腿下面。 这般那般一番操作。 小娃子猛地起身跑走了。 “二黄二黄，咱们快点一起去揍小王八！！！” 小老虎马上跟了上去。 小工具人没了，尉迟宝琪和郑娘子同时站起身。 郑娘子想要退后一步，却发现她和尉迟宝琪的衣衫下摆被打了结。 她惊呼一声，就要扑向尉迟宝琪。 尉迟宝琪还是个纯洁的少年呢，他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旁边闪了一步，正好扯开了小娃子原本就系得不是很紧的结。 郑娘子摔倒在地上。 …… 这个亲真的是，不成也罢！ 第212章 意在汴州 在大兴善寺的会面，以尉迟宝琪在未婚妻子面前丢脸而告终。 好在事后郑娘子没有将此事告知长辈们。 尉迟宝琪保住了颜面，但第二日还要一大早去东市给小罪魁祸首排队买羊肉饼。 他忍不住抬头望天，有点想感叹生活不易。 到了学堂，小娃子为了羊肉饼已经早起赶过来了，乖乖巧巧地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两只小手手心不在焉拍桌子。 尉迟宝琪把香喷喷、热乎乎的羊肉饼塞到她手里，小娃子马上咬了一大口。 “尉迟叔父最最最好啦，下回见漂亮婶婶，圆圆还帮你嗷！” 尉迟宝琪摸摸她的小脑袋，心说再让你帮一回，这桩亲事就得黄了。 “那放生池里的龟是香客放生的，寺里的师父允你带回家去养，你就好生养着，可别真炖了汤。” 袁圆吃着饼，美滋滋晃脑袋：“小王已经是二黄的好朋友了呐！！！” *** 此时的太极殿，李世民正在与朝臣商议山东灾地来的奏疏。 夏天还未过半，最热的时候未曾过去，山东诸州百姓已然快走入绝地。 粮价高涨，百姓快要饿死，地主富商家里粮食却堆积如山。已经发生几起农民有组织杀地主富商夺粮的案子了。 再不处理好，山东怕是要发生起义了。 可这样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奋力反抗的百姓，该用武力镇压吗？ 尉迟敬德身为李世民的心腹，挺身而出：“臣愿带兵前往安抚灾民。” 李世民允了：“安抚为主，莫让麻烦放大。” 他对百官说：“如今，咱们人少，粮少，自朕登基以来，一事接着一事，连个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朕只望君臣同心，共渡难关。” “国朝安定，尔等安稳，国若不存，尔又将何去何从？” 下了朝，李世民召重臣去两仪殿议政。 即将要去山东办差的主要人物尉迟敬德却尿遁离开，许久未回。 弘文馆里，虞世南正在给学生们讲书法，他转身走到案前，提笔给大家示范。 老人家举笔信手挥洒几下，一转一提，都是他对世间百态的解读。 很快，一幅笔势雄健的佳作便呈现出来了。 虞世南淡然抬头，却发现最后一排刚刚还在认真听课的小娃子没了？？？ 他闭了闭眼，再专注看去，确实是没了。 虞世南沉下脸。 袁圆崽儿被二弟夹在胳膊肘之间，在宫道上狂奔。 小娃子挥着四肢，“嗨呀嗨呀”叫着。 等到了两仪殿外，尉迟敬德放下袁圆，小家伙两眼冒星星。 尉迟敬德将她扶稳，严肃地问：“阿翁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袁圆握着小拳头，大声保证：“记住啦！！！” 她有些晕乎，对着路边的小花拍拍小胸脯。 尉迟敬德把她的小身子扶正：“那阿翁这趟差事能不能成，就靠你了！” 一大一小击了个掌，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大殿。 李世民见到尉迟敬德带着小义兄过来，就知道他又要搞事情了。 他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老臣裴寂不自觉皱眉：“吴国公，此间正商议大事，你带永昌公主过来是何意？” 他看向萧瑀和长孙无忌，试图让这两个仆射开口支持他的话。 萧瑀捋着胡子看天，长孙无忌低头饮茶。 袁圆抱着手臂，皱着小胖脸看着裴寂。 正要说话，裴寂沉声问道：“弘文馆下学了？” 袁圆有点心虚，跑到了尉迟敬德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看他。 裴寂有些得意，他给尉迟敬德一个眼神，示意他赶紧带小娃子离开。 尉迟敬德把小义兄从身后拉出来，拍拍她的肩：“无事，虞学士那处，自会有人去说。” 袁圆点点头，又跑到前面，挺着小肚子，大声说：“裴空空，我要跟你的儿子说说话！！！” 裴寂挑眉：“我儿在汴州任职，如何能来长安与你谈话？” 他突然灵光一闪，锐利的目光射向尉迟敬德。 这莽夫，打的竟是汴州的主意！！！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到他跟前，裴寂连忙护住自己的胡子。 小娃子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裴空空，你快让你的儿子交出粮食吧！” 裴寂大惊，连忙起身对李世民行了大礼：“陛下，臣子对朝廷忠心耿耿，定然不敢私自处置汴州仓储粮，请陛下明鉴。” 他的儿子裴律师不仅娶了临海长公主，是陛下的姐夫，还身居汴州刺史要职，可不能落下污点。 尉迟敬德小声叭叭：“裴刺史把守着汴州仓，既不收容山东流民，又不放粮赈灾，一方旱灾，周边州府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他对李世民行了一礼：“朝廷的文书发出，山东附近州府都开始诉苦哭穷。但臣和宿国公、翼国公、封相公的家臣如今都在各地收粮，各粮仓有没有余粮，有没有援助之力，臣知道得都清清楚楚。” 裴寂快烦死这莽夫了，周边那么多州府，为什么偏偏盯上汴州，给他找麻烦。 尉迟敬德又说：“裴刺史将粮借给我，解了山东之乱，等回程时，我端了山东富商的私仓，将粮食还给汴州，如何？” 裴寂瞄了一眼李世民，没有说话。 其他大臣都默默喝茶，也没有说话。 袁圆在殿内跑来跑去，一会儿对房玄龄做个鬼脸，一会儿去扯扯萧瑀的胡子。 李世民对她招招手，小娃子跑了过去。 皇帝陛下把小崽儿拢到怀里：“你说该当如何？” 袁圆和尉迟敬德对视一眼，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二弟说得都对！！！” 李世民笑了出来。 “裴卿，朝廷政令不是儿戏。” 裴寂点头赞同，朝廷都没说什么，这一大一小胡咧咧什么呢。 他又挺直了腰背，气定神闲起来。 李世民又说：“既如此，便由中书省拟敕令，快马加鞭发往汴州吧。你书信一封，交由吴国公，让裴律师好好配合。” 裴寂脸色发白，朝廷拿汴州开刀，日后裴氏在朝堂上何以自处啊。 袁圆连忙跑过去，拍拍他的背：“裴空空别哭嗷。” 裴寂面色缓了缓，这陛下跟前的小红人到底还是关心他这个老人家的。 小娃子又“嘿嘿”一笑：“我二弟都说啦，你的儿子交出来粮食，你也要交出来小钱钱！！！” “中午我跟二弟就去你家里面吃饭！！！” 裴寂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213章 袁侍郎的信 武德二年，裴寂诬陷害死了身为开唐功臣的刘文静，而刘文静多次随李世民出征，二人之间情谊不凡。 李世民始终对刘文静之死耿耿于怀，裴寂现在的荣光，全靠武德老臣这一身份支撑着，但等李世民腾出手来，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尉迟敬德带着小义兄，亲切护送身体抱恙的裴寂回府。 并在裴府与裴司空交心而谈，共进午膳。 离开时，带走了数箱赈灾物资。 长安百姓无不称赞裴公大义。 尉迟敬德把小娃子送回到王府，就要回去准备外出办差事宜了。 他有些舍不得小家伙：“阿翁此去，没有月余回不来，你若是想吃羊，就去找你程阿翁和秦阿翁。” 袁圆点头，抱住尉迟敬德的脖子：“二弟，那你要快点回来嗷！” “要给我带很多很多好吃的嗷！！！” 尉迟敬德的忧伤顿时打了对折。 他拍拍小娃子的背，让她进去了。 小家伙一进大门，就开始叫着“小黑”、“白白”、“二黄”，没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尉迟敬德驱马离开，那背影充满了中年人的孤单与落寞。 【论我的小义兄有很多小伙伴，根本顾不上我。】 袁圆回到家里，袁青正端着一盘凉拌皮蛋到正房。 大家对着黑色的，宛若变质的皮蛋敬谢不敏。 袁圆扒在桌边，吸了吸小鼻子，又想吃又害怕。 “阿姐阿姐，鸡蛋都坏掉了呐！！！” 袁青夹了一块送到她嘴边：“真没坏，这是我研制出来的特色美食，味道好得很。” 小娃子抿着嘴后退，躲到了叶老夫人身后。 叶老夫人叹气：“你看，连圆宝儿都不吃，放铺子里卖，估计还会影响别的生意。” 袁青有些沮丧，这皮蛋制备时间很长呢，咋能不受欢迎呢？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故意诱惑小吃货：“嗯，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 袁圆咽了咽口水，但看到盘子里黑乎乎的东西，小胖脸上都是抗拒。 但她又不愿意伤害那么善良的阿姐，于是小小声说：“可以都给大伯吃吗？” 门外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可不就是一脸笑意的好二伯，还有一脸无奈的好大伯嘛。 袁圆高兴地跑过去：“大伯大伯，咱们都好久没见了呐！！！” 好大伯把小崽儿抱起来，没好气地说：“遇上不爱吃的吃食，就想大伯了？” 袁圆连忙从小布兜里抠出一颗糖，塞到大伯嘴里。 伯侄两个都笑了出来，温情在二人之间流淌。 叶老夫人微微一叹：“要是你们阿耶在就好了。” 袁二郎绕过袁大郎钻进屋，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筒：“阿娘，阿耶来信了。” 叶老夫人站起身迎上去，走了几步，又退回主座，矜持地说：“你给大家念念吧。” 袁圆着急地点头：“嗯嗯嗯，二伯快点念吧，我都想阿翁啦！！！” 袁二郎将信筒开封，取出信纸，展开念了起来。 因家中人出身乡野，他的信也没有整文人那一套，内容通俗易懂。 “夫人，离家已有数日，内心万分想念……” 叶老夫人老脸一红，心中暗骂一句“老不羞”。 袁二郎又继续念：“内心万分想念圆宝儿。” 叶老夫人抿嘴，面色沉静。 还好刚才没说话。 “临行前，夫人说携儿孙来关内探望，为夫甚是期盼那一日。” 叶老夫人有点嫌弃，以前考功名时，动辄半年不回家，现在年纪大了，外出办趟差还离不得人了？ “关内旱情已解，风光宜人。右仆射先前过来整顿，如今官民齐心，民风淳朴，百姓日子越发好起来，城内还有许多长安吃不到的吃食。” “夫人不若择日携家眷前来，游玩数日，定然会心情愉悦，收获颇多。” 袁圆下巴支在大伯肩上，眼巴巴看着叶老夫人。 袁二郎咳嗽一声：“阿娘，如今儿在军器监任职，若是告假，军器监监丞同意即可。” 见其他人都面露疑惑，他补充一句：“如今圆宝儿是军器监右丞了，她在告假文书上盖上私印，同大监说一声便可。儿可以同阿娘随行。” 叶老夫人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孩儿的年龄都是圆宝儿的两倍，你如今告假需要圆宝儿给你批示，你还挺高兴？”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身子，笑得可开心啦。 “那圆圆都可厉害了呐！！！” 袁大郎摸摸鼻子：“儿如今告假，需得陛下允准。陛下最听圆宝儿的话，若是圆宝儿去同陛下说，儿也能随行。” 叶老夫人简直嫌弃死这两个儿子了，一个个的，还不如小娃儿混得开。 袁圆点头：“嗯嗯嗯，二郎伯父都可听我的话啦！！！” 袁大郎亲一下小侄女的胖脸蛋，一脸得意。 袁圆笑出小白牙：“二郎伯父要是不乖，我就找太上皇阿翁！！！” 袁青坐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她可太佩服小娃子在大唐的人脉了。 那些史书里的老祖宗，都得管她小老妹儿叫一声“小祖宗”。 可太有排面了。 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凉拌皮蛋，决定明天做皮蛋瘦肉粥试试。 袁大夫人也劝道：“阿娘，咱们女子这一生，能有几回外出的机会呢？阿耶是家主，不但不拘着家里人，还鼓励咱们出门，实我等之幸。” 叶老夫人原想回一句“他敢拘着么”，又想起长安城里这些世家贵妇，日日在后宅消磨时光，生途一眼能望到头，有什么意思呢。 她挨个看了一圈满脸期待的家人：“既然都想去，那便去吧。” “大朗二郎去给孩子们告假，圆宝儿辛苦一些，替你大伯二伯告假，咱过几日便出发。” 她又看向两个儿媳妇，叮嘱道：“铺子里都安排好。” 二人笑着点头。 袁圆美滋滋抱着大伯，意识体却冲进系统，开心地在地上打滚。 “爸爸爸爸爸爸，咱们终于可以一起出去游历了呐！！！” 一旁偷看的贺凡用精神力戳了她一下，小娃子“嘿嘿嘿”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站起身，抱住贺凡的腿：“我也可想跟贺凡叔叔一起游历啦！” 小家伙笑成眯眯眼，肉嘟嘟的小圆脸上是两个明显的小酒窝，可可爱爱的。 贺凡也笑了出来。 第214章 告假 第二天下学，袁圆小监丞就准备去军器监给二伯告假了。 她穿着官袍，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地走在宫道上。 如今她对宫里熟得很，常常自己四处乱跑，其他人也不担心她走丢。 毕竟，整座太极宫，没人不认识永昌公主。 袁圆在没人的时候，就跑两步，见着人了，就一身官威，肃着小胖脸，深沉地慢慢走。 走到六部官衙的巷子，袁圆看到了正在带队巡逻的程咬金。 她藏在兵部的后门外，扒着墙角对程咬金招招手。 程咬金安排副将带队继续巡逻，自己装模作样挨着墙边，左看看右看看，警惕地来到了袁圆身边。 一大一小蹲在石狮后，头碰头说悄悄话。 袁圆：“程阿翁，我上次见到一个人，我都打不过他呐！” 程咬金满脸震惊：“当真？是何人？？？” 袁圆皱着小胖脸，“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是李阿翁的好朋友，苏伯父。” 她嘟着小嘴嘴：“苏伯父都可坏了呐！！！” 程咬金点头：“原来是苏定方，他可是李靖的爱将呢。” 他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想了想，安慰她：“此子比你年长许多，打不过也情有可原，待回头阿翁再教你两招，别说苏定方，便是路边的狗，都不敢朝你瞎吵吵。” 袁圆同仇敌忾地“嗯”了一声。 两个人又头碰头，一起说了会儿苏定方的坏话，程咬金就要离开了。 “待阿翁不上值的时候，带你去四方楼吃羊。” 袁圆点点头。 这时，他们身后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 可不就是悍勇小将苏定方？ 程咬金看了看门上的匾，哦，是兵部。 袁圆躲到了程咬金身后，又觉得这样不英武，她挺着小肚子跑到前面，伸开双臂把程咬金护到身后。 苏定方：“……” 小娃子虚张声势大喊一声：“苏伯父，那咱们快点决定死战吧！！！” 一阵沉默后，程咬金小声提醒：“是决一死战。” 袁圆眼珠子乱转，摆出进攻姿势，就要朝苏定方那边冲过去。 程咬金一胳膊肘把她拎起来：“莫气莫气，稳住稳住。” 袁圆在半空中朝苏定方踢了几下，放下狠话：“那咱们下回再打嗷！” 程咬金咳嗽一声，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客气寒暄：“苏将军是何时过来的？” 苏定方木着脸，声音没有波澜：“在永昌公主同宿国公说‘苏伯父都可坏了呐’，的时候。” 程·宿国公·咬金：“……” 袁·永昌公主·圆：“……” 好二弟放下小义兄，正要掩护她先走，逃离这个让大人小童都尴尬的地方。 小娃子突然指着宫道另一头：“是二郎伯父！” 程咬金和苏定方立刻转头看了过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二人看着小娃子跑远的身影，都有些沉默。 程咬金摸摸鼻子，看了眼苏定方，转身也走了。 袁圆一口气跑到军器监，袁二郎都等她好一会儿。 好二伯一把抱起小侄女，给她拍拍背顺气：“跑这么快作甚？” 袁圆捂住小胖脸：“都可危险啦！！！” 她给二伯说悄悄话：“我差点都要被苏伯父杀掉了呐！！！” 袁二郎挑眉：“你之前不是说，苏将军是你的手下败将？” 袁圆仰头叹气：“苏伯父，是我一生的劲敌。” 袁二郎：“……” 他戳戳小娃子的脸：“这都是谁教你的？” “还一生的劲敌？你三岁一生的劲敌？” 袁圆“哼”了一声，嘟着小嘴嘴不高兴。 好一会儿，才大声说：“是尉迟阿翁说哒，侯阿翁是他的一生劲敌！” 军器监大监站在廊下，往前走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怎么就让他又听到权贵之间的辛密了呢？ 袁小监丞最后还是当着大监的面，给二伯告了假。 嬴政阿兄送她的小圆章在告假备案文书上一盖，在衙门的大方印旁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小娃子升官以来，军器监的文书，她都是盖这个印，陛下和尚书省的官员都没说什么，他区区一个大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告完假，袁二郎继续在衙门交接工作，袁圆又背着小手手，准备去两仪殿帮大伯告假了。 为了这个家，袁大聪明可是操碎了心。 此时的两仪殿里，李世民和魏征正在因氏族的影响力，爆发激烈的争吵。 魏征劝谏李世民，氏族经过数百年，一代一代地传承，打压氏族，要动摇大唐的根基。 李世民同他说，既然氏族不可撼动，那魏府日后，便不要想子孙去聘世家大族的女儿了。 此时，哪怕是求娶没落大族的小娘子，那聘礼要求，都能让朝廷三、四品大员愁秃头。 在豪族面前，你是宰相、是国公，都不好使。唐初年间，世家大族压根看不上朝堂新贵。 但没有人家不愿意娶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小娘子。 因此，李世民欲重新排列姓氏的等级，逐渐降低高门大姓的影响力。 这想法一提出，就遭遇魏征的强烈反对。 袁圆躲在柱子后面，探着小脑袋围观里面两人吵架。 张阿难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她要的骰盅。 袁圆歪着小脑袋问：“氏族是什么呀？” 张阿难小声给她解惑：“就像与尉迟大郎结亲的太原王氏，同尉迟二郎结亲的荥阳郑氏，同房家大郎结亲的范阳卢氏，还有那琅琊王氏，清河崔氏，皆是世家大族，高门大姓。” 袁圆挠挠下巴：“王氏……？” 李世民争不过魏征，恨不得弄死他，生气地在大殿内走来走去。 走到柱子附近时，袁圆两只小手手圈在嘴边，“嗷呜呜”叫了一声。 李世民：“……” 他走过去，看到穿着官袍的小家伙，微微一叹：“你怎么来了？” 袁圆对他勾了勾手指。 李世民蹲下身，小娃子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一通输出，皇帝陛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摸摸小家伙的头，站起身，朝魏征走过去。 “我听闻魏卿府上的小郎君，同王氏的小娘子玩得极好，魏卿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魏征百口莫辩。 他确实有意日后给长子叔玉定下王氏的亲事，山东王氏虽然没落了，但在魏晋历朝历代，南朝北朝，都做大官，世家的底蕴，不是小门小户能比的。 魏左丞哑口无言。 他没好气看了眼柱子的方向，刚好和再次探出头的小家伙对了个眼。 小娃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就哈哈笑着跑出去玩了。 魏征看了眼李世民：“陛下有小探子，臣无话可说。” 李世民捋捋胡须，一脸得意。 第215章 炖大鹅 袁圆崽儿帮李世民争赢了魏征，李世民爽快地同意了袁大郎的告假。 小娃子美滋滋朝宫门处走，走到半路，又改道去了兽园。 赵王正在流云殿附近遛六毛，突然听到小娃子的声音。 他还以为自己幻听了，那小儿不是要帮二位伯父告假，然后去家里的铺子玩吗？ 他循着声音寻去。 发现小娃子在隔壁的兽园，被两只大白鹅追着跑，脸上都是惊惧。 他连忙奔了过去，一把将小家伙拎起来，上了假山。 袁圆抱住赵王的脖子，哇哇大哭。 “大白咬我……呜呜呜……哇哇哇……” 赵王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哭了不哭了，你看，大白都跑了。” 小娃子向下看去，果然，两只鹅朝别的方向跑走了。 兽园的侍人匆匆追过来，向赵王告罪。 赵王带着小家伙下了假山，面色不悦：“永昌公主来兽园，缘何无人跟从？” 侍人看了眼袁圆，瑟瑟发抖。 “小公主将兽园的白熊放出来了，恐伤着贵人，驯兽官全部去追了。” 赵王看向袁圆，小娃子一脸心虚。 “白白羡慕二黄有阿娘，我也想给白白找阿娘！” “我都跟黑圈圈说好啦，我把七毛放出来，就带她回家。” 她一脸义愤填膺：“黑圈圈是大骗子！！！” 赵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不是跟你说过兽园的兽多是凶兽，你怎可胡闹？” 袁圆不服：“白白的阿娘才不会吃人！白白跟他的阿娘都是吃竹子哒！” 这时，太子也闻讯赶来了。 袁圆又抱着太子哭了一场：“我只想跟七毛玩，可是大白跑出来了，还咬我呐！我都哭啦！！！” 太子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袋：“好了好了，大白已经被关回去了，不会咬你了。” 他问侍人：“兽园里如何会养鹅？” 侍人连忙解释：“是岭南进贡的七彩稚鸡和珍贵白鹅，并非寻常的品类。才刚送进宫，鹅舍还未搭建好，便同雉鸡养在一起了。” 白熊外逃，引起一场小范围的喧闹，袁圆没能如愿带黑圈圈回家给白白当阿娘，但是太子让人把其中一只白鹅捆了，让她带回府报仇。 赵王教育她：“下回不可单独来兽园了，很危险。” 袁圆点头，还是为黑圈圈辩驳：“白熊都可笨可笨了呐，不会咬人。” 赵王点头：“但黑圈圈是一只大熊了，后宫的娘娘们见到了，会害怕。且黑圈圈不认识白白，两只熊在一起，万一黑圈圈伤了白白，你就没有小伙伴了。” 袁圆点头受教：“白白还是个小宝宝，一定会被黑圈圈粑粑都揍出来哒！” 赵王：“……” 他牵住小家伙的手：“走吧，我送你回王府。” 袁圆跟太子阿兄告了别，带着五花大绑的大白回府了。 府里，袁青正在思考晚上做什么吃，小老妹儿就把食材送来了。 大鹅之肥，一锅炖不下啊！ 今天袁圆给两位伯父告了假，两位伯父给各自的儿子向国子学告了假，袁猛跟贺凡给自己放了假。 叶老夫人没想到儿孙们动作这么快，晚膳时，一家人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炖大鹅，一边对即将到来的外出活动进行部署。 “咱们府里的马车也够了，出一趟门不易，带的东西也不用太过精简，那漂亮衣衫，饰物，吃食用具，想带都带上。” 袁大夫人和袁二夫人对视一眼，都很高兴。 袁圆放下鹅腿，大声说：“我要带白白和小黑！！！” “还有二黄！” 叶老夫人看了眼大儿子，袁大郎低头干饭。 她又看向二儿子，袁二郎给自己添了一碗汤。 她给小儿子发送死亡视线。 袁猛给女儿喂了一口汤，对她说：“可以带小黑和二黄，白白留在家里看家。” 袁圆大惊：“不行不行不行！！！我不能跟白白分开！” 老父亲安抚地拍拍她的背：“白白是只恋家的小熊，它好不容易习惯了王府，这里有它吃惯了的竹子，有花花和十二只毛。” “去了外面，白白会很难受的。” 袁青叹气，她小老妹儿可精着呢，不那么好骗。再说上回去泾州，白白在外面就玩得挺好。 刚想到这里，那边小娃子又举起了鹅腿，边啃边说：“爸爸，那就让白白看家吧！” 袁青一脸难以置信。 她凑过去问小娃子：“今年上元夜，太子殿下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袁圆又放下鹅腿，大声说：“是小鱼玉佩！！！” 袁青：“皇家狩猎场冬猎时，咱们一共烤了多少只鸡？” 袁圆握紧小拳头：“一百一十四只！！！” 袁青：“东巡洛阳时，进城看到的第三个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袁圆脱口而出：“他牵了一只羊咩咩！！！” 袁青点点头，嗯，还是她那聪明的小老妹儿。 “答对了，继续吃腿腿吧。” 袁圆美滋滋继续啃鹅腿。 袁家人都一脸震惊，这么小的孩子，如何能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情，而且还记得那么清楚！！！ 叶老夫人暗戳戳问她：“圆宝儿，你还记得阿奶把你的几毛送给永兴坊的黄家小娘子了啊？” 袁圆嘟起小嘴嘴：“阿奶送了十二毛，我都可伤心啦！！！” 好阿奶有点心虚：“那不是那小娘子命苦么，她活不了几日了，最后这么点念想，阿奶于心不忍啊……后面不是给你补上了嘛……” 袁圆点点头，很大方地说：“那阿奶要再给我三……五只毛嗷！” 她伸出小巴掌，比了个五。 叶老夫人想起兽院里四十多只鸡，含泪应了。 袁大郎跃跃欲试，也忍不住发问：“圆宝儿，你可记得大伯……” 叶老夫人拍他一下：“记得什么记得，让我圆宝儿先吃饭。” 袁大郎委屈巴巴闭了嘴。 一通快问快答，系统传来“滴滴滴”的能量点入账提示。 虽然数额很小，也足够让伟大的001号系统震惊了。 系统法则里没有说明这一点啊！！！ 这又是bug？？？ 感觉因为无知损失了几百亿能量点。 第216章 顺利会面 七月二十六，宜出行。 一大早，天蒙蒙亮，袁家车队就在大门外准备就绪，整装待发。 车队的最前头，并排列着三匹马，马上的人分别是定北王，镇国永昌公主，东平王。 边上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白，威风凛凛。 中间一匹小红马，目光有神，气质悠远。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黑色的小狼双肩包，狼尾巴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突然，小红马上穿着黑色骑装，戴着虎头帽的永昌公主抽出腰间的小宝剑，振臂高呼：“出——发——啦！！！” 小童的尾音还未落下，就传来小娃子害怕的叫声：“爸爸爸爸爸爸！！！救救我救救我！！！” 原来是马队的马还未动，久未出门的小红已经激动地冲了出去。 老父亲上前控住她的马，手掌在马头上一拂，小红就温顺起来。 小娃子的亲子虎头帽也掉了，小宝剑也掉了，面子也没了。 还没出发，先窝在爸爸怀里哭了一场。 *** 早上还未上朝，宫里便也传遍了，永昌公主又双叒外出游历了。 去太极殿的路上，李世民告诉张阿难：“最近便少去咸池宫。” 万一太上皇生气了，都没有护身符。 咸池宫里，早起的李渊也无精打采吩咐内侍李玉：“藏好的宝贝先收回来吧，免得落了灰，这几日让赵王多来陪陪我这孤寡老头子……” 说到一半，拍了一下桌案：“咱们宫怎么一点响动都没了？？？那些个扫洒的，伺候的，都去哪了？？？” 李玉无奈叹气，他也想要小公主护身符。 军器监里，副监告诉下属们：“最近右监丞不在，大家可不必准备小食。” 同僚们纷纷点头，心里还怪想小监丞的呢。 承天门，两仪门，太极门，各宫门守军奔走相告：最近小公主不在，大家要吃叫花鸡，得自己排队去采买。若是有人排上了，替大家多买几只。 尚食局里，年事已高的李奉御看着备好的食盒，微微一叹：“小公主既然不在，烹好的糖丸，大家便都分了吧。” 侍人们都高兴坏了，李奉御的手艺可不是常常能吃到的。 李恪在去弘文馆的路上，就见他的内侍官陈进面色略微凄凉，他嘴角抽了抽：“怎么，不想当差了？” 陈进攥住手：“臣的好朋友都出去玩了，臣当差挣俸禄，也花不出去了。” 李恪有些无语：“不是过几天就回来了？” 陈进深吸口气：“大王不懂，平日里公主在宫内四处乱跑，经过咱们殿，都要摸来后园子跟我等摇两把骰子。” “因臣与公主熟悉，臣在其他宫的内侍面前，特别得脸。” 李恪笑了：“当吾的内侍官，已经不能让你有脸了是吧？既如此，你便去倒几天恭桶吧。” 他说完，挥袖进了弘文馆。 陈内侍气闷，大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好说话，待下宽厚的大王了！ 弘文馆上课时间，虞世南对着学堂里的空位，面色不悦。 看来对于学生家中长辈的告诫劝导，还做得不够啊！ 人生苦短，怎么总是告假呢？ 他回头得找东平王好好谈谈。 *** 袁圆还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对宫里造成了怎样消极的影响。 她撅着小嘴嘴，骑着小红马出了城。 刚一出城门，小娃子就对老父亲伸出了手：“爸爸，我要跟你一起！” 老父亲把她抱到马前，护卫就把小红牵下去了。 车队拐上了直道，便加速前进。 行了半上午，叶老夫人在后面张望了一会儿，见咋咋呼呼的小娃儿没动静了，就让小儿子把小孙女送马车上睡。 袁侍郎就在上次袁圆去泾州时，落脚过的永寿县。 那里在关内道的最南端，离长安很近。 袁圆崽儿经历了早起骑马出发，睡了半上午，中午边吃饭边和小黑、二黄一起在河边玩，下午给家人们讲故事，傍晚吃了烤鸡，然后又睡睡睡。 等她再睁开眼时，就在夜色中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好阿翁。 袁圆被袁侍郎抱着往院子里走，她揉揉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袁侍郎的脸。 然后吸吸鼻子，抱着袁侍郎哇哇大哭。 “阿翁阿翁！！！” “我都可想阿翁啦！！！” 袁侍郎也两眼泛红，轻声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了。” 叶老夫人也忍不住落泪：“这孩子，哭着出门，又哭着到达。” 袁侍郎用衣袖蹭蹭眼角，年纪大了，最是受不了这种场面。 他对夫人说：“永寿县这边快要收尾了，过两日你们同我一起去新平县。新平县那处待上几日，咱们一同回长安。” 袁圆使劲点头：“嗯嗯嗯，一起回长安！！！” “咱们长安没有阿翁都不行！！！” 袁侍郎笑了出来。 晚上，袁孝顺孙女就钻在阿翁阿奶中间睡。 袁侍郎给她拍着背，一脸慈爱。 叶老夫人有些感慨：“睡不了多久，就不能跟咱们一起睡喽。” 要开始讲究男女大防了，小娘子长大了，连家里的异性长辈都不能太过亲近。 袁侍郎顿时有些沮丧：“我第一次觉得，那些个规矩、礼仪，有些多余。” 叶老夫人嘲笑他：“那不是你最为推崇的吗？” 袁侍郎无言以对，他推崇那会儿，还不知道会有个孙女呢。 隔壁院子里，袁青打了个喷嚏。 她看着亲爹亲娘一起给她铺床，忍不住吐槽：“阿翁竟然就那样抱着圆宝儿跑了，要不是有差人领我们过来，咱们今晚可怎么办呢？” 袁大郎叹气：“你阿翁以前眼里只有你阿奶，现在就只有圆宝儿和你阿奶。” “你还小，慢慢就习惯了。” 他声音里透着沧桑，看来没少经历过这种事。 袁方还是个渴望大家长关爱的小少年，他有些失落地问：“阿翁为何不喜欢我们几个儿孙呢？” 袁青想了想：“……不够胖？” 袁方看向一旁打瞌睡的小黑胖儿，小弟袁兵。 袁大郎揉了一下长子的脑袋：“你阿翁只是对你们几兄弟要求高。” 又看向袁青：“你出生时，你阿翁还年轻，推崇身教重于言教，他严肃一些，儿孙便也端正一些。” “后来圆宝儿出生，那孩子生来就惹人喜爱，你们阿翁整个人都软化了。” “不然也该让你们尝尝，阿耶儿时受过的苦。” 第217章 田间劳作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袁圆就醒了，袁侍郎坐在床边含笑看她。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啊啊”叫着滚到阿翁身上，跟他一起玩闹。 早膳时，袁侍郎看着满脸哀怨的儿孙们，完全忘了他昨晚把人抛下的事。 他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给大家安排行程：“今日你们便在县城逛逛，此地的历史可追溯至夏商时期，城内颇多古迹，城郊亦是风景秀丽。” 他想了想，对叶老夫人说：“夫人带着儿媳、青儿、圆宝儿去玩，让三郎同贺小郎随行护卫。” “其他男丁随我去地里种胖胖。” 袁大郎简直无语：“阿耶，说好邀请我们来游玩呢？？？” 袁二郎忍不住翻白眼：“您可知我等告个假，有多难？？？” 袁方和袁礼也都是一脸难色。 袁青保持沉默，乖巧地给大家舀汤。 袁兵坐在阿娘身侧，事不关己地吃面。 袁圆坐在爸爸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告假都可简单了呐！！！” 袁侍郎扫了一圈儿孙们的反应，冷哼：“游玩？游什么玩？？只有对家国社稷无用的人才需要游玩！！！” 叶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袁侍郎摸摸鼻子，咳嗽一声：“当然不是说夫人了。” 袁方和袁礼都看向袁圆，给她发送求救的视线。 袁圆眨眨眼，拍拍自己的胸口，一脸“包在我身上”的小表情。 她看向袁侍郎，两只小手手在桌上“叭叭”乱拍。 “阿翁，圆圆也要种胖胖！！！大兄二兄都可想跟我一起种胖胖啦！！！” 袁方捂脸，袁礼抱头。 叶老夫人作出最终指示：“行了，说出来游玩，就都去游玩。” 两对袁氏兄弟才开始吃饭。 袁侍郎面色不变，内心却有点凄凉。 他也想跟家人们在一起。 但他是个尽职尽责的侍郎，必须以差事为主。 用完早膳，袁侍郎目送家人们出发去游玩，他自己和差人们一起去了试验田。 试验田就在住处附近，原本是一片荒地，他们过来开了几块地，种上了胖胖 袁家人的原定计划是早上去城郊看看，午时再回到城内逛逛，顺便去酒楼品尝一下当地美食。 可马车行到半道，突然停了下来。 *** 袁侍郎和大家开了一块新田，又开始视察之前种下的胖胖苗生长情况。 经过一段时间的照顾，第一批种下的胖胖苗，已经长出了叶子，已经是活下来了。 突然，原本地里闹哄哄的地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袁侍郎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就看到田间小路的尽头，跑过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小团子。 “阿翁阿翁，圆圆来陪你一起玩啦！！！” 她身后的黑狼刚要窜出去，被贺凡一把挥开，落到的地上。 小黑翻了个身，悻悻地跟在小娃子身后，小碎步慢行。 后门袁家人拿着农具，一个个沿着小路跟了上来。 袁侍郎心中大为感动。 他拍拍身上的土，弯腰把冲过来的小孙女抱了起来。 袁大郎等人也走了过来，都面带笑容，喊着“阿耶”，“阿翁”。 袁侍郎感激地看向叶老夫人：“夫人为何……” 叶老夫人见他眼眶微红，有点嫌弃：“行了，别废那话，大家一起干活，稍后一起去城中用膳。” 袁大郎兄弟带着儿子们下田翻地，叶老夫人和儿媳妇们也帮着一起浇水，一家子都是干惯农活的，便是到了长安，也是自己在家里开菜地，对于地里的活很是熟练。 袁猛跟贺凡也不能干看着，带着护卫们一起帮忙。 袁侍郎心中有点美，果然还得是他这个一家之主，才能凝聚起一家子人，共同为国效力。 他把小孙女放在田埂上，对她说：“可得看着小黑，不能让他们下地踩坏胖胖苗。”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看着小黑啦！！！” 她蹲在地上，紧紧抱住儿子二黄，两只圆眼睛睁得大大的，专注地看着小黑。 小黑：“……” 一动不敢动。 袁圆看了好一会儿，揉揉眼睛：“小黑小黑，你怎么变成两个啦？” 她眼睛一眯一眯的，小胖脸也皱了起来。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向身侧歪倒下去，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老父亲把小女儿抱到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让她睡在铺了干草的小榻上，小老虎也放到了她的身边。 小黑蹲坐在一旁守着，一身摄人的气势，目光炯炯有神。 没一会儿，袁大夫人从马车那边拿了一条小被子，垫在小侄女身下，又抽出一角搭在她的小肚子上。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卫端来一盆水，放在小黑身前。 小黑矜持地低下头颅，补充水分。 一早上就在大家的共同劳作中过去了。 袁侍郎从田间直起身，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地，神色肃然。 他们开垦的这些田地，表面已经长出了绿色的叶子，这是在一片荒芜中，孕育出来的生机，是百姓们的希望。 他正陷入感慨中，发现睡醒了的小孙女蹲在田边，伸手掐掉一片绿色叶子。 二黄在她身后，正要往田里跳。 “圆宝儿！！！” 一声高呼，袁圆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田地里。 她转过头，心虚地把叶子藏到身后，见阿翁走过来，小娃子害怕地爬上田埂，向叶老夫人跑去。 “阿奶阿奶阿奶，阿翁要把我杀掉啦！！！” 二黄也跟在她身后，“啊嗷啊嗷”嚎着。 叶老夫人放下农具，一脚跨上田埂，对袁侍郎的方向大喊：“袁大壮，你给我站住！！！” 袁·小名暴露·侍郎仿佛听到了下属和差人们隐忍的笑声。 袁圆害怕地躲在阿奶身后，探出小脑袋看向阿翁，见他黑着脸，对他做了个鬼脸。 小娃子扭扭小屁股：“略略略，来打我呀，袁大壮！！！” 说完，还拍拍自己的小屁股。 这下，连叶老夫人都绷不住笑了。 地里的人都直起腰，笑了出来。 叶老夫人哭笑不得地看向小儿子：“你这个女儿哟，专治她阿翁。” 第218章 秦王政七年秋 袁侍郎在地里过了鸡飞狗跳的一天，什么秘密都被小孙女捅出来了。 晚上在膳厅落座，他板着脸跟小娃子大眼瞪小眼。 袁圆站在他身前，撅着小嘴嘴，叉着腰挺着小肚子生气：“阿翁都不喜欢圆圆啦！！！” “那圆圆也不喜欢袁大壮啦！！！” 袁侍郎严肃的神色有点绷不住，他忍不住叹气：“那阿翁给你道个歉？” 袁圆皱着小眉头沉思，好一会儿，才大气地说：“那我就原谅阿翁吧！” 两个人和好了，好阿翁把小孙女抱到腿上，给她喂面条吃。 袁侍郎语重心长地说：“阿翁是个大人了，在外为官，多少要些脸面。你以后可不能把阿翁的小秘密告诉别人了，知道吗？” 袁圆有点为难：“那可以说大伯二伯的小秘密吗？” 袁大郎和袁二郎前后被呛着，都剧烈咳嗽起来。 桌上的袁大夫人等女眷都笑了起来，袁圆也“嘿嘿嘿”笑了起来。 袁大郎饮了几口水，没好气地说：“大伯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不都让你抖完了。” 想想就心痛，他常在宫内行走，上回遇着长孙大郎，小小少年一个，委婉地提醒他，在家里同夫人说话时，避着些孩子。 孩子，还有哪个孩子跟长孙大郎玩得好，不就是那小坏蛋侄女么？ 想起他私底下同夫人说的话被别人知晓，他都想找个缝钻进去。 袁圆咽下面条，大声说：“大伯在白白的窝窝……” 袁大郎打断她：“行行行，没抖完没抖完。” 他就是过去给白白铲屎的时候，发现小熊的木架子床底下有块砖松了，存了几个铜板以备不时之需。 咋这都能被小侄女发现呢？？？ 总不能是白白说的吧？？？ 袁圆得意地“哼”了一声，又美滋滋吃了一口面。 袁二郎见势不妙，识趣地闷头干饭，没有说话。 袁大郎看向面色不动的小弟袁三郎，给他发射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怎么小弟这么古板少言、冷沉无趣的人，会生出一个小捣蛋鬼呢？ 哎，亲缘真的是一门玄学。 晚上，袁圆洗漱完，跟二黄一起在床上蹦蹦跳。 她上午在地里睡了一觉，下午又睡了一觉，晚上就清醒快活似神仙。 小黑也想上床一起蹦，被老父亲一个眼神逼退，乖乖缩在墙角。 袁圆把床上弄得一团乱，又抱住爸爸，突发奇想：“爸爸，咱们去烤鸡吗？” 袁猛摸摸她的小肚子：“烤鸡……你还有肚子吃吗？” 袁圆有点害羞，吸了吸自己圆圆的小肚子。 *** 秦王政七年秋，嬴政处理完政事，独自在寝殿内思考上古棋局。 如今朝堂上的形势愈发严峻起来。 吕不韦察觉到嬴政已经在收权，多次避开他，单独召见秦国的主要大将。他为了抓住权柄，不惜制造内乱，以阻止嬴政亲政。 嫪毐则在赵太后的支持下，在雍地快速发展自己的势力。他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广招天下贤士、豪杰，如今已经拥有家奴数千人。 去年的时候，为了分散吕不韦的势力，嬴政封嫪毐为长信侯，将河西的太原郡赐给了他做封地。他倒也没辜负嬴政，现在已经形成能与吕不韦相抗衡的势力了。 嬴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虎狼相争，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突然，后殿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还有小娃子的呼救声。 “嬴政阿兄嬴政阿兄！！！快来救救我呀！！！” 嬴政站起身，快步往后殿走去。 只见大黄叼着一只鸡疯狂甩头，地上有一滩血，场面有些血腥。 小娃子站在不远处，躲在帐子后面着急得不行。 嬴政走过去，把小家伙抱起来：“鸡是你带来的？” “别怕，这是小黄，是你养的那只豹子，还记得吗？” 袁圆抱住嬴政的脖子，害怕地探头看：“那那那……我的儿子怎么变那么大啦！！！” 小黄来秦朝时，还是一只不到两个月的幼豹，在秦朝待了两个月，已经长成了一只半大的少年豹了。 嬴政想把它培养成真正的猛兽，时常带它去狩猎，它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 好阿兄摸摸小娃子的头：“不怕，这鸡原本就是要杀来吃的，对吗？”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是过来跟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一起烤鸡吃哒！” 她笑成眯眯眼，神神秘秘地从小布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我阿姐做的粉粉，烤鸡可好吃啦！！！” 嬴政笑了起来，他把小家伙抱到外面，叫来侍人去后殿收拾。 袁圆看着威风的小黄，有点难受：“小黄它都不认识我啦！” “它小时候都‘叽叽叽叽’叫呢！” 嬴政想了想，把小娃子放下来：“小黄肯定是认识你的，你去找它玩玩看。” 有他在，那小豹子不敢伤人。 袁圆拉着嬴政的手，往小黄那边挪了几步。 一娃一豹警惕对视。 突然，小黄一跃而起，扑了过来。 袁圆吓了一跳，想跑，但反应没豹子快，被扑倒在地上。 “嬴政阿兄！！！” 嬴政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袋：“无事，小黄是在同你玩闹呢。” 果然小豹子在小娃子胸前拱来拱去，毛毛蹭到袁圆脸上，小娃子笑得蹬腿腿。 嬴政令侍人去花园安排火堆烤鸡，又让人去带扶苏过来。 袁圆已经跟小黄玩成一团，完全没有了分别许久的隔阂。 很快，扶苏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父王，大黄！！！” 他如今一岁多，已经能跑步，还会说一些话了。 袁圆看着白白嫩嫩的小肉团子，可高兴啦，连忙跑过去抱住他：“木头弟弟！！！” 扶苏已经不认识袁圆了，他一脸迷茫，被抱得太紧，还有点想哭。 袁圆又难受了。 她都可惦记木头弟弟了呢，可木头弟弟已经不记得她了。 嬴政走到二人身边：“木头还小，不认人，你多来几次，他再大一些就能记住你了。” “就像你在这个年纪，也记不住人。” 袁圆大声反驳：“不对不对！！！我一出生就记住人了呐！！！” 嬴政只当她说笑，摸摸她的头：“天色不早了，快去花园吧。” 袁圆牵住扶苏的小手手，大声说：“木头弟弟，咱们快点一起去烤鸡玩吧！” 扶苏听到“玩”，很高兴，一手牵着好阿姐，一手牵着父王，身后跟着小豹子，一起往后花园走。 *** 秦王寝殿的后花园，袁圆和扶苏围着凉亭跑来跑去，嬴政在一旁翻烤着处理好的鸡。 年纪小的小童，总是喜欢跟着年纪稍大一些的小童玩。 后花园里都是小童们的笑声，和“哒哒哒”的脚步声。 嬴政静静地给鸡洒着袁圆带过来的秘制调料，调料和鸡肉表层冒出来油光混在一起，爆发出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 果然，两个小童被吸引过来了，一人一边抱住了他。 不待他开口说话，袁圆伸着脖子一看，很有经验地说：“烤得红红的才可以吃呐！” 两个小娃子又“嘿嘿”笑着跑开了。 嬴政也笑了出来。 扶苏跟袁圆玩了一会儿，已经开始“阿姐阿姐”喊得欢了。 袁圆很高兴，她决定把自己一身本事都传给木头弟弟。 嬴政脑子里想着事情，没注意花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在心里分析着六国局势，等鸡烤得差不多了，才想起两个孩子。 可一转身，人没了。 他刚才为了不让人打扰，散了侍人，这会儿连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 正要去寻一寻，假山后传来了小童的笑声，他松了口气。 可等他走过去，就发现两个小童，小的把秦王玺印埋了半截在土里，还在往上浇土。 大的正用秦王剑铲土，给小的埋国玺。 嬴政：“……” 那可是秦国的国玺，还有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象征秦国大王身份与地位的秦王剑！！！ 没一会儿，秦王宫的侍人躬身拿着两样传国之宝，跟着前头一手拎着一个小童的大王回了寝殿。 当然，那只烤好的鸡也被送到了寝殿。 嬴政把两个崽儿放在御案前，让他们并排站着。 他神色严肃地走到放秦王剑的架子前，负手看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 “这国之玺印放在御案上，你们确能拿到。” “可这秦王剑架在高处，你二人如何抽出来的？” 扶苏一脸茫然，袁圆撅着小嘴嘴看天。 嬴政沉着脸，叫了一声：“圆圆。” 他不笑的时候，自有一番威严。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那我可以吃鸡腿腿吗？” 扶苏口水都流下来了：“腿！！！” 嬴政：“……可以。” 袁圆有点得意：“嬴政阿兄，那你快点把宝剑放回去吧！” 嬴政走到案前拿了剑，抬手插进了架子上的剑鞘，然后走到一旁让出位置。 袁圆脱掉了自己绣了小黑狼的小靴子，把案上的玺印塞到靴子里，然后跑到墙边，把靴子往上一抛。 鹿皮小靴在秦王剑的剑尾撞了一下，又掉到地上，而秦王剑的剑尾一斜，往剑柄的方向滑了一下。 小娃子抱着手臂，大声喊：“一、二、三！！！” 青铜剑受重力影响，“哗”地一声滑出剑鞘，落到了地上，回音震彻整座大殿。 嬴政：“……” 小童成精了！ 袁圆把国玺从鞋子里掏出来，丢到一边，高兴地在殿里跑来跑去：“哇哇哇，圆圆都可厉害啦！！！” 扶苏也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 嬴政捡起大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大印放回到罩子里，又拎起扔在地上的小靴子，逮住乱跑的小家伙，弯下腰给她把鞋穿上。 这要是换个人，敢如此蔑视国玺和秦王剑，他非得先将人千刀万剐，再五马分尸，死后挫骨扬灰，还得祸及亲族。 两个小崽儿被拘着洗了手，终于吃上了烤鸡。 只是扶苏年纪小，要把鸡肉碾成泥吃。 袁圆一只手抓着一个鸡腿，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吃得美滋滋。 她正吃着，嬴政问她：“这次回去，可要带回小黄？” 袁圆想了想，摇摇头：“小黄喜欢嬴政阿兄！” 嬴政有点感动，他也习惯了小黄跟着。还没真正训练成猛兽，他也放不开手。 好阿兄有点感慨，摸摸小家伙的头。 小娃子晃晃小脑袋，又说：“我都有别的儿子啦，叫二黄！” “二黄还是个需要阿娘陪伴的小宝宝呐！” 嬴政：“……” 原来是有了新人。 他轻轻一叹：“待你下回过来，小黄都成大黄了。” 他们都在长大，变老，这孩子却好像不会变。 嬴政握住她的小手手：“圆圆，你每月来一回可好？” 袁圆大惊：“那我都要可用功可用功学习啦！” 她皱着小胖脸，满眼都是忧愁：“学习可难了！” 001号系统戳她一下：“宿主，你下回可以把望远镜的图纸带过来，那个科研成果非常重要，能让始皇帝提前一统六国，到时候就会有很多很多能量点……” 一阵“滴滴滴”的警报声传来，是002号系统又在狙击它了。 伟大的001号系统真的生气了，它要跟2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弟拼了！！！ 袁圆等不到下文，想了想，对嬴政说：“那我下回带二黄来玩！” 两人靠在一起说话，气氛很是温馨。 001号系统那边却已经经历了几轮数据大战。 它能压制住002号系统，但毕竟排位靠近，2号也不是吃素的，001号系统很难彻底封锁两人之间的联系。 就这样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你夺我争、你攻我守、你守我破。 还没解决问题。 突然，001号系统的法则代码被快速修改，几乎是一瞬，它就强行斩断了002号系统的追击封锁渠道。 世界安静了，001号系统有点emo。 贺凡的精神力戳了它一下，低声轻嗤：“废物。” 001号系统黑脸：“……” 废物也比逆贼要好！！！ 袁圆美滋滋在秦朝玩了一趟，带着一食盒黄米糕回大唐了。 秦朝有了白糖，做出来的黄米糕没有原来那么腻，可好吃了！ 她落到房间里，把食盒放到一边，蹬掉小鞋子爬上了床。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老父亲睁开了眼睛，袁圆“嘿嘿”笑着扑到他身上。 老父亲叹气，很好，出去一趟，胖了1.036斤。 不用猜，其中有七成是鸡肉，三成是糕点。 第219章 大明万历首辅:张居正 袁家人在永寿县待了两天，就要出发去往北一点的新平县了。 新平县离永寿县很近，半日可达。 一路上的风景很好，午时，袁家人在一处青山碧水的河岸停下，准备架火堆煮方便面吃。 可算是达成了游玩的目的。 叶老夫人看小孙女给其他几个孙辈分糕点，满脸都是疑惑。 她忍不住问小儿子：“这糕点是何处来的？如此精致，不像是民间的卖相。” “可宫里似乎不曾有过这种糕点啊？” 托小孙女的福，没有旱灾时，宫里是三天两头赐糕点，叶老夫人对尚食局的糕点单子门清。 袁猛看了眼开心吃黄米糕的小女儿，淡定地说：“是昨夜贺郎君从外面拿来的。” 叶老夫人看向贺凡。 贺凡：“……” “这个么……说来话长。” 叶老夫人确实好奇：“那你长话短说？” 贺凡：“……昨夜，我出门吹风，遇上了……熟人。嗯，遇上一个熟人，攀谈了几句，我赠他一只鸡，他赠我一份糕点。” 叶老夫人点头：“我就说早上咱们带来的鸡少了一只呢。” 她摇头笑了：“我还以为是圆宝儿给放跑了。” 贺凡觑她一眼，松了口气，然后死亡视线射向狗指挥官。 狗指挥官一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叶老夫人见袁侍郎立在河边，看着远处的山景，走了过去。 她语气难得温情地说：“还要一会儿呢，你去马车上小憩一下吧。” 袁侍郎昨晚一直跟留守在永寿县的差人吩咐工作，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此时被夫人关心，他有点感动，想了想，点头应下。 不过没有去马车上，而是背靠大树，席地而坐。 叶老夫人没有打扰他，刚要转身离开，发现小孙女吃着东西，一边伸脖子往阿翁那边看。 她连忙拘住小娃子，不让她过去捣乱。 袁侍郎很快就陷入到梦境中。 梦里是一片黑色的虚空，半空中一幅巨大的画卷缓缓展开。 画卷上几个大字：大明万历首辅张居正。 袁侍郎也是参加过科举，熟读经史的，从未听过这位首辅，或者这个国号。 他心生疑惑，皱眉注视着画卷。 张居正，出生在江陵县一位秀才家中，他自幼就非常聪明，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神童。 十二岁成为秀才，十六岁中举，二十三岁时，他进士及第，被选为庶吉士。在当时，内阁大学士几乎都是庶吉士出身，可谓前途远大，可张居正志不在此。 时值大明嘉靖年间，嘉靖皇帝沉迷炼丹修道，严嵩父子结党营私，朝廷乌烟瘴气。 张居正年轻位卑，没有任何话语权，便在翰林院潜心读书，静待时机。 直到严嵩被扳倒，时年四十岁的张居正才渐渐崭露头角，他在给裕王朱载坖讲课时，认识了还是小皇孙的万历皇帝。 后来裕王登基，张居正凭借从龙之功顺利入阁辅政。 在内阁时期，经历了一系列政治斗争，他终于在十岁的万历皇帝登基后，掌控了内阁。 他深知出身市井，深知民间疾苦，所以严格教育年幼的皇帝，以期他成为一代明君。 张居正接手的是一个官员腐败，边防废弛的朝廷。他在掌权后，为了整顿吏治，推出了考成法，对官员进行严格审查，促进朝廷政令的实施；在军事方面，重用戚继光、王崇古、李成梁等名将，整顿军务，解除了边防危机。 他推行了一系列改革之法，让国库收入大幅增加，也减轻了百姓的负担。 自古变革者，如商鞅，如王安石，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可哪怕成为孤臣，与所有人作对，张居正也要强势地，坚定地，将新政这条路走下去。 他居首辅之位的十年，是大明暮色中最后一段辉煌岁月。 张居正以一己之力对抗全天下的官绅大族，力挽狂澜，将大厦将倾的明朝拉回正轨，为大明强行续命几十年。 在了解了腐政的黑暗后，他从没有放弃，他要做一个有力量，又造福天下的臣子。在达到这一目的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随着掌权日久，手段强硬，他与其他政治势力的矛盾日益加重。 一代名相张居正在五十八岁时，劳瘁而死。 临终前，万历皇帝握着他的手说：“先生之功，当与国同休。无他，唯看顾先生子孙耳。” 可他食言了。 张居正去世半年后，满朝文官开始弹劾张居正，两年后，万历皇帝下旨将张居正抄家。 张家人被地方衙门的人堵在家中，活活饿死了十几口人。直到十多天后，负责抄家的锦衣卫才姗姗来迟，他们严查家产，试图让张家万劫不复。 可掌舵大明十数年的张首辅，全族的家产，还不到严嵩的二十分之一。 如此结果，不是其他人想看到的，于是便开始了对张家人的一轮轮严刑拷问。 张居正的儿子纷纷遭殃，有的自尽，有的充军，女眷的结局也极其凄惨，后来，万历皇帝甚至要开张居正的棺材泄愤。 崇祯年间，这位名相才得以平反，族人才得以从流放之地回归故土。 明朝末年，起义军领袖张献忠的部下打到了张氏一族的故地，强迫张居正第五子张允修出来做官，张允修不从，自尽以明志。 他们受够了官场险恶，遭遇了数十年厄运，立志不再进官场。 而在大明朝风雨飘摇的存亡之际，张居正的曾孙张同敞毅然从军，守护最后的大明。 可奈何，那时候的明朝，只剩下残兵败将。 抗清名将张同敞最终被押上刑场，他丝毫不惧，昂首赴死。 张氏后人，宁死不降清。 历经四代人，六十余年，张居正的身后事，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他有污点，却也无法抹掉他的不世之功。 工于谋国，拙于谋身，这世上再无张居正。 画卷又缓缓合上，底下看完全场的袁侍郎捂住心口。 在家国陷落时，能臣比清官更难得，国家和百姓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改变。 可变革的路，实在太难了。 历来变法者，大多以身殉法，历来权臣，大多身死族灭，张居正占了两头。 袁侍郎面对画卷，隔空作了一揖：“为官当同张先生一般，请受我一拜。” 刚直起身，身边多了个人。 袁侍郎被吓了一跳，往旁边弹开好几米。 张居正：“……” 他一甩袖，厉声说：“为官当有为官的威仪，你这像什么样子，岂不叫人笑话？” 袁侍郎看着从画卷里走出来的老人，规规矩矩站好，还暗戳戳靠近了一步。 张居正叹气，捋捋胡须，淡淡开口：“你朝能人众多，你的新耕法推行，亦是得罪了不少权贵。” “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不必妄自菲薄。” “处在什么位置，便操心什么事，待他日有了更多权柄，再谋其他。” “记住，权力，不过是为民谋福祉的工具。你要抓住，但不可迷失。” 袁侍郎乖巧地点点头，又靠近一步。 “先生，那万历皇帝在你身故后，如此对待你的族人，你可有后悔过？” 张居正也看向了虚空中的画卷，神色有些怀念。 “如何能悔呢。” “在踏上变革之路时，那些后果，我都料到了。” “我掌权时，族人受我荫庇，我死后，他们便也该撑起张家人的命途。” “我只恨，上天不能再假我十年。” 袁侍郎也是一脸惋惜：“可惜先生的新政，没能进行下去。” 他偷瞄了一眼老人，咳嗽一声：“不知先生可否同我讲讲，《天工开物》是为何物？” 刚才的画面里，明朝末年，张家族人不愿意入官途，却仍旧教导孩子们习文读书，期望子孙后代明理。 里面张氏后人看的就是《天工开物》这本书，光是名字就如此霸气，让人神往。 张居正语塞，他只负责疏理思路，鼓励这人，可没说要透露明朝书籍啊。 他想了想，问道：“本官方才所说，你都记下了？” 袁侍郎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先生所言，某全部都铭记在心，不敢忘。” 张居正点点头，一挥袖，消失在虚空中。 袁侍郎皱眉，这人咋还避重就轻呢？ 难道那书是什么禁书？ 他正想着，下巴突然一阵疼痛，一下将他拉出了梦境。 睁开眼，就看看可可爱爱的小孙女，抿着嘴，睁大眼睛看他。 小娃子的小手手揪着他的胡子，大声说：“阿翁阿翁，吃方便面啦！！！” 袁侍郎把她搂进怀里，解救了自己的胡子：“你咋还把对付外人的招数用到阿翁身上了呢？” “以后不可以揪阿翁的胡子，知道吗？” 袁圆噘嘴：“阿翁小气毛！圆圆以后长了胡子，也不给阿翁揪！” 好阿翁摸摸小娃子的头：“你先长出来再说吧。” 他站起身，牵着小团子去吃饭。 这一场梦做完，身上的疲乏感也散去了。 事实证明，他选得路没有错，当今陛下也是明君，他的农法一直是被支持的。 他的路会更好走，他们袁氏，也不会落到那样的境地。 方便面一登场，周围便都香气四溢。 女眷们热火朝天分着面，家人们脸上都是笑意。 袁侍郎也放松地笑了。 突然，小娃子松开他的手，跑向出去玩了一圈的小黑。 “小黑小黑，我不要新儿子了呐！！！” 小黑雄赳赳气昂昂跑回来，嘴里又吐出来一个肉团子。 几个孩子跑到跟前，发现是一个肥兔子。 袁青笑眯眯：“咦，这不是儿子，是肉啊！” “咱晚上就给它烤了！！！” 地上的灰兔子瑟瑟发抖，小黑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尖尖上的毛都在邀功。 袁圆抱住小黑的脖子，很感动：“小黑，你以后都要这么乖嗷！” 她又凑到小黑的耳边说悄悄话：“圆圆最喜欢小黑，然后才最喜欢白白的呐！” 端着面过来喂孩子的贺凡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记得你出来前，也是这么跟白白说的呢。” “等回去咱们几个得坐在一起好好说说，你心里最喜欢谁。” 幼崽真的很失望，贺凡叔叔真的是她崽生里面遇到的，最坏的大坏蛋了。 她“哼”了一声，跑过去找爸爸告状了。 吵吵闹闹吃了一顿饭，马车又出发了。 路上，袁侍郎想跟夫人说说自己做的奇怪的梦。 可话都到嘴边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微微蹙眉。 叶老夫人还等着他继续说呢：“做了什么梦？” 袁侍郎张了半天嘴，憋出一句：“梦到一个男人。” 叶老夫人：“……” 她猛地拍了一下袁侍郎：“你个老匹夫，你梦到漂亮小娘子倒也罢了，你竟然梦男人？？？！！！” “好哇袁大壮，我嫁给你近三十载，你腻烦了，想换花样了是吧？！” 袁侍郎往后躲了躲：“夫人别误会，我是梦到了一个老男人。“ 叶老夫人一通重捶：“你还梦到老头子，好你个袁大壮，你你你……回去咱就和离！！！” “儿子们都跟你，我带圆宝儿开府另过！！！” 袁大壮：“……” 他多什么嘴呢！ 袁圆的马车里，她也正跟贺凡吵架呢！ 小娃子抱着爸爸，给坏叔叔一个忧伤的背影。 贺凡笑眯眯戳了她一下：“怎么啦，又跟我割袖子啦？” “咱们三天一小割，五天一大割，多伤感情呀。” “小朋友要孝顺长辈，知道么？” 袁圆微微转头，大声反驳：“长辈也要孝顺小朋友！！！” 贺凡笑了起来，幼崽现在这个年纪可真好玩，等再长大几岁，就人嫌狗憎了。 他清清嗓子：“那你爸爸也要孝顺你吗？” 袁圆想了想，点头：“嗯嗯嗯，我爸爸都可会孝顺我啦！贺凡叔叔才不乖！！！” 贺凡笑到拍腿。 袁猛淡淡看他一眼，突然，一道精神力疾速向他攻去。 伟大的星际联盟副指挥官，被推出了马车，摔坐到地上。 他连忙翻了个身，避开后面的马车。 后面的马车停了下来，袁方撩开帘子，不赞同地说：“贺叔父，你又打不过我三叔，为何总要挑衅他呢？可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您该韬光养晦才是。” 贺凡黑着脸起身：“你个小儿懂什么？” “我这叫一时不防。” 袁礼叹气：“您就没防住过。” 贺凡：“……” 第220章 大兄的责任(苏辙、苏轼) 等车队到了新平县，已经是下午了。 袁侍郎闲不住，着急地跟属下去看地了。 户部和司农寺的差人带着胖胖苗，已经先一步过来了。 试验田选在哪里，还要先同县府的官员商议。 在此前朝廷已经提前发来文书，县里事先选定至少三处地方，由袁侍郎和属下决定最终定在哪里。 如今关内道的百姓已经开始灾后重建，胖胖还未在此地种成推广，原有的耕地不能占，百姓不会愿意。 选的地方多半是荒地，但即便是开荒，也要好好选址。 袁侍郎虽然在路上被夫人揍了一顿，还是干劲十足。 *** 新平县住处的院子里，袁圆正抱着手臂跟坏叔叔贺凡对峙。 她身后是凶狠的黑狼，和呲牙的幼虎。 贺凡“嘁”了一声，先是用眼神震慑住黑狼，再用余光蔑视幼虎，最后面无表情看了眼幼崽。 袁圆见自己身后的左右护法都开始瑟瑟发抖，她自知势弱，赶紧转身跑走了。 叶老夫人此时正在给父女两个铺床，顺便教育小儿子：“最多翻过年，等圆宝儿四岁的时候，你这当爹的，可不能再跟孩子一起睡了。” 袁猛敷衍地点点头。 到时候让幼崽跟阿奶哭闹打滚吧。 二人正说着话，袁圆跑了进来，一把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爸爸爸爸，贺凡叔叔他欺负人！” 老父亲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他还没开口，好阿奶先发问了：“怎么欺负你了？” 袁圆连忙伸脖子过去，严肃地说：“他这样这样看小黑……又这样这样看二黄，还这样这样看圆圆呐！！！” 两只圆眼睛一会儿向下看，一会儿向右看，一会儿又成斗鸡眼，可把叶老夫人笑得不行。 “你们叔侄两个，就不能好好处，天天斗嘴吵架的。” 袁圆神神秘秘地对她勾勾手指，叶老夫人配合地凑过去。 小娃子煞有其事地说：“阿奶，贺凡叔叔他，他天天说爸爸坏话！” 叶老夫人挑眉：“所以你就欺负回来？” 袁·孝顺女儿·圆得意地点点头：“嗯嗯嗯！” 叶老夫人摸摸她的小脑袋，压低声音悄悄说：“那你叔父又打不过你阿耶，说两句就说两句呗。” 走到门口的贺凡又沉下脸。 这个家他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晚上，袁青就准备烤了小黑找来的兔子，再做一道黄焖鸡。 全是肉，也没个素菜。 她摸摸下巴，看到了院子里的一筐红薯杆。 嗯，齐活了。 袁大夫人和袁二夫人现在已经沦为帮厨了，二人见小娘子在庖屋里指挥众人杀鸡杀兔，剥皮褪毛，洗菜备菜，连餐具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袁二夫人很是羡慕大嫂：“我要是有个乖巧的小娘子就好了。” 可惜她生了袁礼之后，多年不曾有孕。 袁大夫人有些好笑：“你要是再生个圆宝儿那般好动的，咱家可怎么办呢。” 袁二夫人也笑了起来。 “不过，咱们家大娘子这架势，皇后殿下当真是当作女官来培养的啊。” 袁大夫人点头：“尚食局的李奉御年事已高，皇后殿下的意思是，让她再撑几年，在宫中荣养。过几年，就让青儿接她的位子。” 袁二夫人震惊：“那可是正四品奉御？！” 袁大夫人惆怅地点头：“也不知是福是祸。” 到了饭点，做好的餐食一道一道被端去膳厅。 袁圆跟兵兵弟弟一起“哈哈”笑着跑了进来。 烤兔肉，黄焖鸡，清炒红薯杆，凉拌皮蛋，还有一人一碗酸汤小揪面。 两个小娃子扒在桌边，一起发出来自灵魂的感叹：“呜哇啊……” 袁圆跟袁兵说：“兵兵弟弟，你吃皮蛋和菜菜好吗？阿姐吃兔兔！” 袁兵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他听到好阿姐说的话，连忙摇头：“二姐，我也要吃兔兔！！！” 袁圆抱住他：“阿奶说小童要吃菜菜！！！” 袁兵一脸纠结。 叶老夫人呢走进膳厅，就见小孙子一脸纠结看着她，然后大声说：“阿奶，咱们可以割袖子吗？” 叶老夫人有点手痒。 一旁的袁圆心虚地看了眼阿奶，慢慢捂住了自己的小胖脸。 袁大郎一把拎起小儿子，严肃地说：“要跟你阿奶割袖子，先跟你阿耶割吧！” 袁兵连忙看向阿娘：“阿娘阿娘，阿耶要跟兵兵割袖子啦！！！” “我要去给魏阿翁当儿子！！！” 那样他跟结义兄弟魏小郎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袁大郎黑脸。 袁大夫人好笑地看了一眼小儿子：“魏阿翁跟你阿翁同辈，你要是给他当儿子，不是跟你阿耶成兄弟了？” 袁兵审视地看向袁大郎，良久，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大兄！！！” 袁大郎气极，把这孽障抱到腿上，“啪啪啪”揍了几下小屁股。 袁兵一阵鬼哭狼嚎。 袁圆捂住自己小屁股，害怕地缩在爸爸身边。 老父亲给她手里塞了一个兔腿，袁圆小朋友一边害怕，一边美滋滋啃了一口兔腿。 另一边的贺凡趁她注意力不集中，给她嘴里塞了一筷子清炒红薯杆。 袁圆嚼嚼嚼，半天才反应过来，生气地看向贺凡：“贺凡叔叔不乖！我都跟兵兵说好啦，菜菜都给他吃，圆圆吃兔兔！！！” 说完，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连忙把手里兔腿腿藏到身后。 袁兵见老父亲不揍自己了，滑下他的腿，跑到袁圆身后，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兔腿。 两个小团子凑到一起啃兔腿，都是一脸满足。 袁大郎叹气：“儿女都是债啊！” 叶老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可算是等到你知道这层道理的一天了。” 袁大郎：“……” 袁青有点好笑：“快吃面吧，都要坨了。” 叶老夫人吃了好几口桌上唯一的素菜：“这胖胖的杆子还能吃啊？” “别说，味道是真不错。” 其他人也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尝了尝，确实鲜嫩清脆，很是美味。 叶老夫人对袁青说：“咱留几口给你阿翁，回头让他上道奏疏，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了。” 袁青拦住她：“阿奶，等咱们再试试胖胖的叶子，看做出来味道如何，到时一起上报。” 叶老夫人点头：“那也好。” 又夹了一筷子胖胖杆，慈爱地看向袁青：“我们家大娘子的手艺，就是烹个鞋底子都好吃。” 袁圆着急地跑过来：“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吃鞋！！！” 她抬起小jiojio给大家看：“鞋上面有二黄的粑粑！！！” 袁家人都笑了起来，叶老夫人逗她：“白白拉粑粑，你还要跟它打架，怎么二黄拉粑粑你就不揍它了？” 袁圆又啃了一口腿腿，然后悲伤望天：“母不嫌子丑！！！” 袁二郎一脸惊讶：“哎呦，咱们圆宝儿还是个好阿娘呢！”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我都可会当阿娘啦！！！” 她高兴地跑来跑去，跑到袁方身边时，差点被绊倒。 袁大郎一把抱住她，才没让她摔了。 袁圆捂住自己的小嘴嘴，小小声说：“大兄睡觉啦！” 原来一直没说话的袁方已经靠坐在房柱睡着了，他的腿伸出来，差点绊倒小娃子。 叶老夫人轻声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太过懂事，在路上都不忘读书，有啥活都跑在最前头，是累着了。” 袁大郎也压下声音：“我抱他回房去睡。” 长子四五岁以后，就不让他抱了，小小人一个，知道了自己是家里的长孙，是大兄，总是一副沉稳的样子挡在弟妹面前。 袁大郎把儿子抱起来，发现他其实不过也还是个孩子。 袁方此时正在梦中，梦里他来到了一个在经史课中，没有听到过的朝代。 大宋王朝。 后世很多人用弱宋来评价那个王朝，但也有人说，华夏民族之文化，造极于赵宋之世。 袁方梦中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对兄弟。 弟弟苏澈，和哥哥苏轼。 眉山苏氏，一门三苏，名动天下。 苏轼是北宋时期诗词造诣最高的一代文豪，他的诗词既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凄凉，也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豪迈。 苏辙亦是文采非凡，哥哥苏轼的盛名之下，也没有掩盖他的才能。 他一路官至宰相，一生都在升官和庇护哥哥苏轼。 苏辙比哥哥小两岁，兄弟二人从小一起读书，一起成大，感情非常深厚。 后来二人共同参加科举考试，同榜进士及第，轰动京城。 这场科举中，主考官是文坛领袖欧阳修，小试官是宋诗的“开山祖师”梅尧臣，同届考生还有后来文学大家曾巩，北宋理学的开创者程颢、程颐兄弟，以及写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横渠四句的张载。 苏轼兄弟在一众才子之中脱颖而出，成功中第，同朝为官。 几年后，兄弟二人参加了由皇帝安排的制科考试，宋仁宗对二人评价甚高。 后来受王安石变法影响，二人因反对变法被贬，亲密无间的兄弟，自此数年未能相见。 苏轼思念弟弟，在中秋时提笔挥就《水调歌头》，写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千古名句。 苏轼生性自由，性格肆意洒脱，在官场上直言直语，常常使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乌台诗案，苏轼身陷牢狱，深感命不久矣，给苏辙写下诀别诗。苏辙悲伤痛哭，主动上书陈情，愿放弃一切官职为兄长担保。 最终，苏轼被贬黄州，苏辙被贬筠州，五年不得升迁。苏辙变卖御赐金银，让苏轼游山玩水，品尝天下美食。 两人相隔千里，苏轼给弟弟的信中道尽思念之情，苏辙也一直在尽力资助哥哥。 可还是没有阻挡再次被贬。 年过花甲时，苏辙送苏轼去琼州任职，二人见了人生中最后一面。 可终于等苏轼得到赦免，他却在北归途中病逝了。 一生淡泊潇洒的苏轼临终留下遗言，死前没有再见弟弟苏辙一面，此痛难堪。 苏辙此后一直都在照拂苏轼的子孙，临终前嘱咐要和兄长葬在一起。 他死后，被葬在了小峨眉山苏轼墓旁，颠沛流离半生的兄弟二人，自此不会再分离。 苏辙与苏轼的一生，大部分的时候都不能相见，可兄弟之间的情谊，却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变浅淡。 他们始终是对方的至亲和知己。 人在来到这个世上时，无法选择自己的家世和血亲。 可正因如此，才有了斩不断的牵绊。 于千千万万人之中，被选中成为血脉至亲，便是上天赐予的，最大的缘分。 袁方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原来，这便是他出生的意义。 他生在袁家，成为长兄，得长辈看重，弟妹也十分友爱。 这便是上天赐予他的缘分，需要他用一生去维系。 袁方看向一旁安安静静睡着的二弟，还有另一头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弟弟。 乖巧的二弟，跳脱的三弟，不出意外，他以后会为了小弟弟操碎了心？ 不对不对，家里还有个更跳脱的。 大妹妹懂事，袁方想起活泼可爱的小妹妹，心想他确实要努力当大官，庇护那个一个看不住天都要捅破的小妹妹。 不止他，两个弟弟也得加把劲。 不出意外的话，在此后的数十年，他们三兄弟都要守望相助，共同照顾好家人，撑起门庭。 好大兄给二弟盖好被子，又把小弟的身体摆正，自己靠坐在床边，深深叹了口气。 可现在小妹妹都官至七品了，可他还未到参加科考的年纪，更别说入仕了。 他该怎样庇护妹妹呢？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大兄，圆宝儿不是官至七品，她是正一品镇国公主啊……” 袁方：“……” 原来他嘀嘀咕咕说了出来，把二弟袁礼吵醒了。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 袁方心想，弟弟真不可爱，要是小妹妹在，一定超大声说：“大兄都可厉害可厉害啦！” 他拍拍袁礼的头：“睡吧。” 袁礼眯着眼睛，有点着急：“大兄，这地方陌生，你陪我去如厕吧？” 床尾的袁兵也醒了：“我也要嘘嘘！！！” 袁方：“……” 这大兄他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第221章 少年霍去病 袁圆吃完饭就被叶老夫人拎去洗澡，洗得香喷喷糯叽叽，然后包着小被子被抱回来。 好阿奶一路上都在教育她：“你贺叔父待你是极好的，你也得待他好一些。” “他若是一直不成亲，那你便要像待你阿耶那般待他，知道吗？” 袁圆抱着阿奶的脖子，严肃地点点头。 等回到房间，小娃子就神神秘秘地跟爸爸说：“爸爸，我晚上要跟贺凡叔叔睡！” 老父亲有点诧异，这一大一小天天斗智斗勇，能和平共处么？ 等回来以后，他这个老父亲还是小崽儿心里最最最喜欢的人么？ 但他还是大气地点点头：“去吧。” 袁圆穿着小熊睡衣，抱着自己的小枕头，身后跟着一狼一虎，去了隔壁。 贺凡早就等在门边了，听到动静，他很是高傲地打开门：“只能睡一晚。” 袁圆点头：“嗯嗯嗯！” 她跑进房间，拍拍黑狼：“小黑，你快点上去吧！！！” 小黑“蹭”地一下跃上床，卧在里面。 贺凡有点后悔。 袁圆又拍拍二黄：“二黄，你也快点上去吧！” 二黄在床边蹦跶几下，还是贺凡用精神力把它托了上去。 幼虎爬到黑狼的肚子上，趴了下来。 袁圆自己也爬上了床，躺下来小jiojio正好挨着小黑的背，毛茸茸可舒服啦。 小娃子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然后闭上了眼睛。 贺凡：“……”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躺到了床上，正想拍拍小娃子的背，却听她在系统里跟爸爸说悄悄话：“爸爸爸爸，我晚上先跟小黑睡，明天才跟爸爸睡嗷！” “爸爸晚上乖乖的。” 贺凡黑脸，合着是借他的地方让宠物上床。 好叔叔有点生气，伸手捏住小娃子肉嘟嘟的脸颊。 袁圆小嘴嘴被捏成“0”形，不高兴地睁大眼睛，想要说话，一发力不小心憋出了一个小臭屁。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马上又笑成眯眯眼，高兴地蹬腿腿。 贺凡松开她，也笑了起来。 “小坏蛋。” 袁圆在床上滚了两下，滚到贺凡的身侧，撅着小猪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跟贺凡叔叔天下第一好，别人都比不上呐！！！” 贺凡有点感动，好一会儿，问她：“你这幼崽，该不会是有什么事求我吧？？？” 这一晚上没有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很是祥和。 系统琢磨着，晚上带宿主去其他任务时空赚点能量点吧，出门游玩，也别耽误工作。 它在数据库里一通翻找，就他了。 大汉建元元年，霍去病在河东郡平阳县出生。 这一年，也是汉武帝刘彻即位的第二年。 霍去病十八岁一战封侯，二十岁一骑绝尘，列阵祁连山，打通河西走廊，拓展了大汉万里江山，使丝绸之路畅通。 二十二岁，他深入漠北，马踏匈奴，兵至贝加尔湖，迫使匈奴远遁。 他英年早逝后，汉武帝几乎倾举国之力为他送葬，并让他陪葬茂陵。 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和姨母卫子夫都是平阳侯府的歌女，卫少儿与平阳县一个叫霍仲孺的小吏私通后，生下了霍去病。 后来霍仲孺失去了联系，少年时期的霍去病，一直是个私生子。 霍去病出生一年后，汉武帝刘彻在前往霸上祭祀先祖，返回宫中的路上，顺道去平阳侯府探望出嫁的大姐平阳公主。 刘彻在平阳侯府遇到了卫子夫，并一见钟情。 这件事改变了霍去病的一生。 随着卫子夫在宫中得宠，卫青也受到汉武帝青睐，在前朝步步高升。 霍去病幼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身体不怎么好。 袁圆飘在半空中，看着八岁的小少年靠在床上，面色如常地喝着苦药，觉得这个霍阿兄真的好可怜哦。 她三岁零二十七天的时候，贺凡叔叔骗她喝药，她都哭了呐。 霍去病喝完药，奶娘和仆人就退了出去。 他没有躺回去，仍旧靠着床柱，静静看着窗外的树影。 袁圆跑到床边，小手手在他眼前……下巴前挥了挥。 “霍阿兄，你想吃秋秋糖吗？” 霍去病吓了一跳，四处张望：“你是何人？为何装神弄鬼？” 袁圆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架子后面，探出小脑袋看他。 “我是圆圆呐，天下最最最聪明的小宝宝。” 霍去病：“……” “我为何看不到你？你会……会仙法不成？”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都会可多仙法了呐！” 霍去病笑了出来：“你到近前来。” 袁·可谨慎了·圆：“那你不可以打我嗷，我都可会打架啦，我的好朋友白白的粑粑都被我打出来了呐！” 霍去病笑到咳嗽起来，外面传来响动，他高声说了一句：“无妨，莫打扰我休息。” 走到门口的侍人退了出来。 袁圆跑到床边：“我过来啦，霍阿兄，我来跟你说说话，你高兴吗？” 霍去病听出来她是个小童，根据声音的高度，应该还是个幼童。 他抬手比了个高度：“你如今几岁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我都好几岁啦，都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呐！” 霍去病又想笑了，他捂住心口，温声问：“三岁？” 袁圆有点生气：“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啦！” “我都过完三岁半生辰了，我阿奶都让我自己藏私房钱了呢！” 霍去病点点头：“那真是大孩子了。” “你方才说的秋秋糖是何物？” 袁圆马上从小兜兜里抠出一颗：“是我阿姐做的糖，比牛轧糖和糖葫芦都好吃！” 话音刚落，霍去病的手上多了一颗红色的软糖。 他只犹豫了一瞬，就塞进嘴里。 软软甜甜，还有果香。 “果然美味。” 霍去病从自己枕头下掏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几个金豆豆。 “这个你能收走吗？当是回礼。” 袁圆凑过去看了看，伸出手戳了一下，霍去病手上的荷包就消失了。 他觉得很新奇，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外头的人其实并没有真正高看他一眼。 只是因着卫家正得势，不得不虚与委蛇。 但哪有对新朋友，新奇事物不好奇的少年呢？ 袁圆笑成眯眯眼，又抠出几颗秋秋糖给他。 霍去病很高兴，情绪放松起来：“圆圆，你是哪家的孩子，从哪里来？” 袁圆飘上床，坐到他身边：“我从可远可远的地方来哒，我是袁猛家的孩子。” 霍去病也根据声音侧过身：“我为何看不到你？” 袁圆一点不带犹豫：“因为统统没用！” 001号系统很不高兴：“我那是谨慎！第一次过来，不得了解时空的情况，下一回再实体穿越吗？” 霍去病不太懂，但他在这个小童身上感觉不到一丝恶意。 她是真的来跟自己说说话的。 憋闷了很久小少年，开始放下戒备，把自己的烦心事告诉新交的好朋友。 “我喜欢习武，喜欢骑射，但身体不好。” “我可能……一辈子都上不了战场了。” 袁圆两只小手手垫到脑后，深沉地说：“霍阿兄马上身体就会变好啦。” 想起系统跟她说的话，小娃子赶紧提醒他：“但是你要好好吃药嗷，我阿奶都说啦，小病藏起来，长大以后就会把你吃掉！！！” 霍去病：“……” 袁圆见他不说话，很肯定地说：“霍阿兄以后会变成特别特别厉害的人，比别的人都厉害！” 霍去病露出笑容：“真的？你是小仙童，不可以骗我。” 袁圆点头：“谁骗谁是粑粑蛋！” 霍去病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玩的小童。 他笑着问：“那我以后会成为大将军吗？能打败匈奴人吗？” 袁圆五个手指捏在一起，学着李淳风的样子装模作样算卦，嘴里还念着乱七八糟的“咒语”。 “呜呜呀呀啊啊……” “霍阿兄以后会变成最最最厉害的大将军！匈匈人都被你打哭了呐！！！” 霍去病仿佛一下子病痛全消：“真的？” 袁圆认真地说：“嗯，都是真哒！” 少年霍去病抬手比了个高度，隔空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好，阿兄答应你，以后一定把匈奴人打哭！！！” 自汉初始，匈奴强大起来，屡次进犯，并控制西域。 汉军始终无法战胜匈奴，一直遭受极大的威胁。 每个汉人的梦想，大概都是驱逐匈奴，肃清北境。 袁圆笑成眯眯眼：“那霍阿兄都要好好的嗷！我下次过来给你带礼物！！！” 霍去病笑容顿住：“你下回……真的还会来吗？” 袁圆点头：“咱们拉钩钩！” 霍去病伸出手，圆圆勾住他的小指。 小少年好像真的感受到一抹温热，很快就消失了。 小童的方向落下一句“阿兄再会”，屋内又陷入寂静。 霍去病坐了一会儿，便躺下休息了。 他要养好身体，继续苦练骑射。 *** 袁圆回到大唐，就窝在贺凡叔叔的怀里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袁家人在膳厅落座，就见贺凡肩上坐着小娃子，手里拎着小老虎过来了。 小娃子头上戴着虎头帽，看起来可爱极了。 进了屋，老父亲把小崽子抱下来，袁圆小童跟家人们宣布：“我要跟贺凡叔叔上街玩！！！” 叶老夫人她们是要去胖胖地里看看的，闻言点点头。 过了会儿，有点不放心，又问：“是去哪条街？晚一些咱们找个酒楼一起用午膳。” 袁圆大声说：“去花街柳巷！！！” 膳厅里安静下来，大家都一言难尽地看着贺凡。 原来不相看不成亲，是不想负责？？？ 贺凡：“……我要说不是我教的，你们信吗？” 叶老夫人有些无语：“这……这也不能让孩子听到啊……” 明显不信。 袁圆咬了一口胡饼，“啊呜啊呜”嚼着，等咽下去了，又大声说：“是爸爸告诉我哒！！！” 大家一言难尽的视线又落到袁猛身上。 袁猛：“……” 叶老夫人放下手里的筷子，生气地拍了下桌子：“袁三郎，你给我好好说说！！！” 刚才那个不是儿子，不方便管教，这个是亲生的，要是不说出个二三四来，她非得揍死他。 贺凡有些幸灾乐祸，安安静静吃面。 袁猛给小娃子喂了一口汤，看了袁大郎一眼：“是圆圆早上摸去大兄那边玩，偷听到的。回来问我什么是’花花柳街‘，我才告诉她的。” 袁大郎原本正事不关己吃包子，被老三这一句吓的，一口包子噎住。 他连喝半碗汤才顺下去。 “娘，我冤枉啊！！！” “早上圆宝儿根本没有……” 他突然想到早上跟夫人报备，白天想带长子去新平县的医馆看看，夫人跟他说，去医馆可以，但不能去花街柳巷。 好了，案子告破。 袁大郎幽怨的小眼神看向小侄女，这咋都到了外头，也没逃过呢。 袁大夫人也笑了起来，凑过去小声跟叶老夫人说了这事。 叶老夫人瞪了袁大郎一眼：“你就不能有一点防备心，你看你侄女为何不去她二伯那边呢？就你这样的，给你高官当都守不住朝堂的秘密。” 吃屎都抢不到热乎的，啥也不是。 袁二郎挺直脊背，顿时觉得自己气场二丈八，吃饭都慢条斯理起来。 袁圆吃完嘴里的饼，大声说：“二伯要偷摸去西坊！！！” 袁二郎大惊，一口汤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叶老夫人也嫌弃死自己的这两个儿子了，她皱眉问到：“西坊又有什么说法？” 袁二郎心虚不敢言。 叶老夫人看向小孙女，袁圆晃晃小脑袋：“是赌坊，我也要去玩！！！” 袁二郎有点害怕：“阿娘，我就去看看，我跟夫人报备过的。” 袁二夫人替他说解释：“是听说全城最富贵精巧的器具，都在西坊那边，想过看看。阿娘放心，我就给了阿郎十文钱，他没钱赌。” 叶老夫人放下心来，也不想再管了。 “你们两个当家夫人明白情况就好，要是这二人真犯了大错，阿娘做主，帮你们休夫。” 袁大郎兄弟都缩了缩脖子。 袁圆两只小手手在桌上乱拍：“大伯有六十二文钱，二伯有一百一十四文钱！！！” 袁大夫人看向袁大郎。 袁二夫人笑了笑。 袁兵也开始激动地拍桌子，膳厅里热闹极了。 袁氏兄弟挨在一起，在心里流下了酸涩又委屈的泪水。 两人都在心里想，明明说的是悄悄话，如何就被听到了呢？ 明明钱都藏好了，又怎会被小侄女发现呢？ 这个家是没有半点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私房钱藏不了一点。 第222章 老伯与老马 吃完早饭，袁圆就骑在贺凡叔叔的肩上，出门玩去了。 一旁的老父亲袁猛手里随意地牵着一根绳，绳子的另一头在小老虎二黄的身上。 两大一小一虎准备步行去主街看看。 新平县的住处就在城里，拐出巷子就是一条河，沿着河岸走，很快就能到繁华的主街。 袁圆晃着小腿腿，好奇地东张张西望望。 伸脖子看着水面：“咱们王府旁边都没有小河！” 指着河对岸的古树：“长安都没有那么大的大树！！！” 看到河上的小船：“呜哇啊……爸爸，贺凡叔叔，咱们一会儿也去玩水吧！！！” 小娃子叽叽喳喳，看什么都新奇。 她戴着虎头帽，老虎头底下的小圆脸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吸引了许多目光。 走到一处桥边，突然遇到一个老人伏在一匹老马身上悲伤哭泣。 他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围观的百姓。 袁圆坐得高，伸脖子看了看，有点着急：“老爷爷都哭啦！” 此时恰好围观的人群里，一名老者正在给大家讲桥下老人哭泣的原因。 “那匹老马哦，陪着张家阿兄，从青年走到老年。” “已经三十多载喽。他们原在王世充的地盘，连年战事逼得他们举家迁移，全靠那匹马把一家子人都带到咱们新平这个地方。” “这些年来，老马养活了老兄全家人，可如今家里的大功臣老了，干活不麻利了，还生了病。那位老兄的子女便逼他卖了老马。” “老兄这是舍不得啊！” “这马陪着他的时间，比儿孙还要多，他早已把老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我与他同村，前两年苦，老兄即便是自己省着点，也得让马吃好。” “可……便如人老无用，马老了，也遭嫌喽！” 老者思及此，落下了泪：“前些日子，寻马场的老郎中看了，都说活不到一年了，老兄的家人便想趁着马没死，卖些钱，再买一头牲畜。” 周围的看客都是一脸唏嘘。 袁圆皱着小胖脸，眼巴巴看着桥下悲伤的一人一马。 另一边走过来一名读书人，面露悲悯：“万物皆有灵，老马也不愿意离开亲近之人。” 其他人纷纷问道：“怎么说？” 袁圆抱紧贺凡的脑袋，小脑袋也凑过去听。 读书人发觉一个小虎头怼过来，好悬没被吓一跳，待看到小虎头帽下圆圆胖胖的小团子，暗暗松了口气。 “方才我在市集上，看到了那位老伯卖马，他开价十贯。” “十贯？？？” 周围都是抽气声，要知道一匹上等马，也才卖六到八贯钱。 这老人并不是诚心卖啊。 读书人微微一叹：“他原本只想出来走一遭，堵住儿女的嘴。可没想到真有那东城富户家的少爷，愿意出十贯去买。马被牵走数丈远，见老伯没有跟上，挣扎着跑回来。” “老伯痛哭流涕，退还了十贯钱，说无论如何都不卖了。便是老马真活不久了，他就陪它走完最后一程。”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那是十贯钱啊，普通农户说不定就能靠这些钱翻身了。 袁圆想起自己的好朋友小黑、白白，还有她的儿子二黄，眼泪蓄满眼眶。 她崽生中最重要的半年，都是跟白白和小黑一起度过的，如果有一天她的儿子二黄要她卖掉好朋友们，她一定会揍死二黄，再去找个新儿子。 小娃子微微仰头，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是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悲伤。 一旁的袁猛把小老虎提溜起来，塞给贺凡，自己从他肩上把小娃子抱下来。 袁圆抱住爸爸，也悲伤痛哭：“爸爸，我以后也不要跟白白和小黑分开！！！” 小童的哭声最击人心，围观的好些人也抹起了眼泪。 老父亲摸摸小娃子的头：“不会卖掉白白和小黑，马也不会有事，你看看那边。” 袁圆的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她转头看去，原本颓丧的老马突然仰天长嘶，上半身高高跃起，又有力地落在地上。 同村老人一拍大腿，大声喊道：“张阿兄，快带你的马去找王郎中看看，莫不是一受刺激，把病给熬过去了！！！” 那边的张老伯连忙应声，牵起马就走。 一人一马脚步急促，可走出一段距离，老人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对目送他离开的人群弯腰行了一礼。 再离开时，老人雀跃的身影，渐渐与他青年时期第一次牵马回家的样子重合。 那匹老马，也恍若回到了壮年时的模样。 袁圆打了个哭嗝，嘟起小嘴嘴：“我什么时候才能比小红还高呐？” 她现在还没马腿高。 一旁的贺凡抛了抛手里的小老虎，认真地说：“应该不可能。” 叔侄两个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汇，火光四射。 出门不到一个时辰，梁子又结上了。 人群散去，几人按照原计划上了主街。 县城的主街商铺聚集，人群密集。 可一条道从东走到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都没有长安的一个坊热闹。 袁圆抓着一块热乎的胡饼，咬得兴致缺缺。 “爸爸，我都想长安啦！” 这是在长安时想出门，出了门又惦记长安。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还记得你的祖籍在哪里吗？” 袁圆点头：“我当然知道啦，在斯诺星高地！！！我一出生就知道了呐！！！” 贺凡忍不住逗她：“你一出生就知道？你那时候尿布都不会自己换，还不愿意接受大智者教学，能知道祖籍？” 袁圆皱着小胖脸看他，突然对他怀里的幼虎说：“二黄，快咬他！！！” 二黄“啊嗷”一声咬住贺凡的衣袖。 贺凡伸出一根手指，就把它的小脑袋弹开。 二黄哼哼唧唧缩了起来。 中午在酒楼同叶老夫人等人会和，袁圆就开始“叭叭”告状。 她把贺凡叔叔的恶行都告诉了叶老夫人，然后语重心长地建议：“阿奶，咱们可以把贺凡叔叔卖掉吗？” “张阿翁的马都能卖十贯呐！贺凡叔叔也可以！！！” “等回了长安，咱们就可以去四方楼吃羊啦！！！” 还能带上二弟们！！！ 叶老夫人看看贺凡，又看看小孙女，咳嗽一声：“马的用处可多了，能驮东西，能拉车，还能干农活，所以能卖十贯。” “你贺叔父能干哪样？卖不出那个钱啊！” 袁圆闻言，“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贺凡叔叔真的好没用哦！” 贺凡：“……” 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第223章 长大后的打算 一家人在酒楼吃了一顿饭，又上主街采买了一些吃食，就回住处了。 袁侍郎在新平县不会待很久，选完地方，开好田地，种下胖胖苗，剩下的工作便可交由其他差人完成。 他们之前已经去过好几个县开荒了，种下的苗大多都成活了。 所以袁侍郎要赶紧回长安，开始完善他的新耕法了。 他主导的堆肥方式已经开始推行，还有新的种植方法仍未开始试验。胖胖的种植如此顺利，也许今年他就可以在京郊试试间作何套种。 袁侍郎回家时都已经过了晚膳时间了，他进了院子，就有侍人引他去膳厅。 叶老夫人给他温了鸡汤，正好给他煮一碗鸡汤面。 袁侍郎在膳厅等了一会儿，叶老夫人就端着一罐香气四溢的面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小尾巴身后还有一只小小尾巴。 袁侍郎劳碌了一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可夫人和亲亲小孙女都惦记着他，他觉得异常幸福。 但那漏风小棉袄还没进膳厅，就着急地问叶老夫人：“阿奶阿奶，阿翁他会给我吃鸡汤面吗？” 叶老夫人笑着说：“那你问问你阿翁呗。” 袁圆跑到袁侍郎旁边，两只小手手扒在桌面：“阿翁，鸡汤面真的好好吃哦！！！” 袁侍郎看着面前的一大陶瓷罐面，显然是准备了小孙女的量，他摸摸小家伙的头：“那你以后要乖乖听话，阿翁就分你一些。”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以后都叫乖乖！” 袁侍郎笑了出来：“好，以后你就叫袁乖乖。” 叶老夫人盛出两小碗：“圆宝儿念你一天了，你同她玩一会儿吧。” 袁侍郎把小孙女抱到腿上，给她喂面条吃。 小老虎在桌子底下乱窜，叶老夫人也给它盛了半碗汤。 袁侍郎对夫人说：“明日再待一日，后日一早便可回长安了。” 叶老夫人：“那明日便放孩子们四处逛逛，我在家收拾收拾东西。” 袁侍郎心中有愧：“下回若是有机会，我带夫人去江南走走看看，哪里风光好，咱们多待些日子。” 叶老夫人笑了出来：“风景那些，无非就是山山水水，咱们从小生在乡野，还有什么没看过呢。若是说繁华之地，又有哪里比得上长安呢？” “重要的不是去哪里，而是咱们一家人都在，出门玩玩乐乐，比什么都爽快。” “江南那么老远，去一趟来回就得数月，哪里那么好告假。但要让我同孩子们分开那么久，我舍不得。”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咽下面条，捂住小嘴嘴偷笑。 袁侍郎有点好笑：“你这小儿，又想到什么坏点子了？” 袁圆憋不住话，连忙对阿翁阿奶说：“我要把贺凡叔叔卖到江南！！！” 袁侍郎挑眉，叶老夫人有些无奈：“这叔侄俩，讨论一天了，你卖我，我卖你的，玩不腻似的。” 她点点小孙女的额头：“真要把你贺叔父卖了，日后你不愿意去学堂，谁去替你告假？” “你和白白打架打输了，谁帮你报仇？” “你想跟小黑一起睡觉，借谁的床？” 她见小孙女一脸迷茫，引导她：“没有人理所当然喜爱你，照看你，事事以你为先。人与人之间相处，要学会感恩。” “没有人会一直一头热，去喜爱一个人。” 袁侍郎点头：“世人皆是你信任我，我亦不辜负你。” 袁圆不是很明白，嘟起了小嘴嘴。 袁侍郎与叶老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叶老夫人：“你我也是，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呢。” 袁侍郎：“慢慢教，长大就懂了。” 分吃完一罐子面，袁圆跟阿翁说了几句甜言蜜语鼓励他，就被叶老夫人带去洗漱了。 一番折腾，小娃子才回到了房间，她蹬掉小鞋子爬上床，把小脑袋枕在爸爸的手臂上，翘着二郎腿想事情。 袁猛看了一眼她搭在一起，抖啊抖的小短腿，有点想笑。 “怎么了，又有烦心事了？” 袁圆一脸深沉：“爸爸，我怎么样才可以一下子就变长大呐？” 袁猛摸摸她的小圆脸：“爸爸倒是希望你一直不长大。” 袁圆翻了个身，往上蠕动几下， 严肃地跟老父亲对视：“我都可想长大了呐！” 袁猛：“原因？” 袁圆又翻身躺回去，翘起小jiojio。 “我长大了，要把爸爸关到营养仓，让爸爸活到一百万岁！！！” “还要嘟嘟嘟打死虫族，让瑞亚女皇给贺凡叔叔当老婆！！！” “还要带阿翁、大伯、二伯去阿卡拉星，那边有可多可多洞洞啦，私房钱都不会被发现！！！” “还要送阿姐去赫尔星，阿姐喜欢小奶狗，赫尔星有可多可多狗狗了呐！！！” “……” 亲近的人被她一一安排了个遍，老父亲血压有点飙升。 隔壁正偷听的贺副指挥官也面色阴沉。 他到底年轻些，有些憋不住话，阴恻恻地开口：“阿卡拉星的洞洞里，住着沉睡的石人，你阿翁他们过去别说藏钱了，命都留不下。” “赫尔星的犬族体型巨大，一脚踢碎一座山，你确定你阿姐喜欢的小奶狗是那种的？？？” “还有，我不喜欢虫族的任何一只虫！！！！！！！！” 好凶哦。 袁圆缩到爸爸怀里，有点害怕。 老父亲摸摸她的头，声音透着一丝丝伤感：“我把你养大，你却要把我关到营养仓里，还关一百万年？” 袁圆整只崽往上爬，与老父亲平视，语气很认真：“爸爸，统统都说啦，最多只能一百万年呐，那样别人的爸爸都没有我爸爸活得久！！！” 袁猛笑了笑，一缕精神力进入系统，捏住了001的意识体。 系统：躺不了，但也中枪。 第224章 永昌小公主回来啦 八月初三，出走关内数日的永昌小公主回来啦！！！ 太极宫内人人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一大早，弘文馆里，虞学士看着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贺凡，面色黑沉。 这届学生家长简直是冥顽不灵！！！ “都回来了，为何还要告假？” 贺凡露出官方笑容：“玩疯了，厌学。” 虞世南拍了一下桌子：“岂有此理，尔等身为长辈，应当对小童进行劝导约束！！！” 贺凡摸摸鼻子：“打不过孩子爹。” 虞世南：“……”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给他添了茶：“少时不努力……” 贺凡：“老来徒伤悲。” 虞世南：“君子曰……” 贺凡：“学不可以已。” 虞世南：“不登高山……” 贺凡：“不知天之高。” 虞世南：“……” 他烦躁地挥挥手：“回去吧，明日早些送来。” 贺凡：“这可不好说，那小崽儿我叫不起来。” 虞世南忍无可忍：“……那要你何用？？？” 贺凡叹气：“背锅？” *** 太极殿，早朝已经接近尾声。 袁侍郎当庭奏报了关内的胖胖种植情况，提出继续增加耕地，推行新耕法。 李世民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正在暗暗观察大臣们的反应。 “说说吧，都是什么想法？” 增加耕地，话题便又落到削减封地上头了，毕竟开荒还要浪费民力，哪有征用现成的耕地好。 但这个节骨眼，谁要是开口了，就成了权贵的公敌。 得罪人的事，谁也不想当出头鸟。 李世民看向魏征，魏左丞沉默一会儿，到底是开口了。 “臣以为，此举还需……” 一个小团子从殿后的帘子滚了出来：“嗨呀呀呀呀！” 李世民偏过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地张阿难。 袁圆穿着一身棕色的小熊连体衣，要是不出声，从背后看活脱脱一只小棕熊。 小娃子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往大殿里跑，被张阿难一把抱起来：“祖宗，这可是早朝！” 殿内的大臣们都目不斜视，仿若未闻。 惹不起，不敢问。 “魏阿翁，还需什么呐？？？” 小娃子的话音刚落，李世民脑子里灵光一闪，他看了张阿难一眼。 张阿难“哎呦”一声，手一松，把小家伙放到了地上。 袁圆东张张西望望，跑进了大殿。 所有人都按品级跪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袁圆蹲在魏征的身侧。 “魏阿翁，还需什么呐？我有秋秋糖，还有胡饼！” 她从兜兜里抠出一颗秋秋糖，还有早上吃剩的一口胡饼。 魏征凑近一些，低声说：“不需这些。” 袁圆把秋秋糖塞到自己嘴里，四脚并用，往前面爬了几步。 魏征的前面坐着尚书省左右仆射，萧瑀和长孙无忌。 萧瑀余光瞄到小娃子蹲到了他身边，偷偷给裴寂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斥责两句，让陛下把人送出大殿。 裴寂都吃了好几回亏了，他假装看不见，手里拿着笏板，神色淡然，稳如老狗。 萧瑀又往旁边瞄了一眼，正好跟小熊崽儿对了个眼。 袁圆：“左扑扑，你还需什么？” 萧瑀没说话。 袁圆又大声问：“左扑扑！！！你还需什么？？？” “我还有一颗牛轧糖，不可以给你！！！” 萧瑀心里流下两行宽面条泪，陛下这招甚是狠毒啊，自己无计可施，就让小娃子过来对付他们这些老臣啊！！！ 他犹犹豫豫，又犹犹豫豫，看了眼老神在在的李世民，认命般说：“臣什么也不需。” 袁圆可想跟大家分享秋秋糖了呢，怎么大家都不爱吃呢。 她看向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笑了笑：“臣也不需。” 小娃子挠挠下巴，又跑到武将那边。 李靖一脸庄重，手却在桌边悄悄伸了出来。 袁圆高兴地给他分了一颗秋秋糖。 程咬金对她挤眉弄眼，也得到一颗秋秋糖。 李世民咳嗽两声，又给张阿难一个眼神，张阿难连忙跑过去，一把抄起小娃子就往外走。 袁圆吓了一跳，但她是个懂事的大孩子，又“嘿嘿”笑着跟李世民挥手手。 等人走了，李世民捋捋胡须：“既然诸位爱卿都无异议，中书令，替朕拟旨。” 房玄龄拿出纸笔，开始书写。 袁圆视察完任务对象的工作，满意地离开了太极殿。 她跟张阿难告了别，背着小手手去咸池宫了。 咸池宫里，李渊正在用早膳，就听到通传说小公主过来了。 老人家有点高兴，连忙吩咐内侍官李玉：“快快快，去把那几个小手串小项圈藏起来，别藏到高处了。” 李玉连忙出了大殿。 李渊又看了眼尚食局送来的糕点盒子，亲自取了出来，放到桌上。 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太上皇陛下忍不住扬声说：“慢点，别绊着了。” 袁圆扶着门框，跨过了门槛，高兴地跑过来：“太上皇阿翁，圆圆回来啦！” 太上皇仿佛看到一只小熊崽儿向他奔来，心中一阵好笑。 这袁家人也太会宠孩子了，看看，哪家能制出这样有趣的衣衫。 袁圆从小兜兜里掏出最后一颗牛轧糖，递给李渊：“左扑扑想要，我都没有给他呐！” 李渊笑眯眯接过来，指指桌上的糕点：“吃吧，才送来的。” 袁圆抓了一块绿豆糕，美滋滋咬了一口。 李渊问她：“此去关内，一切顺利吗？” 袁圆仰起小胖脸，沧桑地叹了一大口气。 “我想把贺凡叔叔卖掉，但是都卖不出去！！！” 李渊：“……” “这话可不能再说了，孝道乃为人之根本。长辈可以卖子女，但子女不可卖长辈。” 袁圆嘟起小嘴嘴。 她觉得太上皇阿翁说得不对！！！ 等李世民下了朝，刚走出太极殿，就见咸池宫的内侍官李玉一脸焦急等在殿外。 掌权者的内侍官，通常沉稳有度，李玉这个样子，显然事情不小。 他关切地问：“何事？” 李玉躬身说：“太上皇陛下，请圣人前去救驾。” 李世民微微蹙眉：“救驾？” 一行人去了咸池宫，就见李渊一脸头疼地坐在案前，案上放着一本书。 老人家像小童一样摇头晃脑背书。 小娃子拿着一根树枝，在背着小手手走来走去。 要不是那身小熊衣衫败了气质，倒是有几分严师的样子。 太上皇此时背的，正是弘文馆目前正在教授的《武德律》。 现在是贞观元年，新的《贞观律》还未制定出来，所以一直延用的是《武德律》。 但太上皇原本就是武德帝，他能不知道《武德律》吗？ 只是他五十多年不曾被人这样看着背书了，还必须晃脑袋，不晃脑袋都不行。 李渊颈椎病都要犯了。 你就说该不该传儿子来救驾。 李世民面色如常，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了。 这场景当找画师过来记下才是。 袁圆听到声响，一脸严肃地转过头，身后的小尾巴一晃一晃的，李世民笑出了声。 李渊连忙说：“好了，既然你二郎伯父来了，咱们下回再背书。” 不会有下回了，他决定今天开始称病，直到小娃子忘掉这一茬。 袁圆手里的树枝在桌案上“啪啪”拍了两下：“不行不行不行！！！” “虞学士都说啦，少时不努力，老来要窜稀！” 李渊一脸问号：“窜什么？” 袁圆挠挠下巴，嗨呀，把阿姐的话和虞学士的话记错啦。 她连忙补救：“老来要伤悲！！！” 李渊点头，又一脸问号：“那朕已经老了啊，少时都努力过了。” 袁圆大声反驳：“太上皇阿翁还不老！！！” 李渊心里美滋滋，颇有些害羞地咳嗽一声：“那就再背一篇。” 袁圆很满意，看向李世民：“那二郎伯父快点坐下吧！” 李世民：“？？？” 什么坐下，坐什么下，坐下干什么？？？ 弘文馆还未下学，张阿难就去找赵王了。 赵王同授课的学士告了假，走出学堂：“是陛下召我？” 张阿难低声说：“陛下召大王去咸池宫救驾！” 赵王：“……” 这话说的，莫不是两代帝王闹矛盾了？ 这种事，不召太子而是召他去，难道他那老父亲又输了一次，而好二兄给他搞了个鸿门宴？？？ 顾不及多想，他随张阿难匆匆赶到咸池宫。 嚯，可不就是鸿门宴嘛，只不过是两代帝王的鸿门宴。 他一脚才迈入殿门，父子二人压迫性的视线向他投来。 这可真是，难道他看起来特别会带孩子？ 赵王走进去，随口说了一句：“圆宝儿，去东宫吃羊了。” 袁圆去关内道几日，最最最想的就是长安四方楼的烤羊啦！ 她扔掉小教鞭，牵住赵王的手，着急地说：“那咱们快点去吧，烤羊都想我啦！！！” 一大一小手牵手走了。 太上皇李渊瞪了李世民一眼：“孩子都不会哄，真无用。” 李世民摸摸鼻子，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袁圆在宫道上蹦蹦跳跳走着，更像一只小熊了。 赵王问她：“这衣衫是你家人做的？”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阿姐和大伯娘做哒，我还有小狼衣衫，还有小老虎衣衫呐！” 赵王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为何要跟太上皇阿翁他们一起背书？” 袁圆“唉哎哎哎”叹气。 “我贺凡叔叔都可没用啦，太上皇阿翁要多背书，才能卖十贯钱！！！” 赵王：“……？？？” 谁活腻了，敢买太上皇陛下？？？ *** 李元景一出咸池宫就吩咐侍人去采买烤羊，提前去东宫报信。 等小娃子一蹦一跳到了东宫时，好阿兄们都等在正殿了。 袁圆走到门槛处，想要来了狂拽酷炫的登场，自己跳进去，可起跳了好几回，小jiojio都没敢离地。 可笑死殿内的人了。 赵王一把给她拎进去，小娃子撅着小嘴嘴不高兴：“我马上都要跳过去了呐！” 李泰指指桌上的炸鸡和奶茶：“再吃点，下回保管能跳过去。” 袁圆就要跑过去，突然被尉迟宝琪举了起来，她着急地蹬腿腿：“尉迟叔父，奶茶都要不高兴啦！！！” 长孙冲戳戳她的小圆脸：“多日不见，也不跟阿兄叙叙旧，你说说，这么多阿兄，还比不上几块鸡肉？” 袁圆小小声说：“是炸鸡！” 长孙冲瞪她：“那有什么区别。” 正好袁青跟长乐公主拎着食盒走进来，袁青给他解惑：“那区别大了。” “炸鸡费油，吃得次数少，是她的最爱，肯定排在阿兄前头。鸡肉几乎天天都能吃，虽然也是她心头好，但肯定比不上她最最最喜欢的阿兄。” 小娃子猛点头。 长孙冲都快被绕晕了。 袁青和长乐拿出果汁和几样小食，袁圆有着急地踢腿腿：“是糖炒栗子！！！” 尉迟宝琪把她放下来，她就迫不及待跑过去了。 李泰善意提醒：“烤羊和羊汤马上就要来了呀。” 袁圆抓起一个栗子，想想又放回去。 犹豫一会儿又拿起来，然后又放回去。 大殿里都是隐忍的笑声。 实在是小娃子走了，大家的乐趣都没有了。 长乐公主剥开两个栗子塞到她手上：“就吃两颗尝尝味，热乎的。” 袁圆毫不犹豫塞到嘴里，一边一颗，两颊鼓鼓，可爱得很。 袁青盯着她，提醒：“多嚼几下，噎着一回以后可都不能吃了。” 原本是不给她吃这些的，怕小孩子噎住。 还是小娃子的亲爹跟长辈们担保，说她聪明，不会有危险，才时不时给她吃几颗。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拼命嚼，好一会儿，咽下去了，张开小嘴嘴给袁青看。 袁青满意地摸摸她的小脑袋：“一会儿还可以吃两颗。” 袁圆美滋滋晃晃小脑袋。 很快，半只烤羊，一罐羊汤就被送到东宫了。 速度之快，送来时羊汤还是烫的。 袁圆左手抓着几颗炸鸡，右手抓着一根烤羊排，吃得小嘴油乎乎。 还要一边跟大家讲这次游历的趣事。 “我看到一只大黄马，都要卖十贯钱呐！” “贺凡叔叔都卖不到十贯钱。” 几位少年郎君面面相觑。 李泰：“你可真是语出惊人啊！” 赵王叹气，心说她连太上皇都敢卖，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就太上皇那宠孩子的劲，别说生气了，说不定还要帮着数钱。 东宫内是吃得热火朝天，远在军营的贺凡踢了踢地上的土。 他有点想念星际了。 第225章 解日蚀困局 八月十五，太史局上报李世民，九月将会出现日月合朔之象。 即是日蚀。 《汉书》曰：“日者，德也。故日蚀则修德。” 《礼记·昏义》曰：“男教不修，阳事不得，谪见於天，日为之蚀。” 天子不施仁政，政事就存在问题，让上天看到，就会发生日蚀。 在贞观元年，关内饥荒，山东大旱，如今再发生异象，对于原本就得位不正的李世民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两仪殿内，房玄龄建议李世民设祭坛为山东百姓求雨。 杜如晦很不赞同：“万一百姓认为陛下求来了日蚀，降下天罚，那后果不堪设想。” 长孙无忌建议：“不若提前将天罚示警张贴出去，便说是数月前测出来的？” 魏征点头：“这期间需要给太史局造造势。” 这天正好是袁圆在军器监上值的日子，此时她坐在榻上，抖着小腿腿吃蜜饯。 李淳风讨好地她打着扇：“你觉得日蚀之事如何解？” 袁圆一脸深沉：“这个蜜蜜不好吃呐！” 李淳风打扇的动作一停：“一模一样的东西，换了家铺子，你都能吃出来？” 他今天从国子监过来，就没去离太史局近的铺子买。 袁圆对他勾勾手指，李淳风凑过去。 小娃子严肃地说：“要甜甜的，还有一点咸咸的，才好吃！” 李淳风有些无语。 现在重要的是蜜饯的口味么？ 自古天灾不可挡，但这回是大事，李淳风直觉这个小家伙可能知道怎么早，一早就堵过来了。 这蜜饯都快吃完了，可没说到正题上。 李淳风扇子也不打了，他坐在小娃子对面，严肃地说：“我给你算一卦。” 袁圆点点头，他都算了好几卦了呐。 每回算完，都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系统戳了一下袁圆：“宿主，你想帮任务对象吗？贞观元年到贞观四年，每一年都发生日蚀，贞观六年又发生了一次。这两年天灾连连，可是说是天罚，但后面风调雨顺了，还是不能降低人们的恐惧。” “每一次日蚀过后，李世民都诚惶诚恐，花极大代价去平息。” 袁圆想起二郎伯父对自己的好，有点于心不忍。 “统统，那你快点帮他吧！” 系统清清嗓子，消除一次日蚀500万能量点，消除五次只收取80%的能量点。” 袁圆嘟起小嘴嘴。 系统哄她：“虽然咱们攒的能量点去过一次秦朝，又去了一次西汉，已经差不多清空了，但本统可以先预支能量点给宿主。” “今年的研究成果这么多就够了，后面我带宿主去其他时空赚取能量点。明年咱们再给大唐上冶金术。” 它正美滋滋规划呢，见宿主不说话了，顿时有些忐忑。 “宿主，你忘了唐皇李世民对你的包容与爱护了吗？” 袁圆摇头：“二郎伯父对我都可好可好啦，统统，咱们下午去两仪殿玩吧！” 系统：“那日蚀这事……？” 小娃子往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帮帮帮帮帮！！！” 李淳风算完一卦，什么都算不出来。 他一脸生无可恋。 又开始算天象。 可这一回，居然算不出异象了！！！ 李淳风先是菊花一紧，害怕陛下责怪他谎报天象诛他九族，又看向眼前的小娃子。 年轻的中郎将忍不住陷入沉思。 根据太史局的记录和监测，异象之事不是十拿九稳，不会上报陛下的。 这孩子莫非真有神通？ 他还要在想，突然浑身一激灵。 身体灵魂深处给他发来警示，不能想，不能过问，更不能深思。 李淳风一把抱起小娃子，将她带回隔壁的大堂，小心翼翼把小家伙放回自己的小矮桌前坐好。 桌上的油纸包也贴心地给她打开，帕子也折好放到一边。 然后一脸严肃地走了。 旁边的袁二郎一脸莫名，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呢。 他看看专注吃东西的小侄女，手伸过去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圆宝儿，要不歇歇再吃？” 袁圆看着油纸包里的小食，都是同僚带给她的呐！ 小圆脸上都是为难。 袁二郎给她支招：“你去找匠人伯伯们分一分？” 袁圆点头，爬起来，拿着油纸包就跑出去了。 *** 两仪殿里，李世民那边还没商量出结果，张阿难就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李世民让其他人自行商议，他自己去了偏殿见李淳风。 君臣二人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今日，圣人下旨，赐袁侍郎绢千匹，令他兼任东宫詹事府正四品上少詹事。 虽说身兼两职在本朝很常见，可东宫詹事府掌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是陛下为太子李承乾建立的班子。 原本袁家虽然有两个王爷一个公主，可这三人里，两个大人不问政事，小公主成天捣蛋，袁家真正掌权的，只是个正四品户部侍郎。 可现在陛下在释放一个信号，袁家人要走进权力中心了，不止本朝，陛下要保袁家在两代政权下的安稳。 袁侍郎自己都被炸懵了，原本在京郊种地，突然接到圣旨。 太子那边也派了内侍官过来，说东宫如今不曾接触朝廷政务，政事不多，袁侍郎可忙完新耕事宜，再去东宫报道。 袁侍郎很感动，心说一定要努力回报陛下与太子殿下的信任，在地里挖土都挖出残影。 袁圆在军器监待了半天，下午就去其他宫里走访了。 去尚食局，跟李奉御亲香了一会儿，得到了一兜兜糖球球。 去李恪的寝殿，找陈进等人玩了几把骰子，把大家的小钱钱都赢了过来，但是糖球球分出去了一半。 陪太极门的守门将站了一会儿岗，期间抓获未经允许出宫的小宫女一人，得知是家里出了急事，袁圆带她去找了皇后伯娘说情，还借了她二十文钱。 跟皇后伯娘亲香一会儿，得了一油纸包炸虾小零食，袁圆脚步一转，去了两仪殿。 张阿难看到她，很自觉，不用上禀，就带她去了趟后园子，又去了趟李世民偶尔休息的偏殿。 袁圆跟两仪殿的内侍们分吃了炸虾和糖球球，就离开了。 差不多到了下值的时间，袁二郎等在军器监外，见小侄女背着几个小包袱回来，嘴角抽了抽。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忍不住压低问：“这是两仪殿进的货，还是咸池宫啊？” 袁圆小小声说：“是在两仪殿呐！” 不过二伯倒是提醒她了：“我明天还去找太上皇阿翁玩！” 那哪还用得着她去找啊，她话音刚落，李玉算着时间，拎着个小盒子过来了。 “这是太上皇给公主和二黄打的小项圈，公主拿回去玩吧。” 袁圆笑成眯眯眼，她跟白白、小黑还有大黄都有项圈，但是二黄没有！！！ “我明天带二黄找太外祖父玩！！！” 李玉忍不住笑了出来：“好，我回去禀给太上皇陛下知晓。” 伯侄两个目送李玉离开，下值时间也到了。 两人手牵手去宫门口坐马车。 袁青已经等在那里了，她时常入宫，一般都是长乐公主的马车送她回去。 但如果赶上下值的时间，就会和二叔一起回府。 袁二郎是个好二伯，但凡哪个侄女跟他一同回府，就会在街市上给孩子买胡饼或者热糕点吃。 袁圆撅着小屁股，扒在窗边紧张地观望。 以往她们下值回府的路上，胡饼摊子都会刚出炉一炉胡饼，香喷喷，百米外都能闻到。 果然，马车驶进一个巷子，飘来一阵浓烈的香气。 小娃子一屁股坐回座位，开心地晃腿腿。 袁青有点好笑：“这胡饼也没啥味儿，你怎么就这么爱吃呢？” “赶明儿要是给你弄一炉披萨，你不得香迷糊了？” 袁圆看着她，咽了咽口水。 袁二郎下去买饼了，袁青故意逗小娃子：“香喷喷的饼皮上，放上香肠、芝士、胡葱，哎呦想吃啥放啥，可香可香了呢。” 袁圆可着急啦：“阿姐阿姐，香肠是什么呀？？？” 袁青摸摸她的小脑袋：“明天阿姐去宫里做香肠和披萨，等你下学就能吃到了。”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那我跟太上皇阿翁一起吃！！！” 袁青：玩这么大么？ “……那我做好点。” 回到袁家，袁圆就带着小项圈去找二黄了。 不仅如此，她还把白白和小黑的饰品都找出来了，四只崽儿金光宝气地去了膳厅。 叶老夫人笑得不行：“瞅瞅，以前住永兴坊的时候，都说咱们家孩子少。现在这几只，跟养孩子有什么区别。” 袁圆高兴地指指二黄：“这个圈圈是太上皇阿翁送给二黄的呐！明天我要带二黄进宫玩！” 袁侍郎如今地位不同了，他板着脸：“怎么如此麻烦太上皇陛下？” 叶老夫人拍了他一下：“太上皇陛下爱屋及乌，要你瞎置喙。” 皇后都派人来跟她说过了，宫里的赏赐，该收就收，那些都是陛下他们对孩子的一片心意，有些都是亲自挑选的呢。 要是孩子不去寻宝了，宫里那几位心里就该犯嘀咕了。 袁侍郎委屈巴巴。 袁圆“嘎嘎”笑。 晚上，袁家又进行了一次深刻的家庭会议。 袁侍郎作为一家之主，先说了自己东宫新职位的事。 “太子殿下还有几年才能接触政务，今后我的职责不会变，主要还是去户部衙门，东宫那边有事，太子会遣人告知。” 就如同李靖兼着太子左卫率，参与东宫防卫及太子出行的调兵遣将，但不会天天去东宫。 他捋捋胡须，低声说：“虽说陛下如今正是鼎盛之年，将来的事情充满变数。但是，太子殿下深得陛下看重，朝臣亦是赞不绝口，日后若是继承大统，必定不会让人失望。” 袁圆坐在爸爸腿上啃鸡腿腿，严肃地点点头：“太子阿兄都可会当太子了呐，青雀阿兄和汉王三兄都说啦，他们都不爱造反。” 膳厅里安静了下来。 这个话题就有点危险了。 袁侍郎正想教导小孙女两句，小家伙又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都可想造反了呐！上回侯阿翁造反都不带我玩，我都生气啦！” 袁侍郎按住心口，叶老夫人筷子落地，其他人都不敢大声呼吸。 贺凡笑了出来：“叔父婶婶莫怕，这小崽子见天嚷嚷造反，宫里人都知道。” 袁青也连忙附和：“立政殿那边也知道，陛下还开玩笑说给圆宝儿几个兵，让她造反玩儿。” 叶老夫人擦擦汗：“圆宝儿现在在宫里，都玩这么大了？” 袁侍郎颤声问：“我之前听说圆宝儿盯着陛下和太上皇背书，是真的？” 袁青也暗戳戳看向小老妹儿，表示她也听说了。 大家都看向袁圆，她把鸡骨头丢到桌上，大声说：“我明天还让太上皇阿翁背书！！！” 袁侍郎有点崩溃，他们家是生出了个啥样的小祖宗哦！ 太极宫里，李渊正在跟李世民对弈。 两人突然先后打了个喷嚏。 李渊想到了什么，突然“哎呦哎呦”叫了起来：“皇帝，朕病了，告诉大家，朕病了。” 李世民不知道老父亲这又是唱哪出：“阿耶，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 李渊低声说：“我恐那孩子明日让我背《太史公书》，儿啊，阿耶老啦，受不住啊！” 一旁的李玉提醒他：“明日小公主说带二黄来玩呢。” 李渊表情一顿，面上有些挣扎。 “你们说说，这孩子为啥喜欢让长辈背书呢？定是平日里虞世南那老匹夫逼得太过了，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啊！” “朕痛心啊！” 之前有多敬重虞学士，现在就有多恨他！ 李世民叹气：“虞少监不止一次同朕告状，说那小儿见天告假，浪费天赋，他亦是痛心不已。” 李渊：“……” 李世民问他：“阿耶这病，到底生还是不生？” 李渊挣扎半晌，叹气：“先不生，明日我跟我那小曾外孙玩一会儿，再看看形势。”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问政事的老父亲，每天有点事情忙活，倒显得像个老顽童，很有活力。 第226章 太医令骗人 第二天，袁圆进宫时，李玉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袁圆把二黄交给他，自己去了弘文馆。 李玉把幼虎抱回咸池宫，李渊亲自给它喂了羊奶。 老人家一脸慈爱地给小曾外孙顺毛：“你说说，还是自家的老虎看着顺眼，兽园里养的，哪个都没咱们二黄好看。” 李玉心中好笑，嘴上却连忙附和：“二黄有太上皇庇护，自是不凡的。” 李渊心里美滋滋。 他问李玉：“太医署那边都吩咐好了？” 李玉：“都已按照太上皇的意思办好了。” 等袁圆下学，蹦蹦跳跳来到咸池宫时，却见咸池宫内人来人往。 她一眼就看到了袁大郎和太医令，心中大惊，连忙往里跑。 上一回小娃子看见这样的阵仗，还是封德彝从鬼门关走一遭那回。 “太上皇阿翁，太上皇阿翁！！！” 她跑的急，差点被门褴绊倒，袁大郎连忙过去扶住她，把她抱进内殿。 李渊躺在榻上，头上绑着明黄色的绸布，太医令正在给他把脉。 袁圆跑到床边，小圆脸上都是担忧和害怕。 “太上皇阿翁，你怎么啦？” 李渊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就是有些乏力。” 太医令适时开口：“太上皇日常需要多走动，少接触政事，少看书，不然……” 袁圆越听越难过，她吸吸鼻子，突然仰着脖子哭了起来：“太上皇阿翁，你别死……” “呜呜呜，圆圆不要你死……” 太上皇急了：“不死不死，还没活够呢。” 他坐起身，把小娃子抱上床，搂进怀里：“不哭了不哭了，阿翁没事，刚刚是骗你的呢！” 袁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可怜了：“真……真的？” 太上皇心里愧疚极了，连连保证：“真的真的，不信你听太医令亲口说。” 太医令一把年纪了，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太上皇身体确实无恙，只要莫太过操劳……” 太上皇打断他：“只要什么只要，操劳什么操劳？！你就说朕的身体没事。” 太医令擦擦汗：“……太上皇身体康健。” 太上皇看向袁圆：“你看，朕没骗你吧。” 袁圆转头看向袁大郎，对方点点头：“确实康健。” 小娃子马上不哭了，她翻身爬下床，站在太医令面前，认真地说：“太医令阿翁，我阿奶都说啦，小童不可以骗人！” “你以后都不可以骗人嗷！” 太医令心里都是委屈，但还是点头：“好，不骗人。” 日后哪个来找他干坏事，他都不同意！！！ 袁圆见他态度很好，又语重心长地说：“我阿奶说啦，小童做了坏事都要道歉，你快点跟太上皇阿翁道歉吧！” 太医令瞄了一眼太上皇，李渊咳嗽一声：“那……那爱卿就给朕道个歉罢。” 反正他这个好阿翁是不可能犯错的！！！ 太医令：“臣知错了。” 袁圆抬起小手手拍拍他的手，又对李渊说：“太上皇阿翁，那你快点原谅太医令阿翁吧！” 李渊从善如流：“……那朕就原谅爱卿了。” 袁圆一手握住太上皇的手，一手牵住太医令的手，高兴地说：“那咱们以后还一起玩嗷！” 太上皇：“……嗯。” 太医令：“……是。” 袁大郎：他小侄女可真行。 袁圆留在咸池宫陪太上皇说了一会儿话，又是端茶又是给他捶背。 老人家心里更愧疚了，连忙让她去别处玩，别在他这里受累。 袁圆想了想，就带着二黄去两仪殿了。 她要跟二郎伯父好好谈谈，不能总惹太上皇阿翁生气，要让他长命百岁！！！ 大伯、二伯就是总惹阿奶生气，阿奶有时候都心口疼了呐！ 一娃一虎跑到两仪殿，殿外的侍卫目不斜视，根本就不拦。 这位可是冲到太极殿，陛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张阿难特地吩咐过，没有重要大事，都不用拦。 禁军侍卫甚至帮她开了门，一边一人把两个小崽儿抱过门槛。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去，就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封扑扑！！！” 封德彝去故乡收粮，非常顺利，他早上同秦叔宝交接完，这会儿是被李世民召来问情况的。 他不止收了观州的粮，还收了附近几个州府的粮，此次可谓是满载而归。 有一批粮食已经由朝廷直接派人送往山东诸州了。 系统也很欣慰，华夏历史上这个人封德彝风评算不得好，当初救下他，完全是为了小宿主。 可现在这人似乎真的变了，倒是一桩好事。 封德彝见到小娃子，也很高兴：“有些日子没见了，公主可好？” 袁圆拍拍二黄的小屁股，二黄颠颠跑到李世民身侧，被他抱了起来。 小娃子靠着御案坐下，跟李世民和封德彝说了太医令欺骗太上皇的事。 两个大人，一个是李渊的儿子，一个算是李渊的老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但两个人都没有拆穿太上皇。 李世民和小娃子站在同一边：“朕下回好好说说太医令。” 封德彝：“稍后我去看看太上皇陛下，同他说说话。” 袁圆像个小大人一样，“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她对李世民说：“我阿奶说啦，大人就喜欢跟孩子一起玩。” “二郎伯父要多跟太上皇阿翁一起玩才行！” 李世民：“……” 他都已经玩到，太上皇现在看到他就烦。 封德彝有些好笑，跳出权力圈子再看，这天家父子的关系真的缓和了很多。 玄武门兵变后，陛下与太上皇的关系有多僵，大概只有他们这些老臣才知道。 太上皇成年的儿子都没了，只剩陛下一人，他被迫禅位，交出权柄。 虽说陛下一直态度恭敬，但在太上皇心里，自己怕是同被软禁无二。 如今太上皇似乎已经走出了这件事，同陛下父子之间，不仅可以和平共处，还能像民间父子一样吵一吵，闹一闹。 这些都是那孩子的功劳啊。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这孩子，也许真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唐的。 第227章 误会 袁青今天是跟袁侍郎一起进宫的，她直接去了尚食局，和长乐公主、尚食局的侍人们忙活了一上午，做了十几个披萨。 可高高兴兴送到弘文馆，捧场王小老妹儿没了。 她们在弘文馆留了两份披萨，又去了咸池宫送新品。 到了咸池宫一问，小老妹儿又离开了。 给太上皇留了披萨，她们出发去了两仪殿。 这下子小娃子总算在了。 此时封德彝已经离开了，李世民召了大臣议政，等人的间隙陪小娃子一起玩。 长乐几人过来时，皇帝陛下跟袁圆一起，正蹲在园子里，头碰头给二黄梳毛。 袁青简直不能直视卧在毯子上，一脸享受的二黄。 这特么还是凡间的老虎么？ 这虎以后如果做成标本，搁现代拍卖，打上“被唐太宗李世民梳过毛的虎”，至少五个亿起步。 长乐公主日常时不时过来送美食，李世民也习惯了。 他把地方留给几个小娘子说话，就带人回正殿了。 走之前顺便让张阿难带走一个披萨，马上房玄龄他们就要过来了，稍后议政时可以一起品尝一下，还能增进君臣感情。 小娃子看着盆子那么大的大饼，口水都流下来啦，当真是香喷喷，好吃看得见！ 袁青给她递了一块，小娃子迫不及待咬一口，都能拉丝。 “披萨真的好好吃哦！！！” 袁青和长乐公主都笑了起来。 再也找不到比这小娃儿更会捧场的人了，做饭的人，哪个不愿意遇到这样的食客？ 长乐公主摸摸她的小脑袋：“小圆宝儿，你帮我们俩一个忙呗？” 袁圆小嘴塞得满满的，她腾出一只小手手，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比了个小钱钱的手势。 长乐公主一脸懵，袁青笑了出来。 她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交给小娃子。 因为她常常进宫，袁大夫人担心她有需要，就给她准备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袁圆美滋滋塞到自己腰间的小布兜里。 长乐公主的侍女赶紧也递来一个钱袋，小娃子又美滋滋笑纳了。 她吃完一块披萨，打了个饱嗝，袁青立马又给她一块。 袁圆很满意：“那我肯定会帮阿姐的忙哒！” 长乐公主马上开口：“听太子大兄说，京郊工坊马上就要完工了。圆宝儿，你给我俩寻个活计呗？” 袁圆差点都把工坊给忘啦，她都是坊主呢！ 小娃子一脸严肃，长乐公主以为她不答应，心里有点忐忑。 袁青戳戳她的小奶膘：“听说有一部分用作学院，专门请匠人教授相关知识。” “圆宝儿，要不咱办个女院？许多官家女子，受过教育，亦有些才能，咱不能浪费啊。” 她低声说：“有些香脂香粉，也能为国库挣钱，可以增设女子工坊啊！” 袁圆还是一脸严肃，这下袁青都开始忐忑了。 这时，太子正好过来见李世民，袁圆看到他，大声说：“太子阿兄，我阿姐要跟你说说话！！！” 袁青：“！！！” 太子：“？？？” 这真是多么容易让人误会的一句话啊！！！ 适龄的小男女，袁家跟皇家又走得近，要是让天家误会袁家对太子妃的位置有企图咋办？？？ 站在殿门口的张阿难一脸若有所思。 太子顿了顿，走了过来，笑着说：“不知大娘子有何吩咐？” 袁青用她毕生智慧想应对之策，还没想到呢，小娃子又开口了：“我阿姐想要办学院！” 几人都松了口气。 太子：“大娘子想要办学院？” 袁青点点头：“想让工坊增设女子学院，教授女子一些技艺，也可为国库增收。” 李承乾想了想，对她说：“此法可行，但京郊工坊乃是为百姓所建，以改善民生，让百姓生存下来为目的，与大娘子想要办女子学院的初衷，有所不同。” 他看向长乐：“你们可以同阿娘商量，由阿娘牵头，在城中办女子学院，广招有能力的教习和学子。” “若是真的有能力为国库增收，到时便都是你们的功劳。” 如果由京郊工坊来办，那就都是工坊的业绩了。 长乐眼睛一亮：“多谢大兄！” 李承乾摸摸小娘子的头：“你们年纪尚小，没有经验，多听别人的建议，多跟阿娘商量。” 袁圆也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她袁坊主的手下，就是会办事。 袁青有些犹疑：“这件事到底有悖大多数人的认知，要是做了，会不会影响皇后殿下……” 太子温和地说：“莫要担忧，阿耶对于女子出仕一事，是报以支持的态度的。日后也许女子都可以参与科举了，更别说设立女子学院了。” “这事办好了，于阿娘也是好事。” 袁青一脸震惊。 我滴个妈啊！不愧是她男神唐太宗李世民啊！！！ 说他一代明君，真是一点不吹！ 开明到她想哭！！！ 袁青跟长乐公主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一抬头，就见皇帝陛下跟前最得力的内侍长官张阿难，一脸探究地看着她。 袁会穿越有点慌。 这是干啥啊？？？ 张阿难作为那个“天子离不开的人”，当然是在替陛下勘察未来太子妃人选了！ 太子过两年也到了要定太子妃的年纪了，这袁家大娘子不论是家世，还是品性，多合适啊！！！ 他看着太子长大，自然是一心盼着太子好的。 张阿难看向袁青的表情越来越慈爱，可给袁青吓坏了。 她是个活了18+8岁的老阿姨啊，说真的，她的心理年龄跟如今才二十多岁的长孙皇后应该差不多。 怎么能跟比她小十八岁的小正太扯到一起呢？ 可别瞎弄！ 她要回去告阿奶！ 太子进了正殿，长乐公主看看张阿难，又看看袁青，总觉得有猫腻。 但她没看明白。 见小娃子偷摸摸吃了三块披萨了，她连忙阻止：“哎哎哎，你这小肚子，再塞就该难受了！” 袁圆一脸意犹未尽，伸手要去抓披萨上的香肠，长乐公主又握住她的小手手：“香肠给你做了很多，现在尚食局那边还在做呢，你回府的时候就能看到了。” 小娃子这才收回手，脸上都是满足。 第228章 入驻工坊 九月初一，京郊工坊正式开门了。 皇帝陛下和太上皇陛下为了争夺牌匾书写权，进行了三次辩论，五次讨价还价，十次互相伤害。 终于太上皇做出让步，正门的牌匾让李世民写，进门以后，立坊石碑上的碑文，由李渊来写。 李世民给工坊起名叫“正道坊”，以呼应现在的年号“贞观”。 【天地之道，贞观者也。】 贞观，谓以正道示人。 可以说皇帝陛下对于工坊，投入了极大的期待与支持。 进入正门后，立坊石碑上刻着工坊成立时间，以及太上皇陛下对这一举措的褒奖之词。 这排场也是建唐以来头一遭。 为了不引起太大关注，给孩子们招祸，对外宣称工坊是由朝廷监管督办，太子和几位王爷牵头主事。只有少数人知道，袁圆小崽儿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大家只当这个坊主是天家宠爱孩子，像军器监的官职一样，给她当着玩儿。 目前正道坊的安防由朝廷接管，设立小坊主一人，副坊主分别是太子殿下，赵王、汉王、卫王、长孙冲、尉迟宝琪。 几个副坊主分管不同的工坊，袁小坊主负责制造监督。 小黑、白白、二黄则负责小坊主的崽身安全，和日常消遣。 在器具、人员全部就位以后，袁小坊主带着副坊主们和主要人员一起，像模像样地入驻基地了。 袁侍郎既是农耕坊的主要研发人员，又是东宫的少詹事，此时他也是主要随行人员。 可看着小孙女穿着官袍，背着小手手走在最前头，她身后的小宠们都带着御赐的金项圈，乖乖跟着，这场面，他有点些不能直视。 但见太子等人似是习惯了，还时不时逗逗小家伙，袁侍郎又放下心来。 工坊很大，侍卫们骑着四轮脚踏车，带着大家去了各自的办公地。 这待遇，从进门就给了大家伙一种高级感。 袁坊主因为年纪小，需要人看着，坊主的房间变成大开间，和几位副坊主在一处办公。 一圈书桌里，一个小矮桌格外显眼，后面还放了两个竹箱，一个箱子里是小被子小垫子，另一个箱子里是吃食。 李泰忍不住开始邀功：“这是我吩咐人准备的，你可在这里睡觉，吃东西，屋外还有摇摇马，还有宠物圈呢，以后小黑它们都能过来。” 袁圆高兴极了，但还是努力板着小胖脸：“青雀阿兄，我一点都不想玩！！！” 李泰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那箱子里面的肉干我自己吃了？” 袁圆有点着急：“不行不行不行！我要打你板子！！！” 长孙冲笑了出来：“哎呦，第一天就要开始行使坊主的权力了？” 小娃子一脸得意：“阿兄们要是不乖，我就打你们的板子！” 李恪：“那日后弘文馆下学，便来此处碰头，交流各坊进项？” 袁圆大惊：“汉王阿兄，坊主不用上学了呐！！！” 尉迟宝琪把她的小官帽扶正：“你觉得虞学士能答应？” 小娃子一副受了天大打击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农耕坊那边，袁侍郎还是第一次过来，看着被棚子隔开的一块块实验田，一应器具俱全，咽了咽口水。 这就是他的梦中情田啊！！！ 造纸坊和印刷坊已经开始运作了，冶金坊还在筹备中，器具坊的人员也入驻了，其他坊人员还没安排好。 工坊学院则是交由门下省规划安排。 忙碌了许久的一群孩子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承乾感叹：“这是我等首次协力办成的大事，多亏神龙卫参与建造，缩短时间。” 尉迟宝琪翻了个白眼：“要是按照原来的进度，怕是明年都无法运作。” 袁圆美滋滋吃肉干：“嗯嗯嗯，就是为了帮我，小孟叔叔他们才过来的呐！！！” 李泰笑了出来：“哎呦呦，全靠袁坊主顶力。”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桌下伸直的小腿腿一抖一抖的，显然很满意。 赵王给小娃子倒了一碗茶水，放到她桌上。 “既然台子都搭好了，便趁着这几年未接触政务，好好干一番事业。” 少年郎君们面上都是意气风发。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狼嚎。 袁圆有点着急：“是小黑呀！！！” 她从地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往外跑，其他人也跟了出去。 小黑在院子里乱窜，见到袁圆出来了，又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过来。 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袁圆蹲下一看，大声说：“是地龙呐！！！” 长孙冲摸摸下巴：“圆宝儿，你这黑狼……有点东西啊……” 李泰：“那不是地龙，是什么物件的根须被带上了。只是这物，怎么这么像灵芝啊？” 李恪：“可不就是灵芝。” 灵芝通常生长在悬崖峭壁的阴凉处，不好得，所以是很珍贵的药材。 大家的目光都落到小黑身上，仿佛看到它脖子上的金项圈闪出耀眼的光芒。 太子：“大黄二黄……也是小黑寻来的。” 赵王：“听说上回还寻到一只兔子……” 尉迟宝琪：“这小黑是我阿耶救下的，听说是狼王的后代。看来果真有些神通……” 袁圆已经抱住小黑贴贴了：“小黑真的好厉害哦！我以后都跟小黑天下第一好！！！” 话音刚落，小娃子官袍的下摆被二黄咬住了，后背也被小白熊用头拱来拱去。 李泰笑了出来：“这宠物养久了，似是能听明白主人的话呢！” 长孙冲摸摸小黑的头，对袁圆说：“你这小儿心中，哪是有数不清的天下吧？你身边之人，每个人都跟你天下第一好。”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屁股：“我跟长孙大兄一点也不好！” 长孙冲戳戳她的小脑袋：“小没良心的。” 李恪蹲下扒拉两下地上的灵芝：“我虽不懂，但也能看出这灵芝品相很好。圆宝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们虽身在皇室，珍宝易得，好品相的药材却不好得。 李恪：“我手上有两根极品人参，跟圆宝儿换这株灵芝可好？” 袁圆挠挠下巴：“不行不行不行！！！” 李恪闻言，有些失望。 灵芝是固本扶正的珍贵药材，这等品相的灵芝，他在宫中也不曾见过，想给他阿娘求一株。 第229章 寻宝狼 袁圆拍拍小黑的脑袋：“小黑，你快去再找几个灵芝吧，我们都不够分呐！！！” 李泰很是一言难尽：“这等极品灵芝，有一株都是可遇不可求了，哪里还能人人有份……” 小黑却是一下子窜了出去。 其他人惊疑地对视一眼，都追了上去。 工坊原本是李恪和李泰的皇庄，他们无偿献了出来。 皇庄的其中一面，就是山壁。 小黑钻进山壁的缝隙中，没一会儿，又叼出来一株灵芝。 那缝隙的宽度堪堪够小黑进出，像李泰这般年纪的小郎君，都挤不进去。 长孙冲：“这么隐秘的地方，常人还真不易发觉。” 小黑一株一株往外扒拉，其他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太子：“这是捅了灵芝窝了？” 几人蹲下整理灵芝，去掉表层污渍，按大小分类。 分着分着…… 李泰：“圆宝儿呢？” 山壁的缝隙里传来小娃子的叫声：“呜哇啊……” …… 几人连忙跑过去看，好家伙，李泰进不去，三岁多的袁圆崽儿可不就进去了嘛。 “这面有香香的粑粑呐！！！” 赵王：“你先拿出来玩，那山壁一会儿万一落下东西，就砸到你了。” 袁圆捡起地上的粑粑，又挪了出来。 随着她走出来，一股淡淡的甘甜土质香味也被带了出来。 李泰：“这莫不是……” 太子点头：“龙涎香。” 赵王：“应是被飞禽带过来的，原本的腥味已经没有了，想来是在此地放了许久。” 龙涎香具有行气活血、散瘀止痛、开窍醒神、消肿止痛、祛痰止咳的功效，因其稀少独特，价值连城。 长孙冲：“咱这工坊，日后怕是要大富大贵啊……” 最后，寻到的二十多株灵芝被袁圆一人分了一株，两位陛下，皇后殿下，三个二弟又是一人一株，剩下的带回王府。 两块龙涎香都送到宫中，一块给李世民，一块给太上皇。 *** 傍晚，袁家人看着小娃子带回来的一包袱灵芝，都有些不淡定。 叶老夫人小声问长子：“这莫不是蘑菇装灵芝？” 袁大郎摇头：“确实是灵芝，还是极品灵芝。” 两位一家之主看着院子里跑来跑去的小孙女，都是微微一叹。 叶老夫人：“咱家圆宝儿这个福气，你们这些男人不努力些，可能都护不住。” “这么老些宝贝，要是还在范阳老家，消息一旦传出去，咱一晚上得接待至少五批盗贼。” 几个大人面上的担忧多过欣喜。 没一会儿，管家着急地跑过来：“阿郎，夫人，宫里来送赏赐了。” 大家连忙去了前厅。 还是张阿难和李玉一起来的，两位陛下的赏赐也是分开的。 后宫里，皇后的女官是带着立政殿的赏赐和杨妃的谢礼一起来的。 几个国公府也回了重礼。 满满堆了半个院子。 这排场给袁家人都整不会了。 李玉在墙角给袁圆传达太上皇的悄悄话，张阿难就笑眯眯安抚袁家人。 他对几人说：“这是永昌公主应得的。陛下他们是真的喜欢永昌公主，几位也莫要有负担，人与人相处，不外乎真心换真心。” 这是告诉他们，今天的厚赏是好事。 立政殿的女官则拉着袁大夫人叙话，传达的意思让袁大夫人心中大乱。 她强撑着听女官说完，只说要跟家人商量。 袁猛跟贺凡进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袁圆跟李玉说：“那我明天还让贺凡叔叔帮我告假！！！” 贺凡黑脸。 不去，打死也不去，谁要去听那老头唠叨！！！ 他给狗指挥官投去死亡视线，袁猛一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袁圆看到爸爸，高兴地跑过去：“爸爸爸爸爸爸，小黑今天都可厉害啦！！！” 老父亲把她抱起来，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配合地问：“它做了什么？” 小娃子捂着小嘴嘴跟他说悄悄话。 张阿难等人传达了宫里的旨意，就都离开了。 袁大夫人连忙对公公婆婆说：“那孙女官说，皇后殿下有意为太子聘我们家大娘子。” “皇后殿下想先问问我们家的意思，再求陛下赐婚。” 赐了婚，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按照长孙皇后十三岁嫁给陛下，太子的婚事也就等几年的事。 叶老夫人一脸为难：“咱家的孩子，可不兴入宫当娘娘啊！” 袁侍郎安慰她：“先莫急，皇后殿下让孙女官私下问过，还是有商量余地的。” 袁青准备好晚膳，来前厅叫大家吃完，被半院子的箱子惊到。 “咱家不会是又要搬家吧？？？” 袁圆透过爸爸的肩，小小声说：“阿姐阿姐，是太子阿兄要讨你当老婆！！！” 袁青捏断了手里的汤匙：“你说什么？？？”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伸着脖子看向断成两截的汤匙，咽了咽口水。 好吓人哦！ 膳厅，饭桌上，袁家人都有些沉默。 袁侍郎先开口：“明日下朝，我便求陛下收回成命，皇后殿下既然遣人来问，必定是跟陛下通过气的。” 袁青点点头，她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想老死后宫。 这件事了了，她再也不当咸鱼了，一定好好练习骑射剑法。 袁大郎摇头：“不若我明日去立政殿问诊，同皇后殿下说清楚。” 袁大夫人反对：“女儿家的婚事，应由女眷接洽。不若明日阿娘同我一道进宫，与皇后殿下说清楚。” 袁方也肃着脸：“我明日去求见太子殿下！” 袁青有点感动，要是换成别家，这泼天的富贵跪着也要接住。 只有她的家人，觉得宫里不是好地方，未来国母的位子是个烫手的山芋。 袁圆也可严肃啦，她两只小手手拍着桌子：“我我我，我去找太上皇阿翁告状！！！” 叶老夫人看向她：“这是天家的恩赐，你告什么状？” 小娃子沉默一会儿：“阿姐不想当太子阿兄的老婆！” “我把我的儿子送给太子阿兄当老婆！！！” 她扁着嘴，一脸不舍，但还是愿意为好阿姐做出割舍。 袁青有点感动。 地上的二黄有点不敢动。 第230章 二黄和太子的一天 第二天早上，袁圆带着二黄去了咸池宫。 咸池宫里，封德彝也被李渊召进宫说话了。 袁圆把二黄和太子阿兄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李渊的心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他寻思袁家人怎么也不教教孩子这些事呢？ 又想到这孩子没有阿娘，年纪又小，男女姻亲之事，给她说了估计也不明白。 老人家委婉地跟小娃子说：“太子是朕的长孙，二黄是朕的曾外孙，他们是叔侄，不可联姻。” 袁圆皱着小胖脸，一脸迷茫，封德彝笑了出来。 他捋捋胡须，附和道：“确实，叔侄联姻，有悖伦常。” 袁圆嘟着小嘴嘴，忧愁极了：“可是我阿姐她都可害怕啦！” “我要救阿姐！！！” 李渊陷入沉思。 【别人家的小娘子嫌弃我孙子是太子，不愿意嫁，我该怎么帮人家摆脱我们家这桩婚事呢？】 封德彝同样陷入沉思。 【别人家的小娘子不愿意嫁给太子，我家的小娘子想嫁还没门路呢！不对，我家没有小娘子！哎，失策。】 袁圆也陷入沉思。 【阿姐今天还会做披萨吗？香肠披萨真的好好吃哦！】 三脸严肃肃。 太子从弘文馆回到东宫，就听说原定的魏征过来给他讲课，取消了。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呢。 他正琢磨着去见李世民说说工坊的事情，突然，殿内跑进来一只四脚团子。 身上披着一块小花布，头上也系着小方巾。 离近了一看，不就是二黄么？ 他有些不能直视，好好一只小老虎，怎么扮成了这副娘里娘气的样子？ 二黄其实心也有点累，但是它是一只孝顺的虎，即便生无可恋也得上。 太子拎起小老虎，举到眼前离近了看，再次确定，确实是二黄。 袁圆扒在门边偷看，捂住小胖脸，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太子阿兄都可喜欢二黄了呐！” 她身后李渊也探头看：“定是我选的那块花布好看。” 后面的封德彝插嘴：“许是头巾更合太子殿下的眼缘。” 站在最后面的魏征两手拢在一起，非常无奈地看着几人。 太子左右看看，没发现小娃子，就抱着小老虎往外走，想去找找老虎主人。 袁圆吓了一跳：“太上皇阿翁，咱们快点躲起来吧！” 李渊连连点头：“走走走，去偏殿。” 一老一小手牵着手往偏殿跑，封德彝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顺便拽走不情不愿的魏征。 刚跨进偏殿，就看到赵王抱着臂看着他们。 他方才从宫道上看着老父亲拽住魏征，不让他来东宫讲学，就跟了过来。 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两老一小凑在一起，是在密谋什么事。 但几人看到他，都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 李世民下了朝，刚到两仪殿，听说太上皇和太子一起过来了。 他心中纳闷。 通常都是他去咸池宫，他那老父亲什么纡尊降贵来找过他。 等他去了偏殿，发现老父亲和小娃子、封德彝坐在一边，太子、赵王和魏征坐在另一边，仿佛在对峙。 李世民先给太上皇行礼，其他人再给他行礼，大家再次落座。 皇帝陛下看了一眼小娃子，袁圆正好跟他对了个眼儿，她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李世民还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开始头疼。 “太子先说说，发生了何事？” 太子看了一眼李渊，有些好笑：“是阿翁要给儿做媒。” 李世民挑眉，太子妃之位他是知道皇后属意袁家大娘子的，原打算先给两个孩子赐婚，等过几年在议婚期。 难道太上皇有旁的打算？ 他看向老父亲，李渊咳嗽一声：“嗯……这个么……” 太子把怀里的二黄放到地上，把它往李世民的方向送了送。 李世民挺自然把小老虎拎起来：“二黄是一只雄兽，怎地如此装扮？” 太子：“这便是阿翁给我寻的未来太子妃。” 李世民：“……” 李渊给自己挽尊：“那不是陪孩子玩儿么。” 袁圆撅起小嘴嘴看他。 李渊凑过去小小声说：“没玩没玩，咱们逗他们玩。” 袁圆“哼”了一声，叫了一声“二黄”。 小老虎颠颠跑过去找她，一娃一虎抱在了一起。 李渊对李世民说：“姻亲是结两姓之好，既是袁家不愿意这门婚事，就算了。” “袁家人疼爱孩子，太子日后继承大统，承开枝散叶之责，宫里的人少不了，袁大娘子嫁进宫中，太子难免顾不周全。” 太子也连忙开口：“阿耶，儿还想再历练几年，过早定下亲事，于我，于对方，都不太好。” 赵王看了一圈几人的神色，开口：“袁家老夫人说过，家中的小娘子，年过二十方可出阁。且袁家几代人，都不曾纳妾。” 李世民微微一叹：“原也只是有个想法，既不合适，便作罢了。” 他看向李承乾：“你阿娘那处，你去好好说说，她很是喜爱袁家大娘子，怕是要失望。” “莫让她郁结在心，对袁家大娘子有了嫌隙。” 李渊瞪他：“皇后岂是那等小气之人？” 他禅位以后脾气不咋好，可皇后将咸池宫的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对他的妃子都很有礼，请安那些更是从不落下。 是个好皇后。 他说完，看向抱着小老虎发呆的小娃子：“这样处理可好？你不用跟二黄分开，你阿姐也不用进宫了。” 袁圆抬头望天：“可是二黄都跟我阿翁阿奶告过别了呐。” “我阿奶都哭啦！！！” 告完别又再见面，该多尴尬。 太上皇正要再跟她说说，小娃子又小声叭叭：“我都给三黄起好名字啦……” 二黄这回是真生气了，它“啊嗷啊嗷”叫着，拼命挣扎。 太上皇一把将它的脑袋按下，苦口婆心地劝小娃子：“你们母子一场，是天大的缘分，怎可如此凉薄啊？” 他才跟二黄处出感情，再换了三黄，多不习惯啊。 人老了，难免有些念旧。 李世民看着老父亲跟小娃子说话，心里感觉很复杂。 他日理万机，忙到用休息得时间处理政务。 还得配合老顽童和小捣蛋鬼作怪。 他可真是太难了。 太子看了眼赵王，暗戳戳地对太上皇说：“阿翁，六叔父尚未定亲，我怎可越过他先考虑亲事啊？” 太上皇看向赵王。 赵王很警惕：“……我不与熊狼虎豹结亲。” 一旁的封德彝目不斜视，不参与皇家的家事。 魏征却是对两位陛下胡闹之事忍无可忍，他甩了甩袖，厉声喝到：“陛下！！！” 袁圆吓了一跳，滚到太上皇怀里。 李世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魏征。 太上皇也危险地眯了眯眼，面上都是不悦。 魏征：“……陛下若无别的事，臣便先行告退了。” 第231章 光阴似箭(秦王政七年冬) 袁圆带着张阿难一起回了王府，张阿难将陛下的意思告知叶老夫人，让她放宽心。 “陛下和皇后殿下只是有个想法，既然不合适，这事就此作罢了。太子尚且年幼，亦并未放在心上。” 叶老夫人也才放了心。 袁青这事就算是了了。 她在家里颓了一天，心里担心拒绝亲事，皇家面子上过不去，会给袁家治罪。 如今警报解除，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去给大功臣小老妹儿做鸡肉披萨和香肠披萨！！！ 还要给小功臣二黄准备羊奶泡饼！！！ 晚膳时，袁大夫人看着小侄女，也是一脸感激。 小家伙一通玩闹，将这件天大的事化解了，她也不用当袁家的罪人了。 长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让袁圆的小肚子一下子就膨胀了。 贺凡戳戳她圆溜溜的小肚子：“咦，还有余地，还能存几片香肠。” 小家伙两只眼睛弯成月牙，两颊鼓鼓的，还美滋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 吃完饭，有求必应的好阿姐袁青，给小老妹儿准备了一捆香肠还有一个鸡肉披萨。 袁圆带着好吃的，神神秘秘回了房间。 老父亲看到小崽子又撅着小屁股开始扒拉她的宝箱，就知道她又要去看嬴政阿兄了。 呵，装了不少宝贝。 啧，连最喜欢的小手帕都带上了。 行了，打包完了，要开始哄自己了。 果然，小胖崽儿站起来，笑成眯眯眼：“爸爸爸爸，我很快就回来了呐，爸爸要乖乖的嗷！” “圆圆最最最喜欢爸爸，然后才喜欢别人！” 老父亲凑过去，配合地让她贴贴。 小娃子甜言蜜语张嘴就来：“我没有爸爸都一点也不行！” “爸爸等我回来给你拍拍背、讲故事嗷！” *** 秦王政七年冬。 嬴政得到消息，他的弟弟长安君成蟜在樊於期的煽动下反叛了。 由于寒冬来临，连日来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不利于出征，只好等待天气转暖再商议出兵平乱。 嬴政和相邦吕不韦对面而坐，正在下棋。 如今嬴政已经二十岁了，如果不是吕不韦和赵姬阻拦，已经亲政了。 两人心思各异，面上却都不显。 嬴政：“仲父认为，应当先平定内乱，还是先完成上将军未完成的心愿，攻打赵国？” 吕不韦落下一子，面上是恳切的笑容：“大王，不先平定内乱，如何好放心去攻打赵国？赵国欠我大秦的，我秦军总会千百倍讨回来。” 他看了一眼眉眼锋利的嬴政，低声说：“大王莫要心急，路，总是要一步一步走的。” 嬴政落下一子，提醒他：“仲父大意了。” 原来是一子落下，满盘皆输。 吕不韦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马上又恢复成原本温和慈爱的样子：“大王长大了，胜过我许多。” 二人静静对视，谁也无法从对方的眼里窥到情绪。 突然，吕不韦下巴一疼，“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嬴政只一瞬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他唇角微勾，很快又换上担忧的神色对侍人说：“传医师来。” 吕不韦觉得自己的胡子都要被扯断了，可面前真真切切没有一人。 过了一会儿，胡子救回来了，他又感觉浑身仿佛被人以拳头重击。 痛得喘不过来气，最后瘫倒在地上，肚子却受到一下重击。 相邦大人冷汗都冒出来了。 嬴政咳嗽一声，关切地问：“相邦发生了何事？可好些了？” 吕不韦脸色苍白，但好像是缓过来了。 “多……多谢大王关怀，臣……好多了。” 他细细观察嬴政，发现他的关心不似作伪，心中有些愧疚。 他只是一时不想放权，但他对秦国，对大王之心，日月可鉴。 医师过来以后，诊断不出病症来，只说是心病。 吕不韦无法，便告退了。 嬴政负手立在台阶上，目送他离开。 吕不韦一脚踏过门槛时，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空旷的大殿内，高大的青年站在高处，身姿挺拔，帝王威仪浑然天成。 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 那一刻，吕不韦好似听到了龙吟。 他仓皇而逃。 人离开了，袁圆一屁股坐到棋盘上，棋子散得到处都是。 嬴政抱起小团子，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容：“尽胡闹。” 袁圆得意地摇头晃脑：“吕邦邦欺负嬴政阿兄，是坏人！” “下回我还打他！我都可会打架了呐，我的好朋友都怕我！！！” 嬴政取下她背后沉甸甸的小书包，拎在手里，对她说：“吕邦邦的一举一动，都在阿兄的掌控中，他拦不住寡人亲政。” “但他年岁大了，到底于大秦有功，下回不可胡闹了，知道吗？” 袁圆圆润的小下巴支在他的肩上，“哼”了一声。 后殿的地上，此时正卧着一只豹子。 它听到声音，警惕地睁开了眼。 袁圆抱紧嬴政：“小黄都变成大黄了呐！！！” 嬴政把她放到了大黄身前：“不怕，它不会伤害同伴。” 袁圆蹲下身，伸出小手手摸了摸大黄的头：“大黄，你都长大啦，圆圆当不了你的阿娘了呐。” 大黄蹭蹭她的手心，又卧了回去。 嬴政在她旁边蹲下：“你瞧，它对你没有防备心，它还记得你的气味。” 小娃子很高兴，“嘿嘿”笑着扑到大黄背上，一把抱住它：“大黄大黄，那我下回带你的弟弟二黄来找你玩！！！” 大黄眼皮子都没有抬，尾巴却是一甩一甩的，显然有点高兴。 袁圆美滋滋蹭蹭它的毛：“那你要照顾好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嗷！” 嬴政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有些感慨：“说好一月来一回，如今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下回再见，便是寡人继位的第八年了。” 第一次在城墙上说话，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当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第232章 连轴转，送药方＋便秘(2章合并) 系统把袁圆准备的香肠和披萨传送过来，袁圆跟嬴政就靠坐在毯子上，一起吃披萨。 嬴政尝了一口，着实很美味。 “只是这烤大饼，为何要叫披萨？” 袁圆咬了一大口，“啊呜啊呜”边嚼边沉思。 “是我阿姐起的名字！” 嬴政点点头，便没有过多再问。 袁圆吃着吃着，又开始跟嬴政说起自己的爱子二黄。 “二黄本来都要变成太子妃了呐！但是太子阿兄不喜欢二黄，他喜欢我阿姐！” 嬴政的表情顿住，很是不解：“你们那里，人和虎可以成亲？” 他捏捏小娃子肉嘟嘟的小奶膘：“你莫不是……也是什么小精怪变的？” 袁圆想了想，点点头：“嗯嗯嗯，我们那边都可厉害啦！！！” 嬴政若有所思：“……看来在上界，种族之间是平等的。” 袁圆美滋滋吃完一块披萨，又开始说起新朋友霍去病。 “霍阿兄可想当大将军了，他都哭了呐！” 嬴政挑眉：“这是为何？家人不允？” 小娃子深沉地摇摇头：“霍阿兄要喝很苦很苦的药药，他就哭啦！” “喝药真的好可怜哦！” 嬴政：“……你这霍阿兄还是孩童？” 袁圆点头：“霍阿兄每天都要喝药药，圆圆都只喝过一回，是贺凡叔叔骗我喝哒！” “贺凡叔叔大坏蛋！！！” 嬴政笑了出来。 他想了想，说道：“我幼时身体也不好，回到咸阳后，我父王寻名医替我调理。那药方还不错，你不妨让霍小郎试试。” 袁圆翻了个身爬起来，她抬起小手手拍拍嬴政的头：“拍一拍，嬴政阿兄以后都不会生病！！！” 嬴政握住她的小手手，有些感动。 “现在都好了。” 幼时受过的苦，早已经成为了他的铠甲，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披荆斩棘，走上至高点。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嬴政阿兄以后会变成……” 嬴政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会变成特别特别厉害的人。”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扭着小身子在殿内跑来跑去。 嬴政也笑了起来。 系统戳了一个袁圆：“宿主，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快点交给嬴政吧！” 现在他和宿主可是负债累累呢！！！ 袁圆跑到自己的小书包那边，把里面的东西都扒拉出来。 各种李渊和李世民那边淘来的宝贝，还有阿姐设计的小手帕。 最底下是一张纸。 系统很满意。 可当小娃子把纸递给嬴政，嬴政展开以后，系统头皮发麻。 他不是让贺副指挥官画脚踏车图纸吗？？？ 怎么成了世界地图？？？？？？ 这个时空的任务只是让秦朝多延续几十年，交给后世子孙一个安稳太平的国家。 你给秦始皇地图？？？ 不怕他统一完华夏，去统一古蓝星？？？？？？ 系统黑脸。 如果它有脸的话。 这下002号系统要气疯了。 伟大的001号系统仿佛看到了它被押上星际法庭的画面。 嬴政也是一脸震惊，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块地方：“这……这是我大秦？” “这是六国……？” 这便是他心中的天下，可这天下之外，竟还有更广阔的土地…… 袁圆蹲在一边，挠挠下巴：“嗨呀，怎么不是小车车呐？” 不过小娃子哪里知道那么多呢，外面送来了香喷喷的黄米糕，她连忙跑了出去。 如今嬴政这边的侍人都见过袁圆了，她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在嬴政震惊又复杂的目光中，小娃子又吃了半盘黄米糕，才拍拍小肚子，一脸惋惜地住了嘴。 嬴政让人给她打包了一份黄米糕，又在她的小包包里塞满了他收集的六国宝物。 一大一小才依依不舍告了别。 大的要消化消化地图的事，小的还要去送药方。 *** 大唐长安，老父亲正在闭目养神，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小包包，包主人却没有回来。 他又闭上了眼睛，心想着女儿可真够忙的。 说好要给他这个老父亲拍拍背，讲故事，这么连轴转，回来还有精力安抚他这个留守老人么？ 西汉长安，平阳公主府，霍去病正在马场练习骑射。 因着他身体不好，有侍人在总是劝阻他休息，所以他此刻屏退了旁人，独自射箭。 他虽然年少，但勤奋好学，在骑马、射箭、剑术等各种武艺上，颇有天赋。 一箭正待射出，他突然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转头看去，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童怀里抱着包袱，朝他跑过来。 霍去病正要皱眉，听到小童清脆的声音喊着：“霍阿兄霍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小少年的动作顿住，他忍不住露出笑容，利索地下了马。 霍去病扶住小家伙：“你是圆圆？” 小娃子顿时笑出小白牙：“嗯嗯嗯，对对对，我就是圆圆大聪明！！！” 霍去病笑出了声，这熟悉的感觉，果然是那日的小童。 “你是如何过来的，可有人看到？”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是从天上飞来哒！别的人都看不到！！！” 霍去病放下了心，接过她怀里的包袱，牵着她的手，带她去马场边上棚子里说话。 “在这公主府里，人多眼杂，可莫要被别人发现了。” 袁圆点点头。 她从小兜兜里掏出一块锦帕，递给霍去病。 “霍阿兄，这是身体变好的药药！！！” 嬴政不知道这霍阿兄是什么样的人，害怕袁圆暴露纸的事情，很谨慎地将药方写在了锦帕上。 霍去病接过来，发现锦帕上的字，竟是小篆。 “这……这莫不是古方？” 袁圆点头，怕他不信，很是肯定地说：“是嬴政阿兄给我哒！！！” 霍去病：“……你说谁？” 袁圆拆开黄米糕的包袱，给霍去病递了一块，自己没忍住，也抓了一块吃。 “是嬴政阿兄，他马上都要变成最最最厉害的人啦！” 霍去病将药方小心收起来，坐在她身旁吃黄米糕：“那你爹娘还挺会起名字的，你阿兄的名字，同那始皇帝一样。” 但秦朝早已灭亡了。 “你父亲定是希望你阿兄建立一番功业，只是这名字，在我这边，不可再让别人听到。” 要是听到了，让人以为是想要复辟秦朝的叛军，可就不好了。 袁圆乖巧地点点头。 霍去病看着小童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脑袋：“圆圆，你同我想象中一样跳脱可爱。” 袁圆笑出小白牙：“嗯嗯嗯，我都可会跳了呐！！！” 霍去病顿了顿，也笑了出来。 他很少笑得这样开怀，眼中的光芒如阳光般耀眼，没有一丝阴霾。 *** 袁圆忙碌一晚上，去探望了嬴政阿兄，又给霍阿兄送了药方，还吃了几块披萨，几块黄米糕。 可太辛苦了。 等回到大唐，幼崽往爸爸怀里钻钻钻，就睡着了。 老父亲在她肉嘟嘟的胖脸蛋上亲了一下，认命地给她拍拍背。 这小家伙心里惦记的人可太多了。 等这个任务做完，以后都不做任务了。 回到星际，他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生活就好。 隔壁的贺凡此刻也是一脸沉思。 到底该怎么样，让那小崽子忘掉喝药那件事呢？？？ 哦，还有虫族女皇那事。 星际幼崽一出生就被开智，记忆力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除非他用精神力消除她的记忆。 可又不想将这些手段用在幼崽身上。 毕竟，幼崽不坑人的时候，还是他的亲亲好侄女。 袁圆崽儿一觉睡到自然醒，就要进宫啦！！！ 九月初五，是她去军器监上值的日子。 好二伯官位低微，必须按时到，已经一早离开了。 袁圆在侍女的帮助下，洗漱完，换上了官袍，就蹦蹦跳跳去了膳厅。 叶老夫人算好了时间，正好在给她布膳。 鸡肉馄饨，凉拌皮蛋，还有一个鸡蛋，正好是小娃子一人的饭量。 吃早饭时，叶老夫人一直神神秘秘又欲言又止地看着小孙女。 袁·可机警了·圆皱着小胖脸，严肃地问：“阿奶，你又便秘了吗？” 叶老夫人：“……” 她捏捏小孙女的胖脸蛋：“这些话可不许再说了。” 小娃子点点头，乖乖巧巧吃馄饨。 叶老夫人不放心，又叮嘱她：“莫要跟宫里的贵人说阿奶的小秘密，知道没有？” 袁圆再次郑重地点点小脑袋：“不说阿奶便秘的小秘密！！！” 叶老夫人：“……” 更不放心了。 她把小孙女搂到怀里，心说不怪孩子，怪孩子她阿翁没用，成天惹她生气。 一生气，有时候不就郁结不顺了嘛！ 孩子有什么错呢？是她遇人不淑罢了。 袁圆吃完早饭，就牵着阿奶的手去坐马车了。 走出府门，没有马车，却看到一匹高头大马。 马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小娃子揉揉眼睛，惊喜大喊：“是尉迟阿翁！！！” 马上的尉迟敬德露出笑容，他对叶老夫人点头示意，然后马鞭一甩，将小义兄卷到马背上。 “坐稳了，阿翁送你入宫！” 袁圆高兴地挥舞小手手：“哇哇哇，尉迟阿翁回来啦！！！” 叶老夫人目送二人离开，马跑出老远都能听到小孙女咋咋呼呼的声音。 她摇头轻笑。 小童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尉迟敬德此次的差事办得很好，不仅成功解决了山东难民暴乱，将粮食平安送到目的地，还顺手剿了一波匪。 今早才进城，想着宫里早朝没结束，去了也见不到陛下。 而小义兄入宫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就顺道去了王府。 可这一路上，小家伙都没问他差事办得怎样，让他一肚子得意没地方吹。 到了宫门口，小娃子跟守门将一通嘀嘀咕咕，很是熟悉的样子，让尉迟敬德心中不免冒了点酸水。 该不会他这次回来，又多了好几个义弟吧？？？ 进了宫，到了军器监的官衙，袁圆挥着小手手跟他告别。 尉迟敬德暗戳戳问她：“你没有什么话要问阿翁的吗？” 袁圆顿时严肃起来，她凑过去小小声问：“尉迟阿翁，你也便秘了吗？？？” 尉迟敬德正要否认，身后传来一阵欠揍的笑声，然后是毫不掩饰的粗犷嗓音。 “什么？？？吴国公，你怎么了？咦，原来是大便难，后不利啊！！！” “此症可大可小，要遵医嘱啊！！！” 声音担忧，表情欠揍。 军器监里面原本热热闹闹的人声安静下来。 尉迟敬德黑着脸转过身，果然不出所料。 正是他一生宿敌侯君集。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一个想杀人，一个幸灾乐祸。 袁圆捂住小嘴嘴，正要猫着腰往里跑，被尉迟敬德一把截住，用胳膊肘夹着。 他可太了解这个崽儿了，让她进去一番解释，明日全京城都要传他便秘了。 小娃子蹬着小腿腿：“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尉迟敬德瞪了一眼侯君集，带着小义兄去两仪殿了。 侯君集笑眯眯目送他们离开，还好心提醒：“便秘并非不治之症，要多饮水啊！！！” 尉迟敬德脸更黑了。 解释不清，根本解释不清！ 两仪殿内，李世民也正等着尉迟敬德跟他禀告山东一行的事宜。 听侍人说他跟那闹腾的小义兄一起过来了，皇帝陛下露出头疼的神色。 这两个撞在一起，可是大杀器啊。 谁知那小娃子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往里冲。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尉迟阿翁要把我杀掉啦！！！” 李世民一惊，走过去抱起小家伙：“怎么了这是？同你二弟闹矛盾了？” 他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这可是好事啊，省得那吴国公有事没事就找小义兄给他出头，扰乱朝堂秩序。 袁圆转头瞄了一眼尉迟敬德，跟李世民说悄悄话：“是尉迟阿翁便秘！” 李世民挑眉，这事怎么能同孩子说。 他不赞同地看了尉迟敬德一眼，又听小家伙在他耳边说：“都被侯阿翁知道了呐！！！” 李世民想到两位爱卿平日里不对付的样子，心里为吴国公点了根蜡。 吴国公大人一脸生无可恋，他立了功回来，进城不足半日，就要沦为朝中笑柄了。 他瞪向小罪魁祸首，袁圆正好也在偷瞄他。 小娃子对他做了个鬼脸，尉迟敬德心塞塞。 第233章 一世将相 李世民用一盘绿豆糕，调节了一下义兄弟之间的矛盾，就让张阿难带着小娃子去玩了。 他与尉迟敬德说话说了一半，魏征过来了。 李世民眉心微蹙，早朝上，又谈起了岭南酋长冯盎与谈殿等人连年攻战，久未入朝，而朝廷派去的官员也久久未归，不确定是不是遇害了。 是直接派大军去镇压，还是耐心等待朝廷派去的官员回来，在朝堂上引发了一场辩论，尚未得出定论。 魏征进到大殿，看到尉迟敬德，心知自己这次和李世民又谈不出结果了。 尉迟敬德作为武将，一早就表态了，他主战。 而魏征主和。 他始终相信冯盎并无反状，贸然出兵镇压，将会带来反效果。 说不定岭南被逼着就真的反了。 尉迟敬德已经从李世民那里得知了这件事，他就等着跟魏征吵一架呢。 这些个文官，也不知道一天天的都怕个啥。 要是所有人都这么个怂样儿，哪来的大唐江山呢。 两人对面而坐，大眼瞪小眼。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 这一天天的，尽调解纠纷了。 这时，侍人通报，侯君集求见。 李世民叹气，这下好了，三个人相互讨厌，他倒要看看这架该怎么吵。 “宣。” 侯君集进到大殿，先看了眼尉迟敬德，深觉晦气。 转头又看了眼魏征，心气不顺。 他给李世民见礼以后，说道：“京郊工坊的防卫一直由禁军负责，但依臣之见，那处离京郊大营不远，将此事交由大营那边负责更为合适。” 李世民点头：“禁军先调度一阵，这件事过些日子，会由李靖接手。” 他对侯君集说：“既然来了，敬德同玄成商量岭南事宜，你也听听吧。” 侯君集才不想听呢，他倒是想打，可陛下肯定不会让他去打。 他何必替尉迟老贼争取机会呢？ 李世民见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拍了下御案。 侯君集眼皮子一跳，马上在尉迟敬德身侧坐下。 李世民看向魏征：“你说。” 魏征淡定地捋捋胡子，正要开口，殿门口传来小娃子欢快的声音。 “二郎伯父，我找到你的宝贝啦！！！” 魏征叹气，对面撑腰的人来了，今日不宜进谏啊。 李世民故作惊讶：“哦？找到那对宝石小钗了？” 袁圆抱着一个小包袱跑进来，轻手轻脚把东西放到御案上。 “我找到了可好玩可好玩的东西啦！！！” 李世民笑眯眯帮她拆包袱，这小头钗可是他特地让张阿难拿了宝石，命司珍房打造的呢。 可他拆开包袱一看，脸色一变，宝石小钗怎么变成了他珍藏的雕龙三足砚了？？？！！！ 袁圆小手手摸摸砚台：“这个小蛇真的好好看哦！” 李世民木着脸：“这是龙。” 又补充：“此砚天下仅此一件。” 又又补充：“适合喜爱读书习字的人。” 袁圆眨眨眼，实在说不出喜欢自己可喜欢学习了的话。 李世民最后定论：“待你日后习字了，朕赐给你玩儿。” 现在他还没稀罕够！！！ 袁圆嘟起小嘴嘴：“我要送给我的好朋友！！！” 李世民：“……此物不适合熊狼虎豹，还有鸡。”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张阿难匆匆进殿：“公主，公主，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家伙的注意力被吸引住，连忙跑了过去。 张阿难把手里的首饰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两对小女童用的小发钗，镶着红色的宝石，好看极了。 “呜哇啊！！！那我跟小黑、白白、二黄一人一个！！！” 张阿难笑眯眯地说：“小黑它们毛短，梳不起发髻。兽园里有一只小白虎，公主可以去给它试着戴一戴。” 一老一小说着话，手牵手走出大殿。 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一眼张阿难，把砚台包好，放到自己身后。 尉迟敬德暗戳戳为自己义兄鸣不平：“不过是一个砚台，陛下何不直接赐给我那小义兄得了。” 魏征反驳他：“那是汉代名砚，出自大师之手，研墨时散出奇香，可安神醒脑。” “怎可交给孩子随意玩耍？” 侯君集忍不住插话：“那砚制出来就是用的，给谁用不是用？” 魏征淡定得很：“潞国公的宝剑制出来亦是用的，你为何碰都不舍得给别人碰？” 李世民饮了一口茶，坐山观虎斗。 平日里跟魏征争执不休，被气得半死的可是皇帝陛下自己啊。 可惜两位国公战斗力不行，没一会儿，就被魏征怼得差点御前失仪。 几人从砚台，辩到岭南发兵一事，争执声是一声比一声高。 魏征以一敌二，从容不迫，泰然自若，面不改色，丝毫不慌。 尉迟敬德与侯君集恼羞成怒，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气到七窍生烟。 李世民饮完茶，敲了敲御案。 “好了，此事先搁置，过几日再看。” 意思是先不派兵了。 尉迟敬德沉着脸看向魏征，侯君集也有点失望。 魏征大获全胜，潇洒地告退离开。 侯君集颇有些生无可恋：“陛下每日面对魏左丞，也是不易。” 尉迟敬德也很是颓丧：“这便是陛下的以文治国？” 李世民笑了出来：“知道不易，以后便少给朕找些麻烦。” 尉迟敬德拍案而起：“我要去找我义兄，让她给我报仇！” 李世民喝止他：“站住！” “你要是去找魏征麻烦，朕话说在前头，绝不站在你那边。” 侯君集幸灾乐祸：“一把年纪的人了，一天天的还要让小童庇护，尉迟敬德，你可真行。” 尉迟敬德瞪他。 侯君集丝毫不惧。 李世民不耐地挥了挥手：“行了，今日不当值，你二人便一同去四方楼吃顿饭吧，别在这里碍朕的眼。” *** 尉迟敬德去兽园接小义兄的时候，小娃子正跟小白虎吵架呢。 两只崽儿趴在地上头顶头，“嗷嗷”乱嚎。 张阿难在一旁笑眯眯看着，一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 尉迟敬德蹲在一边，观察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她们在吵什么。 他丢了个小石子过去，一娃一虎看了过来。 “吃羊去？” 袁圆两眼放光：“吃羊吃羊吃羊！！！” 尉迟敬德带着小义兄直接去了十二卫的卫所，找到程咬金和秦叔宝，四吃货会合后，一起坐马车去四方楼。 直到进了四吃货居，才发现侯君集已经等在那里了。 尉迟敬德拉下脸：“潞国公事务繁忙，来我们的地盘干什么？” 侯君集饮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陛下令你我二人一同来四方楼吃羊，你想抗旨不成？” “再说了，这四方楼什么时候成你们的地盘了？” 尉迟敬德脸更黑了。 他指指雅间门口的牌子：“看到没？四吃货居，是我等四人！” 这掌柜的也是，怎么就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了？！ 还有陛下，如今陛下已经不是那个爱护臣子的贴心好主公了！！！ 尽胡乱安排饭搭子。 侯君集咳嗽一声，推了推桌上已经上来的餐前小点。 袁圆伸脖子看了看，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秦叔宝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说：“相聚即是缘分，便一起为敬德兄接风洗尘吧。” 四大一小落了座，侯君集把糕点盘子放到小家伙面前。 袁·永远跟二弟们一条心·圆挨个瞄了一眼三个二弟，见他们没说话，才伸出了小手手。 尉迟敬德一阵咳嗽，小娃子嘟着小嘴嘴，挣扎着又收回了手。 程咬金看不下去了：“你们两个闹矛盾，牵扯旁的人做什么，我义兄还饿着肚子呢！” 他看向小义兄，慈爱地说：“吃吧，谁再敢作怪，阿翁给他头剁下来。” 尉迟敬德：“……” 侯君集摸摸鼻子。 袁圆“嘿嘿”一笑，再次伸出小手手，快速抓了一块荷花酥，美滋滋咬了一口。 秦叔宝趁机劝解两人：“如今外乱平定，大唐正在休养生息，你二人都深受陛下器重，又有何好争的呢？” “不若趁此机会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袁圆赶紧拍拍手上的糕点渣，大声说：“那咱们快点一起握手手吧！！！” 尉迟敬德和侯君集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呸”了一声。 但还是一人握住了一边小娃子的小手手。 袁圆笑成眯眯眼：“那咱们几个大官以后都一起玩嗷~” 程咬金笑了起来：“对，咱们一起玩。你二人就算是握手言和了，如今陛下以文治国，文官更得重用，咱们武将原就势弱，可不得一条心吗？” 秦叔宝点头：“便是在外征战，起内讧也是大忌。” 尉迟敬德正要说两句敷衍一下老友，突然小娃子把他和侯君集的手搭在了一起。 吴国公大人毫无防备，浑身一抖。 潞国公大人不可置信，目眦欲裂。 两人又对视一眼，同时弹开。 尉迟敬德害怕地抱住房柱：居然摸了那老匹夫的手！！！ 侯君集飞快寻了一块帕子擦手：不干净了！！！ 小娃子“嘎嘎嘎”笑了起来：“尉迟阿翁好像白白哦！！！” 秦叔宝翻了个白眼，放弃了，这两人就这么处着吧。 几人算是相安无事吃了一顿接风饭。 吃完羊，尉迟敬德把小义兄送回王府后，自己也回吴国公府了。 路上，从山东赶回来，奔波了一路的尉迟敬德才觉出点疲惫。 他很快陷入到了梦境中。 这梦境有些熟悉，上次他来到这里，做了一场有关周公瑾与孙伯符的梦。 这一回呢？ 半空中的画卷展开，上面写着“一世将相”四个大字。 在一个尉迟敬德闻所未闻的朝代里，有一位名载史册的首辅，叫张居正。 又有一位九战九捷的抗倭名将，叫戚继光。 明嘉靖年间，戚继光带领戚家军，由南到北海战陆战大小百余战，将东南沿海的倭寇杀得丢盔弃甲，狼狈大败，自此名动天下。 戚继光治军极严，用兵如神，成了沿海倭寇的噩梦。 他立下不朽战功，于明朝，有护国之功。 而他之所以达到如此成就，一方面是由于卓越的才能，另一方面，也离不开张居正在朝中的支持。 张居正对戚继光极度信任，在他还未手握权柄之时，便积极举荐戚继光。待入阁后，又大力整顿军防，重用戚继光。 他为戚继光剪除阻碍，为他准备充足的物资支持，只为戚家军不受任何人的掣肘，可以安心御敌。 而戚继光也不负所托，在他任蓟州总兵的十五年间，建立了辉煌的功业。 万历年间，对戚继光有知遇之恩的张居正去世了。 一代名相死后遭到清算，与他交好的戚继光也不能幸免。 他的晚年一贫如洗，郁郁而终。 首辅身后凄惨，英雄走到末路。 一代名相和当世名将，都没有落得一个好结局。 但他们一文一武之间，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互配合，守护了大明数十年。 尉迟敬德看得唏嘘不已。 同为武将，他对戚继光这种民族英雄很是敬佩。 但将相和？ 这是在点他呢？？ 难道是因为他早上跟魏征吵了一架？？？ 还是前几天在心里骂了房玄龄？ 杜如晦跟他关系铁，他可没在心里说过小话。 莫非是长孙无忌那厮？？？ 他承认他之前对长孙无忌的声音大了些。 但那是因为长孙无忌确确实实是个老狐狸啊！！！ 尉迟敬德撇嘴，他倒是名将不错，可朝中那几个重臣文官，哪个好意思说自己是名相？ 这梦境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系统如果有眼睛的话，此时白眼也要翻上天了。 它就不能是告诉尉迟敬德，好好和同僚相处，相互支持配合，才能守护大唐百姓？？？ 这显眼包是谁都瞧不上眼啊！ 袁圆回到王府，蹦蹦跳跳往里跑，叶老夫人见到她，一脸惊讶。 “今日不是在军器监当值，怎地这般早就回来了？” 袁大官儿小嘴嘴张成“o”形。 今天早上还没进军器监，就被尉迟阿翁带去两仪殿啦！！！ 袁右监丞今日……旷工了！！！ 小娃子心都要碎了，她都有可多公务要办了呐！！！ 第234章 李恪的心事 军器监内，大监正在给下属们开会。 京郊工坊建成后，军器监的一部分匠人，要去那边讲学。 大监叮嘱大家：“事先想要要教授的内容，那边的学子也都是经验丰富之人，与其说教学，不如说相互切磋，取长补短，大家都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 副监眉心紧锁：“涉及军器机密之处……？” 大监摆摆手：“日后便是那边钻研新军器，咱们这边负责制出来，他们只会比咱们知道得更多。以后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泄露军机就是死路一条。” 正说着呢，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 大监眼风扫到，故作不经意地清了清嗓子。 “日后，无缘无故不来上值的官员，本官便要如实上报兵部，结俸禄时，便会扣除一部分钱粮。” 袁圆悲伤欲绝，她上有老下有老，要是没有俸禄了，可怎么办呐！！！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大监话音又一转，继续说道：“若是知错能改，一次两次的，本官也可稍稍遮掩一二。” 袁圆连忙跑进屋，拉住大监的手：“大监阿翁，圆圆错啦！！！” 大监捋捋胡须：“当真知错了？” 小娃子猛点头。 大监露出笑容：“那这次便算了，下回，记得要同上官说一声，才能离开。” “为官之道，首先，便要尽职尽责。若是人人都随意离开衙署，那谁来履行官员职责？” 袁圆有点愧疚，她一脸不舍地说：“那……那就少一文钱吧？” 大监被她小财迷的样子逗笑了，摸摸她的小脑袋：“不扣不扣，都给你买蜜饯吃。” 小娃子高兴地蹦蹦跳：“那我可以给我的儿子买肉肉吃啦！！！”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袁右监丞坐在自己的小办公桌前，抖着小腿腿上了半天值。 这小半天，除了嘘嘘，她都不离开大堂。 一边吃着大家给她的小食，一边密切监督下属们好好办公。 小娃子睁大两只圆眼睛，视线扫来扫去，扫得军器监的官员们说话都小声了。 终于到了下值的时间，大家都松了一口。 袁圆背着小手手叮嘱大家：“那以后咱们都要好好上值嗷！” “不可以把俸禄变少！！！” 从战车坊回来的袁二郎摸摸她的小脑袋：“跟叔父伯父们说再会。” 袁右监丞原本板着的小胖脸一松，笑出小白牙：“叔父、伯父再会！” 大家都笑了起来。 袁圆跟二伯手牵手一起回家，袁二郎对小侄女的人气实在是佩服不已。 一路出宫，一路都有人找她说悄悄话。 跟很多宫女、女官、内侍、禁军、六部官员都是好朋友。 经过城门的时候，还顺道接了几单叫花鸡的订单，拓宽了家族生意。 上了马车，小娃子照常撅着小屁股看着车窗外的坊市。 袁二郎暗戳戳把小侄女抱过来，拘在腿上。 小娃子撅着小嘴嘴：“二伯，我在找胡饼呐！” 袁二郎哄她：“你阿姐今儿不是要做披萨，你的小肚子装满了胡饼，不怕披萨伤心吗？” 袁圆皱着小胖脸思考了一会儿，忍痛割舍了胡饼。 “那我要好好跟披萨说说话！！！” 袁二郎捏捏小家伙的小奶膘，低声问：“圆宝儿，你跟二伯说说，如何快速加官进爵啊？” 想了想，又补充：“就是快速升官。” 袁圆严肃脸：“我知道，找二郎伯父！！！” 袁二郎：“找陛下，他就给你升官！” 袁圆点头：“嗯嗯嗯，二郎伯父要是不乖，我爸爸就给他粑粑打出来！！！” 袁二郎：“……” 感觉这个话题到这里，就涉及生命安危了。 晚膳时，袁二郎一言难尽地看着三弟。 袁好父亲正在喂女儿喝汤，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看去。 袁二郎马上凑近些：“三郎啊，你平时在孩子跟前逞英雄，也不能太过了些。” “有些话，你吹出去了，孩子要是在外头说出来，不是给家里惹来大祸嘛！” 袁猛：“……” 他看了眼女儿，搜了搜蠢系统的数据。 了解了始末，他有些严肃地看向怀里抱着一块披萨啃的幼崽。 袁二郎见他那么个样儿，又心疼了：“圆宝儿只跟我说了，你也别凶，孩子还小呢，慢慢教。” 袁猛对袁圆说：“下回不可以说把别人的粑粑揍出来。” “太不严谨。” “通常到了动手的那一步，一拳爆头。指令来不及到达肠道，人就没了。” 小娃子一脸严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袁二郎：“……” 请问现在分家的话，将来满门抄斩会被波及吗？ 大家正吃着饭，最近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袁侍郎回来了。 叶老夫人赶紧让人添碗筷，去重新煮一锅面。 袁侍郎一脸疲惫地走进膳厅，小孙女和小孙子见到他，同时捂住了眼睛。 叶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就两日功夫，怎地晒得这般黑？” 袁侍郎坐了下来，见到两个小家伙手指间漏了缝偷看他，微微一叹。 “京郊那头这两日不知道怎么了，日头特别猛，还有些同僚，都晒伤了。” 他板起脸，看向两个小娃子：“怎么了，连阿翁都不认识了？” 袁圆抱住爸爸：“阿翁他黑化啦！！！” 袁青一时不防，咳嗽起来。 她小老妹儿这些现代词汇记得快得很啊。 小郎袁兵一脸嫌弃：“阿翁变成大黑熊啦！！！” 袁侍郎黑脸。 正好他的餐具上来了，叶老夫人给他扯了一块披萨：“行了行了，跟孩子计较什么，快吃一些吧。” 她自己也没有看袁侍郎，简直没有地方下眼。 袁侍郎彻底伤心了。 袁大郎连忙教训小儿子：“怎可如此说长辈，该打！” 还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 袁圆害怕地缩到爸爸怀里，袁兵扯着嗓子开始嚎：“我要去当魏阿翁的儿子！！！” “魏阿翁都不打魏小郎！！！” 袁圆看到兵兵挨揍，感同身受，悲从中来，眼睛发红。 她大声说：“我也要当魏阿翁的儿子！！！魏阿翁白！！！” 一时间，膳厅里都是小娃子的干嚎。 袁侍郎瞪了眼长子，又瞪了眼小儿子，用眼神示意他们赶紧哄好孩子。 袁大郎把最后一块披萨放到袁圆面前，袁兵震惊的目光跟过去，都顾不上嚎了。 袁猛把披萨喂到女儿嘴里，小家伙美滋滋咬一口，也不嚎了。 袁侍郎叹气，把还没来得及吃的披萨放到小孙子碗里。 这下都有了，膳厅里的氛围又欢乐和谐起来。 叶老夫人有些疑惑：“城中一切正常，怎地京郊异常炎热起来？这都入秋了。” 袁侍郎摇头：“夏秋交界，变化是常有的，明日我戴一顶草帽走。” 免得孩子们真的不认他了。 系统深藏功与名，它更改了太阳的轨迹，不让地球、月球、太阳成一条直线,避免了日蚀的发生。 而这些温度变化，都在人类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第二天，弘文馆下了学，袁圆正准备去咸池宫玩。 书本还没收起来，就被李恪一把抱起来往外跑。 小娃子一脸懵，以为李恪跟她玩呢，高兴地挥舞着四肢：“哇哇哇，汉王三兄快快快！！！” 李泰有些好奇，东巡洛阳以后，李恪几乎跟他形影不离。 这回怎么把他撇开了呢？ 他看向太子：“大兄，咱们去看看？” 李承乾一脸爱莫能助：“杜尚书已经等在东宫了。” 他每日结束弘文馆的课程，都会有重臣来为他讲政。 李泰看向赵王：“六叔父，你……” 赵王打断他：“要同尉迟二郎、裴小郎一同去京郊大营。” 尉迟宝琪和裴行俭点头，他们今日要去神龙卫。 李泰看向长孙冲：“表兄？” 长孙冲倒是没事，但不能掺和李恪的事，不然家中老父亲知道了，他就完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导李泰：“你也不能总黏着兄长，要独立起来才是。” 他拍拍李泰的肩：“既是无事做，同我一道去工坊看看。” 李泰想起自己负责的两个坊还未正式运行，也有些着急。 “但是三兄他……” 长孙冲搂住他的脖子，强行把他带走了。 宫道上，李恪气喘吁吁地把胖崽崽放下来，忍不住捏捏她的小手臂，摸摸她的小肚子：“我观六叔父抱你很是轻松啊。” 没想到还挺沉。 袁圆蹲在地上，撅起小嘴嘴：“汉王三兄真的好没用哦！！！” 李恪面色发红。 袁圆又问他：“陈进阿兄呐？” 陈进是李恪宫中的内侍官，平日里跟袁圆玩得好。 李恪闻言蹲了下来，两个人头碰头说悄悄话。 “圆宝儿，我一会儿要去见阿耶，可能会说一些让阿耶发火的话。”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你可得保护阿兄啊？” 袁圆一脸不情愿：“二郎伯父生气都可可怕啦！！！” 李恪早有准备，他从两边袖袋里，一边摸出一个小荷包。 一包蜜饯，一包绿豆糕。 小娃子吸吸鼻子，捂住了小胖脸。 ***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同房玄龄说话，外面通传汉王和永昌公主过来了。 他有些疑惑，这两个孩子怎么一起来了。 皇帝陛下看了房玄龄，对方自觉地避到偏殿去了。 袁圆迈着小短腿率先跑进来：“二郎伯父！！！圆圆来啦！！！” 李世民捋捋胡须，心中好笑。 这小儿永远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他把小娃子拢到身前，发现她一边脸颊鼓着，正吃蜜饯呢。 不赞同地教育她：“说过许多次了，嘴里有东西，不可以乱跑。” 袁圆“啊呜啊呜”嚼嚼嚼，咽下去，然后得意地扭扭小身子。 李世民点点她的额头。 李恪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 李世民的神色一敛。 这几个年长的儿子，他在每个身上都花费了心血。 此时此刻李恪这副样子，他怎么会看不出，这是有大事要说了。 “说吧。” 李恪偷瞄了一眼李世民，见他眉心微蹙，有点慌。 袁圆伸手捏住李世民的脸：“二郎伯父不可以凶！！！” 她都吃了蜜饯了，就要保护好汉王三兄！！！ 李世民抓住她的小手手，妥协道：“好好好，不凶。” 李恪才直起身子，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阿耶，去年立储君之前，义安郡王来找过儿，说要扶持儿子入主东宫。” 他看了眼李世民，见他面上没有一点惊讶之色，心中发凉。 大兄说得不错，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果然都在阿耶的眼中。 他连忙说：“儿当时拒绝他了。可昨日，刘德裕将军私下来找儿，再次提起要助我登位。” 刘德裕是禁军十二卫大将军之一。 他要助李恪登位，这个位，肯定不是储君之位。 李世民心中冷笑。 他登基一年了，这些人如今还没有死心。 正要捏断手中的笔，身旁的小娃子打了个哈欠。 他看过去，小家伙一副发困的样子，眼里还有水光。 “朕让张阿难带你去后面睡？” 袁大聪明甩甩头：“不行不行不行！！！” “二郎伯父不可打汉王三兄板子！！！” 李恪心中感动，就听小娃子跟李世民说悄悄话：“我都吃了三兄的蜜饯啦！” 李世民没好气地说：“你还吃了朕那般多的好吃的呢，也没见你站在朕这边。” 袁圆有点心虚，她马上挡在李世民身前，张开双臂。 “三兄不乖！！！我阿奶说啦，小童都要孝顺长辈，不可以让长辈生气！！！” 李恪看看她腰间鼓鼓的小布兜，用眼神谴责她。 袁圆连忙捂住自己的小布兜。 李世民笑了出来。 他对李恪招招手：“到阿耶这边来。” 李恪走过去，在李世民身侧跪坐下来。 李世民拍拍他的肩：“你做得很好。” “如今你到了这般年纪，知晓了许多道理，也知晓权力意味着什么。在面对蛊惑时，你选择相信朕，阿耶很欣慰。” 在皇家，父子相争，兄弟相争的事情太多了。 权势面前无父子，李恪这孩子，到底还是选择了亲情。 袁圆上前一步，也伸出小手手拍拍李恪的肩：“圆圆也很欣慰哒！” 李恪一脸孺慕地看着李世民，心中欢喜，忍不住逗弄小娃子：“你知道欣慰是何意么？” 袁圆嘟起小嘴嘴。 好气哦，她真的不知道。 第235章 拜师 李世民同两个孩子一番嘱托，说了些话，就让他们出去玩了。 袁圆牵着李恪的手，蹦蹦跳跳往外走。 刚拐出两仪殿的大门，看到宫道上站着几个少年。 可不正是太子殿下，赵王，李泰，长孙冲，尉迟宝琪嘛。 李泰着急地跑过来：“三兄，我们几个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李恪心中很是感动。 他从昨晚开始，压力就很大。 他的阿娘一心扑在阿耶身上，并不是个可以担大事的人，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李恪甚至羡慕太子和李泰，有长孙皇后那样一个睿智大气的阿娘，又有长孙无忌那样一个有权有势的舅舅。 那些人不过是看他好拿捏，才三番两次找上他，试图推他上位，好达到掌权的目的。 太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无妨，很多事你不能告诉阿兄们，可以告诉阿耶。但是事后若是害怕不安，还有我等撑着你呢。” 赵王温声说：“你做得非常好。” 长孙冲没有发表言论，尉迟宝琪拎起小娃子：“走吧，一起去工坊。” 大营那边裴行俭已经过去告假了。 袁圆不想去京郊，挣扎着说：“我要找太上皇阿翁吃花花饼！！！” 赵王走过去，抱臂看她：“工坊今日吃蜜汁烤全羊。” 小娃子马上向他伸出小手手：“六郎叔父，那咱们快点去吧！我都饿啦！！！” 长孙冲故作忧愁地说：“可惜今日没有买到羊。” 袁圆脸上的激动顿住，她拍拍赵王的肩：“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找太上皇阿翁！！！” 尉迟宝琪：“不过工坊养了羊，可以现宰。” 袁圆cpu都干烧了，她皱着小胖脸，一脸茫然。 引得长孙冲和尉迟宝琪哈哈大笑。 最终大家伙儿还是去工坊那边核了几个坊的工作进度，又一起烤了半只羊。 傍晚，袁圆挺着小肚子被送回家了。 叶老夫人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孙女生下来时，家里的状况已经好很多了。 全家人都疼爱这孩子，从来没有给她短了吃喝。 咋就这么爱吃呢？ 还是老父亲回来，给她揉了揉小肚子，小崽子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九月初十，旬休日。 一大早，袁家大房的院子里。 袁圆从月洞门边探出小脑袋，朝后面招了招手。 很快，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小娃子身边站了两个人。 袁礼一脸莫名：“圆宝儿，咱们来找大兄，何必如此偷偷摸摸啊？” 袁青同样莫名：“你们这样倒也罢了，我回自己院子，为何也要这样啊？” 袁圆瞄了他们两个一眼，严肃地说：“不可以打扰大兄！” 三兄妹正嘀嘀咕咕，二黄已经跑进月洞门，袁圆连忙追了过去。 “二黄二黄，不可以打扰你的舅父！！！” 袁方从书房里出来，二黄一下子撞到他的腿上。 袁圆跑过来抱起二黄。 她刚要跟大兄说话，突然发现自己都要抱不动二黄了！！！ “二黄，你真的好胖哦！” 袁方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在长大，二黄也在长大啊。” 他看向月洞门那边的两个人影，扬声说：“都过来吧。” 兄妹四人齐聚首，袁方问道：“说吧，是什么事？” 袁礼和袁青都看向袁圆。 小娃子把二黄放到地上，抱住大兄，认真地说：“大兄，阿翁都要给你找老师了呐！” 袁方点头，确实是这样。 学子拜师，便如同有了一位领路人。 袁家根基浅，袁侍郎希望能为长孙找一位德才兼备的师长，为长孙在学业和人生道路上提供助力。 袁圆眨眨眼，高兴地说：“大兄，我给你当老师吧！！！” 袁方：“……” 袁礼和袁青都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就是过来看笑话的。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我当大兄的老师，每天都让大兄玩儿！！！” 袁方也笑了起来。 他一把抱住小妹妹：“你连字都不会写，还要当大兄的老师？” 袁圆“嘿嘿嘿”笑了起来。 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在月洞门外看着，也露出笑容。 袁圆玩够了，神神秘秘地说：“有一个人，会写可多可多字了呐。” “咱们快点去拜师吧！！！” 袁方捏捏她的小奶膘：“拜师自然要长辈递帖子才是，小辈怎可贸然前往……” 袁圆拖着他的手往外走：“我带大兄去虞学士家里面玩！！！” 袁方：“……” “你说谁？？？！！！” 几个女眷面面相觑，都被吓得不清。 家里是想给袁方找个大儒当老师，可也不敢肖想虞世南啊！！！ 袁方心里打鼓，他稳住小妹妹：“等等，大兄去取些东西。” 然后大步跑向书房。 叶老夫人稳住两个儿媳妇：“去备上重礼，你们随我一同去虞学士府上。” “礼一定要重，备些文人喜爱的古籍字画。不管成不成，虞学士也是圆宝儿的先生，咱们家一早就该去拜访的。” 两个儿媳妇点头，连忙去准备了。 虞世南素来不喜欢那些形式，一般不收礼也不见客，叶老夫人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人。 但要是这事成了，她以后在阿郎面前腰杆子就硬了。 *** 虞世南今日也确实是在府里。 他正在跟好友国子监祭酒下棋，旁边有一人无聊观棋中，是李淳风。 祭酒问虞世南：“翻过年，你那小弟子也四岁了，是否要正式收入门下？” 虞世南想起活泼淘气的小娃子，顿时有些心累。 他是真想收做关门弟子，可他管不住啊！ “那孩子……” 他微微一叹：“恐要再过几年才能沉稳些，我这把老骨头不知还能撑几年。” 虞世南挑剔地看向李淳风，实在不想把那个聪慧的小弟子让给这个年轻人。 李淳风木着脸：“您别看我，算学我未必比得上那孩子。” 那可是小仙童，这学生他不敢收，他不配。 祭酒笑了出来：“他是怕你抢走他的小弟子呢。” “这老小子，想把那孩子培养成才，全了自己一世清名。” 这时，下人过来通传，说永昌公主和家人一起来了。 虞世南有点不敢相信：“这小儿竟在休沐日来看我？” 平日里可是见天告假逃学。 虞世南让客人留在书房，他自己去了前厅。 府上的女眷已经跟袁家女眷聊上了，几个孩子乖乖巧巧站成一排。 其他三个孩子都站得板正，就袁圆小崽儿晃着小身子，小手手一摆一摆的，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虞世南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甚至瞪了小娃子一眼。 袁圆睁大眼睛瞪回去，气得虞世南想揍她几下。 叶老夫人也不敢多说，怕提了拜师的事让对方为难，只说带孩子过来拜访。 虞老夫人哪里不知道袁家人的想法呢，毕竟大部分来拜访虞世南的人家，都是一样的想法。 不过虞老夫人听虞世南说起过很多回永昌公主的事了，是乐于给他们创造机会的。 她笑着对叶老夫人说：“孩子们便跟着这个倔老头去书房吧，咱们去我那说说话。” 虞世南带着孩子们回了书房。 其他孩子都规规矩矩走在老人家身后，就袁圆崽儿闷头在前面跑。 虞世南一脸无奈，这孩子他是管不了一点。 到了书房的院子，李淳风和祭酒已经换到了外面的亭子里下棋。 袁圆在廊柱后看到熟人，眼珠子转了转。 李淳风与祭酒对视一眼，装作不知。 没一会儿，小娃子狗狗祟祟摸到了亭子外。 观望几息，出其不意地蹦跶出来。 “哇哇哇，圆圆来啦！！！” 祭酒拍着心口：“哦哟哟，可吓死老夫了。” 李淳风手抖了抖，茶水抖了些出来。 袁圆高兴地跑进亭子，一脸贼兮兮地问两人：“那你们害怕吗？” 李淳风吐出一口气，满脸都是劫后余生：“怕死了。” 祭酒也点点头：“甚是心慌啊……” 小娃子眉眼弯弯，捂住小嘴嘴偷笑。 后面虞世南和袁家三兄妹围观了全场，都有些一言难尽。 下人安排好了坐席，所有人一一落座。 对于袁家人的来意，虞世南心中大抵是有数的。 他其实没有精力再带弟子了，除非是像那个闹腾小儿那样天资出众的。 老人家看向一旁的祭酒，心说倒是可以帮老友择一名关门弟子。 他捋捋胡须，问两个小少年：“最近在学哪本书？” 袁方兄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小妹妹跑到了虞世南旁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虞世南胡子抖了抖，不知道这小娃子又要做什么。 袁圆对他勾勾手指，老人家一脸狐疑地凑过去。 小娃子在他耳边叽里呱啦一通输出，虞世南一脸为难：“不可不可。” 袁圆抱住他的胳膊，一阵乱晃：“虞学士阿翁！！！” 虞学士眉心打结，还是拒绝：“不可不可，当真是不可。” 袁圆噘嘴，两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 虞世南简直要头秃，他一把抓住祭酒的胳膊，对袁方兄弟说：“你二人随我们到书房来。” 祭酒大人一脸懵，被他拖到书房：“哎哎，慢些慢些，我这把老骨头哟！” 袁方和袁礼对视一眼，很是紧张地跟了过去。 袁圆伸着脖子看了一会儿，视线扫到了李淳风。 李淳风原本正在吃瓜，被小娃子的视线扫到，他眼皮一跳，慢动作用袖子挡住脸。 袁圆赶紧朝他跑过去。 虞世南等人出来时，李淳风正在给袁青算卦。 他自己尚且年轻，是绝不愿意收个徒弟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更别说还是一个女学生了。 只是这袁大娘子的面相有些奇怪，原本该是是短寿的面相，却又一身福报。 是一生都不缺贵人的命格。 李淳风给她算了一卦，一脸若有所思。 这袁家怕是要有大造化。 虞世南和祭酒刚走进亭子，又被李淳风一边一个拽进了书房。 祭酒一脸生无可恋：“……我如何也是朝廷命官，就不配好好走路吗？” 袁氏兄妹面面相觑，又看向坐在席位上抖腿腿的小老妹儿。 小娃子抱着手臂，一脸成竹在胸。 三兄妹围着她蹲下来。 袁方低声问：“圆宝儿，你说虞学士会收我做弟子吗？” 刚才在书房里考教学问，两位大儒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弄得他还怪忐忑的。 此二人随便哪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师长。 袁圆严肃地看了眼案上的茶水，好大兄连忙给她喂了一口茶。 茶水里加了奇奇怪怪的香料，小娃子“呸呸呸”吐了出来。 袁青拿出帕子给她擦擦嘴：“慢点慢点。不过大兄拜师便罢了，我为何也要拜师啊？” “方才那年轻人是谁我都不知道，也没敢问。” 袁方小声提醒：“是太史局的将仕郎，也是国子监算学馆的博士，李淳风博士。” 袁青点点头，有些无语：“国子监的算学书，我看都看不懂。” 那可全是文言文，要换成现代的奥数，她倒是能有点发言权。 毕竟上辈子，她小名就叫袁数学好。 想到这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抓住袁方的衣服：“等会儿，你说他是李淳风？？？” 袁方点头。 袁青咽了咽口水。 袁礼给小娃子喂了一颗糖，去去茶水的味儿。 袁圆鼓着一边小胖脸吃糖，又美滋滋抖腿腿。 “我都跟虞学士说啦，他给大兄当老师，我就不告诉别的人他的小秘密呐！！！” 袁方觉得不妥，拜师收弟子自然是要你情我愿，日后相处才会真心实意。 他有些沮丧，正想说拜师之事就此作罢吧，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哦？虞学士他有什么小秘密啊？” 小娃子晃晃小脑袋，一脸得意地脱口而出：“他在学堂那边藏了私房钱！！！” 话音刚落，几个孩子同时转头看去。 五六个女眷站在一起，中间的可不正是虞老夫人。 袁圆捂住了小嘴嘴，过了一会儿，又捂住眼睛。 虞老夫人忍俊不禁，她凑近了，蛊惑小娃子：“你跟阿奶说说，虞学士都藏了什么私房钱呐？” 袁圆正要说话，一道声音制止了她。 “夫人！！！都是误会一场啊！！！” 第236章 拜师后续 虞世南急匆匆走过来，把小娃子塞到身后。 “夫人莫要听孩子乱说，我若是要用钱，自己从公中支取便是，为何要背着夫人藏钱啊？” 虞老夫人在人前给他面子，并未多问。 心中却暗暗记下一笔。 为防止他乱花钱买古籍古物，平日里虞老夫人都限制着他的花销。 要说藏私房钱这事，虞老夫人是一万个相信。 她笑着说：“午膳备好了，你们可要在此处用？” 虞世南见夫人不追究，面色一松：“在此处用便是。” 虞老夫人便带着人走了。 虞世南把小娃子从身后抓出来，瞪她。 他这回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袁圆有点心虚，连忙跑到另一边躲到祭酒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看他。 虞世南看向袁方：“回去同你阿翁说，下一个旬休日，备好拜师礼，来我府上拜师。” 袁方一脸不可置信，被袁青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向虞世南行了一个大礼，脸上难掩欣喜与激动。 虞世南又对袁礼说：“二郎君擅手作，不适合拜在我门下，下个旬休日我将工部尚书请到府中，由我举荐，你入他门下不成问题。” 袁礼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也是一脸激动地给虞世南行了个大礼。 李淳风清清嗓子，正要说一说对袁青的安排，袁圆已经开心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了。 “哇哇哇，那大兄二兄都有老师啦！！！” 李淳风又清清嗓子。 小娃子激动地扭扭小屁股：“我一点也不告诉别人，虞学士的小秘密！！！” 虞世南黑脸。 祭酒笑了起来：“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都能被小儿发现？” 袁圆从他身边跑过：“藏了小钱钱，还有漂亮婶婶的画！！！” 虞世南：“……” 见祭酒和李淳风都一脸暧昧地看着他，虞·大文豪·世南木着脸解释：“是晋代的《女史箴图》。” 他都一把年纪了，能藏什么漂亮婶婶的画？？？ 老人家一把逮住小娃子，带她去花园一角谈心了。 祭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永昌公主一来，那老小子也活泼了许多。” 李淳风也笑了起来：“从未见虞学士这般头疼过。”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很难有人让他这样喜怒形于色了。 李淳风又对袁青说：“大娘子尚武，亦不适合投入我门下。我倒是有个合适的老师人选，大娘子可以考虑一二。” 袁青很不好意思：“我家中并未打算替我拜师，方才小妹是在玩闹呢。” 李淳风摇头：“大娘子天生大力，若是可以有人好好引导，将来未必不能在军营中有一番建树。” 袁青心里土拨鼠尖叫，军营不军营的她可谁都没说过，只是日常跟长乐一起练武。 私心里，她只想抱大腿啊！！！ 李淳风笑着说：“宿国公一身神力，大娘子若是能得到他的指引，于习武一道上，必定事半功倍。” 袁青陷入沉思，她这具身体，确实力气很大。 但小时候看《隋唐演义》，程咬金的武器好像是三板斧啊！ 她难道从此以后要走上怪力少女的道路吗？ 袁方一脸郑重，对李淳风行礼：“多谢将仕郎指点。” 袁青和袁礼也行了一礼。 袁圆和虞世南谈妥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跑过来，马上加入群聊。 “嗯嗯嗯，对对对，我二弟力气都可大了呐！！！” 虞世南一脸无奈，看样子是花了大代价才保住了自己的小秘密。 他提起精神说：“确如李博士所言，因材施教，才能事半功倍。” 袁圆一把抱住袁青，笑成眯眯眼：“阿姐阿姐，那我以后就是阿姐的长辈了呐！！！” 袁青有点手痒。 她捏捏小家伙的小奶膘：“泡芙，披萨，秋秋糖？？？” 袁圆嘟起小嘴嘴：“……那先不当长辈吧！” 袁青摸摸小老妹儿的脑袋：“乖。” 中午，袁家人在虞世南的府上用了午膳。 府上饮食原本就很清淡，加上如今外地旱灾，虞家捐了不少钱帛。今日待客的餐食都是素菜，只为几个孩子单独做了鸡蛋羹。 袁·爱吃肉肉·圆被阿姐拘着勉强吃了一口青菜，一碗鸡蛋羹，就跑走了。 她以后再也不要来找虞学士玩了！！！ 袁方很自觉地把小老妹儿的剩菜剩饭都吃掉了。 虞世南点点头，虽说是被李淳风劝着收了这个学生，不过眼下看着，是个好孩子，日后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 袁家人告别虞府，就准备回家了。 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都很高兴，一下子两个孩子都有了不可多得的好师长，简直是双喜临门。 她问袁青：“那将仕郎所说，让你拜倒宿国公门下一事，你心中作何想法？” 袁青挠头：“阿奶，这事宿国公不一定同意呢！” 话音刚落，就见撩起车帘子一角偷看外面的小娃子高兴地喊了声：“二弟！！！” 程咬金早上带着两个儿子去城郊打猎，如今正要回府，没想到遇着了小义兄。 他心中高兴，驭马过来，就看到车窗一角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好二弟笑着说：“赶巧，我今日逮着一窝野兔，匀你两只，好生养大了，就能吃烤兔了。” 袁圆两眼放光：“嗯嗯嗯，我一点都不想吃菜菜了呐！！！” 程咬金让一旁的次子程处亮将兔笼子交给袁府的下人，袁家女眷也都下了马车。 弄得程咬金有点不好意思，他原本说两句话就要走的。 “老夫人不必如此，某这就回府了。” 袁圆站在车辕上，对他勾了勾手指。 程咬金凑过去，小娃子在他耳朵叽叽喳喳一顿输出。 他的长子程处嗣立在一旁，并没有出言打扰。 次子程处亮年幼些，硬凑到马车边偷听。 很快，小少年大声发问：“什么？让我阿耶收个女娃娃当弟子？” 程咬金一把按住他的头，把他推到身后。 他看着小娃子一脸严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我习武的路子同别人不一样，不是我不愿意教大娘子，只是她怕是连我的兵器都拿不动。” 他取下马背上的一张弓，拿在手里让小娃子抓着玩。 袁圆使出吃奶的劲，白胖的小圆脸都要涨红了，那弓纹丝不动。 “真的好重哦！！！” 程咬金正要顺势拒绝，一只手从小娃子身后伸出来，握住弓身，将程咬金的长弓举了起来。 程处嗣兄弟都一脸惊讶。 程咬金：“……” 第237章 大伯的把柄 程咬金沉思片刻，对袁青说：“拜师收徒并非小事，大娘子可愿意正式接受本将的考教。” “三日后，在宫中演武场。” 袁青行了个大礼：“多谢国公予我机会，必当全力以赴。” 程咬金带着儿子们离开，袁家人又上了马车。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搂在怀里，很是感慨：“你们阿翁、阿耶无用，靠着我圆宝儿，帮你们几个拜上了名师。” 她板着脸看着几兄妹：“日后你们长大了，谁不记着圆宝儿的好，老婆子我……” 袁方连忙给她顺气：“阿奶勿忧，我们自然记着圆宝儿的好。” 袁青和袁礼也点头。 袁圆崽儿一脸得意。 她伸出一只小手手，袁礼马上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颗秋秋糖。 把糖塞进嘴里，小手手又伸了出来。 袁青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手心的糖渍。 叶老夫人脸板不下去了，马车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下午，袁猛跟贺凡回府，就看到小崽子跟熊狼虎一起躺在木架子上晒太阳。 袁大郎给她打着扇，袁二郎给她揉着小肚子。 两人是被媳妇和老娘派过来伺候小功臣的。 贺凡简直不能直视这小霸王做派。 这幼崽在大唐真是活得倍儿滋润。 袁圆看到爸爸回来了，连忙翻下木架子跑过去。 “爸爸爸爸爸爸！！！我今天都办了可多大事啦！！！” 老父亲把她抱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配合地问：“嗯，什么大事？” 小娃子晃着小腿腿，说了自己给兄长阿姐找老师的事。 然后又神神秘秘地跟老父亲说：“明天我要去帮爸爸找老师！！！” “宫里面的大老虎都可会当爸爸了呐！” 小崽崽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袁猛：“……” 他把小胖崽儿放回到木架上：“你大伯、二伯对你这么好，要先多关心他们才是。” 袁圆的目光落到大伯二伯身上。 袁大郎连忙说：“大伯已经有老师了。” 他常在宫里行走，是知道兽园里有不少动物的。 要是被小侄女逼着拜某只兽为师，传出去可真的要被全京城笑话了。 袁大郎表示自己正在事业的上升期，不可以有这种传言流出。 小娃子探照灯一样的目光又落在二伯身上。 袁二郎眼皮子乱跳：“我这把年纪，恐不好拜师啊！” 一个弟子半个儿，自然是自小收在身边更亲近些。 没毛病。 但袁二郎见小侄女不为所动，还一副认真思考的小模样，忍不住暗戳戳地引导：“圆宝儿，你阿翁还没拜师呢！长幼有序，你先考虑考虑你阿翁吧！” 袁圆睁大眼睛，拍了下小腿腿：“那我帮阿翁找个老师吧！！！” 阿翁对她可好啦，她也要对阿翁好！ 袁二郎点头：“是极是极。”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你可真是为父的好大儿啊！” 袁二郎背脊一僵，机械地转过头。 廊下的人可不正是那最近晒成黑炭头的老父亲嘛！ 再看大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父亲身后，而小弟早已经没影了！！！ 袁二郎摸摸鼻子，讨好地说：“阿耶，我这把年纪，您再揍我，传出去就不像话了吧？” 袁侍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袁圆赶紧爬下木架子，从白白的零食堆里捡了一截竹子，跑过去交给袁侍郎。 “阿翁阿翁，二伯不乖，你快点打他板子吧！！！” 袁二郎无语，这小崽儿，平日里白对她好了。 ……看来这顿揍是免不了了。 *** 第二天，袁圆在弘文馆上完课，就悄摸摸去找大伯了。 她决定听爸爸的话，好好关心大伯和二伯！ 袁大郎是给长孙皇后诊完脉，离开立政殿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跟了。 主要是跟踪之人不太注意动静，身后不仅跟了好几个人，连说话声都不收一收。 墙角，袁圆正在密切关注大伯的行踪。 她身后是知道她计划，被太上皇派来陪小娃子胡闹的赵王。 赵王的身后是流云殿的内侍官和护卫。 他有些不解：“你想同你大伯一起，咱们过去便是，为何要这般窥探呢？” 袁圆给他分了一个小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赵王体会不出来，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袁大郎，明显就是发现他们了。 但为了配合小娃子，他没再说话。 袁大郎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他特意嘱咐车夫走慢一些，好让后面的马车跟上。 袁圆也上了马车，还要探出半个身子去看，被赵王拽了回来：“车夫不会跟丢的。” 小家伙乖乖在座位上坐好，只是皱着小眉头，还不自觉地抖腿腿。 一看就死在盘算事情。 赵王实在好奇，再次问她：“咱们这么偷偷跟随袁叔父，到底所为何事啊？” 袁圆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掏出一串铜钱，小小声说：“大伯娘都说啦，大伯要跟漂亮婶婶相会，我要帮大伯娘抓住大伯的饼饼！！！” 赵王：“……”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微微一叹：“是把柄。”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大伯他都不吃大伯娘做的饭了呐！” 原本王府每天都会给家里当官的男人们送午膳到衙门，袁大郎最近都在午间外出，没有让家里送食盒。 赵王摸摸鼻子，他好像破坏了小家伙的计划。 刚刚没有隐匿行踪，袁大郎是知道他们跟在后面的。 看来今天是探查不到有用消息了。 等马车在城中七拐八绕，停在了一处幽静的宅院外，赵王都不淡定了。 这个环境，确实很适合藏个“漂亮婶婶”！ 他都能预感到，要是袁大郎真干了坏事，依照叶老夫人的脾气，能提着镰刀追出三里地。 袁圆掀开车帘，突然闻到一股烤鸡的香味。 小娃子咽了咽口水。 好气哦，大伯吃好吃的不带她！ 第238章 大伯二伯的相好 袁圆被暗卫提溜进院子，就看到一个老爷爷在烤鸡，大伯在帮忙烧火。 老爷子看着年纪不小了，花白的胡子上沾了些灰，他毫不在意。 袁圆连忙跑过去：“大伯大伯，圆圆也要吃鸡！！！” 袁大郎笑了出来：“赵王既然来了，便一起过来坐坐吧。” 赵王翻墙而入。 袁大郎把小侄女揽到怀里，对老人家说：“这便是我那小侄女，今日我带她来看看您。” 老爷子抓住小娃子的手，给她把脉。 过了一会儿，他哈哈大笑：“甚好甚好，康健得很，必定长命无忧。” 袁圆好奇地看看他，也挺着小肚子“哈哈哈”笑了几下。 老头心中好笑，面上却颇具威严地问她：“可知老朽是何人？” 袁圆注意力都在鸡上，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是我大伯的相好！！！” 袁大郎：“……” 老头：“……” 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如此氛围中，赵王对老人行了一礼：“孙真人。” 孙思邈抬头看他，捋捋胡须，端起道骨仙风的架子：“莫要多礼，坐下来一起吃些。” 袁大郎捏捏小娃子的小手手：“这是大伯的老师，你叫一声师公。” 袁圆分了一丢丢注意力给这个老头子。 孙思邈笑容温和地与她对视。 袁圆跑到他身边，小小声问他：“师公，那你会尊老爱幼吗？” 孙思邈点头：“吾自然会。” 只是现在要找出个比他老的，可不容易。 袁圆有凑近了些：“那鸡腿腿可以给我吃吗？” 孙思邈挑眉：“你是幼，吾是老，为何不是你尊老？” 袁大郎打圆场：“两个鸡腿一人一个便是。” 一老一小同时大声说：“不可以！！！” 袁圆可着急啦：“腿腿不能分开！！！” 孙思邈点头：“不错，一只腿如何能过瘾！” 两个吃货的视线对上，滋出了火花。 赵王：“……我方才已经令人去四方楼采买羊肉了，此地离四方楼不远，很快便可回来。” 袁圆想起烤羊排，一脸挣扎：“那那那我的腿腿给你吃一个！！！” 四方楼的烤羊也可好吃了呢！ 孙思邈瞪眼：“这整只鸡都是我的！” 小娃子嘟嘴：“师公真的好小气哦！！！” 孙思邈：“我要是小气，你一只腿都吃不到！” 袁圆“哼”了一声：“小气毛！！！” 孙思邈生气：“你你你，不敬尊长！！！” 小胖崽儿：“略略略！” 袁大郎扶额，这一个小小孩，和一个老小孩，为了个鸡腿就能吵起来。 他正头疼之际，孙思邈厉声问他：“你说，谁对谁错？” 小娃子也看向大伯。 袁大郎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能得罪得起谁？？？ 一边是恩师，一边是家里的小宝贝，昨日二弟才挨了一顿揍呢！ 袁大郎看向赵王，给他发射求救的小眼神。 赵王指指烤架上的鸡：“再不翻面就糊了。” 孙思邈手忙脚乱地给鸡翻了个面，袁圆也拍拍心口，一脸着急。 袁大郎松了口气。 袁圆从小布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孙思邈。 “师公，这是我阿姐的小秘密粉，可好吃啦！” 袁大郎点头：“是我那长女自己调配的烤料，用了十几种香料和药材。” 孙思邈连忙打开油纸包，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妙啊！” 他小心翼翼地往滋滋冒油的鸡肉上洒，又取了根干净的毛笔均匀刷料。 袁圆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师公真的好厉害哦！” 一点都没有浪费！！！ 孙思邈很是得意，这可都是他常年入深山觅食……采药，练出来的呢！ 没一会儿，鸡烤好了，一老一小头碰头，哥俩好地开始啃鸡腿了。 吃完鸡腿，烤羊和羊汤也送来了。 孙思邈闻到香味，很是感慨：“天下美食尽在长安，也不见得是吹嘘啊……” 袁大郎给老人家盛了一碗汤，赵王给小娃子盛了一碗，两个吃货又凑在一起，美滋滋喝汤。 孙思邈对这个小徒孙很是赞赏，简直与他志同道合啊！！！ 他看向袁大郎：“这小儿要不让老夫带走，出门历练几年？” 袁大郎低声说：“您尽早打消这个念头，莫说我阿耶阿娘离不开这孩子，便是宫里的陛下和太上皇，都不可能答应。” 孙思邈有点失望。 这么个小娃子，养在身边每天逗一逗，多好玩啊。 袁大郎给一老一小一人切了一块羊排，两人又面对面啃羊肉。 赵王随口问道：“孙真人何不留在长安，日常也好有个照应。” 孙思邈叹气：“大王不必试探老夫，我的书还未着好，定然是要四处游历寻药的。” 说着，小娃子已经开始啃第二块羊排了，孙思邈大惊，也加快了速度。 袁大郎哭笑不得：“老师不必心急，这孩子最多只能吃下两根羊排。” 话音刚落，小娃子打了个饱嗝，她自己也愣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啊啊”笑了起来。 孙思邈干脆也席地而坐，同她一起笑了起来。 他心中畅快，随意问道：“方才为何翻墙而入啊？” 袁圆咽下羊肉，神神秘秘地说：“我大伯娘说啦，抓住大伯的饼饼，就给我二十分钱！！！” 孙思邈故作惊讶：“哦？什么饼如此值钱？” 袁大郎也一脸疑惑：“是东市的胡饼？” 赵王将切好的羊肉分装好，放到几人身边。 “是把柄。”他低声补充道，“袁叔父私会小娘子的把柄。” 袁大郎黑脸，挂不得刚刚就在说什么相好。 他回去得好好说说夫人，这些话怎么同小童说？ 袁圆笑成眯眯眼：“二伯娘给我三十文钱呐！！！” 她比出一个小巴掌，一脸得意。 袁大郎心中一叹，没想到二弟妹如此重视二弟。 他夫人也太随意了些，他这么大个好儿郎，难道只值二十文？ 简直痛彻心扉。 孙思邈有点好笑，问袁圆：“那你阿翁呢？” 小家伙捂住了荷包，还没说话，就一脸发大财的小表情。 这可爱的小模样，连原本在一旁静静待着的赵王都笑了出来。 *** 袁圆跟师公吃了一顿饭，衣服上落了灰，就在别院里换了一身衣服。 小童的衣服易损，家里人都会在马车上放备用的衣服。 袁圆换好衣服，高兴地跑出来。 赵王嘴角一抽。 哪个好人家会给小童做宠物连体衣，还放心让她穿出去！！！ 这次是小白熊的连体衣，从背面看过去，活脱脱一只小熊。 孙思邈看着两个孩子离去的背影，笑得不行。 “袁府的女眷，实有大才啊！” 袁大郎也露出笑容：“家里人都惯着那孩子，想尽办法满足她的想法。” 他扶着老师进屋：“只是不知那孩子长大后，想起幼时的画面，会不会后悔懊恼。” 军器监里，大家一不注意，就有一个小团子闪过去。 黑白相间，没看清是什么。 正想要一起过去探探，就看到赵王走过来，寒暄几句又作罢了。 到了战车坊附近，赵王一抬手，身后的侍卫都隐匿起来了。 小娃子在前头狗狗祟祟探路，每到一处墙角，招招小手，赵王就跟上去。 赵王看着她身后的小短尾一晃一晃的，真的是很难才忍住不笑。 此时战车坊的偏房里，袁二郎确实正在招待客人。 他的客人是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道袍，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 袁二郎正在同他说着一些对工具器用途改造的设想，被他抬手打断。 窗外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哒哒哒”的脚步声。 门边落下一道小小的黑影。 袁二郎心中好笑。 “是哪里来的小老鼠，竟敢偷听？” 门边晃来晃去的小黑影一顿，探进来半个小熊头。 小熊衣衫下，一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不正是家里的小侄女么？ 袁二郎对她招招手：“过来，见见二伯的客人。”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去，被袁二郎搂进怀里。 “来，这位阿翁也姓袁，你便称一声袁阿翁吧。” 小娃子转过头，大声唤了一声：“袁阿翁！！！” 这独特造型让袁天罡的嘴角一抽。 “嗯，不必多礼。” 他细细看着小童的面相，掐指一算，却算不出东西来。 袁天罡与袁二郎早些年有过一面之缘，他看出这个年轻人将来会有大造化，便在给贵人相面时，举荐了袁二郎。 袁二郎因此得以入仕。 如今几年过去，袁家果然一飞冲天，今非昔比，袁天罡没有算错。 此次来长安，是因为他发现大唐的国运变了，虽说原本也是国运昌隆的上上之象，但总有些波折。 现在却是一飞冲天，大盛之象。 当今这位陛下，将来会建立不朽功业，开创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万世基业。 袁天罡想来看看这个变数。 他来到长安以后，却发现袁二郎的面相命格都没有变。 这时，小娃子正窝在二伯怀里说悄悄话，没一会儿，就把二伯娘的嘱托抖了出来。 袁二郎叹气，他点点小侄女的鼻子：“二伯每日都在军器监待着，哪里来的时间和漂亮婶婶相会？”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交给小侄女，低声问：“回去知道怎么跟你二伯娘说吗？” 袁圆接过小钱钱，郑重点头：“二伯没有跟漂亮婶婶相会！” 袁二郎满意地点点头。 小娃子又大声说：“二伯的相好是袁阿翁！！！” 门口传来“哐当”一声，一名匠人手中的木材落地，他惊惶地捡起，火烧屁股一样离开。 袁二郎当场石化。 袁天罡面色大变，活了半辈子，还没被这么污蔑过！！！ 出门前他算过一卦，明明此行会很顺利，为何出了此等变故？！ 袁二郎马上把小娃子扣在怀里，对袁天罡笑笑：“稚子年幼，童言无忌，袁公勿怪。” 袁圆“嘿嘿”笑着从二伯怀里挣扎出来，转过头跟袁天罡对了个眼。 原本生无可恋的袁天罡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不自觉露出笑容。 察觉后，又强压下笑意，板着脸说：“这小童也到了学习礼教的年岁了，怎么可以放任她……” 袁圆嘟起小嘴嘴，袁天罡话音顿住。 他咳嗽一声，强行圆了回来：“我自不会与孩童计较。” 年纪大了，对可可爱爱的小童没什么抵抗力。 袁二郎摸摸小娃子的头，笑了出来。 赵王让人送来一个食盒，里面都是蜜饯和果脯，袁圆又美滋滋混了一顿小点心。 这一天可真是忙碌呀。 袁天罡面色不动，心中却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通过这孩子的面相，他看不出来一点东西。 可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大可能影响一国运势啊。 袁圆在军器监视察了一会儿工作，就被赵王送回王府了。 叶老夫人听说小孙女回来了，遛着三只小宠过去接人。 赵王把睡着的小娃子抱下马车，叶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看腿边的白白，才过去把另一只小熊崽儿抱了过来。 她低声对赵王说：“真是难得，平日里非要闹腾到晚上才能睡着。” 赵王简单对她说了小家伙今日的行程，叶老夫人真是好笑得不行。 她跟小少年道了谢，把小孙女抱回房间睡觉了。 稍晚些，袁侍郎下了值，一进府门，就被两个儿子架着去了偏院。 袁侍郎不悦：“有何事直说便是，做什么弄这么一出？” 两兄弟对视一眼。 袁大郎：“阿耶，此事事关我等生死存亡。” 袁二郎点头：“咱们府上的女眷已经合纵连横，托付圆宝儿打探我们父子是否有外室。” 袁侍郎皱眉：“无稽之谈！” 他一天到晚地都种不过来。 袁大郎：“今日圆宝儿跟我去了别院，见了我老师，又去探查了二弟的行踪，见了袁天罡真人。” 袁二郎叹气：“如今衙门里都在传，我们兄弟好男风。” 袁侍郎面色不动：“……那是你们亲侄女，该受就受着吧。” 袁大郎：“我夫人给圆宝儿二十文差使那孩子监督我，二弟妹出三十文。” 袁二郎接话：“阿耶，阿娘出了五十文给圆宝儿，明日就轮到您了。” 袁侍郎：“……！！！” 第239章 袁侍郎的委屈 袁猛回府时，同样被两位兄长架着去了偏院。 他微微蹙眉，到底没有挣脱。 后面的贺凡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看笑话。 进了屋，关上门，袁侍郎转过身，一脸严肃地问小儿子：“三郎，圆宝儿可跟你说过要探查我等的行踪？” 袁猛自然是知道小家伙都干了什么大事，于是点头。 按流程，明天确实是轮到袁侍郎了。 袁侍郎闻言，顿时焦急地走来走去。 “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阿耶我活到这个年岁，再被非议，有何颜面立足于朝堂啊？？？” 贺凡给他出主意：“叔父明日不见客便是。” 袁侍郎更沮丧了：“我在工坊那边，到处都是同僚和护卫……” 袁大郎给袁猛使了个眼色。 袁猛叹气：“……明日我带圆圆去军营？” 袁二郎摇头：“不可，也不能日日去军营。这事阿耶跑不了。” “圆宝儿如今是谁都拘不住了，想去哪，自有弘文馆的几个阿兄带她去。再不济，同陛下说一声，有的是人带着她四处玩。” 袁侍郎一脸生无可恋。 贺凡靠着房柱，事不关己地笑了出来：“谁的崽儿随谁，怪就怪有些人太会生，生了那么个调皮捣蛋的小坏蛋。” 袁氏父子都看向袁猛。 袁猛：“……” 这事还真是无解。 沉默间，外面传来小娃子的声音：“阿翁阿翁，可以吃饭啦！！！” “阿姐做了鸡腿腿，还有胖胖薯条！！！” 父子三人同时抚额。 袁侍郎作为一家之主，镇定了下来。 “孩子是大家一起养出来的，谁也别怨谁。至于如何不被那小儿使坏，大家各凭本事吧。” 他皱眉看了几个青年人一眼，背着手往外走。 等开了门，看到外面穿着一身小狼连体衣的小孙女，脸上又笑出了褶子。 “哎呦，这小狼衣衫之前都没有穿过呢！” 小娃子美滋滋原地转了个圈圈：“阿奶说有尾巴，在外边不方便！” 只能在家里穿。 好阿翁把小娃子抱了起来：“走喽，阿翁带着小狼崽儿去吃肉肉喽！” 袁圆“嘿嘿”笑了起来，身后垂下来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可爱极了。 袁猛见谈话结束，看了眼两位兄长，也走了。 贺凡拍拍二人的肩，给他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追去逗孩子了。 袁氏兄弟沉默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 袁大郎：“罢了，其实阿娘她们只是纵着那孩子玩耍，并非真的不信任我们。” 袁二郎：“其实衙署的同僚们也知那是误会，与我关系好，才开两句玩笑。” 两兄弟安抚好了自己，也去膳厅吃饭了。 膳厅里，女眷们正和侍人一起摆餐。 另一边，贺凡抓着小娃子的小尾巴，在半空中把小家伙甩来甩去。 袁圆眼冒金星，“啊啊啊”直叫唤。 袁家人都习以为常了。 果然，等贺凡把她放下来，袁小胖儿晕头转向，抱住房柱大声说：“贺凡叔叔，还要还要！！！” 老父亲把她抱坐在腿上，给她塞了一根鸡腿，小娃子才不闹了，开始美滋滋吃鸡腿。 等儿孙们都落座了，袁侍郎清了清嗓子。 “咱们府上最近人心浮动，实不利于家族长远……” 他说话时，小辈们都放下了餐具。 该吃饭的时候不吃，年纪小的孩子要开始作妖了。 叶老夫人忍不住打断袁侍郎：“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不能等孩子们吃完饭再说？” 以前的饭桌家庭会议，都是吃饭吃到后半段才开始的。 袁侍郎出师不利，有点憋屈。 实锤了，他如今在家里是一丁点地位都没有了。 怪不得夫人都开始怀疑他养外室了！！！ 袁侍郎委屈巴巴看了眼叶老夫人，心情沉重地继续吃饭。 看到小孙女同小孙子相亲相爱分吃鸡腿，又挺直了腰杆：“夫人啊，圆宝儿还那么小，你怎可……” 叶老夫人筷子往桌上一拍，袁侍郎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袁大郎和袁二郎见老父亲铩羽而归，心里颇有种唇亡齿寒的悲哀。 不由脑部了三万字日后的凄惨生活。 袁圆啃完鸡腿，配合地让爸爸擦嘴嘴。 擦完，两只小手手拍了拍餐桌，一脸严肃地说：“我都不是三岁小童啦！我很快都要过四岁生辰了呐！” 一旁的袁兵一脸懵，但不妨碍他跟风：“我也要过生辰，吃蛋糕！！！” 两个小娃子一起拍桌子。 叶老夫人叹气，瞪向袁侍郎：“孩子本来都在好好吃饭，你非要招他们！” 袁侍郎：“……” 他板起脸，也拍了下桌子：“不许闹，好好用膳！” 两只崽儿同时撅起小嘴嘴。 袁兵眼中含泪，超大声宣布：“我要当魏阿翁的儿子！！！” 袁圆更大声：“阿翁都有别的小童了呐，阿翁都不喜欢圆圆啦！！！” 袁侍郎头要秃。 叶老夫人原本有些头疼，却又无奈地笑了出来。 家里有小童，吃饭时总是吵吵闹闹的。 等孩子长大了，可再也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 好阿奶笑眯眯问小孙女：“你阿翁哪里来别的小童？” 袁圆抱臂生气：“青雀阿兄都说啦，每个人都会喜欢很多漂亮婶婶，漂亮婶婶会生可多可多小童了呐！” “阿翁喜欢别的小童，就不会喜欢圆圆啦！” 小娃子微微仰头，小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悲伤。 袁侍郎连忙辩解：“阿翁每日都在地里，哪里来的漂亮婶婶和小童？” 袁圆嘟着小嘴嘴，一脸肯定：“我都听到啦，阿翁说地里的胖胖都是你的孩子！！！” “那么多胖胖，阿翁都藏了可多可多漂亮婶婶了呐！” 叶老夫人有点心虚：“所以你说你阿翁有了别的漂亮婶婶，就是因为他说地里的胖胖都是他的孩子？” 她就是听了小孙女的情报，才跟儿媳妇们一起做了错事。 毕竟这个家里就没有这孩子不知道的事。 难道竟是一场误会？ 袁圆点了点小脑袋。 袁侍郎一言难尽地看向叶老夫人，厉声质问：“我与夫人成亲近三十载，夫人竟是不问清原由，就怀疑我？” 袁大郎也挺直了脊梁，看向自己夫人：“夫人就是为此，出了二十文钱让圆宝儿探查我的行踪？” 袁二郎也委屈巴巴瞅了夫人一眼。 袁大夫人语气有点弱：“也不是探查行踪，那不是孩子说今日要办大事，我作为大伯娘的，不该出些经费吗？” 袁大郎痛心疾首：“那为何二弟妹出三十文，你才出二十文啊？” 一旁的袁二郎马上支楞起来，他深情款款地看向袁二夫人：“我就知道，夫人待我一片真心。” 袁二夫人给他夹了一块肉，脸上都是笑意。 袁大郎周身气息都颓丧起来。 袁大夫人凑过去，低声说：“二十文是定金，还有二十文尾款呢。” 袁大郎竖起耳朵。 袁大夫人笑着继续说：“阿郎是我们大房的顶梁柱，我自然是珍视的。” 她也给袁大郎夹了一块肉，被哄好了的袁大郎乖乖巧巧地吃进嘴里。 袁侍郎一脸嫌弃地看着两个没出息的儿子，默默给叶老夫人夹了一块肉。 叶老夫人心知为了家庭地位，此时没理也要挣出三分理来，她虎着脸。 “怨谁？谁叫你瞎说话给孩子听到了？” “还带累了大郎和二郎！” 袁侍郎作为本次事件最冤屈的人，无从辩解。 不能怪夫人，夫人只是被蒙蔽了。 不能打孩子，打了还得他心疼。 一家之主不得不咽下这个罪名。 他看了眼小孙女，发现小家伙早已经翻过这件事，开始跟贺凡叔叔头碰头抢胖胖条吃了。 叶老夫人见袁侍郎心情低落，心里到底也是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她想了想，对他说：“明日我让食肆给你那农耕坊送些吃食酒水，慰劳慰劳你的同僚们。” 袁侍郎垂眸不语，心里却乐开了花。 最近工坊那边的人跟着他一起种地，遭了老罪，他一直想请大家吃一顿酒来着，只是午膳无法回城，晚膳聚不齐人。 要是送过去，便都解决了。 叶老夫人见他不说话，继续耐着性子说：“你喜欢的字画，也给你买。” 袁侍郎心里美滋滋，但还是不说话。 叶老夫人耐心告罄，沉下脸：“袁大壮，见好就收。” 袁侍郎笑了出来：“那便有劳夫人了。” 袁圆红薯条抢赢了，比贺凡叔叔多吃了一根，高兴地在膳厅跑来跑去。 “哇哇哇，袁大壮袁大壮！！！” 袁侍郎笑不出来了，他是拿这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他人却没忍住笑了起来。 吃完饭，袁侍郎一把抄起小孙女，去书房谈心了。 袁大郎和袁二郎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小黑喝完最后一口肉汤，也窜了出去。 二黄也颠颠往外跑。 白白还剩一根竹笋没吃完，它生气地把竹笋摔到地上。 叶老夫人把竹笋别到它的大金项圈上，拍拍小熊的脑袋：“好了，给你带上了，路上吃吧。” 白白甩了甩脖子，没把竹笋甩下来，连忙往外跑。 袁大夫人笑得不行：“白白一直由阿娘喂着，倒似是通了一些人性。” 叶老夫人无奈：“你就当它是个孩子养，可不就能猜到它的想法了么。” 袁侍郎抱着小娃子进了书房，刚关上门，一个重物撞击到门上。 然后落地。 袁侍郎又把门打开，门口的地上是眼冒金星的小黑。 它抄近道过来，原本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进屋里，结果慢了一拍。 袁侍郎：“……” 袁圆伸着脖子看了会儿，一脸幸灾乐祸，“嘎嘎嘎”笑了起来：“小黑真的好笨哦！！！” 袁侍郎点点她的小脑袋：“这不是你的小伙伴么？怎可落井下石？” 袁圆捂住小嘴嘴，但眼里都是笑意。 袁侍郎也不关门了，他把小娃子放到地上。 袁圆熟练地跑到躺椅边，蹬掉小鞋子爬上去。 可见是常客了。 袁侍郎也走到躺椅边坐下，很是严肃地开口：“圆宝儿，阿翁要跟你谈谈话。” 袁圆在躺椅上滚了一圈，又爬起来，盘起小腿腿：“嗯嗯嗯！” 袁侍郎很满意。 他端出了来自阿翁的威严：“圆宝儿，日后在外面，不可以说家里的小秘密。” “家里哪里藏了钱，还有阿翁阿奶，你伯父伯娘说的话，都是小秘密，都不可以告诉别人。” 袁圆皱着小胖脸思考。 袁侍郎又语重心长地说：“宫里面，陛下和太上皇的话也不能外泄，这都是大家的小秘密，你一旦说与别人听了，秘密就传出去了。” “万一叫不可信的人听到了，用来做文章，就不好了。” 袁侍郎捋捋胡须，耐心等待小孙女消化他的话。 好一会儿，才听小娃子心虚地说：“那兵兵弟弟尿床的事情，我都告诉太上皇阿翁啦！” 袁侍郎有些好笑：“此事说也就说了，别让兵兵知晓就是。” 袁圆点点头，压低声音说：“还有还有，大伯和二伯有相好的事情，我都告诉我二弟啦！！！” 今天在宫道上碰到尉迟敬德，说了一会儿悄悄话。 袁侍郎无奈叹气：“这也算了吧。” 她那几个二弟，应是不会信这些话。 小娃子警惕地左右看看，凑近阿翁，又说：“我都告诉魏阿翁，二郎伯父偷偷骂他了呐！！！” 袁侍郎：“……这些日后不可再说了。” 虽然魏兄也不能拿陛下怎么样，也不会将此事传出去，但这到底是陛下的私事。 袁圆面色还是没有放松，她仰着头，“唉哎哎哎”叹了口气。 “那那那……我都告诉太上皇阿翁，二郎伯父其实可喜欢他了呐……” 袁侍郎顿住。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继而心中五味杂陈。 稚子的真心最是让人无法抗拒啊。 这孩子无形中，调和了所有人的关系。 所以，这就是宫里两代帝王经历过无数险恶，心肠早就如铁石一般坚硬，却依旧愿意放任她肆意玩闹的原因么？ 好阿翁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叹了口气，又笑了出来。 “刚刚阿翁说错了，圆宝儿日后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想起李世民数次对他说过的话，莫要拘着这孩子。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身不由己，谨言慎行，总要有人快活地长大。 有那么多人愿意护着她啊。 袁圆挠挠下巴，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袁侍郎含笑点头。 袁圆马上从躺椅上站起来，两只小手手叉着腰，大声说：“阿翁，大伯二伯偷偷听咱们说悄悄话！！！” 门外的袁氏兄弟大惊。 袁侍郎黑脸。 第240章 爸爸的饼饼 袁圆围观了阿翁教子，就带着两个小伙伴和儿子跑回三房了。 刚进房间，小娃子就跟老父亲说：“爸爸，我晚上要跟贺凡叔叔睡！！！” 袁猛见她一脸“有大事要办”的小表情，心里为隔壁的副指挥官点了根蜡。 “好，带上枕头。” 隔壁的贺凡眼皮狂跳，他放出一缕精神力，顶住门。 绝对不能让小坏蛋进来。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贺凡叔叔，给我开开门！！！” “开开门开开门！！！” 贺凡又有点心软，收了精神力。 幼崽抱着小枕头，“嘿嘿”笑着跑进来，后面的熊狼虎也跟了进来。 “贺凡叔叔，咱们快点一起睡觉吧！” 贺凡看着熊狼虎依次爬上床，小崽子紧随其后。 四只崽儿安安分分躺好，闭上眼睛。 乖巧得过头，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贺凡躺了下来，袁圆往他怀里钻钻钻，好叔叔自觉给她拍背。 等他放松警惕闭上眼，袁圆小脑袋往他胸前一撞：“哇哇哇，贺凡叔叔吓死啦！！！” 贺凡：“……” 他捏捏小娃子的胖脸蛋：“你这小坏蛋，有什么话就说。” 袁圆整只崽儿翻到他身上，笑成眯眯眼。 她还没开口，贺凡就觉得自己又要被坑了。 *** 第二天一早，袁圆穿着官袍，坐在贺凡的肩上进了膳厅。 贺凡一只手抓着她的小jiojio，一只手拿着小娃子的小宝剑。 叶老夫人把馄饨摆到桌上，有些好奇：“今日不是去军器监当值的日子啊？怎地穿官服带小剑了呢？” 贺凡把小家伙放到她的座位上，颇有些头疼地说：“她今日要告假，去军营和小孟叔叔、小林叔叔比试武艺。” 叶老夫人笑了出来：“去军营不是耽误你们练兵么，你也是的，别太惯着孩子。” 贺凡叹气：“昨晚折腾半晚上，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崽一声令下，熊狼虎崽齐上阵，一边嚎一边蹦跶，可太头疼了。 叶老夫人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小儿子，语气责怪地说：“给孩子告假的事，你该自己去才是。” 袁猛还没说话，袁圆晃着小脑袋说：“贺凡叔叔都可喜欢虞学士了呐！” 叶老夫人点点头，确实有很多青年人很是崇拜虞学士。 “虞学士德高望重，见一面的确很难。” 贺凡撕了一块鸡蛋饼塞嘴里，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那老头见到他又去告假，给气厥过去。 吃完早饭，袁圆挥着小手手跟爸爸去京郊大营了，好叔叔则去弘文馆告假。 袁圆和老父亲共乘一骑往城外走，眼里都是兴奋。 她昨晚把贺凡叔叔揍了一顿，贺凡叔叔终于告诉她啦，爸爸在军营有相好！！！ 小娃子一脸胜券在握，为了不让爸爸喜欢别的宝宝，她决定抓住爸爸的饼饼，让阿奶揍死爸爸！！！ 袁猛低头看了一眼表情丰富多彩的崽儿，心说就随她玩吧。 万一被坑了，还有副指挥官顶包。 等到了军营，袁猛原本想自己带小家伙去玩，却被袁圆劝走。 “阿奶说不可以打扰爸爸办公！！！” 袁猛抱着手臂，低头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崽儿：“今早从你起床我就跟你在一起，你阿奶什么时候说的？” 袁圆有点紧张，眼珠子乱转。 但是她还有大任务，不可以让爸爸跟着！！！ 一旁被叫过来带孩子的一队长孟大山不高兴了：“王爷，孩子一番赤忱之心，怎可辜负啊？！” 他对这孩子怎么看怎么喜欢。 只等着袁家不要了，他去买回来当女儿呢！ 袁圆猛点头：“不可以不可以！” 老父亲叹气，放他们去玩了。 孟大山美滋滋牵着小娃子走了，这么有意思的孩子，他得带去给兄弟们看看。 到了训练场，见到一大队两千人一起练剑，那场面别提多壮观了！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拔出腰间的小宝剑，冲了过去。 完全忘了自己还有别的任务。 底下众人见到前头的高台上，小公主“嘿嘿哈哈”跟他们一起挥剑，顿觉新奇，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孟大山一举手，大家的动作停了下来。 袁圆眨眨眼，又举着剑，向孟大山挥去。 没有剑刃的小剑在孟大山腿上砍了一下，孟队长纹丝不动。 袁圆仰头看他，脸上都是“你怎么没事呢？” 一旁的副队长给他做了一个倒地的手势，孟大山才后知后觉“哎哎哎”叫着，倒在了地上。 “哎呀我的腿，我的腿可能断了！” “你这小童，到底练了什么绝世武功，竟如此厉害？？？！！！” 副队长和底下的队员都有些一言难尽，这咋还自己给自己加戏呢？ 演得这么浮夸，孩子不得一眼就看出来了？ 袁·绝顶高手·圆可看不出来，她高兴地跑来跑去：“我都练了可厉害的武功了呐！！！” 小林校尉过来督查一大队训练，看到像小鸭子一样四处撒欢的小娃子，转身欲走。 袁圆眼睛一亮：“小林叔叔！！！咱们快来比一比吧！！！” 小林校尉心里关于“比一比”的阴影迅速放大。 之前两回攀岩比试后，他至今都不敢再带队练习。 东平王还亲自过来找他谈心，才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这小魔障……怎么又来了呢？？？ 小林校尉木着脸走过去，低头看她：“比什么？” 袁圆举起小剑，兴奋地说：“比武功！！！” 小林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左右，发现孩子的父亲不在，试探地问：“谁同我比？孟队长？” 袁圆挥了两下剑：“我比我比！我刚刚都把小孟叔叔打伤啦！！！” 她向左挥，向右挥，又潇洒地转过身挥了一剑。 这个世上，除了苏伯父，谁都不能打败她！！！ 小林看了眼不远处在地上抱着腿的孟大山，满脸都是不可置信：“当……当真？” 孟大山心想这林校尉平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想到哄起孩子来，竟然比他还会演。 小林校尉此时一脸崇敬地看向眼前的小童。 孟大山在神龙卫的身手排位，从他能当上一大队的大队长就能看出来了。 没想到这小儿如此天赋异禀，竟然能够以此等稚龄打败他。 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林校尉拔出腰间的剑，郑重地说：“好，我同你比。” 他摆好了架势，袁圆也严肃地退后几步。 训练场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袁圆小jiojio在地上蹬了两下，举着剑“啊啊啊”叫着冲向林校尉。 小林校尉原本想全力以赴，事到临头又于心不忍，只用了三成力，挡开了小童挥来的一剑。 只一下，小娃子的宝贝小剑飞了出去，她被那力道带着，一屁股坐到地上。 小崽儿呆愣了一瞬，扁扁嘴，哇哇大哭。 很快，整个训练场的上空，都弥漫着小童悲伤欲绝的哭声。 第241章 淞沪会战 袁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都是粗犷的老爷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孩子。 孟大山更是急得团团转。 直到老父亲走过来，小胖崽儿打了个哭嗝，朝他伸出小手手。 袁猛把小家伙抱起来，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哭了，一会儿爸爸替你报仇。” 小林校尉心中一紧。 苍天。 冤枉。 袁圆抱着爸爸的脖子，哭唧唧地说：“爸爸……嗝……圆圆的面子都没有啦！！！” 袁猛看了一眼小林，哄孩子：“你回去好好练武，下一回，再来打败他就是。” 袁圆把眼泪蹭到爸爸的衣衫上，睁大眼睛看向小林校尉。 小林连忙点头：“随时恭候。” 下一回，让这小娃子挨着他一下都算他输！ 袁圆大声说：“那我回去跟尉迟阿翁学武功，下回我就赢啦！” 孟大山附和：“是极是极，这回是一时不防，失了戒心，下回一定能赢。” 小娃子脑中想象出自己大杀四方，打得小林叔叔毫无招架之力的场面，“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周围的军士也笑了出来。 工具人袁猛被利用完，又被小崽子赶去大帐了。 老父亲心里忧伤，但还是听话离开。 孩子大了，不爱黏着父亲，却喜欢跟新朋友玩。 哎。 这边比完武，袁圆坐在高台的边缘，给一大队的叔叔们讲故事。 整个训练场围了密密麻麻的人，小娃子见大家都可想听故事了，满意地点点头。 她决定把压箱底的故事都讲给大家听！ “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以后。” “有一个叫小日子的地方，要打中原呐！！！” 听到打仗，大家紧张起来。 孟大山生气：“这小日子在何处，胆敢肖想中原，老子灭了他！！！” 副队也肃着脸，抬抬手，示意大家冷静。 袁圆微微仰头，面色深沉，小腿腿却荡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小日子有可厉害可厉害的武器，中原的叔叔伯伯们都打不过！！！” 她紧张地说：“小日子开着大船，要打……要打吴郡！” “大家都可害怕啦！！！” 近处地军士七嘴八舌地说：“打吴郡，莫不是倭国？” 地理是神龙卫的必修课，大家对于大唐的地域布局都了然于心。 “可倭国那弹丸小国，如何有能力撼动中原，岂不是螳臂当车？” “是啊为何要害怕倭国？” 小娃子很严肃：“剑南道的军人叔叔们，穿着草鞋，好多洞洞的草鞋，跑跑跑，跑了很远很远的路，去帮吴郡打小日子。” “他们到吴郡都变成叫花子啦，但是叔叔伯伯们都没有休息，他们一下子就跟小日子打起来了呐！！！” 小家伙眼泪汪汪：“打了七天七夜，剑南道的叔叔伯伯们都打没有啦！” “我阿姐都说啦，他们的名字叫川军，小童都不可以忘了他们！” 小娃子抹抹眼泪：“还有岭南道的军人叔叔们，他们爬了很多高山，过了可多可多大河，也跑到吴郡。” “他们打不过小日子，就……” 她拍拍自己圆圆的小肚子：“就用自己的小肚子挡住大坏蛋的武器！” “他们也打没有啦！！！” “我阿姐说他们是桂军，都是大英雄！！！” 年轻神龙卫军士流下了眼泪。 “若是我，也必当以死相搏，寸步不让。” “是啊是啊……因为身后是百姓啊！” “军队要是让了，百姓便如同那鱼肉，毫无抵抗之力。” “我就是剑南道出来的，那里地势险要，离江南东道的吴郡甚远……” 袁圆学着副队长，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大家果然安静下来。 远处的士兵不知道为何能听到小儿的声音，他们的注意力高度集中，都想要听个结果。 小娃子“唉哎哎哎”叹了一口气。 “还有江南西道的湘军叔叔们，他们离吴郡可近可近啦，就全部都跑过去帮忙！” “但是小日子真的好厉害哦！” “湘军叔叔们跟小日子打完架，从此以后，都没有湘军了呐！！！”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这是全军覆没了啊。 袁圆小手手在腿上拍了一下，大声说：“全国十道的军人叔叔们都去吴郡帮忙，小日子才没有打赢。” “还有还有……岭南道粤军，我阿姐都说啦，后面中原跟小日子打了八年的架！！！” “粤军的叔叔伯伯们，出征九十万众，但是只有三千多个人回家呐！” 小娃子摇头晃脑，很多场景她其实并不能感同身受，只以为是个感人的故事，从阿姐处记了下来，要分享给大家伙儿。 但是神龙卫的军士们大多上过战场。 战争的残酷，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隋末战乱，各地割据，天下之人死了十之七八。 不也是这般修罗场么？ 而且上面提到的地方，也是他们的家乡。 如今江山一统，才有了来之不易的安稳。他们一定要守好大唐疆域，不能让父母亲人，子孙后代，再落入到战乱之中。 孟大山抹了一把脸：“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咱们便在有生之年，替后世子孙灭了倭国！！！” 他坐在小娃子身旁，一脸义愤填膺。 副队摸摸下巴：“可是……以何名义出兵啊？” 因为小童的故事？ 孟大山也陷入沉思。 没有发兵的理由，贸然打过去，别说朝廷不允许，世人都会唾骂大唐。 突然，孟大山背后一股大力袭来，将他踹到高台下。 贺凡笑眯眯地坐在他空出来的位置上，摸摸幼崽的小脑袋：“嗯，好故事。” 袁圆伸脖子看了看孟大山，发现他和底下的军士们滚成一团，捂住小嘴嘴偷笑。 “小孟叔叔真的好像一只乌龟哦！” 底下的孟大山翻身而起，黑着脸看向贺凡。 憋屈半天，不敢反驳一句，只能自己气闷。 第242章 子女都是债 中午，神龙卫的伙食是烤野猪肉和汤饼。 野猪肉紧实，还有点腥，不适合小娃子吃，火头营特地给小家伙烤了一只野兔。 袁圆崽儿经过早上的讲故事环节，已经跟一大队的军士叔叔们打成一片了。 用膳时，她坐在人堆里，一手一个兔腿腿，啃得美滋滋。 一旁的贺凡时不时给她擦擦嘴擦擦手，免得肉汁滴到官袍上，影响七品大员的官威。 孟大山很高兴，他同小崽子说：“过几天我们要进深山猎大家伙，到时你来，我让火头营给你炖熊掌。” 袁圆嘴里的烤肉都不香了，脑子里浮现出白白被砍掉手，嗷嗷叫的画面。 刚要生气，孟大山语气怀念地说：“那熊掌处理一番，蒸到软烂，撒上香料，那个滋味呀……入口即化，千金不换啊……” 袁圆咽了咽口水，大声说：“那小孟叔叔快点去抓吧！！！我都可想吃了呐！！！” 孟大山一脸“都包在我身上”的得意表情，又挑衅地看了眼贺凡。 贺凡冷笑，他摸摸幼崽的小脑袋：“你小孟叔叔武艺不到家，怕是打不过深山里的大黑熊。不过没关系，贺凡叔叔会帮他的，下回你来，就有蒸熊掌吃了。” 袁圆点点头：“贺凡叔叔都可会打架了呐！” 孟大山有点心梗。 他又问小家伙：“你方才说有任务，是什么任务？有小孟叔叔在，什么事都不是事！” 袁圆把嘴里的兔肉咽下去，神神秘秘地说：“我来找爸爸的相好！！！” 周围的将士恨不得原地消失，听了不该听的话，会变得不幸！ 孟大山一脸疑惑：“王爷有相好在军营？？？我怎么不知道。” 一旁的贺凡原本还在看笑话，突然面色一顿，捂住小家伙的嘴。 袁圆着急跟小孟叔叔分享秘密，她掰开贺凡的手，大声说：“是贺凡叔叔告诉我的呐！！！” 四周寂静，一声冷笑格外突兀。 “哦？是么？” 袁圆捂住小嘴嘴，手上的油都蹭到脸上，小花猫一样。 孟大山缩着脖子，一点一点远离人群中心。 贺凡沉着脸，严肃地说：“军营重地，最忌内讧，此事便过去了吧。” 目前暂时打不过，且先忍辱负重。 待他朝实力占了上峰，连本带利都报复回来！ 小林校尉刚正不阿地说：“军营重地，如何能乱来。王爷有相好一事，定然是有人恶意中伤，简直荒谬！” 孟大山刚好挪到他旁边，伸手一拽，把他也拽走了。 很快，人群四散。 贺凡咳嗽一声：“我去那边看看。” 他想走，小娃子抱住他的腿：“贺凡叔叔，爸爸要把我杀掉啦！！！” 她看向袁猛：“爸爸爸爸，可以杀贺凡叔叔吗？圆圆还是个宝宝，不能死！！！” 贺凡有点手痒。 老父亲把小崽子从地上拎起来，往大帐的方向走去。 孟大山又窜了回来：“王爷这么大个人，难道是被无视了？” 贺凡一把按住他的肩：“吃多了，练练？” 孟大山有些扭捏：“……可以不打脸么？” 定北王有相好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郊大营。 下午，李靖带着苏定方过来看笑话了。 他还未进大帐，幸灾乐祸的笑声先传了进来。 袁猛有些头疼，这老头一来，没半天走不了。 李靖进了大帐，见袁猛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身官袍的小娃子也抱着手臂与他对峙。 一大一小相似的面容，相似的动作，别提多有意思了。 袁圆撅着小嘴嘴，看到李靖，连忙跑过去：“李阿翁李阿翁！我爸爸他都打我啦！！！” 李靖把她搂住，虎着脸斥责：“孩子还小，怎可动手啊？！也不怕打坏了？” 老人家很生气：“不行，我明日便要上奏，参你一本！” 又想到陛下似乎不管他，补充道：“我参你阿耶一本，谁叫他教子无方！” 袁圆同仇敌忾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仰头跟李靖说悄悄话：“李阿翁，我阿翁对我可好了呐！” 李靖凑近了：“当真？那先不参，我吓吓你阿耶，叫他下回不敢动手打你。” 他摸摸小童的脑袋，低声问：“打你哪了？可要紧？” 袁圆被勾起伤心事，她两只小手手捂住小屁股，一脸伤心。 李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连忙小声安慰她：“无妨，待你长大了，全部打回来。” 袁猛静静看着那一老一小头碰着头，旁若无人地谴责他。 正在演武场教育孟大山的贺凡，脑子里突然接收到一道指令。 他甩开孟大山，淡定地去大帐那边了。 实在是不能怪他，如果他不给黑心指挥官造绯闻，那今天被全营地笑话的就成他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在军营人气旺，可不能丢脸。 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嗯。 进了大帐，一老一小同时转头看向他。 贺凡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走，出去玩！” 袁圆有些犹豫，到底没能挡住“玩”的诱惑，跑过去牵住了贺凡的手。 李靖捋捋胡须：“你们去玩，我同定北王还有话要说。” 袁圆撅着小嘴嘴，抬着小下巴，高傲地离开了。 被拽来凑数的苏定方与袁猛对视一眼，也跟了出去。 李靖看向袁猛，指指一旁的棋盘：“来，陪老夫手谈一局。” 袁猛心中念了一句，子女都是债。 他坐到了李靖对面。 袁圆跑到外面，发现一会会儿不见，小孟叔叔被揍成了猪头。 她害怕地藏到贺凡叔叔身后，捂住眼睛，手指漏出一个缝偷看他。 孟大山那么大一个块头，蹲在地上抱住小娃子痛哭。 “我的天呐！神龙卫再无我容身处了啊！！！” 袁圆悲从中来，感同身受，也差点落泪。 但她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呐！ 小娃子坚强地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突然，一个锅铲子飞了过来，砸在孟大山头上，打断了猛男嚎哭。 他捂住头，滚到一边，“哎呦哎哟”惨叫起来。 袁圆睁大眼睛，看到一个凶悍的中年妇人跑过来，吓得抱住贺凡的腿。 孟大山站起身，对着来人喊了一声“阿娘”。 赵大娘对孟大山劈头盖脸一顿骂：“多大的人了抱着小娃娃嗷嗷哭，你丢不丢人？！” 孟大山老实巴交站在一边听训。 赵大娘训完他，转过头看向贺凡和袁圆。 一大一小同时后退一步。 袁圆害怕极了，她眼珠子乱转，放开贺凡。 小娃子学着赵大娘的样子，叉着腰，超大声教训坏叔叔：“贺凡叔叔都是个老头子啦，羞羞脸，胆小鬼！！！” “我都一点也不怕！！！” 贺凡低头看她，伸手把她拎到赵大娘身前。 袁圆跟赵大娘对了个眼。 赵大娘摆出这辈子最温和的表情，对小家伙笑了笑。 袁大官儿转身就跑。 边跑边哭唧唧地喊爸爸。 这个胖崽儿今天在军营里面，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赵大娘面色有点尴尬：“我很吓人吗？” 孟大山“噗”地笑了出来：“阿娘，你就说说，咱们神龙卫有不怕你的人么？” 她是忠义之后，满门皆英烈，如今在火头营给大家做饭。 她没有家人了，将士们很多也都是孤儿。 所以现在，赵大娘是所有神龙卫将士的阿娘。 她瞪了孟大山一眼：“谁叫你们这些猴儿，一个两个的不让人省心。” 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训斥。 贺凡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还时不时点评两句。 赵大娘把火力对准他：“你瞅瞅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定北王都有相好的了，你怎地还孤身一人？” 贺凡微微一叹：“我……” 赵大娘捡起锅铲子，嫌弃地说：“别整那意中人已死，不欲再娶那一套。” “世上那么多女子，怎地就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 贺凡：“那……” 赵大娘打断他：“也别整那些家国不兴，不欲成家那一套，那是陛下操心的事。” “再说了，你看看后宫多少娘娘，也没耽搁陛下当个好皇帝。” 孟大山插嘴：“可不就是，阿娘可得好好说说东平王。” 贺凡：“……” 他一把勾住孟大山的脖子，带他去演武场谈心了。 大帐里面，小娃子跑了没一会儿，又哭唧唧跑回来了。 “爸爸爸爸，小孟叔叔的阿娘都可可怕啦，她都要把圆圆吃掉了呐！” 老父亲把她抱到怀里安慰。 对面的李靖有些好笑：“赵娘子最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不仅给大家安排膳食，还给将士们缝缝补补呢。” 袁圆委屈巴巴说：“赵阿奶真的好凶哦！” 李靖捋捋胡须：“她并非常人啊！” “太上皇在晋阳起兵时，她的父兄就誓死追随，后来她的小弟和夫婿拜在陛下，也就是当时的亲王麾下。” “陛下登基后，收天下骸骨，一登记，才发现，赵大娘的夫婿、父亲、兄弟、孩儿都死在了战乱中。” “那些年，她一个一个为家人收尸立碑。她夫婿、儿子的骸骨，还是老夫亲自带给她的呢。” “老夫去到她家，才发现，这样满门英烈的门户，竟然穷困潦倒。她将家中所有的积蓄，家人的俸银，全部都用来救助因战乱而落单的孤儿，自己却存了死志。” “赵娘子有大义啊！我便上禀陛下，让她来大营做活，心中有了寄托，日子便有了奔头。” 他看着小家伙天真无邪的小圆脸，微微一笑：“这天底下，大部分百姓，都过得很苦。但只要君主圣明，官场清明，总有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一天。” 袁大官儿顿时觉得自己身上的紫色官袍闪闪发光，她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当官了呐！” 李靖顿了顿，笑了出来。 袁圆得意地晃晃小身子，拍拍老父亲的手臂：“爸爸，我以后都不告假啦！虞学士都说啦，不告假的学生才可以当大官！” 老父亲有些不信，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好，以后都不告假了。” *** 晚上袁侍郎回到家，一进膳厅就发现两个儿子都是一脸生无可恋。 他眉心一跳，小孙女今天不是去军营了吗？ 难道又去抓他们俩的把柄了？？？ 袁大郎摇头：“那孩子今日去军营，学习了为官之道，此时正在教育小伙伴呢。” 袁侍郎在座位上坐好，就听到窗外小娃子的声音传来。 “小黑，你不可以浪费肉肉，魏小叔家里面的小狗狗，都会啃骨头了呐！” 小黑委屈巴巴地嚎了一声，它已经是一只大狼了，不用骨头磨牙了！ 小娃子语重心长地说：“可多人都没有饭吃，小黑不可以这样！” “白白，你的笋笋都只剩下尖尖了呐，阿奶都说啦，小童不可以挑食！” 她指指地上剥下来的笋壳，从里面抠出一块漏网之笋，喂给白白吃。 “要把笋笋吃干净！” 白白眯着眼睛吃笋粒，有点犯困。 小娃子又看向二黄，二黄摆出防御姿势，凶狠地“阿嗷”一声，被袁圆拍了一下脑门，趴在地上。 “二黄，你不可以吃太多！阿娘的小钱钱都拿去帮别人啦！！！” “你们以后都是官家的小童了呐，不可以不听话！！！” 三只宠物排排站，被一番说教，都有些无精打采。 袁侍郎捋捋胡须：“说得甚好，这孩子懂事了啊。” 袁大郎叹气：“等一会儿那孩子进来对阿耶说教，阿耶就说不出这话了。” 袁侍郎挑眉：“这小儿已经教训过你们了？” 袁二郎无语望天：“何止说教啊，咱们以后都要听小大官的话，不可以浪费吃食，也不可以告假。” “且每人捐了二十文钱，明日由阿娘送去善堂呢。” 他看向袁侍郎，突然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阿耶的那一份，圆宝儿已经代你出了。” 袁侍郎心中感动：“圆宝儿跟我自是最亲的。” 袁二郎：“用阿耶藏在假山顶上缝隙中的油纸包里的钱出的。” 袁侍郎：“……” 没一会儿，袁圆抱着二黄跑进膳厅，看到同款生无可恋的父子三人，眨了眨眼。 “阿翁阿翁！！！” 她把二黄一扔，高兴地跑过去。 “阿翁，你想知道怎么当大官吗？？？” 袁侍郎不是很想。 第243章 替嬴政报仇 一顿晚膳的时间，袁圆大官把每一个家人都教育了一遍。 男人学习了为官之道，女眷学习了生存之道，宠物学会了好好吃饭。 小娃子见大家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满意地打了个小饱嗝。 吃完饭，洗漱完回到三房的院子，小家伙翻出自己的海绵宝宝书包，开始扒拉宝贝。 老父亲酸不啦叽给她递东西，帮她打包。 袁圆撅着小嘴嘴收拾完，站在床上向老父亲宣布：“爸爸，我要离家出走！！！” 袁猛：“……” 他看小崽儿一副生气脸，看过来的小眼神却充满了期待。 老父亲害怕地问：“出走多久？” 袁圆很得意：“那爸爸还打我吗？” 袁猛捏捏她的小圆脸：“今天到底是我打你，还是你自己摔倒了？” 小娃子超大声：“爸爸要是不凶我，我才不会摔倒！” 老父亲：“……好，不打。” 袁圆顿时笑成眯眯眼，抱住爸爸撒娇：“我去找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玩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啦！！！” “爸爸打我的时候，我都可害怕啦，要吃三……四块黄米糕才能好。” 袁猛：“……” *** 秦王政八年春，咸阳宫。 从这一年开始，秦国政权上的矛盾，逐渐开始摆到明面。 嬴政接到密报，赵姬同嫪毐生了两个儿子。 此等大辱，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戳破。 嫪毐这枚棋子，还需要物尽其用，用来制衡吕不韦。 嬴政坐在秦王寝殿，看着被自己重新绘制出来的世界地图。 太后与假宦官通奸，如此悖逆人伦之事，让嬴政作为秦王的人生里，从此落下了污点。 他心有大志，想要登上前面几代秦王没能登上的至高点。 这一路，却阻碍重重。 他的人生好像从一开始，就在被放弃。 年幼在赵国经历的苦难没有打败他，回到秦国，步履维艰，继位以后处处受制，他自始至终都在韬光养晦，从未放弃野心。 可这一回，他真的很想提刀杀人。 后殿里，袁圆背着小书包，和二黄一起落到地上。 二黄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狂放霸气的豹脸。 才两个多月大的幼虎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豹子两眼幽深，突然张嘴吼了一声。 二黄“嗷嗷”叫着四处逃窜。 豹子的尾巴甩了甩，也窜了出来。 袁圆把书包解了下来，着急地追了出去：“大黄大黄，那是你的亲弟弟二黄呀！！！” “你不可以打它！！！” 二黄刚跑出帘子，就被一只手捏住脖子拎了起来。 它与嬴政对了个眼，被凌厉的气势震慑，翻着眼装死。 袁圆追上来，高兴地抱住嬴政的腿：“嬴政阿兄，这是我的儿子二黄！！！我们来找你玩啦！！！” 嬴政一只手拎着装死的幼虎，弯下身用另一只手把小娃子抱了起来。 “二黄甚是胆小。” 袁圆不赞同地看着他：“嬴政阿兄，你不可以嫌弃你的外甥！！！” 嬴政愣住，很快笑了出来：“好，不嫌弃我这大外甥。” 小娃子捏住他的脸，严肃地说：“是二外甥呐！！！” 嬴政俯身把她放到榻上，让她坐好：“好，二外甥。” “我去令人送些黄米糕来。” 袁圆两眼放光：“要很多很多黄米糕才可以！！！” 嬴政拎着二黄走了出去，经过懒懒卧在地上的大黄时，对它做了个手势。 大黄翻身而起。 嬴政把二黄丢出大殿，大黄跟着一跃而出。 等他回到后殿，小家伙正撅着小屁股摆弄她的那堆宝贝。 嬴政坐到一旁，静静看着她动作。 系统提醒袁圆：“宿主，秦王嬴政这个时候心情很低落。因为他的阿娘背叛了他，有了别的宝宝，一点不顾及秦国的声誉，也不顾及他作为秦王的颜面。” “他在今天，彻底失去了他的阿娘。” “他们在赵国为质时相依为命，一同咬牙活下来，但是从此以后，他不能再把那个人当成阿娘了。” “按照历史发展，他会忍辱负重，直到加冠亲政后，才会杀掉嫪毐，这一年多的时间，他都不会好过。” 袁圆蹲在榻上，转头看向嬴政。 他面色如常，甚至嘴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原来他的心里很难过吗？ 小娃子站起身，两步走过去，抱住嬴政的脖子。 幼崽软软的小奶膘蹭了蹭嬴政冷硬的侧脸，年轻的秦王政轻轻呼出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这孩子，好像总是在他人生的低谷出现。 袁圆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嬴政阿兄，木头弟弟不会不要你，大黄二黄不会不要你，圆圆也不会！！！” “以后谁欺负嬴政阿兄，圆圆就打他！” “我都可会打架了呐！” 想到苏定方和小林校尉，小娃子心虚地说：“我我我一定会好好练武哒！” 嬴政轻笑：“是，相邦被你打了两回，请遍天下名医医治，都诊不出病因。” 袁圆很得意。 她眼珠子转了转：“嬴政阿兄，我现在去给你报仇！！！” 嬴政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家伙突然凭空消失。 他站起身，大步往殿外走去。 袁圆的意识体在太后宫中飘着，她看到一男一女坐在床边，正神色温柔地各自哄一个孩子睡觉。 “统统，那就是嬴政阿兄的阿娘吗？” 系统：“没错，这就是赵姬。她身旁的就是长信侯嫪毐，这两个人已经开始密谋夺秦王政的权了。” 袁圆生气地飘过去。 她一屁股坐到俯着身的嫪毐背上，嫪毐一时不察，扑倒在床上，把睡着的小儿子吵醒。 小童哇哇哭了起来。 赵姬连忙过去把孩子抱到一边：“你怎么了？” 嫪毐顾不上回答，袁圆踩到他的背上乱蹦，让他一阵呻吟。 赵姬顾不上孩子，赶紧去殿外喊人传医师。 袁圆从他背上跳下来，对着他的脑袋一阵乱捶。 小小拳头混着精神力，砸得嫪毐头痛欲裂，呻吟地更大声。 旁边两个小童都醒了，害怕地抱在一起。 赵姬带着侍人进来，让人先把小公子抱走，她一脸惊慌地走到嫪毐身边，叫了一声：“嫪毐，你可还好？医师马上来了，且再忍忍。” 嫪毐疼得说不出话来。 袁圆蹲在一旁看着赵姬。 好一会儿，她蒙头冲过去，把赵姬撞翻在地。 阿翁说打女人的男人没用，但她是小童，小童可以打所有人！！！ 赵姬大惊，顾不得疼痛，连忙跪下求神佛饶恕。 袁圆不解气，又把床上的嫪毐暴揍一顿，才飘出了太后的寝殿。 她得意洋洋在宫道上乱窜，拐过一道弯，就看到嬴政独自一人，负手站在宫墙下。 小娃子高兴地现身：“嬴政阿兄，我帮你报仇啦，你不可以哭了嗷！” 嬴政低头看她，好一会儿，轻轻地说了一句：“寡人没有哭。” 袁圆一脸不相信，但她不说。 小娃子坐在未来始皇帝的肩上，回了秦王寝殿。 寝殿的园子里，大黄正在训练二黄，追着它跑了好几圈，二黄眼泪花花都吓出来了。 见到小阿娘回来，逃命一般跑过去。 袁圆拍拍嬴政的脑袋：“嬴政阿兄，大黄要把二黄杀掉啦！咱们快点救它！！！” 嬴政淡淡地说：“不会，大黄是在陪二黄玩耍。” 大黄果然停了下来，亲昵地蹭了蹭二黄的脖子。 二黄又开始翻眼睛。 袁圆挠挠下巴：“那就让它们玩吧！” 一大一小无情离开。 二黄倒在地上装死。 大黄在它周围绕了一圈，露出尖锐的豹牙。 二黄连滚带爬，又开始逃命。 虎生艰难，它想回大唐！！！ 想王府的外曾祖母和外曾祖父！！！ 还想宫里的太上皇外曾祖和皇帝伯外祖！！！ 二黄疯狂逃命的时候，袁圆已经吃上了美味的黄米糕。 她抖着小腿腿告诉嬴政，她是如何大显神威，暴揍嫪毐好几顿。 嬴政虽说留着嫪毐还有用，但听着小娃子夸张的语气，心里好像确实松快了一些。 这世上人与人的关系，便是你如何对我，我便如何报之。 他虽未正式加冠，却也到了及冠之年，已经不是幼时被欺负了，需要靠在阿娘怀中哭的稚童了。 人心易变，阿娘变了，他也变了。 这一次，他似乎真正褪去了身上的少年意气，知晓了成人的意义。 成人，便意味着失去。 以往在意的，都会一点一点失去。 心中想要的，需要一点一点去掠夺。 嬴政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莫吃太多了，一会儿肚子不舒坦。” 袁圆把手里的黄米糕塞进嘴里，两颊鼓鼓的，又一手拿了一块，生怕嬴政不让她吃了。 嬴政叹气：“我让人备了许多，你带回去吃便是。” 袁圆使劲嚼嚼嚼，把嘴里的黄米糕咽下去。 “我阿姐都不会做黄米糕呐！！！” 嬴政想了想，对她说：“我让人写下黄米糕的方子，备好料，你一起带回去？” 袁圆两眼放光：“嗯嗯嗯！” 嬴政出去交代了几句，回来时，有些歉意地说：“今日不能让你跟扶苏玩了，太后那边闹了起来，夜里有些乱。” 袁圆嘟着小嘴嘴不高兴：“我都说好了要带二黄跟木头弟弟玩呐！” 嬴政轻笑，跟她商量：“不若你把二黄也留在这里？” 扶苏现在快两岁，嬴政常常把他接过来亲自教养，小公子跟大黄玩得很好。 袁圆有点舍不得：“我就剩二黄一个儿子啦！” 她承受不了第二次丧子之痛！ 嬴政叹气：“好好一只大虫，被你这小儿养成一只狸。” 大黄在他手上，凶名可是传遍六国。 它曾经咬死了上将军桓齮豢养的两匹战狼，一战成名。 秦国的几位大将，都向他讨要过大黄，想要带着它上战场，嬴政都没给。 袁圆在儿子和嬴政阿兄之间艰难抉择了一会儿，最终忍痛妥协：“那就让二黄在这边陪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玩吧！！！” 嬴政笑了：“好，阿兄帮你将二黄驯成兽王。” 袁圆一脸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二黄在这边，嬴政阿兄就多一个家人了呐！” “那你以后不可以哭鼻子了嗷！” 嬴政又感动又好笑，再次强调：“阿兄没有哭。” 他确实没有哭。 带着两食盒黄米糕，两箱子珍宝回到大唐的袁圆，抱着爸爸又哭了一场。 “爸爸，我的儿子又没有啦！我真的好难过哦！！！” 老父亲叹气。 现在不送鸡了，开始送虎豹了。 他拍拍小崽子的背：“爸爸明天再给你找一只三黄？” 袁圆摇头：“不行不行不行，别的黄都不是二黄！！！” 她是一个多么爱自己孩子的阿娘！！！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无精打采起床，无精打采洗漱换衣，又无精打采去膳厅吃饭。 到了膳厅，看到一只黄毛小兽卧在她的位置上。 小娃子揉揉眼睛，高兴地跑过去：“爸爸爸爸，这就是三黄吗？？？” 袁猛点头：“对，是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狮子。” 袁圆一脸新奇，小狮子眯着眼睛，想要站起来却没能成功，懵懵懂懂可可爱爱。 幼崽作为阿娘的dna动了，她抱起三黄，郑重地说：“三黄，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儿子啦！我会照顾好你哒！！！” 贺凡抱着臂，漠然地说：“是我这个好叔叔半夜进山寻来的呢！” 袁圆笑成眯眯眼，看向贺凡：“我最喜欢贺凡叔叔啦，比喜欢二毛还要喜欢！！！” 贺凡在她身边蹲下：“那白白和小黑呢？” 小娃子毫不犹豫：“那我当然喜欢贺凡叔叔啦!” 贺凡冷哼一声，又暗戳戳地问：“我跟三黄呢？” 袁圆跟新儿子正热乎着呢，有些犹豫。 见贺凡叔叔面色阴沉，连忙把三黄交给老父亲，自己抱住贺凡的脖子撒娇：“最喜欢贺凡叔叔！！！” 贺凡一根手指挪开她的小脑袋，淡淡地说：“知道了，腻歪什么，好好吃饭。” 对面的叶老夫人围观了清早大戏，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叔侄两个，冤家似的，吵吵闹闹，好起来又亲亲热热。 “二黄既然回了山林，自然有它的造化，咱们照顾好三黄，好好把它养大。” 袁圆抱着新儿子，美滋滋点点头。 第244章 鸦片战争＋三黄 远在秦朝的二黄此时正委屈巴巴被大黄拘着睡觉。 动一下，大黄的尾巴就抽过来。 二黄崽儿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一天，不仅仅是秦王政失去了阿娘，二黄也失去了阿娘。 它那无情无义，不守信用，没有母爱的坏阿娘！！！ 秦王寝殿内，嬴政做了一个梦。 在后世，有一个国号为大清的朝代。 这时候经过一千多年的朝代更替，华夏的国土疆域面积，已经达到了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 而此时的秦国疆域，也仅仅只有百多万平方公里而已。 清末年间，朝廷闭关锁国，而西方国家却完成了工业革命。 那些世界强国开始觊觎华夏广袤的土地和丰富的物资。 他们向华夏输入了大量鸦片。 清朝廷意识到鸦片的危害时，展开了大规模的硝烟运动，在虎门销毁了大批鸦片。 西方列强以此为借口，挑起了第一次鸦片战争。 清军武器装备落后，根本抵不过拥有先进武器的西方国家，战争以失败告终。 清政府最终签下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割地，赔偿战胜国损失的烟价、商欠、还有大额军费。 这一举动，让其他发达国家也起了贪欲。 一个落后的国家，却有着广阔的国土，大量人力物力资源，还有数千年前积累下来的财富。 这么一块大肥肉，如何能让人不惦记？ 几国列强联合发动了第二次鸦片战争。 他们在华夏的港口登陆，烧杀抢掠，掠夺数百万件华夏珍宝，带不走的，便付之一炬。 这一役，清廷割让了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国土。 经过两次鸦片战争，让华夏彻底成了列强眼中待宰的羔羊。 随后倭国发动了甲午海战，清军惨败。 清廷再次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割地赔款。 随后八国联军入侵，签订《辛丑条约》，允许列强派兵驻扎重要铁路沿线。 清廷彻底沦为西方国家统治华夏的工具，华夏民族也陷入到漫长的屈辱苦时期。 睡梦中的嬴政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眼里，此时燃起熊熊烈焰。 他起身下床，来到世界地图前，拿起笔，在图上几处国家画了圈。 即便猜到了这天下终究会迎来大一统，可他决不能容忍后世子孙那样窝囊又憋屈地割地赔款，向强盗低头，置黎民百姓于不顾。 嬴政闭了闭眼，之前一直郁结的心情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比起定鼎天下，区区一点后宫琐事，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 太极宫，弘文馆。 袁圆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进了学堂。 李泰看到她，“哎呦呦呦”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我们圆圆大官来学堂了呢，怎么，今日不告假了？” 袁圆抬着小下巴，得意地从他身边走过，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李泰一点不恼，笑眯眯跟了过去。 他太了解这个崽儿了，这么一副高傲的小模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其他几个少年也一脸兴味地围过来。 袁圆对于阿兄们的敏锐，表示很满意。 她小心翼翼从书包里抱出三黄：“这是我的新儿子呐！！！” “是狮子！” 李泰一脸痛心：“三黄？莫非二黄和小黄一样，也跑走了？” 袁圆想了想，神神秘秘地说：“二黄被贺凡叔叔放到山里了。” 长孙冲叹气：“大虫确实适合生活在山里，在城里学不会捕食，都要养废了。” “你们的决定是对的。” 大家都看向睡梦中的三黄。 太子：“这似是出生不久，你把它抱出来，一会儿醒了，如何喂它啊？” 袁圆拿出一个竹筒，里面是叶老夫人准备的羊奶。 “二黄的奶奶都给三黄喝了呐！” 赵王伸手把三黄抱起来：“你好好听课，我让人先把它送到咸池宫，让太上皇照看着。” 袁圆点点头：“我就是带三黄来找太上皇玩的呢！” 太子笑了出来：“阿翁如此喜欢二黄，稍后惊闻噩耗，必定要伤怀几日。” 李泰也笑得不行：“别说阿翁，就是阿耶都得难过几天。” 二黄也是一只了不得的小老虎呢！ 袁圆老老实实上了一节算学课，等下了学，就闷头往咸池宫冲。 咸池宫里头，李渊正拿着一条帕子，亲自给三黄喂盆盆奶。 一边还忧愁地同李玉说：“这幼兽如何站立行走？可需要去兽园找一只长辈来教教啊？” 李玉眼神也没离开小狮子：“臣听闻再大一些，它们自己便会走了。此时贸然让它和成年的母兽接触，万一被伤到就不好了。” 李渊点头：“是极是极。” 袁圆跑进园子，李渊冲她招招手：“来看看，这小崽儿睁眼了。” 小娃子扒在石桌边，看着三黄喝奶。 “三黄真的好可爱哦！” 李渊用帕子蹭掉三黄身上溅到的奶渍，有些埋怨地说：“你们送走二黄之前，为何不带它来同阿翁告个别啊？” “那么好看的小老虎，就这么送进深山，万一叫凶兽逮了去，可怎么是好？” 袁圆想起二黄特别特别害怕大黄，心里也有点担心。 但是嬴政阿兄都说啦，大黄不会欺负二黄。 小娃子很肯定地说：“二黄不会被吃没有了，它长大了还会回来的呐！” 李渊叹气：“如今我这曾孙辈，可就剩这么一个独苗苗了！” 一脚踏进咸池宫宫门的李世民嘴角抽了抽。 老父亲入戏有点深。 他背着手走进园子：“阿耶莫急，再过几年，待承乾大婚，您曾孙辈人就多了。” 李渊看他一眼，刚要骂人，想到什么又住了嘴，没有说话。 李世民也反应过来，笑容一顿，也没有说话。 玄武门兵变，是他下令斩了李建成和李元吉的儿子们。 若是他们的孩子还在，李渊的孙辈可热闹得很。 如今就剩李世民的几个孩子了，李渊下面的儿子里，赵王李元景翻过年也才十岁。 花园里的气氛冷了下来。 三黄喝完奶，又眯着眼睛开始犯困。 它在李渊让人准备的小被子上滚了一下，四脚朝天，缓缓闭上了眼睛。 袁圆戳戳它的脑袋：“三黄都不喜欢跟我玩！” 李世民也戳戳三黄的脑门：“它还小呢，你刚生下来时也是这般嗜睡的。” 李渊接话：“等再过些时日，三黄就会成日里四处乱跑，管都管不住。” 他看了眼李世民，微微一叹：“你二郎伯父自小就好动，三两岁时便成天跟我在身后要骑马射箭，不如他意就跟他阿娘告状。” 袁圆看向李世民，一脸不赞同：“圆圆都不喜欢告状呢！” 告状不利于团结！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对李渊说：“若不是阿耶自小教导，我也没有今日的造化。” 李渊冷哼，算他识相。 气氛又回暖了一些。 张阿难与李玉对视一眼，各自擦了擦额上的汗。 李世民对袁圆说：“宿国公一下朝就嚷嚷着要去寻你呢，他说今日要去考验你阿姐的身手，你不去看看？” 袁圆大惊：“我都忘了呐！！！” 她抛下三黄，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李世民顺势在石桌前坐下，他这次过来是有话对李渊说的。 “阿耶，山东诸州一直无雨，灾情一直无法控制，儿欲设祭坛，为山东百姓祈雨。” 李渊神色一肃，帝王祈雨，可是要受大苦的。 成了，是上天垂怜，败了，是帝王失德。 但这个儿子登基仅一年多，大唐却已经遭遇了几回天灾了，若是不做些事告慰天下，恐怕要传出来风言风语，动摇他的地位。 李渊叹气：“你想好了做便吧，到时为父会同你一道上香。” 这是要向天下人承认，李世民的继位是名正言顺的，是顺应开国皇帝李渊的本意。 李世民心中感激，他对李渊说：“阿耶，儿一定会让大唐问鼎五洲，您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李渊对于这个孩子的军事能力是认可的，若是给他足够的军粮和人马，他能打到天边去。 老父亲捋了捋胡须，嫌弃地说：“行了，该说的说了，赶紧回去，别打扰我新曾外孙睡觉。” 李世民：“……” *** 袁圆出了咸池宫，往宫内的演武场跑。 半道上，她遇到了过去看热闹的弘文馆阿兄们。 小娃子得到免费座驾，骑着尉迟宝琪的肩膀去见证阿姐拜师。 人群里还有程咬金的次子程处亮，因为年纪小，还在门下省辖下的小学进学，平日里跟袁圆的来往不多。 但都是世家子，他同长孙冲、尉迟宝琪，还有皇子们还是很熟悉的。 此时，程处亮得意地说：“我阿耶让我同袁大娘子比试，我怎能伤到小娘子呢，头疼头疼。” 他自小随父兄习武，在同龄人中武艺很是出众。 李泰挑眉看他：“你可别太狂妄，袁大娘子是有些身手在的。去年冬猎，她还在回城路上救过我呢，那匕首甩的，直接给刺客射个对穿。” 袁圆严肃点头：“不可以妄妄！” 尉迟宝琪捏捏她的小jiojio：“他不可以妄妄，你阿姐就拜不了师了。” 小娃子大惊，对程处亮说：“你快点妄妄吧！” 程处亮脸憋红：“怎可如此辱我，我绝不学狗叫！” 话音刚落，程咬金从拐角走出来，大掌拍了一下程处亮的后脑：“怎么同你义姑母说话的，没大没小。” 程咬金把小娃子从尉迟宝琪肩上抱过来，得意地说：“要是我真收了你阿姐做女弟子，你就要做师伯了。” 小娃子两眼放光，抱住程咬金的脖子扭来扭去：“那我都可厉害了呐！！！” 一大一小亲密地说着悄悄话，大步离开。 程处亮黑着脸：“我阿耶疯了不成？” “义姑母？那小儿？” “我不得被其他人笑死？？？” 太子等人早已习惯了，哈哈笑着继续往演武场走。 演武场那边，袁青和长乐公主已经等在那边了，一旁站着两人的武学老师，是一个女师傅。 看到程咬金，长乐先跑了过去：“宿国公，你连我这个弟子一起收了吧！我与袁大娘子情谊深厚，谁离了谁都没法活啊！！！” 程咬金：“……” 他可教不了公主，万一习武受了伤，他麻烦可大了。 宿国公大人正一脸为难，袁圆捏住他的脸：“我阿姐同长乐阿姐都可好啦，二弟不可以欺负她们。” 程咬金抓住小娃子的小手手，妥协到：“你二人便一同参与考核，话说到前头，过不去，我一个都不收。” 他身为大将军，可是忙得很呢！ 此时，程咬金的长子程处嗣也过来了，他也是今日的考核人之一。 他身后跟着同样过来看热闹的秦叔宝。 程处嗣如今在秦叔宝的左武卫下任职，听说了这件事，秦大将军便跟过来了。 袁圆又跟秦阿翁叙了一会儿旧。 两位国公都是沙场英雄，早年间就名扬天下，长乐公主很是羡慕袁圆崽儿的人脉。 人到齐了，第一轮考核，测试力道。 程咬金让人取来三个大锤，从小到大，最轻的都有百十斤。 “先去举举看。” 袁青点头，她先走到中间的大锤边，一把将锤子提了起来。 中间这个已经很重，看来上回举起程咬金的重弓，他对袁青的力气有所了解了。 她走到最大的那个大锤前，抓住手柄，一只手没能拎起来。 程处亮得意地说：“那大锤是我阿耶平日里练功用的呢，比四方楼的大鼎还重。” 程咬金在四方楼，单手举起青铜大鼎的英雄事迹早已传遍大唐，他因此有了一个“魔王”的民间称号。 袁青用两只手握住手柄，使出吃奶的劲，才让大锤挪动了一步之地。 大锤离地的那一刻，程家兄弟面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二人不得不对之后的考核慎重起来。 程咬金点点头：“好了，这样便可以了。” 再勉强要伤到腰了。 他看向长乐公主，指向一旁木桩子：“你也别举锤了，去试试那个木桩子。” 长乐公主头皮发麻，她能推动木桩都不错了。 程咬金见她一脸为难，心中比她还为难呢。 他看向牵着秦叔宝手的小义兄，对长乐公主说：“你去把圆宝儿抱起来？” 都已经从五、六十斤降到二十多斤了，这要再不行，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第245章 皇后有孕 长乐公主看向袁圆崽儿，眼睛一亮，这个她行！ 她虽然没有像袁青那么大的力气，但是练习剑术的时候，一直在做负重练习。 她现在已经比其他公主力气都大了！ 毕竟要是臂力、腕力不好，连兵器都拿不稳，又谈何习武？ 她自信满满地走到袁圆身前，说了一句：“别怕。” 在小娃子懵懵的小表情中，长乐公主抓住小娃子的腰带，把她横着拎了起来。 袁圆吓了一跳，挥着四肢大声说：“放开我放开我！！！” 那感觉就像是一个大豆丁拎起了一个小豆丁，别提多滑稽了。 李泰连忙上前去解救小娃子，他现在是真的认同长乐在好好习武了。 毕竟，连他这个阿兄都抱不住这个小胖崽儿呢。 李泰心中有了一丝丝危机感。 他该不会变成皇室嫡出子女里面最废物的一个吧？？？ 袁圆落了地，撅着小嘴嘴，生气地看向长乐公主。 她作为师伯的面子都没有啦！！！ 长乐公主连忙从侍人手里接过一个荷包，那是她一早准备好贿赂小娃子的。 “早上才炸的鸡米花，别生气了吧？” 袁圆抠出一颗鸡米花塞进嘴里，味道美滋滋，才原谅了她。 长乐公主跑到袁青身边站好，满脸期待地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点头：“尚可，第一关便算你们过了。” “第二关，同我那次子比一场，尽可能打败他。” 袁青选了剑，在大唐她一直学习的都是剑术。 但是在现代她学过拳击，还是拳击馆的vip会员，享受退伍特种兵一对一教学。 她小名就叫袁会拳击啊！ 程处亮也就七八岁的孩子，即便从小学武，她也未必没有胜算。 两人选好兵器，站在了程咬金画下的战圈里，对面而立。 比试开始前，先相互行了一礼。 可才过了两招，袁青就落了下风。 程处亮得程咬金亲自教导，招式凌厉，一点不拖泥带水。 袁青学同女武师学剑，招式上更多是守。 她完全猜不透程处亮的路数！ 袁青心里顿时有点兴奋，对于拜真正上过战场的大将军为师，期待了起来。 那可是隋唐名将程咬金啊！ 心知靠剑招是打不过程处亮了，袁青将剑换到左手，挡住程处亮斩来的剑。 然后右手握拳，一拳击在程处亮的肚子上。 程处亮后退几步，退出了圈子。 他不可置信地说：“你使诈！” 袁青看向程咬金。 程大将军点点头：“兵不厌诈，很好。” 程处亮黑着脸，调整好状态，誓要在与长乐公主的对战中找回颜面。 程咬金问长乐公主：“你选剑术还是射箭？” 剑术上她最多也就是袁青那个水平，自然是打不过程处亮的。 射箭还能有一拼的余地。 这是程咬金给她的机会。 长乐公主点头：“我选射箭。” 程处亮射箭虽然不如剑术好，但应对长乐公主绰绰有余。 他点点头，表示可以。 长乐跟袁青一通嘀咕，才选了一个离程处亮最远的靶子，拉弓开始瞄准。 程处亮年岁大一些，习武时间久，他的靶子要更远一些。 可等他十箭都射完了，长乐公主还在瞄准。 程处亮看过去，发现小公主竟搭了两支箭。 她才学多久，就想双箭齐发？？？ 长乐公主瞄得差不多了，两支箭一同射出，一支正中红心边边，另一支偏了一些。 第二回，她就快了很多，依旧是两箭齐发，一支射偏了，另一支射到旁边靶子的红心上。 第三回，她三箭齐发。 三支箭都射偏了，但是都在靶子上，从上到下排列成一道竖线。 程咬金开口：“好了，剩下的不用再射了。” “第二关，算你通过了。” 通过两关，程咬金已经看出两个小娘子的深浅了，第三关也不用同程咬金的长子程处嗣比了。 袁圆原本也在紧张观战，此时高兴地蹦蹦跳：“哇哇哇，那我都有师侄了呐！！！” 她背着小手手走到两个小娘子身前，一本正经地说：“袁青师侄，长乐师侄！以后要乖乖的嗷！！！” 程咬金捋捋胡须，配合地说：“不错，圆宝儿以后便是你们的师伯了。” 他在长子程处嗣的肩上拍了一下：“以后袁大娘子同长乐公主便是你的小师妹，永昌公主是你们的师伯。” “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尊师重道，孝敬师伯。” 他都叫了义兄了，别人也别想逃过！！！ 袁圆点点小脑袋：“嗯嗯嗯，对对对！孝敬师伯！！！” 程处嗣、程处亮：“……” 袁青、长乐公主：“……” 四脸生无可恋。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升了辈分，觉得自己的个子都长高了！ 她挺着小肚子，背着小手，一脸深沉地回了咸池宫。 三黄已经睡醒了，李渊正在逗弄它玩，见小娃子那么个姿态过来，就知道出大事了。 太上皇陛下收敛笑意，严肃地问：“拜师成了？” 袁圆神秘一笑：“嗯嗯嗯，我现在都已经是师伯了呐！” 她掰着小指头数着：“我有袁青师侄，长乐阿姐师侄，程大兄师侄，还有程二兄师侄！！！” 李渊笑了出来，这宿国公也是个妙人啊。 发起狠来那是六亲不认，连自己儿子都坑。 他对李玉说：“去把那柄新打的宝石小弓拿来，庆祝咱们圆宝儿当上师伯了。” 李渊捋捋胡须：“那朕岂不是成了太师公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拍拍三黄的小脑袋：“三黄现在都有可多师兄弟了呐！” 李渊哈哈大笑。 九月二十，旬休日。 这一天，袁家长辈提着拜师礼，去了虞学士的府上。 袁家长孙与次孙，共同完成了拜师礼。 从此以后，袁方就是虞世南的弟子，袁礼就是工部尚书陈彦礼的弟子了。 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只要不造反，前程不会差。 名师的人脉以及资源，也都将向他们倾斜。 袁家人忙碌了一天，喜气洋洋回到王府。 叶老夫人大手一挥，晚上烤鸡烤兔，披萨蛋糕，全都准备上，家人们一起庆贺一番。 袁圆和袁兵作为家里唯二没有老师的孩子，无忧无虑地带着宠物们在庭院里跑来跑去。 其他三兄妹都是一脸羡慕。 袁方叹气：“老师让我带回来一摞书，月末要看完，每天还要练大字。” 袁礼也叹气：“老师让我带回来许多图纸，让我参照器具图做出物件，月末交予他。” 袁青没有叹气，她抓了抓头发：“老师让我在月末前，徒手劈三块砖。” “我压根不敢上手，多疼啊！” 三兄妹依偎在一起，看着小老妹儿和小老弟撒欢。 袁青：“年轻真好啊。” *** 九月末，岭南的冯盎派子智戴随使者入朝。 李世民非常高兴，当时朝中争议要不要派兵打岭南时，是魏征力排众议，顶住压力坚决反战主和。 如今看来，他是对的。 他在早朝称赞魏征：魏征令我发一介之使，而岭表遂安，胜十万之师。 并赏赐他五百匹绢。 魏征表示一般高兴。 毕竟小娃子都告诉他了，皇帝陛下没少在背后骂他。 这赏赐是他该受的！ 同时，西域使臣来唐，进贡了两只威风凛凛的雄狮。 袁圆带着三黄过去看热闹。 成年雄狮威武雄壮，具有强壮的体魄和威严的外貌，完美地展现了野性的力量和王者风范。 他们的体型也非常庞大，体长达2.5至3.3米，身躯修长而结实，四肢强健有力，特别是前肢的肌肉很是发达，一看就具有很强的爆发力。 小娃子和幼狮离得远远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笼子里的雄狮张开血盆大口，一声怒吼，袁圆哭唧唧抱着三黄跑走了。 母子两个跑进两仪殿，被李世民抱在怀里好一番安慰，才不哭了。 李世民很无奈：“看又要看，怕又要怕。” 袁圆美滋滋吃着绿豆糕，大声强调：“大狮子都可可怕了呐！” 才不是她和三黄胆子小。 李世民在三黄的下巴上挠了挠，幼狮舒服地翻肚皮。 “日后三黄长大了，也会变成那般吓人的样子，你又待如何？” 袁圆皱着小胖脸沉思，她的儿子怎么可以比她长得高呢？ 小娃子仰头叹气：“那我就让三黄当大伯的儿子吧！” 她再养四黄。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你可真孝顺。” 这时，张阿难急匆匆进了正殿。 他面上难掩喜色：“陛下，立政殿那边传来消息，皇后殿下有喜了。” 李世民大喜：“当真？！” 张阿难笑着说：“今日袁博士带了孙真人进宫为皇后殿下把脉，是孙真人诊出来的。” 李世民哈哈大笑：“好，好啊！” 他站起身：“去立政殿。” 走了两步，他回过身把小娃子带上：“走，随我去看看你皇后伯娘，她要给你添弟弟了。” 作为皇帝，是非常看重嫡子女的，李世民自然也很高兴。 袁圆把绿豆糕塞进嘴里，一脸懵：“我都有兵兵弟弟了呐！”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这个弟弟也是弟弟，等他长大了，会听你的话，陪你玩，还帮你打坏人。” 袁圆点头。 张阿难交代侍人看好三黄，匆匆跟上。 到了立政殿，长孙皇后正在同孙思邈说话。 袁圆被李世民放下去，就迈着小短腿往里跑。 “师公师公！！！” 孙思邈捋着胡子，笑了起来。 袁圆抱住孙思邈，高兴地说：“师公，咱们今天还一起吃烤鸡吗？” 孙思邈笑容一顿。 李世民眉心微蹙：“孙真人已经入道，喝酒吃肉有悖于道教戒律。” 孙思邈：“这个么……” 袁大郎解释道：“老师自己修行，是可以食荤的。且有些肉可以入药，身为医者，不以身试药，是对病人的不尊重。” 孙思邈高深莫测地捋捋胡须：“确实如此。” 袁圆嘟起小嘴嘴：“那咱们吃烤鸡吗？” 师公烤的鸡可好吃了呢！ 孙思邈小声说：“吃。” 一老一小对了个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袁圆笑成眯眯眼，又向皇后跑过去：“皇后伯娘！” 李世民将她截住：“皇后伯娘有了身孕，这几个月不可冲撞她。” 长孙皇后笑着说：“哪里有这般脆弱。” 她对袁圆招招手：“到伯娘这边来。” 袁圆挣开李世民，美滋滋跑过去。 李世民无奈，去一边同孙思邈师徒说话。 长孙皇后对袁圆说：“伯娘有了身孕，有些地方可能会疏忽太子同青雀，这段时间，圆宝儿帮伯娘多陪陪那两兄弟可好？” 青雀倒是没关系，他自己本身也是弟弟。 倒是太子…… 长孙皇后时隔六年才怀上这个孩子，她担心自己到时不自觉偏向这个孩子，无意间伤了太子的心。 毕竟皇子多了，帝后宠爱幼子，朝臣一旦有了更多选择，人心浮动，太子的地位就会变得尴尬。 袁圆点点头：“我会保护好太子阿兄和青雀阿兄哒！” 要是弟弟欺负太子阿兄他们，她就揍他！！！ 太子和李泰从后殿更了衣过来，听到小娃子的豪言壮语，都笑了起来。 李承乾故作疑惑地问她：“那你要如何保护阿兄啊？秋秋糖分我一半？” 李泰接话：“吃烤鸡把鸡腿给我吃？” 袁圆大惊，捂住了自己腰间的小布兜。 那是万万不行的！！！ 皇后也笑了起来。 太子坐到皇后身边：“阿娘莫要多想，好好保重身体，生个健康的孩儿。” 他握住皇后的手：“阿娘有了三个孩儿，从未忽视过我这个长子，便是再多个皇子，也无妨。莫要担心儿，那些事，儿子都能应付。” 李泰点头：“阿娘放心，我和三兄都会帮大兄的。” 袁圆也表真心：“我也会帮太子阿兄哒！我都可会帮助人了呐！” 长孙皇后有些感动。 身在皇家，最害怕的就是子女相争相斗。 若换她在太上皇的位置上，发生玄武门兵变那样的事，长孙皇后连想都不敢想自己会怎样。 所以她一直以来，都事事以咸池宫那边为先，希望能抚平太上皇心中的伤痛。 “好，你们兄弟一心，阿娘便再无所求了。” 第246章 唐高宗李治＋宫中日常 皇后有孕，袁大郎名声大振。 他为长孙皇后调理身体有功，一跃成为长安权贵的座上宾。 毕竟谁都怕死，附近有个医术高超的医师，就如同一道保命符。 太医署职位最高的太医令也才正七品，太医令德高望重，地位不可撼动。 李世民给袁大郎封了正五品上的开国县子，爵位可袭三代，并赐县子府一座。 这是非常优厚的赏赐了。 毕竟李世民已经是大唐的第二代帝王了，开国功臣都已经分封完了，朝廷目前正在削爵位。 这个节骨眼赐封县子，虽说没有食邑，但也足够表达了掌权者对他的重视。 一门三爵，也代表了皇家对于袁家的信任。 张阿难亲自去袁府宣旨，因为过于熟悉，他背上挂着永昌小公主，臂弯里还吊着小狮子三黄，沉稳地宣读完圣旨。 领完旨，叶老夫人连忙去拽小孙女：“别叫你张阿翁累着了，快下来。” 袁圆扭扭小身子：“张阿翁的腿腿都叫大伯医好了呐！！！” 张阿难笑出一脸褶子：“确实，袁县子医术了得。” 叶老夫人把他臂弯上的三黄拎下来，一脸无奈：“这小猴儿，你们都惯着她，回头天都给捅破。” 小娃子对她做了个鬼脸。 张阿难摆摆手：“无妨。” 他陪小娃子玩了一会儿，带着两罐药膏，两只叫花鸡，笑眯眯回去了。 袁侍郎有点心酸，儿子都封爵了，他这个老父亲却没有。 家里那么多孩子有爵位，他应该是不会再有了。 袁二郎也有点心酸，大房三房都有爵位了，就他们二房没有，他对不住夫人啊！ 父子两个撞到一起，对视一眼，一起去书房消化情绪。 *** 夜里，长孙皇后睡着以后，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她会在明年夏日生出一个皇子。 这个皇子叫李治，他最终接过李世民手上的权柄，登基即位。 睡梦中的长孙皇后攥住被角，额上冒出了汗珠。 她看着长子承乾在长大后性格大变，同次子青雀争夺王权，水火不容。 堂堂正统太子，最后沦落造反失败，流放被贬。 她看着长子和李世民的最后一面，他一声声斥问李世民，自他入主东宫，勤学勤政，十八年来一直兢兢业业辅佐父亲处理政务，自问无愧于太子之位。 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阿耶要一次一次偏袒李泰。 长孙皇后心痛难当，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寄予厚望的长子，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李承乾自幼懂事，小小年纪便担起长子的重责，满心满眼都是替父亲母亲分忧。他庇护弟妹，孝顺父母，是合格的儿子，合格的长兄。 他不该那样啊！ 梦境一转，到了李治登基的时候。 李治是大唐的第三位皇帝，他登基后秉承遗训，问百姓疾苦，了解地方政治，继续奉行贞观政策。 于朝政上，他招贤纳谏，重用贤臣，勤政爱民，一日一朝，组织编纂律书《唐律疏议》。 并在京师设立常平署，控制粮价，使物价平稳，社会安定。 于军事上，他派苏定方大破西突厥，使之灭国。 后又遣刘仁轨于白江口大败倭国军，随后灭百济，攻占平壤，灭高句丽。 永徽年间，百姓富安，有贞观之遗风。 李治当得起一句明君。 长孙皇后从梦中醒来，脸上都是泪水，目光却渐渐清明起来。 脑海里有关未来的记忆一点一点消散，最后，她只知道，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来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在孩子们还没长大时，她就离开了。 那以后，她的儿女们大多都没落得一个好结果。 就连长孙一族也败了。 长孙皇后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深知，她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早死。 梦里陛下没有好好引导太子，她得好好盯着。 梦里孩子们争权夺势，她也得好好防着。 她不能死，长子承乾需要她，次子青雀也需要她，陛下和长孙家都需要她。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有些犹豫。 若是长子没有走弯路，他也会是个好皇帝的。 毕竟，大唐前头两任皇帝都不是昏君，贞观年间大有作为，也会给后面的继位者打好基础。 她不信倾尽整个王朝的资源培养出来的太子，会是一个废物。 明明那孩子在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被重臣们赞不绝口了，就连她的大兄长孙无忌都说过，若是不出意外，这对父子可保天下百年太平。 长孙皇后心中做出了决定。 她要倾尽全力，将长子带回正道，为他搏一个锦绣前程。 还要让孩子们相亲相爱，相互扶持，有个好结局。 想到这里，她的脑子里浮现出袁圆崽儿的样子。 那个孩子，或许就是皇家父子兄弟感情的纽带。 *** 第二日，李承乾来立政殿请安，发现阿娘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像生怕他碎了。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坐针毡一般被老母亲一番心肝肉地揉搓，李承乾面色发红。 “阿娘，你无需顾忌我。儿已经长大了，阿娘若是喜欢多子多福，在不伤身的情况下，可随自己心意孕育孩儿。” “儿会照顾好弟妹的，也会努力参与朝政，辅佐阿耶，让所有人放心。” 长孙皇后眼中含泪，刚要说话，殿外传来小童的声音。 “太子阿兄太子阿兄！！！我的儿子被叼走啦！！！” 长孙皇后与太子对视一眼，都笑了出来。 李承乾牵着小娃子去兽园，发现新来的雄狮用前肢拘着三黄，正在睡觉。 三黄在它怀中瑟瑟发抖，叫都不敢叫。 驯兽人着急地说：“这新兽尚未驯服，若是强行令人进去，恐白白送命。” 太子皱眉：“那幼兽是如何被抓到的？” 驯兽人看了一眼小娃子，袁圆顿时心虚。 “是……是三黄不乖，自己从洞洞里面钻进去哒！” 她捂住小胖脸，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是还有内情。 赵王拎着一个篮子过来，袁圆连忙跑过去。 驯兽人低声对太子说：“是小公主为了让幼兽学走路，自己把它放到笼子边的。” “幼兽好奇，自己钻进笼子。” “那兽原本动也不动，幼兽进去了，却突然扑了过来，小公主吓坏了，丢下幼兽跑了。” 太子笑了出来，怪不得不敢说，是自己也觉得没面子。 赵王的篮子里装了一块肉，他将肉放到笼子的顶端。 雄狮睁开了眼睛。 它看着顶上的生肉，露出了尖牙，然后一跃而起，去叼那块生肉。 三黄如有神助，自己站了起来，颠颠从铁缝中跑了出来。 里面的雄狮既没吃到肉，又失了小玩具，暴躁地怒吼。 袁圆抱住失而复得的儿子，哇哇大哭。 “三黄三黄！阿娘错啦！！！” 一番营救，母子两个心有余悸地离开了兽园。 太子忍不住问她：“既然知道害怕，为何还要去招惹那大狮子啊？” 袁圆委屈巴巴：“长孙大兄说啦，大人教小童走路，大狮子教小狮子走路！” 小家伙一脸倔强，似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不称职的阿娘。 赵王摸摸她的小脑袋：“好了，此事已了，下回不可莽撞了。” 与太子和赵王告别，袁圆抱着三黄去找李泰了。 她是个守信用的崽儿，答应皇后伯娘照顾太子阿兄和青雀阿兄，她一定会做到的！ 到了李泰的寝殿，看到内侍们在角落里摇骰子，小娃子脚步一转，跑了过去。 没一会儿，旁边李恪殿中不上值的内侍也跑了过来。 一群人围在一起赌博，动静之大，李泰跟李恪都过来了。 两位皇子原本觉得这帮内侍不好好当值，实在是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直到看到李恪的内侍官陈进抱着小狮子喝奶，嘴上说着：“小祖宗，再多喝点。” 眼神却没离开人群。 人群里还传来小娃子稚气的喊声：“大大大大大大！！！” 李恪和李泰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袁圆美滋滋赢了一堆小钱钱，赌博的欲望达到顶点。 正要再次大展雄风，突然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小娃子拍了一下小腿腿：“嗨呀，是奶茶！！！” 她连忙钻出人群，就看到两位阿兄一个拿着一竹桶奶茶，一个拿着一碟子鸡米花，静静看着她。 人群安静下来，几个最里面的内侍连忙收拾残局。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青雀阿兄，我是过来照顾你的呐！！！” 她腰间的小兜兜里都是铜钱，跑起来发出铜币碰撞的声音。 李泰板着脸：“哟，赢了不少。” “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袁圆伸手要抓鸡米花，被李恪拍了一下小手手。 马上有侍人端着盆，帮她净手。 袁圆笑成眯眯眼：“我要请青雀阿兄和三兄吃胡饼！！！” 李恪笑了起来：“真不容易，小财迷竟要请客。” 小娃子净完手，美滋滋吃鸡米花。 陈进小心翼翼把三黄送过来，期待地看向李恪。 李恪烦得不行，对他挥了挥手：“下不为例。” 陈进如蒙大赦，连忙驱散内侍，自己也跑了。 李泰摇摇头：“三兄这个内侍太不沉稳。” 李恪给小娃子喂了一口奶茶，反问他：“你的内侍官呢？” 李泰四处看了看，确实不在。 他大喊一声：“钱福——！！！” 一个胖胖的内侍跑了出来：“来了，大王有何吩咐？” 袁圆看了眼胖内侍，又看了眼胖阿兄，捂住小嘴嘴偷笑。 李泰瞪他：“这边发生那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在？” 钱福战战兢兢地说：“臣去尚食局替大王安排膳食了。” “大王稍晚些要去上骑射课，臣恐大王消耗太大，饿着了。” 李泰摆摆手：“行了，别杵在这碍眼，快滚。” 钱福麻溜地滚了。 李泰叹着气坐下，也抓了一颗鸡米花吃：“哎，我什么时候可以同某些小童一样，不想上课便告假呢？” 袁圆又喝了一口奶茶，小小声辩驳：“我以后都不会告假了呐！” 李泰一脸怀疑地看向她：“你不告假？” 小娃子点头：“嗯，我们当大官的，都不喜欢告假！” 她眼珠子转了转，大声说：“我都答应皇后伯娘要照顾青雀阿兄了呐！” 李泰有点感动。 但想起刚刚的场面，感动打了对折。 “我看你是惦记我这边内侍的那点子月俸。” 袁圆嘟起小嘴嘴。 李恪有点羡慕李泰。 他的阿娘可想不到要为他筹谋，照顾他的情绪。 几人聊着天，外面传来一声少年的声音：“阿兄，原来你在这边！” 两个小少年结伴而来，袁圆好奇地看过去。 这一看，脸色大变。 这两人不正是第一次进宫时，羞辱她和大兄的两个大坏蛋吗？？？ 袁圆如临大敌，握紧了小拳头。 来人是李世民的第五子李佑，还有第六子李愔。 其中李愔是李恪一母同胞的弟弟。 这两人与李泰同一年出生，之比他小了几个月。 但因为不是嫡子，不比李泰受宠，又没有李恪聪慧，兄弟间日常相处倒也知道分寸。 他们在宫宴上被降爵一等，夺封邑，禁足半年。 解禁后又被李世民送到皇家寺庙思过，才刚回来。 此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袁圆叉着腰，想放狠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凶狠地呲了呲牙。 李愔想要说话，被李佑捂住嘴。 他笑着说：“既然两位阿兄同永昌公主在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现在的永昌公主，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门户出来的小童了。 她如今身份斐然，又深受皇室宠爱。 他们当初降爵一等已是奇耻大辱，如今可不能再硬碰硬了。 毕竟皇子多得是，镇国公主只有一个。 二人逃也是的跑了，袁圆撅着小嘴嘴，重重哼了一声。 李恪微微一叹，摸摸她的小脑袋：“阿兄会约束他们的，不会让他们在欺负人。” 李愔虽然是他的亲弟弟，却同他并不亲。 他被杨妃惯坏了，娇纵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成日与李佑厮混在一起。 李佑这个弟弟年纪虽小，心眼却不少，李愔干得很多坏事，都是他在撺掇。 李泰拍拍袁圆的背：“别怕，你现在可比他们厉害多了，只有他们躲着你的份。” “阿兄晚上去替你教育教育他们，保管他们以后见着你，老远就开始躲。” 李愔只敢对皇室以外的人使坏，他李泰可是嫡幼子，身份显赫，谁也不怕。 天塌下来还有阿耶阿娘大兄罩着。 袁圆没一会儿就被他哄笑。 第247章 祈雨＋长乐的婚事 十月初一，李世民在京师设祭坛，向上天祈雨。 山东大旱数月，已波及千千万万百姓，许多人不得不离开故土，流落外乡乞食。 尽管朝廷数次赈灾，也抵挡不住老天一直不下雨。 缺水，缺粮，死的人越来越多。 李渊走出咸池宫，带领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向祖先行大礼，愿天佑山东诸州百姓。 而后，李世民除去龙袍，在身上绑满了荆棘，跪在太阳底下暴晒。 自古以来，这种帝王祈雨方式都非常惨烈。 不惨烈，不足以感动上天。 李世民是天子，只有他来祈雨，才能表示诚意。 文武百官身着官袍跪在祭坛下，因着他们背着光，条件稍稍好一些。 这件事确实是一件苦差，宫内的皇后同皇子皇女们，心情都很沉重。 宫里从今日起，也开始节制膳食，同陛下同甘共苦。 袁圆早上被拘着没去过祭坛那边，还不知道李世民的现状有多惨。 她跑来咸池宫找太上皇玩，李渊却是从祭坛回宫以后，就一直唉声叹气。 袁圆有点着急：“太上皇阿翁，你怎么啦！” 李渊把小娃子搂到怀里。 好一会儿，叹息着说：“二郎少时，英勇善战，朕确实想过让他继位。” “他的功劳太大了，封无可封，不让他继位，很难收场。” “可他的长兄同他一母同胞，又是嫡长，也很出色，朕又有什么理由舍弃他呢？” “朕摇摆不定，最终导致他们兄弟反目。” “可反目也罢了，为何要赶尽杀绝呢？” “再怎么样，那也都是他的亲兄弟啊！哪怕是关起来，留条命，朕也好有个念想啊……” “他那般狠戾，朕看着他，便如同看到妖魔鬼怪。我曾发过誓，再也不理会他。” “可……可他当真是个心系百姓，能屈能伸的好皇帝啊。” “武能震慑外敌，文能知人善任，那么多人忠心耿耿支持他。” “朕扪心自问，我和长子建成，都没有二郎那样合适做一个皇帝。” 李渊眼中含泪，语气哽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袁圆也好难过哦！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她能感觉到太上皇阿翁的伤心。 小娃子扁扁嘴，也哭了起来。 “太上皇阿翁不要哭啦！圆圆也要哭了呐！！！” 一老一小抱头痛哭。 内侍官李玉在花园入口守着，也忍不住抹眼泪。 这大概便是又爱又恨吧。 之前太上皇多少有点强迫自己原谅陛下，他有预感，这一回，太上皇要放下心结了。 李渊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悲伤一会儿，也就收敛了情绪。 可他不哭了，小娃子还在哇哇大哭。 他哄了一会儿，小家伙哭得更凶了。 李玉也赶紧过来一起哄，小团子仍旧哭得忘我。 李渊有点头秃。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哄骗小娃子吃了糕点，才终于不哭了。 李渊发誓，以后宁可流血断头，也不轻易流泪了。 袁圆在咸池宫吃了午饭，又被太上皇哄着睡了一个午觉，下午还去了趟东宫慰问太子阿兄。 之前赢了内侍们的小钱钱，今天叶老夫人往宫里送了许多食肆的吃食回馈大家。 袁圆过去同内侍们说了会话，又陪李泰吃了一顿小食。 然后到了下值的时间，接上还没有混上爵位的可怜二伯，一起回王府了。 马车出了宫，行到承天门大街就再也走不动了。 乌泱泱的人群围着祭坛，而在最高处，李世民披头散发，一身荆棘地跪着。 袁圆被二伯架在脖子上，看到了李世民的惨状。 他这样暴晒许久，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袁圆心里突然特别难过。 二郎伯父是皇宫里最大的官，一直以来，连胡须都有专人打理，还有小尖尖呢。 平日里一身威仪，此时却凄惨异常。 袁圆问系统：“统统，咱们可以帮帮二郎伯父吗？” 系统很为难：“上次消除日蚀，花了两千万能量点，还没还清呢！” “咱们最近没有新的科研成果，老的成果新增的能量点很有限。你还要一个月去一次秦朝，时不时去看看霍去病，花销很大呢！” 袁圆挠挠下巴。 系统又说：“上次我让你带望远镜图纸去给秦王政，结果被换成了世界地图，错失了一回抢夺能量点的机会呢。” 还要再抱怨，意识体突然被掐住。 李世民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心中暗道许久不上战场，体力都不行了。 突然，他感觉到脸上落下一滴水，然后是第二滴。 他倏然睁眼，正好看到人群外围，坐在袁二郎身上的袁圆。 一大一小隔着人群对了个眼，袁圆高兴地对他挥了挥小手手。 李世民有点感动。 上次的日蚀也是，这次求雨也是，每次都是这个孩子在帮他。 他年近而立，少时从刀山尸海中走出来，许多年没有试过被人庇护的感觉了。 满城的百姓喜极而泣，都在说着“天佑陛下”，“天佑大唐”。 自此，李世民便成了受上天庇护的真龙天子，再也不会有人质疑他是否得位不正了。 袁圆跟着二伯一起回到家，路边的胡饼摊子没有出摊，两人在四方楼切了三斤蒸羊，高高兴兴回府。 王府里，叶老夫人正在同袁侍郎说话。 对于一直主张推广新耕法的袁侍郎来说，这场雨无疑同甘露一般。 叶老夫人见他一脸喜气，跟孩子似的，忍不住刺他：“长安下雨，不代表山东那边也下雨啊。” 袁侍郎瞪她：“莫瞎说，太史局那头都测算出来了，长安若是下小雨，山东那边定是暴雨倾盆。”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来：“阿奶阿奶，三黄呢？？？” 叶老夫人把三黄放到榻上，让它自己走动。 “这孩子，一回家就找三黄，当初对小黄和二黄都没有这般用心。” 袁侍郎笑着说：“孩子长大了，下一个元正，便四岁了。” 袁圆“嘿嘿”笑着扑到榻边，摸摸三黄毛茸茸的小身子。 叶老夫人把小孙女搂到怀里，慈爱地问她：“今日怎么回来的？” 袁圆高兴地说：“是跟二伯一起回来的呐！我们还去四方楼买蒸羊了，可好吃可好吃啦！” 叶老夫人也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儿，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二伯哪来的钱买羊？” 四方楼的招牌蒸羊面向长安富户，定价可是高得很。 袁圆捂住小嘴嘴，东张西望，不敢看阿奶。 一旁的袁侍郎安静如鸡，生怕给自己招祸。 庖屋里，把蒸羊交给夫人的袁二郎也正在小心翼翼解释。 “夫人，是我在军器监打了一辆小车，衙门不要，我就卖给西市的木匠铺子了。” 袁二夫人拍拍他的手臂：“阿郎能有其他进项，我比谁都高兴。” 袁二郎心里美滋滋。 他夫人果然最是爱他的！！！ 袁二夫人见他一脸飘忽，语气温柔地问：“阿郎是什么时候卖的？” 好阿郎脱口而出：“上个……”月。 袁二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袁二郎咳嗽一声：“夫人，我要是说，我没有在那时候就告知你，是想要攒钱给你买珠钗，你信吗？” 袁二夫人笑得更温柔了：“怎么不信呢？” 袁二郎有点害怕。 *** 晚膳时，叶老夫人对长子说：“霍国公府递了帖子，想让你去给他们府上老夫人看诊，你觉得如何？” 霍国公柴绍是女将军平阳昭公主的驸马，夫妻二人都战功赫赫。 袁大郎点了点头：“霍国公府的老夫人德高望重，陛下还时常过问她的身体。阿娘，您帮我同那边约定好时间，我去府上给老夫人看诊。” “最好是在旬休日，我带方儿过去看看，若是等不及，可等我下了值，去府上叨扰。” 叶老夫人点头：“送来求诊的帖子不知多少，许多都送来极贵的诊金，阿娘都帮你挡着呢。” 袁侍郎捋了捋胡须：“确实，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是为了敛财。许多小病症，医馆里的大夫就能医好。” 袁大郎：“下月开始，我们太医署每旬都会派医师去军营，同军医一起诊治受伤较重的将士。” 就更忙了。 袁二郎老实巴交吃饭，不参与群聊。 叶老夫人看他一眼，心中好笑。 家里也没不允许男人们支取钱帛，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都爱藏私房钱。 就跟那打洞的老鼠似的，哪里都能挖个洞藏钱。 袁圆一手一根羊排，啃得两颊鼓鼓，满嘴都是油。 老父亲时不时帮她擦擦嘴。 等她吃完了，拍拍小肚子，对大伯说：“军营里面，小林叔叔都得了可重的病了呐！” 一旁的贺凡挑眉：“是什么病？” 他今天还拎着林校尉去谈心了呢。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小孟叔叔都说啦，小林叔叔见到漂亮婶婶就说不出话！” 膳厅里安静了一瞬。 叶老夫人咳嗽一声：“圆宝儿，这个病你大伯医不了，以后这些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她瞪了小儿子一眼，怎么带孩子去军营，也不看好了，把人家将士的小秘密都听来了。 日后要是说出去了，叫人家多尴尬。 其他人也都谴责地看向袁猛。 贺凡摸了摸鼻子，也非常合群地露出谴责的目光。 袁猛：“……” 他低头看向小娃子：“你从哪里听来的？” 袁圆有点害怕，小小声说：“是小孟叔叔跟别人说小林叔叔坏话的时候，我听到的呐！” 她捂住小胖脸：“他们还说了贺凡叔叔的坏话呢！” 贺凡一把将幼崽抢过来，捂住她的嘴。 这可真是个大杀器。 明天他得找孟大山好好谈谈。 袁青一直在旁边沉默，她心中很是纠结。 在大唐这地方，她就只有长乐公主一个小姐妹。 古人成熟，长乐公主虽小，却知道得不少。 她们两人互帮互助，做什么都在一起，要搁现代，就是课间十分钟的厕所搭子。 可现在…… 皇后殿下为了巩固同娘家的关系，想要提早定下长孙冲与长乐公主的亲事。 李世民同长孙无忌情同手足，长乐公主又是嫡长公主，她和长孙冲的亲事，大概是自她出生起，就被掌权者默认了。 一方面亲上加亲，一方面又表达了皇家对长孙一族的信任。 可……那是近亲结婚啊！ 他们是亲表兄！ 袁青作为现代人，一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二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她在现代时听说过，古代近亲结婚其实出了不少畸形儿，只是这种事是家族辛密，一般都会选择内部消除隐患。 所以，在古代夭折的孩子有很多，其中有不少是因为近亲结婚导致孩子患病死亡的。 她这么渺小的一个人，能阻止皇室与氏族这种利益捆绑的强强联姻吗？ 袁青很忧愁。 吃完饭，见小老妹儿一蹦一跳往外走，好阿姐一把抄起小崽子，往自己的院子跑。 袁圆被她颠得头晕眼花：“阿姐阿姐，我要嘘嘘！！！” 袁青脚步一顿，又往恭房跑。 等解决完崽生大事，袁青把小老妹儿带到自己的房间，让她坐到榻上，跟她说悄悄话。 “圆宝儿，上次你是怎么让陛下同意不让阿姐同太子定下婚约的？” 袁圆皱起小眉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一条小短腿，想翘个二郎腿。 刚搭上，就滑了下去，翘不住。 两姐妹大眼瞪小眼。 袁青抓住她的小腿腿，帮她搭到另一条小短腿上，替她固定住。 袁圆很满意。 “我跟太上皇阿翁说啦，阿姐不喜欢太子阿兄！” 袁青面色大变：“你就……就直说？” 小娃子点点头：“太上皇阿翁说啦，小童不可以有小秘密！” 好阿姐摸摸她的小脸，他们家没被满门抄斩，可以说是皇家的真爱了。 “那阿姐不想让长乐公主跟长孙冲定下婚约，你有办法吗？” “不可以让皇家知道是咱们不想，要让他们自己不想。” 袁圆一脸纠结，踢踢小腿腿，袁青给她松开，小娃子又换了另一边跷二郎腿。 袁青识趣地帮她固定住。 袁圆崽儿严肃地说：“我让三黄当长孙大兄的老婆！！！” 袁青：？？？ 第248章 做亲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又带着三黄去学堂了。 她抱着毛茸茸的小狮子跑到长孙冲的桌前，大声问他：“长孙大兄，你喜欢三黄吗？？？” 长孙冲嘴角抽了抽，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前头的太子转过头，觉得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 难道这回长孙家看上了袁大娘子？ 不对啊，长孙冲不是他的未来妹夫吗？？？ 长孙冲不确定地对小娃子说：“喜欢？” 袁圆眼睛一亮：“长孙大兄，那你现在就跟三黄成亲吧！！！” 长孙冲：“……？？？” 学堂里响起压抑不住的笑声。 很快，李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其他人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长孙冲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小崽子，眼皮跳得厉害。 他冷静回复：“我与三黄……错辈了。” 这时，虞世南走了进来，长孙冲一把拎起小娃子，把她送到后面的座位上坐好，才回到前面。 虞世南看着小学生抱着小宠来学堂，已经没有任何脾气了。 侍人将三黄抱下去，虞世南开始讲课。 讲得正忘我，他发现那后排的小儿撅着小嘴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虞世南瞪她一眼。 袁圆原本小脸气鼓鼓，被小老头瞪人的样子逗笑了。 她两只小手手放到桌板上，开始乖乖听课。 下了学，长孙冲猫着腰钻出学堂，拔腿就跑。 还没跑两步，一把匕首飞了出来，扎进他脚下的地面。 给长孙冲吓了一大跳。 他心有余悸地转过头，就见赵王靠在窗边，手里拿着刀鞘，对他点头示意。 长孙冲黑脸，他踩了一脚地上的匕首，又要跑。 小娃子已经抱着三黄跑过来了。 “长孙大兄长孙大兄！！！” 长孙冲叹气，今日宜告假。 *** 两仪殿，李世民昨日祈雨，被抬回宫，今日免了早朝。 他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但闲不住，此时正在看奏疏。 长孙皇后送了补汤过来，李世民放下奏疏：“不是克俭宫中膳食，何必因我破例。” 皇后温声说：“陛下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如今这般光景，若是陛下病倒了，必定又要天下大乱。” 李世民听话地喝了半碗汤。 外面突然吵吵闹闹，小童的声音很是明显。 李世民与皇后相视而笑。 皇后：“这宫中若是没有那孩子，便安安静静的。自从她去弘文馆进学，每天都热热闹闹。” 李世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会儿必定又要头疼。” 话音刚落，袁圆就抱着三黄跑进来了：“二郎伯父二郎伯父，圆圆来啦！！！” 她直接跑到御案后，把三黄放到李世民腿上：“我带三黄来找你玩啦！” 见李世民脸色不太好，小娃子关切地问：“二郎伯父，你生病了吗？” 李世民心中感动，正要开口，小娃子又说：“你也生了看见漂亮婶婶就不会说话的病了么？” 皇后掩嘴轻笑。 李世民没好气地说：“这又是哪里听来的？” 袁圆捂住小嘴嘴：“阿奶说不可以告诉别人！！！” 张阿难走进来，对李世民说：“太子、赵王、汉王、卫王、长孙大郎君，尉迟二郎君求见。” 李世民：“宣吧。” 他问小娃子：“这是下了学一起过来了？又发生了何事？” 袁圆一脸不好意思：“是长孙大兄要跟三黄成亲！！！” 李世民：“……” 李泰一见阿娘也在，哈哈笑着凑过去：“阿耶阿娘，我们是来看笑话的！” 皇后哭笑不得。 袁圆把三黄丢到一边，自己窝在李世民怀里撒娇。 “二郎伯父，你快点写圣旨吧！！！” 一副你不写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李世民看向太子，太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又看向长孙冲，对方一脸生无可恋。 腿上的小娃子已经开始蹬腿了：“圣旨圣旨圣旨！” 李世民把小家伙拎起来，认真地说：“长孙大郎君是齐国公府的长子，他的婚事，你应当同齐国公谈。” 其他人都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李世民。 他已经不是昨天以前那个公平公正，雷霆手段的皇帝陛下了！ 他竟然甩锅？ 长孙无忌从尚书省匆匆赶到两仪殿，发现殿内坐了两排孩子。 一边是皇子，一边是他的长子同尉迟家的孩子。 永昌小公主正坐在御案上，美滋滋喝补汤。 长孙无忌想不出个头绪，只得先向帝后行礼。 李世民指指跟前空着的席位：“坐。” 袁圆喝完最后一口汤，发出了“哈啊”的赞叹声。 “龟龟汤真的好好喝哦！” 皇后笑着说：“是当归白术乌鸡汤。” 袁圆“嘿嘿”一笑，抱着三黄跑到长孙无忌跟前。 “长孙伯父，你喜欢三黄吗？” 旁边的长孙冲咳嗽一声，拼命给老父亲使眼色。 长孙无忌心想，这个儿子不够敏锐啊。 这三黄难道仅仅是一只小宠吗？ 它是陛下的小外孙，是太上皇陛下的曾外孙！ 他能说不喜欢？ “喜欢。” 袁圆两眼放光：“我也可喜欢长孙大兄了呐！！！” 长孙无忌点点头，长子与永昌公主玩得好，他一直是知晓的。 他正要说话，张阿难再次进来禀报：“吴国公求见。” 李世民看了眼长孙无忌，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这人总是一副万事算尽的样子，这回可算是要栽。 “宣。” 尉迟敬德大摇大摆走进来，四下一看，嗓音震天：“陛下，我听闻我小义兄要跟长孙狐狸做亲？？？” 来看看笑话。 一旁的长孙无忌一脸懵。 几息之内，他的心中滑过许多猜测。 永昌公主年纪太小，他的长子等不了。 袁家大娘子性子不羁，不适合做他们家的宗妇。 那还能怎么做亲？ 他想起刚刚小娃子问他喜不喜欢三黄。 尚书右仆射大人低头看向地上四脚朝天的幼兽。 不会是他想的这个样子吧？？？ 一旁的长孙冲见阿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捂住了脸。 陛下不作为，他老子又不拒绝，只能靠他自己来为小崽子揭开人与兽的不解之谜了。 他站起身，却发现那小儿已经跟吴国公在一边讨论彩礼了。 袁圆：“三黄有两个金圈圈，还有一只羊咩咩。” 尉迟敬德：“足矣足矣，到时阿翁给你添两只鸡。” 小娃子眼睛一亮，随后又皱起小胖脸：“那三黄成了亲，还可以跟我一起睡觉觉吗？” 尉迟敬德一本正经地说：“那自然不能。” 长孙冲：“……” 他看向老父亲，却发现对方正在跟陛下打眉眼官司。 陛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长孙冲又看向尉迟宝琪，他正跟赵王一起看笑话呢。 倒是太子一脸严肃地同李泰说话，长孙冲挪过去寻求庇护，听到太子跟李泰说：“咱们到时算三黄的亲戚，还是表兄的亲戚呢？” 长孙冲又挪了回去。 这殿内都是他亲近的人，他却觉得孤立无援。 他也不慌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开始饮茶。 李世民看够了笑话，对小娃子招招手。 袁圆连忙跑过去。 李世民把她拢在怀里，点点她的额头：“说吧，为什么长孙大郎不可以同长乐公主定下婚约。” 此话一出，皇后惊讶地看过来，长孙无忌微微蹙眉。 其他人也不说话了。 尉迟敬德敏锐地判断出这个话题不适合他听，他缩着脖子往外来。 李世民淡淡地说：“吴国公既然来了，坐下一同听听吧。” “左不过这些事，你们这些重臣都知道。” 尉迟敬德退回去，在长孙无忌身边坐下。 袁圆捂住小胖脸，眼珠子乱转。 李世民又点点她的额头：“不许撒谎！” 袁圆撅起小嘴嘴，大声说：“因为表兄和表妹不能成亲！” “会生出不好的宝宝！！！” 李世民沉默下来。 长孙无忌在心中想了许多原因，没想到是因为这一桩。 长孙皇后心中也有挣扎。 内宅之事，皇后也是知晓一些的，但亲上加亲，她才能放心长乐以后得生活。 嫁去不熟悉的人家，她如何能安心啊。 袁圆蹲下来，端起晾凉的补汤，美滋滋喝了一口。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是你师公告诉你的？” 袁圆在大伯和师公之间艰难抉择，最后选择了亲情。 “嗯嗯嗯，对对对，就是师公告诉我的呐！！！” 经历过祈雨一事，李世民心中对这小儿深信不疑。 但这件事不是小事，他对小娃子说：“让朕同皇后，齐国公商议一番。” 李世民看了眼缩着脖子装鹌鹑的尉迟敬德，叫了一声：“吴国公，带孩子们下去吧。” 尉迟敬德立马站起来，一手拎起三黄，一手拎起小童，对少年们说：“走走走，咱们都出去。” 待人都离开了，李世民问长孙无忌：“辅机是何想法？” 长孙无忌太了解李世民了，他现在这个态度，心中已经偏向婚事作罢了。 可不用婚姻捆绑着，日后长孙一族，还有保障吗？ 长子不娶长乐公主，也不能再娶其他公主，毕竟他们长孙一族是太子的外家，绝不可能支持别的皇子。 他思虑片刻，恭敬地说：“但凭陛下做主。” 李世民叹气，握住皇后的手：“观音婢可会怪朕？” 皇后心里有些难受，觉得对不起兄长，又为长乐日后的亲事担忧。 但还是拍拍李世民的手。 “陛下为长乐考虑，我怎会怪陛下。” 李世民对她说：“朕承诺你，日后长乐的亲事，必须经由你点头，才会赐婚。” 长孙皇后很是感激：“谢陛下恩典。” 李世民又对长孙无忌说：“朕知你心中不安，这右仆射的位置，你也不用请辞了，便一直坐下去吧。” 长孙无忌连忙谢恩。 两仪殿外，少年们罕见地都有些沉默。 李承乾对长孙冲说：“表兄，过两年，你便来东宫詹事府吧。” 长孙冲笑了出来：“做什么这副我吃了大亏的样子，亲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谁定亲，家中人自有考量。” 袁圆坐在尉迟敬德的肩上，三黄坐在尉迟敬德头上。 小娃子忧愁地说：“长孙大兄真的不喜欢三黄吗？” 长孙冲没好气地说：“驴与马岂可成亲？” 袁圆大声反驳：“我阿翁都说啦，驴和马生的小宝宝叫骡子！！！” 长孙冲：“……” 李泰没忍住，又笑了出来。 这一天天的，全是笑料。 同小娃子在一处玩耍，真的太快乐了！ 尉迟敬德也笑了起来：“行了，那都是大人的事，要你们这些孩子忧思？” 赵王点头，对其他人说：“稍后咱们一同去工坊看看。” 尉迟敬德带着小义兄去找程咬金玩了。 长孙皇后回了立政殿，就把长乐公主叫了过去。 她同长女说了同长孙家的亲事可能作废的事，长乐一脸惊讶。 妈耶，方才袁青已经同她说了近亲成婚的危害，给她膈应得够呛。 她还告诉袁青，这门亲事她这个公主都无法撼动，根本不可能取消。 袁青当时一脸神秘，说她有办法。 这一会儿的工夫，婚事都取消了？？？ 太神了！ 长孙皇后见她这个样子，还以为她在难过呢。 她就三个孩子，自小都跟娘家侄子亲，从小玩在一起。 长乐以前也很依赖长孙冲。 “你还小，待过些年，定会遇到合适的驸马。你阿耶说了，你日后成亲，阿娘点头了，才会赐婚。” 长乐公主心里乐开了花，这同婚事自由有什么区别？ 她终于可以把这件事放一放，不跟别的公主一样，成日里盯着那些世家公子，盘算着嫁给谁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长乐公主依偎到皇后怀里，撒娇着说：“阿娘，我同表兄便是婚事不成，他在我心中仍是兄长，一点也不会影响咱们与舅父家的情谊。” 长孙皇后拍拍她的背：“我知。” 袁青出宫回了王府，就开始等小老妹儿的消息。 就冲上回她小老妹儿连太子的亲事都能搅黄，这回换成公主，简直是小意思。 她在院子里抖了一下午腿，终于等来了袁圆和三黄回来。 袁青嘴角一抽，三黄回来了，这是婚事没成？？？ 第249章 叶老夫人的商业版图 自从知道长乐公主的亲事取消后，袁青就陷入到沉思中。 她觉得她小老妹儿可以取个小名，叫袁没有办不成的事。 好阿姐当下就去厨房做了一个双拼披萨，外加蜂蜜柚子茶。 袁圆崽儿吃得美滋滋。 袁兵见长姐把披萨里面肉最多的一块切下来，放在了二姐的碗里，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正准备扯着嗓子开始嚎，袁圆一把抱住他，在他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袁小郎脸上黑红黑红的，乖巧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袁青看着小老妹儿不废一兵一卒安抚好了人嫌狗憎的小老弟，心中更加佩服了。 这大腿她抱定了！！！ ***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被系统提示音吵醒。 “号时空历史进程发生改变，嬴政将提前半年亲政，奖励能量点。” “号时空历史进程发生改变，霍去病身体提前康复，奖励能量点。” “水泥应用在北境，新建两条快驿通道，加速唐朝廷对北境的掌控，对本时空历史产生正面影响，奖励能量点。” “唐太子李承乾的历史结局被改写，经计算，他已不可能造反，对本时空历史产生正面影响，奖励能量点。” “截翅育肥养殖法向州县推行，奖励能量点。” “铅笔运用到大唐军中，奖励能量点。” “……” 袁圆撅着小嘴嘴坐起身，生气地拍了拍三黄的背：“统统，我都被吵醒了呐！” “爸爸都说啦，小朋友睡不好，长不高！！！” 三黄迷迷糊糊醒来，在床上画了一个小地图。 袁圆都吓清醒了，连忙爬到床角。 “三黄你完啦，阿奶要揍你的屁股啦！！！” 一大早鸡飞狗跳，袁圆被阿奶送去上学。 袁家食肆推出了一款京都烤鸭，叶老夫人带了几只过来，准备到宫里做个新品的试吃活动。 马车到了承天门外，叶老夫人先让小孙女去上学，自己跟车夫一起又绕到了十二卫的卫所那头。 到了地方，早已就有人专门等在侧门收美食了。 车夫把一筐子叫花鸡和几只烤鸭交给了禁军的军士，秦叔宝正好走了出来。 他同叶老夫人商量：“现在十二卫禁军都在我这左武卫登记买叫花鸡，这些个数量实在不够分，许多人都拍到三旬之后。” 叶老夫人也很为难：“这可都是从五家门店匀出来的呢，咱们也得开门在坊市里卖，不然好些个老客户得闹了。” 秦叔宝说出目的：“我与吴国公、宿国公还有圆宝儿一起置办了几个庄子，用圆宝儿想出来的截翅法养了鸡鸭鹅，还有羊。” 叶老夫人接住话：“买买买，我们家可以把老宅腾出来，请厨娘专门烹制叫花鸡、盐焗鸡、炸鸡、烤鸭，到时可以供得多一些。” 秦叔宝：“这厨娘……可否优先选择伤亡战士的遗孀寡母？” 叶老夫人叹气：“只要禁军这块保证数量，我们可以再租两个院子，这样可以多请几个厨娘。” “有那十来岁的小子也成，可以同我们的人一起配送吃食到大户人家。” 秦叔宝：“那这样，我请尚食局的李奉御向宫中收单子，好些内侍、宫女都很喜欢袁记食肆的吃食，那李奉御是圆宝儿的好朋友，在宫中影响力极大，肯定会帮忙。” “宫内侍人即便是削减了，也有几千人之众，便是一天有一二百单，也是一门生意。” 二人一拍即合，商定好一整条产业链，各自去准备了。 回去的路上，叶老夫人挺直了腰杆，她得想想办法，必须得扩大袁家的商业版图，帮助更多困难的将士家属们。 下马车的那一刻，她突然灵光一闪。 翼国公方才说，活鸡活鸭小孙女也有份，她买过来烹制，又卖给小孙的好朋友。 总觉得怪怪的。 *** 今日早朝上，文武百官也得知了北境水泥快驿大道的事。 李世民面上是难掩的喜色：“虽还未建成全程，但部分建好的路段，已经加快了北境各部落之间的沟通。” “咱们用突厥的人力重建突厥，北地的游牧民族对朝廷充满了感激。” “下一步便要加速中原同北境的共通，彻彻底底将北境融入中原，让突厥人变成真正的大唐子民。” 过上了好日子，谁也不愿意再过回原本朝不保夕的生活，也就不会爆发大面积的起义反叛。 这简直大快人心。 李世民见大臣们都是一脸激动，心中颇为感慨。 上天待他李世民不薄啊，派来小仙童过来帮他。 他露出畅快的笑容，突然，一个熟悉的小影子“吧嗒吧嗒”跑进了太极宫。 如果没有看错，这不是他那侄孙三黄吗？ 三黄在大殿里慢悠悠走出了“s”形线路，很快，咬住了袁侍郎的官袍。 袁侍郎：“……” 他扯出官袍，把小曾孙调转到大门的方向。 三黄又“吧嗒吧嗒”往大门跑，跑着跑着又改变了路线，往一品大员那边跑。 这下子，大臣们都发现这个小东西了。 李世民转头看向张阿难，发现他竟然不在？！ 他又给尉迟敬德使了个眼色。 尉迟敬德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放到地上。 油纸包里赫然是一个肉饼。 三黄的注意力被吸引，往尉迟敬德那边跑。 才跑到半路，就被从后门进来抓儿子的袁圆逮住了。 张阿难着急地跟在她身后，低声说：“祖宗，这里是早朝，快跟我走！” 袁圆正准备溜走，一转身也看到了油纸包里的肉饼。 就是西市那家每日只售卖一锅肉，达官贵人都排不上队的肉饼饼！！！ 她把三黄往地上一扔，朝二弟跑过去。 李世民在上头捂住额头。 尉迟敬德把油纸包包好，又赶快从另一个袖袋里拿出一包蜜饯，一起递给小娃子：“快快快，去外面吃。” 袁圆抱着油纸包就跑，三黄颠颠跟在她身后。 一场闹剧之后，太极殿安静了下来。 皇帝陛下与文武百官都有些无语。 李世民：“退朝吧。” 魏征开口：“臣有本要奏，陛下，太极殿是早朝重地……” 李世民打断他：“先退朝。” 魏征提高声音：“陛下！早朝乃……” 李世民和前头的一众一品国公都面色不悦地看向他。 魏征：“……早朝乃陛下与朝臣商议大事的时间，既已商议完了，自是应当退朝。” 第250章 书童 袁圆今日进宫早，去太极殿溜达了一圈，吃了肉饼和蜜饯，才去了弘文馆。 长孙冲看到小娃子身后的三黄，脸上的笑容裂开。 三黄越过太子，越过李泰，在长孙冲身边停下。 幼兽两只前肢一抬，搭在长孙冲的腿上，“啊嗷”叫了一声。 袁圆高兴地跑过来：“三黄真的好喜欢长孙大兄哦！” 太子通体舒爽，他终于逃脱了二黄的阴影，可以笑话别人了。 他一脸得意，就见三黄颠颠跑过来，蹭到他的腿边打了个滚。 小娃子一脸惊讶：“原来三黄喜欢的人是太子阿兄呐！！！” 李承乾嘴角一抽。 这时，虞世南走进学堂。 三黄抬起头，与他对了个眼。 虞世南生气：“这里是弘文馆，怎可每日带小宠过来玩耍啊？” 他瞪了一眼小娃子。 袁圆嘟起小嘴嘴，跑过去把三黄抱起来，忧伤地说：“咱们母子两个真的好可怜哦！” 虞世南头疼：“带带带，让书童看好，莫要乱跑扰乱课堂秩序。” 小娃子连忙跑到外面的廊下，大声说：“徐阿兄徐阿兄，三黄来啦！！！” 虞世南的书童徐三跑了过来。 都是三字辈的，他特别喜欢三黄。 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了，虞世南开始讲课。 “明年年初的科考，在原本六科的基础之上，加了童子科、道科和武科。” “童子科主要招试八岁以内的聪慧小童，道科招试道德崇高的入道者，武科原本由兵部主办，如今交由礼部，向天下广招武学奇才。” 他扫了眼最后面事不关己的小娃子，捋了捋胡须：“咱们弘文馆的学子，最小三岁，最大十六岁，将会全部遮掩家世，参与贞观二年的科考。” 印刷术兴起后，大批书籍流入民间，明年的科举，将是自前朝以来，规模最大的一场考试。 袁圆有些无聊，从荷包里抠出一颗蜜饯塞到嘴里，美滋滋吃了起来。 虞世南咳嗽一声，再次强调：“下至三岁，上至十六岁，都要参加！” 前排的人都看向最后面的小娃子。 袁圆前座的尉迟宝琪转过头，低声说：“你也要参加。” 小娃子震惊：“虞学士阿翁，圆圆还不会写字！！！” 虞世南捋捋胡须：“童子科考试可以让书童代笔，也可以选择口答。” 童子科的开设就是弘文馆上书提出的呢！！！ 虞世南表示什么都考虑到了。 小娃子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侧脸贴在桌面上，不动了。 没一会儿，小家伙又抬起头来，小小声问：“那虞学士可以当我的书童吗？？？” 虞世南黑脸，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小娃子撅起小嘴嘴，脑子里却在思考，她认识的人里面，谁的学识最好呢？ *** 此时的立政殿，长孙皇后正在听袁青和长乐公主做女子书院的汇报。 女子书院的选址在承天门大街，离皇城近，治安也好。 书院的名誉院长是皇后本人，具体的事务管理、物品采买，教习，会以皇帝的名义发皇榜征召，由礼部负责运作。 若是做出些成绩来了，再并入国子监。 袁青心里激动，如果能挂靠国子监，就等于有了编制，朝廷发俸禄，学子也可以参加科考！！！ 长乐公主把学院划分报告交给长孙皇后：“阿娘，这是我们想了许久，还找了舅父商讨好几次才定下的科目，您看看。” “分文院和武院，文院教授经史、策问、算账、烹饪、女红；武院教授骑射、剑术、拳术。” 袁青补充：“日后女院的学子，便是没法参加科考，学习那些东西，既可以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当女先生，又可以一技之长谋生。”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甚好，女子为官的路还很远，在民间，若是女子可以撑起家里的生计，便可以提升地位，叫人刮目相看。” 她温声说：“陛下同我说过了，你们想要做的事，若是合适，便支持着，若是不合适，便要及时阻止。” “话说在前头，这事的结果若是不如你等想得那般顺利，没能办成，那便是你们小孩子玩闹。若是成了，让国子监接管了，便是你们的功劳。” 两个小娘子点点头。 总要先走出第一步。 *** 咸池宫里，袁圆一脸忧愁地支着小下巴想事情。 李渊逗弄着小狮子，时不时看她一眼。 “不就是科考么，不过便不过了。你反正已经入仕了，何必靠那考试证明自己？”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口气。 “虞学士都说啦，我都是大唐最聪明的宝宝了呐，不考试，别人都不知道！！！” 李渊心中好笑，虞世南那个老匹夫，自诩刚正不阿，都学会用计谋了呢。 他故作沉思：“那你便去考试呗，到时候声名远扬，岂不妙哉？” 小娃子无精打采地抖腿腿：“可我都没有书童！” “要可会写字的书童！！！” 内侍官李玉正好带着几个人走过来，一脸喜色地说：“太上皇陛下，您给京郊工坊写得碑文拓下来了，那边留存了原书，把拓本装裱了送来。” 袁圆睁大眼睛看着侍人手里龙飞凤舞的碑文，小脑袋一转，看向了李渊。 李渊也正欣赏着自己的手书拓文呢，感受到小娃子强烈的视线，眉心一跳。 ***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同李靖、尉迟敬德等武将开小会，外面来报，说太上皇来了。 李世民有些狐疑地起身，同几位大臣一同迎了出去。 只见太上皇一脸无奈，不情不愿地被小娃子拖着手，往两仪殿这边拽。 李世民觉得连自己阿耶这般没有底线宠孩子的人都一脸为难，他只会更为难。 早朝来了那么一遭，早朝后又要再来一遭……？ 皇帝陛下表示有点想要禅位给太子了。 袁圆拉着太上皇过来，李世民带着大臣给他行礼，顺便抛去一个求助的小眼神。 李渊比他还无助呢，看不见看不见。 袁圆大声说：“二郎伯父，我明年都要考试了呐！” 李世民“嗯”了一声，这事还是他批的呢，到时考背书和算学，都是这孩子的强项，没毛病吧？？？ 小娃子严肃地说：“我要太上皇阿翁当我的书童！！！” 李世民：“……” 你怕是想让考官当场吓死！ 第251章 炫耀 李世民硬着头皮拒绝小娃子。 “书童要选年岁相近的，太上皇如今年事已高，不合适。” 袁圆看向李渊，对方恳切地点点头。 小娃子又跑到李世民身前，抓住他的手：“那二郎伯父可以当我的书童吗？” 她与二郎伯父年龄相近，一定可以！！！ 一旁的尉迟敬德憋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憋得狠了，蹲下来使劲捶门。 李世民：“……” 李渊捋捋胡须，很满意：“如此甚好，二郎年轻，也能与小儿玩到一起。” 李世民想要找个理由拒绝，但看到小娃子笑成眯眯眼，可可爱爱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罢了罢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最多失些颜面。 他点点小家伙的额头：“好，到时候朕给你当书童。” 袁圆高兴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哇哇哇，那我都是有书童的小宝宝啦，我阿翁都没有书童呐！！！” 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离开两仪殿，袁圆就去了赵王的流云殿。 炫耀了一番书童，把流云殿搞得鸡飞狗跳，薅完花园里的几盆名贵花。 在赵王生无可恋时，她又转移阵地，跑去了李恪、李泰的殿中。 赢了一点小钱钱，跟内侍们说了书童的事，收获了崇敬的目光。 最后摸到尚食局，补充了小兜兜里的零食。 出宫的路上经过东宫，小娃子跑进去浪了一圈，把给太子讲政的裴司空气得吹胡子瞪眼。 一番造作下，很快整个太极宫都知道了，陛下要在明年年初的科考上，给永昌小公主当代笔书童。 虞世南得到消息，简直是无语的阿娘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他拖着老迈的残躯，杀到了两仪殿。 李世民原本正在听魏征进谏，听说虞世南来了，挥了挥手让人带他进来。 虱子多了不怕痒，一起来吧，还节约时间。 他堂堂皇帝，为了那个孩子，可付出了太多！ 袁圆回家时，一脸深沉地被阿奶抱下马车。 叶老夫人见小孙女这个样儿，就知道她今日在宫里，一定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她就是不问。 袁圆都背着小手手走到前厅了，阿奶还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小娃子着急地偷瞄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心里更乐了。 袁青端着一盘子炸汤圆走出来，见到小老妹儿，随口问题：“今天在宫中高兴不？” 袁圆眼睛一亮，跑过去大声说：“嗯嗯嗯，对对对，二郎伯父都已经是我的书童了呐！！！” 袁青一颗汤圆卡到嗓子眼，使劲捶胸。 叶老夫人也一脸惊讶，她给大孙女倒了一杯水，问小孙女：“你说……陛下他今后是你的书童了？？？” 袁圆抓了一颗汤圆塞进嘴里，“啊呜啊呜”嚼嚼嚼，才点点头。 叶老夫人和袁青面上都有些一言难尽。 小娃子已经一手抓了一个汤圆，去找白白它们炫耀了。 袁青：“阿奶，我感觉好不真实。” 叶老夫人：“你说……咱们家要给陛下发月钱吗？” 袁大郎和袁二郎回来时，表示这么大的事已经从宫里听说了。 但小侄女过来炫耀时，二人都很配合，露出羡慕、敬仰、钦佩、与有荣焉的表情。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 她连花园西北角的小野草都告知了，确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袁侍郎一天都在京郊，尚且不知道这事。 他一进膳厅，就看到小孙女灼热的眼神。 心里顿时有点打鼓。 莫不是私房钱又被摸出来了？？？ 这回他可是藏到竹林里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大声喊了一声：“阿翁！！！” 袁侍郎胡子抖了抖。 袁圆神神秘秘地问他：“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袁侍郎瞄了眼其他人，都是一副入定的模样，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发生了何事？”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得意地说：“我都有书童了呐，是二郎伯父！！！” 袁侍郎松了一口气，他还当是什么事呢，不是私房钱就好。 回到座位上，饮了一口汤，却突然侧身喷了出去。 “你你你说谁？？？” 袁家人这才不装了，哈哈大笑起来。 袁二郎更是笑到拍桌子。 袁圆也“嘎嘎嘎”笑起来。 *** 第二天早朝，李世民敏锐地察觉到大臣们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看向房玄龄，对方指了指大殿的柱子。 李世民看过去，与穿着一身齐齐整整官袍，撅着小嘴嘴跪坐在尉迟敬德身后的小娃子对了个眼。 小家伙手里像模像样地拿着一块笏板，跪坐了没一会儿，就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小腿腿伸到前面，抖啊抖的。 李世民觉得这皇帝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他看向身侧的张阿难。 张阿难凑近，对他说：“陛下，永昌公主上朝，是太上皇允准的，李玉亲自过来传的口谕。” 李世民头疼。 他对小娃子招招手，袁圆马上起身跑了过去。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李世民低声对她说：“这里是早朝，莫要在这里淘气。” 袁圆也小小声说：“我阿翁说啦，书童的官不可以比我大，我要当大官呐！！！” “大官都要来这边上朝！！！” 李世民在心里给袁侍郎记了一笔。 “你是七品官，朕尚且没有品级，不如你官大。” 袁圆挠挠下巴，觉得二郎伯父言之有点理。 李世民又说：“天未亮便出门了吧？跟你张阿翁去后殿找宝贝玩，然后睡一觉。” 小娃子一脸犹豫。 李世民使出杀手锏：“后殿有皇后送来的蟹黄毕罗和汤面……” 话音刚落，袁圆丢掉手里的笏板，迈着小短腿往后殿跑。 尉迟敬德猫着腰，挪到李世民附近，捡起笏板，又赶紧挪了回去。 李世民瞪他，这东西是能借出去给小娃子玩的？ 简直岂有此理。 然后又看向后面的袁侍郎。 “袁爱卿！” 袁侍郎高声应道：“臣在。” 李世民：“同你家夫人说，日后那孩子天不亮不许起床。” “若是再带她来早朝捣蛋，朕拿你是问。” 袁侍郎从怀里掏出两张纸，立刻有内侍过来接，然后送到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狐疑地打开，发现最上面一张，是自己老父亲的手书。 【袁家的郎君，必须都乖乖听小圆宝儿的话，不然朕严惩不贷】 上面还盖了太上皇的大印，旁边还有两个小掌印。 你说气不气人。 李世民又抽出放在下面的纸，是马蹄铁的设计图和使用说明。 第252章 孩童的烦恼 马匹的蹄子每年都会自然生长，随着日常行走，常有磨损、干燥或剥落。 将金属铆接到马蹄上，并且定期更换，可以增强马的稳定性，减少蹄部磨损。 钉上马蹄铁，不仅保护了马匹，减少了战马、驿马的消耗，还使马能够更加高效地工作。 李世民迅速看完，将两张纸收好。 前排的尉迟敬德伸了半天脖子，一个字都没看到。 李世民大手一挥，对袁侍郎说：“朕知晓了，日后……日后若是袁小监丞能起得来，想来旁听，倒也是可以的。” 他又看向谏臣那边，发现几人都低着头，安静如鸡。 皇帝陛下表示很满意。 今日的早朝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便又照常开始了。 等下了朝，李世民去了后殿，小娃子已经睡着了。 张阿难在一旁看着，指指小家伙露在被子外面的小手手。 李世民过去一看，还抓着半块毕罗。 这是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张阿难低声问：“陛下，很快便到了该去弘文馆的时间了，是否要叫醒永昌公主？” 李世民抬了下手：“你着人去弘文馆向虞学士告假，便让她在太极殿睡吧，你在这边看着，待这小儿睡醒了，让她自己出去玩。” 交代完，皇帝陛下就回两仪殿了。 他在两仪殿同房玄龄等人一起商议州县并省官员的事，商议完了，又召来秦叔宝三个义兄弟商议借存粮的事。 一波接着一波大臣过来觐见，等忙完，午膳时间都过了。 太极殿后殿，张阿难去外面接热茶的功夫，小娃子就没影了。 他又去前殿看了看，没找着人，只好回了两仪殿。 那孩子天天在宫里乱跑，到处都是她的好朋友，安全自是无忧的。 *** 公元前一百三十年，长安，汉宫。 汉武帝刘彻正在看折子，他对面坐着一个皮肤白皙、眉目疏朗的俊秀少年，拿着一本兵书，心不在焉地翻着。 少年正是已经十岁的霍去病。 刘彻板起脸：“你要当大将军，怎可不学兵法？到了战场上该如何应对敌袭，如何下达指令？” 霍去病放下书，据理力争：“战场上瞬息万变，敌人使出什么法子攻，我随机应变便是，古时的兵法已经无法用在现在的战场上了。” “尤其是打匈奴人，以前的策略完全用不上。” 刘彻皱眉，他博古通今，就没听说过不学兵法的将军。 但又说不过这孩子。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霍去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女童声音。 “霍阿兄霍阿兄！！！” 他抬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对面的刘彻问道：“怎么了？” 霍去病故作镇定地饮了一口茶：“陛下，我去武场练会儿武。” 刘彻以为他又逃避学兵法，无奈地挥挥手：“去吧。” 霍去病起身往武场走去。 到了地方，他清了场，还没开口，一个小肉团子就出现在场边的矮榻上。 袁圆怀里抱着一只锦鸡，高兴地说：“霍阿兄，我过来找你玩啦！” 霍去病很是新奇，一年多不见，这小儿竟然没有变化。 但是他心知仙界的事，不该问的不能问。 霍去病看了眼锦鸡：“为何要带一只鸡来？” 袁圆拍拍锦鸡的头：“这是我的好朋友十三毛，我要送给霍阿兄！” 她从兽园里抓来的呢！ 霍去病一时无言以对，他还从未收到过这样奇特的礼。 “那多谢圆圆了，阿兄会好好养着的。” 小娃子把鸡一丢，又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拿出一个小荷包，神神秘秘地说：“霍阿兄，你烤十三毛的时候，要放这个粉粉！” “可好吃啦！！！” 霍去病一脸震惊：“十三毛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有可多可多毛啦，我阿姐天天都给我做叫花鸡、鸡米花，还有披萨！” 她咽了咽口水，又坚定地拍拍小胸脯：“我会照顾好二毛它们哒！” 霍去病笑了出来。 “好，阿兄回去便令侍人烤了十三毛。” 地上原本正高傲展示羽毛的十三毛仿佛感受到了危机，调转方向往大门处走。 袁圆爬下榻追过去，锦鸡吓得扇着翅膀狂奔。 但没能跑过小娃子的大长腿，很快就被扑倒在地。 袁圆握着小拳头“砰砰”一顿乱捶，十三毛很快就蔫了下来。 只差不到十丈的距离，它就可以逃出生天。 霍去病简直目瞪口呆，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凶残的小儿，甚是对他胃口。 两人一起把十三毛五花大绑，丢到一边。 霍去病去旁边的宫室里摸了两盘糕点，一大一小靠墙坐在榻上说悄悄话。 袁圆把自己近期的烦恼告诉了霍去病。 “我的儿子，它现在都可会尿床了呐！” “我都不尿床！” “贺凡叔叔说，三黄其实是白白的儿子，因为白白喜欢在床上噗噗！” “霍阿兄，我真的好难过哦！” “我真的不是三黄的阿娘吗？” 霍去病cpu都给干烧了。 “你的儿子？” 袁圆点头：“我有一个儿子，叫三黄，它是一只小狮子，可好看啦，比大黄二黄都好看！” “白白是我的好朋友，它是一只小熊，可喜欢噗噗了呐！” 霍去病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噗噗是……？” 袁圆叹气：“拉粑粑。” 霍去病又想笑了。 孩童的思绪真的好清奇。 好阿兄认真安慰圆圆：“母不嫌子丑，三黄尿床是因为它还小，你可以引导它去外面小解。” “白白既是你的好友，那便是一辈子的情谊，它喜欢拉……粑粑，你亦可以引导之。” 袁圆更忧伤了，她捂住小胖脸，忧愁地说：“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它们都已经干了坏事了呐！” 这是平日里起得晚。 霍去病抿住嘴，怕自己笑出来，小家伙更伤心了。 袁圆看到霍去病一脸扭曲，关心地问：“霍阿兄你怎么啦，你的病病还没有好吗？” 霍去病终于把笑憋了出去，他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恳切地说：“你那个与始皇同名的阿兄，药方极其好用，阿兄已经许久不曾生病了。” 袁圆高兴极了：“那我要告诉嬴政阿兄！！！” 第253章 相互坑害 袁圆在西汉混了一顿下午茶，又和霍去病分享了小秘密，就回到大唐了。 她背着小手手在宫道走着，心里盘算着去哪里玩。 正好在六部衙门的巷子里，看到了杜如晦。 他应该是面完圣，准备回衙门当值，却一时不爽利，扶着兵部大门外的石狮，咳嗽了起来。 系统提醒袁圆：“宿主，历史上这杜如晦在贞观四年就去世了，他的身体应该是在这时候，就出现了问题。” 袁圆可着急啦，一边跑一边问：“杜阿翁他怎么啦？” 系统：“宿主，全身扫描一次，须3000能量点。” 袁圆生气，她回去就要贺凡叔叔帮她卸载掉统统！！！ 小娃子“哼哧哼哧”跑过去，想帮杜如晦拍拍背，但是够不着，一脸焦灼地说：“杜阿翁，你快点蹲下吧，我给你拍拍背！！！” 杜如晦的咳嗽声顿住，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但他还是配合地蹲了下来，小娃子赶紧一通乱拍，杜如晦的肺都差点要给她拍出来。 袁圆严肃地问：“杜阿翁，你的病病好了吗？” 杜如晦不敢不好，他点点头，感激地说：“全靠永昌公主救治，已经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阿翁有要紧的差事，便不陪你玩了，你去别的地方玩耍，自己小心一些。” 袁圆乖巧地点点头。 杜如晦走出两步，又转过头，不经意地说：“尚书省那边，我听闻陛下令人给魏左丞送了两个食盒，有蝴蝶酥和豌豆黄。” “你此刻去，还能吃到热乎的。” 话音刚落，小娃子就转身跑掉了。 杜如晦捋捋胡须，那些武将总爱说他们文官狼狈为奸，可冤枉死他们了。 那魏征可不管什么文臣武将太子皇帝的，他无差别乱喷！ 杜如晦这两天有些紧急的事，每每卡在魏征那处，不管他说什么，那老匹夫必定义正言辞地驳回，可快气死他了。 让那小儿去好好收拾收拾他！！！ 尚书省，陛下确实令人给魏征送来了吃食，却不是因看重而奖励他。 是警告他多吃少说，别总瞎哔哔。 魏征能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笑死，这大唐朝廷少了他魏征的进谏，得完蛋！！！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一点都不能体谅他的苦心。 魏征用筷子夹了一颗豌豆黄，正准备送到嘴里品尝，外面传来熟悉的小童音。 “魏阿翁魏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九敏，谁把这小冤家送来对付他了？？？ 简直不讲武德！！！ 小娃子跑进魏征办公的房间，闻到糕点的香味，两眼放光。 她迈着小短腿闷头冲，冲到魏征身边，“啊呜”一口精准吃掉筷子上夹着的豌豆黄。 边嚼边美滋滋地说：“李奉御阿奶做得豌豆黄，真的好好吃哦！！！” 魏征：“……” 他觉得堂堂一国之君，干不出这等泯灭人性，公报私仇的事。 长孙无忌、房玄龄那些人，还算有些风骨，不会背后捅刀。 一定是尉迟敬德那臭不要脸的，派小义兄来为他出头了。 不过是驳赢了他两回，至于这般斤斤计较么？ 他被陛下威胁的时候，有怕过吗？ 魏征拿起还没动过的茶碗，给小娃子喂了一口水，暗戳戳地问：“可是见过吴国公了？” 袁圆想起早朝问二弟借笏板的事，点点头：“嗯嗯嗯，尉迟阿翁都说啦，不可以告诉别人！” 魏征一脸了然，心中默默给尉迟敬德记了一笔。 还堂堂国公呢，这般锱铢必较，啥也不是。 袁圆又抓起蝴蝶酥，美滋滋吃了起来。 “二郎伯父真的好喜欢魏阿翁哦，圆圆都没有好吃的呐！” 宫中克俭饮食以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哪哪都能吃到美食的太极宫了。 魏征有些一言难尽，没有在小娃子面前揭露上位者的小心眼。 他又给小家伙喂了一口水：“这吃食阿翁给你装到你的荷包里，阿翁还要处理政务，你去……你去隔壁找中书令玩。” “你房阿翁那处有许多年轻人颇有才华，会讲故事呢。” 袁圆眼睛一亮：“那他们会讲小美和小帅的故事吗？我阿姐都可会讲小美小帅的故事了呐！！！” 魏征帮她装点心，面不改色地说：“自是会的。中书省乃草拟制诏的地方，内设史官查询典籍。能当史官的，都是博古通今的人才。” 袁圆笑成眯眯眼，任由魏征帮她挂好小布兜，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第254章 轮回 中书省内，房玄龄正在翻看卷宗。 突然，一个小脑袋从门口探进来。 小娃子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房玄龄莫名有点紧张。 这孩子……莫不是被陛下忽悠过来的？ 陛下每次害怕被那小儿坑害，就会悄摸摸让孩子去找别人玩，以此来祸水东引，从而达到脱身的目的。 袁圆偷摸看了一会儿，又跑了出去。 房玄龄心中好奇，难道这次的目标不是他？ 他捋捋胡须，看来陛下到底是爱护他这个秦王府旧臣的。 可没一会儿，小家伙又进来了。 袁圆两只小手手拽着一只袖子，拖进来一个老头子。 可不正是中书省的王史官。 王史官此时一脸生无可恋，没有半点求生意志。 房玄龄眼皮子一跳。 袁圆跑到房玄龄身边，义正言辞地说：“房阿翁！王史官阿翁都不会讲故事！” “他不可以当史官！” 房玄龄把她的小官帽扶正，瞄了眼王史官，问小娃子：“不会讲什么故事？” 袁圆凑过去，小小声说：“不会讲小帅和小美的故事！还有阿伟和阿珍的故事，王阿翁都不会！！！” 她给房玄龄抛过去一个骄傲的小眼神：“我都可会讲故事了呐，房阿翁，我可以当史官吗？” 王史官：“……” 房玄龄：“……” 中书令大人语重心长地说：“王史官熟读经史，着有多部书籍，乃博学多才之人，是最合适的史官人选。” 袁圆嘟起小嘴嘴：“可是王史官阿翁连喜羊羊和灰狼狼都不认识呐。” 房玄龄看向王史官。 王史官黑着脸：“老夫不但不认识羊狼虎豹，也不认识什么方脸宝宝、凹凸曼、小狗汪汪队！” 袁圆挠了挠下巴：“那你真的好可怜哦！” 小娃子看向房玄龄，眼里都是“那你认识吗？” 中书令嘴角一抽。 等杜如晦忙完兵部的要务，过来找房玄龄商议事情时，发现那淘气的小公主跑中书省来玩了。 小娃子穿着一身官袍，背着的小手手里还攥着一根树枝，正盯着堂堂中书令和年迈的史官一起背书。 杜如晦刚迈进门槛的一只脚收了回来。 他正要离开，里面的房玄龄扬声叫了一声：“杜尚书！！！来了为何不进？” 杜如晦皮笑肉不笑，你要不要猜猜是为什么？ 袁圆转过头，看到杜如晦，高兴极了。 是因为杜阿翁的情报，她才去魏阿翁那里吃到了美味的糕点哒！ 她们现在已经是关系最铁最铁的好朋友啦！ 袁圆笑成眯眯眼，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杜阿翁，那咱们快点一起背书吧！！！” 杜如晦：“……” 人生如同一个轮回，他想要让小娃子祸祸魏征，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祸祸到了自己身上。 房玄龄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袁圆小教习不高兴地看过去。 “房阿翁，虞学士都说啦，背书的时候不可以笑！！！” 她举着小教鞭跑过去，房玄龄挣扎了一会儿，犹犹豫豫伸出了手。 小教鞭在他的手心拍了一下。 一旁的王史官眼皮子乱跳，生怕这丢脸的一环会轮到自己。 门口的杜如晦哈哈大笑。 中书令位比宰相，房玄龄这厮怕是三岁以后，就没有被打过手板心了！ 今日这一出，可载入房氏一族的家史。 第255章 口谕 袁圆在中书省盯着几个阿翁背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后宫。 李世民一脸兴味，想要过去瞧瞧热闹。 毕竟个中滋味，他深有体会。 一旁的魏征发表完长篇大论，发现陛下根本没有听进去。 他沉下脸，开口提醒：“陛下，时间不早了。” 李世民叹气，又是想宰了魏征的一天。 袁圆正皱着小胖脸认真听大家背书都错没错，突然房玄龄声音一顿，提醒她：“下值了。” 小娃子睁大眼睛，拍了下小腿腿：“嗨呀，我要去接二伯下值啦！！！” 她丢掉小教鞭，“哒哒哒”往外跑。 屋内三人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王史官面无表情：“公主那些个故事，都是哪里看来的？” 房玄龄：“许是民间故事。” 杜如晦一脸严肃：“我原本可以不受这一遭的。” 他瞪向房玄龄，要不是这老匹夫叫住他，他都跑出院子了。 房玄龄温和一笑：“克明兄，气大伤身。” 军器监门口，袁二郎也正在等小侄女呢。 这孩子下午托了正三品中书侍郎，亲自来军器监转告了她这个好侄女要接他下值的事。 正三品大员还乐于当跑腿，顺便和他八卦了一下小侄女在中书省的壮举。 袁二郎仰天长叹。 羡慕这个词他都说腻了。 他这个二伯什么时候能有这么个排面呢？ 另一头，穿着官袍的小家伙已经闷头冲过来了。 袁二郎迎了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 马上，空旷的宫道上都是小童的笑声。 “二伯二伯，咱们终于相会啦！！！” 小娃子抱住二伯的脖子贴贴，高兴地晃腿腿。 袁二郎又好笑又感动，果然这孩子还是最亲近他这个好二伯。 袁圆“嘿嘿”一笑，小小声说：“二伯，咱们去四方楼买蒸羊吧！用二伯藏在军器监的小钱钱买！！！” 袁二郎大惊：“我什么时候在军器监藏钱了？” 他藏得很隐秘，不可能被人发现！！！ 袁圆嘟起小嘴嘴，小声叭叭：“我都看到啦，二伯藏在桌子腿腿里面！！！” 袁二郎：“……” 回到王府，袁二郎缩着脖子，把带回来的蒸羊排交给袁二夫人装盘。 “夫人，这钱我原本是要交给你的，但是圆宝儿想吃羊肉，我怎么忍心让她希望落空……” 袁二夫人温温柔柔地说：“事不过三，再有一次，我可就要生阿郎的气了。” 袁二郎嘴上立刻保证，心中却在爆哭。 他晚上一定要找三弟干一架，都是他生的小捣蛋鬼，让他失去了私房钱自由！！！ 晚膳时，袁圆和袁兵坐在一起，一人一根羊排，啃得满嘴都是油。 袁侍郎看着小孙女，很是忧愁。 下值时遇到房相公，对着他是一顿声情并茂的哭诉。 说他自己老了，记性差了，有些新的书籍，比如李淳风着的《算学集》，他背起来有些吃力了。 又让他在小孙女面前多多美言几句，下回可否不要一起背书了。 然后点出，论博学多才，他们三省官员里，就属魏征最是有才。 最后说出诉求，可否多跟小娃子暗示一下，尚书省比中书省好玩多了。 袁侍郎微微一叹。 他的马车才到承天门，又被太上皇的内侍官李玉拦住了。 李玉传了太上皇的口谕：小娃子做得甚好，以后如果想要玩背书的游戏，就去找房、杜那些人，家人们也要多多鼓励她的这种想法。 另外，太上皇还说了，若是背书时带了三黄忙不过来，太上皇可以代为照顾一二。 李玉刚走，袁侍郎的马车又被匆匆赶来的张阿难拦住。 张阿难过来传陛下的旨意，他带来一张名单，上面写满了让李世民头疼的人，令袁侍郎隐晦地在小娃子耳边念一念，便说这些人特别喜欢背书。 袁侍郎决定明天开始请旨回京郊工坊种地。 城里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第256章 惹不起 十月中，利州都督李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谋反，被处死。 太上皇李渊虽然知道这些人不得不死，但还是有些伤感。 李孝常是李渊的族弟，人老了，难免总要回忆起过往的时光。 他正想着事情，一个小身影悠悠哉哉跑进了咸池宫。 不正是李渊的小曾外孙三黄吗？ 老人家抱起小狮子，习惯性开始张罗它的吃喝。 假山后探出两个脑袋，高处的是内侍官李玉，矮处的是袁圆。 李玉有些疑惑：“为何我们不能过去呢？” 袁圆煞有介事地说：“我阿奶都说啦，大人哭鼻子的时候，都不想要被别人看到，会羞羞脸！” 李玉脑中浮现出太上皇脸红害羞的样子，吓得抖了抖。 袁圆扒在假山后观望了半天，才转过身：“太上皇阿翁都没有在哭呐！” “我的儿子真的好厉害哦！” 她美滋滋从假山的洞洞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块白色镶金玉佩。 好看的很，特别适合木头弟弟。 小娃子满意地点点头，把玉佩塞到自己的小布兜里，“哒哒哒”跑走了。 李玉正准备出去，那边给三黄寻了一块小帕子围在脖子上的李渊走了出来。 整座园子里竟然没一个侍人，他连给小幼兽找口水喝都不行。 李渊气得不行，大吼一声：“李玉！！！” “你是不是想要造反？！” 李玉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跑了出去。 “太上皇陛下，是永昌公主她……” 李渊打断他：“你还往永昌公主身上推？那么小的孩子，你于心何忍啊！那小崽儿这会儿正在弘文馆上课呢！” “罚你一个月俸禄，扫落叶一旬。” 李玉委屈巴巴应是。 弘文馆那边，虞世南已经开始讲经史了。 袁圆狗狗祟祟溜进学堂。 老人家讲到激情处，看到后门爬进来一个小团子。 爬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了，一副自己早就来了，并没有迟到的自在表情。 虞世南愤怒了。 这孩子如此放纵天赋，不是告假就是迟到早退，他是教不了一点。 正要发火，小娃子拿出小兜兜里的镶金龙纹玉佩把玩。 虞世南以自己六十九岁的鹰隼目光一通扫射，鉴别出那是太上皇陛下的随身玉佩。 见玉佩如见君。 竟然送给小家伙玩了？？？ 虞世南收回了原本要去质问的腿。 罢了，惹不起。 他又开始讲典故。 讲着讲着，后排的小崽崽侧脸贴到桌板上，睡着了。 这下虞世南是真生气了，便是太上皇本人过来，都哄不好了。 在她的课堂上睡觉，那边是藐视儒家经史，藐视他这个文坛泰斗！！！ 虞世南怒气冲冲走过去，刚要开口训斥，就见小娃子的小官帽滚到了桌面上。 藏在帽子里的玛瑙盘龙小章也掉了出来。 温润细腻的玛瑙，雕刻出栩栩如生的盘龙，正是李世民日常盖在书画作品上的私印。 见印如见君。 竟然也拿给小娃子玩了？？？ 虞世南脚步打了个转，又走回到前面。 呜呼悲哉。 惹不起惹不起。 文人宁折不弯的脊梁，保不了一家老小的命啊。 但那些个上位者这般纵着一个小儿，也属实有些没有分寸。 老人家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眼门口的书童。 对方拿着手里的毯子走到后排，盖在了小娃子身上。 前面的李承乾等人见了，都有些忍俊不禁。 第257章 玉米 下了学，袁圆攥着虞世南的袖子跟进了他办公的屋子。 小娃子殷勤地给大学士拍拍背，又蹲在桌边“呼呼”给冒着烟的茶碗吹气。 没一会儿，就把生气的老人家逗笑了。 也不训斥她了，只点点她的额头，让她出去玩。 袁大聪明背着小手手走出房间时，阿兄们站了一溜，个个都给她竖起大拇指。 小胖崽儿高傲地抬着小下巴，目不斜视地从几人身前走过。 尉迟宝琪快要被她这副小模样笑死，三两步上前，一胳膊把她抱起来：“往哪走呢你，不是说要去挖胖胖？” 今天是京郊的胖胖送往饥荒灾地的日子，袁圆答应了阿翁，要去地里一起挖胖胖。 阿翁也答应了袁圆，挖完奖励她一个胖胖。 小娃子被尉迟宝琪用胳膊肘夹着，高兴地挥舞四肢：“哇哇哇，要去吃烤胖胖啦！！！” 太子用折扇敲了一下小娃子的小脑袋：“胖胖是灾地百姓的救命粮，你吃一个，他们就少一个。” 袁圆嘟起小嘴嘴。 她也好想当灾民哦！ 系统适时冒泡：“宿主，胖胖味道一般般，后世有一种食物，叫玉米，糯叽叽，甜滋滋，蒸着烤着都好吃。” 袁圆挠挠小下巴，开始挣扎。 “要阿姐一起去！！！” “要阿姐要阿姐！！！” 尉迟宝琪把她举到头顶，让她坐在肩上：“外出还能少得了你阿姐？她们估计此时已经在承天门等着了呢。” 小娃子晃着小腿腿，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抠出一颗秋秋糖，美滋滋吃了起来。 众人在宫门处会合，坐着马车去京郊官田。 袁圆撅着小屁股，掀开车帘一角，两只眼睛跟探测器似的盯着外面。 长乐公主戳戳小娃子的痒痒肉，原本还一脸严肃的小家伙，“嘿嘿嘿”笑了起来。 长乐公主自己也笑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她眼泪都要笑出来了，对袁青说：“你小老妹儿可太好玩了，怪不得我阿娘怀着身孕吃不下饭，跟这小儿在一处，每次都能多吃半碗饭。” 袁青把小胖崽儿搂到怀里，给她蹭掉嘴角的糖渍。 “可不就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小崽儿。” 袁圆与两个阿姐笑闹了一会儿，又蹲在了马车窗边当探测器。 行至半途，小娃子突然大喊一声：“停停停！” 声音洪亮，在山谷里惊起许多飞禽。 车队很快停了下来。 袁青了然，她一手抱起小娃子，下了马车：“走走走，阿姐带你去嘘嘘。” 袁圆探头探脑看着周围的植物，突然，朝着一个方向蹬腿腿：“阿姐阿姐，那边有可好吃的东西啦！” 袁青一脸狐疑：“我怎么没看到，难道是野果？” 她把小娃子放下地，小家伙马上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一大一小走上一个小坡。 袁青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这片被黄色统治的区域，没看错的话，不是玉米吗？？？ 袁青脑子里的烹饪古籍上明明说的是，玉米是在明朝嘉靖年间传入华夏的？ 咋在这里被发现了呢？ 她低头看向小老妹儿，发现她蹲在地上，正对着玉米流口水。 还没吃到呢，眼睛里已经都是陶醉。 见袁青站着不动，小娃子着急地拍了拍她的腿：“阿姐阿姐，你快把二胖拔下来带走吧！！！” 继红薯之后，玉米也丧失了名字。 袁青在心里为玉米们默哀：愿你们下辈子被年岁大一些的人发现，能有个好的名字。 她走下山坡，开始掰玉米棒子。 烤玉米，蒸玉米，椒盐玉米粒，玉米排骨汤，玉米饼…… 哎呀，玉米都有了，三胖……啊不，土豆还会远吗？ 第258章 乱跑的一天 袁青疯狂掰了一会儿玉米，其他人也闻讯过来了。 少年人带着护卫们一起下了山坡干活，袁圆好几次跑下去，都被人拎上来。 她坐在坡顶，不高兴地抖腿腿。 四架马车腾出了三架装玉米，留下了最大的太子车驾，小娘子们和年纪小的李泰坐马车，其他人骑马而行。 赶到京郊时，正在清点胖胖装笼装车的官员们见到几车玉米，都震惊了。 袁侍郎把胖胖地里的事情交给同僚，跟孩子们去煮二胖了。 若是新增一样可以代替主食的新品类，那真是大唐之福啊！ 袁青架起大锅，蒸了十来个玉米。 袁侍郎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 袁圆跟在他身后，也背着小手手焦急地走来走去。 跟不上时，还跑两步。 太子等人原本也有些好奇期待，看到这一幕都笑了出来。 这祖孙两个，也太有意思了。 直到袁侍郎拐了个弯，小娃子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上他。 好阿翁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袁圆抱着他的脖子，探头看着大锅。 慢慢的，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小娃子着急地拍着袁侍郎的肩：“都可以吃啦！可香可香了呐！！！” 袁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再焖一会儿更香。” 小崽崽紧张地捂住小嘴嘴，不敢催了。 待玉米出锅时，当真是满院飘香。 袁青一人分了一根玉米，教大家怎么吃。 袁圆已经坐在石头上，美滋滋开啃了。 袁侍郎咬了一口，这香甜的味道，让他感动到眼泪都出来了。 长孙冲在一旁感慨：“小狗鼻子找到二胖，袁大娘子见多识广，少一样，都吃不上这么好吃的食物啊。” 系统冷哼，心说还不是靠本统，靠星际的先进技术。 三车玉米被拉去工坊做研究，袁侍郎令人去把山谷里剩下的玉米收回来，稍后还要给李世民写奏疏禀报此事， 少年郎君们吃完玉米，就下地去挖胖胖了。 袁圆吃完玉米，就躺在大石上晒肚皮，昏昏欲睡。 等她起来时，户部都已经把胖胖清点完装车了，即刻发往山东。 小娃子严肃地走过去，对着车队点了点头：“嗯嗯嗯，对对对，灾民伯伯们马上都要有胖胖吃啦！” 太子好笑地把她的小官帽扶正：“干活的时候你睡觉，活干完了，你过来指点公务了？” 袁圆心虚地捂住小胖脸：“我都可会指点了呐！！！” 围观众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笑成眯眯眼。 胖胖种植事业，从年头忙碌到快年尾，总算是小有所成。 待推行到全国十道，以后大唐百姓就可以抵抗饥荒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喜悦。 袁圆装了一肚子玉米，和阿兄们回了宫。 她都有可多可多行程了呐！ 小娃子先去了咸池宫接儿子。 三黄趴在自己的专属篮子里，睡得不省狮事。 身上盖着的小被子都是金丝纹龙的，特别好看，显得三黄一整只崽儿都很贵气。 袁圆一脸羡慕地看着三黄的小篮子。 下午，李世民过来给老父亲问安，看到园子里摆着一大一小两个篮子。 大崽儿睡在大篮子里，小崽儿睡在小篮子里，老父亲坐在中间，给两个小家伙打扇子。 李世民嘴角一抽。 这和乐的三世同堂，就他有点多余。 李渊朝石桌上抬抬下巴，低声说：“来得正好，孩子从京郊带来的新粮食二胖，刚刚煮好，香甜爽口。” 李世民在石桌边坐下，他宫里也有一些，原本打算晚膳时试吃一下。 这边有现成的，正好他尝尝。 “儿召了长乐细问，此物晒干后磨成粉，可制成面食。另有多种烹法，不仅可以饱腹，还甚是美味。” 李渊点头，然后笑了出来。 “小娃子天天乱跑，总能找到新奇的物什。” 李世民也笑了起来：“这孩子颇有些寻宝的神通。” 父子二人正低声谈着事，小娃子的小手手从被子里滑了出来。 小拳头里攥着一个暖白的玉扣，李渊一脸无奈。 “这是我早上才让李玉从私库拿出来的，藏好没多久，也不知何时叫她寻着了了。” 李世民一脸笑意：“阿耶下回可得藏得隐秘一些。” 父子俩又交流了一会儿藏宝心得，气氛很是和谐。 李世民回到两仪殿，召来张阿难，君臣二人一起在房檐上藏了一只小金狮。 皇帝陛下捋了捋胡须：“藏这么高，这下那个小娃子找不到了吧。” 他对张阿难说：“要是三日内没有寻着，你就取下来拿给那小儿，看她认不认输。” 张阿难微微一叹：“上回藏到假山顶上，都叫她发现了呢。” 李世民：“……” 袁圆在咸池宫陪三黄睡了一会儿篮子觉，母子两个就在宫里四处乱窜。 下值时间去接二伯时，胸前背后各绑着一个小包袱，连三黄的脖子上都套着一个镶着宝石的项圈。 袁二郎解下小侄女身上的小包袱：“还沉甸甸的呢。” 小娃子一脸得意：“二郎伯父藏在房子上面的宝贝，可高可高啦！是暗卫叔叔帮我拿下来的呐！” 袁二郎把她抱上马车，暗戳戳地问：“那你是如何发现的？”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在假山上面玩，一下子就看到啦！” 第259章 香积寺之战 夜里，老父亲把洗得白白胖胖的幼崽抱上床。 小娃子钻进被子里，像条毛毛虫一样蠕动。 好一会儿，她从另一头的被子钻出小脑袋，笑成眯眯眼：“爸爸，咱们快点一起在被子里面玩吧！” 老父亲配合地把头伸进被子里。 黑暗里四目相对，小娃子“啊啊”笑着滚来滚去。 叶老夫人原本害怕孩子着凉，不放心过来看看，在门口听到小孙女的笑声。 她也笑着离开了。 另一边的太极宫甘露殿，李世民正在看袁侍郎递上来的奏疏。 待司农寺研究明白二胖的种植方法和生长习性，大唐的粮食种类便又能丰富了。 待明年，一定会是个丰收年。 烛光闪烁，李世民深深吐出一口气。 最近心境又到了瓶颈处，此处是否应有梦境？ 想着想着，他果然开始犯困。 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了熟悉的黑色环境中，有些期待地看着半空中的画卷。 画卷缓缓展开，上面出现了五个大字。 【香积寺之战】 公元757年，唐长安香积寺。 在这一年，令大唐盛世急转直下的安史之乱，已经到了第三年。 此时，长安、洛阳二都均被安史叛军攻占，安禄山已然称帝。 唐军急需一场大胜鼓舞士气，稳定人心。 香积寺之战正式打响。 这场华夏古代冷兵器军事史上阵斩记录巅峰之战，对阵双方都是当时世界上一流的部队。 唐军十五万人，指挥将领为副元帅郭子仪。 其中大唐军队有十一万人，以安西军和北庭军为主，辅助军队有四万人，包括吐火罗叶护，于阗军队，回鹘军队等。 叛军约十一万人，安庆绪为核心主力。 叛军以骑兵冲散唐军的步兵，战将李嗣业率神策陌刀军力挽狂澜，扭转了唐军的颓势。 李嗣业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率陌刀军帮助唐军稳住了阵脚，等来了唐军的主力骑兵。 这一场战役中，没有任何奇谋、偷袭或是反水。 是一场堂堂正正的，一刀一枪硬拼出来的正面战。 唐军依靠强大的陌刀军和回纥骑兵，击败叛军，取得一场惨胜。 从白天杀到了日落，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双方势均力敌，在伤亡了超半数人马后，依旧是死战不退，奋勇向前，没有崩溃，堪称是奇迹。 最终仅四个时辰双方就阵亡十三万人，唐朝精锐多数命丧此战。 大唐帝国最精锐的安西军、北庭军，几乎伤亡殆尽。 自此，唐朝由盛转衰，李唐天下名存实亡。 香积寺之战的惨胜，也有赖于大唐借来的五千回纥精锐骑兵。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非常凶悍。 唐朝皇帝为了犒赏这群虎狼之兵，立下“金帛、子女皆归回纥”的承诺。 于是，香积寺之战的次日，回纥兵进入长安后，当着唐军的面，大肆洗劫长安，残暴程度，比当初叛军攻占长安之时更甚。 不仅如此，在此后收复东京洛阳及内地城池之后，回纥兵照旧是疯狂洗劫。 就连大唐官军，也把收复的城池当成叛军巢穴对待，一同加入回纥兵掳掠的行列。 百姓们苦不堪言。 李世民紧紧握拳，恨不能冲进画卷，把画面中出现的所有人毁灭殆尽。 一个朝代走向灭亡，不该那样不堪。 权势相争，朝廷无能，不该让百姓承受后果。 李世民眼中含泪，心绪久久难平。 半夜，李承乾已经就寝了，突然内侍官来通传，说陛下召见。 他心中一惊，上一次这般半夜急召，还是玄武门兵变。 太子殿下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到了甘露殿，却发现老父亲正在饮茶。 披头散发、一脸惊慌的李承乾：“……” 李世民看到长子，指指一旁的席位：“坐。” 李承乾乖乖上前坐好：“阿耶是否安好？” 李世民沉下脸：“不安好。” 李承乾一言难尽地拿起面前茶碗，李世民咳嗽一声，他又放下。 皇帝陛下用一种极其复杂，又充满审视的眼神看着李承乾。 太子殿下头皮发麻。 “阿耶星夜召儿过来，不知所谓何事？” 李世民捋捋胡须：“不慌，再等等。” 父子两个相顾无言，各自饮茶。 没一会儿，黑着脸的魏征过来了。 李世民指指另一个席位：“坐。” 魏征颤巍巍坐下。 这一路禁军驾着马车疾驰，他被颠得心肝俱颤，这会儿还手抖。 李世民开口：“玄成，你同吾儿说说，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储君。为君者，又当如何选择继承人。” 魏征还没开口，李世民猛地拍一下桌子：“若是后继者昏庸无能，那朕还要那盛世有何用？？？给那帮猪狗不如的畜生祸祸么？？？” 魏征左手握住发抖的右手，想打个哈欠又不敢。 李承乾缩了缩脖子：想圆宝儿。 天大地大都没皇帝大，大殿里很快就响起魏征讲为君典故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值夜的尉迟敬德突然举着剑杀进来：“陛下！陛下！！！” 李世民一个茶碗盖儿扔过去。 尉迟敬德收身一躲，委屈巴巴地说：“臣听闻有人在宵禁时闯宫，忧心陛下，前来救驾。陛下何故如此对臣啊？” “臣心痛啊！！！” 李世民：“滚。” 尉迟敬德收起剑：“臣告退。” 转身就跑。 第260章 情书 第二天早朝，众人看着魏征脸上的黑眼圈，陷入了沉思。 听说魏左丞连夜被陛下召进宫，看来确实很受重用。 众人都羡慕不已。 魏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种福气，谁想要谁拿去。 他一把年纪了，只想睡个好觉。 弘文馆，太子也是一脸疲态。 袁圆背着海绵宝宝书包跑进学堂，看到最前排的太子，害怕地退后两步。 “太子阿兄都跟白白一样了呐！！！” 太子对她招招手，小娃子磨磨蹭蹭挪过来。 李承乾抱住小家伙肉肉的小身子，悲伤地说：“圆宝儿，你在宫内留宿几日吧，阿兄真的很无助……” 袁圆很是抗拒地说：“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哄爸爸睡觉，还要给他拍拍背！！！” 李泰蹲到她旁边，摸了摸下巴：“没想到，定北王竟是这等……性格。” 袁孝顺女儿猛点头：“嗯嗯嗯，爸爸他一天看不到我，都会哭鼻子呐！” 太子松开小娃子，心说别人的阿耶和他的阿耶，不是同类人。 别人的阿耶心肠柔软，他的阿耶只会用渗人的目光盯着他，看魏征给他讲一夜的为君之道。 袁圆从书包里抱出三黄，大方地递给李承乾。 “太子阿兄不要害怕啦，我把三黄给你当老婆！！！” 李承乾：“……” 小娃子高高兴兴跑回自己的座位。 虞世南走进学堂，看到太子手里抱着幼兽把玩，沉下了脸。 “太子殿下若是贪图享乐，又如何撑得起储君重责？稍后殿下随我去内堂，我与你好好讲讲为君之道。” 太子：“……” 太无助了。 下了学，袁圆背着小书包，带着三黄去两仪殿了。 三个人熬夜，只有李世民依旧精神奕奕。 看到跑进殿的三黄，还温和地笑了笑。 他放下笔，把三黄拎起来，放在腿上逗弄。 没一会儿，袁圆也跑进来了。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小娃子一屁股坐到御案前，和李世民面对面。 李世民挑眉：“今日过来是为何事？” 袁圆一脸兴奋：“我阿姐都说啦，小娘子喜欢小郎君，都要写信！” 嚯哟，他这个书童这就上值了？ 李世民看着眼前的小团子，心说难道这么小就有了心仪的小郎君了？ 好伯父心里五味杂陈：“是哪家小郎君？”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我要给爸爸写情书！！！” 李世民：“……” “你与你阿耶日日相见，有话自然是要说出来才是。” “写信，自是同不常见面的人写。” 袁圆挠挠下巴，嘟起小嘴嘴。 好一会儿，眼睛一亮：“我要给嬴政阿兄写情书！！！” 李世民一脸惊讶，这年头还有人取这个名？ 还好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不然叫个皇帝名，左右逃不过一死。 不过皇帝陛下还是暗戳戳地问：“你这位嬴政阿兄，年岁几何，是哪家的小童？” 袁圆凑近一些，皱着小胖脸，严肃地说：“年岁都有好几何呐！是咸阳宫的小童。” 李世民：“……” 莫不是听虞世南讲了秦始皇一统天下事迹，心生崇拜？ 皇帝陛下凑近了些：“朕年少时，平薛举，大败刘武周，虎牢山三千人破敌十万，一战擒两王，可厉害得很呢！” 小娃子一脸茫然，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半刻钟后，李世民铺开宣纸，认命地说：“你说，朕来写。” 袁圆握紧小拳头，微微抬起下巴，面露忧伤。 “啊，嬴政阿兄，我真的好想你哦！” “我的新儿子叫三黄，它长得……长得有点像贺凡叔叔。” 李世民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看了眼三黄，又很镇定地按照她的要求写。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我也很想木头弟弟，很想黄米糕。” 李世民嘴角一抽，忍不住插话：“黄米糕是何物？比你喜欢的蝴蝶酥、绿豆糕还好吃？” 袁圆给他一个“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的小眼神。 “黄米糕都可好吃啦！木头弟弟想吃，都不可以！” 李书童点点头，继续往下写。 袁圆两只小手手托住小圆脸，深沉的目光投向桌上的宣纸。 见字体龙飞凤舞，还挺好看，两只眼睛里都是羡慕。 李世民敲敲御案，示意她继续说。 小娃子又皱起小胖脸，陷入深思。 “嬴政阿兄，我还有一只小孔雀，它叫花花。它都长大啦，可好看了呐！下回我要把它送给木头弟弟当老婆！” 说完，小手手在御案上“叭叭”乱拍，催促李世民快点写。 这一封信写完，袁圆又指挥李世民给霍去病写了一封差不多的。 然后把两张纸藏进小书包里，带着三黄跑走了。 李世民捋捋胡须，他们大唐的小童，怎可崇拜秦汉的人物呢？ 是他们大唐的英雄人物不够多？ 不，一定是虞世南讲经史的时候，过度夸大了。 得让孩子们多多学习当代的英雄事迹才是。 袁圆的两封“情书”，被系统送到了咸阳宫和汉宫。 为了以防万一，送给霍去病的那一封信，载体换成了布帛。 霍去病收到小娃子的信，有点惊喜。 只是那字体苍劲有力，有点难以代入可可爱爱的小娃子。 他看到信上说要送给他一只毛，连忙去找汉武帝，说要回家修鸡舍。 汉武帝着人按着他揍了一顿，但最后到底拗不过他，放他回府了。 咸阳宫那边，信纸落下时，床上正好趴着一只小老虎。 虎爪正要拍上信纸，一只修长的手提前一步将信纸拿起来。 嬴政看了眼二黄，低低说了一声：“下去。” 二黄不情不愿跳下龙床。 刚一落地，就看到大黄在不远处，目光如炬地看着它。 二黄拔腿就跑。 它在这个吃人……啊不，吃虎的地方，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嬴政看着信纸上的童言童语，也露出浅浅的笑意。 他走到前殿，取出一张宣纸，提笔写回信。 一开始写得言简意赅，又担心小娃子看不懂，于是重新写了一张。 待写完收笔，案上的宣纸消失无踪。 晚上，袁圆坐在系统里，看着嬴政阿兄的回信。 可是她与那字互不相识。 她又跑出系统，让爸爸给她念信。 嬴政的回信上说，有些日子没见，也甚是想念小娃儿。 黄米糕的方子，他已令人简化，相信很快就可以让袁圆在家吃上黄米糕。 二黄长得很快，已经成了一只很凶猛的小老虎，威名远播。 扶苏也长大了些，会说很多话了。 下次可以带三黄去找咸阳玩。 老父亲念完信，酸不啦叽看着小女儿，见她笑成眯眯眼，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胖脸蛋。 “你说，爸爸跟嬴政阿兄，你选谁？” 小家伙脸上的笑容一顿，连忙大声说：“那我当然选爸爸啦！我跟爸爸天下第一好，别的人都比不上！！！” 老父亲满意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袁圆也“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她跟嬴政阿兄大秦第一好。 跟霍阿兄大汉第一好。 跟二郎伯父两仪殿第一好。 跟太上皇阿翁咸池宫第一好。 嗯。 第261章 绝世高手 十月末，神龙卫大营。 小林校尉汇报完工作，走出大帐，就看到一个小团子站在不远处，举着一把小剑，斗志满满地看着他。 秋末的凉风吹来，小林校尉惊出一身汗。 他拔腿就跑。 小娃子举着小剑追上去。 “小林叔叔，咱们快点决一死战吧！！！” 小林校尉跑出十几米，突然一道黑影从高处袭来，快如闪电，将他扑倒在地。 正是闪电少年狼小黑。 昂首迎风的黑狼，仰天长啸一声，引来了附近许多将士围观。 袁圆追上去，挥着小剑在小林校尉身上一阵乱砍。 小林闭上了眼睛。 袁圆蹲到他身边，严肃地问：“小林叔叔，那你输了吗？” 小林生无可恋：“输了。” 袁圆高兴地站起身，扭扭小屁股，又跳到小林背上一通乱蹦。 “哇哇哇，我把小林叔叔都打败啦！！！” “我都是武林高手了呐！！！” 在一角悄摸摸吃瓜的孟大山幸灾乐祸地跑了出来：“公主武艺超群，实在是厉害，在下佩服不已！” 他踢了一脚装死的小林：“你小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叫你年少轻狂，不知天外有天……” 小林抓住他的脚踝，一个使力，把孟大山也拽倒在地。 小黑看准时间，一下子跳上孟大山的背，也开始蹦跶。 孟大山：“……” 他难道不是友军吗？ 直到带小娃子过来串门的尉迟敬德赶过来，一手拎起小娃子，一手挥开黑狼。 两个年轻人才得以起身。 袁圆立马跟二弟分享自己的战果：“我都piu piu piu砍砍砍，又chua chua chua刺刺刺，小林叔叔都被我打哭了呐！” 小林校尉眼睛通红，其实是被扑倒时眼里进了灰。 尉迟敬德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几日集训颇有成效，回头咱们再试试新的剑招。” 袁圆收好剑，眼里都是谨慎：“那我们都不可以告诉别人！”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击了个掌，又看向围了一圈的将士们。 尉迟敬德：“有谁还想再试试我尉迟一脉的剑法？” 一群人大惊，立刻作鸟兽散。 李靖听说了神龙卫的事，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热闹，就听说吴国公来了。 他走出大帐，一柄小剑横在他的头顶。 只见那小儿坐在尉迟敬德肩上，白胖的小脸上都是肃杀。 李靖：“……” 老人家夸张地后退一步：“这剑气怎地如此凌厉？！”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凌厉了呐！！！” 尉迟敬德给李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然后大吼一声：“苏小将军在何处，我带义兄前来讨教。” 苏定方从大帐内走出来，淡定地行了一礼：“吴国公不必如此，我认输。” 尉迟敬德挑眉，偏头对小娃子说：“认输了，还打吗？” 袁圆一脸纠结：“那那那，那我都比苏伯父厉害了吗？” 苏定方肯定地说：“公主方才的剑气，我在帐中已然感受到，实非我所能及。” 小娃子眨眨眼，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剑。 她自己都没有感受到有气跑出来呢！ 不过为了面子，她还是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崽生最大的劲敌，袁圆觉得自己在大唐再也没有对手了。 尉迟敬德在李靖这边说话，取得胜利的袁小胖儿迈着小短腿跑去找爸爸了。 跑到神龙卫的大帐，袁圆看到贺凡也在，眼珠子转了转。 她抽出小剑，“啊啊”叫着跑过去。 贺凡头都没回，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崽子的脑门上轻轻一戳。 袁小高手被推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小娃子“呸呸”两下吐掉嘴里的灰，爬起来又冲过去。 贺凡伸出手指，又戳了她脑门一下。 小团子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袁圆躺在地上打滚：“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绝世小高手接受不了这个结局，伤心地哇哇大哭。 贺凡正想跟这傻崽儿讲讲星际联盟副指挥官的实力，突然被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弹出大帐。 老父亲把小女儿抱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不哭了，坏人都被打跑了。” 幼崽遭遇崽生以来又一次巨大挫折，悲伤到不能自已。 “爸爸，圆圆都哭啦！！！” “那我明天可以告假吗？” 贺凡怒气冲冲回来，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虞学士劝告你好好进学的典故，都从夏商周讲到隋朝了，再告假他都没有素材了。” 袁圆嘟起小嘴嘴不高兴。 好一会儿，她委屈巴巴看向贺凡，才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贺凡：“……” 竟然给他来这一招。 小崽子长大了，都学会苦肉计了！ “行吧，再告一次，以后我可真不给你去请假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从爸爸手里拿过自己的小宝剑，大声说：“贺凡叔叔，那咱们快点决一死战吧！！！” 第262章 肉团子 尉迟敬德和李靖一起过来时，袁圆已经在爸爸的保护下，狠狠揍了贺凡叔叔一顿。 一看到二弟，小娃子又开始叭叭说着战果。 “我先踢了贺凡叔叔的腿腿，又捏了他的脸，他都不敢还手呐！” 尉迟敬德一脸深思：“你是如何捏到他的脸的？” 袁圆高深莫测地说：“是贺凡叔叔蹲下来，我一下子就捏到啦！” 尉迟敬德点头：“看来战况着实激烈，这样，下回我再传授你几套拳法，保管让你天下无敌。” 袁圆点头：“那咱们快点好好练武。”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靖捋捋胡须：“没想到小公主在大营里，竟是所向披靡，再无敌手。” 袁圆两眼放光，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两大一小相互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贺凡在一旁坐着，颇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个戏精老头，真是一点底线都没有。 小娃子看过来，他极其勉强地说了一句：“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就这样落下帷幕。 尉迟敬德说了今天的来意，代天子巡视神龙卫。 贺凡勾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走走走，今天正好有演习，让你见识见识。” 尉迟敬德瞪眼：“没大没小，不敬长辈。” 他一掌过去，贺凡潇洒地在半空中翻了个身避开。 两人你来我往，边走边过招。 袁圆一脸羡慕：“我都不会像贺凡叔叔那样翻跟头呐！” 她只会在地上打滚。 李靖笑眯眯地对她招招手：“过来，阿翁教你。” 小娃子连忙跑过去。 李靖弯下腰，手臂横在她的小肚子处。 袁圆都还没反应过来，李靖的手臂一发力，撑着小娃子的肚子在半空中画了隔圈，小肉团子随着惯性，翻了个跟头。 “呜哇啊！！！” “可好玩可好玩啦！！！” 袁圆一脸崇拜，让李靖很是受用，他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袁猛。 袁猛看向他的目光都是同情。 很快，袁圆抓住李靖的手，大声说：“李阿翁，咱们快点继续玩吧！！！” 神龙卫整完队，李靖过去时，手臂上吊着一只崽儿。 他一脸生无可恋，像表演杂耍似的，走两步，陪小娃子玩一回空中翻跟头的游戏。 每转一圈，小家伙就高兴地说：“还要还要！” 看到的将士没有一个能忍住不笑的。 一向威严的李大将军什么时候受过遭遇过这种情况啊，心中早已流下酸楚的泪水。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逗得小娃子哈哈笑。 尉迟敬德一脸嫌弃地看着李靖的苦瓜脸，他对袁圆说：“来阿翁这边，咱们一起指点指点神龙卫的武艺。” 袁大官儿马上切换到严肃的工作模式，被尉迟敬德架到肩膀上坐好。 李靖：“……” 神龙卫从三月建立，到现在也大半年了，朝廷将研发出来的兵器、战车、火药、望远镜，都优先配备到这里。 可以说是目前装备最精良的军队。 为了配合这些装备打远距离战，神龙卫的营地，也一拓再拓。 两万将士依旧是分成红、黑两队进行对战演习。 战事一开始，无论是从速度，还是配合都远胜普通队伍。 尉迟敬德和李靖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看得很是严肃。 突然，袁圆崽儿拍了拍尉迟敬德的头：“二弟二弟，小黑在那边！！！” 尉迟敬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小黑嘴里叼着一个肉团子，于万军之中东窜西跳。 贺凡站在前方的指挥台上，伸出一根长矛轻轻一挑，就把小黑挑到了指挥台上。 尉迟敬德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也没看清小黑嘴里叼着什么。 他犹疑地说：“莫不是四黄来了？” 袁圆嘟起小嘴嘴：“不行不行不行！我只可以有一个儿子！！！” 李靖在一旁插嘴：“万一是女儿呢？” 袁圆捂住小胖脸，不说话了。 难道她要像爸爸一样，有个聪明可爱的女儿了吗？？？ 第263章 天降祥瑞 小黑叼着小肉团，颠颠地跑过来。 袁圆一脸紧张地看着它。 等它把肉团子吐到地上，袁圆的小嘴嘴张成“o”形。 “我的女儿……是一只小狗狗呐！！！” “但是它长得好丑哦！” 尉迟敬德把小团子拎起来：“是一只小狐，才出生是丑一些，过些日子皮毛长好了，就好看了。” 他把小肉团交给袁圆：“这不是女儿，还是儿子。” 袁圆抱住幼兽的手一顿，脸上是一副被骗惨了的表情。 她看向小黑，大声质问：“小黑，那我的女儿呐？？？” “你把我的女儿都弄没有啦！！！” 小黑一脸茫然。 它用鼻子蹭蹭小肉团，邀功似的蹦跶两下。 袁圆腾出一只手，怒其不争地拍拍它的头。 “要是三黄知道它有个丑八怪弟弟，都要哭鼻子了呐！” 李靖开解她：“过些日子这四黄就好看了，小狐灵动，好玩得很。” 袁圆捏捏四黄的耳朵，一脸不相信。 等回到大帐，小娃子还没从伤心中走出来，抱住爸爸悲伤欲绝地问：“爸爸，你有一个丑外孙，你会嫌弃它吗？” 老父亲看了眼被小黑扔在地上的小团子，面不改色地说：“不会。” 袁圆眼泪都要出来了：“可是我好嫌弃它哦！” “爸爸，我想要个女儿，像大黄二黄三黄一样好看！” 老父亲有点头疼，晚上睡觉，床上都可以凑一个动物园了。 但他还是耐心地摸摸幼崽的脑袋：“你可以把新儿子交由你的嬴政阿兄代为照顾。” 袁圆眼睛一亮。 嬴政阿兄都可会养动物了呐！ 她连忙从案上抽出一张宣纸，小手手沾了墨汁，在宣纸上按了四个点。 又把宣纸压在小肉团身下。 “统统，快把四黄送走吧！我都跟嬴政阿兄说好啦！！！” 此时的嬴政，正在巡视军营。 大军马上要出征伐魏，朝廷几方势力还在内斗，在这个关键时候，军心必须要稳。 突然，一道黑影疾速飞入他宽大的袍摆底下，随后发出了“呜呜”的叫声。 离得近的，都是大秦的重臣，众人都是一脸惊惧。 嬴政弯下腰，从袍摆下拎出一个肉团子，还有一张纸。 肉团子是才出生不久，眼睛都没睁开的小兽。 纸上是暗号般的四个点。 李斯震惊：“狐是瑞兽，这莫不是天降祥瑞，预示着我大秦东出，必定会天下一统。” 底下群臣众将立刻激动高呼：“天降祥瑞，大秦万年！！！” 嬴政：“……” 之前大黄二黄那小儿都舍不得给他，这个四黄还没长开，不若其他黄那样毛茸茸甚是可爱，明显就是遭了小娃子嫌弃，放到他这边弃养的。 没想到阴差阳错鼓舞了士气。 青年秦王微微一叹。 他身边跟着虎豹，颇有些神威。 跟只狐狸算怎么回事呢？ 罢了，交给扶苏养着吧，既是那小娃子的“儿子”，也算是扶苏的亲人。 他一抬手，底下的山呼海啸停了下来。 “既如此，我大秦的男儿便带着必胜的决心，去打这一场必胜的仗！” 将士们激动不已：“天佑大秦，大王必胜！！！” 回到咸阳宫，嬴政召来虎豹和扶苏，让大大小小几只，一人按了一个手印，给小娃子回了信。 袁圆回到王府，也让老父亲和坏叔叔帮着，给兽院里所有的熊狼狮鸡，还有鹦鹉孔雀都按了一个脚印。 又送去一封信。 叶老夫人看着府里的地板上都是黑印子，气得拿扫把追着几个小崽儿揍。 袁圆“嘿嘿”笑着四处乱窜，跑得小脸红扑扑。 一边喊着：“阿奶阿奶，三黄在桌子下面，小黑在假山后面呐！白白上树啦！！！” “都是白白和小黑要玩墨汁的呐，圆圆什么都不知道！！！” 王府里一阵鸡飞狗跳。 第264章 探望杜如晦 一大早，袁大郎还未起身，就听到窗外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 他不用参加早朝，日常原本也起得很早。 但昨天在封德彝府上看诊，观察病患病情进展，下半夜才回来。 他起身时，还有些头晕。 窗户那边有三个明显的黑影，只一眼，袁大郎就知道那是小侄女的小脑袋，白白的熊脑袋，还有小黑的狼脑袋。 很快，小娃子学着二毛，“喔喔喔”打了一声鸣。 然后旁边小黑仰头长啸一声：“嗷呜——” 中间夹杂着小熊“嗯嗯嗯”的叫声，边叫还边晃脑袋。 袁大郎一脸无语。 三郎那个弟弟也太纵着小儿了，这一看就是又告假了。 还盯上了他这个大伯。 袁大郎快速更衣洗漱，打开门，小娃子和小熊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腿，小狼抬起前肢，两只爪子搭在他的腰上，底下还有一只小狮子咬住他的袍摆。 袁圆笑成眯眯眼：“大伯大伯，阿翁说你要去杜阿翁家里面玩，咱们快点一起去吧！！！” 袁大郎心里“呸”了一声，知道这是老父亲的祸水东引之计。 简直卑鄙无耻！ “大伯是奉陛下之令，去给杜尚书看诊。” “并非是去玩。” 袁圆嘟起小嘴嘴。 一旁的小黑凶狠地呲了呲牙。 袁大郎：“……” *** 安仁坊蔡国公府。 杜构奉父命等在府外。 杜家如今除了杜如晦这位陛下心腹，还有一位朝廷重臣杜淹，自去年被封为安吉郡公，今年升至吏部尚书，参议朝政，位比宰相。 可以说是满门煊赫。 杜构这一辈的子孙只要不造反，靠着长辈的荫庇，都能荣华一生。 他是杜如晦的长子，早早领了差事，也是京都年轻一辈里的一号人物。 定北王府的马车驶进蔡国公府的巷子，杜构迎上去，正要开口，一道黑影从马车内窜出来。 杜府的下人吓得惊呼四散，杜构倒还算镇定。 他对管家说：“莫要慌张，这是永昌公主的黑狼。” 话音刚落，小娃子从车厢内跑出来，着急地说：“小黑小黑，不可以乱跑！！！” 袁大郎左手一只熊，右手一只小狮子，从她身后跟了出来。 他看向杜构，一脸无奈：“给府上添麻烦了。” 杜构笑眯眯地把小娃子抱下马车，摇摇头：“无妨，是我家中仆人见识短浅。” 袁圆下了马车，对袁大郎伸出小手手：“大伯，快把我的儿子给我吧！” 袁大郎把三黄递给她。 杜构也帮忙接过白白：“阿耶若是知道小公主来探望他，定是高兴的。” 袁圆抱着三黄，一脸得意：“我跟杜阿翁都可好啦，我听到他说魏阿翁的坏话，都替他保密了呐！！！” 杜构：“……” 袁大郎：“……” 下人们：“……” 小娃子清点了同行的小伙伴们，严肃地警告它们：“你们在杜阿翁家里面都要乖乖的嗷，不然下次阿奶都不让咱们一起出来玩啦！” 一行人这才进了府。 杜如晦因病告假在家，此时正在看书。 突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小童笑声，还有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心中一紧。 “杜阿翁杜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熟悉的开场白如约而至。 杜如晦突然觉得自己病好了，可以去衙门当值了。 袁大郎跟着杜构随后走进正院，就看到自己家的几只崽儿都缠在杜如晦的身边。 袁圆正皱着小胖脸，小手手搭在杜如晦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她把完了，还要一旁的白白也把一下。 尚书大人颇有些生无可恋。 杜构还是第一次见自己威严的父亲露出这种表情，心中好笑。 “阿耶，是袁县子来了。” 杜如晦点头：“辛苦袁县子走这一趟了。” 袁圆高兴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哇哇哇，杜阿翁身体都可好了呐！！！” 院子里几人都笑了起来。 杜构领着小娃子和熊狼狮去玩，袁大郎便细细给杜如晦看诊。 他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放松，一点一点严肃起来。 杜如晦也不由得收了笑意。 良久，袁大郎收回手。 “国公的身体目前来看，只是偶有头晕目眩之感，很快便可恢复，并无大碍。” “我老师前些日子过来，同我讲了一宗病案，脉象同国公倒是有些像。老师的那名病人，最初便只是晕眩，而后便疼痛难忍，手足麻木发冷，夜里骤然离世。” 杜如晦面色微沉：“袁县子可有法子医治。” 袁大郎温声说：“提早防治总是好过事后补救的，国公勿忧。” “日后在日常起居、吃食上，需有所改变，再辅以汤药，隔几日，诊一回脉便可。” 袁大郎在医术声名远播，诊疗时绝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他说脉象同那位病患像，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杜如晦激起一层冷汗，心中感谢陛下对他的关切，让袁大郎过来诊脉。 不然，他恐怕命不久矣。 杜府花园里的秋千椅上，一排四个崽儿坐在一起吃好吃的。 小娃子的小包包里装了每一只的吃食，小狮子是营养饼，小熊是竹笋，黑狼是肉干，小娃子是鸡米花。 杜构一边推秋千，一边感叹，袁府的长辈可真是宠爱孩子，连小宠的吃食都准备得妥妥帖帖。 四只崽儿吃吃吃，晃晃晃，都有点犯困。 小黑受不了了，起身一跃而下，趴在草地上开始睡觉。 其他三只崽儿抱在一起，也都闭上了眼睛。 杜如晦的弟弟杜楚客随下人过来，见到这一幕，眉心微蹙：“怎可如此没规矩？” 杜构将他带到一旁的院子中：“叔父，那是永昌公主，袁县子在正院为阿耶诊脉，我带公主来园中玩耍。” 杜楚客捋捋胡须：“袁家？” 他如今官职低微，还不曾接触过这家京城新贵。 但袁家深受皇恩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袁家一门三爵，倒是户好人家。听闻袁家大娘子如今尚未婚配……” 他看向杜构：“你同样不曾婚配，若是娶了那袁家大娘子，于杜家也是一门助力。”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宏亮的童音：“不行不行不行！！！” 小娃子气不过，大喊一声：“小黑，咬他！！！” 小黑如闪电般冲过去，一把扑倒杜楚客。 它浑身都是戾气，露出尖锐的狼牙，凶猛非常。 与方才温顺的样子完全不同。 杜楚客吓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杜构想拦，又不敢轻举妄动。 袁圆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过去，抬起小jiojio狠狠踩了他的肚子几下。 “坏老头！！！我阿奶都说啦，老头子和小娘子结亲，都是小狗狗呐！！！” 说完，又觉得小狗狗有点可爱，补充道：“都是……都是……小蛐蛐儿！！！” “我要告诉二郎伯父，给你粑粑都打出来！！！” 袁青翻过年九岁，可杜构都二十多岁了，比袁大郎也小不了几岁。 杜构听到“二郎伯父”几个字，大惊失色。 “永昌公主，这都是误会，叔父与我说笑，并非真的要求娶袁大娘子。” 袁圆抱着手臂生气，突然，小黑松开了杜楚客。 然而地上的杜楚客气还没喘匀，七十多斤的白白一屁股坐到了他的肚子上。 杜楚客眼一番，晕了过去。 *** 正院那边，袁大郎得知小黑和白白把杜如晦的弟弟吓晕了，也是一惊。 家里的几只崽儿一直都是憨憨傻傻的，在京都各家都挂上了名以后，就没人害怕了。 怎还能被吓晕了呢？ 他和杜如晦匆匆赶过去。 到了偏院，就看到小娃子跟杜构大眼瞪小眼。 杜如晦走过去，见杜楚客直挺挺躺在地上，也没人管，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 袁大郎赶紧上前去给他把脉。 袁圆挺着小肚子，可生气啦：“这个坏老头，要让我阿姐给坏叔父当老婆！！！” 杜构一脸无语，他叔父心里，没有什么事比家族荣辱更重要了。 不说他跟袁大娘子错了一辈，便说袁大娘子是皇后殿下看中的人，他们杜家可是半分意思都不敢有啊！ 袁大郎黑着脸收回手：“并无大碍。” 杜如晦这一大一小面色都不好，很是郑重地对他说：“是舍弟胡言乱语，我与夫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实际上他的儿子，便是尚公主都可以。 长子年岁大，次子却是年岁相近的。 但他观察过袁大娘子，是个颇有能力，却又心无大志，不喜拘束的小娘子。 不适合杜家这样的门庭。 袁大郎带着一串崽儿离开，马车拐出巷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 稍晚些，杜楚客被杜如晦训了一顿，灰头土脸离开。 他的马车驶出安仁坊，半道上突然停了下来。 “何故停下？” 外面无人应答。 杜楚客掀开车帘，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脸上蒙着黑布看着他。 …… 一刻钟后，袁大郎和袁圆一人拿着一根棍子，从巷子里走出来。 袁大郎：“今日之事，可不许告诉你阿奶。” 袁圆点点小脑袋：“嗯嗯嗯！” 袁大郎不放心：“你要是把大伯卖了，大伯也告诉你阿奶，早上你碗里的素菜都是我帮你吃的。” 袁圆嘟起小嘴嘴，给袁大郎发射一个“大伯超坏”的小眼神。 袁大郎摸摸小娃子的头：“大伯还有点散钱，一会儿都给你，你拿去买蜜饯吃。” 小娃子丢掉手里的棍子，心虚地捂住小胖脸，眼珠子乱转。 袁大郎把小家伙抱起来，审视地看向她：“又叫你给摸着了？” 袁圆捂住小嘴嘴，好一会儿，忍不住“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是白白在竹林玩的时候发现的呐！！！” 袁大郎松了一口气，他的私房钱可没放竹林，这回他存得可隐秘了。 想到这里，他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不知道这回是阿耶还是二弟的小钱钱被摸着了。 回到王府，他悄摸摸去了药田，在第三拢田第五株药材后挖了挖。 没挖到。 他把周围几株都挖了一遍，还是没有。 袁大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等他回到前院，看到袁大夫人正在给玩得脑门冒汗的小侄女喂水。 画面极度温馨，袁大郎笑着走过去。 就听袁大夫人跟小侄女说：“下次寻到你大伯的私房钱，大伯娘还给你买梨子，做梨汁。” 第265章 日月可鉴 袁圆两眼放光：“大伯娘都可会做梨汁了呐！！！” 她神神秘秘地对袁大夫人勾了勾手指。 袁大夫人配合弯腰凑近。 小娃子在她耳边小小声说：“大伯娘，我都看到大伯跟宫里的漂亮婶婶说话啦！” 袁大夫人面色不变，一脸慈爱地问：“跟哪个漂亮婶婶说话？” 在后面偷听的袁大郎脊背发凉，仔细回想着他最近在宫里都跟谁说话了。 就听小娃子一脸肯定地说：“是皇后伯娘宫里的张女官婶婶，大伯还对她笑了呐！” 袁大郎心里一突突。 那张女官看着很年轻，其实比他阿娘年纪都大。 每次与他见面，她都叫他“小侄”。 宫女们在民间得了奇奇怪怪的养生护肤方子，又怕被骗，通常都会找医官看看。 袁大郎也只是帮张女官确认了几次药方子而已啊。 他紧张地看向自己夫人。 袁大夫人面上确实没有什么波动，她摸摸小娃子的头，让她玩儿去了。 等小崽子跑没影了，她转过身，笑容浅淡地说：“阿郎不解释解释吗？” 袁大郎擦擦汗，狗腿地跑过去：“夫人千万别听圆宝儿乱说，我对夫人之心，日月可鉴……” 去而复返的小娃子扒在月洞门外听到，心里偷偷记了小笔记。 晚膳时，袁侍郎刚踏进膳厅，就被小孙女抱住了。 “阿翁阿翁，我对你的心，日月都可鉴呐！！！” 一旁的袁大郎仿佛石化：“……” 袁大夫人捂嘴轻笑。 袁侍郎：“……” 莫不是早上他坑了大儿子一笔，现在大儿子反过来坑回来？ 好阿翁把小孙女抱起来，问她：“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新鲜话？” 袁圆正要开口，被袁大郎起身捂住嘴。 “阿耶，圆宝儿，给我留些面子！” 袁圆点点头，好大伯才松开她。 袁好侄女可讲义气了：“阿翁，我都一点也没有听到大伯和大伯娘说悄悄话！！！”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 第二天下学，袁圆背着小手手去了咸池宫。 李玉跟在她身后，看着小娃子踢着小腿腿，走得端端正正，严肃得不得了。 等到了咸池宫大门处，袁圆左右看了看，见守门的禁军没往这边看，才谨慎地对李玉伸出小手手。 李玉笑着把她抱进高门槛。 这戏码，时不时就要上演一回，小公主非常注重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威仪。 小家伙一落地，就迈着小短腿往里跑。 “太上皇阿翁，圆圆来啦！！！” 今天封德彝被李渊召进宫，带了不少好吃的，李渊便让李玉去把袁圆接过来。 下了朝的裴寂和萧瑀也来了。 袁圆跑进正殿，看到裴寂和萧瑀，眨眨眼：“裴空空和左扑扑也来了呐！！！” 太上皇指指身前的桌案：“快来吃，东西都给你摆出来了，还热乎着呢。” 小娃子扑到桌边，就走不动道了。 一旁的封德彝笑眯眯地说：“是金乳酥、龙凤糕、炸小鱼，还有巨胜奴。” 袁圆抓起一块金乳酥，咬了一口，两眼放光：“可好吃可好吃啦！！！” 封德彝捋捋胡须，笑容慈爱。 第266章 大长腿 李渊便与几个武德老臣，说起了正事。 贞观元年也走到了十一月，削爵削封地一事，已经进展过半。 如今就剩下这些武德旧臣，还没有被削。 这是李世民不愿意令李渊不快，犹疑未定。 当初李世民初登基时，政局动荡，为了稳住人心，先是封赏了武德老臣和蠢蠢欲动的封疆大吏，然后才是他的天策府旧臣。 如今朝廷稳定，但国库空虚，为了百姓民生，自然是要想尽一切办法将资源往百姓那边倾斜。 李渊叹气：“权势富贵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是盛极。尔等再强撑着，也只是负隅顽抗。不若主动请求削爵减地，还能为子孙后世留一条路。” 裴寂是武德旧臣之首，李世民登基后封赏，他以一千五百户食邑独占鳌头。 连玄武门兵变救了李世民一命的大功臣尉迟敬德，也仅仅受封一千三百户。 袁圆见大家都看向裴寂，她吃着糕点，也看了过去。 裴寂还未说话，手里被塞了一块龙凤糕，黏黏腻腻的。 小娃子对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开口发言。 自己却盘着小腿腿，吃得嘴边都是渣渣。 裴寂真是又无语又想笑。 思及如今的不利局面，他无力一叹。 “罢了罢了，我明日便请旨。” 毕竟李世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如今他明显感觉到，皇帝正在慢慢架空他们这些武德老臣。 他也过得忧心忡忡，生怕哪一日，就因为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成了刀下鬼。 袁圆咽下嘴里的糕点，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那你快点请旨吧。” 李渊接过李玉手里的湿帕子，给小娃子擦擦脸，擦擦手。 “你这小儿，能听懂么？” 袁圆有点心虚，她只顾着吃了。 几个老人家都笑了起来。 笑完，又开始唉声叹气。 权势越大，越如履薄冰，不慎乃殃啊。 封德彝给几人添了茶，气定神闲地说：“我卸职之初，亦是心绪难平，每日不知做什么好。” “后来为灾民收粮，我亲自押送粮车去了一趟莱州。百姓痛哭流涕，给我磕头道谢，说我是他们的大恩人。” “百姓们都在说，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大唐建国乃万民之福。” “你我为官之初，不正是为了这天下安定，为了百姓无忧吗？可时间久了，心里只剩下争权夺势，家族荣辱，失了本心……” “如今陛下既要肃清官场，便让他试一试吧。你我拦着他，岂不是与天下万民作对？” 话音刚落，他的手心里被塞了一颗赤色的软糖。 小娃子对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快点吃。 老人家笑眯眯地把糖吃进嘴里。 咸池宫的对话，很快便传入李世民耳中。 前一夜，李世民到咸池宫同李渊说了许久的话。 如果可以，他其实不愿意给武德老臣难堪。 他希望人们能够记住武德这个年号，记住李渊这位开国帝王。 隋朝确实是个大一统的王朝，然而隋末四处割据天下四分五裂，大唐开国这条路，是一片一片把破碎的河山重新拼凑起来的。 很难，很苦，如今天下安定，李渊功不可没。 李世民连忙召来长孙无忌，房、杜等人，共同议事。 袁圆崽儿在咸池宫参与完家国大事，美滋滋吃了一顿午饭，又睡了一觉。 想了想，又跑去东宫指点工作了。 东宫里，太子正在听魏征讲政。 李承乾最近被老父亲整治得不轻，天天晚上召他去额外讲课，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会儿，他耳朵听着魏征说话，脑子却有点放空。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噼里啪啦的声响。 李承乾与魏征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往外走。 殿外的园子里，袁圆抱着一只鸡，身侧站着好几个内侍。 地上是两个打碎的花盆，从残骸上看，应当是东都进贡的名贵品种。 平日里在温泉房里养着，太阳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 袁圆看到李承乾，把怀里的锦鸡往地上一丢，然后指着它大声说：“是十三毛把太子阿兄的花花弄没有啦！！！” 魏征捋捋胡须，瞄了太子一眼，淡定地说：“甚好，以后太子殿下便可安心进学，不会再玩物丧志了。” 李承乾哭笑不得。 他走过去摸摸小娃子的脑袋：“无妨，不是什么大事。” 袁圆又赶紧把摔得眼冒金星的锦鸡抱起来，防止它跑了。 她兴奋地说：“我都跟阿姐说好啦，要在这边吃奥良良烤鸡！” “六郎叔父和青雀阿兄他们都要吃的呐！” 太子捏捏她的脸，笑了起来。 魏征站在一旁，正欲再劝劝太子，突然，小娃子向他看了过来。 魏好阿翁心中一叹。 罢了，烤只鸡吃，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他没来得及开口同意，袁圆一脸神秘地说：“魏阿翁，裴空空都说啦，你的本本有大洞洞！！！” 魏征：“……” 裴空空……是裴司空？ 本本……奏本？？ 大洞洞……莫不是漏洞？？？ 他今日呈给陛下的奏本有漏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魏征一甩袖，焦急地走了。 太子简直叹为观止。 这小家伙可真是中老年官员克星啊！ 弘文馆的少年郎君们聚在一起，在东宫烤了一只锦鸡，一只羊腿，另有奶茶果饮若干，小小聚了个餐。 李泰看着袁青在烤鸡上抹酱，好奇地问道：“这烤料有何妙处？为何要叫奥尔良秘制酱？” 袁青：“……嗯，是在古籍上看到的方子。” 其实是她这个贫瘠的大脑想不出替代名。 李泰点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从未听过有人姓奥，应是番邦人。” 袁圆和赵王一起玩了一会儿爬树，“嘿嘿”笑着跑过来：“阿姐阿姐，我的腿腿好了吗？” 袁青给鸡翻了个面，好笑地说：“那你把你的小短腿伸过来，阿姐给你烤一烤。” 袁圆一脸震惊：“阿姐骗人，阿翁都说啦，圆圆的腿腿可长可长了呐，比白白、三黄还有二毛都要长！” 她展开手臂，比了个极限长度：“那么那么长！” 李泰站起身，撩起亲王袍服的下摆，露出自己的腿。 他一脸真诚：“对，你的腿最长。” 袁圆看看他的腿，又看看自己的腿，撅着小嘴嘴不说话了。 第267章 挨揍 吃了一顿肉，袁圆闷闷不乐地回到家。 这可是这个小崽儿出生以来头一回。 平日里叭叭藏不住话的小娃子，突然沉默了起来，把袁家的长辈们都难住了。 叶老夫人和儿子、儿媳妇们聚在一起想办法。 袁大郎说：“要不我去问问？” 袁二郎认为不妥。 “大兄拿那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时常不会说话，万一惹圆宝儿更伤心了怎么办？” 袁大郎颇为无语。 “要不然你去？” 叶老夫人叹气，一点没有给袁二郎面子：“你还不如你大兄呢。” 袁二郎：“……” 袁大夫人：“不若……我拿些吃食过去问问？” 袁二夫人摇头：“才在宫里吃了回来，这个时间还不饿呢。” 几人一筹莫展之际，袁侍郎回来了。 叶老夫人几人都看了过去。 袁侍郎挑眉。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三房的院子里，袁圆坐在白白的木架子上，和几只崽儿一起晒太阳。 小娃子仰头望天，一脸深沉。 好阿翁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还未开口，小家伙就着急地拍拍他的手臂：“阿翁阿翁，你都把太阳公公挡住啦！！！” 袁侍郎赶紧往一旁挪了挪。 小娃子松了一口气，又继续望天。 袁侍郎随意地问：“今日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袁圆马上挺着小肚子坐起来。 她抱住阿翁的手臂，严肃地说：“阿翁，我都问过花匠伯伯啦，要多晒太阳才可以长高！” 说完，仰头看向袁侍郎，满脸都是“我说的对吗”。 袁侍郎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还小，日后长大了，自然会长高。”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青雀阿兄都可高了呐，阿兄们都比圆圆高。”她满脸忧伤，“我真的好难过哦！” 袁侍郎心中好笑，突然听到外面小孙子兵兵的声音，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悄摸摸对小孙女说：“兵兵就没有你高呢。” 袁圆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 她绕过身旁的白白，翻下木架子，迈着小短腿往外跑。 袁侍郎捋捋胡须，就听小童宏亮的声音传来：“兵兵弟弟，阿姐的腿腿比你长可多可多啦！！！” 没一会儿，又传来另一道小童震天的哭声。 袁侍郎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圆宝儿是他的小心肝，小孙子兵兵日后懂事了，会体谅他的吧。 晚膳时，袁圆坐在爸爸腿上，抬着小下巴，一脸高深莫测。 仿佛她已经是这世上腿最长的崽儿。 她一旁的兵兵像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小脑袋。 长辈们都颇为歉疚地看向袁小郎，叶老夫人还破天荒给他夹了最大的鸡腿。 当然，剩下的都是小孙女的。 贺凡心中好笑，摸了一把袁圆的小脑袋：“你个小屁孩，争什么腿长腿短。” 袁圆严肃地说：“我以后都会跟爸爸一样高哒！！！” 袁兵看了眼身高腿长的三叔，又看向自己明显比三叔矮一截的阿耶。 好啊，破案了。 输就输在爹不行。 兵兵小郎君伤心欲绝，仰着脖子大声嚎：“我要当魏阿翁的儿子！！！” 袁大郎额角逼出“井”字，忍无可忍，抓住小崽子放腿上，“啪啪”揍了两个他的小屁股。 “你要当你三叔的儿子也就算了，你魏阿翁还没你老子高呢！” 兵兵扯着嗓子喊：“魏小叔比我高！！！” 袁大郎快被他气死：“魏小郎比你大一岁，自然比你高！” 袁兵接着嚎：“二姐比我高！！！” 又被揍了两下。 他每挨一下，一旁的袁圆就害怕地抖一抖，好像挨揍的是她自己。 她心虚地把大长腿缩进爸爸怀里，咽了咽口水。 第268章 视察工坊工作 十一月初五，袁小坊主去京郊工坊视察工作。 马车行驶到工坊，各坊的管事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李承乾下了马车，官员们正要行礼，他微微抬手拦住。 身后的赵王抱着一身官袍的小团子，轻手轻脚跃下马车。 另一辆马车下来的尉迟宝琪和长孙冲走过来，看看睡着了的小娃子，丝毫不意外。 太子对大家说：“今日这事，还请诸位代为保密，莫让咱们袁坊主威严扫地。”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纷纷点头。 随后而来的车架上又下来两个人。 李恪抱着一只带着官帽的小狮子，李泰牵着小黑的绳子，一左一右下了马车。 像极了一群出来游玩的少年人。 太子见人都堵在门口，率先走进工坊。 后面的人也都跟了上去。 袁圆一觉睡到自然醒。 工坊的办公大堂里，几个少年都端坐得笔直，正在看各自分工坊的文书。 小胖崽儿东张张，西望望，从睡在身边的三黄头上把官帽取下来，戴到自己头上。 然后“咳咳咳”几声，引起大家的注意。 其他几人心里憋着笑，面上却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 袁圆可着急啦，她两只小手手圈在嘴边，发出了“嘘嘘嘘”的声音。 太子等人再也憋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赵王走过来，替小娃子穿上鞋，拎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找侍女。” 袁圆在半空中挥挥小拳头，对其他人做了个鬼脸。 李泰眼泪都要笑出来了：“这小坏蛋，要笑死我了。” 好一会儿，解决完崽生大事的小娃子回来了。 官帽也整理好了，官袍也整理好了，小圆脸上都是严肃，小手手也威严地背在身后。 “阿兄们快点跟我一起去玩……一起去巡视吧！！！” 少年们整整齐齐站了起来，李泰一把抱住袁圆：“就等你了，谁家小崽儿有你那么能睡呢？” 袁圆着急地推他：“我的官袍都要不好啦！” 等一行人出门后，都是齐齐整整的亲王服官服，非常华贵好看。 袁小坊主板着小胖脸，背着小手手走在最前面，她的身侧是三黄和小黑，身后是一群少年们。 快走到造纸坊时，三黄脚步一转，往一旁的树林跑去。 小黑三两下跟了过去。 小娃子也追了上去。 打头的三只崽儿一下子都没有了，正式视察工作再次被迫中断。 赵王与尉迟宝琪对视一眼，无奈转身往林子那边走去。 护卫们每天轮流巡视的地方，竟然被三黄发现一只野兔。 它对着野兔凶狠地呲了呲牙，野兔一点都不惧，闷头撞向它。 三黄吓了一跳，被撞得眼冒金星。 野兔转身就跑，被小黑一把按住。 袁圆蹲在地上咽口水：“中午可以吃奥良良烤兔兔了呐！！！” 身后的赵王抱着手臂，很是无语：“你可还记得今日的任务？” 袁圆有点心虚：“我阿奶都说啦，小宝宝多吃肉肉，长得高！” 赵王走过去，伸出手，小娃子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野兔，唉声叹气地说：“小毛，我一会儿就过来找你玩嗷。” 她牵着赵王的手，嘟着小嘴嘴走了。 尉迟宝琪把野兔捡起来，交给侍卫。 好不容易走到了造纸坊，太子等人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可这口气才将将吐出去，另一口气又吊在了嗓子眼。 原本一脸严肃的袁圆大官，突然看到了过来接手工坊防卫的苏定方。 小娃子两眼放光，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苏伯父苏伯父！！！” 苏定方见到小公主，心慌得厉害，生怕这崽儿找他决斗。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抬了一下胳膊，手上的剑不经意脱手，飞到了房檐上。 袁圆睁大眼睛，跑到房檐下，伸着脖子往上看。 “苏伯父的宝剑都飞没有啦！” 她一脸同情：“真的好可怜哦！” 这时，一道黑影东窜西跳，三两下借力跃上了房檐。 无名英雄狼叼起宝剑，甩给苏定方。 苏定方面无表情地伸手接住，心里已经哭成狗。 看来今日一战，是不可避免了。 袁圆却一脸羡慕地看着站在房檐上，迎风而立的小黑。 她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失望地嘟起小嘴嘴。 但看到另一边傻愣愣的小短腿三黄，心里又安慰了些。 苏定方心中一叹，还是个孩子呢。 他将剑挂在腰间，走上前抱起小娃子，三两下上了房檐。 袁圆顿时挥舞着四肢，“哇哇哇”叫了起来。 她转头得意地看向黑狼：“小黑，圆圆也上来啦！！！” 苏定方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娃子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臂：“苏伯父苏伯父，那咱们快点下去吧！！！” 苏定方又带着小家伙落了地。 刚刚站稳，把小崽儿放下来，他就看到一旁的少年们都面带同情地看着他。 苏小将军有些不明所以。 袁圆激动地在周围跑来跑去，然后跑到苏定方跟前，仰头看他。 “苏伯父，咱们快点再上去吧！！！” 太子微微一叹，带着大家进了造纸坊。 等他们进去与管事和匠人们一番交流后出来，小黑和三黄都卧在一旁打瞌睡了。 而苏定方已经带着小娃子上上下下三十多回，严肃的面容都有点绷不住。 小娃子却还是满脸意犹未尽。 苏定方求救地看向太子等人。 赵王走过去，对小胖崽儿说：“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去吃小毛了。” 袁圆两眼放光，赶紧牵住赵王的手，对苏定方说：“苏伯父，那我一会儿再来找你玩嗷！” 苏定方擦擦额角的汗，点了点头。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苏定方赶紧召来下属。 “下午李将军过来，替我告个假。我身体不适，先回大营了。” 下属一脸狐疑地看着身体强健的苏将军，忍不住开口问道：“您莫不是……” 苏定方打断他：“不是，没有，别多问。” 他咳嗽一声，转身离开。 都说隔辈亲，小娃子还是交给老将军来哄吧！ 他是哄不了一点。 番外:假如秦王政遇到李世民(一) 与正文无关的历史脑洞短文，一共五章，连在一起，内容见标题，不出现圆崽。 全是历史内容，跳过不影响正文。 *** 大唐贞观二十三年，一代雄主李世民在翠微宫含元殿离世。 这个玩明白了文治武功的天可汗，在青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后，遗憾陨落。 纵观李世民的一生，年少时马上定江山，登基后以文治天下。 他胸怀宽广，虚心纳谏，开启了为后人称道的“贞观之治”。 任谁来都得夸一句治世明君。 李世民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弥留之际想的是，还好，这江山没玩脱。 如果有来生，他还要驭马登高，龙吟九霄，定鼎乾坤！ 1. 与此同时，几百年前的战国时期，赵国刚继位的新王赵迁，在邯郸城内睁开了眼睛。 年轻的身体里，是来自八百多年后李世民的灵魂。 李世民看着陌生的环境，无语望天。 倒也不必真的这么快就让他重来一回。 他来到了战国时期，变成了赵国的最后一任君王赵迁。 秦奋六世之余烈，此时还未能一统天下，秦始皇也才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后生。 可强秦到底是强秦，他该顺应天命，躺平坐等六合一统吗？ 要是开干，那…… 李世民躺在床上抖腿，他是万万想不到，能有机会与老前辈秦始皇一争天下啊！ 这把开得有点大。 可自秦统一天下，后世之君，谁不想与秦始皇比肩呢？ 他李世民一生的功绩，难道还比不上秦王政那毛头小子？ 论打仗和治国，他没怕过任何人，即便是对上始皇帝，对上历经几代堆积出来的强秦，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再说，赵国还有八年才灭国呢！ 开玩笑，大唐在他手里，从战乱走出来，休养生息三四年都灭了东突厥了。 区区一个赵国？ 想到这里，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只是这身子的主子赵迁昏庸愚昧，品行不端，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战国时期的四大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赵国占了其二，却逼走廉颇，弄死李牧，将赵国推向灭亡。 灭国这件事，赵迁与他的宠臣郭开，都功不可没。 这个时候，赵迁的父亲赵悼襄王薨逝，年少的赵迁刚刚继位。 就在今年，秦将王翦趁赵军伐燕，率军攻赵，夺取了邺地九城。 如今赵国幼主继位，政局不稳，秦军马上又要打过来了。 虽然开局有点危急，但李世民是武将皇帝，自己就能领兵。隋末各方割据，他一块一块拼凑出了半个大唐。 现在才哪到哪呢。 且看看最终，到底是秦国一统天下，还是赵国威服四海。 2. 赵国的大臣们突然发现，自先王离世，公子迁登基后，他突然变了。 明明之前还是个纨绔少年，突然之间，不论是商议朝政，还是巡视军营，都有了一国大王该有的样子。 大臣们激动地搓搓手。 原以为是个毛头小子，没想到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李世民在没确定身边人谁可信，谁不可信之前，先一步一步改变了大家对他的印象。 一个所有人都没抱什么希望的君王，突然之间聪慧睿智起来，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变了。 朝臣们似乎看到了赵国复兴的希望。 在此时，李世民绕过把持朝政的倡后，召集大臣，开起了军机密会。 文武大臣到齐后，他率先发言：“自我幼年始，我父恐他人害我，令我韬光养晦，藏匿锋芒。” “我父私下教会了我许多事，如今我虽年少，但此时已经到了赵国危机存亡之际，诸位，我也顾不得隐藏了。” “今日，你们若还明哲保身，在我与母后之间观望，那赵国便走到末路了。但若是你我勠力同心，殊死一搏，未必不能与秦相抗。” 大臣们面面相觑。 李世民下一剂狠药：“若是国将不存，尔等便是归了秦，会得到重用吗？” “届时我赵国便成了秦之附庸，尔等父母亲人都变成亡国之奴，卿于心何忍啊？” “何不为家国，放下争权夺势的心思，先一致退敌才是正道。” 郭开正要说话，赵迁抬了一下手，马上有禁军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李世民永远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不可信的人，穿越过来以后，第一时间收拢可信之人。 禁卫军统领是赵悼襄王的心腹，如今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我把话放在这里，今日殿上诸人，可以在寡人与秦国对抗之时选择观望。” “若是有任何人做出叛国之事，寡人可以保证，会将此事载入史册，让其子孙被后世共耻之。” 这一番作为，软硬兼施，大臣们纷纷开始表忠心。 李世民接着说：“寡人已召回李牧将军，令他进行部署，抵御随时可能攻过来的秦军。” “如今父王丧礼才过，赵国局势不安，正是秦军进攻伐赵的好时机，秦王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赵将扈辄皱眉：“王上，臣可领兵……” 李世民打断他：“秦军主将是桓齮，是王翦，将军可有把握能赢？” 开玩笑，把兵交给他，那跟送赵国最后一点微末力量去死有什么区别？ 历史上就在明年，他对上桓齮一路败一路跑，秦军连破九城，干掉赵国十万大军，他自己命都丢了。 要不是李牧回来大败秦军，秦军早就趁势攻入邯郸了。 扈辄闭了嘴，他看了眼被制住的丞相郭开，面色阴沉地说：“臣不领兵便是，大王为何要如此对待国相啊？” 李世民冷笑：“寡人发现郭开与秦人相交甚密，他身在赵国心在秦，寡人自要成全。” “来人，将郭开的官服退去，将其与家人送到咸阳。” 话音刚落，郭开剧烈地挣扎起来。 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王上！” 番外:假如秦王政遇到李世民(二) 高大的身影步入殿中，正是赵国大将李牧。 他恭敬行礼：“大王，护送国相去咸阳，还要浪费兵力，那都是我赵军中的好儿郎。不若将此人就地斩杀，以绝后患。” 李牧一身戎装，浑身都透着肃杀。 他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中，让其他心中有鬼的朝臣都惊出一身冷汗。 李世民勾了勾嘴角。 老小子，试探他呢！ 他笑着说：“那便有劳大将军动手了。” 李牧锐利的目光落在少年君王身上，李世民毫不怯懦地与他对视。 良久，李牧畅快大笑：“好！好！好！！！” 他抽出腰间的青铜宝剑，一剑刺入郭开的心口。 血液四溅，殿内喧哗起来，好些人腿软倒地。 这时，殿门口传来一声凄厉地高呼：“住手！！！大胆李牧，谁准你在此伤人？！” 是赵迁的生母，倡后。 李世民负手上前，挡在了李牧身前。 “是寡人准的。” 倡后停下脚步，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的儿子听话，贪玩，是个好傀儡。 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你……” 李世民眼神如刀：“母后若是想安稳当你的太后，就莫要过问朝政。” “不然，别怪寡人无情。” 他转过身，视线扫过众人：“秦军欺我内乱，我今日便要将内乱平了。” “任何人胆敢阻止我守护家国，便是我赵人的共敌，是我赵国的千古罪人！” “如今秦国东出灭六国，秦之国力胜赵远矣，若不想成为亡国奴，从此刻起，将那些小心思都藏好了，随寡人共同克敌。” 殿内安静了几息，李牧带头行礼：“臣谨遵大王令！” “谨遵大王令！！！” 郭开的血肆意蔓延，他目眦欲裂，含恨而终。 李世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心想，这也算是……李牧自己给自己复仇了。 3 这一番走心的密会，有杀鸡儆猴，有李牧坐镇，算是圆满落幕。 会后，李世民召李牧单独议事。 刚一开口，就把李牧吓得够呛。 “什么？大王要率三千精骑去攻魏夺粮？？？” 这踏马开什么狗屁玩笑？？？ 李世民走到沙盘前，拿一根木棍画出了六国地形。 “将军请看。” “赵国地处秦、魏、燕、齐之间，北面还有匈奴虎视眈眈。” “其中，秦国兵强马壮，须以我赵军倾尽全力去对付。将它放到最后。” “燕国民心不驯，打起来耗时费力，必定是一场持久战，赵国耗不起。” 他指指魏国：“魏国就不同了。此地富庶，民心稍驯，离赵国近。我带三千精骑沿太行山南下，渡渭水至大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李世民摸摸下巴，三千破十万的事儿他又不是没干过。 他善度人心，精于兵法，又读过秦灭六国史。 没道理不去搏一搏。 “若是成了，赵军抗秦便多了几分胜算。” 李牧原本见大王迅速画出六国地形，心中既震惊又欣慰，觉得这个少年是真的深藏不露，赵国未来可期。 可听到他说的话，脑门突突的。 “那也不是大王一个小儿率三千人马去送死的理由！” “大王从未上过战场，可魏军有二十万之众！！！” 李世民点头：“确实有些草率。” 李牧松了口气，能听得进去话就好。 可李世民蹙眉思考片刻，又开口：“便给我五千精骑。大将军替我守住邯郸，若是我此去不回，将军便扶持兄长赵嘉继位。” 李牧：“……” 这说的是人话？ 李牧要是同意了，难保这小儿到时候不会翻旧账灭口。 要是不同意，就是违抗王令。 啊啊啊真让人头秃！ 李世民摸着下巴看了会地图，对李牧说：“大将军留守邯郸。” “一防秦军趁国丧突袭赵国，二防秦与燕联合夹击，三防北疆的匈奴趁势南侵，着实责任重大。”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气。 秦灭六国只要东出，各个击破，没什么后顾之忧。 可赵国夹在中间，简直四面受敌，一不小心就要灭国。 难，太难了。 李世民见李牧一脸生无可恋，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柄青铜剑，对李牧说：“将军可试试我的剑术。” 李牧眼睛一亮，可以用现实让他知难而退啊！ “请大王赐教。” 4 来到殿外的空地上，李世民拔出宝剑，将剑鞘丢到一边。 他穿越来以后日日习武。 作为李世民的那一世，他自小习武，剑术超群。 而箭术更是精湛，可以百步穿杨，箭无虚发。 作为赵迁的这一世，这个纨绔自小招猫逗狗，能力不行，体力倒是挺好，力气也不小。 这身体李世民用得还算顺手。 两人拉开架势，李牧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剑：“大王若是在我手里走过三招，便算大王胜。” 李世民挑眉一笑。 他握剑的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动作之熟练，一下子便让李牧肃了神色。 刚刚李牧细细观察过大王，明明是不曾习过武德样子。 何以不曾练过武的手，却能使剑呢？ 连这种事都能藏住，先王竟是为这个儿子筹谋了这许多？？？ 赵迁这个样子即便被敌国俘虏了，对方也会看在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份上，放了他。 几息之间，李牧已经决定使出五成的本事。 李世民剑指李牧的咽喉，率先出击。 李牧冷静地回剑招架，挡开刺向咽喉的一剑。 少年顺势剑锋一转，在他上臂一划，衣衫被划破一道口子。 紧接着寒光闪动，第二剑至。 李牧伸手夹住刺来的剑刃，李世民的剑半空中胶住不动，用力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 他一个巧劲，剑刃向上弓起，再度刺向李牧的咽喉。 李牧向后跃出，挥剑刺向少年的肋下。 李世民灵活躲开，二人剑光如水，激荡的气流在周围涌动。 三招结束，李牧收了剑。 他突然哈哈大笑。 “好，痛快！！！” 这个少年大王，竟真的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难怪先王会为了他废掉正宫嫡子。 先王为赵国之未来，计之深远啊！ 5 李牧收了剑，对李世民行了一礼。 此时他的表情认真了很多：“大王，臣可以相信大王吗？” 李世民没有说话，他转过身，取来侍人拿来的长弓。 搭建拉弓，三箭齐发，三只飞禽被他射了下来。 李牧心神俱震。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世民。 番外:假如秦王政遇到李世民(三) 李世民把弓递会给侍人，对李牧说：“寡人既是默许将军杀国相，再将邯郸托付给将军，定然是相信大将军的。” “大将军自然也可相信寡人。” “寡人年纪小，大将军可以考我兵法，考我排兵布阵。” “但是结果必须是让我尽快点兵出征。” “秦国蠢蠢欲动，留给赵国的时间不多了。” “寡人已经写好诏书，封大将军为武安君，节制赵国全境兵马。” 李牧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李牧，定不负大王所托。” 好大王与好大臣对视一眼，又回殿内商议军事了。 第二天，李牧去军营帮李世民点精兵，李世民在赵王宫召来几个文臣开小会。 这种连年打仗，急需改善民生，蓄积民力的局面，李世民上辈子都玩了一轮了。 毕竟隋末战乱，天下之人死了十之七八，那种局面都被他盘活了。 现在这种情形，处理起来更是目标明确，思路清晰。 他在赵国现有国策的基础上，制定了几条恢复民生的新政，并改进了旧政。 又拿出自己以《唐律》为参照修改的《赵国律》。 “商鞅变法时，所有人都在反对。” “可你们看看，秦国从偏居一隅到如今有了灭六国的实力，商鞅的变法居功甚伟，可以说扭转了秦的命运。” “所以对赵国来说，变革，迫在眉睫。” “这些政令是针对我赵国的国情所定，尔等若是好好执行便罢了，但凡有人敷衍寡人，我必诛之。” 李牧的心腹站在李世民身后，握住了剑柄。 大臣们经历了郭开集团被顷刻粉碎，倡后势力被拘禁，还有谁敢不把大王的话放在心上？ 短短一夜，大王直接下令，甚至不曾讯问，该杀的杀，该囚禁的囚禁，毫不含糊。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少年新王对每个大臣背后的势力，都了如指掌。 所有人自以为隐秘的交易、勾结、算计，都在这个少年的眼皮子底下！ 大臣们纷纷开始表忠心。 李世民很满意：“张贴榜文，将新政广而告之。” “当年商鞅的变法如何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层层执行，你们便效仿之。” “咱们就要用别人成功的例子，来使自己国力强盛。” “寡人会同秦孝公支持商鞅一般，鼎力支持各位。” 6 李世民让郭开的心腹戴罪立功，罗列他的罪名，昭告全国。 没想到三页纸的榜文都没能写完郭开的大罪。 他便借此机会，肃清了朝廷。 同李牧定好以军事力量监督文治，安排好分工，李世民就火速去军营了。 他在军营待了一个月，同他的五千精兵培养默契，熟悉他的指令以及带兵打仗的风格。 他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一起操练，没日没夜布阵演习。 这期间，还让匠人将骑兵的兵器改成了横刀，配合长矛作战。 同时打造了李世民熟悉的唐时期马鞍，能使骑兵发挥更大的作用。 新装备出来以后，李牧对于这个少年大王是彻底信服了。 一个月后，在五千精骑全部配备了新装备，并对李世民的指令已经无比熟悉时，大军出征了。 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军魂，就是对主帅的信念感。 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对战演习，将士们对李世民的指令没有丝毫的犹疑。 这个时候出征，将他们在外人眼里的原本不高的胜算，又拔高了几分。 虽然没了上辈子的那些打仗搭子，但李世民也培养了几个有能力的心腹小将。 总之是没在怕的。 7 李世民离开以后，李牧也没有闲着。 他借鉴了李世民的法子，继续以千人为单位，继续练兵。 这期间，倡后的势力试图反扑，发动了两回政变，都被李牧强势镇压。 而李世民那边，魏国处于“天下之枢”，具有优越的战略形势，但因为战争频繁，大量削弱了魏的实力。 多年来，他们在强秦的进攻下，节节败退，不断割地求和，魏国大河以北领土被吞食殆尽。 虽说还有兵力二十万众，但其实是一盘散沙。 李世民对于魏国的地形可是太清楚了。 上辈子他在这里大破王世充，仅以五百精骑干翻了王世充一万大军，使他龟缩在洛阳城内不敢出。 想到这里…… 呵。 五千人带多了。 三个月后，李牧在接到大王破了魏都，令他派兵南下接管魏国的王令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比他们事前商量好的时间，还要提前了一个月。 他马上令早已准备好的五万大军，护送赵国大臣南下。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六国。 经过长平之战后元气大伤的赵国，竟南下灭了魏国！ 此时的咸阳，秦王政也正在同大臣们商议此事。 王翦：“那赵王才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绝不可能以几千人灭魏。” “若说是李牧，倒尚且有几分可信。” 秦军没有趁赵国国丧大举进犯，便是没想到新上任的赵王迁，竟然第一时间把李牧给召回来了。 李牧镇守北疆，令匈奴不敢南犯，当真是一员猛将。 任何人若是轻视李牧，都不会有好结果。 李斯：“赵国让李牧掌全境兵马，并让他驻守邯郸，那赵王迁身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上首的青年没有说话，他一身威仪仿佛与生俱来，透着让人想要臣服的霸气。 嬴政沉思片刻，看向桓齮：“依上将军看，该如何排兵布阵？” 打赵国，面对强将李牧。 攻魏国，面对的是尚且没有摸清底细的赵王迁。 桓齮：“臣率二十万大军，分西南两路攻赵，陷赵军于腹背受敌的困境，再一举攻破邯郸。” “王将军率军十万，去会会那赵王小儿，顺势夺取魏国。” 嬴政轻轻一笑：“赵王小儿？” “寡人便亲自去会会那小儿，看看到底是何人在他背后出谋划策，竟能以少克多，一举攻入魏都。” 8 桓齮大军压境，他突然发现，镇守赵国西境的兵马换了。 全部换成了李牧在北边雁门郡的兵马。 这些人马长时间在草原与匈奴作战，有勇武，有毅力，也有耐心。 上将军大惊，赵国撤了北边的兵马，难道就不怕匈奴南下吗？？？ 桓齮每次入侵，烽火传来警报，赵军立即收拢人马退入城内全力固守，并不出战。 时间一长，赵军没什么损失，秦军却也没什么进展。 桓齮简直烦得要死，每天诅咒李牧吃饭必噎到，睡觉必落枕，最后死在他的刀下！ 番外:假如秦王政遇到李世民(四) 而南边的魏国西境，王翦大军也面临同样的局面。 短短时间内，赵军竟然已经接管魏国边境，就说明他们知道魏国必亡，早已做好准备。 那魏军又去了何处？ 李斯带着金银赶到燕国，试图说服燕王一同伐赵。 若秦、燕协力夹击，赵必破。 燕王一顿哥俩好地同他交心，好酒好肉，美貌的歌姬舞姬伺候着，就是没有明确表明要出兵的意思。 这与李斯设想得不太一样。 他立即派燕国的探子去查，赵国近期是不是与燕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般过了几日，在李斯决定要放弃燕国，南下游说齐国伐赵时，探子送来了消息。 燕、赵于半月前合围齐国。 齐王建昏庸无能，齐相国后胜又是一个贪财无厌之徒，齐国上下毫无斗志。 才失了两座城，就急吼吼投降了。 燕与赵按之前的协议，瓜分了齐国。 李斯整个人都不好了。 秦国的探子遍布天下，为什么从赵国攻打魏国起，便一直没有得到消息。 按道理说，大队人马急行军，消息根本瞒不住。 探子对李斯说：“燕国大军就驻扎在边境，他们是突袭齐地。而赵军……” “赵军从魏入齐，似是分了好几路，隐匿在百姓中，直捣齐都。魏军便在齐、魏边境扰乱齐军视线。” “齐王建想要弃城而逃时，被赵军逮个正着。” 李斯cpu都要干烧了。 这一环扣着一环的，也太顺利了。 无论如何，至此赵国的大旗，插在了魏都大梁和齐都临淄之上。 燕人占据齐国北部，坑杀了半数齐军。而赵国将魏军、齐军收编，用灭魏分齐得来的一部分粮草物资，来养兵练兵。 邯郸城正好处于赵、魏、齐三地的中心，李世民便以邯郸为大本营，将三国的文臣武将打乱重组，相互制衡，分三路统管三国。 而李牧镇守赵、魏西境，以二十万大军对抗秦三十万大军，秦军强攻不下，转去攻韩。 即便是很快攻灭了韩国，秦国东出灭六国的计划，还是被赵国打乱了。 秦国花了许多年，一点一点消耗了其他几国的国力，如今却叫赵国捡了便宜。 嬴政心中极度不悦。 9 两年后，李世民在北边把匈奴打得嗷嗷叫，秦国也和南边的楚国打得不可开交，攻下了楚国半壁疆域。 楚国泱泱大国，疆域面积比赵、燕、齐、魏加起来都大，楚地不但富庶，人口也多。 秦军以全力攻之，也得打上几年。 毕竟楚地的气候与秦地完全不同，秦军入楚，容易水土不服，大大降低了胜率。 北边的李世民耗光了抢来的粮草，又盯上了之前的“盟友”燕国。 等到赵王迁五年，代地会发生地震，从乐徐以西，北到平阴，楼台房屋墙垣大半震毁。 赵王迁六年，赵国又发生大饥荒。 这两场天灾，也加速了赵国灭亡。 若是灭了燕国，代地的百姓就可以就近转移到燕国。 当然，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毕竟燕国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李世民先回了邯郸，休养生息。 回邯郸前，他去了一趟齐地，在濮阳城外与一队人马擦肩而过。 只一眼，李世民便停了马。 对面的马队也停了下来。 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与戴着斗笠、通身贵气的高大青年，隔着十几丈，遥遥相望。 这是李世民第一次见到嬴政其人。 也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两位帝王，跨越时空，第一次相见。 嬴政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们一直以为年少的赵王背后，定是有高人指点，却原来，是这样一个肆意张扬的少年。 他绝非池中物。 他自己便是那个高人。 李世民却是微微一叹。 踏马的，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输在了身高上。 感觉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赵王迁这个小辣鸡，倒是再长长啊！ 李世民身侧的将军见他面色不虞，问道：“大王，对面是何人？可有异常？需不需要……？” 对面的嬴政一行人，都警戒了起来。 李世民一言难尽地看向一旁的心腹：“你自诩上过战场，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还要我告诉你？？？” “大王给你当好不好啊？？？” 心腹摸摸鼻子：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世民眼含深意地看了嬴政一眼，调转头马：“走！” 一队人迅速离开。 嬴政身侧的蒙恬面色严肃：“大王，那少年便是赵王？” “他为何看出咱们的身份，却还放过咱们？” “他们的人马也不多，咱们要不要趁机……？” 嬴政也调转马头：“这里现在已经是赵国的地盘，莫要生事。” “不过……这赵王倒是有些意思。” “寡人倒是期待起，与他正面对上的那一天了。” 10 赵王迁五年，李世民终于攻下了燕国。 燕人难驯，不适合收编，李世民将燕军打散，分批赶他们去燕国北边的匈奴草原种地。 种几年地就老实了。 代地的地震如期来袭，百姓们早已转移到燕地，倒也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而在南边的秦国，此时也已经接管了楚国。 自此，在中原的版图上，赵国盘踞东北，占领了三分之一的疆域，与秦国南北相望。 赵人的生活质量也有所提高，他们仿佛看到了希望。 赵国原本，就是战国七雄里的强国啊！ 尽管长平之战死了四十多万精锐，但他们仍旧是秦国东出路上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番外:假如秦王政遇到李世民(五) 邯郸，赵王宫。 李世民与李牧正在对弈。 如今的赵迁已经是十八九岁的少年，褪去了青涩，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君王威仪。 李牧落下一子，对他说：“如今我们兵强马壮，亦不缺粮食，不说与秦势均力敌，也是可以经得起持久战的。” 赵军如今加上收编的降兵，勉强拼凑出四十五万大军。 而秦军有六十万之众，且都是秦人。 李世民也随手落下一子：“秦自商鞅变法以来，奋六世之余烈，不断鲸吞蚕食山东诸国。” “如今将韩、楚收归囊中，使他们领土广袤，人丁兴旺，国力强盛。” “韩国矿多，可锻造兵器，楚国富庶，补平了连年征战的损耗。” “将领方面，有王翦父子，蒙恬兄弟，李信等人。” 李世民无奈轻笑：“秦王政莫不是天选之子不成？” 李牧皱眉：“大王怎可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 “几年前，赵军被秦军打得节节败退，秦军一边与我赵国对战，还能抽调人马去挑衅韩国。” “可如今，秦便是要伐赵，也得倾举国之力，还要三思再三思。” 李世民没有说话。 代地的地动如约而至，随之而来的大饥荒也不会远了。 他们可以转移百姓至魏、齐、燕三地，可背离故土，赵还是赵吗？ 那三地也有各自百姓要养活，送赵人进去瓜分资源，只会都讨不到好。 天若是要亡赵，便不会给赵人一丝翻身的机会。 李世民穿越一场，虽然改变了历史，扭转了结局，可等他回头再看时…… 他灭魏国，没有杀魏王，只将他流放边城，可魏王最后还是死在秦军突袭。他如史书记载那样，死在了秦将王贲手上。 他平齐国，将齐王建囚禁齐宫，可齐王最后也如史书记载，被饿死了。 还有燕王喜，逃到辽东，不知所踪。 而秦军虽然始终未能突破边境杀入赵地，可秦国的上将军桓齮，还是死在了李牧手上。 这所有的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即便事情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结局都会被拉回正轨。 11 可是，李世民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认命的时候。 他少年从军，鼓动父亲晋阳起兵，又四方征战，灭西秦政权，大败刘武周，生擒王世充与窦建德，平定刘黑闼，打下了大唐半壁江山。 便是在兄弟反目，父亲猜忌的情况下，他也能当机立断先一步发动政变，登基称帝。 他的一生，都在逆风翻盘。 不管是封无可封的“天策上将”，还是威震四海的“天可汗”，都是他应得的荣耀。 这一回，他也不认命。 12 赵王迁七年，在赵国爆发大饥荒后的一年，秦国大举兴兵攻打赵国。 嬴政的王驾行至渭水边，与李世民隔水相对。 上辈子李世民发动玄武门兵变，北边东突厥趁大唐政权不稳，率二十万大军南下，试图瓜分中原。 李世民便是在渭水边，仅率六骑与突厥可汗斩白马立下盟约。 快被人打到家门口，却没有还手之力。那次渭水之盟，是李世民心中的奇耻大辱。 所以在大唐恢复生息后，他第一时间派李靖、李世积等人去灭了东突厥。 而这一回，又是在渭水。 李世民翻身下马，解了兵器丢给身侧的将士，独自一人往木桥上走去。 身后传来惊呼：“大王不可！！！” 李世民没有理会，从容地行至木桥中央。 对面的嬴政原本立在战车上，见状微微一笑。 他也走下了战车。 一旁的王翦连忙阻止：“大王，那赵王颇有勇武。” 嬴政淡淡看了他一眼，对方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解下秦王剑，交给一旁的侍人，也上了木桥。 两国大王在桥中央，隔着几步距离，对面而立。 嬴政：“果然英雄出少年，上回匆匆一见，未能深交，实乃政生平之憾事。” 李世民面上沉熟冷静，心里却泪流成河。 他如今在赵人当中，已经算是身姿挺拔，高大英武了。 可还是没有始皇帝高！ 谁懂啊？两人对峙，高个者总显得更有气势些。 “迁有一事，想与秦王约定。” 嬴政面色不动：“请讲。” 李世民转身看向渭水的尽头：“此一战，便要定天下。” “不论谁胜谁负，日后再无秦人赵人之分。不杀功臣，不毁典籍史册，对有能力之人，不论出身哪里，一视同仁。” 嬴政眉心微蹙。 他做这些决定可以，但是别人要求他做这些，便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李世民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偏头看过来，目光中充满了压迫感。 嬴政面上看不出情绪，心中却是有些震惊。 眼前这个少年明明才继位几年，那眼神，却像是身居高位多年的掌权者。 最终，嬴政一甩袖，说道：“你赵军虽强，但秦灭赵国，只是时间问题。我大秦耗得起。” “你希望寡人善待赵人，可你若是一意孤行，负隅顽抗，不正是置赵人于死地么？” 李世民轻嗤一声。 “秦王，我赵军破魏灭齐，在北境大败匈奴，抵住外敌入侵中原，又打下辽东，啃下燕地这块硬骨头。” “你以为全是靠运气么？” “这一战不为天下。” “这一战，打得是我赵人历经数代传承下来的骨气，打得是我赵军将士铁骨铮铮的意志。” “赵国立国近二百年，若是以不战而降落下帷幕，我赵迁何以面对历代先王？又如何对那些死在保家卫国路上的将士交代？” 他转过身，释放出帝王威压：“我之疆域，尺寸不可让人。身后有赵国百姓，我军将士知必死而不会后退一步。”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李世民指指身后的大军：“你问问我身后的将士，谁愿意不战而退？” 嬴政眼中难得露出惊愕。 不得不说，这一代赵王，是难得一遇的对手。 他如此年轻，已然是一方霸主。若是易地而处，或是再给他一些时间，未必不能问鼎天下。 嬴政对原本笃定的战局，陡然间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但他很快便调整了情绪：“如此，便在战场上见真章。”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 “赵王迁，请务必好好活下来。下一回见面，寡人必定煮酒相迎，与君畅饮三大盏。” 话落，他没有再犹豫，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回到战车上。 李世民也下了桥，他翻身上马，一抬手，身后的李牧将他的长弓递给他。 李世民对准头顶的天空，将空弦拉满，然后倏然松手。 “嗡”地一声响，惊起无数飞禽。 秦军那边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有胆小的士兵竟被吓倒在地。 赵军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大王威武！！！” “大王威武！！！” 这一场巅峰战役，自此拉开了序幕。 而此时遥遥相望的两位大王，谁也猜不透最终的结局。 但战争，总会有一个结果。 当一切结束后，这片广阔的中原土地上，将迎来全新的纪年。 天下一统，是为华夏。 第269章 一起睡 秦王政八年，夏夜，咸阳宫。 嬴政正在床上休息，突然腰腹处遭遇熟悉的重击。 紧跟着是小娃子刻意压低的声音：“嗨呀，天都黑啦。” “嬴政阿兄嬴政阿兄，你在哪里呐？” 嬴政微微一叹，捂住额头，这天下敢这般对他的，除了这个小儿，再无别人。 “……在这里。” 袁圆“嘿嘿”笑着翻了个身，然后一个毛茸茸的肉团子砸到嬴政脸上。 “嬴政阿兄，我带三黄来找你玩啦！” 嬴政把三黄从头上拎起来，一大一小在黑暗中对了个眼。 三黄一个紧张，蹬着小短腿，发出了“嗷嗷嗷”的声音。 这时，殿门处窜进来两道庞大身影，疾风般扑到床边，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声叠在一起，简直能把内殿的屋顶震穿。 三黄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挣扎着甩了甩身子，落到床上，马上钻进小娃子怀里。 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外面的侍人紧张问道：“大王可好？” 嬴政挥退两只凶兽，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吩咐道：“点灯，退下。” 半刻钟后，在灯火通明的秦王寝殿内，袁圆板着小胖脸，教育一虎一豹。 “我阿奶都说啦，大孩子不可以欺负小孩子！” “大黄二黄也不可以欺负三黄，三黄都哭了呐。” 她这个阿娘都差点哭啦！ 面子都要没有了。 大黄二黄屈着后腿坐在地上，昂着头听她说话，眼神随着她走来走去的小身影，也跟着挪来挪去。 嬴政拎着食盒过来，看到矮墩墩的小娃子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两只凶兽，旁边的小狮子狐假虎威地时不时嚎一嗓子，心中好笑。 闻到黄米糕的香味，袁圆也不顾上教育儿子们了，连忙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三黄也要跟着跑过来，被大老虎叼住命运的后脖颈。 二黄当初被无情留在咸阳宫时，也才是一只幼兽，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样子。 这几个月它被大黄驯成了孙子，如今，也得让这个小老弟吃一吃它吃过的苦。 两大一小兽悠悠然出了寝殿。 袁圆左手一块黄米糕，右手一个鸡腿腿，早已把年幼的小儿子忘了。 嬴政拿着一个玉杯，时不时给她喂口水。 “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袁圆吸吸鼻子，仰头看天。 “马上都要贞观二年了呐，阿翁阿奶他们都可忙啦！” “白白和小黑也很忙。” “爸爸和贺凡叔叔也可忙可忙啦！” “苏伯父跟我玩了一会儿，都跑没有啦！” “李阿翁他都叫太医了呐！！！” 她“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大家都好忙哦！” 嬴政心里思考着“贞观二年”，没什么头绪。 他把小娃子抱坐在腿上，有点心疼：“既是都忙，那你不若在咸阳多待些时日？” 袁圆的意识体冲进系统里问老父亲：“爸爸爸爸爸爸，我可以在咸阳玩吗？这里都可好玩啦，别的地方都比不上！！！” 老父亲有点心酸。 “你现在回来，爸爸陪你玩。”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开始打滚，却发现自己被精神力托着，倒不下来。 小娃子两手叉腰，开始干嚎：“我的阿奶嗷，爸爸都不喜欢我了呐！我还是个宝宝，爸爸都不让我玩啦！！！那等我老了，还可以玩吗？？？” 老父亲：“……” 过了一会儿，袁圆出了系统，见嬴政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连忙踩在秦王的腿上，抱住他贴贴。 “爸爸都同意啦！！！我晚上要跟嬴政阿兄，还有大黄、二黄、三黄一起睡！！！” 嬴政有点后悔。 他堂堂秦国大王的龙榻，怎可让虎豹安寝？ 但话已说出，一时间撤回不了。 他有些认命地摸摸小娃子的头：“只此一回，下回可不能一起睡了。” 袁圆正美滋滋扭着小身子，手上的油渍全部都抹到了嬴政的肩上，心里都是和儿子们相亲相爱的画面，压根没把嬴政的话听进去。 好一会儿，还补充一句：“明天还要跟木头弟弟一起睡！！！” 嬴政：“……” 第270章 狮生艰难 吃完东西，袁圆和三个儿子被分开带去洗完澡。 小娃子绞干头发，动物们晾干毛，上床时，天都快亮了。 嬴政看看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崽儿，给她掖了掖被角，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卧在床角的狮虎豹。 大黄二黄乖乖趴下。 三黄还想嚎两声，被二黄一爪子拍下。 嬴政满意地去处理政务了。 袁圆一觉睡到中午，美滋滋睁开眼，就跟一只小狐狸对了个眼。 小赤狐微微眯着细长的眼，耳朵竖着，看起来尖嘴猴腮，像个严肃的小老头。 它的鼻子在袁圆的小奶膘上蹭了蹭，小娃子扁扁嘴，突然哇哇大哭。 外殿的嬴政闻声，大步走了过来。 他把小赤狐拎起来丢到一边，又把小崽子从床上抱了起来：“莫怕，这是四黄，是你的幼子。” 袁圆隔着嬴政的肩看了眼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四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偏过头，心痛难当地说：“四黄真的好丑哦！！！” 不像熊狮虎豹，幼兽时期都是圆滚滚胖乎乎，可可爱爱的。 便是小黑，幼时也是萌萌的，慢慢长成了威猛的大黑狼。 不像四黄这般既不可爱，又不威猛。 嬴政心里五味杂陈，他以为孩子被吓哭了，却原来是被丑哭了？ 这该如何处理？ 让这“母子”两个从此不见面？ 年轻的秦王陷入沉思。 跟着嬴政跑进来的扶苏听到圆圆阿姐的话，一脸懵。 四黄看到扶苏，连忙翻了个身跑过去。 扶苏把它抱起来，有些委屈地说：“黄黄好看！” 四黄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同他可好了，他自然听不得别人嫌弃自己的小伙伴。 袁圆皱着小胖脸，一脸为难，她拍拍嬴政的肩。 嬴政将她放到地上。 好阿姐郑重地对扶苏说：“木头弟弟，四黄给你当儿子吧！！！” 她都跟阿翁一样，有三个儿子了，够了。 说完，幼崽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扶苏的头。 心里却想着，木头弟弟长得好快哦，都快跟她一样高了呐！ 她挺直脊背，昂起小脑袋，硬是拔高了几厘米，拉开点身高差距。 扶苏眨眨眼，以他两岁半稚龄，还有点弄不清楚现在的人际关系。 他想了半天，严肃地点点头，对着四黄叫了一声：“阿父！” 嬴政黑脸。 四黄感受到秦王眼里的杀机，呜呜叫着从扶苏身上跳下来，往殿外跑去。 袁圆笑成眯眯眼，一把抱住扶苏：“木头弟弟，咱们快点一起去玩吧！” 两个小团子手牵手跑走了。 嬴政叹了口气，也负手离开。 走到殿门处时，叮嘱内侍看好挂在外殿的秦王剑，莫叫女公子和小公子摸去铲土玩了。 袁圆和扶苏在花园里玩捉迷藏的游戏，她藏到了假山后面。 系统却突然惊呼出声：“宿主！！！秦王那个老六把本时空任务幼崽关起来审问了！！！” 它之前为了不被本时空的002号系统抓住，截断了两边的联系，002号系统耗尽能量才联系到它。 如今本时空星际幼崽很难再与任务对象嬴政建立信任，星际资料也不可能泄露给任务对象，002号系统在本时空的任务被执行不下去了，向主脑申请任务失败。 001号系统很是愧疚，都是因为它和宿主，才导致这边的任务失败。 “宿主，这个时空很快就会毁灭，咱们以后都不能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提示音传来。 “造纸术、印刷术在第号时空开始广泛推行，促进本时空的历史发展，奖励能量点。” “制盐术、制糖术在第号时空开始广泛推行，促进本时空的历史发展，奖励能量点。” “世界地图对本时空任务对象产生深远影响，促进本时空历史发展，奖励能量点。” “……” 001号系统：“……” 它连忙接入002号系统进行数据分析，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让号任务时空可以继续运转。 就在系统焦头烂额之际，小宿主袁圆崽儿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老父亲帮她屏蔽了烦人的系统提示音，小娃子跟扶苏你找我，我找你，玩得小脸红扑扑，满头都是汗。 中午，两个小童跟嬴政一起在花园烤肉。 袁圆把手里的奥尔良烤兔腿交给扶苏，悄咪咪叮嘱道：“木头弟弟不可以再长高了嗷，再长高，我都不能当阿姐啦！” 扶苏接过兔腿，一脸严肃，仿佛接过了天大的使命。 他郑重地说：“不长高！！！”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在一边当烤肉工具人的嬴政，走过去，语重心长地开了口。 “嬴政阿兄也不可以长高了嗷，我阿奶都说啦，小童长太高，就……” 她皱着小胖脸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长太高的坏处。 一着急，大声说：“长太高就会变大笨蛋！！！” 扶苏嘴边都是油渍，转过头肯定地说：“大笨蛋！！！” 嬴政：“……” 两个小娃子举着兔腿，哈哈笑着跑来跑去。 嬴政摇了摇头，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就在花园里一派欢笑声时，不远处的竹林里，三黄正气喘吁吁往笑声处狂奔着。 二黄在它身后优哉游哉跟着，在三黄马上就要拐进花园时，被二黄叼住脖子，又带了出去。 三黄发出了来自灵魂的悲鸣。 再有几步，它就能扑进阿娘的怀里嘤嘤嘤告状了！！！ 它被一虎一豹追着，一早上都在逃亡，已经是筋疲力尽。 狮生充满了苦难。 另一头，袁圆吃饱喝足，正要带扶苏去寻宝玩，突然被拖进系统，然后带回了唐朝。 扶苏看到他那么大一个阿姐凭空消失了，吓得瞪大了眼睛。 嬴政手里还拿着一盘黄米糕，站在原地微微一愣，然后摸摸扶苏的头：“阿姐回去了，等下次你们再一起玩。” 扶苏鼻子一酸，眼里包了泪：“要圆圆阿姐……” *** 袁圆回到大唐，正好落在贺凡的马上。 贺凡此时正在回定北王府的路上，周围没人，谁也没看到他的怀里多了一个胖娃娃。 小娃子不高兴地看向坏叔叔：“我都没有跟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告别！！！” 贺凡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今日未进宫，太上皇亲自去了袁家看你。” 袁圆顿时着急地拍拍他的手臂：“那咱们快点回去吧！太上皇阿翁看不到我，都要哭鼻子了呐！！！” 战马疾速狂奔，快拐到家门前的巷子时，袁圆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小腿腿。 “嗨呀，三黄都跑没有啦！！！” 第271章 再次痛失爱子 定北王府花园。 李渊站在竹林外，负手看着白白坐在地上吃竹子。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人未到，声先至。 “太上皇阿翁，太上皇阿翁，圆圆回来啦！！！” 李渊原本一脸严肃，闻声有点绷不住，忍不住露出笑容。 “哎，朕都说了不急，怎么就这样快把你喊回来了。” 他走到石桌边坐下，小娃子正好撞进他的怀里，一脸心痛地说：“太上皇阿翁，三黄都跑没有啦！！！” 李渊看到这熟悉的“痛失爱子”悲伤小表情，挑眉问道：“又跑丢了？” 这都跑丢几只了，他换曾外孙的速度有点快啊…… 看来京畿的安防还得好好抓一抓才是。 太上皇摸摸小家伙的脑袋：“既是已经跑丢了，就莫伤怀了。你与三黄母子缘浅，自会有其他的有缘人……有缘……有缘物，来当你的儿子。”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仿佛一个为子女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太上皇笑出一脸褶子，转移话题：“今日宫里送来了新烹制的包鱼鲊和蟹黄卷，阿翁令人去传你来吃，却找不着人。” 他捋捋胡须：“朕就亲自送过来了。” 袁圆两眼放光。 做包鱼鲊要花费几天时间，她也才吃过一回呢！ 小娃子激动地抱住李渊的手臂：“太上皇阿翁，那咱们快点一起吃包鱼鲊吧，我都饿啦！” 李渊笑眯眯一扬手，他身后的内侍官李玉立刻去传膳了。 太上皇出宫送餐，自然是尚食局的人跟着一起过来。 很快，王府里人影走动，大家开始备餐、传菜。 等袁侍郎和儿子们匆匆赶回家，就看到自家的小崽儿一手抓着蟹黄卷，一手攥着蝴蝶酥，左一口，右一口。 尊贵的太上皇陛下亲自给她喂包鱼鲊，还时不时用绣了龙纹的锦帕给她擦嘴。 可真真是大唐最高待遇了。 众人齐齐行礼。 袁圆嘴角还糊着食物残渣，看到一日不见的亲人们，高兴地说：“阿翁阿奶，大伯二伯，大伯娘二伯娘，圆圆回来啦！” 叶老夫人方才已经带着女眷见过圣驾了，此时看到小孙女这么个小霸王样儿，心虚极了。 但到底一夜未见，如隔三秋啊。 她对小娃子眨眨眼。 袁侍郎也面带笑意地看了小孙女一眼。 袁圆晃晃小脑袋，“嘿嘿”笑了起来。 李渊一挥袖：“免礼吧，朕稍坐片刻便会回宫，诸位自便，莫要拘谨。” 这是不要打扰他们的意思。 袁家人躬身退下。 袁圆吃完包鱼鲊，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忍不住给李渊吟了一首表达痛失爱子之情的诗。 “啊，我还是个小宝宝呐。” “三黄也是个小宝宝！！！” “小宝宝不能跟小宝宝一起玩，真的好可怜哦！！！” 李渊清了清嗓子，点评道：“很是工整，颇有些催人泪下之感。”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深沉地叹出了一口文人之气。 又给李渊讲了小红帽和狼外婆的故事。 李渊很给面子，听得很认真。 听完了，一老一小一起给白白绑了红头巾，把“狼外婆”小黑揍了一顿。 玩闹够了，老人家才回宫。 袁圆背着小手手，送太上皇一行人离开。 这种离别之感，又让她想起了滞留在咸阳宫的幼子三黄。 心里涌起阵阵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哀伤。 *** 此时的咸阳宫，嬴政低头看着倒在地上装死的小狮子，也有些头疼。 感觉他这秦王殿有些过于热闹了。 扶苏蹲在地上，伸手戳戳三黄的肚子，认真地说：“三三，我是木头，舅父，舅父舅父！” 嬴政微微一叹，罢了，都是亲戚。 他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二黄，大老虎很快起身，走过来叼住幼兽的脖子，将它带了出去。 三黄也不装死了，发出了“嗷嗷嗷”的求救声。 可惜世态炎凉，人情冷暖，道德沦丧，无人搭理它。 此时此刻，它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大唐皇宫内，曾外祖父李渊给它准备的小篮子。 篮子里铺了软软的垫子，还有纹了金龙的小被子，往里面一躺，什么忧愁都消了。 它来咸阳两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还想念伯外祖父李世民两仪殿的桂花牛乳，一口下肚，千金不换。 可它那个不负责任的阿娘，都没来得及跟秦王提一提它的饮食习惯，就无情离开了。 雷霆雨露，皆是亲恩，它只能独自咽下这个苦果。 *** 大唐这边，晚膳时袁家人都到齐了，也知道了三黄走失的事。 叶老夫人见不得小孙女难受，一脸嫌弃地看向小儿子。 “就你非要带圆宝儿去军营住一天，你看看你看看，我那样乖巧的曾孙就走丢了！” 袁侍郎点头附和：“要是好好待在家里，哪能出那些事。” 袁大郎叹气：“三黄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一只兽在外面，该多害怕？” 袁二郎怒其不争：“一个军营的人，找不回来一只小兽？” 袁猛：“……” 坐在他怀里的小娃子捂住小胖脸，有点心虚。 但家人们都谴责地看向爸爸，她也马上露出了不赞同的小表情。 贺凡在一旁笑得不行。 他想了想，开口道：“这样，明日我带一只五黄回来。” 袁圆想起四黄，抗拒地摇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都有三个儿子了呐！！！” 叶老夫人擦擦眼角，她就知道，三黄在小孙女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最近得多关注小孙女的情绪，莫要让她太过伤怀。 *** 夜里，袁圆坐在床上呼叫系统。 “统统，你快点把三黄送回来吧！爸爸没有三黄在，都睡不着觉呐！！！” 一旁的老父亲微微挑眉，摸摸小崽子的脑袋。 他的精神力探入系统，把001的意识体揪了出来。 001号系统正在和002号系统进行数据大战，被打扰后顿时杀气四溢。 强悍的精神力一丝一缕绕住它，然后渐渐收紧。 系统连忙求饶：“我送送送，马上就送！！！” 袁圆激动地坐直身体，小圆脸上都是期待。 很快，对面的床位上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一只体态雄伟的青年老虎摔在床上，紧跟着吼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虎啸。 袁圆：“……” 系统：“……” 第272章 二黄认亲 袁侍郎夫妻所在的正房最近，被这声虎啸惊醒，二人连忙穿衣往三房赶。 冲进卧房，发现小孙女正抱着一只大老虎贴贴。 傍晚还一脸悲伤到不能自已的小崽子，这会儿脸上都是满足。 叶老夫人大惊失色，就要跑过去把小孙女抢出来时，被袁侍郎拦住。 袁猛抱臂站在床边，给二人解释：“之前走失的二黄，自己跑回来了。” 好阿翁和好阿奶都是一脸惊讶。 毕竟二黄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只幼虎呢！ 叶老夫人小心地走上前，在大老虎耳朵后仔细看了看。 然后伸手拍了一下虎头：“你个没良心的混账东西，家里养了你那么久，说跑就跑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 二黄呲了呲牙，眼中露出些狠戾。 叶老夫人又拍了它的脑袋一下：“你还敢凶，忘记小时候我给你喂食缝衣，替你沐浴擦毛的光景了？” 二黄被打懵了，一脸茫然，好一会儿，收敛气焰，乖乖卧了下去。 袁圆和匆忙跑来的袁家其他人，都一脸敬佩地看着叶老夫人。 *** 第二天一大早，定北王府的马车到了承天门外。 守宫门的钱将军正要走过来，突然从马车里窜出来一只威猛的大虫。 宫门守军大惊，立马列阵迎敌。 袁圆连忙跑出去，大喊一声：“二黄二黄！！！” 大老虎不情不愿立在原地，小娃子又“哼”了一声，它才终于屈了后腿坐了下来。 守军：“……” 叶老夫人掀开车帘，对钱将军说：“那是我们府上的二黄，前段时间跑丢了，现在又跑回来了。” 袁圆点头：“嗯嗯嗯，太上皇阿翁和二郎伯父都可喜欢二黄了呐！！！” 这小公主的几个“儿子”在宫内随意出入，宫内守卫没有不知道的。 可钱将军还是一脸为难，这么大的老虎放进去，万一伤了贵人，他万死难辞其咎啊。 此时，在不远处巡逻的禁军大将军程咬金也察觉到了宫门守军的异常。 他手里举着一把大板斧，杀气腾腾冲出来。 看到地上的大老虎，还有车辕上的小娃子，又默默把板斧插到后腰上。 袁圆高兴地对他挥了挥小手手，喊了一声：“二弟！！！” 程咬金迈着步子走来，好奇地问：“怎地又换小宠了？” 这袁府里的动物品类都快赶上宫里的兽园了。 小娃子神神秘秘地说：“是二黄回来了呐！” 程咬金惊讶地看向此时正对着他呲牙，蓄势待发的猛虎。 蒲扇大掌一把拍到老虎头上，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小子回来了啊！” 二黄：“……” 这个时空的人类是一点没把它百兽之王放在眼里啊。 这些人永远不会知道，它二黄大人在大秦咸阳宫是何等地位。 叶老夫人看着小孙女、二黄跟着程咬金进了宫门，才笑眯眯离开。 *** 咸池宫内，李渊正在用早膳。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他蹙眉放下了餐具。 内侍官李玉匆匆进来禀告：“是宿国公带着永昌公主过来了。” 李渊挑眉，那小儿如今进咸池宫，什么时候需要通禀了。 李玉为难地说：“小公主还带了一只大虫过来。” 太上皇“蹭”地站起身，急忙往外走。 “好哇好哇，这小童胆子是愈发大了，养狼养熊，如今还要养虎？” “那熊狼自小在她身边长大便也罢了，这大虫凶猛，万一伤着人……” 老人家怒气冲冲走出咸池宫，就见禁军同咸池宫护卫将一只大老虎团团围住。 大老虎不耐地走来走去，却没有伤人。 另一边，袁圆坐在程咬金肩上，正在美滋滋吃糖球球。 是经过尚食局时，李奉御塞给她的小零嘴儿。 袁圆看到李渊，高兴地说：“太上皇阿翁，我带二黄来找你玩啦！！！” 李渊面上露出讶色。 程咬金同侍卫们行完礼，操着大嗓门说：“禀陛下，这确是二黄，它自己在外头长大了，跑回来认亲了哈哈哈哈……” 李渊看向二黄，青年老虎的样子与那只憨憨傻傻的幼兽渐渐重合。 他挥开禁军护卫，向二黄走过去。 二黄憋屈着一张毛脸，被老人家秃噜一把老虎头，又被拍了拍屁股。 这半天光景，它的虎头、虎躯、虎臀被摸了不知道多少回。 在大唐它到底还有多少长辈？？？！！！ 太上皇很是高兴：“竟真的跑回来了，善，大善！” 他对程咬金说：“宿国公送圆宝儿去学堂吧，二黄便在咸池宫玩一会儿。” 程咬金应是，令禁军护在此处，他带着小娃子去弘文馆了。 袁圆揣着一包糖球球跑进弘文馆，在走廊处被李泰逮住。 “瞧瞧，是哪里来的小老鼠，今日不告假，带着糖果子来学堂了？” 小娃子被他逗得“嘿嘿嘿”笑了起来：“我都可喜欢来学堂了呐！” 一大一小手牵手进了学堂。 糖球球自然一个阿兄分了两颗。 连板着脸进来的虞世南都被塞了两颗。 虞世南面色不动，见时间未到，慢悠悠往嘴里塞了一颗。 这李奉御日常轻易不下厨，糖球在唐宫便同传说一般。 武德年间，太上皇还时不时会赏赐大臣，可在贞观年间，李世民也不忍让老人家劳累，虞世南也很久没吃到过了。 可是很难得呢。 一屋子师生美滋滋吃糖球。 待时间一到，虞世南把书本往教桌上一放，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席位。 虞大学士见所有人都坐得笔直，最后排的小娃子也端端正正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我们说一说《太史公书》的吴起列传。” “名将吴起，曾以五万魏武卒，大败五十万秦军，其一生大小七十六战，无一败绩。” “为魏将二十多年，使魏国雄霸天下。” “……” 底下的太子等人颇有些诧异，虞学士是文坛领袖，不崇尚武学，怎会讲起武将的典故呢？ 莫非是陛下的授意……？ 难道陛下有意出兵北伐了？？？ 大家心思各异之时，坐在最后的小童一本正经地说：“那吴阿翁真的好厉害哦！！！” “我尉迟阿翁当了可多可多年将军，都没有熊熊天下呐！” “……尉迟阿翁真的好没用哦！” 后门处，过来准备偷孩子去遛大虫的尉迟敬德黑了脸。 第273章 封禅 下学后，小义兄被好二弟提溜到墙角谈话。 小娃子一开始撅着小嘴嘴，满脸不服气，后面不知道吴国公大人说了什么，又两眼放光，笑成眯眯眼。 很快，一大一小哥俩好地手牵手走了过来。 经过太子等人时，尉迟敬德轻轻咳嗽一声。 袁小义兄马上大义凛然地说：“尉迟阿翁天下第一厉害，别的人都比不上！！！” 太子几人没有开口。 倒是身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哦？有多厉害，比朕都厉害？” 尉迟敬德脊背一紧，正要转身，小娃子已经脱口而出：“嗯嗯嗯，特别特别厉害，比朕厉害多了呐！！！” 李世民身侧的张阿难一脸着急地阻拦：“大胆！！！” 一大一小同时转身。 尉迟敬德慌乱极了：“陛下，容臣解释。” 袁圆一脸得意：“我都可会大胆了呐！” 李世民原本是要去咸池宫给太上皇请安，最近太上皇脾气火爆，他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过来顺道把小娃子接上当护身符。 没成想碰上这对好兄弟在这边作怪。 他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 皇帝陛下严肃地对小娃子说：“走吧，同朕一起去看看二黄。” 半早上的功夫，大虫进宫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后宫的女眷也不走动了，深怕被殃及，皇后都遣人来问了他好几回了。 袁圆皱着小胖脸，一脸纠结：“尉迟阿翁说要带我去吃蒸羊呐！” 李世民嫌弃地看了一眼尉迟敬德。 用美食贿赂小童，让其说些违心话，可真能。 尉迟敬德也有点心虚，他一把将小娃子扛到肩上：“臣也去看看二黄。” 太子等人对二黄归来同样很是好奇，也跟了过去。 一群人随着圣驾，浩浩荡荡去了咸池宫。 此时的咸池宫内，二黄正慢条斯理吃着肉，心说还好它们老袁家是富裕人家，走哪个朝代肉都管够。 太上皇在另一边作画，画纸上赫然就是悠闲吃肉的猛虎。 李世民带人过来时，二黄眼皮子都没动一下，甚至有点想躺平。 快摸吧，摸完好回家睡觉。 袁圆被尉迟敬德放下地，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二黄二黄，阿娘回来啦！！！” 尉迟敬德看了眼走向太上皇的李世民，也跟着跑了过去。 二黄刚咽下一口肉，先是被小阿娘一把抱住，又被吴国公拍了一下脑袋。 “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可不是当初嗷嗷叫的傻崽子了！” 太子等人也凑近了，七八只手一起伸过来摸老虎。 二黄卧在阴影中，憋屈极了。 它有点想念庄严肃穆的咸阳宫，和威严霸气的秦王舅父了。 在大唐，它这只猛虎真是抖不了一点威风。 李世民见二黄当真温顺不伤人，也放下了心。 他与太上皇开始商议国事。 自与老父亲关系缓和以后，李世民便常常过来咸池宫同李渊说说话，听听老人家的意见。 “山东诸州的灾情已经有所缓解，儿想在明年年初去泰山封禅。” 泰山封禅，源于古代帝王封禅祭祀。自始皇帝起，封禅对于帝王来说，便意义非凡。 这一举动旨在表明帝受王命于天，向天告太平，对佑护之功表示答谢，同时要报告帝王的政绩显赫。 李世民虽登基日短，但有平定乱世之功，如今大唐蒸蒸日上，也向天下展示了他作为一个帝王，治理国家的能力。 李渊睨了他一眼，对他急于举行封禅大典的目的心知肚明。 无非是想坐实了他的登位，是受命于天，名正言顺的。 “始皇帝泰山封禅时，已是不惑之年，汉孝武帝刘彻封禅时，亦是年近半百。你如今未及而立便行此大事，百姓未免觉得你好大喜功。” “且封禅劳师动众，必然要征徭役，扰地方，非数月不能完成。河东、河南道已然经了大灾，莫再因此生出内乱。” 李世民心中一叹，面上忍不住露出些失望。 连同为皇帝的老父亲这关都过不了，自也不必同朝臣商议了。 李渊饮了一口茶，淡淡地说：“再过上两年，到时为父同你一道去一回泰山。” 李世民一言难尽地看向他。 李渊瞪眼：“怎么？朕功在大唐，还不配泰山封禅？？？” 大唐两代帝王一同封禅，既节省民力，又可成为一桩美谈，还能为李世民造势，简直是一举多得。 李世民给他添了些茶：“儿不敢，阿耶是开国之君，自是当名留青史。” 李渊“哼”了一声，捋了捋胡须，看到那边小娃子一屁股坐在二黄的肚子上，又着急起身，跑了过去。 “不可不可，莫把我曾外孙压坏了！” 小娃子都快四岁了，虽说还是矮墩墩的一小只，但圆圆胖胖的都有些压手了。 而二黄看似已经成年，其实筋骨都未长成呢！ 袁圆从二黄身上翻了下来，在李渊跑过来之前躲到了赵王身后。 小娃子露出半个小脑袋，得意地说：“太上皇阿翁，你快来打我呀！” 别人不知道，在咸池宫畅行无阻的小胖崽儿可是知道的，这园子里的人谁都怕太上皇，可赵王不怕。 李渊训李世民的时候一点不留情面，但对赵王李元景却多有纵容。 果然，李渊停下脚步，瞪了小娃子一眼。 袁圆笑成眯眯眼，还扭扭小屁股，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而地上的二黄营业了一天，已经开始生无可恋地翻白眼了。 下午，袁圆吃饱喝足玩累了，才带着二黄一起回了家。 早上出门早，二黄还不曾见过王府兽院里的其他兽。 这才一进府门，就与正在前院溜达的小黑对了个眼。 小黑作为王府一霸，遇事不慌，正要先嚎一嗓子威慑对方，刚起了个音，就被出来接小孙女的叶老夫人一掌拍碎。 狼嚎卡在嗓子眼，戛然而止。 叶老夫人严厉教育它：“说多少次了，这里是城中，周遭都是王府，你嚎一嗓子，吓坏了别人家爱宠家禽，你阿奶我还得挨家挨户赔礼道歉。” 小黑郁闷极了，冲二黄“呜呜”叫了两声表达不满。 袁圆拍拍二黄，高兴地说：“二黄，这是小黑叔父！” 又指指门洞那边探出脑袋的小熊：“那是白白叔父！” “还有十二只毛叔叔婶婶呐！” 二黄：“……” 好大一个家。 第274章 阿拉伯帝国 袁圆崽儿带着好大儿二黄认了一天亲，晚上洗完澡上了床，就开始翘着二郎腿沉思。 她觉得她真是一个可好可好的阿娘，没有人比她更爱自己的儿子啦！ 袁猛送走叶老夫人，走到床边，用精神力烘干小崽子的头发。 他看着小家伙一条小短腿搭在另一条小短腿上，滑下来，又搭上去，再滑下来，又搭上去，忍不住嘴角微勾。 袁圆撅着小猪嘴吹了吹散下来的头发丝儿，“嘿嘿嘿”笑了起来。 然后又开始吹彩虹屁：“爸爸是全宇宙最最最厉害的爸爸啦，别的爸爸都比不上！” 袁猛捏捏她的小奶膘：“比你嬴政阿兄还厉害？” 小娃子坚定地点点头：“嗯嗯嗯，爸爸最厉害了呐！” 爸爸是宇宙最厉害，嬴政阿兄是大秦最厉害，不一样不一样。 老父亲摸摸她的小脑袋。 袁圆翻身坐起来，一脸兴奋，却又小小声说：“爸爸，那咱们快点一起出去玩吧！” “不让贺凡叔叔知道！！！” 隔壁的贺副指挥官有点心累。 大家都是老乡，怎么独独对他一人不友好呢？ 难道是他不够有亲和力？ 小崽儿在爸爸的帮助下，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然后翻下床，猫着腰，轻手轻脚往外面走。 拉开门，就看到抱着手臂靠在廊下的贺凡叔叔。 袁圆撅起小嘴嘴，“哼”了一声。 贺凡一手拎起她，举到眼前，阴恻恻地说：“小坏蛋，敢撇下我，屁股给你打烂。” 小娃子“啊啊”叫着捂住小屁股。 几人确实很久没有去看看古蓝星的其他地方了，上一次还是去了中世纪的欧罗巴大陆。 这一次，他们要去中东地区。 中东文明最早可以追溯到苏美尔文明，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已知的第一个文明。 据考证，他们发明了第一个农耕工具、打造了第一件青铜器、甚至创造了第一种可以书写的文字——楔形文字。 而在大唐贞观元年同时期的中东，正处在第一次混乱期。 此时的萨珊王朝没能延续古代波斯人的辉煌，他们一方面在与罗马帝国的对抗中始终处于劣势，另一方面又长期受到东部贵霜帝国和南部阿拉伯人的侵犯和骚扰。 到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逐渐被阿拉伯半岛上的阿拉伯人所取代。 很快，中东各部落会相继皈依伊斯兰教，实现阿拉伯半岛的政治统一，建立阿拉伯帝国。 袁圆踩在贺凡的腿上，伸着脖子看着飞行器的窗外。 贺凡拽了一下她的小辫子：“这个时速，你能看到什么？” 袁圆转过来捏住他的脸：“大坏蛋叔叔，你害怕了吗？？？” 老父亲坐在另一边，看着气鼓鼓的小女儿，和脑子仿佛有大病，非要招小崽子生气的下属，微微挑眉。 实在不明白年轻人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可在下飞行器时，叔侄两个又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贴贴，亲亲密密说着悄悄话。 在贺凡收飞行器的时候，袁圆抱住爸爸，神神秘秘地说：“爸爸，我都跟贺凡叔叔说好了呐，明天他就要去给我告假！” 老父亲：“……” 孩子长大了，都会使计谋了。 贺凡：“……” 终究是一腔真心错付了。 幼崽一副“天下事尽在我掌握”的小模样，开心地晃腿腿。 中世纪的中东，依旧是贵族压迫贫民的现状。 基于这样的社会背景，伊斯兰教在阿拉伯半岛的麦加诞生了。 伊斯兰教的教义相对于本时期其他宗教更加包容，信徒在短期内飞速增长，他们给自己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穆斯林。 穆斯林们为了抵抗麦加的阿拉伯贵族对伊斯兰教教徒的镇压和迫害，开始发展自己的武装军队。 袁圆坐在贺凡的肩上，看着底下的杀戮，心里有点难受。 在战乱面前，生命如同蝼蚁。 部落之间的屠杀，老幼皆不放过。 在这个地方，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一直陷在冲突和战争中，以至于一千多年后的现代，依旧战乱频发。 贺凡见幼崽一会儿捂住眼睛，一会儿又捂住小嘴嘴，觉得确实也过于血腥了，有点想转移场景。 小娃子突然拍了拍他的头，指着远处关牲畜的圈说：“咱们可以把哞哞兽和羽毛兽带走吗？” “它们真的好可怜哦！” 不能救人影响历史，但是救动物们不会影响历史！ 贺凡嘴角一抽：“你这小屁孩子怎么不怕战争呢？” 袁猛把小女儿抱过来，淡淡地说：“基因使然。” 袁圆两只小手手贴在爸爸脸上，严肃地提醒他：“爸爸爸爸，哞哞兽和羽毛兽！！！” 老父亲点头：“好，带走。” 说完还亲了一下小家伙肉嘟嘟的小圆脸，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 贺凡在一旁看着，抖了抖鸡皮疙瘩。 袁圆目的达到，才又皱着小胖脸看着底下的战况。 不同于星际大战那种技术与能量的对撞，一个星球毁灭，甚至不会留下痕迹。 此时处在冷兵器时代，几乎都是肉搏，刀刀见血，场面极其残酷。 幼崽握着小拳头，大声说：“我马上就带着二郎伯父打过来啦！！！” “坏人全部都打没有了！！！” 两大一小转了好几场，四处都是战乱。 袁圆这才知道，阿翁们议政时说的，如今大唐的安宁来之不易，是什么意思。 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明天告完假，后天开始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帮助二郎伯父打仗！！！ 到了王府，一出飞行器，小娃子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统统统统，我的哞哞兽呐？” 在大唐，哞哞兽是劳动力，不能吃，她自己找来的应该是可以吃哒！ 哞哞排，哞哞腿，哞哞干，都可好吃了呐！！！ 系统也很奇怪：“传送回来了啊……” 为什么没有呢？ 此时的大秦咸阳宫，秦王寝殿内，嬴政看着内殿凭空出现的十几头牛和鸡群，陷入了沉思。 这还是那小儿头一回送牲畜来不带口信的。 可这牛和鸡，不似一般小宠，有什么含义呢？ 他该如何处理呢？ 第275章 长平侯卫青 袁圆痛失哞哞兽，伤心欲绝。 系统很是愧疚：“宿主，最近002号系统意图将号时空的任务抛给我们，本统的能量都用作数据大战了呢。” “咱们原本只要做一个时空的任务，轻松又愉快，再来一个，压力过大，不利于宿主成长啊！” “本统为了宿主，操碎了心……” 袁圆挠挠下巴：“那哞哞兽呐？” 系统：“……” 说了那么多，也掩盖不了一次失误么？ “要等002号系统被召回星际，咱们才能再去秦朝。” *** 此时的太极宫甘露殿，李世民也陷入到了熟悉的梦境中。 这一次，他梦到了西汉的大司马大将军，长平侯卫青。 卫青，字仲卿，河东郡平阳县人。 他出身低微，身为人奴之子，受尽屈辱。却抓住机会，一路青云直上。 卫青一生七次出击匈奴，七战七捷，收复了河套地区，也扭转了汉匈对战屡战屡败的局面，使得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 他位极人臣，却不立私威，战功赫赫，却没有遭猜忌。 虎贲抬轿，羽林垂首，天子降阶，他享有西汉朝廷对一个武将所能给予的最高荣誉。 卫青从人奴到汉帝国最高武将，死在了四十九岁。 死后得谥号“烈”，葬于武帝陵墓不远处。 生荣死哀。 李世民在画卷中，看到了卫青的一生。 纵是大唐人才济济，又有哪个皇帝不缺卫青这样的大将呢？ 长平桓桓，上将之元。 可不是说着玩的。 李世民颇有些羡慕汉武帝，人家的小舅子是令番邦闻风丧胆，战功足以彪炳千古的大将。 而他的大舅子…… ？？？ 第二天早朝，长孙无忌总觉得陛下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他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嫌弃。 不确定，再看看。 等到他发言时，陛下不仅没有像往常那般支持，甚至沉下了脸。 长孙无忌心头打鼓，莫不是他这个尚书右仆射当久了，让陛下猜忌了？ 是了，左、右仆射已然是百官之首了，他作为外戚，怎能不被猜忌？ 长孙无忌擦了擦脑门的汗，下了朝，就立马去了立政殿找皇后商量辞官事宜。 尉迟敬德看着长孙狐狸遁走的身影，摸了摸下巴。 刚准备找李靖唠唠，被张阿难叫住。 “吴国公，圣人有诏，随臣一道去两仪殿觐见吧。” 尉迟敬德深觉今日陛下心情不好，不太敢去。 他给张阿难使了个眼色：“只召了我去？没有提我那义兄？” “要不我先去接了义兄，再去陪陛下说说话？” 张阿难面色不动，看向一旁的李靖：“李将军，圣人也召了您去。” 李靖沉稳地点点头：“我府上家将还在等着，容我着人去吩咐两句。” 张阿难点头，带着尉迟敬德先一步离开了。 尉迟敬德很是不满地搂住张阿难的肩：“我怎地觉得，你个老匹夫待我同李靖很是不一样呢？” 怎么说他二人都一同上过战场，有些情谊在的。 张阿难抖掉肩上的手，公事公办地说：“吴国公多虑了。” 开玩笑，吴国公这个显眼包一眼盯不住就作妖，同沉稳有度的李将军能一样么？？？ 二人慢慢悠悠往两仪殿走，这一刻钟的路程，尉迟敬德有三次想要逃跑去找小义兄，都被张阿难成功拦住。 可就在二人要踏进两仪殿时，身后传来了小娃子的笑声。 “哇哇哇，李阿翁真的好厉害哦！！！” 尉迟敬德和张阿难同时转身，就看到李靖抱着穿着小白熊连体衣的小崽儿过来了。 李靖笑眯眯把小家伙放下来，袁圆就迈着小短腿往里跑了。 边跑还边喊着：“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大将军迎着尉迟敬德和张阿难同款一言难尽的表情，将佩剑交给殿门外的守军，泰然自若地进了殿。 尉迟敬德眯了眯眼：“我这么大个二弟站在这里，那小儿竟然没看到？” “难道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我那义兄同我已经不是长安第一好了？” 张阿难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进了殿。 殿内，李世民已经帮小娃子摘下小白熊帽，给她喂水喝了。 一旁的李靖同陛下聊天，气氛很是和谐。 可在看到尉迟敬德时，李世民沉下脸，拍了下桌子。 “吴国公如今牌面大了，朕诏你觐见，你推三阻四，拖延时间，怎么，是对朕有意见，还是对大唐有意见？！” 尉迟敬德大惊，他指指李靖，又指指自己：“陛下，臣冤枉啊！拖延的人是李靖那老匹夫，臣可是一下朝就过来了。” 袁圆喝完水，在大殿内跑来跑去。 “略略略，我都听到二弟说要去嘘嘘了呐！！！” “二弟羞羞脸！！！” 尉迟敬德尴尬地笑了笑。 这哪是帮手啊，帮凶还差不多。 李世民冷哼：“你看看史书上那些个名将，王翦、卫青之流，武艺非凡，才智卓绝，宽厚博闻，为人严谨，你呢？” 尉迟敬德小声叭叭：“臣亦是武艺高强，那会儿打王世充……” 他前半生戎马倥偬，征战南北，驰骋疆场，也是屡立战功的。更别说他多次救过李世民的性命，说一句忠勇无双都不为过。 想到这里，尉迟敬德腰杆子又硬了。 可刚抬起头，就见李世民面无表情瞪他，吴国公大人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袁圆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大声问：“尉迟阿翁，王充充是谁哦！” “比二黄还厉害吗？” “我都打不过二黄呐！” 小娃子双手握拳，生气地说：“二黄这个不孝子！！！” 话一出口，殿内几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靖刚刚在来两仪殿的路上已经听过事情的经过了，跟李世民二人分享。 “是二黄早上嚎了一嗓子，将睡梦中的小娃儿吓哭了。” “许是后面二人……二者，又有一番拉扯，没拉扯嬴，生了一早上气呢！”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二黄比白白还要胖！” 一番插科打诨，殿内严肃的气氛缓和下来。 良久，李世民收了笑，对李靖和尉迟敬德说：“如今北境的薛延陀虎视眈眈，几次三番图谋收复东突厥，西边的西突厥又屡次滋扰边境。” “最多一、二年，朕欲北伐薛延陀，西征西突厥。” “攘外之战，同一统中原不同，战场放到了贫瘠之地，必定对唐军不利。为减少损失，便要将胜率拉至最大。” “留给诸位的时间，不多了。” 李靖同尉迟敬德还未开口，一旁的袁圆已经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可着急了呐！！！” 第276章 送花花 袁大官儿在宫里浪了一天，下午回到家，就看到白白瑟瑟发抖坐在高高的树杈上，树下的二黄虎视眈眈看着它。 袁圆顿时正义感上身，跑过去抓住老虎的尾巴，大声说：“白白你快点逃跑吧，我都抓住二黄啦！” 树上的小熊也属实躲久了，连忙爬下了树。 可它刚跑了几米远，又调头跑了回来，站在小娃子身旁一同对敌。 此地战况激烈，很快就吸引了小黑。 贺凡站在外围，看着小白熊，穿着小白熊连体衣的小娃子，还有大黑狼，一起用脑袋拱着大老虎，笑得不行。 他稍稍帮了点忙，老虎就被拱到了地上。 四只崽儿很快就滚作一团，小娃子也“啊啊”笑了起来。 叶老夫人闻声赶过来，气得挨个敲了一个脑瓜崩。 “上哪里玩不好，非得在泥地上玩！” 好阿奶给小孙女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口问道：“你阿耶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说你今儿个要告假么？怎么又去学堂了？” 袁圆顿时石化。 她把告假的事情都忘啦！！！ 小娃子抿着嘴，一脸生无可恋。 怪不得今天虞学士看到她，高兴得不得了。 贺凡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明日我再去替你告一回假便是。” 袁圆马上撅着小猪嘴给他抛了个飞吻。 叶老夫人在一旁笑眯眯看着，等叔侄两个亲热够了，带着小娃子去换掉脏衣裳准备吃饭。 晚膳时，袁圆和袁兵穿着同款小狼连体衣，手牵着手一起跑进了膳厅。 袁青端着几个汉堡进膳厅，两个小崽儿马上围了过去，叽叽喳喳说着最爱阿姐的话，可爱极了。 袁家人围坐在餐桌边，脸上都是笑意。 吃完饭，好阿姐把一个大包袱打开给袁圆看。 “喏，你要是好吃的都在里面了，让三叔给你拿回去。” 她有些疑惑：“你晚上能吃的了这么多东西吗？放到明天有几样怕是不新鲜了。” 袁圆伸手摸了一根鸡肉条塞进嘴里，美滋滋晃着小脑袋说：“是给我的好朋友霍阿兄哒！” 系统连忙出声提醒：“宿主，这位是知道霍去病的，不能提西汉的事……” 它的提醒还没说完，袁青已经点点头离开了。 好吧，这个后世人心可真大。 袁圆神神秘秘地跟着爸爸去了一趟兽院，才回了三房。 *** 公元前125年，平阳公主府。 这一年是元朔四年，卫子夫在四年前生了皇子据，被封皇后，卫青也因战功被封侯，卫家在长安，已是盛极。 这一年，霍去病也长成了十五岁的少年。 他因为姨母卫子夫的关系，经常进宫，少年性子张扬，小小年纪就展现了惊人的习武天赋，深受刘彻喜爱。 这一日，霍去病正在马场练骑射，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开场小童音。 “霍阿兄霍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他停下了马，很快，便看到穿着小狼连体服的小女童牵着一只孔雀跑了过来。 那孔雀很是漂亮，只是因着脖子上挂着绳，背上背着一个包，显得有点不情不愿。 袁圆高兴地跑过来，大声说：“霍阿兄，这是花花，送给你当老婆！！！” 说完，她挠挠下巴，又补充道：“给你当……当夫人！！！” 霍去病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少年的身量已经和普通成年人一般高了。 他红衣束发，容貌俊美，是长安炙手可热的少年郎君。 此时他一把将小娃子抱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许久未见，你怎地不曾长大？” 袁圆手里的绳掉在地上，孔雀花花正要跑，霍去病精准踩住绳子。 小胖崽儿抱住他的脖子，高兴地说：“我马上都要四岁啦！” 她比出四个手指：“四岁都是可大可大的大孩子了呐！” 小女童圆圆胖胖可可爱爱，霍去病忍不住捏捏她的小圆脸，便一手抱着小崽儿，一手牵着孔雀，去了供人休息的茶室。 袁圆笑成眯眯眼。 到了茶室，霍去病把小娃子放下来，孔雀栓到房柱上，又解下孔雀背上的小书包。 袁圆连忙把书包里的吃食拿出来：“我阿姐做的披萨和汉堡包可好吃啦！” 一大一小坐在榻上，靠在一起吃披萨。 霍去病一脸兴奋：“这大饼很是美味，在外行军若是能吃上一两回，定能振奋军心。”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圆圆，可否将烹制之法告知于我？”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阿姐都可喜欢教别人做吃食了。” 霍去病摸摸她的小脑袋：“我很快便要入宫当值了，陛下承诺我，再有战事，便让我随舅舅一道出征。” 系统附和：“没错，明年霍去病就会随卫青出征，一战封神，因功被封为冠军侯。”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羡慕地说：“那霍阿兄真的好厉害哦！我爸爸都不是猴子呐！” 霍去病：“……？” 他忽略了后半句，帮小娃子擦掉嘴边的食物残渣：“我一定会变成舅舅那样的大将军的。” 袁圆点点头：“霍阿兄一定会跟舅舅一样厉害哒，我都没有舅舅，我们家里面我最厉害！” “我的儿子都可害怕我了呐！” 霍去病再次笑了出来，是从心底透出的欢愉，双眸透着着暖意，少年的面容因为这份喜悦而显得熠熠生辉。 袁圆也“唉嘿嘿嘿”笑了出来。 两人说了一堆悄悄话，每样吃食都吃了一些，花花的交接也完成了。 小娃子就回了大唐。 卧房里，老父亲拿着一本古书，装模作样看着。 而二黄那个逆子卧在墙角，无精打采地眯着眼。 袁圆先跑过去揍了它一顿，然后扑到床边，抱住爸爸的手。 “爸爸爸爸爸爸，圆圆回来啦！” 袁猛状似不经意地问她：“你觉得……爸爸不如你霍阿兄厉害？” 幼崽咽了咽口水，马上大声否认：“爸爸最最最厉害，别的人都比不上！！！” 老父亲满意地点点头，把小家伙抱上了床。 父女两个亲亲密密说着亲子悄悄话。 突然，系统有些颓废的声音传来：“宿主，经过星际管理局商定，咱们以后要身兼两个时空了。号时空的任务幼崽已经被召回，以后秦朝的历史，也需要咱们改变。” 袁圆一秒严肃脸。 “那咱们明天就去找嬴政阿兄吃黄米糕吧！” 第277章 准备 第二天一大早，袁青还未起来，突然在睡梦里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她眼冒金星地坐起身，就听到外头小老妹儿欢快的声音。 “二黄二黄，你最胖啦，你快点跳跳跳，阿姐马上就会起来啦！！！” 随后当真传来一阵“砰砰砰”的重物落地声。 袁青捂住脸。 小老妹儿那几只宠物加起来得有几百斤了吧。 她快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袁圆看到她，高兴极了。 “阿姐阿姐，你快点写个披萨方子吧！！！” 袁青一脑门问号，但还是转头回屋去写了。 袁圆拿到方子，又带着儿子和小伙伴们，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袁青有些不明所以，抓了抓头发，又倒回床上。 袁圆迈着小短腿一阵跑，系统已经把披萨方子换成西汉的文字和载体，传了过去。 系统出品的方子太过完美，怕露出破绽，还是叫袁青那个异类写比较保险。 也给西汉人一些发挥空间。 袁圆带着熊狼虎跑到二房，刚要故技重施，二房的袁礼听到声音，自己打开书房门走了出来。 小娃子跑过去抱住他，仰着头期待地说：“二兄二兄，你可以给我做小熊碗和小狼盘子吗？” 她在王府的专属餐具，就是袁礼给她做的，竹质餐具上雕刻了小动物，很是精致可爱。 袁礼摸摸她的小脑袋：“是要送人？” 小娃子点点头：“嗯嗯嗯，送给木头弟弟！” 袁礼以为是宫里哪家贵人的孩子，没有多问。 “阿兄那里正好有一套刚做好的，原是要给兵兵的，你先拿去送人。” “兵兵那里我再给他做。” 袁兵小郎羡慕袁圆有专属餐具，撒泼打滚缠着袁礼给他也做一套。 正好给小男娃子做的餐具上，家里的熊狼虎豹都有。 袁圆跟着袁礼去了他的小工坊，两人一起把一篓子餐具背到二黄身上，小娃子又一阵风一样跑走了。 *** 安仁坊蔡国公府。 杜如晦去上朝了，他的夫人正在礼佛。 府上的大郎杜构听下人禀告说永昌公主来了，连忙迎了出去。 袁圆蹲在马车的车辕上，见到他，大声说：“杜叔父，我们家里面的胡椒都吃没有啦，你的家里有吗？” 胡椒可是烤肉调料必备成分，大唐的胡椒价高量少，去坊市上一问，都叫杜府买光了。 叶老夫人不忍心孙女失望，杜府跟他们家走动不多，好阿奶就带小娃子去了相熟的吴国公府问问。 吴国公府没有存货，尉迟夫人就安排管家和尉迟敬德的亲兵一起带小娃子来杜府了。 公府的管家在外头，是可以代表主家的。 杜构虽然不清楚胡椒的事，但看着车边跟着吴国公府的人，就知道一定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他看了眼杜府的管家，对方连忙说：“府上刚采买了一批，准备用在年尾的祭祀上，还有一些要制成胡椒酒送年礼。” 袁圆期待地看着他们。 杜构连忙吩咐管家：“府里有多少，就全部包好拿来给永昌公主。”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从小布兜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他：“杜叔父，我跟你换！！！” 杜构才看了一眼，惊出一脑门汗。 这可是圣人的随身玉佩，见玉佩如见君，满长安的权贵没有不认识的。 他哪里敢收？ “不用不用，我这个做叔父的别的没有，赠小侄一点胡椒还是可以的。” 袁圆有点着急：“我阿奶都说啦，不可以不给钱！” 她又从小布兜里掏掏掏，掏出一枚赤玉小章。 “那你喜欢这个吗？这个小蛇都可好看了呐！！！” 杜构咽了咽口水，那可不是小蛇，是龙啊龙！！！ 要是被人知道他用胡椒换了太上皇的私章，他前脚收了，后脚金吾卫就要上门了。 杜构笑了笑：“这样，小公主下回过来，给我带些袁记食肆的叫花鸡便是。东西我就不收了，你收好。” 袁圆皱着小胖脸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杜叔父真的好聪明哦，竟然知道要用叫花鸡换。 玉佩印章宫里有很多，她在咸池宫假山上都偷偷藏了两块暖玉呢，但是叫花鸡别的人都买不到！！！ 她警惕地看着杜构，看得他后背都快出汗了。 毕竟这小娃子随口说句话，先不说宫内两位陛下，就是她那几个国公二弟，便要提着大刀杀过来了。 惹不起惹不起。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又从小布兜里掏出一玉扳指，递过去：“那你喜欢这个吗？上面都有小狗狗呐！可好看啦！” 杜构看着眼前关陇豪族的狼头信物，已经很淡定了。 关陇集团横跨六朝，先后扶持十余位皇帝登基。 太上皇李渊便是出自关陇集团，虽说在大唐建立后，李氏一直在削弱关陇集团的影响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枚扳指的作用可想而知。 杜构看着眼前的小豆丁，心中感叹。 如今满朝文武、满京权贵，便是要造反，都得绕开袁家门，这孩子人脉甚广啊…… 平时同她一起玩耍的重臣，看似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其实背后代表的都是盘亘在大唐中轴的各大势力，不容小觑。 袁圆见杜构一直在发呆，以为他还不喜欢。 心说这个叔父有点东西，她拿出来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小玩具！！！ 她的小库房里面还有可多可多好看的宝贝！但是那些她想跟好朋友分享！ 吴国公府的管家交接完胡椒回来，从随从手里拿过一个小木盒，递给杜构。 “我家阿郎和夫人感谢杜大郎君慷慨赠宝，这是回礼。” 杜构一把抢过来，生怕他们后悔。 毕竟尉迟府的回礼肯定是周到的，至少比小娃子靠谱。 管家上了马车，把小娃子也带进车厢。 袁圆掀开车帘一角，露出自己的小圆脸：“杜叔父再会！” 杜构露出笑容，温和地点点头。 袁圆去尉迟府陪尉迟夫人吃了午饭，就跟叶老夫人回府了。 回到王府，她就集齐几个小伙伴，神神秘秘回了三房。 这一次，她要带着小伙伴们，礼物，还有望远镜图纸，冶金的高炉、平炉图纸，红薯和玉米种子，火药方子一起去秦朝。 系统如果有手的话，也要激动地搓搓手。 这一波能量点入账，之前宿主帮李世民化解日蚀的欠款，就可以还清了。 第278章 再去秦宫 此时的西汉平阳公主府，听说霍去病召了一群庖人来府上研究新的军粮品种，汉武帝刘彻便微服来了公主府看热闹。 过来以后发现，那小子在自己院子里搭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灶，疱人们正在各自分工干活，而霍去病在逗一只花孔雀。 其他人没有认出刘彻，霍去病正要行礼，被他挥了挥手制止了。 “你怎地养起了小宠，莫要玩物丧志。” 汉武帝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早点让这小子成亲，心性才能定下来。 “回去我让你姨母帮你从长安贵女里寻摸一个门当户对的，你早日成亲，也好和你舅舅一样，撑起门庭。” 霍去病又蹲下来逗孔雀：“我不成亲，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刘彻气得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谁教你的这些混账话，匈奴的问题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你就一直不成亲了？” 霍去病指指孔雀：“这是花花，以后便是我的夫人了。” 刘彻：“……” 花花：“……” 皇帝陛下正要发火，那边的疱人从灶里取出烤好的披萨，激动地说：“小郎君，成了，成了啊！” 霍去病豁然起身，大步走过去。 刚烤好的披萨散发着热气，香味四溢。 他自己拿刀切了一块下来，尝了一口，虽不如袁圆带来的那般美味，但也有了八分相似。 这平平无奇的一张大饼，竟融合了好几种食物的制法，香肠、芝士，都是行军路上方便携带，又可以补充体力的。 霍去病连忙切下一块递给刘彻：“姨父请用。” 刘彻也不顾是在外面，接过来便尝了一口。 周围人都紧张得看向他。 刘彻又尝了尝切好的芝士和香肠，神色肃然：“带着烹好的食物，随朕进宫。” 此等食料用作大规模军粮有些难，但储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还是很合适的。 *** 而这时期的大秦朝堂，也不平静。 秦王政八年，嬴政的弟弟成蟜在屯留被腰斩。 因为吕不韦与赵姬的野心，想要推迟嬴政亲政的时间，就开始制造事端。 十六岁的成蟜沦为政治的牺牲品。 袁圆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吕不韦趾高气扬地离开议政殿，嬴政、蒙恬等人面色都不好。 小娃子撅起小嘴嘴，拳头硬了。 这个吕邦邦真的一点也不乖，她才几天没过来，怎么又欺负她的好朋友了呢？ 看着吕不韦前呼后拥走出正殿，袁圆也飘了过去。 嬴政和亲信们说了一会儿话，就见内侍着急过来禀告，相邦在宫道上突发旧疾，被抬去少府了。 吕不韦的旧疾，满宫皆知。 每隔一段时间，他便如同被人暴打，浑身青紫，疼痛难当。 但又实实在在没有人对他动手。 嬴政的嘴角抽了抽，对内侍说：“命太医令全力救治。” 他回到寝殿，果然那小娃子过来了。 但是此时殿内正在进行一场猛兽对峙。 确切地说，是虎狼与狮豹的对峙，小娃子和小白熊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袁圆这一次没有间隔很久过来，三黄也只长大了一些，还是个幼兽，但是它显然已经不记得自己的阿娘了。 听着殿内此起彼伏的猛兽嘶吼声，嬴政有些头疼。 他走过去，做了一个手势。 三个黄都条件反射坐了下来。 小黑一脸莫名，继续呲牙，被旁边的二黄一掌拍下。 黑大王还没遭遇过这种蔑视，但它确实打不过体重和体型都比它大两倍的二黄侄子。 能屈能伸的黑狼也屈膝坐下了。 袁圆和白白原本一人一边抱着嬴政的腿，见大家都坐下了，小娃子马上抖了起来。 她跑过去把大黄和三黄揍了一顿，然后又无差别攻击了二黄和小黑。 连白白都莫名其妙挨了两下。 嬴政围观了一场混战，简直目瞪口呆。 风波过去，熊狼虎豹狮都蔫头蔫脑被赶出了内殿。 袁圆神神秘秘地带嬴政去开礼物。 “嬴政阿兄，我来找你吃哞哞兽啦，我都带了可多可多粉粉呐！” 嬴政想起上回被隔空送来的牛群和鸡群，点了点头，这小儿的调料粉用在烤肉上，确实很是美味。 他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寡人一直令专人养在宫内，随时可以烤来吃。” 两人又一起开了一箱调料，一箱餐具，还有一箱金银玉器，最后是一箱种子，以及一盒子图纸和配方。 嬴政顾不上许多，坐在一边，开始细细看图纸和配方。 一边看，一边在内心感动不已。 此等大恩，他真是无以为报。 别人都在觊觎他的权势地位，想方设法算计他，只有这孩子一片真心为他打算。 秦王微微一叹，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殿内似乎太安静了些。 他站起身，四处看了看，小娃子已经不在殿内了。 走到殿外，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嬉笑声从后园传来。 他才记起刚刚令人把扶苏带来了，想必两个孩子正在一起玩呢。 可等他走进后园，隔老远就看到两个小娃子正在铲土，那铲土的工具不正是代表秦王至高无上地位，秦国代代相传的秦王剑吗？？？ 到底是什么时候又被摸走了？ 两个小娃子“嘿嘿哈哈”挖着土，看到嬴政来了，连忙丢掉剑，“啊啊”叫着四处逃窜。 半刻钟后，嬴政一手拎着一只崽儿回了内殿。 内侍官战战兢兢把秦王剑放好，就躬身离开了。 两个小崽儿落地了，马上亲热地抱在一起。 扶苏已经知一些礼了，也知晓王宫之内，谁也不能轻信。 但他实在很喜欢这个小阿姐，也就不管那许多了。 可就在他放松警惕的这档口，袁圆神神秘秘地摊开手心。 “木头弟弟，咱们快点一起去喂哞哞兽吧！！！” 她的手心里是一只蔫了吧唧的地龙，怼到扶苏跟前，年幼的大秦长公子头皮发麻，忍了忍，没忍住，哇哇大哭。 “阿父，儿害怕！！！” 嬴政看着这个才来一会儿，就把咸阳宫搅得天翻地覆的小崽儿，又是头疼又是想笑。 感觉这孩子一来，庄严肃穆的宫室都鲜活起来了。 第279章 曲辕犁 傍晚，咸阳宫的宫道上。 嬴政看着扒在墙角，探出半个小脑袋往外看的小娃子，微微一叹。 很快，宫道另一头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然后是扶苏的声音：“圆圆阿姐，你藏在这里了吗？” 眼前的小娃子连忙小声否定：“没有，没有在这里！！！” 对面焦急的脚步声竟真的拐了道，渐行渐远。 袁圆松了一大口气：“木头弟弟真的好聪明哦，咱们差点都要被找到了呐！！！” 嬴政：“……” 折腾了小半晚上，咸阳宫都要被两个小童跑遍了，小崽子们终于困了。 秦王寝殿内，床上躺着两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孩子，地上熊狼虎豹狮倒了一地。 嬴政安顿好所有幼童幼兽，回到前殿处理政务。 袁圆是在睡梦中被带回大唐的，老父亲这一次特地帮她把小伙伴白白、小黑，还有好大儿二黄也带了回来。 第二天小胖崽儿醒来看到爸爸，高兴地在老父亲的怀里拱来拱去：“爸爸爸爸爸爸，咱们都可久可久没有见面了呐！” 袁猛摸摸她的小脑袋：“爸爸要离开几日，很快就回来。” 袁圆大惊，连忙抱住老父亲的脖子：“不行不行不行！！！” 虽然她在大唐有很多很多好朋友，每天还要赚俸禄，行程特别满，很多时候都顾不上爸爸。 但是爸爸不在这里就不行！！！ 袁猛心里很受用，他捏捏小家伙的胖脸蛋，凑过去跟她说了几句悄悄话。 用早膳时，袁猛就同叶老夫人说了要离开几日的事情。 叶老夫人对此倒是很习惯，家里的男人们都领着差事，她哪里不知道公事为重呢？ 但是看着小孙女一直专注地大口吃煎包，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这孩子哪次跟阿耶分别不是恨不得哭晕过去呢？ 这次怎会如此平静？ 她给小家伙舀了一碗鸡蛋汤，凑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那圆宝儿今夜搬去正房睡？” 袁圆吃包子吃得满嘴油，听到阿奶的话，乖巧地点点头：“嗯嗯嗯，我晚上要跟阿翁和阿奶睡！！！” 想了想，又补充：“还有白白、小黑，和二黄！” 叶老夫人又给她夹了一个包子：“那到时可不许想阿耶和叔父，在被窝里哭鼻子。” 袁圆不满地用小油手拍拍桌子：“不想不想不想，爸爸是要带贺凡叔叔去找瑞亚女皇哒！！！很快就回来了呐！！！” 叶老夫人一脸懵：“谁？贺小郎以前在番邦认识的相好？” 谁好人家的闺女取个名叫女皇的，要是在中原，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她不是……” 不是说死了？ 莫不是去祭拜故人？ 叶老夫人同情地看向一旁的贺凡，给他也夹了一个包子。 贺凡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罢了。 *** 袁圆用完早膳，跟爸爸和贺凡叔叔告完别，叶老夫人就送她去学堂了。 小娃子在承天门下了马车，就闷头往宫里冲。 跑进弘文馆的大门，又理理官袍，背着小手手往里走。 李泰等人隔着窗户看到小胖崽儿一系列操作，都笑得不行。 她虽然穿着威严的小官袍，但背后的小狼包垂下一条大毛尾巴，一晃一晃的，损了些许官威。 袁圆走进学堂，见阿兄们都乖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满意地点点头。 弘文馆在她的带领下，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刚要发表讲话，长孙冲突然看向门口大声说：“虞学士，咱们圆圆小公主今日亲自来告假了！！！” 袁圆马上跑过去捂住长孙冲的嘴：“没有告假，我都可喜欢听虞学士的课了呐！！！” 说完，她暗戳戳转头看向门口，却没有看到虞学士的身影。 小娃子生气地捏住长孙冲的脸：“长孙大兄，咱们快点决斗吧！！！” 少年们哈哈大笑。 等虞学士真的进了学堂，看到最后排坐得板板正正的小崽子，隐晦地瞪了她一眼。 他可算是弄明白了，每每来告假的东平王贺凡，也是个油盐不进的。 他都那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这小儿该告的假一天都没少。 这届学生家长他是劝导不了一点。 袁圆心虚地用书本遮住半张脸。 她还是个需要跟好朋友们一起玩的小宝宝呐，不告假可不行。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地上完了一堂经史课。 虞学士收了课本，跟太子说了两句话，正要把最小最顽皮的弟子领走，说一说翻过年开始习字的事。 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儿就跑没影了。 袁圆跑到宫道上，钻进一个巷子。 又探头看向弘文馆的方向，没看到虞学士追过来，才放下心来。 她又理理官袍，准备去两仪殿找李世民好好商议商议国家大事。 毕竟秦朝那边她都已经安排好了，大唐这边也不能忘了。 袁大官儿皱着小胖脸，四十五度望天。 她可真是全星际最会做任务的幼崽了！！ 李世民此时在两仪殿正在同重臣议政。 贞观元年的大唐，不仅在农事上大获成功，种植出了胖胖，现在还在研究二胖。在军事上也底气十足，新战车、望远镜，还有秘密武器火药，大大增强了战力。 再休养一年半载，便是出兵北伐西征，国库也匀得出军饷。 过几日便要进入贞观二年了，李世民决定对功臣们进行封赏，大家正在商议此事。 说到一半，张阿难进来禀告，说永昌公主来了。 李世民还没发话，穿着官袍的小团子自己跑进来了。 “二郎伯父，圆圆大官来啦！” 殿内的尉迟敬德、李靖、长孙无忌、房杜等人都笑了起来。 小娃子跑进来，熟练地从御案上的糕点盘子里摸了一块绿豆糕，一屁股坐在地上。 动作一气呵成。 李世民对张阿难挥了挥手，对方便躬身退下了。 议政是议不下去了，李世民板着脸看向美滋滋吃糕点的小崽儿。 “昨日虞少监又来同我哭诉，说你频繁告假，浪费天赋，可有此事？”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拍掉小手手上的糕点渣，把小书包拿到身前，神神秘秘地拿出几张图纸，递给李世民。 李世民眼皮子一跳，这小儿每次掏图纸，都是大动作！！！ 他接过来，细细看了起来。 图纸上是一种叫曲辕犁的农具，将现有的直辕、长辕改为曲辕、短辕，并在辕头安装了一个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犁架因此变得更小更轻，还可以调头和转弯。 如此一改，田间操作便更加灵活了，大大节省了人力和畜力。、 李世民放下图纸，扫了眼底下面色不动，但心中必然好奇不已的臣子们，捋了捋胡须。 “咳，这小童年纪尚幼，该玩耍还是要玩耍的。” “传朕令，日后给永昌公主每月额外增加三日休假。” 第280章 玉佩风波 袁圆在两仪殿吃了些糕点，指点完江山，就准备去咸池宫看看太上皇阿翁。 离开之前，她先跑到两仪殿的后园子溜了一圈。 等到了咸池宫，李渊正在后殿小憩。 赵王李元景等在殿前，看样子也是在等太上皇醒来。 袁圆抱着一个小包袱从廊下跑过来，见到李元景，神神秘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一大一小蹲在殿前拆包袱。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邀功般说道：“这是我要送给太上皇阿翁的礼物！” 包袱里的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青玉双鹤佩。 玉佩质地细腻，散发着温润的光彩，上头的仙鹤栩栩如生，线条流畅，足可见工艺精湛。 赵王自然知道宫里两位陛下常常四处藏宝贝，让小娃子去寻着玩。 只是这玉佩乃当今陛下还是秦王时，太上皇赏赐给他的秦王佩。 皇兄竟然连这个都拿出来了，必然是很喜爱这孩子了。 这小儿也长大了，知道赠宝贝来回馈长辈的喜爱。 但眼下的情况是……太上皇自己送出的东西，又要回到自己手上了？ 李元景面色不动，心里很期待老父亲李渊看到玉佩时的反应。 他配合地摸摸小娃子的脑袋，鼓励地说：“甚好，太上皇一定会喜欢的。” *** 一刻钟后，李渊手里拿着眼熟的玉佩，陷入了沉思。 他那皇帝儿子对这小儿倒是真心疼爱，这枚玉佩他很是真实 只是他该不该收这礼物呢？ 收了吧，他一个老父亲，悄摸藏着儿子的东西，总感觉怪怪的。 不收吧，又辜负了小家伙一番心意，再说他要是拒收，以后那小儿会不会就不给他送了？ 他看看不远处在园子里高兴地跑来跑去的小娃子，又看看面色如常，陪小崽子玩“你追我跑”的六子赵王，老人家捋了捋胡须。 袁圆跑了一脑门汗，嘿嘿笑着回到内殿，李渊一脸慈爱地给她擦汗喂水。 然后又状似不经意地说：“你同六郎倒是玩得好，要不那玉佩你就送了他？” “阿翁这边，你早上托你阿姐送来的低糖啵啵奶茶还温着，没喝完呢。” 袁圆皱着小胖脸想了想，点点头。 “嗯嗯嗯，六郎叔父都可好了呐！” 她把玉佩接过来，塞到李元景手里，又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摸出一颗秋秋糖，补偿似的递给李渊。 “那我把二毛送给太上皇阿翁！！！” 李渊乐呵呵应了。 李元景一言难尽地看着这狡猾老头，心说自己拿着皇兄的玉佩也不像话啊，万一叫谏官知道了，说他觊觎陛下的东西，想篡位怎么办？ 袁圆在咸池宫吃饱喝足玩够了，就有点睁不开眼了，李渊命人将她抱到偏殿休息。 李元景同老父亲说完话，拿着烫手的玉佩去了两仪殿。 思前想后，还是物归原主最保险。 *** 两仪殿内，李世民拿着玉佩，挑眉看向六弟：“你倒是同那小儿玩得好。” 他这个伯父还没收到过小娃子的礼物呢！ 好伯父忧伤地四十五度望天。 赵王很是无语：“这原本便是皇兄的东西。” 李世民瞪他一眼，这能一样么？ 他挥挥手，召来张阿难：“这回藏到后殿里。” 张阿难接过木盒，躬身退下。 赵王有点不放心：“若是圆圆明日寻着了，不是就知晓我将此佩归还皇兄了？” 他也不想当那辜负小儿心意的坏叔父。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只知寻宝，并不知晓那些宝物的意义。下次再让她寻着了，她只会以为朕真的很喜欢那个样式，居然藏了好几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解决完玉佩的事，李世民就开始同赵王说起军营的事情。 “我听闻你一直在神龙卫训练，待明年，你同尉迟二郎、裴小郎等人组建一支少年军，好好学一学远途行军打仗。” “最迟贞观三年初，便要西征，届时朕让你跟着李靖同去。” 李元景肃然应是。 兄弟二人都明白，这支少年军，是李世民留给太子的。 毕竟开唐大将年纪都大了，李世民又正值盛年，太子日后登基，需要年轻的大将来镇守疆域。 *** 下午下值时间，杜如晦从兵部衙门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还有那闹腾的小公主，正蹲在不远处，围成一圈头碰头说话。 杜尚书心中好奇，负手走了过去。 走近了，就听尉迟敬德压低声音说：“牛多用于农耕，甚是珍贵，但咱们不是有了新式四轮车吗，可以部分代替畜力。现在民间百姓经过官府允许，也可以宰牛。” “但是咱们庄子上的牛都用作种粮上了，有大用。想吃牛肉，可以去别人府上寻一头牛。” 三大一小又凑近了些，只听程咬金也压低声音说：“别人我不知道，但杜如晦那老匹夫庄子上一定有牛，我那长子同杜大郎交好，常常去杜家庄子游玩。” 秦叔宝拍板：“我看此事可行。” 袁圆握着小拳头，两眼放光：“那咱们快点去找杜阿翁吧，烤牛都可好吃可好吃了呐！！！” 杜·老匹夫·如晦沉下脸。 这几个武将能听不到他的脚步声？？？这是在点他呢！！！ 那边四兄弟商量完，站起身。 在小娃子转过身之际，杜如晦又露出慈爱的笑容：“嗯，我府上庄子里确实养了牛，诸位可在休沐日过去宰牛烹吃。”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 恰好袁二郎也从兵部走了出来，他知晓小侄女过来接他下值，着着急急就出来了。 出门就听小侄女兴奋地对他说：“二伯二伯，杜阿翁家里面有可多可多牛啦，都给咱们吃！！！” 杜如晦瞪大眼睛，他说了都给么？？？ 尉迟敬德等人都笑了起来。 袁大官牵着一脸懵的二伯，跟阿翁们告了别，一蹦一跳回府了。 杜如晦面无表情看着三个武将。 尉迟敬德搂住他的肩膀，一脸“你真不知好歹”地说：“那我们仨能找不来一头牛？还不是为了让你好生表现一番。” 程咬金附和：“你给那小儿一顿肉吃，陛下那边能不记得你的好？太上皇陛下都得嘉奖你。” 秦叔宝点点头：“你杜氏将来，前途无量。” 杜如晦满脸都是一言难尽。 “我杜氏一门的将来，就全仰仗那头牛了？？？” 第281章 贞观二年 夜里，袁侍郎看着在床上爬来爬去的小孙女，还有床角镇宅之兽般的熊狼虎。 他心里无比思念在外的小儿子。 他们府上的床为何做得这般大，但凡小一点，他都能劝小娃子让动物去地上睡。 叶老夫人收拾完过来，拍了一下袁侍郎的背：“孩子又不是没在正房睡过，还愣着做甚呢，明日不早朝了？” 袁侍郎委屈巴巴上了床。 小孙女早前跟他们睡的时候，家里也没有这些个大物件啊！ 袁圆穿着小熊睡衣，在床上爬了几圈，见阿翁上床了，马上滚到他的怀里。 “阿翁阿翁，咱们又见面啦！！！” 好阿翁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小肉团子，怎地就是比别的小童惹人喜爱呢？ *** 贞观元年便在小娃子上蹿下跳中结束了。 这是对大唐王朝来说，至关重要的一年。 这一年，李世民向天下臣民展示了他作为一名帝王的仁心仁爱，也让大唐从隋末乱世的山河破碎中走了出来。 这中原天下，一点一点趋向稳定。 守岁宴上，张阿难在大殿上宣读这一年朝廷种粮、赈灾、练兵、开市，以及在开疆拓土上取得的功绩，还有各地报上来的民生改善。 所有大臣都眼含热泪。 最前头的裴寂却被小娃子扯着胡子，哭也不是，叫也不是。 他还想趁大家都在，好好批判批判如今长安几家大族的奢靡作风问题，再顺手参政敌一本呢！！！ 一老一小在前排拉扯，上头的李世民面色不动，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等张阿难说完，魏征理了理前襟，正准备代表谏官严厉指责一下李世民最近几桩大决策，独断专行，并没有采纳谏官的意见。 一抬头，就见那小娃子松开了裴寂，朝他跑过来。 魏征大惊失色，官威都不顾了，躲到了房玄龄的身后。 其他官员都脊背挺直，目不斜视。 李世民得意地捋捋胡须，他可是贿赂了那小崽儿不少好吃的，才让对方答应帮他好好维持朝堂秩序的呢。 重点盯的就是武德老臣和魏征那个烦人精。 这些个糟心臣子，最喜欢在喜庆的日子给人找不痛快。 他自己直接斥责，又会变成朝堂的一场政治风波。 而那小儿出手，这些老匹夫就敢怒不敢言。 毕竟谁要是让小娃子受了委屈，他那个暴脾气的老父亲，还有那几个小心眼又莽撞的国公，一天使几个绊子，都够对方喝一壶的。 坐在皇帝身旁的长孙皇后低头轻笑，她觉得皇帝真是越活越年轻了，什么昏招都能想出来。 她轻轻抚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都是温和。 这个孩子在天热的时候，也要出生了，另外几个年长的子女也长大懂事了。 她看了眼坐在下首的长子李承乾，心中默默想着，若真如她梦里一样，是个儿子，她一定会教好幼子，也护好长子。 她那样乖巧懂事的长子，绝不能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袁圆在殿内跑来跑去，给这个做个鬼脸，和那个拉拉扯扯，又把自己小布兜里糖给相熟的阿兄和阿翁们分享，大殿内都是小童欢快的笑声。 袁家人如今也坐在前列，看着自家崽儿跟谁都熟稔，心中无限感慨。 尤其是叶老夫人，嫌弃地看了眼袁侍郎同儿子们。 她这个乡野出身的农女，没享到夫君和儿子们的福，倒是家里的小孙女振兴了袁氏门庭。 都说男子理当撑起门户，撑了个寂寞。 袁家男人们可不知道一家之主的想法，他们心中也无限感慨。 要不是家里的小娃子走到了御前，他们纵是一身本领，也无法展现。 贞观二年他们必须更努力为民谋福祉，不能辜负孩子给他们创造的机会！！！ 如今大唐的权力中心，已经彻底接纳了这个地位超凡，深得掌权者喜爱的小公主。 很快，大殿内便响起了歌舞声。 李世民一开始还盯着那小儿，后面同坐在附近的儿女说了几句话，便看不到人了。 他看了眼张阿难，对方走近了些，低声说：“小公主去咸池宫了。” 去年才经历过玄武门兵变，太上皇就没有在守岁宴出现。 今年皇后亲自去请，老人家也不愿意出现，毕竟一朝不容二主，他这个太上皇退得越彻底，朝堂就越稳固。 李世民心中一叹，他想当个好皇帝不负江山万民，也想当个好儿子让父亲以他为荣。 没一会儿，殿内的歌舞声停了下来。 李渊穿着一身常服，一脸无奈地被小娃子拽进了大殿，身后是咸池宫内侍官同护卫们。 李世民连忙起身，带着众人迎了过去。 君臣家眷纷纷行大礼：“见过太上皇陛下——” 袁圆站在太上皇身侧，满意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就是我把太上皇阿翁带来的呐！！！” 李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心说他这个太上皇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谁都知道一个小娃子就可以拿捏他。 李世民让出了主座，自己退到李渊身侧的席位。 大殿内和乐融融，到了午夜边上，年纪小的孩子们都困了。 连唐宫小霸王李泰都靠在皇后身侧睡了过去。 他睡得正香，突然一道声音在耳边炸开：“哇哇哇！！！青雀阿兄睡着啦！！！” “羞羞脸，圆圆都没有睡觉！！！” 说完转身就跑。 李泰气得不行，他翻身起来，追着小娃子就要揍。 长孙皇后看了眼李世民，笑着说：“今儿个早上青雀还同我说，日后要沉稳一些，瞧瞧，一天都没撑过去。” 李世民看向两个孩子围着太子你追我逃的，心里也很感慨。 国泰民安，家庭和睦，大抵如是。 又晚一些，精神力旺盛的袁圆崽儿都窝在阿奶怀里睡着了，贞观二年也真正到来了。 张阿难站在御前，宣读了贞观二年的第一个诏书。 “大唐皇帝令！” 袁圆一个激灵醒来，小拳头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皇帝……我跟皇帝都玩得可好了呐！” 小童的声音在安安静静的殿内格外清晰，上头的李世民和李渊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阿难继续念： “晋封正七品上，军器监监丞袁圆，为正五品国子学算学博士。” 袁圆睁大眼睛，“嗨呀”一声。 她翻身下了地，高兴地跑来跑去。 “那我都是五品大官啦！！！我大伯二伯都不是五品大官呐！！！” 殿内顿时笑声一片。 袁大郎和袁二郎对视一眼，心里默默流下两行酸楚的泪水。 第282章 加冠礼 张阿难宣读完诏书，袁·五品大官·圆抱着手臂，昂着小脑袋，迎接众人羡慕的目光。 李泰走过去一把搂住小家伙的脖子：“哎呀，已经是元正了，是哪个小坏蛋的生辰呀，叫声好阿兄，我才好送生辰礼呀！” 袁圆听到生辰礼，顿时笑成眯眯眼，大声叫了一声：“阿兄！！！” 皇子皇女和官家子弟们都围过来，挨个给她送礼。 待天亮后，各家的礼也会送到袁府。 袁圆官袍的腰带上被挂了一圈玉佩玉牌，她挺着小肚子跑到了御前，一把扑到李渊怀里，得意地说：“太上皇阿翁，我都有可多可多宝贝啦，你想要吗？” 李渊捋捋胡须，故作意动：“看着都还不错，先给朕三五个把玩吧。” 袁圆对他做个鬼脸：“不给不给不给！！！” 然后又跑走了。 李渊露出笑容，看向一旁的李世民，有些感慨地说：“你们幼时，阿耶要外放，要顾着身后人，忽略了你们。没能好好待你们，却要你们兄弟几个四处征战，替朕打江山。” “二郎啊，这江山交了你了，虽不富庶，但在那般情况下，能建朝定天下，还要平衡各方势力，为父已经尽力了。” 李世民对他行了一个晚辈礼：“阿耶放心颐养天年，儿必让我李唐之名，响彻天下。” 李渊点点头，在李玉的搀扶下回咸池宫了。 袁圆把他送到殿门口，挥了挥小手手，又冲进大殿，小炮弹一样撞到李泰身上，二人又开始你追我逃。 李世民拍拍长孙皇后的手：“你如今身子不便，朕送你回去吧。” 长孙皇后看着底下的孩子们，摇了摇头：“许久没有这样松快的时候了，陛下便让我再陪孩子们待一会儿吧。” 李世民点点头，去年的守岁宴，朝局不稳，各方势力还是剑拔弩张。 孩子们在宴席上，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给别人留下话柄。 如今已然是一派和乐了。 李世民深感上天待他不薄，派了个小小使者，不仅缓和了各方关系，也加速政权集中。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对身侧的皇后说：“你瞧瞧，满朝数不出几个一品大员，不是那小儿的义兄弟，便是那孩子的好阿翁。朕的皇子们，重臣的爱子们，以往都是少年老沉的模样，如今也多了些孩童意气。” 长孙皇后也轻轻一笑：“当初若不是陛下格外看重那孩子，加上袁氏三郎立下大功，种了因，大臣们又如何会爱护一个素未谋面的稚童。” “那孩子聪慧异常，为国解忧，陛下亦为那孩子打破许多规矩，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如今才得了果。” 李世民摇摇头：“若是说一开始是碍于朕的威慑，才让着那孩子，后面便是真心换真心了。” 言语间，底下的袁圆已经坐在了尉迟敬德的肩上，对底下抓不着她的李泰做鬼脸。 周围的大臣们端着身份没过去一起闹，却也眉眼带笑。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 袁圆回府的时候，是睡着了被好大伯抱回去的。 元正不用上朝，所有人都可以睡个安稳觉。 叶老夫人把小娃子放到洗干净的小白熊身侧，很快，两只崽儿就抱在一起了。 *** 袁圆在睡梦中，被系统带到了秦朝。 公元前238年四月，乙酉日。 咸阳宫聚集了很多人。 年轻的秦王嬴政，迎来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在百官的见证下，他在今日举行了盛大的加冠礼。 吕不韦和赵姬掌控朝局十余年，这期间，心有大志的嬴政一直在韬光养晦。 如今，终于可以收复王权。 加冠亲政后，他便成了大秦说一不二的，真正的王。 袁圆飘到他跟前，吹了吹他冠冕上的珠帘。 嬴政睁开眼，面前空无一人。 他听到小童“嘿嘿”的笑声，无声说了一句：“莫要玩闹。”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飘到一边揪住了吕不韦的胡子。 吕不韦眼皮子乱跳，强忍着想要惊呼的冲动。 他要是在今日扰乱了大王的加冠礼，下场真的会很惨。 嬴政神色肃然地完成了繁复的加冠佩剑大礼后，站起了身。 原本还是内敛的青年模样，如今加冠后，却有了气吞万里之势。 他再也不用收敛锋芒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飘到近处，捏了捏嬴政的脸。 嬴政：“……” 这时，底下文武百官齐声高呼：“大秦万年，大王万年——” 山呼海啸般，气势如虹。 自此，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大秦东出的征程，属于嬴政的时代，来临了。 嬴政携重臣进入大殿，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后背吊着一只调皮的小崽儿，他时不时就得理理身上的龙袍。 进入正殿，太后赵姬将王玺交到嬴政的手上，这场权力的交接便正式落幕。 稍后，朝臣散去，嬴政回到后殿。 小娃子落了地，两眼放光地指着嬴政头上的冠冕：“嬴政阿兄，我要那个珠珠！！！” 嬴政眉心一跳，他板起脸：“不可，此乃秦王冠冕，如何能给你玩耍？” 袁圆嘟起小嘴嘴。 嬴政面不改色。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扶苏穿着公子袍服奉诏过来时，就看到圆圆阿姐头上戴着阿父的朝冠，在秦王殿内高兴地跑来跑去。 正殿内都是小童的笑声，和珠帘的碰撞声。 公子扶苏看了眼满脸严肃的父王，心说这可不是一言不合就训斥他的时候了呢。 嬴政坐在御案前，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第283章 袁博士 袁圆看到扶苏，停下了脚步。 小圆脸上先是欣喜，又马上变成了羡慕。 “木头弟弟，你都长得可高可高啦！！！” 扶苏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小仙童阿姐半年没来，他也已经四岁了，自然是长高了。 只是年岁长了，关于圆圆阿姐的记忆却是很清晰。 他像个兄长一般摸摸小胖崽儿的脑袋，又像模像样对嬴政行了一个大礼：“恭贺阿父加冠。” 嬴政叹气，刚加上的冠都成小娃子的玩具了。 他对长子点点头：“圆圆一直惦记你，你今日便不要上课了，同她一起玩耍吧。” 扶苏正要应下，殿门处窜进来一个庞然大物，紧接着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狮吼。 袁圆吓了一跳，连忙抱住嬴政。 扶苏拍拍狮子的头，让它坐下。 嬴政摸摸小娃子的脑袋：“这是三黄，你的幼子！” 袁圆悄摸摸看过去，捂住了眼睛：“我的儿子真的好吓人哦，它长了可多可多头发！！！” 扶苏很兴奋：“圆圆阿姐，四黄也长大了，可好看了呢！” 袁圆想起四黄小时候的样子，抿着嘴不说话。 嬴政便对二人说：“你们便一起带着三黄，去找大黄、四黄玩吧。” 他取下小娃子头上的冠冕，补充道：“不可再拿秦王剑去挖土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拉住扶苏的手跑走了。 嬴政去了政务殿同朝臣商量平叛嫪毐的事，商量到一半，内侍突然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见到李斯等人，又不说话了，只焦急地看向嬴政。 嬴政心里一叹，甚至有点想笑。 他就说，那小儿过来一趟不闹出点事，他都不安心。 散了朝臣，嬴政同内侍一同去了扶苏的寝殿。 扶苏宫内的园子里，袁圆撅着小屁股蹲在石桌上，周围围了一圈内侍，扶苏也在里面。 就听小童宏亮的声音喊着：“大！大！！大！！！” 嬴政挑眉，对内侍官说：“是寡人让大公子陪女公子一同玩耍的，就这也值得你们吓成这样？” 内侍官指指石桌上露出一角的剑柄：“女公子押了大王的秦王剑，内侍们不敢陪她玩，又不敢不陪她玩，才向老奴求助的。” 嬴政：“……” 没一会儿，黑着脸的秦王一手拎着一个小童，进了内殿。 两个小童落了地，紧张地抱在一起。 嬴政低头看着他们：“说说，大典结束才收好的秦王剑，你们又是如何寻着的。” 两个小童低着头，你撞我一下，我挨你一下，谁也不开口。 嬴政从袖袋里取出自己的贴身匕首，正想说以后可以玩这个，不要玩秦王剑。 孩子们连秦王剑都不怕，应该也不会怕匕首。 两个小童却都瞪大眼睛，袁圆抓着扶苏就往外跑，边跑边喊：“救命！！！嬴政阿兄要把我们杀掉啦！！！” 嬴政：“……” 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整个咸阳宫都在传：【大王不喜公子扶苏】，【大王亲政后，开始忌惮公子扶苏这个继承人】，【公子扶苏成了弃子】。 傍晚，嬴政看着两个靠在一起美滋滋吃烤牛肉的小童，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亲政第一天，风评就被害。 *** 大唐贞观二年，正月初四。 李世民对太子在贞观元年的东巡洛阳、西巡泾州两次出行，进行了嘉奖，令魏征等三省六部重臣，兼任东宫属官。 皇三子李恪改封蜀王，授益州大都督要职，督八州军事，并同时兼督巂、南宁、会都督府共计三十六州，遥领职位。 皇四子李泰改封越王，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十六州军事，不之官，遥领职位。 中书令房玄龄兼任礼部尚书，兵部尚书杜如晦兼任吏部尚书、门下省侍中。 原户部侍郎兼东宫詹事府少詹事，因钻研农事有功，解关中、山东诸州大旱燃眉之急，晋正三品户部尚书兼东宫太子宾客，协从掌管东宫规谏、礼仪等。 其他官员职位稍作调动。 这一场新年大调动之后，袁·五品大员·国子学算学博士·圆就在正月初五走马上任了。 她穿着簇新的官袍，背着小手手，身后跟着助教赵王和国子监祭酒等人，严肃地进了国子学甲班。 师长站成一排，底下的学生连忙端坐。 国子监祭酒咳嗽一声，宣布：“书院来了新的算学博士，每旬授课一回，诸位要切记尊师重道，都见个礼吧。” 课堂里鸦雀无声，好一会儿，后排的一名学生问道：“祭酒，新来的博士在何处啊？” 候在门口的专属助理赵王李元景走了进来，不等众人行礼，他从教桌后把小团子抱起来，让她站在了桌上。 “这便是新来的袁博士。” 课堂里再次静默起来。 袁圆四处张望了一圈，有点着急：“嗯嗯嗯，对对对，我就是袁博士，我都可厉害了呐！！！” 坐在前排的袁方和袁礼两兄弟对视一眼，带头起身，行了一个学生礼：“见过袁博士。” 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站起来行礼。 袁博士满意地点点头：“那咱们以后一起玩嗷！！！我都可会玩骰子啦，太子阿兄、六郎叔父都没有我厉害！！！” 一旁的祭酒咳嗽一声。 小娃子抿嘴，又挠挠下巴：“那咱们一起算算术吧！我都可会算算术了呐，我大兄二兄都没有我厉害！！！” 袁方：“……” 袁礼：“……” 祭酒捋捋胡须：“袁博士是圣人亲封的算学博士，日后书院会配备两名学士辅助授课，赵王亦会协同在侧。尔等莫要因为袁博士年纪小，便失了敬畏之心。”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大声问：“那你们知道，山上有三只小熊，打死一只，还剩几只吗？” 前排的学生立刻作答：“我知，剩下两只！” 其他人纷纷点头，师长们也表示赞同。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身子：“错，是一只！！！” 学堂里一下子喧哗起来：“这是为何啊？？？” 祭酒也微微皱眉，他印象中这孩子算学确实学得很好，不应该算错啊。 这时，小娃子大声说：“还有两只跑没有啦！！！就剩下被杀掉的小熊了呐！” 她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被杀掉的小熊没有叫白白！” 第284章 胡子风波 袁圆在国子学和学子阿兄们玩了一堂课的算术游戏，等下一堂课的博士都过来授课了，她还不愿意走。 赵王想要带她离开，她小手手抓着桌角，抗拒得很：“不行不行不行，我们都还没有玩够呐！！！” 底下已经熟悉了的学生们偷笑起来，这新来的小博士真的很有意思。 赵王压低声音说：“不是说要去杜家庄子吃牛？” 小娃子一秒松了手，对大家伙儿抛了个飞吻：“那咱们下回再一起玩嗷！！！” 说完便往外跑，小嘴嘴还兴奋地念着：“吃牛吃牛吃牛！！！” 前排的袁氏兄弟可太熟悉小吃货的作风了，忍不住摇头轻笑。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 *** 杜家的别庄里，太子等人已经提前过来了。 屠夫杀了牛，袁青和长乐公主和疱人们一起炖牛骨汤，酱牛肉、煎牛排，烤牛腿。 袁圆被赵王抱下马车，闻到喷香的气味，闷头就往里冲。 “阿姐阿姐，圆圆来啦！！！” 袁青听到小老妹儿的声音，拿出她的小碗，给她盛了一碗刚出锅的牛肉面，上面铺了一排酱牛肉，还切了一小碗牛排和烤肉。 小娃子被香迷糊了，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 其他人看到了都笑得不行。 园子里的少年和小娘子们难得一聚，吃得热热闹闹。 多煮的也分出来装进食盒，送到各家给长辈们尝尝味儿。 李泰啃着牛大骨，有些感慨：“倒是想起咱们出门游历的日子了。” 去年两次出门游历，在山水间烤肉煮面，好不快活。 袁圆用袁礼给她做的小叉子吃面条，听到“游历”二字，眼珠子转了转。 一旁的太子给她擦擦嘴：“你这小儿，别又打歪主意，开春前阿耶都不可能同意咱们外出。” 袁圆“哼”了一声，继续大口吃面。 长孙冲凑了过来：“袁博士今日在国子学授课，可还顺利？” 小娃子一脸得意：“我都跟阿兄们玩得可好啦！我走的时候，他们都哭鼻子了呐！！！” 众人看向赵王。 赵王沉思片刻，点点头。 哭笑不得，也算是哭了吧。 长孙冲唉声叹气：“咱们这些年长的阿兄还没开始走仕途，有些小童都已经挣到俸禄了呢……” 袁圆“啊呜啊呜”吃牛肉，两只眼睛都笑成小月牙。 *** 下午，李世民在两仪殿处理政务，刚同魏征吵了一架，他有些头疼，坐在御案前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现在能自由出入两仪殿，还是这种步速和频次的，也只有那一只崽儿了。 李世民没有睁开眼，想看看那个小捣蛋鬼又想干什么。 袁圆跑到御案前，伸着脖子看了看李世民，见他睡着了，又凑近了一些。 “二郎伯父，你醒了吗？” 李世民呼吸平稳，纹丝不动。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胡子被扯住了，轻微一疼，还隐约听到了“咔嚓咔嚓”声。 很快，小娃子迈着小短腿跑走了，边跑边“哈哈”笑。 李世民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睁开眼睛，捋了下自己的胡须，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他的胡子被那小混蛋剪掉了！！！ “来……来人，拿镜子过来！！！” “把永昌公主给朕抓回来，朕要大刑伺候！！！” 张阿难给两仪殿的护卫统领使了个眼色，对方就带人出去寻小公主了。 他又慌慌张张抱着镜子进殿。 李世民看着自己像狗啃一样的胡须，有点想掐人中。 张阿难小心问道：“陛下，是否传侍人来修……修一修？” 李世民挥了挥手，张阿难马上出去叫人了。 太极宫的宫道上，小娃子迈着小短腿在前头跑，护卫们在后头追。 因着有张阿难的暗示，也不敢真的抓到人。 袁圆顺利跑进咸池宫，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大声喊：“太上皇阿翁！！！二郎伯父要把我杀掉啦！！！” 李渊正在练字，闻声吓了一跳，连忙往外走。 *** 两仪殿里，李世民生无可恋剃完须，就听说那罪魁祸首搬了救兵回来了。 他自诩仁君，这回是真的生气了，非要把那小坏蛋的屁股打烂，谁劝都不好使！ 等他走出正殿，就见外面站了许多人。 太上皇，尉迟敬德三人，几个年长的皇子，连有身孕的皇后都来了。 小娃子藏在太上皇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待看到李世民光秃秃的下巴，“嘿嘿嘿”笑了起来。 大臣和皇子尚且能努力憋住，长孙皇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成熟稳重的君主，剃了须，一下子变成了二十出头的小青年。 怎么看怎么稚嫩，威严全无。 李世民沉下脸：“怎么，我这两仪殿成了菜市场，你们想来便来了？” 太上皇也想笑，但到底给儿子几分面子。 他装模作样沉下脸：“怎么，朕还来不得了？” 李世民咳嗽一声，下了台阶，走到李渊身侧：“阿耶，儿不是说您。” 李渊“哼”了一声。 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连忙告罪：“陛下，我等在卫所听闻陛下要处置小义兄，便连忙过来了，请陛下开恩呐！！！” 长孙皇后温声说：“听闻陛下要对圆宝儿用刑，臣妾哪还能坐得住。陛下，请您三思。” 李渊也劝他：“这胡子又不是不会长了，做甚吓唬孩子。”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可吓人啦！！！” 李世民瞪她一眼。 袁圆缩了缩脖子，但看着李世民的样子，又嘿嘿笑了起来。 太子几兄弟也告罪：“是午间在杜府相聚，儿几个陪圆圆一起剪山羊的胡子玩，她一时没收住心。阿耶莫要怪罪圆圆，是儿的错。” 李世民点了点小娃子的额头：“你啊你，朕板子还没抬起，就一堆人来劝阻。” 他让人备了辇，送皇后回去，自己把小家伙抱起来，去园子一角说悄悄话。 尉迟敬德心痒难耐，小碎步往那边挪。 李渊见不得他那个样子，光明正大走了过去。 有什么是他这个老父亲不能知道的？ 可等他走近了，就听那蠢儿子跟小娃子说：“你不能光剪二郎伯父一人的胡子，剪一个人不好玩，宫里还有那许多人呢！大家都剃了须才有意思！” 小娃子两眼放光。 太上皇陛下黑脸。 第285章 胡子风波(二) 袁大官儿嘴里含着一块牛轧糖，小布兜里揣着阿姐设计的新型小剪刀，在宫里溜达。 听二弟的话先找顺路的房阿翁玩一会儿，到了下值时间，再去兵部接二伯一起回家。 这才跑到中书省的巷子，便看到房玄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老一小对了个眼。 袁圆正要开口，对面的小老头转身就往回跑。 中书省的大门也“哐”的一声关上。 袁圆站在原地噘嘴嘴：“房阿翁没礼貌！！！” 房玄龄擦擦汗，他是中书令，替陛下草拟诏书敕令，刚刚陛下发来一道旨意，罢朝三日。 他作为二品大员，稍一打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陛下还年轻，胡子长得快，他老了，脸面大过天啊！！！ 袁圆又蹦蹦跳跳往兵部走。 拐过一道弯，她又探头看向中书省的方向。 那头的房玄龄做贼一般走了出来，左右张望时，一老一小又对了个眼。 房相公大惊，连忙往两仪殿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只有陛下能救他！！！ 袁圆以为房玄龄在跟她玩捉迷藏呢，“哈哈”笑着追了上去。 “房阿翁房阿翁，圆圆来抓你啦！！！” 房玄龄跑得更卖力了。 没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袁圆停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挠挠下巴。 “房阿翁真的好会玩捉迷藏哦！” 可没一会儿，房玄龄就被两名禁军架了过来，侯君集跟在后面一脸得意。 他给小娃子抛了一个邀功的眼神：“老远就瞅你追着这老匹夫跑，他怎么得罪你了，你告诉阿翁，阿翁给你报仇。” 袁圆高兴极了：“我在跟房阿翁玩捉迷藏呐！！！” 房玄龄小心肝乱跳，厉声对侯君集说：“潞国公，你我同朝为官，你竟如此无所顾忌，对同僚动手，老夫明日一定要向陛下参你一本！！！” 侯君集摸摸鼻子：“我已经交班了，此时你我不谈公事，只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袁圆神神秘秘地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掏出一把小剪刀。 “房阿翁都输掉啦！！！” 房玄龄大惊：“不可，不可啊！！！” 侯君集也有点慌：“你小小人一个，怎可拿着这等利器啊，万一伤着自己了呢？？？” 他凑过去，想要拿过小剪刀，房玄龄连忙拦住他。 “君集，这小儿要剪你的胡须！！！” 侯君集连忙蹦出五米远，后怕地捋捋胡须。 这要是被剪了胡子，可就威严扫地了。 他感激地瞄了眼房玄龄。 袁圆不赞同地看向二人：“我大伯都说啦，羊咩咩的胡子存起来可以治病呐！” 房玄龄在心里给袁大郎记了一笔，他语重心长地劝导小娃子：“羊是羊，人是人，怎可相提并论啊？人的胡子代表了脸面、门面，要是剃掉了，岂不叫人笑话？” 侯君集点点头，就是这么个道理。 袁圆皱着小胖脸思考了一会儿，悄咪咪问道：“那你们会笑话二郎伯父吗？” 房玄龄：“……” 不知情的侯君集：“自然不敢，谁敢笑话陛下呢？” 一刻钟后，站在两仪殿内的侯君集看着没有胡子的皇帝陛下，开始努力回忆自己从小到大的悲伤事。 他这面容扭曲的样子让李世民烦躁极了。 李世民不耐地挥挥手：“有事说事，没事退下。” 几人说了会儿话，袁圆着急地从殿外跑进来。 “二郎伯父二郎伯父，我把羊咩咩的胡子拿过来啦！！！” 她去了一趟太医署，找大伯拿了公羊胡，又去找了二伯拿了他自制的强力胶水，一股脑儿都摆到了御案上。 李世民惊讶地看着这些东西，问道：“这是作何用？要朕陪你一起玩？” 小娃子一脸愧疚：“房阿翁都说啦，不可以剪掉大人的胡子！” “我都把二郎伯父的胡子剪掉了，二郎伯父肯定要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 她拍拍李世民的手：“粘上羊咩咩的胡子，就跟以前一样了呐！” 李世民有点感动，孩子真是长大了，能听得进去道理了。 他把小娃子搂到怀里，拍拍她的小脑袋：“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这次便算了，朕的胡子过些日子就长出来了。” 想了想，又问：“为何朕说不能剪，你不信，房卿说不能剪你就信了？” 底下的房玄龄原本也正在感动，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冒起冷汗。 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影响他的仕途。 侯君集也奇怪：“这孩子还怪爱听房兄的话呢。” 大家都看向袁圆。 袁圆抿着嘴，严肃地说：“我二弟都说啦，造反的人都喜欢找房阿翁玩，他都有八百个心，比我阿奶都聪明！” “我都问过爸爸啦，我才只有一个心呢。” 她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圆圆什么时候才能长出八百个心呢，我都可想造反了呐……” 李世民看向房玄龄。 侯君集也看向房玄龄。 袁圆看看李世民，又看看侯君集，然后也合群地看向房玄龄。 房·心眼子多·玄龄咽了咽口水。 他马上就活到知天命的年纪了，还从来没有陷入过此等艰难境地。 自此他与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不共戴天。 寻常沉稳的中书令突然哭天喊地。 “陛下，臣冤枉啊！！！那义安郡王谋反前是来找过臣，要臣支持还政太上皇，可臣以为他只是同武德老臣一般说说而已，也并未答应啊！！！” “他毕竟是太上皇的族弟，宗室皇亲，臣根本想不到他会造反啊！！！” 侯君集看了眼李世民，踢了踢房玄龄：“陛下是那等人么，之前李艺造反，翼国公同李艺还是姻亲，你看秦叔宝遭没遭牵连？” “就尉迟敬德那大嘴巴，他知道的事，陛下能不知道么？那义安郡王都被处死两个月了，要怀疑你早怀疑了。” 李世民挑眉，习惯性捋捋胡须，没捋到，咳嗽一声。 “行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敬德那混账东西定是借圆圆的嘴提醒你呢。” “君臣之间最忌猜忌，朕不疑你，你也别自己吓唬自己。” 李世民想了想，还是替那个不省心的心腹说了句话：“你也莫记恨敬德，他若是直接找你，你二人之间要生嫌隙。若是不找你，他能知道这事，别人也能知道。今日这孩子去找你，多半也是他引导的呢！” 房玄龄抹掉眼泪，又恢复成之前低调睿智的模样：“臣知，虽说平日里吵吵闹闹，可毕竟相识多年，共同随陛下征战，情谊自然要深厚些。” 这时，袁圆嘟着小嘴嘴，生气地拍了下桌子：“敬德那混账东西，怎么可以借圆圆的嘴嘴呢？？？” “我的嘴嘴还要吃可多可多肉肉的呐，不可以借给别人！！！” 第286章 女子书院招生 袁圆从宫里出来的时候，袁二郎已经在宫门口等她许久了。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缓缓往府里驶去。 袁二郎看着小娃子撅着小嘴嘴，一脸不高兴，好二伯笑眯眯逗她：“你闻闻，东市的张记胡饼是不是刚出锅，香味都飘过来了呢！” 袁圆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连忙爬上座椅，蹲在车窗边，掀起一角车帘，撅着小屁股往外看。 “二伯二伯，咱们快点去买胡饼吃吧！！！” “可香可香啦！！！” 车夫把马车停到胡饼铺子旁边的巷子，袁二郎让下人看好小侄女，乖乖下去买胡饼。 等他回到马车上，刚好尉迟敬德驱马经过，看到袁府的马车，过来打招呼。 袁圆警惕地抱着热乎乎的胡饼，对尉迟敬德大大“哼”了一声。 然后放下车帘，催促袁二郎：“二伯二伯，咱们快点走吧，我都跟二弟割袖子啦！！！” 袁二郎有些莫名，这哥俩之前可是好得不得了呢。 他礼貌地对尉迟敬德笑了笑，吩咐车夫回府 尉迟敬德看着远去的马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白天不还跟小义兄天下第一好么，怎地就突然割袖子了呢？ 小儿心，海底针！ 他这一生，真是如履薄冰！！！ 袁二郎在马车上也暗戳戳问小侄女：“你同吴国公不是玩得很好么？怎么闹矛盾了？” 袁圆咬了一口胡饼，“啊呜啊呜”嚼嚼嚼。 咽下去，才忧伤地说：“二郎伯父都说啦，尉迟阿翁想要借我的嘴嘴，吃咱们家里面的肉肉！！！” 她下定决心般说道：“我明天就把二毛它们都吃掉！！！不然都要被尉迟阿翁抢没有啦！！！” 袁二郎：“……” 他还是没弄明白，圣人同他小侄女在打什么哑谜呢？ 莫不是借小家伙的口告诉他们，不要同吴国公府交往过密？？？ 不行，回去得同阿耶好好商量商量对策。 *** 第二日，袁圆的全鸡宴没有吃成。 因为长安女子书院今日张贴了招生榜文，邀请京都各个年龄层的女子报名参加招生考核，袁青要跟长乐公主去现场看看情况。 袁圆用早膳的时候听到这事，撒泼打滚也要跟袁家女眷一起去帮阿姐壮声势。 叶老夫人知道她现在有圣人批准的额外三日假，便也同意了。 女子书院选址是在国子监附近，改建了一座四进的大院子 袁青和长乐公主在前堂设了坐席，和女官们一起为想要报名的百姓们答疑。 正聊着，穿着大红袄的小老妹儿冲了进来。 “阿姐阿姐，圆圆来报名啦！！！” 小娃子头上还戴着喜庆的虎头帽，衬着小圆脸，像是哪路仙君座下的小萌兽，可可爱爱的。 袁青露出姨母笑，揉搓几下她的小脑袋，才低声问：“你连弘文馆的课都不爱上，当真要再报名上女院的课？这边可是很严格呢，迟到要打手板心。” 袁圆一惊：“那让阿奶和大伯娘、二伯娘报名吧！” 叶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妇正好走进来，听到她的话，哭笑不得。 几人给长乐公主行了礼，叶老夫人戳戳小娃子的额头：“刚刚在马车上，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帮阿姐的？” 袁圆捂住小胖脸，“嘿嘿”笑了起来。 长乐公主今日出门还带了年纪小的南平公主和临川公主，便安排袁圆去跟她们玩了。 袁家女眷们坐在一处，听着女官们给大家讲解教授的课程。 女子学院经过许久的筹备，反复听取各方人的诉求和建议，决定在第一期课程，开设识字启蒙课、琴棋书画课、礼仪课、舞课、武课、经史策论课、女官培训课，以及产业管理课。 袁大夫人和袁二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心动。 花园里的袁圆，此刻正抱着手臂一脸懵。 她面前是各自在乳娘怀里哇哇大哭的南平公主和临川公主。 三个小童年纪相近，一碰面就熟悉了，说着要一起玩耍。 南平公主想要玩绢帕，临川公主想要玩珠花，袁圆想要玩抓地龙。 为了证明挖地龙最好玩，她还亲自去花田里挖了一条。 结果两个小公主一下子就被吓哭了。 袁圆撅着小嘴嘴，她都是大孩子了，才不会哭鼻子！！！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跑走了。 两个小公主好不容易在乳娘的安抚下不哭了，没一会儿，袁圆抱着一只鸡跑了过来。 “南平阿姐，临川阿姐，咱们快点一起玩十六毛吧！！！” 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贺礼，原本要最后拿出来给阿姐一个惊喜的，现在为了让新朋友开心，提前登场了。 两个小公主大惊失色，再次躲进乳母怀里哇哇大哭。 太子和李泰作为中宫嫡子，受皇后的嘱托过来帮长乐镇场子，一进园子就看到了这让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显眼包李泰拍着腿哈哈大笑：“大兄你瞧，我就说那小坏蛋同其他小童不一样，喜欢的物什也不同。” 太子让乳娘带着两个皇妹下去，又戳戳小娃子的虎头帽：“好了，把鸡交给侍人吧，阿兄们给你带了吃食。” 袁圆吸吸小鼻子，把鸡交给了东宫的内侍官。 等吃上蝴蝶酥了，还疑惑地问道：“南平阿姐她们为什么不喜欢抓地龙玩呐？？？” “她们还不喜欢十六毛！！！” 李泰给她喂了一口水：“不是不喜欢，是害怕。她们还小，从未和十六毛玩过，自然会害怕。” 袁圆不能理解：“兵兵弟弟都不怕地龙和二毛呐！” 李泰笑得更欢了：“他天天同你在一处玩，早都被锻炼出来了。” 说完，两只手捏捏小娃子虎头帽上的毛耳朵：“你家里长辈怎地如此巧思，这么可爱的帽子，我还不曾见过呢……” 袁圆把手里的糕点吃进嘴里，学着二黄的样子，凶狠地“啊嗷”一声嚎叫。 李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跟别人都是假玩，跟你才是真玩。” “哎呦笑死我了，全长安的小童加起来都没你好玩！” 太子摇摇头，这蠢弟弟没救了。 外面的人听说太子和李泰来了女子书院，便知道朝廷很是重视这个新书院。 很快，前堂那边报名的人数就远超预期。 连袁家的两位儿媳妇也一个报了礼仪课，一个报了产业管理课。 第287章 糖人 太极宫那边，尉迟敬德一直在心里琢磨他是哪里得罪了小义兄。 百思不得其解。 巡视到两仪殿附近时，正好遇到了已经晋升为户部尚书的袁家阿翁。 袁尚书正在思考方才面圣时陛下说的话，突然被搂住肩膀，吓了一跳。 发现是吴国公，才松口气。 可是这口气刚松下来，马上又吊了起来。 昨天次子回府，跟他说了些猜测，似是圣人有些忌惮他们同吴国公府走动过多了。 袁尚书心里没底，也不敢直接问李世民，只能不着痕迹地抖掉尉迟敬德的手，保持些许距离。 尉迟敬德没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说出心中疑惑。 “袁兄啊，你快同我说说，圆宝儿到底为何同我割袖子了啊？” “如今我那小义兄同我都不是天下第一好了，这日后我还如何在朝堂上立足啊？” 袁尚书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吴国公是武将，自然是凭借领军打仗的才能在朝堂上立足。” 尉迟敬德摇头：“不，你不懂。” 他望向远处的宫墙，一脸深沉地说：“我这等小将，在朝堂上简直寸步难行，谁都可踩上一脚，尤其是侯君集那个老匹夫，我同他……”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他：“哦？你这十二卫大将军，一品国公竟是如此艰难？” “那可不是一般艰难……”尉迟敬德转过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李世民。 没了胡子遮掩，皇帝陛下的情绪也多少有点外露。 尉迟敬德挺大一老爷们，扭扭捏捏站在原地，也不说话，满脸都是“我有很多委屈，但我不说”。 李世民对袁尚书挥挥手：“爱卿先去办差吧。” 袁尚书躬身退下。 李世民转身回了两仪殿，尉迟敬德连忙跟了上去。 “陛下，你说说，那小儿怎地就跟臣割了袖子呢？是不是虞大学士教书的时候没教好，那结义之情怎可随意背弃呢？……” 李世民走到殿门口，一把抽出守门禁军腰间的横刀。 尉迟敬德拔腿就跑：“陛下，臣明日再来同您说话啊！！！” 吴国公大人回到宫道上继续巡视，觉得自己真像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白菜。 没想到他一身战功，竟落得这般晚景凄凉的境地。 *** 袁圆在女子书院玩了半天，又去城中买了一堆民间小玩意儿，就着急进了宫。 尉迟敬德正准备去卫所交班，老远就看到一只红彤彤的小团子向他跑过来。 待跑近一看，可不就是戴着小虎头帽的小义兄嘛。 袁圆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她手里举着一个小糖人，高兴地说：“二弟二弟，你快看看圆圆给你买什么啦！！！” 尉迟敬德露出笑容，一把将小娃子抱起来，看到了她手里的小糖人，可不就是照着自己的样子捏的嘛。 “哎呦，是糖人啊，甚好甚好！” 袁圆笑成眯眯眼，把糖人递给他。 尉迟敬德接过礼物，又故作不高兴地问：“昨天还不是说要同我割袖子么？” 袁圆捂住小胖脸，眼珠子转了转，语重心长地说：“那尉迟阿翁以后不可以抢我的肉肉吃嗷！” 尉迟敬德挑眉：“我什么时候抢你的肉吃了？”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抢走了尉迟敬德手中的糖人。 侯君集一脸羡慕嫉妒地看着尉迟敬德专属小糖人，然后一口把头咬掉。 袁圆的小嘴嘴张成“o”形。 尉迟敬德黑脸。 他把小娃子放到地上，拔出腰间的宝剑，大喝一声：“侯君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子跟你拼了！！！” 袁圆扒在墙角紧张地看了会儿，转身跑走了。 咸池宫，李渊已经从太子手中得了小娃子给他买的小糖人，美滋滋插到一个白玉瓶子里，细细观赏。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来，着急地说：“太上皇阿翁，我二弟都快被侯阿翁杀掉啦！！！” 李渊不紧不慢地取出食盒里给小娃子准备的蟹黄酥，对她招了招手：“快来尝尝，尚食局新做的，还热乎呢！” 袁圆马上跑了过去。 李渊摸摸她的小脑袋：“那二人三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自有你二郎伯父烦忧。出不了事。” 袁圆点点头，美滋滋吃起了蟹黄酥。 她买了很多民间小吃和手工艺品，李泰和太子帮他送给各宫长辈，她自己带着侍人给自己在宫里的好朋友们送。 叶老夫人把小娃子挑选的物件都买了下来，也是想借小孙女的手，感激宫里的人日常对小家伙的照顾。 戴着小虎头帽的胖团子，身后跟着一群人，在宫里跑来跑去。 很快，三省六部的官员内侍护卫，后宫六局的宫女女官，大多都收到了小公主的礼物。 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张阿难笑眯眯拿着一个香囊，外头的护卫腰间系着一样的钱袋，还有窗外路过的侍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竹蜻蜓。 皇帝陛下拍了一下御案。 张阿难连忙走了出去，大声训斥众人：“怎么回事，也不想想两仪殿是什么地儿，当值的时候便专心一些，莫要走神！” 然后他又走进来：“陛下的礼定是最好的，自然要最后才送来。” 李世民习惯性捋捋胡须，又没捋到，心里有些堵。 这时，内侍进来禀告：“陛下，吴国公和潞国公在外头打起来了。” 李世民沉下脸：“朕平日里是不是对这些莽夫太好了，竟是纵得他们一点也不把朕，不把这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 “去，把那二人给朕绑来！” 尉迟敬德和侯君集被禁军带过来时，袁圆正好也一蹦一跳过来了。 她看看尉迟敬德二人，又跑向李世民：“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原本板着脸，见到小娃子手里的糖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袁圆把糖人递给他：“匠人阿翁都不敢捏二郎伯父！是我跟太子大兄，还有青雀阿兄一起捏的呐！！！” 李世民心中很受用，连带着看到底下那两个糟心臣子都没那么嫌弃了。 “说说，又是因何闹事？” 侯君集憋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问道：“圆宝儿，你为何给尉迟老匹夫买糖人，不给侯阿翁买啊？” 袁圆可着急了：“我都买了呐，被程阿翁吃没有啦！！！” 程咬金今日负责宫门防卫，袁圆进宫第一个遇到的就是他。 殿外借公事过来面圣，实则是悄摸过来看戏的程咬金后背一紧，转身就溜。 第288章 挖地龙 袁圆在宫里严肃处理了几个国公阿翁之间的矛盾，等几人可以相亲相爱手牵手了，她才背着小手手去兵部接二伯下值。 袁二郎心里美滋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牵着小侄女去坐马车。 马车行到王府门口停下，袁圆从车厢里跑出去，就看到数日不见的老父亲靠在石狮边等她。 小娃子睁大眼睛：“哇哇哇，是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父女两个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 晚一步出来的好二伯牙都快酸掉了。 站在大门边的贺凡也抖了抖鸡皮疙瘩。 两个酸不啦叽的叔伯对视一眼，往府里走去。 袁圆抱着爸爸，戴着虎头帽的小脑袋晃来晃去，小嘴叭叭说着甜言蜜语。 “我都可想可想爸爸了呐！” “爸爸不在，我都不爱吃饭！！！” “白白也可想可想爸爸啦，它现在都不爱拉粑粑了呐！” 前面的贺凡乐得不行，他觉得这个幼崽身后要是有尾巴，此时肯定是一晃一晃的。 进了膳厅，叶老夫人看着小儿子和小孙女那黏糊劲儿，真有点没眼看。 “你这孩子，你阿耶一回来，府里的鸡都成凤凰了。” 袁圆美滋滋晃晃小身子，可爱极了。 晚膳的上半场跟爸爸抱抱，下半场，又跟贺凡叔叔贴贴，可想可想这个，又可想可想那个，逗得膳厅里的袁家人笑得不行。 晚上袁孝顺女儿自然又回到了三房睡。 她洗漱完，穿着小老虎睡衣，闷在被子里蠕动。 被子外，熊狼虎都专注看着被子上凸起的那一团，团子往哪挪，三大只的视线就往哪移动。 小黑最先忍受不了了，它“腾”地起身，就要扑上去，突然被一道精神力击中，撞到靠床的墙上，滑了下来。 二黄乖巧地卧在床角，尽量减少存在感。 白白无知无觉，慢悠悠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小黑的肚子上。 小黑：“……” 袁圆在被子里玩够了，爬到床沿，伸出小脑袋，高兴地说：“爸爸，咱们快点一起睡觉吧！！！” 老父亲上了床，马上怀里就钻进来一个肉团子。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很是认真地说：“爸爸，阿奶都说啦，你每天打坏人，还要跑来跑去赶路，都可辛苦了呐！” 袁猛有点欣慰，孩子长大了，知道体谅老父亲了。 他刚要说一句“不辛苦”，就听小崽子贼贼地说：“爸爸，那咱们快点一起去挖地龙玩吧！！！” 白天没玩到，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袁猛一时有些无语。 父女两个大眼瞪小眼。 袁·尚书·阿翁升官以后，就非常忙碌，又要研究二胖的种植，又要接管户部的工作。 夜里他刚睡着，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 其他人对家禽的叫声不敏感，袁尚书去年一直在研究家禽养殖法，鸡一叫他就马上醒了。 见夫人还没醒，他皱着眉披衣下地，走了出去。 到了府里的鸡舍，就看那淘气包小孙女正抓着一只鸡，要给它喂食。 小儿子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主打一个陪伴。 贺小郎在另一边帮小娃子按着鸡，活像一个帮凶。 袁尚书老远就感受到了那只鸡的无助。 袁圆抓着一条地龙往二毛的嘴里塞，二毛宁死不屈，昂着头扭来扭去。 小娃子不高兴了，把地龙丢掉，握着小拳头“梆梆”揍了二毛几下。 “地龙都可好吃了呐！！！二毛不可以挑食，挑食的小童长不高！！！” 袁尚书走过去，将生无可恋的二毛解救出来：“家里都是定时喂鸡，夜里它们也要休息呢。” 他低头看着小脸灰扑扑的小孙女，心说晚上女眷们抓着小家伙沐浴，都白折腾了。 操心的老父亲忍不住瞪了眼袁猛：“你做阿耶的，尽陪着孩子胡闹，夜里不好好休息，白天如何能有精神？” 袁猛眼角余光看着弓着小身子，悄摸摸准备逃走的小女儿，没有说话。 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一旁看好戏的贺凡，一副“有些事我也不好开口规劝”的样子。 袁尚书果然转过头，又开始训斥贺凡：“你也是，孩子胡闹，你就陪着一起胡闹。你年岁也不小了，怎可不约束自己？老夫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你袁大兄都进私塾读书了……” 贺凡还没开口，一道声音打断了袁尚书。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逞什么老父亲的威风呢？赶紧让孩子们去休息！” 叶老夫人心肝肉似的将小孙女抱起来：“你阿翁和阿耶太不乖，都不让我圆宝儿睡觉。还有那地龙，怎地那般坏，住那么老深，都给我们孙女手挖脏了，走，阿奶带你去洗洗。” 袁圆义愤填膺地点点头：“嗯嗯嗯，地龙都可坏了呐！！！” “二毛也坏！！！” 祖孙两个相亲相爱地走了，留袁尚书三人在夜风中凌乱。 *** 太极宫内，李渊也没有睡着。 他一腔慈父心发作，批了衣衫，带着内侍官李玉去了流云殿。 白日里六郎李元景来找他，提出想要出宫建府。 李渊心里有些难受，他觉得这个儿子一定是在宫里住得不自在了。 依照惯例，皇子都要大婚后才出宫建府呢。 夜里老人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去看看儿子。 流云殿内，李元景也没睡。 今夜月色甚好，他取了一柄宝剑，在月下舞剑。 李渊过来时，正好看到李元景行云流水的动作。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好像看到了多年以前的长子李建成。 待李元景察觉他的目光转过身，李渊看着一身白袍的少年郎君，感觉又像极了年少时的次子李世民。 李元景对他行了一礼：“阿耶怎地在这时过来了？” 他接过李玉的工作，扶着老人家在湖心亭坐下。 李渊心中百感交集，竟是有点想落泪。 “儿啊，阿耶老了，你莫急着离开，再陪阿耶几年可好？” “你在这宫里，阿耶还能时不时见你一回，要是出了宫，可就难再见了。” “如今你大兄他们也不在了，阿耶活不了几年了，就想你们都在身边。” 李元景微微一叹，拍拍老父亲的手：“好。” 第289章 袁小将军 早间，李世民因为胡子问题，依旧罢朝。 但仍旧是很早就来到两仪殿处理政务。 他工作了许久，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微微蹙眉。 研墨的内侍以为自己犯了错，吓得脸色发白。 李世民一挥手，让他下去。 他自己也起身走了出去。 两仪殿前的空地上，围了几名武将，正是李世民宣召过来一会儿要议政的李靖、尉迟敬德等人。 再走近点，就看到了人群里穿着红色小骑装的小娃子，李世民头更疼了。 外头的人看到李世民，仿佛来了劲。 尉迟敬德先摆开架势，开始跟小义兄过招。 两个人你来我往，嘴里还“嘿嘿哈哈”的，格外卖力。 但那明显慢到不能再慢的慢动作，和连纸都劈不开的力道，让李世民觉得有点辣眼睛。 这边一大一小过了十来招，尉迟敬德突然不敌，被小娃子一记凌厉的剑招戳中，倒地不起。 随后周围观看的几个武将开始喝彩叫好。 李世民：“……” 很快，李靖上场了。 他手里举着一块石板，定定地站在原地。 对面的袁圆皱着小胖脸，举着小剑“啊啊”叫着冲过去，往石板上一击，厚石板应声碎裂，渣渣掉了一地。 明显是老将军用内劲碎了石板。 李世民抬头看天。 登基以后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这皇帝当得真无助。 袁圆展示完自己的实力，高兴地跑过去抱住李世民的腿：“二郎伯父，我厉害吗？”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点了点头：“甚是勇武。” 小娃子两眼放光：“那我可以当大将军吗？？？” “我二弟都说啦，文官都是臭粑粑，大将军才是大英雄呐！！！” 李世民看向她的三个二弟。 程咬金和秦叔宝同时退后一步，尉迟敬德晚了一步，尴尬地站在原地。 “陛下，臣的意思是文官像那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这……这也没说错啊……” 李世民又看向李靖，不理解这个一向稳重的老将军，怎地也开始胡闹了。 李靖咳嗽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两颗牛轧糖：“臣拿人手短……” 李世民低头，就见小娃子还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语重心长地说：“你在军器监任职，军器监隶属兵部，怎么不是武将？” 袁圆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其他人：“那我也是大将军了吗？” 众武将看着面无表情的李世民，纷纷微笑点头。 袁圆松开李世民，开心地扭扭小身子，就跑走了。 李世民嫌弃地扫了几人一圈，甩袖先一步转身回了两仪殿。 边走边对张阿难说：“去弘文馆宣朕令，封永昌公主为正九品仁勇校尉，便去右武侯卫，她的好二弟吴国公麾下吧。” 另一边，袁圆迈着小短腿跑到弘文馆，她冲进学堂，站在前头，两只小手手插着腰，得意地说：“阿兄们，圆圆都已经是大将军了呐！！！” 底下的众人还没收到风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恭维她。 与此同时，张阿难带着诏书，以及可以行走内廷的身份腰牌，过来宣读圣旨了。 一整套流程像模像样的。 袁圆挂着新腰牌，高兴地在学堂里跑来跑去。 等张阿难走了，李泰酸了吧叽地说：“我六岁时告诉阿耶要当大将军，阿耶亲自揍了我一顿屁股呢。” “原来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李泰忧伤极了，但等小娃子跑回来，他又第一个凑上去，怒搓小圆脸：“以后阿兄便仰仗我们圆宝儿了。” 袁圆学着李靖的样子，捋捋胡须，深沉地开口：“好说好说；” 后面的律法课，袁小将军始终昂着小脑袋，坐得板正。 授律法课的学士还从没有过这种待遇，把压箱底的案例都掏了出来，细细讲给大家听。 “阳县有一屠户，他挂在自家庖屋的肉屡屡遭窃。在又一次丢肉后，他将抹了毒药的肉放在庖屋。” “同村的窃贼吃了偷来的肉，口吐白沫而亡。” “问，屠户是否蓄意杀人，县令又当如何判决？” 李泰拍了下桌子：“这窃贼太也可恨，他自作自受，屠户自然不用受罚。” 学士看向太子，太子微微一叹：“屠户明知此举会取人性命，却执意为之，将小事化大，依照唐律，可判斩刑。” 隋末大乱后，全国户数骤降，伤人性命是大罪。 学堂内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后排的袁圆也拍了下桌子。 她生气地说：“肉肉有什么错？？？！！！” *** 等下了学，袁圆挂着自己新得的小腰牌，去巡视后宫了。 她像做贼一般，在各个宫道的墙角暗中观察。 没发现坏人，就朝后方招招小手，跟班赵王才可以跟过来。 赵王抱着手臂，提醒她：“我们已经在尚食局周围转了三圈了。” 袁圆不赞同地看了眼赵王，觉得他又不懂崽情世故了。 尚食局里面有那么多肉肉，都可危险啦！！！ 一大一小密切关注着尚食局进进出出的人。 等袁圆观察饿了，转过头，发现身后突然多了几十号人。 侯君集站在她身后，也一脸严肃伸着脖子看向尚食局。 后面还有两队严阵以待的禁军。 袁圆连忙抓住他的手：“侯阿翁，你都要把坏蛋吓没有啦！！！” 侯君集大惊：“可是遇到了不轨之徒？”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们弘文馆的张学士都说啦，外面都有可多可多坏人偷肉肉了呐！！！” “李奉御阿奶都答应中午给我吃肉团团啦，不可以被偷走！！！” 侯君集：“……” 原来是扞卫自己的午膳来了。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赵王，觉得这孩子也不容易啊。 他拍拍赵王的肩，带队继续巡逻去了。 袁圆看到咸池宫的人取走了膳食，满意地点了点头。 “六郎叔父，咱们快点去找太上皇阿翁吧，我都答应跟他一起吃午膳了呐！” 赵王也松了口气，正要牵小娃子的手离开，发现她蹲了下来。 半刻钟后，赵王背后吊着一个崽儿，进了咸池宫。 小娃子扭着身子下了地，高兴地往里跑：“太上皇阿翁，圆圆来吃肉肉啦！！！” 第290章 帝王相见 袁圆在咸池宫用了午膳，睡了一觉，又出去巡逻了。 李元景跟在小娃子身后，看她跑出后殿的时候踩到帘子绊了一下，然后蹲在一旁生了会儿气。 很快，对帘子一顿拳打脚踢。 又去了兽园。 路过兽园里小白虎的大笼时，小白虎对她“阿嗷”吼了一声，可把小家伙气坏了。 她蹲在笼子外跟小白虎互嚎。 “阿嗷——” “嗷嗷嗷——” “阿嗷阿嗷——” “嗷嗷嗷嗷嗷——” 就这么嚎了一个时辰。 小白虎累趴下了，小娃子仿佛打了胜仗，昂着小脑袋得意地离开了。 这一下午的时间，去六部衙门找了一堆老臣的麻烦，把右武侯卫的卫所弄得鸡飞狗跳。 又去御花园玩骰子，赢了一堆小内侍的铜板。 还大闹了东宫，把魏征气得吹胡子瞪眼，追着她跑。 下值前，路过皇后的立政殿，进去混了一顿糕点。 最后，小娃子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深沉地感慨：“当大将军真的好累哦！！！” 李元景简直叹为观止。 墙都不扶就服这个崽儿。 皇宫没了她真的不行。 *** 夜里，李世民办完公事已经很晚了。 他回到甘露殿就寝，几乎是才闭上眼睛，就陷入到深度睡眠中。 待出现在熟悉的黑暗中，他以为又要看到哪位王侯将相的生平。 谁知周围环境骤变，他来到了一处阁楼中。 阁楼的房间内，一名青年男子正在对月饮酒，看到凭空出现的他，只诧异了一瞬，随即平静地开口：“君既来了，便坐下共饮一盏酒吧。” 他取了一个青铜酒盏，亲自斟了酒，推到对面的位置。 李世民见对方豪爽，自己便也席地坐了下来。 “此间夜色甚好，阁下颇有雅兴，不知姓甚名谁？” 对方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了真话：“寡人乃秦国大王，嬴政。” 李世民：“……” “？？？” “！！！！！！” 嬴政见他一脸震惊，心中有些犹疑。 那只小崽儿之前传送过信，传送过小宠，也传送过牛和鸡，这次传个人过来，是有什么深意呢？ 看此人的样子，并不知道小娃儿悄摸摸来秦朝的事。 嬴政决定保守好这个小秘密。 李世民强行压下心中的讶异，往常他在梦境里见那些前辈，对方都知道他是谁。 这位好像并不知情。 他拿起身前的酒盏饮了一口。 酒入喉间，他顿了顿，勉强咽了下去。 这八百多年前的酒，味淡如水，放到大唐真是狗都不喝。 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嬴政。 生在战国，还是过得有些艰苦了。 瞧此时秦始皇的样子，才是个小青年，还没一统天下呢。 殊不知他自己被剃了胡子，看起来也没比嬴政大两岁。 二人穿得都是常服，一黑一白，均是气度不凡。 不说话的时候都在细细打量对方。 001号系统感慨，这二人要是凑到一个时代，说不定真能给古华夏缔造一场千秋万代。 袁圆撅着小屁股，扒在能量罩上偷看。 她一脸羡慕地看着案几上的黄米糕，很是可惜地说：“我阿姐都不会做黄米糕！！！” 001号系统为袁青说话：“黄米糕在史书中不曾有记载，你阿姐的数据库里没有导入这一道菜谱，自然做不出来那个味道。” 底下的二人各自饮了几口酒，李世民忍不住开口了。 “不知秦王……如今是继位的第几年？” 嬴政放下酒盏，不动声色地说：“继位第九年。” 李世民心中有些兴奋，他其实有点想说，能有幸与君一见，此生无憾。 然而此时嬴政尚未一统天下，这话言之尚早。 虽说秦朝二世而亡，甚至比不上隋朝存在的时间长。 但秦经历六代明君，一同实现了中原的大一统，让后世之君有了目标。 自此天下分久必合，中原民族得以代代传承下去。 李世民给自己满上酒，有些感慨地说：“某非此间之人，但知君心中有大志，此番秦东征六国，必定会建立不朽功业。” 嬴政轻轻一笑，举杯与他共饮。 随后，才转头看向外头的圆月。 “六国算什么。” “六国之外，还有番邦异族，有大片海域，有广袤的土地。” “大秦的战旗，终将要插在七大洲的中心。” 李世民一脸震惊，他一个后世之君都不知道什么七大洲，这秦始皇竟然已经知道了？？？ 那他之所以没打下来，是死早了？？？ 年轻的太宗皇帝冷汗直冒。 他还想与人家比肩，没想到人家给他甩了十万八千里。 说出来都是泪，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这时，夜风吹开了阁楼的门。 外头的灯火仿佛蔓延到天边，宫殿门阙、楼台周阁，千门万户，座落重重。 很是壮丽。 可惜后来项羽入咸阳，屠城纵火，咸阳宫夷为废墟。 嬴政见他一脸惋惜的样子，随意问道：“不知仁兄从何处来？” 李世民心想人家都这么坦诚了，他也不能小气。 “吾从很远的地方来，在那处，亦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征战四方，随父建立了大唐王朝。” 二人对视一眼，皆知这个话题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许多超出认知的事，无法用言语解释。 两个青年帝王，一个刚刚亲政，一个登基不久，都是大业未成。 豪情满腔，胸怀天下，跃跃欲试。 二人说了一夜当今天下局势，兵法，治国之策。 颇有些心心相惜之感。 李世民武将出身，熟读史记兵法，知道秦灭六国的顺序，不着痕迹给嬴政说了一些个人见解，希望到时秦军能少走弯路，节约人力物力。 如果可以，他倒是真希望秦皇可以打下大大的疆土，不止六国。 他也想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大。 天微明时，李世民放下了酒盏。 “若是下回还有幸得见，希望你我二人皆已实现心中所愿。” 嬴政举杯，饮下最后最后一口杯中酒。 待李世民凭空消失，嬴政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放在一旁不曾动过的糕点盘子，空了。 他记得昨夜侍人备了黄米糕？ 秦王摇头轻笑，负手离开了阁楼。 第291章 包藏祸心 翌日，袁圆穿着尚衣局给她量身定制的小戎装，背着小手手，严肃地去右武侯卫上值。 唐军的甲胄由铁和皮革制成，重达四五十斤。 袁圆的甲胄是打磨好的竹片制成，轻便许多，穿着还很好看。 系统将所有重量都消除，不影响小宿主日常上蹿下跳。 袁圆才走到卫所的巷子口，突然右武侯卫的大门被关上。 里面传来一声：“袁校尉来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一阵鸡飞狗跳。 等袁圆推开大门进去时，卫所内静悄悄。 小娃子皱着眉四处张望，很是疑惑：“怎么都跑没有啦！！！” 藏在屋顶的王护军看着底下跑来跑去找人的小娃子，心有不忍：“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旁边的陈将军握紧怀里的匕首，流下两行心酸泪：“袁校尉喜欢用我的祖传匕首捅蚂蚁窝，国公说我再让小公主碰利器，便让我回家种地。” “可我便是藏到马厩的砖下，都能被那孩子摸出来玩。” 王护军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另一头的刘护军：“刘兄，那你又是因何躲避啊？” 刘护军木着脸，沉默不语。 就在其他人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刘护军悲愤开口：“国公他……让我陪小公主翻花绳。” “……” 这可真是士可杀不可辱啊…… 其他人都同情地看向他。 就在他们相互分享悲惨遭遇的时候，底下的小娃子突然没影了。 然后一声轻轻的“哒”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几人同时转过头。 就见旁边的房顶上，那小娃子坐在尉迟敬德的肩头，手里拿着一个大竹筒玩具，笑成眯眯眼。 “哇哇哇，找到啦！！！” 她操纵着手里的竹制水枪，自己“biu biu biu”配着音，滋了几人一脸水。 惹得尉迟敬德哈哈大笑：“好极好极！” 他早朝回来的时候，遇到了袁二郎，对方将水枪交给他，让他带给小侄女玩。 果然很是有趣。 几个小将最终还是陪小娃子一起玩了捅蚂蚁窝，翻花绳，挖地龙，还有水枪大战的游戏。 袁圆玩够了，满意地离开卫所。 刚走出大门，就跟带队巡逻的侯君集对了个眼。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捂住小嘴嘴“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侯君集莫名有点害怕。 下午外廷巡逻的队伍旁边，跟了一个严肃的小团子。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没有因此慢下来，毕竟守卫皇城才是禁军的首要工作。 袁圆严肃地带队走几步，落下了，又举着小剑追上去，如此反复。 宫里当值的侍卫和宫人经过时都忍不住侧目，连六部官员都不经意地跑出来围观。 到了咸池宫附近，李渊也被惊动，带着人走了出来。 老人家看着小娃子被甩开老远，闷头追着前头一群大人，顿时心酸不已。 他生气叫停禁军卫队。 “侯君集，你想造反不成？！” 侯君集直冒冷汗：“臣……” 李渊打断他：“臣什么臣？！你今日让永昌公主跟在你身后跑，明日莫不是就要恭送朕殡天了？！” 咸池宫外的护卫立刻聚拢拔刀。 侯君集吓到灵魂差点出窍，连忙带着属下告罪：“太上皇陛下恕罪，臣万万不敢！！！” 李渊冷哼：“你有什么不敢的，朕还没死呢，你就不把我大唐公主放在眼里，朕要是不在了，圆宝儿还不得被你们磋磨死？！” 侯君集不敢说话。 后面的袁圆“嗨呀嗨呀”跑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大声说：“太上皇阿翁，当大将军真的好辛苦哦！！！” 李渊亲自将她扶起来：“巡逻便让那些个大将军去，你这个小将军凑什么热闹？” 袁圆由着他整理自己的小铠甲，神神秘秘地说：“尉迟阿翁都说啦，当大将军都有可多俸禄了呐！” 李渊被她摇头晃脑的模样逗笑了：“好了，那袁大将军便跟朕进去吃蟹黄酥和奶茶吧。”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牵着李渊的手往里走。 走到门口，记起侯君集等人，转头很有礼貌地挥挥小手手：“侯阿翁再会！” 侯君集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带队去巡逻，进了院子的咸池宫内侍官李玉又走了出来。 他笑眯眯地说：“传太上皇陛下令：潞国公以下犯上，包藏祸心，着押送至两仪殿，由圣人按律处置。” 侯君集：“……” 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活不了一点。 两仪殿内，李世民听说侯君集意图谋反，被太上皇派人押送过来时，脑门突突地跳。 这些个老匹夫，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要是真造反，必定已经被就地诛杀了。定是同上回一样，惹太上皇生气了。 他走出两仪殿，还没说话，那边侯君集已经挣脱禁锢他的侍卫，一个滑跪抱住了李世民的腿。 “陛下，臣冤枉呐——！！！” “臣恪尽职守……” 他叭叭把自己如何敬业爱岗，没有因为喜爱小崽儿就耽搁工作的无私事迹说了一遍，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李世民。 “陛下，臣之忠心天地可鉴，您能明白吗？”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抬腿一脚把他蹬开。 侯君集顺势翻个身盘腿坐到地上，眼中还有些得意， 皇帝陛下此时此刻只想重金求购一双没见过这副蠢样子的眼睛。 “旁的就算了，你明知太上皇同那小儿玩得好，还非得去咸池宫附近现眼。” “回回都被太上皇抓个正着，君集啊君集，你这个样子，朕还如何放心叫你带兵打仗？！” “还有，为何吴国公每次都知晓先安排别的卫所去轮值，他自己同那小儿玩耍？” “今日宿国公、翼国公都在卫所待命，哪个不能同你换个值？” 侯君集为自己辩解：“那两人都是尉迟敬德那老匹夫一道的，臣同他们关系疏远。” 李世民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第292章 科考前 侯君集被李世民一顿训斥后，蔫头巴脑走出了两仪殿。 正好遇到了在太上皇那处吃饱喝足了，过来找李世民玩的小娃子。 一大一小在宫道上偶遇，袁圆正要说话，侯君集冲过来一把拎起她。 两人蹲在一个隐秘的小角落说悄悄话。 侯君集解下腰间的宝剑放到地上：“我祖父乃北周骠骑大将军，这把剑他传于我父，又在我成年时到了我手上。” 袁圆一秒严肃脸。 想了想，她也解下腰间的小剑，放到地上：“这是我二弟送给我的宝剑，我以后都要给二黄的呐！！！” 侯君集点点头，两个武将默契对视一眼，侯君集伸出拳头与小娃子的小拳头碰了一下。 “今日你我便在此处结为师徒如何？你入我门下，我便将毕生所学教授于你。” 他又凑近了些：“阿翁府中有不少鸡鸭，庄子上还有牛羊。” 袁圆咽了咽口水，正要答应，墙头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老夫活了四十来年，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徒。” “侯君集，你堂堂一品国公，竟在此地诱无知小儿犯错！！！” 尉迟敬德从墙上跳了下来，抓住小娃子的后衣领，把她往后一放，还给她手里塞了一个热乎的肉饼。 侯君集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属耗子的不成？怎地哪哪都有你的事？？？” 尉迟敬德冷哼一声：“我今日若是不曾过来，明日岂不是也要低你一辈了？” 侯君集抄起地上的剑，向尉迟敬德攻了过去。 二人你来我往，在宫道上打了起来。 袁圆“啊呜”咬了一口肉饼，美滋滋地眯起眼睛。 又咬了一口，才迈着小短腿跑进了两仪殿。 李世民正在同长孙无忌说话，就听到“哒哒哒”的脚步声。 然后是小童着急地声音：“二郎伯父二郎伯父，侯阿翁都要被尉迟阿翁杀掉啦！！！” 小家伙跑着跑着，又停下来吃一口肉饼，才美滋滋跑到李世民跟前。 李世民听到那两个姓氏，条件反射开始头疼。 他看向一旁的长孙无忌，无奈地说：“辅机，你去传朕口谕，吴国公、潞国公目无法纪，着二人在府内静思己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长孙无忌应声而去。 李世民拿起帕子给小娃子擦擦嘴：“你这孩子，吃多了也不怕积食。” 袁圆得意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我还能吃一百个肉饼！！！” 李世民揉了揉小娃子的脑袋，笑了出来。 *** 袁府。 袁尚书同长子袁大郎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府门。 突然，两个小团子冲到他们面前，举起水枪，“biu biu biu”一通扫射。 袁尚书父子被浇了个透心凉，两人同时黑脸。 袁圆连忙爬上二黄的背，拍拍它的屁股：“二黄，快跑！！！” 母子两个配合默契溜掉了。 兵兵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被袁大郎一把揪住，狠狠揍了一顿屁股。 袁二郎听到小侄子的鬼哭狼嚎，从里头跑出来，连忙劝阻袁大郎：“孩子尚小，大兄因何下如此狠手啊？？？” 袁兵一见有人过来帮自己，马上抖了起来：“二叔父快点带我去魏府，我要给魏阿翁当儿子！！！” 袁大郎快要被这混小子气死，他扬起手又要揍，斜上方又一道水箭射了过来。 还伴随着小侄女“piu piu piu”的童音。 几人抬头，就见袁圆崽儿坐在树杈上，一脸得意。 底下是一身白袍的贺凡。 贺凡摊摊手，笑眯眯地说：“是婶娘让我陪孩子玩爬树的。” 这时，叶老夫人正好拎着一篮子洗干净的枣走了出来，见几个男人一身水，地上还扔了一把水枪，不耐烦地说：“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抢玩具呢？还不赶紧回房更衣，马上摆膳了。” 说完，一个眼风都没给袁氏父子。 她走到树下，慈爱地说：“圆宝儿，宫里送来了枣儿，你快下来尝尝。” 袁圆笑成眯眯眼：“哇哇哇，我都可喜欢吃枣了呐！！！” 袁尚书几人酸了吧唧地看着那边其乐融融，好一会儿，袁大郎拎起小儿子，去了大房的院子，袁尚书黑着脸看着袁二郎。 “给孩子做这种玩物，就等着每天被水浇吧！” 老父亲哼了一声，甩袖走了。 袁二郎摸了摸鼻子。 晚膳时，府里的男人们都换了一身常服。 袁圆和袁兵挨在一起，亲亲热热吃披萨。 袁尚书看向两个年长一些的孙儿，温声问道：“科考在即，你二人的老师是怎么说的？” 袁方：“老师让孙儿参加童子科，看看同江南书院学子的差距。” 袁尚书捋捋胡须，长孙的老师是虞世南，定然是认可了孩子的能力，才让他参加科考。 袁礼很羞愧：“老师让我不要着急，先把基础学扎实了再说。” 袁尚书点点头，二孙儿的老师是工部尚书，亦是德高望重，看人很准。 袁礼心性易伤，若是贸然参加科考，很有可能在藏龙卧虎的科考上受挫，一蹶不振。 袁尚书又看向袁青。 袁青微微一叹：“我老师在御前哭了三日，圣人并未同意女子科考。但若是女子书院能在今年的学院大比中取得成绩，明年或有可能让女子同男子一道参加武科和明经科考试。” 一旁的袁圆连连点头：“程阿翁都哭得可伤心啦，二郎伯父都打他板子了呐！！！” 袁尚书好笑地看着小孙女：“那你为何不帮宿国公求情啊？” 袁圆一脸严肃：“二郎伯父都说啦，求情的人没有绿豆饼吃。” 袁二郎挑眉：“那你便不求情了？宿国公同你玩得那样好，岂不寒心？”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得意地说：“我也打了程阿翁两下！！！然后把绿豆饼分给他吃啦！！！” 袁氏父子：“……” 第293章 乱我心者，当诛 晚上，袁圆沐浴完，就在床上滚来滚去。 很快，她旁边的小熊也跟着一起滚了起来。 小黑也想加入，被二黄一掌按住。 它那么个庞然大物缩在床角已经很憋屈了，这几只再一起乱滚，就没有它的一席之地了。 等袁猛坐到床边时，袁圆马上爬起来扑了过去。 老父亲精准接住她，幼崽高兴地在爸爸怀里扭来扭去：“爸爸，咱们快点一起讲故事玩吧！！！” 袁猛摸摸她的小脑袋：“好。” 他讲了一个星球大战的故事。 很快，袁圆眼睛就睁不开了。 隔壁的贺凡心中好笑，星际管理局还想将那个幼崽培养成下一代指挥官呢？ 现在这个情况，任重道远啊。 *** 太极宫甘露殿。 夜里，李世民睡得极其不安稳。 他又梦到了前朝的杨广。 杨广抓住他的前襟，很是凶狠地质问他：“你有了火药，有了战车，靠盐和糖充盈了国库，如今新的冶铁术造出的兵器锋利坚韧，民间也开始种新粮，你为何不发兵北伐？为何不东征？！” 李世民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 他一把挥开了杨广。 “为什么不发兵？” “吾登基一年有余，百姓先经历战乱，又遭遇天灾，人心疲惫，多少家中的男丁死伤殆尽。” “如今好不容易恢复一些生机，吾难道要为了自己的野心，再度让天下鼎沸？” 杨广指着他大骂：“妇人之仁！” “待到日后你发兵时，北境兵强马壮，死伤更多！你该失的民心，依旧会失！” 李世民沉默了一会儿，他身上的常服突然变成了戎装。 “不一样。” “待到明年，百姓丰衣足食，家家添丁，便有了希望。” “儿郎们随军出征，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届时，才是我唐军平定天下的时机。” 他抽出腰间的剑，目光狠戾地向杨广斩去。 “乱我心者，当诛！” 幻境消散，李世民从梦中醒来。 他心绪难平，走到前殿，开始看魏征递上来的奏疏。 *** 第二天天未亮，袁尚书正要起身，突然，卧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叶老夫人也醒了过来。 两夫妻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都含笑闭上眼睛装睡。 门外有侍人，能这般进来做怪的，除了府上的小公主，也没有别人了。 小娃子跑到床边，伸着脖子看了看。 又小小声问：“阿翁阿翁，你醒了吗？” 无人应答。 小家伙“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很快，袁尚书感觉自己脸上一阵湿热，然后小崽子“哈哈”笑着跑走了。 袁尚书黑脸。 旁边的叶老夫人好悬憋住了笑：“行了，孩子还知道往水枪里灌热水，你知足吧。” 她拿了帕子给袁尚书擦脸，没擦两下，又笑了出来。 “这孩子难得起个大早，不把府上闹得天翻地覆不会罢休。不知下一个落难的是大郎还是二郎。” 袁尚书想起两个冤种儿子，摇头失笑。 很快，大房和二房的院子就一阵鸡飞狗跳。 袁圆带着熊狼虎四处乱窜，连好阿姐袁青都被滋了一脸水。 膳厅里，除了袁尚书急匆匆早朝去了，其他人都一脸菜色。 袁圆坐在爸爸怀里，美滋滋吃鸡汤小馄饨。 袁大郎拿小侄女没辙，他阴沉地看着做出水枪的罪魁祸首袁二郎。 袁二郎顶着巨大压力，往夫人身边缩了缩。 小郎袁兵一脸兴奋，他再次叮嘱袁大夫人：“阿娘，我今日要带水枪去找魏小郎玩！” 袁大夫人揉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尚未开春，你同魏小郎玩水枪，若是受凉了可如何是好？” 袁兵正要开始嚎，已经用完早膳的袁圆伸着脖子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跳下爸爸的腿往外跑。 兵兵的小圆脸马上黑红黑红的。 他扭扭捏捏地说：“那先不玩了吧。” *** 袁圆跑到府门外，赵王已经等在那里。 他刚将小娃子抱上车辕，忽然一道黑影从大门窜出来，跃上了马车。 动静之大，让车前的马都发出嘶鸣。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 她连忙掀开帘子跑进车厢，就看到小黑严肃地坐在车厢一角。 袁圆抱住它的脖子往外拖：“小黑小黑，圆圆要去国子监赚俸禄，你不可以去！” 小黑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来。 袁圆有点不忍心，她挠挠下巴：“那你快点变成小狗狗吧！！！” 小黑一脸迷茫，小娃子挥拳揍了它一下。 大黑狼吐出了舌头，露出憨傻的笑容，当真同坊里其他王府养的狗一模一样。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 身后的赵王看着一脸期待看向他的小崽儿，和一脸蠢相的黑狼，陷入了沉思。 皇兄令他陪着小家伙上值，莫要叫她玩脱了，扰乱国子监的秩序。 阿耶令他尽可能给孩子提供便利，让她自由自在地在国子监玩耍。 此时这种情况，他该听谁的呢？ 好一会儿，他摸摸小娃子的头：“想带便带去吧，你要看好小黑，莫叫它乱跑。” *** 国子学甲班的算学课上，学生们看着袁小博士带着威风凛凛的黑狼跑进学堂，马上喧哗起来。 坐在前排的袁方兄弟马上安抚众人：“大家莫怕，这是府上小宠，并不伤人。” 说着，两兄弟还走上去摸摸小黑的脖子。 袁圆拍拍小黑的屁股，大黑狼就乖巧地坐下了。 她大声说：“小黑都可会算算术了呐！！！” 怕别人不信，马上出了一题：“小黑，你快点告诉阿兄们，白白早上拉了几回粑粑！” 小黑：“啊呜——啊呜——” 几名胆子大的学子围了过来。 袁圆一脸得意：“小黑，大伯早上在土里面藏了多少钱？” “啊呜——啊呜——啊呜——啊呜——啊呜——” 袁方捂住额头。 袁圆：“二伯在石头后面藏了多少钱？” “啊呜——啊呜——啊呜——” 袁礼：“……” 所有的学子都围了过来。 有和袁氏兄弟相熟的学子搂住袁礼的肩：“二郎，你阿耶蓄财之能比不上你大伯父啊！” 国子学招收的都是朝廷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家的子弟，大家身份都不低，也很熟稔。 听到调侃，大家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笑成眯眯眼，可爱极了。 赵王抱着手臂站在学堂外，看到里面其乐融融的样子，也轻轻一笑。 只是书院里进了狼，到底是件大事，国子监祭酒很快带人寻了过来。 赵王做了个手势，护卫们上前将一行人拦了下来。 第294章 心术不正 太极宫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与重臣商议国事。 正月，吐谷浑侵犯岷州，被岷州都督李道彦击退。 如今大唐江山稳固，关于是否出兵讨伐吐谷浑一事，朝廷呈现出两极分化的主张。 主和，有损国威。 主战，劳民伤财。 正商议到关键之处，张阿难过来通禀，国子监祭酒递来奏疏要请辞。 这熟悉的剧情让李世民微微蹙眉。 旁边的张阿难小声说道：“今日永昌公主去国子监授课了。” 李世民：“……” *** 此时的太极宫掖庭，去年因为欺负袁圆被削爵的两个皇子正在责打宫女。 袁圆怀里抱着一只叫花鸡，原本正要送给相熟的宫女姐姐，看到这一幕，可被气坏了。 她把叫花鸡塞到赵王手上，举着小水枪冲了过去。 “啊啊啊大坏蛋！！！” 五皇子李佑、六皇子李愔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一匹大黑狼冲过来，都吓了一跳。 更别说黑狼后面还跟着永昌公主。 二人这一年被母妃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再冒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目前宫内皇子不少，没有王爵的却只有他们二人。 他们可不想和这得宠的小公主对上。 小黑一把扑倒李愔，赵王的亲卫也赶过来先一步制服两位皇子的护卫。 袁圆跑过去滋了李佑一脸水，又一屁股坐到被扑倒的李愔肚子上。 李佑要过去帮忙，被赵王拎住了后衣领。 袁圆把李愔揍了一顿，又挥着小拳头捶了李佑的肚子几下，才解气。 宫女被送回宫女所，侍卫去太医署请了医官过来，来的人正是袁大郎和两名女医。 袁大郎让女弟子去屋内看诊，自己把小娃子抱起来：“怎么哭了？” 他听说小侄女在这边，就马上过来了。 袁大郎心知在掖庭，这类事情屡见不鲜。 但小侄女没经历过，他有点不放心。 袁圆自己抹掉眼泪，想了想，还是很难过，又仰着头开始嚎。 “呜哇哇……大伯，他们不乖！！！” 袁大伯连忙安抚她：“好在发现得早，只是受了一些外伤，养养就好了。” “不哭了，她们都被圆宝儿救下来了呢。” 在两仪殿议政的李世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国子监的突发情况，赵王将两位皇子押了过来。 他脑门突突地疼。 待知晓了前因后果，他心下一叹。 隋末战争后，死伤太多，满地骸骨无人收埋。 去年他数次发布诏令收埋天下骸骨，于后宫遣散宫女时，才知宫内侍人中有九成，家中父兄曾随唐军出征。 这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应该被妥善安置。 他对长孙无忌等人说：“传朕令，日后内外朝侍人生老病死，需严格记录。若有无故伤亡者，朕必追究到底。” 李世民看向两个混账儿子，心头又是失望又是不解。 他其他几个年长的儿子都很聪慧良善，怎就独独这两个，从小跋扈到大呢？ 随后又看向旁边一脸肃然的六郎，有些嫉妒。 太上皇亦有很多儿子，在他之下，便是赵王最为年长。 听说赵王将弟弟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们不敢惹事。 李世民心说底下的儿子不听话，看来还是太子这个长子不行，他决定好好敲打敲打太子。 *** 袁圆同大伯一起给宫女们看完诊，把小黑寄存在兽园，就近跑去了立政殿，跟皇后伯娘告了一大状！ 长孙皇后面色微沉，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又立刻让人去传两位皇子的母妃。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 大人的战场不宜让孩子参与，皇后让小娃儿避开，自己去玩。 袁圆又去兽园接回小黑，准备去咸池宫找太上皇告状。 半路经过李恪的住所，还跑进去了踢了他两脚。 李恪有点懵，逮住她一顿追问，袁圆才不高兴地说：“三兄的弟弟是大坏蛋！！！” 六皇子李愔是李恪的一母亲弟弟。 袁圆对李恪做了个大鬼脸，气哼哼跑走了。 李恪心知这回的事情不会太小。 他在园子里走来走去，简直要被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蠢弟弟气死了。 很快，两仪殿的内侍便过来宣他去面圣。 *** 咸池宫内，太上皇一边听小娃子声情并茂演绎掖庭发生的事，一边给小黑顺毛。 等小家伙说累了，还给她喂了两口水。 待连蒙带猜弄明白了前因后果，他捋了捋胡须。 这是蠢儿子生的蠢孙子又开始作妖了。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宫里的侍人自进宫起，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 但这事捅到他面前了，他就要当好这个好太上皇和好阿翁。 李渊严肃地站起身：“走，随朕去两仪殿看看。” 一老一小一狼雄赳赳气昂昂到达两仪殿的时候，李世民正在训斥儿子们。 训斥得差不多了，刚要缓口气，老父亲来了。 李渊半点面子没有给这个皇帝儿子，连带着他一起训斥。 从李世民不会教子训到两个惹事的孙儿心术不正，又从太子李承乾不会管束兄弟训到李恪没有当好榜样。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赵王都被他喷了两句话少不合群。 袁圆背着小手手，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严肃附和：“嗯嗯嗯，对对对！！！” 整个大殿都是老人家快要气厥过去的怒骂。 这时，张阿难进来通禀：“国子监赵祭酒求见圣人——” 李世民还没说话，袁圆着急地跑到柱子后躲起来。 想了想，不够安全，又跑到御案后，钻到了桌下。 李渊瞪眼：“这赵祭酒莫不是太过严厉了些？怎地叫孩子怕成这样？？？” 不远处的赵王给他解惑：“今日小黑在国子学算了半早上的算术，嚎得书院人心惶惶，不得不停课半日。” “赵公给圆宝儿讲了一个时辰大道理。” 李渊：“……” 李世民微微一叹：“祭酒一日之内连上三道奏疏要求请辞，阿耶既然在此，不若一同劝劝他。” 李渊最不耐烦听这些个大儒说教，他一时间也有点想钻桌底。 第295章 六毛 布政坊，吴国公府。 被禁足的尉迟敬德正在园子里遛鸡，突然，墙头探出一个小脑袋。 可不正是他异父异母的亲义兄嘛！ 小娃子看到他，笑成眯眯眼：“二弟二弟，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尉迟敬德把栓鸡绳一丢，走到墙下压低声音说：“嘘，小点声，别被人听到了。” “你怎么来了？” 袁圆扒在墙头，也小小声说：“我是来找二弟去吃羊哒！！！” 尉迟敬德有点感动。 他左右看看，一跃而起，也扒在墙头跟小娃子说话。 “算你有良心，阿翁没白疼你。” “不过阿翁被陛下禁足，如今府上有人看着，不便外出。” 袁圆嘟起小嘴嘴：“那二郎伯父真的好坏！！！” 尉迟敬德很是赞同：“可不就是，明明是侯君集那厮居心不良，陛下不辨是非，竟连我一起罚了。” 一大一小同仇敌忾地“哼”了一声。 尉迟敬德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好奇地问：“是谁带你来的？怎地让你爬这么高，也不怕摔了？” 袁圆高兴地弯了弯小腿腿：“是大坏蛋二郎伯父带我来的呐！！！” 尉迟敬德：“……” 他往上蹭了蹭，朝外头看去，正好与幼崽脚下的人对了个眼。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冷冷“呵”了一声。 尉迟敬德收回视线，又摸摸小崽儿的脑袋：“是梦，你今日不曾见过阿翁，知道没有？” 他跳下墙头，逃命一般往正院跑去。 谁家皇帝会让小娃子踩着肩扒别人家墙头啊！！！ 感觉要被禁足一辈子了！！！ 害怕。 *** 李世民带着袁圆去四方楼打包了蒸羊和羊汤，带去了虞世南府上。 他作为书童，带着小雇主到虞世南府上商讨参加科举考试事宜。 虞世南看着满院子乱跑的小娃儿，三分同情七分佩服地看向皇帝陛下。 “那孩子不按常理行事，若是在考场上有异状，请陛下务必控制好情况，让她完成考试。” “童子试如今是第一年，若是办好了，对于各地书院培养低龄学子，都具有很大意义。” 李世民心中一叹，看向已经开始挖土的小娃子，觉得要是有突然状况他可能也拉不住。 到时还得再加派两队禁军，杜绝一切会引开小童们注意力的因素才是。 说完正事，好伯父把小娃子送回袁府。 府门一打开，袁家人还没来得及出来接人，熊狼虎争前恐后扑了出来。 袁圆亲热地和小伙伴们抱头贴贴，然后“哈哈”笑着跑进院子。 李世民也笑了出来。 *** 夜里，赵王李元景同太子李承乾在流云殿对弈。 翻过一个年，两个少年身上或多或少褪去了一些稚气。 李承乾落下一子，随口说道：“工坊如今已步入正轨，多地主官上疏，请求阿耶准许他们遣匠人来学习改善民生之术。” 赵王提醒他：“大唐如今动作频频，工坊的事情瞒不住。过些日子，外邦也会遣使臣过来打探情况。” “莫要让圆宝儿暴露人前。” 太子点点头，忽地又笑了出来：“那小儿整日上蹿下跳，如今六部官员哪个不是闻风丧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揭了老底。” “任谁也不会将她与工坊联系起来的。” 赵王饮了一口茶，似不经意地说：“普天之下，知道些许内情的，除了陛下同几位重臣，便是咱们几人了。” 事实上，这些人也只是知道一部分真相，真正的机密必然只掌握在皇兄手中。 赵王总觉得李世民那样杀伐果断的人，不可能这样宠爱一个官家小儿。 其中必定发生过一些他们都不知道的事情。 那孩子与皇帝之间，似乎有一种别人无法融入的信任。 太子叹气：“六叔父，你莫要点我，难道我们兄弟几个还会害圆圆不成？” “表兄同尉迟二郎自也是知道轻重的。” 他故作悲伤地说：“六叔父同我多年的情谊，竟比不上同那孩子短短一年多的相处。” 赵王挑眉看他，颇有些嫌弃。 皇宫里哪里有长久的情谊，不过是还没牵扯到利益罢了。 他连自己爹都得防着，更别提同为皇子的兄弟和侄儿了。 两个少年之间的气氛有点冷。 这时，旁边传来“咯咯哒”的声响。 一只威风的大公鸡高昂着头跑了过来，又扇着翅膀飞进凉亭。 赵王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米撒到地上，那鸡急不可耐低头啄了起来。 太子一脸惊讶：“六毛竟长得这般大了？” “六叔父倒是会养，这鸡比兽园的贡鸡都长得壮实。” 赵王淡淡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平静无波地说：“不过是断头饭罢了。” “那小儿前两日过来，已经对着它流了一地口水，想来很快就要送它去见其他兄弟了。” 太子：“……” *** 袁府里，袁圆也正抱着好阿姐说六毛的事。 “六毛都长得可胖可胖啦，阿姐，咱们快点一起去把它吃掉吧！！！” 袁青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不是都把六毛送给赵王了么？怎么好去吃掉送给别人的礼物？” 袁圆挠挠下巴。 很快又大声说：“那我把家里的二毛送给六郎叔父吧！！！” “那样就可以把六毛救出来啦！” 袁青笑了出来，拿才进府的小鸡崽儿去换人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大公鸡，可真行。 她笑眯眯地说：“那你可要跟赵王商量好，要是他同意了，阿姐给你做大盘鸡，鲜嫩多汁的鸡肉，配点胖胖条，在弄点面条放底下，面条沾满了汤汁，可好吃了！” 小娃子激动的泪水从嘴角流下，一阵风一样跑去鸡舍捆二毛了。 第296章 调虎离山 第二天，弘文馆正在上第一堂早课。 突然，后门出现三个脑袋。 从上到下分别是二黄、圆圆崽儿，还有二毛。 袁圆伸着脖子观望了一会儿，招了招小手。 她身后的二黄一跃而起，咆哮着从后门跃到前门。 前头授课的虞世南额角憋出“井”字，忍无可忍，丢下课本追了出去。 “二黄，你这混账东西，又在弘文馆内乱跑！！！” 袁圆连忙跑进学堂，一手抱着二毛，一手抓住后排赵王的衣袖，严肃地说：“六郎叔父，咱们快点去把六毛吃掉吧！！！” 为了吃阿姐说的大盘鸡，袁圆早膳只吃了半碗小馄饨和两个小笼包。 咦，还有一个泡芙。 赵王见小娃子一脸要去办大事的小表情，心中好笑。 为了吃鸡，连调虎离山之计都想出来了。 他摸摸小娃子的脑袋：“走。” 前头过来看热闹的长孙冲、李泰等人连忙跑过来：“哎呀，吃鸡怎可不叫上我们？！” 袁圆审视地看着围上来的阿兄们，最后勉强点了点头：“那你们要听话嗷！” 谁都不可以多吃！！！ 几人纷纷点头。 一群人浩浩荡荡翘了课。 赵王遣人去长乐殿叫袁青和长乐公主。 没一会儿，两人就带着侍人和工具到流云殿了。 园子里搭了临时灶，大家开始热火朝天烹制美食。 此时土豆还没有被引进华夏，袁青用红薯代替土豆，味道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还准备用玉米和羊肉做馅，包饺子。 袁圆在一旁跑来跑去，口水直流。 李泰一把逮住她，戳戳她的小胖脸：“唉，可怜二黄以身做饵，还不知道落得什么下场。” 袁圆一脸得意地说：“我阿奶都说啦，小童都要孝顺父母！” 仿佛全世界只有她有儿子似的。 旁边的长孙冲等人都笑了起来。 *** 此时的咸池宫外，虞世南眼睁睁看着二黄窜进宫门，气得胡子一颤一颤的。 他觉得太上皇退位后，也太过公私不分了。 可太上皇身份贵重，他甚至不能去陛下那里参他一本。 虞世南背着手，黑着脸离开了。 咸池宫内，李渊见内侍官李玉匆匆过来，连忙问他：“怎么样，人走了吗？” 李玉回禀：“虞公已经离开了。” 李渊点点头，他没好气地拍了下二黄的头：“你跟你那淘气包阿娘一样，犯了错只管往朕这处躲。” 二黄正在闷头吃肉，被拍了头，发出了狠戾的威吓。 李渊气得又拍了下。 好曾外孙抖了抖脊背，不敢乱哼哼了。 虞世南沉着脸回到弘文馆，发现学堂空了大半。 门口站着一排内侍，目不斜视地替自己主子告假。 什么头疼肚子疼心口疼，理由多得很，还不重样。 虞世南深吸口气，这个教书育人的活，他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 袁圆吃饱喝足，马上去咸池宫接儿子。 一进殿门，就咋咋呼呼喊着：“太上皇阿翁，圆圆给你带好吃的来啦！！！” 李渊笑眯眯迎过去：“嗯，还算你这小儿有孝心。” “朕那些个儿孙个个没心没肺，连碗茶都没给朕煮过。” 后面的赵王看着那边一老一小一虎亲亲热热的，默默把食盒放到了桌案上。 太上皇摸了摸鼻子，随后又语气强硬地说：“怎么，你拿些重物就了不起了？” “你平日里还没二黄惦记朕呢！” 袁圆抱着二黄，祖孙三个谴责的小眼神都落到了赵王身上。 赵王：“……” 他只是过来送个餐而已。 两仪殿那边太子也带着弟弟们去给李世民送餐。 李世民打开食盒，里面有香喷喷的烤玉米，还有烤鸡腿。 看着这些食物就能想象到那小儿啃得多开心了。 他有些感慨：“这日常里，也不见你们几个关心阿耶，如今还得沾圆宝儿的光吃到这些吃食。” 太子与李恪对视一眼，齐齐后退一步。 李泰还伸脖子看食盒里的吃食呢，突然李世民睨他一眼：“青雀，你有何话可说？” 李泰一脸懵，左右看看发现自己突兀地站在最前面，可不就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嘛。 他挠挠头：“阿耶，那二胖您吃不吃，不吃的话赏给儿吃吧？” 刚刚都没吃够呢。 李世民黑脸。 他拍了下桌子，把李泰从头到脚训斥了一顿。 李泰吃食没吃着，还挨了一顿说，蔫头耷脑地跟着太子和李恪走出两仪殿。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狡猾的两人，觉得自己一腔兄弟情真是喂了狗。 李承乾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方才省下了半截二胖，青雀拿去吃吧。” 李泰顿时感动极了：“大兄……” 李承乾笑眯眯走了。 李恪抱着手臂，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泰那不值钱的样子。 “堂堂皇子……” 李泰把油纸包打开，烤玉米递到李恪跟前：“三兄来一口吧？” 李恪顿了顿，凑过去啃了一口。 兄弟俩分吃了一根玉米，脸上都是满足。 张阿难在不远处看着，脸上都是慈祥的笑意，两位皇子长大以后，还是第一次这样亲近呢。 *** 袁圆在咸池宫睡了一觉，骑着二黄在宫里溜达。 内朝有女眷，二黄去不得，母子两个就在外朝晃悠。 三省六部听到风声，都悄摸摸关上了大门。 房玄龄捋着胡须在中书省办公。 突然，门边探出一个小脑袋。 房相公头皮一紧。 四门皆闭，这小儿又是从哪里进来的呢？ 他这么想着，便也问了出来。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杜阿翁让人送我过来哒，我们都是piu piu piu飞过来的呐！” 房玄龄在心里给杜如晦记了一笔。 他对小娃子招招手：“来，到阿翁这边来。” 袁圆“嘿嘿”笑着跑过来：“房阿翁，杜阿翁说你都可会考科举了呐，咱们快点一起算算术吧！” 话音刚落，二黄咆哮一声跃了进来。 袁圆高兴地说：“哇哇哇，二黄也跳过来啦！！！” 她扭扭小屁股，和二黄屈下来的后臀哥俩好地碰了一下。 又连忙对房玄龄说：“房阿翁，二黄和小黑一样，都可会算算术了呐！！！” 房玄龄与二黄对了个眼，二黄张开血盆大口，又咆哮一声。 院子里马上围了两队禁军侍卫，气氛剑拔弩张。 为首的将领大喝一声：“房相公可无恙？！” 袁圆马上带着二黄藏到房玄龄身后。 房玄龄身后的屏风被“哗啦啦”撞倒了一地。 第297章 科考(一) 中书令被永昌公主按着头复习科举知识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太极宫。 半下午时间，整个中书省都是小娃子的笑声和老虎的嚎叫。 其他设在皇城的官衙都暗暗给大门多上了两把锁。 临下值时，张阿难带着人过来把小家伙拎走。 二黄早就不知窜到哪里去了，房玄龄一脸沧桑地目送御前侍卫离开，心里流下两行清泪。 再晚来会儿，他这个中书令就要告老辞官了。 *** 时间很快便到了二月初十，科考的日子。 一大早，国子监童子科的考场内，十数名各地举荐的小童按考号排排坐好。 考场内设主考官一人，辅官二人，每名小考生都配备了一名书童，一名监考官。 李世民作为袁圆的书童，穿着一身并不显眼的常服与她坐在一起。 考生们来自不同地域，互不相识，考官们则提前知道皇帝会来，考场秩序还算严肃。 考试第一项主要考教小童的记忆力。 要求主考官念一篇文章，由考生记下来句子序号及内容，主考官按考号开始打乱句子序列抽背，所述内容由书童代笔写下留存。 背错或背不出者按出局算，背到最后者为头名。 说完规则，所有书童都开始研墨。 袁圆伸着脖子东张张西望望，突然，她看到后头有一名考生同监考官说要更衣，他旁边的监考官马上带他出去了，后头还有禁军随行。 袁圆激动地拍了拍桌子：“我也要去更衣呐！！！” 李世民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你今日不曾带备用衣衫。”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扭了扭小身子挣扎：“我要嘘嘘！！！” 考场内的十几名考官都看了过来。 李世民神色自若地说：“半刻钟前才去过，水都不曾喝过一口。” 袁圆挠挠下巴，生气地说：“我都饿啦！我要吃胡饼！！！” 李世民放下墨条，睨了她一眼：“你早上已经吃了两块胡饼。” 袁圆：“……” 她气哼哼盘腿坐在原地，两只胳膊抱在一起，小嘴嘴撅得老高。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你方才是怎么答应虞学士会好好考的？是谁说咱们当大官的都不骗人，谁骗人谁是臭粑粑的？” 袁圆有点心虚，挺直脊背做出认真状。 待人到齐了，第一项考试正式开始。 周围年长一些的小童都拿起了笔，袁圆也把放在她这一侧的小毛笔握在手里。 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紧张地看着前方的主考官。 主考官是礼部尚书，他捋了捋胡须，开始字正腔圆念文章。 他一边念，周围考生都开始把关键字记在稿纸上。 袁圆可着急啦，也在稿纸上写写画画。 她旁边的李世民和另一边监考官都忍不住偏头看了过去。 发现小娃子画了很多圈圈，波浪线，还有黑点点。 等主考官念完了，小家伙看着自己的大作，自信满满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周围的考生根本没背完，听到有人这般成竹在胸，都有点慌。 等正式开始考核以后，考生开始轮流背诵，一旁的书童则快速记下考生所背内容。 背到第三轮时就有些艰难了。 袁圆背着小手手，轮到自己了就和其他人一样大声背出来。 等到最后，其他人都出局了，袁小胖儿得意地爬起来在考场里跑来跑去。 边跑边把剩下的内容都背完了。 内侍追在她身后护着，也不敢拦也不敢碰。 童子科的考试文章是考前一日，由所有科考主考官共同现作的，为了避嫌，连陛下都不曾看过，不存在提前背好的情况。 考场内的考官都是一脸震惊，小童们都是一脸沮丧。 李世民面色如常地将答卷写好，连同稿纸一同递给一旁的监考官，就亲自去逮孩子了。 三名主考官连忙拿过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稿纸，神色严肃地开始研究。 李世民把藏在柱子后的小娃子拎回考试席位上。 他低声说：“今天还有一场算学考试，乖乖考完了带你去立政殿吃鱼脍。” 袁圆一秒严肃脸：“嗯嗯嗯，我都可会算算术啦！！！” 可等算术开考后，小娃子抢答对了第一道题，就高兴地爬到考桌上蹦蹦跳。 李世民叹气。 他可算明白虞学士为什么要三天两头要请辞了。 这熊孩子是按不住一点。 礼部尚书连忙拍了下桌子：“考场重地，肃静！” 袁圆又爬下桌子，乖乖跪坐好。 没一会儿，又把两条大长腿伸到前面晃来晃去。 等到下一题抢答完，又高兴地在考场里跑来跑去。 礼部尚书生无可恋地看向李世民，发现皇帝陛下比他还生无可恋。 二人心中都在思考开童子科是否有必要。 但见其他小童都是又沮丧又佩服，很快眼里充满了斗志，又觉得似乎目的也达到了。 袁圆玩了大半天，得了两个头名，趴在李世民背上晃着小腿腿，得意地出了国子监。 外头的虞世南已经知道她扰乱考场秩序的事，看到小家伙，瞪了她一眼。 “明日还要考礼仪，看你如何考！” 袁圆躲到李世民身后，又探出小脑袋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我都可会考礼仪了！” 给虞学士气得吹胡子瞪眼。 李世民笑了笑，同虞世南说了两句话，便履行承诺带小娃子回宫吃鱼脍了。 童子科考得快，等太子几兄弟考完其他科回来，袁圆都吃饱睡了。 她小手手里攥着半块绿豆糕，嘴边还有蝴蝶酥的碎屑。 李泰呲着大白牙，看着侍人给小娃子擦了脸，但手里的绿豆糕怎么也取不走。 “可真是个护食的。” 他看了眼一旁的李承乾，叹气：“大兄，我等为了保住颜面，废寝忘食准备科考，你瞧这小儿，玩着玩着得了头名，还不耽误吃喝。”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 李承乾伸手捏了下袁圆的鼻子，小娃子“嗯嗯”叫着松了手，侍人连忙拿走她手心里攥着的糕点，替她净了手。 “你若是像她这般同阿耶和阿翁天下第一好，也可以不用参加科考。” 第298章 科考(二) 第二天一大早，李世民去袁府接袁圆，就看到小胖崽儿挺着小肚子，抱着一只御赐杏花鸡跑了出来。 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今日要考礼仪，这只鸡不可进考场。”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阿奶都说啦，三毛都可会行礼了呐！” “我跟王七郎说好啦，要带三毛给他看！” 王七郎出身太原王氏，是昨日的考生之一。 袁圆把三毛放到地上，拍了一下它的脑袋。 三毛昂着头走了几步，微微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倒真似在行礼。 小娃子又一把抱起它，笑成眯眯眼。 李世民有些无奈地点点她的小脑袋：“考核时叫侍人看着，考完才能玩。” 一大一小一鸡去了考场。 礼仪的考场同武举考核在一个地方，童子科的考生少，分组在武场上考核，由考官直接点评出分。 另一头，袁青正跟着宿国公程家两兄弟看比武，突然被一双小手抱住。 她转过头，就看到笑得可可爱爱的小老妹儿。 “哟，这是谁家的小考生呀？” 小老妹儿梳着男童的发髻，看着就像电视剧里大户人家受尽宠爱的小儿子。 袁圆高兴地扭来扭去：“阿姐阿姐，我把三毛带过来啦！” 袁青秒懂，又挑眉：“可考场重地，如何能烤鸡吃啊？” 程咬金的次子程处亮凑过来：“咱可以去后头，那里有庖屋。” 几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李世民在昨天其实已经完成了书童的使命，今日过来旁观童子科考最后一场，也当是有始有终。 但今天这里许多文官武将，他隐藏不住身份，便乘坐御辇，身着龙袍，光明正大过来了。 一时间，考场上的考生同考官均恭敬行礼。 李世民坐在主位，眼皮一跳一跳地看着小娃子在好阿姐的监护下摆弄兵器架上的兵器。 他挥了挥手，张阿难连忙过去抓娃娃了。 武考的间隙，小童们开始考礼仪。 袁圆混在一群不满六岁的小童中间，像模像样地按要求做着揖让、入坐、稽首等动作。 周围围了一圈官员和考生。 程咬金一手撑在腰间的剑柄上，看得津津有味。 一旁的霍国公柴绍随口说道：“永昌公主年纪虽小，看着倒是个沉稳的孩子。” 程咬金捋捋胡须，得意地说：“咦，你怎知这礼仪是我同秦兄、尉迟兄一同教导的？” “嗯，没错，我等倾囊相授，经历无数艰难险阻，才有了这孩子如今……” 他吹到一半，看到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乖乖闭了嘴。 柴绍不明所以，小声嘀咕：“依稀听说是圣人亲自教授那孩子的礼仪？” 他也是十二卫大将军之一，陛下的亲姐夫，天子近臣。 消息自然灵通。 程咬金谎言被戳破，尴尬地咳嗽一声。 这一项考试，是出身陇西李氏的考生得了头名。 李唐皇族便出自陇西李氏，这个结果无人敢质疑。 李世民不置可否。 但看到袁圆同其他考生一起高兴地拥着头名考生“哇哇”大叫，露出笑容。 这些小童虽说是各地举荐上来的，但仍旧全部出身世家。 在民间，对普通百姓来说，培养一个读书人，是一笔巨大开销。 读书，依旧是贵族的特权。 便是推行了造纸、印刷之术，降低了书籍的成本，束修仍然是一大笔支出。 李世民正在思考如何降低教育成本，突然他的胳膊被抱住了。 袁圆跑得小脸红扑扑，大声说：“二郎伯父，咱们快点一起去斗鸡玩吧！！！” 她们一群小童玩斗鸡，要有大人陪同才可以。 二郎伯父是她的书童，也该陪同一起斗鸡才对。 周围的大臣都一脸看昏君的表情看向皇帝，面上多少带着些恨铁不成钢。 李世民面不改色地同小娃子说：“宿国公近期筹办武举事忙，你们都许久没在一起玩了……” 袁圆转头看向了程咬金，高兴地跑过去：“二弟二弟，咱们快点一起去斗鸡玩吧！！！” 场地里的武举考生和考官们都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这两日刚刚在天下考生面前树立了坚毅、冷酷、威严的大将军形象，此时有点慌。 他退后一步，露出旁边的霍国公柴绍。 又板起脸，严肃地问袁圆：“咱们当初在四吃货居结义的时候，说过什么？” 袁圆挠挠下巴：“一起吃羊，一起打坏人。” “还有……还有还有帮助弱小！” 程咬金：“你柴伯父从未玩过斗鸡，也不曾同咱们一起吃过羊，算不算弱小？” 小娃子严肃地点点头。 程咬金摸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带柴伯父去玩吧。” 柴绍虽说同程咬金年岁差不多，但与李世民同辈，故而是伯父辈的。 袁圆一脸同情地牵住柴绍的手：“柴伯父，我带你去找三毛玩吧，它都可好玩了呐！” “一会咱们再一起把它吃掉！！！” 柴绍睨了一眼程咬金，笑眯眯顺着小娃子的力气被拖走了。 程咬金美滋滋目送他们离开，转过头，就发现所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一环扣一环，可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互相伤害。 程咬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捋捋胡须，高声喝道：“武举第四场，开始！” 侍卫敲响了锣鼓，考官和考生各自就位。 柴绍带着几名小童斗鸡。 孩子们围成一圈，一边是“三毛”的阵营，另一边的斗鸡叫“将军”。 柴国公蹲在中间当判官，一声令下，两边的斗鸡就撕扯在一起。 小童们着急地叫喊助威。 柴绍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 自武德六年，他的亡妻平阳昭公主薨逝后，他总觉得人生无常，生死便在眼前。 在外打仗时，尚有些血性，回归太平后，做什么都少了些活气。 如今看着幼童们充满活力，他想起自己儿子们幼时，妻子也是这么陪他们玩耍的。 若是天下太平，没有战乱，也许公主也不会那么早离开，也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建功立业。 这时，一个小童被绊倒了，柴绍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他想，他还有一身勇武，当护着天下安定，让这些孩子们不要过早遭受亲人逝去之痛。 第299章 秦王政九年 秦王政九年九月，长信侯嫪毐发起叛乱。 嬴政下令车裂嫪毐，夷其三族，处死参与叛乱的秦官二十人。 同时，扑杀嫪毐与赵太后所生二子，将太后逐出咸阳，迁往雍地居住。 吕不韦与赵姬掌控朝局一十三年，嬴政一直在韬光养晦。 如今他从一个默默隐忍的少年，蜕变成了杀伐果断的霸气君王，谁也不敢轻视。 夜里，他靠在榻上看书，突然，身侧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一只猛虎驮着一堆包袱砸到王榻上。 二黄还没来得及动作，地上的一豹一狮已经扑过来，差点将它撕碎。 嬴政一挥袖，才将养尊处优多日，反应已经有些迟钝的二黄救下。 前殿，袁圆迈着小短腿往里跑，突然撞到抱着一摞竹简的李斯身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斯奉命将秦王殿的一批文书誊抄到新制的纸上，为了不打扰王上，动作一直很轻。 却不知被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公子打破了殿内的安静。 李斯连忙放下竹简，将小娃子扶起来。 他的心里不是不震惊的。 这几年他也零零星星见过这孩子几面，她似是只长高了一点点，还是幼童的模样。 大王说这位女公子自出生起便养在药王谷，由药王调理身子，服用特殊药材延缓了生长。 李斯激动地搓搓手。 趁四周无人，小声问袁圆：“不知女公子寻常用得最多的是何种吃食？” 不知他也寻一些来吃，会不会长生不老呢？ 袁圆挠挠下巴。 寻？吃食？ 她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说：“我都天天挖地龙呐，二毛它们可喜欢吃啦！” 李斯：“……” 他博学多才，倒是听闻地龙有平肝潜阳、熄风止痉、平喘利尿、舒筋活络的功效。 莫不是还能延年益寿？？？ 他暗戳戳地问：“如何烹制啊？” 袁圆给他一个睿智的小眼神，然后从腰间的小布兜里取出一根鸡条。 她用手指拍了拍鸡条的一端：“地龙地龙，你不要动，乖乖给二毛吃掉长肉肉嗷。” 最后“啊呜”一口吃掉鸡条。 李斯头皮发麻，竟是要生食？？？ 想到地龙的样子……多少有些难以入口啊…… 这时，里面的嬴政走了出来。 李斯连忙捡起地上的书，恭恭敬敬告退。 边走边想着，也不知二毛是药王谷的何人，莫不是替女公子试药的侍人？ 袁圆看到嬴政，高兴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往内殿拖：“嬴政阿兄，我给你带了可多可多好吃的！” 嬴政想起二黄身上的一堆包袱，轻轻一笑。 走进内殿，三只猛兽也在研究那堆包袱。 几个大脑袋不停地凑过去嗅嗅嗅。 袁圆看到许久不见的两个好大儿，马上扑过去：“大黄三黄，圆圆阿娘来啦！” 大黄和三黄吓了一跳，齐齐退后几步。 二黄左右看看，也退到了它们中间。 袁圆嘟着小嘴嘴不高兴：“哼，不孝子！！！” 她爬到榻上开始解包袱。 东一个西一个，有的里面装着小玩意，有的装着吃食，有的装着袁圆的涂鸦。 她解了好几个，昂着下巴准备迎接夸奖，却半天没等到。 偷瞄一眼，见嬴政一脸温和地看着她。 他面上是淡淡的笑意，眼里却没有聚焦。 袁圆皱着小胖脸站起身，走了过去。 嬴政眼里露出惊讶：“何故不继续拆了？” 小娃子一把抱住了他，软软的胖脸蛋在他侧脸蹭了蹭。 “嬴政阿兄，你不要哭了嗷。” 嬴政愣住，随即笑了笑。 他想说自己没有哭，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是啊，他今日其实很难过。 幼时在赵国的艰难日子，都是他与母亲相依为命走过来的。 他们一同经历过生死，走出苦难，回到秦国。 这些年，在任何时候，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对方身后。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母亲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母亲最终还是背弃了他。 而今将她拘禁在雍地，不出意外，此生再难相见了。 他周身悲伤的气息让袁圆鼻子发酸。 她小大人一样拍拍嬴政的背，仰着脖子叹了口气。 “我爸爸都说啦……”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句应景的话。 小娃子有点着急：“我……我阿姐都说啦，没有事情是吃一顿火锅不行的呐！” “要是不行，咱们就吃两顿！” 她咽了咽口水：“火锅都可好吃啦！”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好。 她皱着小胖脸，很快就抱着嬴政哭了起来。 “呜呜呜……哇哇哇……嬴政阿兄不要哭啦！！！” “圆圆也可难过啦！！！” 嬴政哭笑不得，他摸了摸小崽儿的脑袋，心里最后那点悲伤也被驱散了。 “好，寡人令人准备锅子，片些你爱吃的牛肉。” “不哭了，一会儿扶苏过来要笑话你了。” 袁圆眼泪珠子还挂在脸上，打了个哭嗝，不哭了。 等扶苏被侍人带过来的时候，看到圆圆，原本沉稳疏离的小脸上马上带了笑。 “圆圆阿姐！！！” “木头弟弟！！！” 两个小童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 随扶苏过来的小赤狐四黄也高兴地在两人周围蹦跶，但在看到三只黄从后殿出来时，又害怕地躲到柱子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 侍人送来铜锅和食材，两个小娃子在殿内跑来跑去。 嬴政挥退侍人，自己给孩子们备餐。 此时，001号系统在经过一番计算之后，测算出之前宿主带来秦朝的科研成果对秦史的改变。 能量点哐哐入账。 系统如果有头的话，此时应该满意地点点头。 只是随着宿主的任务进度的不断推进，两位指挥官的重心就该慢慢往星际偏移了。 星际管理局怎么会不知道指挥官离开了呢，只是不敢有意见而已。 但长时间待在这里，一定会引起星际方的不满。 系统看着一无所觉，跑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宿主，深深觉得这孩子似乎一点都没有长大。 老父亲可以短时间不在，要是长时间离开，幼崽的天都要塌了。 第300章 前锋官 袁圆在秦朝吃饱喝足，带着嬴政给她备的礼物，去了西汉。 武帝元朔六年，十七岁的霍去病当了武帝的侍中，被任命为骠姚校尉，随舅舅卫青出征。 这一战，霍去病将与八百轻骑百里奔袭，斩获敌军数千人，俘虏了单于的叔父罗姑比，勇冠全军，以一千六百户受封冠军侯。 出征前一夜，霍去病在灯下擦拭自己的兵器林槊。 这是他第一次出征，真的等了太久太久。 突然，屋内的榻上发出一声巨响，凭空出现了一只目光锐利的猎豹。 霍去病豁然起身，手里的长枪指向它。 直到猎豹屈膝坐下，露出身后虎头虎脑的小娃子。 霍去病才倏然撤回兵器。 袁圆想要说话，但嘴里塞满了黄米糕，只能努力嚼嚼嚼。 霍去病笑了出来：“慢慢吃，不要急。” 外头候着的侍人被惊动了，他出去嘱咐两句，才回到里间。 袁圆咽下黄米糕，拍拍小肚子，高兴地说：“霍阿兄，圆圆来啦！！！” 她指指猎豹：“这是我的儿子大黄，可听话了呐！” 霍去病坐到榻边，像袁圆一样摸了摸豹头。 这豹子肌肉紧实，四肢有力，是被调教过的。 “倒是养得极好。” 袁圆美滋滋，她这回就是要跟好大儿培养感情哒！ 腻歪了一会儿，小娃子又嫌大黄挡了道，于是拍拍它的背。 大黄不情不愿地下了榻，踱步去了外间，把地方留给阿娘和新舅父。 袁圆跑到霍去病跟前，嘿嘿笑着捏捏他的脸：“霍阿兄，咱们都可久可久没有一起玩啦！” 久到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的样子，可以征战沙场了。 霍去病长发束在脑后，身上是簇新的戎装，身量很高，端的是一副顶天立地的样子。 他一身桀骜，在外无人敢轻视，如今却乖乖立在榻边，任由小娃子捏脸。 袁圆有些忧愁，好朋友们都背着她长得可高可高了。 霍去病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怎地这个时候过来？我天不亮便要出征，不能同你玩了。” 袁圆神神秘秘地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 “这是嬴政阿兄送给我哒，可厉害啦，霍阿兄一定会把大坏蛋biu biu biu都杀掉！” 她还抓着匕首严肃地挥了几下。 霍去病笑了出来。 他接过匕首，细细把玩。 做工精致，用料珍贵，一看便不是凡品。 刀刃出窍，锋利刺目，是可以一刀封喉的资质。 “你那嬴政阿兄……当真待你好。” 上回养生的药方，这回的匕首，都是可以代代传家的，却都给了小娃子。 他将匕首插回鞘，放回袁圆手里。 “此物贵重，你好好收着，莫要随意玩耍，容易伤着自己。” 袁圆晃晃小脑袋，又把匕首拍到他胸前：“我都跟嬴政阿兄说过啦，他都答应了呐！” 霍去病闻言，到底是真心喜爱，便收下了。 他从墙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当着袁圆的面打开。 “我这处有御赐的前朝玺印，是始皇帝的私印。你那阿兄既取名叫嬴政，定是家中有长辈钦佩始皇帝，你将这印赠予他收藏，再好不过。” 秦朝的珍品大多都被项羽一把火烧了，如今能有这般完好无损的玺印，也很不容易。 袁圆挠挠下巴，严肃地收了起来：“我一定会交给嬴政阿兄哒！” 两人各自收好礼物，霍去病笑眯眯地把小娃子抱起来颠了颠。 “你这小儿，当真不会长大了吗？” “莫不是等阿兄变成了老头子，你还是个小童？” 袁圆嘿嘿笑着晃了晃小腿腿。 她比出四根手指：“我都已经四岁啦，我阿奶说，四岁都是大孩子，可以藏小钱钱了呐！” 霍去病也笑了出来。 袁圆此次还给霍去病带了一包精盐。 这也是嬴政按照袁圆的方子，制出来的新盐。 霍去病看着白如雪的细盐，喉结动了动。 “圆圆，这……这……是盐？” 小娃子又从包袱里翻出一块布，上面用隶书写着制盐之法。 霍去病面上都是震惊。 他何德何能，让这小童如此倾力相助啊…… 之前的药方使他的身体恢复康健，得以习武从军。 如今的细盐，亦可以改善民生，于大汉有大益的。 袁圆抬起小手手，哥俩好地拍拍霍去病的肩：“嗯嗯嗯，霍阿兄全部都拿去用吧！” 好朋友就是要一起吃盐哒！ 霍去病心中感慨万千。 此次出征若是平安回来，他便可独立开府了，到时候一定给小崽儿寻摸一些奇珍异宝。 袁大聪明办成了系统叮嘱的事，依依不舍同霍去病告了别，就回大唐了。 霍去病攥着盐包和布帛，当下便准备进宫面圣。 刚走到外间，就看到了正在打盹的豹子大黄。 他停下了脚步。 *** 袁圆回到大唐得卧房，三两下爬上了床，往老父亲的怀里钻钻钻。 袁猛嘴角微勾，摸摸她的小脑袋。 “玩得开心吗？” 袁圆笑成眯眯眼：“下回我要带白白和小黑去找霍阿兄玩！” 老父亲点点头：“既然这个霍阿兄如此重要，那你的好大儿落在西汉，应该也会被妥善安置。” 小娃子的表情顿住。 她抿着嘴，很快眼睛里蓄满了泪，然后忍不住哇哇大哭。 “呜哇哇大黄！！！我的儿子都没有啦！！！” 隔壁的贺凡笑得不行，他的精神力探入系统，一通操作，一只庞然大物落到了床尾。 正是袁圆的幼子三黄。 雨露均沾才是好阿娘。 袁圆和三黄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幼崽又高兴起来。 “那我跟嬴政阿兄，还有霍阿兄，就都有儿子孝顺啦！” *** 西汉，长安城外。 卫青看着姗姗来迟的霍去病，眉心微蹙。 刚要出言斥责，就见他身后的马车里窜出一只豹子。 豹子立在车辕上，仰天咆哮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威严和力量。 吓得周围的将士退出几米远。 霍去病一声呼喝，大黄收敛锋芒坐了下来。 见卫青拔出了腰间的剑，霍去病连忙抖开手里的圣旨。 “舅父，陛下允我带前锋官一同出征。” 他驱马上前，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这是我的大外甥，叫大黄，日后便是我的前锋官。” 卫青：“……” 第301章 天伦之乐 第二日一大早，袁尚书还未起身，半睡半醒间听到院子里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这般动静，侍人却没有过来通禀，定是小淘气包孙女过来了。 他披衣出屋，就见几名侍人站在屋外的月洞门边朝外看，还时不时偷笑。 待走近了，他也看到了小孙女和三只大宠。 袁圆背着小手手，严肃地对三黄说：“三黄，你都已经是大孩子啦。” “你在家里面，要孝顺阿娘还有叔父，知道没有？” 三黄抖了抖大脑袋，刚想大吼一声，被袁圆抱住脖子。 “不可以吵到阿翁阿奶睡觉！” 三黄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袁圆又开始教育小黑和白白：“三黄都可久可久没有回来了呐，咱们都不可以欺负它！” “它还是个需要阿娘和叔父的小宝宝呐！” 小黑始终目光锐利地看着三侄子，只觉得这个体格……它又输了。 白白用后腿挠了挠脖子，原地拉了一坨粑粑。 袁尚书捋捋胡须，经历过二黄跑回来那件事之后，心里对三黄回归这件事已经能平常心对待了。 他心知小儿子有些勇武，又宠爱孩子，孩子想要的，什么都愿意去替她寻来。 可他心里又有点纳闷，这孩子平日里都在小花园、小竹林里同小伙伴们玩耍，今日怎地来正院了呢？ 还是这么一大清早。 不合常规啊。 这时，袁圆左右看看，熟练地从墙角抽出一块松动的石块，摸出一串钱币。 她笑成眯眯眼，同三个小伙伴头碰头说话：“这是阿翁的私房钱，咱们一起买胡饼吃，以后都是好朋友了呐！” 袁尚书：“……” 好在周围的侍人早已散去，让他没有那么丢脸。 好阿翁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也转身回屋了。 *** 袁府的马车驶到承天门便停下了，守宫门的钱将军走过来，正要同叶老夫人见礼，突然，从车里窜出一头成年雄狮。 还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吼声。 气势之盛，连城墙都似是抖了一抖。 钱将军握紧剑柄，定了定心神。 这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定北王府的马车里都跑出来过熊狼虎了，还差狮子吗？ 城门口的将士都目不斜视。 三黄呲着牙，一脑门问号。 这大唐的人有点东西，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它，它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威慑力。 袁圆在阿奶的帮助下背上自己的小布兜，才跑出马车。 刚被抱下地，就迈着小短腿“哈哈”笑着往里跑。 三黄也悠悠哉哉跟上。 叶老夫人一脸歉意地对钱将军说：“对不住了，我们府上的小宠三黄前阵子不是放归草原了么，如今长大了，又让我家三郎领回来了。” 钱将军点点头，赶紧令一队禁军跟上护着。 *** 咸池宫内，太上皇李渊正在打五禽戏。 突然从高处落下一个庞然大物。 三黄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充满力量的威吓。 李渊顿了顿，随即有些嫌弃地掏出帕子抹了抹脸。 他看看雄狮鼻尖的斑点，又看看尾巴尖尖的毛色，走过去撸了一把狮子头。 “你这孩子，怎地现在才跑回来，叫曾外祖父好生想念。” 他三个曾外孙，同三黄相处时间最多，感情也最深。 这时，内侍官李玉也带着人气喘吁吁追了过来，他原本惨白的脸色在看到三黄乖乖巧巧坐在太上皇身前时，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 “禀太上皇陛下，永昌公主将三黄寄存在咸池宫，自己去学堂了。” 李渊“哼”了一声：“瞧瞧你们这些人，吓成这样，二黄还没把你们的胆子练出来？” 他吩咐人去取些肉来，才捋着胡须跟三黄培养感情。 袁圆一阵风一样跑到弘文馆。 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熬到下学，又带着赵王等人一阵风一样跑回咸池宫。 咸池宫今日当真是热闹。 李世民下了朝，也带着几个文武重臣过来了。 此时三黄卧在地上，沉着脸被大家伙儿撸脑袋。 这一波人还没忍受完，袁圆带着下一波人回来了。 小娃子高兴地扑到三黄的肚子上滚了一圈：“三黄三黄，我带阿兄们来跟你玩啦！” 可可爱爱的样子，惹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李靖笑眯眯地说：“这兽倒是通人性。” 小公主三不五时就带着猛兽进宫，从未伤过人，久而久之，众人现在都没那么害怕这些兽了。 程咬金细细观察了三黄好一会儿，偷摸问李渊：“太上皇陛下如何确定这便是三黄？” “万一是袁三郎随意找来糊弄孩子的，同我等没有幼时情谊，岂不危险？” 李渊生气地拍了下石桌：“怎地，朕从小养着的曾外孙，还能认错？” “它还敢伤人？朕给它一百个胆子，它也不敢！” 正好那头李泰要摸狮头，三黄刚呲上牙，被李渊一瞪，又自暴自弃地卧倒了。 程咬金一脸崇敬地看向李渊。 太上皇很是得意地捋捋胡子。 无助的三黄生无可恋地任由李泰等人摸头摸肚子，心里有点想念清冷矜贵的秦王舅父。 至少在秦朝时，它还有点私人……私狮空间。 小娃子高兴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一副“我的儿子就是大家的儿子”的小表情。 跑累了，就到石桌这边，让李渊给她喂水。 李泰走了过来，故作不满地撞了一下站在李渊身侧赵王，唉声叹气滴说： “阿翁如今心里只有圆宝儿，都没有我等儿孙了。” “我等隔了辈的孙儿尚且可以抱着阿娘哭，可怜六叔父无人喂水，亦无人问津……” 李世民笑了出来，差点忘了这个儿子活泼爱闹，在圆宝儿之前，可是宫内一霸。 李渊皮笑肉不笑地端起另一个茶碗：“青雀过来，阿翁喂你喝水。” 李泰害怕地抖了抖，撒腿就跑。 袁圆“啊啊”笑着追了上去：“青雀阿兄羞羞脸！” 园子里都是孩子们的笑声，连向来少言的赵王李元景都勾唇轻笑。 李世民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都是宁和。 让老人享天伦之乐，子女们友爱恭顺，天下太平。 大唐皇帝毕生所求，不过如是。 *** 夜里，李世民宿在皇后的立政殿。 睡下后，突然进入到熟悉的梦境中。 这一回，他看到的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长孙皇后，小字观音婢。 她出身显贵之家，自幼饱读诗书，动静有礼。 而在八岁那年，父亲去世后，她与兄长长孙无忌被异母兄长逐出家门。 母亲带她们兄妹投奔了舅舅高士廉，所幸高士廉将他们视为己出。 少年时期的长孙无忌同李世民是至交好友，高士廉慧眼识珠，观李世民不是池中物，将十三岁的观音婢嫁给了十六岁的李世民。 观音婢出身将门，李世民文武双全，婚后，二人时常一起讨论辩驳疆场战事。 李世民因此更加倾心于她。 婚后不久，李世民的母亲窦氏因随军出征而病逝，与此同时，高士廉也因罪被外放辽东苦寒之地。 至亲有难，身处逆境中的两人相互安慰，彼此激励，熬过了很长一段伤心岁月。 隋大业十三年，李渊与李世民受敕命镇守太原。 身为女眷，此时年仅十六岁的观音婢不仅操持后院事宜，还出资建立玄中寺，让李唐名望在百姓之中口口相传。 次年，李渊称帝，李世民受封秦王。 李世民开始了常年征战的生涯。 身处宫闱中的观音婢为免秦王担忧，尽心尽力侍奉李渊，为嫡次子李泰挣来上柱国的封赏。 随后四年，李世民四方征战，平定反贼，名声风头一时无两，也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李建成担心太子之位受到威胁，勾结后宫，向李渊构陷谗言，使李渊与李世民之间的矛盾日益激化。 此时，观音婢没有坐以待毙，她开始出入后宫，和妃嫔往来，毫不吝啬珠宝布帛，一点一点从旁扭转了李渊的心态，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也为李世民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而当时外敌猖獗，李世民再次得到起复，使天下人只知秦王而不知李渊。 李世民的处境如同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 作为秦王妃的观音婢从未停止斡旋。 直到李建成与李元吉的杀心暴露，李世民的天策府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观音婢义无反顾站在李世民身后，支持他的所有决定，哪怕会因此失去一切。 武德九年六月，李世民联合长孙无忌、房玄龄一众起事，发动了玄武门兵变。 在李世民率八百将士赶往玄武门时分，观音婢身穿劲装，于军前出言勉励，鼓舞士气。 秦王府被围，她手持长剑护卫孩子。 玄武门事后，李世民常常被噩梦惊醒，都是她在旁陪伴。 武德九年八月，李世民登基为帝。 观音婢被册封为皇后，长孙一族也得以重用。 长孙皇后深知外戚专权的危害，她约束族中子弟，并劝诫长孙无忌不要受任尚书仆射之位。 李世民潜龙之时，她义无反顾追随，在背后支撑他，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世民登基之后，她一退再退，不过问政事，不追求权势。 皇帝多次被魏征等直臣惹怒，恨不能杀之而后快，都是长孙皇后在一旁温言劝谏，消去他的怒火。 他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乱世中成为结发夫妻。 成事后，李世民心甘情愿将她捧到至高之位，让她的孩子当太子，给她无上尊荣。 梦境中的李世民眼中含泪。 原来，他们已经一同走过了那么长的路。 上空卷轴中画面一转，来到了贞观元年。 李世民因着一些机缘，见到了袁圆。 他十分宠爱纵容这个小童，既不愿意约束她，又要保守她小仙童身份的秘密。 小娃子那许多让人震惊的发明，一旦被人知道，会给她带来层出不穷的麻烦。 然而朝臣官眷也不是傻子，时间久了，总有暴露的风险。 李世民知晓小仙童的父亲有保护孩子的方法，而皇后并不知道。 她自元年初识，袁圆刚入弘文馆时，就多次诏见官员女眷。 将小公主受君臣喜爱一事，归结到合皇帝眼缘与定北王的功绩上，转移大家的目光。 既给袁家女眷在长安官眷中立足行了方便，也让前朝后院因忌惮皇家，不敢冒犯小公主。 李世民又看到了长孙皇后做了关于长子李承乾的噩梦。 梦里她早早离世，太子结局凄惨。 她因此开始努力调养身子，将更多时间放到孩子们身上，让几个孩子更加和睦。 在李世民不知道的地方，长孙皇后默默承受了很多，也分担了很多。 她不仅要考虑皇帝的心情，还要平衡多方关系，打理后宫，教育子嗣。 这一年，她同长乐一起办了女学，裁减了大量宫女，还募集了银钱赈灾山东大旱。 她甚至还怀着身孕啊。 李世民从梦境中惊醒，就发现皇后扶着肚子坐起了身，面上还有些痛苦。 他连忙扶住她：“皇后，发生了何事？” 长孙皇后声音带着歉意：“吵醒陛下了，臣妾有些不适，陛下可否容妾换嬷嬷进来？” 李世民摇了铃，自己跪坐到皇后腿边，给她捏小腿。 “你怀承乾那时候，夜里也总是小腿痉挛。” “太子是个好兄长，皇后这一胎，定然也是个乖巧的孩子。” 皇帝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透着温柔，长孙皇后有些泪目。 侍人进来点了灯，见帝后和睦，悄然退下。 李世民边给皇后揉腿，便温声说：“你我夫妻多年，朕便是当了皇帝，也是观音婢的丈夫，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瞒着朕。” “皇后啊，朕……” “朕常常会想起咱们少年时的日子，一眨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皇后啊，你要好好调理身子，一直陪着朕。” “朕实在无法想象，没有皇后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转过头，就看到长孙皇后已经睡着了。 他下床打湿了帕子，替皇后擦擦脸，便也歇下了。 灯熄灭以后，长孙皇后悄悄睁开了眼睛。 她转头看向李世民的侧脸，轻轻一笑：“傻。” 李世民握住了她的手。 第302章 打仗游戏 二月十八，虞世南拿着科举省试的榜单走进学堂。 此次科举因着太子同几名皇子也参加了，除了童子科当日出结果，其他人都不知自己的成绩如何。 虞世南走进学堂时，发现大家的呼吸都轻了。 弘文馆的学子自太子而下，除了皇室宗亲，都是可以门荫入仕的世家子弟，根本不需要参加科举。 但此事事关家族荣誉，若是落第，多少会令长辈蒙羞，所以大家都很重视。 只有已经取得童子科头名帖子的袁圆，坐在后排事不关己地抖着小腿腿。 坐在她前头的长孙冲嫉妒得不行，从桌下抓住她的小jiojio。 小娃子扭了扭，“嘿嘿嘿”笑了起来。 虞世南两眼一瞪，袁圆捂住小嘴嘴，没忍住，又“嘿嘿嘿”笑了起来。 学堂里的气氛松了下来，其他人也偷摸笑了出来。 虞世南宣读了及第的名单。 太子、李恪、长孙冲，以及河间郡王府的大郎君李崇义通过了明经科。 赵王、尉迟敬德、裴行俭通过武举。 袁圆通过了童子科。 全部的榜单会在京都各地张贴，同时快马加鞭发往全国各地。 及第的几人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剩下的学子并没有通过及第率非常低的科举考试。 下了学，袁圆把长孙冲捶了一顿，就背着装满零食的小布兜去了兵部。 兵部尚书杜如晦上次出了主意，让袁圆去找房玄龄复习科考内容，叶老夫人听说后，叮嘱她一定要去感谢一下杜尚书。 袁·孝顺·圆就带着阿奶准备的小零食，去找杜如晦了。 她先去了咸池宫，把卧在太上皇身侧晒肚皮的三黄接上，一娃一狮迈着愉快的步伐在宫道上狂奔。 路上巡逻的禁军都要避其锋芒。 兵部衙门的官员正在各司其职办公，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吼传来，所有武将迅速拔刀，冲到院中严阵以待。 袁圆看到熟悉的同僚们，高兴地挥了挥小手手。 “哇哇哇，圆圆来啦！！！” 杜如晦拿着一卷名册走出来，刚好三黄也落了地。 他一挥袖，同其他人说：“收起刀剑，莫要伤了这兽。” “此兽乃太上皇陛下的心头好，并不会伤人。” 武将们犹疑地收了兵器，但手还按在刀柄上。 袁圆从三黄身上滑下来，高兴地说：“杜阿翁，我是来找你一起玩哒！” “我阿奶都说啦，要谢谢杜阿翁送我去找房阿翁算算术呐！” 话音刚落，兵部的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之前房相公被小公主按头背书算题，找陛下哭了好几场的事情，在宫里都传遍了。 原来罪魁祸首竟是杜尚书。 兵部属官们一言难尽地看向杜如晦，又马上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杜如晦抹了把脸，心说自己的一世英名，是要毁在小娃儿身上了。 呜呼悲哉。 袁圆从小布兜里抓了一把秋秋糖，正要递给杜如晦，想了想，又塞回去几颗。 “杜阿翁，我给你带了可好吃可好吃的秋秋糖呐！” “别的人都吃不到！” 杜如晦毫无负担地接过两块软糖，一把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他问小娃子：“你想同阿翁玩什么？” 要是背书算算术他也认了，到时传了出去，就当他还给房玄龄了。 袁圆两眼放光，拍了拍三黄：“咱们和三黄一起玩打仗游戏吧！！！” 杜如晦：“……” 他和三黄对了个眼，三黄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巨吼。 杜如晦：“……” 房玄龄假模假样过来看热闹的时候，就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杜尚书，此时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扒在树干上。 底下雄狮疯狂咆哮，小娃子也举着小剑“嗷嗷”乱叫。 此真乃大唐第一奇观啊！ 他捋捋胡须，思前想后还是不要进去打断这美好的画面。 突然，树上的杜如晦沉声高呼：“房兄留步！！！” 底下的一娃一狮都不嚎了。 袁圆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向房玄龄。 “房阿翁也要玩打仗游戏吗？” 房玄龄仪态都顾不上了，连连摆手：“不玩不玩，房阿翁忙极了。” 他转身就要跑，杜如晦眸光一闪，身手敏捷地跃到墙壁上，借力落了地。 幼崽的小嘴嘴张成“o”形：“呜哇啊，杜阿翁都飞起来了呐！！！” 杜如晦对房玄龄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飞速往外奔去。 房玄龄有些不明所以，转过头就看到三黄像看猎物一样看着他。 *** 被解了禁足的尉迟敬德从两仪殿挨完训出来，就主动开始带队巡逻了。 他正一脸肃然走在宫道上，突然看见前方杜如晦毫无形象地狂奔过来。 杜尚书身后隔着几米远，是面色发白的房相公。 尉迟敬德摸摸鼻子，不知道这两个老狐狸又在玩什么。 他正要假模假样上去调节一下，又看到拐弯处拐过来一只成年雄狮。 雄狮背上可不正是他几日不见的小义兄嘛！ 想来那雄狮便是三黄了。 尉迟敬德在心里给小义兄鼓鼓掌，这满朝文武敢这么吓唬房杜二人的，只有她了。 可给他们这群平日里屡遭算计的武将长脸了。 袁圆原本正指挥着三黄追人，半道上看到二弟，高兴地挥了挥小手手。 “二弟二弟，咱们快点一起玩打仗游戏吧！！！” 尉迟敬德勾唇一笑：“好！” 不多时，李世民处理完政事，正在与长孙无忌说话，外面内侍过来通禀，房杜二人过来了。 不等李世民说话，杜如晦和房玄龄已经跨入殿中。 “陛下！！！” 二人自李世民还是秦王时便追随他打天下，向来运筹帷幄，智计超凡，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此时，三黄也迈着大步跃了进来。 小娃子一脸得意地从三黄背上滑下来，挥着剑对李世民说：“二郎伯父，我跟三黄玩打仗游戏都赢了呐！！！” 她身后进来的尉迟敬德哈哈大笑：“许久不曾这般玩闹过，甚是畅快！！！” 李世民扫他一眼，尉迟敬德立刻收了声。 没一会儿，大大小小站了一排，皇帝陛下挨个训斥了一遍。 第303章 玩不起 李渊今日召了封德彝来咸池宫说话。 封德彝自辞官后，一直为了收集粮食四处奔走。 他跳出官场的旋涡，心境平和，李渊很喜欢听他说说外头的见闻，以及心得感悟。 二人说到一半，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袁圆抹着眼泪，哭唧唧跑进了殿。 “太上皇阿翁，二郎伯父都要把我杀掉啦！！！” 李渊把小家伙拢到怀里，用帕子给她抹眼泪：“哎呦，你二郎伯父真真是坏，回头朕替你收拾他！” 袁圆猛点头：“要打他板子，还不给饭吃！” 李渊和封德彝都笑了出来。 太上皇看了眼内侍官李玉，对方微微躬身，很快，从外边端了两盘糕点进来。 “今日你封阿翁进宫，给你带了民间小食，一直温着，就等你来吃呢。” 袁圆看着盘子里捏成花形状的糕点，两眼放光：“我都没有吃过呐！！！” 封德彝笑容和蔼：“是花折鹅糕，外头是香甜的米糕，里面包着鹅肉，很是美味。” 小娃子美滋滋吃起了糕点。 李渊问她：“三黄呢？” 袁圆一秒忧伤脸：“二郎伯父不让三黄跟我一起玩啦，他都把三黄关起来了呐！” 李渊眉心微蹙：“朕不是让人吩咐过，三黄不会伤人，怎地这深宫容得下二黄，就容不下三黄了？” 封德彝给他添了茶：“太上皇陛下莫要动怒。” 他笑眯眯看向袁圆：“圆宝儿今日同三黄玩什么了？” 袁圆“啊呜”一口吃掉一块糕点，又拿了一块攥在手里。 “我跟房阿翁、杜阿翁一起玩打仗游戏啦，我跟三黄都赢了呐！” 她得意地晃晃小脑袋：“房阿翁和杜阿翁都哭啦！圆圆都没有哭！” 封德彝笑了出来。 李渊点了点小娃子的脑袋：“胡闹，房卿和杜卿乃朝廷重臣，你怎可同他们玩打仗游戏？” 袁圆撅着小嘴嘴：“尉迟阿翁也一起玩了呐！” 李渊黑脸：“大胆吴国公！他也是小童不成？？？” “来呀，传朕令，将吴国公押送回府禁足，让他抄写《唐律》百遍，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出来。告诉二郎，这是朕的意思！” 袁圆见李渊如此生气，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她在小布兜里偷偷藏了两块糕点，决定晚一些去吴国公府探望一下好二弟。 李渊又捏了捏她的小圆脸：“三省六部衙门设在皇城，是为了方便皇帝处理政务的。日后上值时间，你不可去找大臣们玩，知道没有？”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乖巧地点点头。 李渊便让她自己去玩了。 袁圆又跑去了兵部。 这一次，她猫在门外，探着小脑袋往里看。 苏定方恰巧从廊下走过。 小娃子连忙对他招招手：“苏伯父苏伯父！” 苏小将左右看看，确定小娃子是叫自己，一脸疑惑地走出来。 “袁校尉为何不进来？” 袁圆拍了下小腿腿，都忘了自己是右武侯卫的将军了。 她神神秘秘地对苏定方说：“太上皇阿翁都说啦，不可以在里面玩！” “苏伯父，你快点出来跟我玩吧！！！” 苏定方皱眉沉思。 还能这样阳奉阴违呢？ 不过他要办的事情确实已经办好，要回京郊大营了。 陪小娃子玩一刻半刻钟的，倒也无妨。 “你想玩什么？” 袁圆对他勾了勾手指，一脸严肃地说：“我们玩去二郎伯父那边，把三黄救出来的游戏吧！！！” 苏定方：“……” 玩不起一点。 袁圆撅着小嘴嘴，看着苏定方三两下翻出院墙，从后门跑了。 她耷拉着小脑袋，觉得和儿子分离的阿娘真的是世上最可怜的阿娘了！ 一伤心，就忍不住把留给尉迟敬德的糕点自己吃掉了。 *** 第304章 儿媳妇 太子李承乾奉诏到两仪殿面圣时，看到老父亲生无可恋地站在殿内。 他正要行礼，就听李世民的背后传来“嗨呀嗨呀”的声音。 一双熟悉的鹿皮靴小jiojio勾在皇帝陛下的腰间，往上蹭蹭蹭。 老父亲肩后就露出一颗小脑袋。 可不就是袁圆崽儿。 这一大一小的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李承乾忍不住笑了出来。 “阿耶又如何得罪圆圆了？” 李世民抖了一下上身，吊在背后的小娃子也没被甩掉。 他妥协道：“好好好，便让你太子大兄带你去兽园找三黄。” 这下子，他伸手从背后把小娃子拎过来，她乖巧地松了手。 袁圆一落地，就跑到太子跟前牵住他的手：“太子阿兄，咱们快点去找三黄吧！” “它肯定都哭鼻子了呐！” 太子被他拽着往外走，转过头，就见李世民对他摆摆手，让他快走。 可见被缠磨怕了。 李承乾笑着应了：“莫急莫急，三黄便在那处，跑不了。” 去兽园的一路上，小娃子都在说李世民的坏话。 翻来覆去就是“二郎伯父大坏蛋”、“二郎伯父天下第一坏”、“要跟二郎伯父割袖子”、“要让太上皇阿翁把二郎伯父的粑粑都打出来”。 李承乾心中笑得不行，面上却义正言辞制止她：“不可胡言！” 袁圆撅着小嘴嘴到了兽园，侍人领着她们去了狮笼。 小娃子激动地跑过去，哇哇叫着：“我的儿啊——” 跑到笼边，才看到三黄蹭在另一头狮子身边，伸着脖子当显眼包。 另一头狮子是母狮，它挨在三黄身侧，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三黄。 三黄的心神都在身旁的母狮子身上，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外头的小阿娘。 小娃子蹲在笼外，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她眼中含泪：“三黄它都有了别的阿娘啦！” “它跟我都不是天下第一好了呐！！！” 李承乾蹲在她身边，摸摸她的小脑袋：“不是多了一个阿娘，是你多了一个儿媳。” 他微微一叹：“也许不久后，你就要当阿奶了呢。”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就像大伯娘一样的儿媳吗？” 太子点头。 小娃子一脸纠结。 “那它会跟我大伯亲嘴嘴吗？我大伯娘都要跟大伯亲嘴嘴的呐！！！” 太子连忙捂住她的小嘴。 周围的侍人都忍不住抖肩。 袁大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风评被害。 李承乾叹气，心说老袁家的事情，是一点瞒不住小娃子。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又开心起来。 她笑成眯眯眼，对里头的母狮说：“三黄媳妇，那你要生个会念书的大兄，还有可会做饭的阿姐嗷。” 她想了想，补充道：“你快点先生一个兵兵弟弟吧！” “兵兵弟弟都说啦，他马上都要去当魏阿翁的儿子了呐，圆圆很快都没有弟弟啦！” 她认真地交代着大事，殊不知周围的太子和宫人们都快被笑死了。 太子都能想象到明天宫里会传出什么小道消息。 袁圆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突然着急地说：“那我都没有给三黄准备宝贝呐！” “做亲都要准备宝贝的呐！” 她站起身，又往两仪殿跑去。 第305章 铲粑粑 李世民送走了小娃子的那口气还没松下来，那孩子又“哒哒哒”跑回来了。 袁圆风风火火杀回两仪殿，着急地说：“二郎伯父，你的那颗大珠珠呐？” “咱们快点送给三黄娶媳妇吧！” 李世民挑眉看她：“三黄娶媳妇？” “长幼有序，大黄二黄都不曾娶媳妇，三黄怎可先一步娶妻生子？” 袁圆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李世民的手在桌下摸了摸袖袋里的夜明珠。 这夜明珠是西域进献的，可以代替烛火，珍贵异常，他还没把玩够呢。 可不能被小娃子哄走了。 这时，太子也从兽园过来了。 见殿内这么安静，有些疑惑。 他在小娃子身侧坐下，笑着说：“不是说要给三黄备聘礼？让阿耶阿娘赐些布帛珠花便是。” 李世民很快点头：“可。” 袁圆疑惑地看向他。 李世民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说：“虽说长幼有序，但大黄、二黄不是放归深山了么，怎可因此耽误了三黄的姻缘？” “待大黄、二黄回来，咱们再替他们补上聘礼，再行议亲便是。” 小娃子点点头。 突然，她一下子扑到李世民身上，“嘿嘿嘿”笑了起来。 “二郎伯父，我都看到你袖子里面的大珠珠啦！！！” 太子好笑地看着老父亲和小娃子一番缠斗，最后夜明珠还是装入包袱，同一匣子小金蝉，被小娃子昂着小脑袋带走了。 李世民无奈地看着小家伙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朕着皇帝属实有些难当。” 好一会儿，他自己也笑了出来。 *** 袁圆回到府中，就神神秘秘地拉着叶老夫人去卧房里说悄悄话。 袁家其他人都好奇地不行，又不敢去偷听。 毕竟那孩子可从来没有秘密，能不好奇嘛？ 这一老一小商议完大事，从屋内出来，又马上转去了库房。 挑挑捡捡选了一堆喜庆的物件，有红布、红烛、红灯笼，还有些宝贝。 二人一番合计，才去了膳厅吃饭。 用膳时，一家之主才公布了三黄的喜讯。 “这几日我同儿媳们给三黄夫妻做身红褂子，回头带些三黄爱吃的肉食进宫，咱们一起给它办个小宴席，就当成亲了。” “三黄在咱们家，也是当个孩子处着，如今大喜，自然要办一办。” 女眷们没有意见，她们给孩子们做过不少小动物的衣物，并不觉得麻烦。 袁尚书父子几人面上都是一言难尽。 古往今来，还未听说过给兽办婚事的。 这说出去，不得被同僚笑话死？ 袁大郎委婉地说：“多备些吃食便是，若是太过张扬，岂不是……” 叶老夫人拍了下桌子。 袁大郎缩了缩脖子：“甚好，我这两日便给三黄媳妇备些药膳，要不了多久，定让阿娘抱上玄孙。” 袁圆坐在爸爸怀里，面上有些不符合年龄的忧愁。 “当阿娘真的好辛苦哦……” 袁家人都笑了起来。 袁二郎戏谑地说：“唉，我们圆宝儿，阿娘还没当明白，便要当阿奶了呢。” “你看看你阿奶平日里要管你日常起居，还要管你衣食住行，你可得好好学学。日后好给你的小孙孙喂奶喂肉，还得领它大小解，给它铲粑粑呢！” 袁圆捂住小胖脸，一脸害怕。 她自己还是个需要爸爸喂饭，要阿奶领着噗噗的小宝宝呐！ 好一会儿，她小小声说：“可以让大伯铲粑粑吗？大伯都可会给白白、小黑铲粑粑了呐！” 第306章 狮子王 翌日早朝，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太极殿走去。 刑部侍郎同吏部侍郎正在聊天。 “那袁记食铺的烧鸡当真是味美，听说是袁家女眷自己琢磨出来的。” “可惜量少，我家管家去了好几回都不曾买到。” “那叫花鸡也不错，配上烧春酒，千金不换呐！” 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一道赞同的声音。 “嗯嗯嗯，对对对，叫花鸡都可好吃了呐！！！” 两位侍郎停下脚步，同时转过头。 就见宿国公程咬金站在两人身后，他肩上还坐着一个穿着紫袍的小娃子。 可不正是永昌公主么！ 今早的早朝热闹了。 程咬金豪爽地说：“走走走，咱们一道。” 几人并排前行。 袁圆晃着小腿腿，在人群里找袁尚书。 一旁的吏部侍郎暗戳戳地问：“听闻公主时常给禁军带叫花鸡，不知可否也关怀一下我等文官啊？” 刑部侍郎点头：“公主受封九品武将，可也是五品文官呢，怎可厚此薄彼啊？” 袁圆挠挠下巴，有些纠结。 “我阿姐都说啦，要买五只叫花鸡，才可以配送呐！” 她比了一个小巴掌，认真又负责。 两位侍郎见有门，连连下单：“衙门人多，莫说五只，五十只都订得！” 袁圆给他们抛一个哥俩好的小眼神，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我明天就给你们吃！” 程咬金心中好笑，如今鸡鸭产业链已经拓宽，供应量大了，早就可以满足需求了。 这小娃子几句话就谈成一桩生意，可真是小机灵鬼。 早朝开始，大家有序入内。 李世民看到坐在程咬金身侧的小娃子时，习惯性头疼。 他瞪了小家伙一眼，袁圆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皇帝陛下又凉凉地看了一眼程咬金。 宿国公大人抬头看天。 朝会开始后，大臣们依次奏章。 首先是三省主官，他们上奏政务的处理情况和重要的政策建议。 然后是六部官员，他们向皇帝汇报各自负责的事务。 待这些流程走完，袁圆已经靠着程咬金睡着了。 这时，李世民看向后排的官员：“还有何事要奏？” 程咬金举着笏板，高声说：“臣有事要奏——” 袁圆一个激灵醒来，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阿姐，圆圆要吃披萨，还要汉堡包……” 太极殿内静了静。 程咬金推了推她，低声说：“可以说了。” 小娃子甩了甩小脑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跑到李世民身侧。 “二郎伯父，我有一大本书要奏！！！” 李世民：“……” 大臣：“……” 皇帝陛下挑眉问她：“你要奏何事？” 袁圆抿着嘴，郑重地说：“我的儿子都要成亲了呐！” 她小小声说悄悄话：“二郎伯父，程阿翁都说啦，公主的儿子可以当郡王呐！” 小娃子给李世民抛了一个“你懂吗”的小眼神。 她自以为说话小声，其实附近的官员都听到了。 前排的几位国公，两位仆射都笑了出来。 后面的官员都看向袁尚书，袁·好阿翁·尚书扶额苦笑。 李世民面色不动：“亲王子嗣才可以请封郡王。” 袁圆的表情顿住。 她捂住心口，往后退了几步，慢动作“嗨呀”一声坐到了地上。 萌萌的小奶音响彻大殿：“我的儿啊——！！！” 李世民闭上眼，深吸口气。 “中书令，替朕拟诏，封雄狮三黄为狮子王，赐兽园西侧最大的笼子为封地，每日供肉五斤……不，十斤。” 房玄龄笑着应了“是”。 袁圆一秒笑成眯眯眼，她从地上爬起来，高兴地扭扭小屁股：“哇哇哇，那我的儿子都是狮子王了呐！！！” 一旁的张阿难在李世民的示意下，连忙上前把小娃子抱起来往外走。 袁圆趴在张阿难的肩上，还对程咬金挥挥手：“二弟二弟，咱们一会儿去吃羊嗷！！！” 等人走了，李世民沉着脸看向程咬金。 “宿国公，朕观你甚有闲情逸致，不若同吴国公一起禁足，共同抄写《唐律》。” 程咬金：“……” 他为了结义兄弟，付出了太多！！！ 第307章 北境 赵王去兽园接小娃子的时候，老远就看见袁圆和三黄靠在一起，蹲在狮笼外。 背影颇有些凄凉之感。 他疑惑地看向候在外头的驯兽官。 驯兽官低声回禀：“早上永昌公主过来时，亲亲热热同那雌狮说话。” “谁知雌狮竟要攻击公主。” “三黄因此同那雌狮一顿撕扯。”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两狮决裂，这段姻缘似是不成了。” 赵王：“……” 他走近了，就看三黄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而那小儿正在同它讲道理。 “它都差点把我杀掉了呐！” “我要是死掉了，阿翁阿奶都可伤心啦，大伯二伯的私房钱都要被虫虫吃掉了呐！” “大伯娘二伯娘要哭鼻子，大兄二兄都没有可爱的小妹妹了呐！” “还有阿姐，她只能跟兵兵弟弟讲小美和小帅的故事，兵兵弟弟他都记不住！” 这时，笼子里的雌狮被念叨烦了，扑到栏杆边一声嘶吼。 三黄豁然起身，爆发出骇然的气势。 袁圆连忙躲到三黄身后，伸着脖子朝雌狮嚷嚷：“你你你都不可以当我的儿媳妇！” “我的大珠珠还有肉肉都不要给你！！！” 见雌狮退回去了，她跑到铁栏边，叉着腰大声说：“略略略，我要让二郎伯父打你板子，给你屁股打烂！！！” 赵王围观了一场幼儿吵架，带着小娃子去咸池宫找太上皇玩了。 三黄姻缘破裂，也不在兽园赖着了，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驯兽官擦了擦汗，心说这出闹剧可算是完事了。 *** 袁圆到了咸池宫，跟太上皇告了那只雌狮一大状。 太上皇听完，配合地拍了下桌子：“竟是如此？朕一定严惩不怠！” 小娃子猛点头，一边还从桌上的糕点盘子里摸了一块蝴蝶酥吃。 老人家摸摸她的小脑袋：“那兽园的兽同你没有一同长大的情谊，下回不可擅自接近它们，知道吗？” 袁圆眼珠子转来转去，显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李渊戳了下她的小脑袋，小娃子抓着两块糕点，又跑出去玩了。 殿内，赵王坐在李渊的下首，与他说话。 “皇兄今日召我问话。” “北境的东突厥残部蠢蠢欲动，屡屡挑衅我朝边军，皇兄问我是否愿意随老师前往北境平叛。” 李渊捋了捋胡须：“北面有李积、张公瑾和薛万彻分三路率军镇守，你皇兄是想历练你。” “若是去打吐谷浑，你这年纪，也不会让你去。” 他沉思片刻：“想是在之前的武举上，几位主考官认可了你的身手。” “你此去带上可信任的同窗，那吴国公府的二郎君，还有河东裴氏的裴小郎，都是好苗子。” 李元景点头。 老父亲看似对朝政放了手，但其实有个风吹草动，他都了然于心。 他这是在提点他，尽早培养心腹。并不是要他谋权，只是将来手握军权的亲王，必须要有自保之力。 两人开始说北境事宜，突然，殿门处探出一颗小脑袋。 小娃子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殿内的父子俩。 李渊眼皮子一跳，先发制人：“不可！绝对不可以！！！” 袁圆着急地跑进去：“不行不行不行！！！我也要去打仗，我都可会打仗了呐！！！” 赵王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甚至饮了口茶。 李渊咬死了不松口，袁圆撅着小嘴嘴，重重地“哼”了一声。 两人一同看向赵王。 赵王轻轻一笑：“我位卑言轻，自然是阿耶同皇兄说了算。” 李渊同小娃子对视一眼，一同看向了两仪殿的方向。 *** 两仪殿内，正在同李靖说话的李世民突然眼皮子乱跳。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李靖笑着说：“陛下勿忧，北境地广，部族分散，不若令吴国公、霍国公随行，此次臣带上定北王及东平王训练出来的神龙卫出征。” “待臣归来之时，神龙卫之名必定名扬四海，威慑五洲。” “只是二位王爷自由不羁，不一定会一同前往。” 他这话一半是试探李世民对两人的态度，一半是试探李世民对神龙卫的态度。 于李靖来说，那两个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年轻人，太容易招惹皇权倾轧了。 若是皇帝看重神龙卫，许是会对二人多包容一些。 谁知李世民神色郑重地制止他的的话语。 “此二人，朕不愿多做约束。便依爱卿所言，此次率神龙卫出征，也正好让他们试试远途奔袭作战。” 李靖点头。 此时，张阿难进来传话：“陛下，太上皇陛下同永昌公主、赵王一同过来了。” 李世民眯了眯眼，深深觉得每次老父亲和那小淘气包一同出现，都是他要倒霉的时候。 他颇有些急切地说：“到哪了？说朕身体不适可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哒哒哒”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哇哇哇，二郎伯父骗人，长鼻子，羞羞脸！！！” 李世民：“……” 第308章 调兵遣将 李世民木着脸，看着小娃子在殿内撒泼打滚，扭成一团麻花。 他又看着身侧事不关己饮茶的太上皇，底下漫不经心聊天的李靖师徒。 皇帝陛下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戳了一下小娃子塞满糕点，肉肉的小肚子。 袁圆一屁股坐到了垫子上，撅着小嘴嘴不高兴。 李世民板着脸说：“你便是把天哭塌下来，朕也不会让你去。” “莫说你年纪这样小，便是太子那般年龄，朕都不会应允。” 袁圆“哼”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转，从地上爬起来跑走了。 李世民看向李渊：“阿耶怎可如此陷我于不义？” 李渊掀着眼皮看他一眼，放下茶杯，生气地拍了下御案。 “怎么，朕还不能陷害你了？！” 李世民给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他又把矛头指向李靖：“李将军食君之禄，难道不该替朕解忧？！” 李靖连忙告罪：“陛下，永昌公主位比亲王，品级在臣之上啊！臣实不敢得罪公主！” 李世民黑着脸，又看向赵王：“那你呢？李卿不是亲王，你总是亲王了吧？” “朕令你看顾那小儿，你怎地一点也不尽职尽责？” 李元景很是无辜：“一切都是阿耶的主意，臣弟身为人子，怎敢忤逆？” 好好好，事情在这里形成了闭环。 李世民憋屈地咽下了这口气。 没过多久，那跑走的小娃儿又回来了。 她两只手拖着太子李承乾，哼哧哼哧进了殿。 李承乾面上带着温和地笑意，顺着小家伙的力气往前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待看到李世民和李渊都坐在主位上，心里寻思事情不能太小。 他恭恭敬敬行了礼。 还未开口询问，袁圆已经着急地替他说了。 “二郎伯父，太子阿兄都可想带我一起去打仗啦！！！” 李承乾一头雾水，却没有反驳。 李世民刀锋一样的视线射了过去：“太子当真想去？” 太子今日一直在忙活工坊的账目，一时摸不准这个仗是上哪打。 他看着小童一脸期待的小眼神，又看看老父亲充满了危险的视线。 斟酌着说：“儿自是愿意，但如何派兵，阿耶自有考量，儿不敢妄议。” 袁圆忽略了后面的话，她肯定地点点头：“嗯嗯嗯，太子阿兄都可愿意了呐！” 李世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长子滑不留手，他竟是又想当好阿兄，又想当孝顺儿子。 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世民沉下脸，释放出一身帝王威压。 “太子，朕问你，朝廷有意派兵去北境平定叛乱，你可愿意一同前往？” 嘴上问着“你可愿意”，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要是敢点头，杀无赦”。 殿内几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李承乾身上，太子殿下咽了咽口水。 他此时此刻有点想阿娘。 气氛僵持之际，被召来商议北境出兵之事的尉迟敬德过来了。 他大步流星，哈哈大笑着进殿：“陛下可算是将臣放出来了，禁足可太难受了……” 话说到一半，看到蹲在御案前的小义兄，眼睛一亮。 却又在看到上首的太上皇时，缩了缩脖子。 他磨磨蹭蹭走到袁圆身后，夹着嗓子乖巧地行了礼。 就听太子温声说：“儿年纪尚小，派兵一事，阿耶应同吴国公商议才是。” 大家的眼神，又不约而同挪到了尉迟敬德身上。 尉迟敬德别的不敢说，调兵遣将那是将军的本分。 他一拍胸脯，豪迈地说：“陛下有何为难之处，尽管同臣讲，臣定当为陛下分忧！” 小娃子两眼放光，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她抱住尉迟敬德的手臂，大声说：“二弟，咱们两个快点一起去打仗吧！我都可会打仗了呐！！！” 尉迟敬德：“……” 出门忘了看黄历。 外头太危险了，总有皇帝想要坑他。 李世民将事情甩了出去，通体舒畅。 他故作苦恼地说：“永昌公主所言之事，便是朕心中所为难之处。朕久不上战场，比不得吴国公考虑周全，你便替朕做了决定吧。” 尉迟敬德和小义兄大眼瞪小眼。 他突然捂住心口，还没开始装病，上首的李渊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太医令此时正在偏殿候着。” 尉迟敬德一梗，放下了手。 他讨好地看向李渊：“太上皇陛下容禀，臣自知禁足时间不够，尚未抄完百遍《唐律》，内心十分愧疚，不若臣再去禁几日足？” 袁圆抱着手臂，大大地“哼”了一声。 尉迟敬德摸了摸鼻子。 这时，赵王李元景放下了茶碗。 他看了眼李靖，平静地说：“北境如今隶属大唐，另有曹国公等大将率唐军镇守。” “那些突厥残部不过是苟延残喘，并不成气候。” “原本皇兄也决定明年让太子去北境代天子巡视，提前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李渊和李世民都沉下脸。 李靖也笑眯眯地说：“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护太子周全。” “此时北地百姓并未全心全意归附，太子若是此时代陛下巡视，定然会收拢民心。” 袁圆点点头，一脸严肃：“嗯嗯嗯！民心！！！” 第309章 袁家日常 袁圆蹦蹦跳跳回到家时，正好看到老父亲正坐在三房的院子里看书。 她连忙跑了过去：“爸爸爸爸爸爸！！！” “圆圆回来啦！！！” 袁猛不自觉露出笑容，接住了小女儿。 袁圆抱住老父亲贴贴，高兴地说：“爸爸，我都要去打仗啦！” “我马上都要当大元帅了呐！” 她想了想，小小声嘱咐袁猛：“我去打仗，爸爸就去星际吧，我不在这边，都没有人跟爸爸玩！” 幼崽警惕地四处看看，又说：“让贺凡叔叔在这边赚俸禄都可以了呐！” 院中无人，贺凡一秒出现在她后方。 他黑着脸捏住幼崽软软的小奶膘：“你这没良心的小坏蛋，就知道坑我，嗯？” 袁圆着急地拍他的手，被挠了挠下巴，又“嘿嘿嘿”笑了起来。 她松开老父亲，朝贺凡伸出了小手手：“我最最最喜欢贺凡叔叔啦！” 贺凡得意地看了一眼狗指挥官，抱着小家伙去角落说悄悄话了。 好叔叔将一缕精神力注入到袁圆的右手，指着廊下的柱子：“你试试，拍一掌。” “以后要是有坏人靠近你，你就一拳给他头打爆。”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接受攻击性的精神力呢，之前都是防御性的。 她气沉丹田，小圆脸都憋红了，才“哈”的一声，一掌打到柱子上。 廊柱上出现一个小手印，然后裂开一丝缝隙，很快，轰然倒塌。 贺凡快速带小家伙闪出回廊。 袁圆吓了一跳，吃惊地捂住小嘴嘴。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贺凡挑挑眉：“厉害吧，你贺凡叔叔在外头，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呢！” 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哦？有多闻风丧胆？” 二人转过头，就见叶老夫人沉着脸看着他们。 袁圆马上跑到老父亲身后藏起来，露出半个小脑袋看热闹。 贺凡心里把狗指挥官骂了又骂，不过就是挑衅了他一下，至于阻断了他对外界的感知吗？ 这下被府里最凶残的人抓了个正着。 “婶娘，我要是说这不是我干的，你信吗？” 叶老夫人生气地拍了他两下：“你可知修缮房屋有多麻烦，这天灾才过去，你这混小子就这么糟蹋钱财！” 贺凡被老人家追着揍，不得不四处逃窜。 袁圆害怕地缩到爸爸怀里，降低存在感：“贺凡叔叔真的好可怜哦！” *** 晚膳时，袁圆跟家人们说了要去北境的事。 叶老夫人第一个不答应：“不可，那打仗平乱是大人的事，你这孩子，遇到紧急情况跑都跑不快！” 袁圆着急地说：“六郎叔父都答应啦！” 叶老夫人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平日里我观赵王甚是沉稳，没想到竟是个意气用事的！” 袁圆看向袁尚书。 袁尚书也严肃地说：“明日我便求见圣人，拒绝了这桩事。” 小娃子急了：“太上皇阿翁都同意啦！” 袁尚书夫妻都抿着嘴，隔墙有耳，到底不敢说太上皇的坏话。 但从表情可见，心里骂得挺大声的。 袁大郎叹气：“我明日替皇后殿下诊脉，求她劝劝陛下。陛下一向爱重皇后，一定会听的。” 袁圆嘟着小嘴嘴，超大声地说：“二郎伯父也同意了呐！！！” 叶老夫人骂不了皇帝，她将炮火对准袁猛。 “袁三郎，你便看着圆宝儿上战场？！” “你就一个女儿，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她可是知道得很，她儿子立了大功，在圣人那儿很有话语权。 以前不说是不想招皇家忌惮，现在却不得不为小孙女筹谋了！ 袁猛摸摸小娃子的小脑袋，面色不动：“北境如今已经归属朝廷，我在那处潜伏数年，骁勇的部族已经覆灭，剩下的残部不足为虑。”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一旁的贺凡也帮腔：“此行太子也会去，若真有危险，宫里不会同意的。” 袁尚书捋捋胡须，正要点头，后背被夫人拍了一下。 顿时不敢说话了。 袁圆看向袁大郎，好大伯不敢挑衅老母亲，视而不见。 小娃子又看向袁二郎。 好二伯动了恻隐之心：“阿娘，不若……” 叶老夫人一眼瞪过去。 袁二郎缩了缩脖子：“不若就抗旨吧，孩子的安全最重要，儿与阿耶阿娘共进退！” 伯侄感情破裂。 袁圆偏过头，哼了一声。 叶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了。” “去便去罢。” 袁圆一脸感动：“我跟阿奶天下第一好！！！” 好阿奶抹抹眼角：“你照顾好自己，便是对阿奶最好的了。” 祖孙两个隔着圆桌，温情对视。 袁尚书父子几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既然结果都是去，他们几个怎么就当了坏人了呢？ 棋差一招啊！ 饭后，父子三人就悄摸摸去找小娃子修复感情了。 三大一小蹲在墙角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家伙才揣了一兜子钱币，蹦蹦跳跳回了三房。 第310章 鸡飞狗跳 第二日一大早，京郊大营。 小林校尉正在安排训练项目，突然，一道宏亮的小童音在空旷的训练场炸开。 “小林叔叔，咱们快点决一死战吧——！！！”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狮吼，三黄驮着小阿娘一跃而起，扑倒了小林校尉。 小娃子举着宝剑一通乱砍：“小林叔叔，你快点认输吧！piu piu piu~~~” 小林校尉：“……” 神龙卫的队员们一开始还有些忌惮三黄，见它是小公主的宠物，并没有伤人的迹象，也放下了心。 他们对这种局面已经很熟悉了，甚至有点想笑。 没一会儿，小林校尉作为俘虏，被袁圆押送到了大帐。 “贺凡叔叔贺凡叔叔！！！” 小娃子迈着小短腿往里冲。 贺凡笑眯眯给了她半个肉饼。 小家伙欢天喜地跑走了。 林校尉很是不解：“王爷要同我说话，直接传我来便是，何必让小公主动手。” 贺凡给他松了绑：“就是让那小儿活动活动，免得吃撑了。” 林校尉：“……” 没一会儿，三黄又咬着孟队长的裤子把人拖过来了。 贺凡给袁圆换了一包蜜饯。 又过了一会儿，小娃子又用苏定方换了一块胡饼。 随后一娃一狮躺在帐外的大石头上晒太阳。 袁圆摸了摸小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吃了那么多好吃的还是觉得饿。 三黄也无趣地甩了甩尾巴，那点饼连塞牙缝都不够。 正无聊之际，李靖背着手过来了。 袁圆抓住三黄茂密的头发，两眼放光。 李靖是过来谈神龙卫出征的事的，还没走到大帐，就突然感受到一股危机。 他耳朵轻微动了动，又缓了神色。 很快，小娃子抓住了他的左手，大狮子咬住了他的右腿护甲。 袁圆笑成眯眯眼，大声说：“贺凡叔叔，我都钓到大鱼了呐！！！” “咱们快点吃烤鱼吧！！！” 李靖被小娃子拖进大帐，贺凡同袁猛两人正悠闲看书。 一个看兵书，一个看话本。 贺凡见人进来，收了书，给了小娃子两块小鱼样的木牌，给三黄也挂了一块。 “好了，中午给你吃鱼。” 袁圆高兴地扭扭小屁股：“哇哇哇，吃烤鱼！！！” 一娃一狮又跑走了。 李靖一言难尽地看着两人：“孩子好不容易过来，你们陪着一起练练武多好。” “少时不知努力，以后莫要后悔！” 贺凡翻了一页书，抬手指指外面。 李靖转头看去，就见袁圆和三黄合力把苏定方推倒在地上。 三黄咬住他的护甲摇头乱甩，小娃子举着宝剑对他一顿乱砍。 苏小将一脸无助，都快碎了。 贺凡微微一叹：“这谁能打得过啊？” 李靖：“……” 等苏定方投降了，贺凡两指间夹着一块小鸡木牌，微一用力，木牌就飞了出去。 那边小娃子睁大眼睛，两只小手手举起来，木牌就飞到了她的手上。 “哇哇哇，可以吃叫花鸡啦！！！” 李靖两眼微眯：“好功夫！走走走，陪老夫过两招。” 贺凡又悠闲地翻了一页书，扬声说：“圆圆，李阿翁想要同你比武。” 李靖头皮一紧，还未来得及开口，那边小娃子已经举着小剑冲了过来。 *** 袁小将军在军营所向披靡之后，跟大家一起愉快地吃了一顿大餐。 吃饱喝足，跟爸爸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就去了京郊工坊。 工坊就在大营附近。 系统在去年发觉宿主的拿出来的科研成果过于超前，所以给了唐朝人一段时间去研究。 如今各项研究该投产的投产，该推行的推行。 系统开始劝导宿主搞搞事业了。 袁圆背着小手手走进工坊，这里正式投用后，基本都是太子等人在管理，她这个坊主都没来过几回。 今日太子等人下学后也会过来，她们约好一起在这边办公。 等袁圆一脸严肃地走进坊主办公室，李泰先开口：“有蜜饯、鸡米花，还有桃花酥，你先吃哪个？”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要吃鸡米花！！！” 吃饱了，袁小坊主心满意足地拍拍小肚子，准备开始办公。 这时，尉迟宝琪拎着一篮子竹筒奶茶进来：“庖屋那边送来的。” 袁圆马上拍拍小桌板：“我要芋泥啵啵奶茶！！！” 喝饱了，这一回，袁小坊主真的要当个好大官了。 后面李恪在小榻上铺上了软垫，自言自语：“这一层可够用？” 垫子上绣了一只大老虎，枕头上还有一只二毛呢！ 袁圆爬起来，马上滚了上去：“哇哇哇，都可软了呐！！！” 没一会儿，小娃子就睡着了。 几个少年相视一眼，开始画图的画图，查账的查账。 早上小崽子把军营弄得鸡飞狗跳的事，他们都已经听闻了。 将士们已经哭过了，他们可不能再经历一回。 第311章 三胖 袁圆从京郊回到府上，就带着三黄去兽园找白白和小黑玩了。 护送她回来的太子亲卫拎着几个大筐，将小娃子从京郊收缴的战利品交给叶老夫人。 叶老夫人正在跟袁青学女院的新型记账方法，得了禀告，便一起过去看。 四个大筐里，有军营那边将士送的小木剑还有木头雕的小动物，有工坊新制的一些笔墨纸砚用具，剩下两筐子都是回城路上挖的土块。 好阿奶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跟土坷垃都能当好朋友。” 袁青下巴都要惊掉了。 这不是传说中明朝才会传到华夏的土豆吗？？？ 她脑子里此刻全是酸辣土豆丝，孜然土豆片，薯条，土豆饼，土豆泥、土豆炖牛腩…… 袁青激动地说：“阿奶，这是好东西，可千万别扔了！” 叶老夫人一脸莫名：“好东西？这是何物？” 袁青还未开口，小娃子带着小伙伴们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 “阿奶阿奶，是三胖！！！” 袁青：“……” 叶老夫人：“……？？？” 晚膳时，袁青摆了一桌土豆……三胖宴。 为此还杀了一只鸡，做了一回正宗大盘鸡。 吃饭的时候，袁圆跟小郎袁兵挨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虎视眈眈看着别人。 袁尚书吃了一块香煎土豆饼，两个小胖崽儿赶紧把嘴里的薯条咽下去，去抢土豆饼。 袁大郎吃了一筷子土豆丝，两人又去抢土豆丝。 看的女眷都捂嘴笑。 两个小童尤为喜爱薯条，抢到最后，为了最后一根薯条，一对相亲相爱的小姐弟反目成仇。 他们被各自老父亲拉着，在半空中你踢我一脚，我挥你一拳。 最后薯条掉到地上，被小黑叼走。 小黑都没品出来什么味儿，就被揍了一顿。 *** 夜里，立政殿。 李世民正在同长孙皇后说话，张阿难拎着一个食盒过来了。 “陛下，尚书省送来急奏。” 李世民接过奏疏，已经怀胎数月的长孙皇后闻到食盒里的香味，有些意动。 皇帝陛下有些高兴，连忙打开食盒：“这新奇的吃食多半又是袁府那边捣鼓出来的，皇后难得有食欲，用一些垫垫吧。” 食物能送进内朝来，必然是经过层层查验的。 他亲自为长孙皇后摆盘，面上是真切的高兴。 皇后心中升起一股暖意。 李世民忙活完，才又拿起奏疏看。 “是太子他们带圆宝儿回城，那小家伙从官道边的野地里挖出来的。” 他笑了起来：“原是用来打仗玩的，带回府被袁大娘子做成了吃食。” “还取名叫了三胖。” “这奏疏上说，这三胖同胖胖、二胖一样，皆可制成便于存放的粮食。” 皇后吃了两个香煎土豆饼，胃口大开。 她难得露出些不符合身份的活泼：“那陛下此次可要多允圆宝儿几日假。” “她是陛下的小福星呢！” 李世民摇头失笑：“再多告假几日，虞少监怕是要哭了。” *** 第二日，虞世南正肃着脸往学堂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去，就见那小娃子背着一个大包袱，闷头往前冲。 经过他身边时也没有停留，只摆了摆小手手，大声说了一句：“虞学士再会！” 虞世南挑眉。 再会？再什么会？ 不是马上就要开始授课了么？ 袁圆冲进学堂，大喊一声：“阿兄们，圆圆来啦！！！”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小娃子一脸得意地解下胸前的包袱：“我带了可好吃可好吃的狼牙三胖！” 几个少年围了上来。 等虞学士过来时，一群学生围在一起吃东西，哪里还有那小淘气包的影子。 他正要黑脸，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 李泰将一个油纸包塞给虞世南，自己又扎进人堆：“表兄，你给我留点！！！” 虞世南：“……” *** 袁圆跑去咸池宫接了三黄，三黄的颈侧还挂着两个篮子，里面装的都是狼牙土豆。 一娃一狮在外朝四处乱窜。 没多久，三省六部相熟的官员，内宫相熟的内侍宫女，都吃到了美味的小零食。 等两只崽回到咸池宫，李渊把温着的奶茶喂给小娃子喝。 “就那点子三胖，如今都分完了，你可没得吃喽！”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地里面还有可多可多三胖了呐！” 李渊摸摸她的小脑袋：“罢了，朕令人去都挖出来。” 一旁给三黄喂水的内侍官李玉忍不住笑了出来：“何须陛下传令，今儿吃了永昌公主吃食的官员，上至右仆射、下至宫门郎将，都已安排了家将去挖呢！” 袁圆也得意地晃晃小脑袋：“挖出来全部都给我！！！” 李渊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你这小机灵鬼。” 他想了想，又皱眉：“上至右仆射，那左仆射呢？” 李玉看了袁圆一眼，低声说：“公主撞见裴司空同左仆射……” 他顿了顿，小娃子马上着急地接话：“裴空空和左扑扑说我二弟的坏话呐！我都不给他们吃三胖！！！” 李渊拍了下桌子：“竟有此事？他们说了什么？” 袁圆生气地说：“说二弟是个小童，还是一只小鸡！！！” 李渊：“……” 李玉连忙补充：“二位大人说吴国公是卑鄙小人，小肚鸡肠。” 袁圆猛点头：“我二弟才不是小鸡，二毛才是小鸡！” “小鸡可好吃啦，二弟都一点也不好吃！！！” 太上皇嘴角抽了抽。 他摸摸袁圆的小脑袋，委婉劝道：“圆宝儿啊，咱以后……还是少告几日假吧。” 第312章 结义的必要性 袁圆在咸池宫吃饱喝足，就出去溜达了。 恰巧在宫道上遇到了进宫面圣，商定北境平乱出兵事宜的尉迟敬德。 小娃子激动地跑过去：“二弟二弟！！！” 尉迟敬德身旁还站着侯君集等几名武将，他露出笑容，丝毫不顾及形象。 先弯下腰跟小家伙击了下掌，一起原地转了个圈圈，又扭扭胯，再碰一下拳头。 最后一把将小崽儿抱起来，一大一小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去角落说悄悄话了。 一旁的侯君集嘴角抽了抽。 怎么才几日不见，这对义兄弟见面就又换花样了呢？？？ 感觉错过了许多事情。 其他几名武将也面面相觑，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只能憋着。 等尉迟敬德从小义兄那处获取了皇宫一手信息，才目送小家伙跑去别处玩，他自己肃着脸走回来。 几人去了两仪殿。 刚被准许入内，尉迟敬德就大喊一声：“陛下——” 他一个滑跪上前，抱住了站在舆图前的李世民的腿。 “陛下要给臣做主啊！！！” 后面的侯君集嫌弃地退开几步，誓死与此等不要脸面之人划清界限。 李世民已经习惯了，只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讪讪收回手：“臣听闻裴司空同左仆射等人在背地里说臣的坏话，伤心不已。” “陛下，当初建朝，臣屡立战功，乃陛下亲封一品国公，这些人怎可……” “怎可如此对臣啊……” 他低下头，一副悲伤欲绝的样子，眼底却精光一闪。 朝堂上每逢政令颁布，那些子老臣总要劝陛下求稳求稳，不要冒进。 陛下一心改革，却屡遭阻碍。 如今肃清朝堂迫在眉睫，不若就由他来当这个导火索。 李世民眉心微蹙，好一会儿，抬腿踹了他一脚：“起来，堂堂大将军像什么样子。” 尉迟敬德顺势坐了起来。 下午，有关武德老臣不满陛下天策府时期心腹旧臣的流言就传了出去。 说轻了是臣子间的矛盾，说重了，那是武德老臣不满贞观新帝。 裴寂同萧瑀简直如芒刺背，连忙去咸池宫找太上皇想办法。 他们就是悄摸说了两句小话，怎么就闹得这样大了呢！ 那平日里那些武将骂他们文官骂得更凶呢！ 二人被内侍官李玉带到咸池宫的园子里时，袁圆正挺着小肚子，躺在太上皇令人新建的秋千上眯觉呢。 太上皇一手握着一卷书，一手给她慢慢推着秋千。 见着来人，李渊正准备同他们去书房，谁知小娃子突然“嗨呀”一声坐了起来。 她茫然地四处看看，看到裴寂萧瑀时，连忙把扔在一旁的虎头帽抓过来，套在自己头上。 然后学着二黄的样子，冲着两位老臣“啊嗷嗷”咆哮一声。 裴、萧二人：“……” 李渊笑眯眯捋了捋胡须，故作惊讶地说：“是哪里来的凶兽？竟是如此吓人？！” 他不着痕迹往旁边扫了一眼。 裴寂：“……臣甚是害怕。” 萧瑀：“……臣亦然。”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那你们不可以再欺负我二弟嗷！” “不然我就……我就给你们粑粑都打出来！！！” ……破案了，流言的源头竟是在这里。 论结义的必要性。 *** 第313章 服服帖帖 李渊同裴寂、萧瑀说完话，就让人去传李世民过来。 他本不想管这些事，但如果有更温和的解决办法，他也愿意送这些老臣一场善终。 李世民带着张阿难过来时，袁圆正撅着小屁股跪在矮树丛跟前。 她声音蛊惑地对里头说：“小毛，你快点出来吧！我带你去找阿姐，我阿姐都可好啦！！！” 里面传来一阵恐惧的“嘶嘶”声。 李玉小声给李世民解惑：“是临川公主的小白兔跑出来了，被永昌公主哄到咸池宫，说要吃三胖炖兔肉呢。” “临川公主眼睛都哭肿了，太上皇陛下让她去兽园选了一只幼狐才作罢。” 李世民叹气。 别的小女童爱不释手的小宠，在这小娃子眼里就是一盘菜。 他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手腕上劲，往矮树丛里一射，里面的兔子就倒地不动了。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呜哇啊……” 她转过头，两眼放光：“二郎伯父真的好厉害哦！！！” 李世民很是受用，就见小家伙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兴奋地抓住他的手。 “二郎伯父，临川阿姐还有两只小毛呐，咱们快点一起把它们抓起来吃掉吧！！！” 李世民：“……” 他堂堂君父，也干不出来抢孩子的小宠这种事啊。 皇帝陛下正为难之际，李渊拎着一个兔笼子过来了。 “圆宝儿，看阿翁给你拿什么来了？” 小娃子松开李世民的手跑过去：“哇哇哇，好多毛毛兔！！！” 李玉带着小公主去找阿姐了，李渊颇有些嫌弃地看向李世民：“几只兔子把你为难成那样，尚食局不知养了多少！” 李世民摸摸鼻子，父子二人进殿说话了。 *** 立政殿内，袁大郎给长孙皇后请完脉，一边收医具一边回禀。 “殿下养得很好，脉象稳固，产期约莫在夏日。” “这些时日多休息，莫要过度操劳。” 长孙皇后笑着点头：“有劳袁县子替吾保胎了。” 这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皇后笑着说：“定是圆宝儿过来了。” 袁大郎也露出笑容。 果然，没一会儿，袁圆一手抱着一个油纸包跑了过来。 “皇后伯娘，大伯，圆圆和兔腿腿来啦！！！” 她把一个油纸包递给立政殿的掌事姑姑，另一个塞给大伯，然后笑成眯眯眼。 袁大郎摸摸她的小脑袋：“皇后殿下怀有身孕，不可吃过多油腥物。” 长孙皇后摇摇头：“适量用一些无妨。” 总不好辜负孩子们的心意。 她取了一块帕子给小家伙擦擦脑门的汗：“可是还要去别处？” 袁圆点头：“嗯嗯嗯，还要去给二伯吃兔腿腿！！！” *** 军器监内，袁二郎正在找地方藏私房钱，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洪亮的小童音。 “二伯——！！！” 袁二郎吓了一跳，手里的钱袋子掉到了地上。 袁圆高高兴兴跑进来，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脆响。 她停下脚步，把钱袋子捡了起来。 叔侄两个大眼瞪小眼。 晚上回到袁府，叶老夫人去门口接小孙女，就看到次子拎着一个食盒下了马车。 袁二郎见叶老夫人一脸狐疑，老实巴交地说：“阿娘，我给同僚做了几支炭笔，得了点散钱，我一点没留，全给圆宝儿买烤羊排了。”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是四方楼的烤羊呐！！！” 叶老夫人笑了出来。 她三个逆子，都让小孙女坑得服服帖帖。 第314章 袁礼 晚膳前是小娃子的玩耍时间。 她带着熊狼狮在府里跑来跑去时，突然看到二兄袁礼在药田里锄草。 袁礼生性敏感，他在心情郁闷的时候，就会通过做手工或者劳作来排解。 此时他放空思绪，机械地干着活。 没一会儿，药田的篱笆外就探出四个脑袋。 袁圆对小黑抬抬下巴。 小黑没动。 她又对三黄抬抬下巴。 三黄甩了甩尾巴，一跃而起，飞过篱笆，将袁礼扑倒在地。 袁礼吓了一跳。 很快，一个胖团子扑到他身上：“哇哇哇，二兄咱们快点一起玩滚泥巴吧！！！” 袁礼没来得及开口，小熊白白也在他身侧卧倒，开始打滚。 小黑和三黄撒欢一样在药田里四处乱窜。 袁礼连忙起身，看到一身土的小妹妹和小白熊，还有一片狼藉的药田，耳边仿佛已经响起阿奶的咆哮和大伯的哭声。 袁圆滚了几圈，见袁礼呆呆愣愣地站着，再次大声说：“二兄二兄，咱们快点一起滚泥巴玩吧，可好玩啦！！！” 袁礼：“……” 晚膳准备就绪，叶老夫人过来喊小孙女吃饭时，就见长孙袁方站在药田外的月洞门处，抱臂往里看。 她好奇地凑过去，就见一向腼腆的次孙和小捣蛋鬼孙女抱在一起哈哈笑。 两个孩子身上都是一身泥，一旁的小熊更是成了一只棕熊。 袁方低声说：“阿奶莫气，二弟近日在学堂大考上表现不佳，他的老师布置了一些课业，也多次达不到要求，我观他有些沮丧。” “这般同圆宝儿玩一会儿，也能散散郁气。” 叶老夫人瞪他一眼：“阿奶是什么凶恶之人不成？” 袁方笑了笑，祖孙两个一同看着里面玩闹的孩子和小宠们。 好一会儿，好阿奶有些担忧：“这药田是你阿耶的心肝肉，一会儿怕是得哭晕过去。” 话音刚落，里头就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嚎。 “你们……你们简直暴殄天物啊！！！” “哎哎哎我的药材！！！” 袁圆“啊啊”笑着，拽着袁礼的手四处逃。 “略略略，抓不到抓不到！！！” “大伯大笨蛋！！！” 袁礼的脸上也都兴奋。 袁大郎看着两个孩子跑远了，原本板着的脸也露出笑容。 叶老夫人走了过去：“今日你受损了，阿娘明日上东市给你采买一批药材。” 袁大郎原本想说不用，又想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委屈巴巴地说：“那阿娘记得采买一些地精、冬虫草、深海珠、野灵芝、云苓、白首乌、猴姜……” 叶老夫人冷笑：“再给你买些天山雪莲好不好啊？” 袁大郎两眼放光：“此物甚是难寻，若是有……” 还未说完，背上就挨了一下：“我看你在想屁吃！” 袁方在不远处围观整场，笑得不行。 袁礼被小胖崽儿哄好了，晚膳时又恢复成常态。 袁二夫人有些感激地给小侄女夹了一个大鸡腿。 袁尚书说过，孩子拜了师，就放手让老师去教，家长不要干预师长的教学。 袁二夫人一介农妇，二房就一个孩子，她是真不知在学业上能怎么帮到袁礼。 袁圆在小郎袁兵羡慕地眼神下，美滋滋啃了一口大鸡腿，还给二伯娘抛了个飞吻。 袁家人都笑了起来。 袁礼鼓起勇气对袁二郎说：“劳烦阿耶明日去学堂帮我告假，明日我想同圆宝儿去正道工坊看看。” 京郊工坊有许多手艺大家，以及天资聪颖的年轻匠人，他们聚在一起相互学习，一起研究那些超越时代的技艺，袁礼很是向往。 一旁的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这个坊主都同意了呐！！！” 袁二郎连忙把最后一个大鸡腿也夹到袁圆碗里：“圆宝儿，那你也带二伯过去看看吧！” 工坊重地，里面全是关乎大唐命脉的项目，没有陛下同太子殿下的手谕，外人根本进不去。 之前阿耶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们走后门，可自朝廷发榜广征天下匠人入京后，哪有人不向往京郊正道坊的？ 袁圆坐在爸爸怀里，小腿腿抖啊抖，似在沉思。 袁二郎懂事地又给她切了一块披萨。 小娃子拍拍桌子，大声说：“去去去去去！！！” 第315章 荣宠 第二天一大早，袁青早起晨练。 入程咬金门下一段时间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将丝毫没有因为袁青是个小娘子就给她区别待遇。 她同程府郎君们的训练强度一样。 袁青打了个哈欠，一边扎马步一边思考人生。 多动症小老妹儿因着要带着家人去工坊，也起了个大早。 早膳还未备好，她洗漱完就带着熊狼狮在府里跑来跑去。 袁青看着一队人马在自己眼前从左跑到右，又从右跑到左，心中好笑。 穿越的日子太过惬意，连个反派都没有，岁月太过静好了些。 正在捋后面的历史剧情，突然，小娃子跑到她身侧蹲下，好奇地说：“阿姐阿姐，反派是谁哦？” 袁青微微一愣，她竟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好阿姐思索片刻，对她说：“反派就是……欺负你，打你，抢你的好吃的，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嗯，那种人就是反派。” 袁圆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这时，贺凡过来找她去用膳了。 袁圆看到他，眼睛一亮：“我知道啦！贺凡叔叔就是反派呐！！！” 贺凡：“……” 袁青：“……” 袁圆整只崽儿吊在贺凡背上去了膳厅。 等坐到爸爸腿上，她就神神秘秘跟老父亲说：“爸爸，贺凡叔叔他都是反派呐！他会把你杀掉！！！” 贺凡翻了个白眼，戳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知道什么是反派吗，就反派反派的。” 袁圆撅着小嘴嘴，超大声说：“我都可知道反派啦！贺凡叔叔抢我的好吃的，还打我，还骗我喝药药！” “就是大坏蛋反派！” 贺凡捏捏她的小奶膘：“我陪你玩，帮你告假的事，你是记不住一点。” 袁家众人笑眯眯看着一大一小打打闹闹，一顿早膳用得异常热闹。 用过早膳后，袁小坊主便带着二伯和二兄去京郊工坊游玩……去京郊工坊学习。 马车上，袁二郎看着小侄女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小黑脖颈上也绑着一个包袱。 他有些好奇，但见小娃子和黑狼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压下心中笑意，不曾发问。 到了工坊门口，守门将陈将军拦下袁家一行人：“奉陛下诏令，任何外人进入工坊，皆需陛下敕令或太子亲至。” 他悄摸声对袁圆说：“小坊主自然可以入内，但袁大人同小郎君未得允准，末将不敢擅作主张。” 袁圆来过几次，自然同他是熟识的。 她给陈将军一个安心的眼神，解下胸前的小包袱。 小家伙蹲在地上，打开包袱，先摸出了一块李世民的私印，又摸出了一块李渊的随身玉佩，仰头严肃地看向守门将。 门口的禁军侍卫都是一脸震惊。 小娃子见大家不说话，以为不够，又扒拉出一堆玉佩玺印。 然后跑到小黑身边，解下小黑身上的包袱，取出两份空白御诏、入宫对牌、太子私印、免死金牌、皇后玉牌、亲王私章……洋洋洒洒一大堆。 陈将军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足……足矣，请袁大人、小郎君入内。” 他连忙蹲下，帮着小公主收拾包袱，一边叮嘱袁二郎：“郎君须遵守工坊规矩，所见所触，不得外传。” “另外，请务必看好这两个包袱，若有遗失，吾等人头不保。” 袁二郎也吓得不轻，他从陈将军手里接过包袱，绑到自己身前：“将军放心，必不辱使命。” 袁圆已经拉着袁礼往里跑了。 “二兄二兄，我的箱子里面有可多可多好吃的啦！” 小黑跟在二人身后窜了进去。 袁家一行人在侍卫的陪同下入内，陈将军看着小公主的背影，惊出一身冷汗。 此等荣宠，怕是太子殿下都不一定有。 第316章 双标 小黑一进入办公地区，就跑没影了。 袁圆带着袁礼去造战车的工坊，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在紧闭的大门外，透过门缝朝里面张望。 袁大官儿眼珠子转了转，跑过去大喊一声：“哇哇哇，李伯父你不乖！！！” 李淳风吓了一跳，竟是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他后怕地看着小娃子，眼神飘忽：“你……你这小儿，怎可如此淘气？” 他是受邀过来授算学课的，休息时间，悄摸摸过来看新型战车。 据说新型战车刀枪不入，无坚不摧，他实在是太好奇到底用的是何种材料了。 没想到刚过来就被小娃子抓个正着。 他站起身，把目光挪向一旁的袁礼，有些诧异。 这小郎君的面相，怎地同上一次大不一样了？ 上回分明是大富大贵，福运绵长的面相，此次怎地有了早夭之相…… 李淳风细细打量的目光，让袁礼颇有些紧张。 他挪开视线，就看到小妹妹站在李淳风身侧，学着他的样子背着小手手，圆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又有点好笑。 好一会儿，小娃子“嗨呀”叫了一声。 李淳风眼底闪过一抹亮光：“如何，可是有什么发现？” 他就知道这个小童异于常人，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指引！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对袁礼说：“二兄都……都没有告诉圆圆就长高了呐！！！” 她抱着手臂，撅着小嘴嘴不高兴。 李淳风抹了把脸。 正好袁二郎抱着包袱一脸小心地走过来，他沉声对袁二郎说：“袁兄，我观府上小郎君心气郁结，若不加干预，日久恐伤心神。” “这孩子尚且年幼，已比大多数同龄孩子站得高远，若是不出大错，日后定不会错。” “实在无须对自己太过苛刻。” 袁二郎心中一惊，对李淳风一揖：“请先生细说。” 李淳风捋捋胡须：“此事不急，过几日我请虞学士出面，请小郎君的老师见面一叙。” “工部尚书德高望重，他对小郎君寄予厚望，却恐年事已高，时间不够，恨不能让小郎君早日出师。” “有些过于拔苗助长了。” 他话锋一转：“袁兄今日可是要带孩子们进这战车坊？” 见袁二郎点头，他又说：“恕我直言，这战车坊除了太子殿下亲临，是不会对外人开门的。” 袁二郎顿了顿，心中有些遗憾。 他在工部和兵部参与过前期新式战车的制造，后来此事交由工坊改进以后，他就无法参与其中了。 但他也明白事关重大，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三个大小郎君同款遗憾脸。 这时，袁圆迈着小短腿跑到门边，气沉丹田，大喊一声：“芝麻开门——” 李淳风一脸不以为然，把守战车坊的是李靖大将军的左副将，正五品辅国大将军。 此人战功赫赫，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怎会如此轻易…… 那大门“吱呀”一声，竟真的打开了！！！ 小娃子一副大官派头，和迎出来的禁军首领对了个眼。 从腰间的小布兜里抓了两颗秋秋糖递给他。 禁军首领面不改色接过，解下一个小荷包回礼。 而后抬头对后面三人说：“诸位稍后入内，请务必谨言慎行，稍有差池，某有权先斩后奏。” 他握住腰间的宝剑，用食指将剑顶出鞘几寸，一抹寒光顿现。 李淳风和袁氏父子同时咽了咽口水。 正在气氛无比紧张的当口，袁圆从荷包里抠出两颗荔枝：“哇哇哇，我都可喜欢吃荔枝了呐！！！” 她高兴地跑进工坊，边跑边喊：“刘阿翁，张伯父，你们快看看是谁来啦！！！” 小童声音洪亮，整个工坊似都能听到。 禁军首领依旧面色不动：“袁坊主无须谨言慎行。” 李淳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这人还怪双标的咧。 这时一道矫健的黑影一跃而入，窜进了工坊。 不是小黑是谁？ 禁军首领继续板着脸：“黑将军亦是无须谨言慎行。” 李淳风：“……” 他忍不住在心里呸了一声。 第317章 袁大壮 袁小坊主背着小手手，带着一行人在战车坊内见世面。 在大库房内，看到了如今天下最大、最坚固、最精密的战车成品。 外层是远超当代技术的钢板，李淳风和袁二郎都目露震惊，凑过去看。 汉代时期就有坩埚炼钢之术，但从未炼出过这等高品质的钢。 几乎看不到裂纹和气孔，质感光亮，棱角锐利，让整个战车都被一股肃杀之气包裹，令人心生恐惧。 袁圆也连忙凑上去，露出三分惊讶三分感叹四分钦佩的小表情。 禁军首领走到她身侧，低声问：“这冶金高炉的制图不是东平王同你一起完成的？” 这小家伙也不是第一次见新战车了，怎地突然惊讶起来了？ 袁圆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觉得王首领伯父又不懂崽情世故了。 她背着小手手，一脸深沉地说：“我阿奶都说啦，一家人都要齐齐整整的呐！” 大家都激动的时候，她也要合群！ 王首领低头看着她肉嘟嘟的小圆脸，点点头：“甚好。” 出了战车坊的大门，李淳风步履虚浮滴去工坊的书院授课了。 袁二郎父子都是一脸飘忽。 实在是太震撼了。 若是能有幸参与这样利国利民的大项目，他们都不敢想象自己将会是多么活泼开朗的好郎君。 袁圆原本想继续带二伯和二兄去别的工坊玩，刚要开口，小黑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窜了过去。 袁大官儿伸着脖子看了会儿，也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袁圆跟着小黑“嗨呀嗨呀”跑，就在农耕坊外看到了袁尚书。 原来今日袁尚书下了朝，过来农耕坊视察二胖的长势了。 待丰收时测一下产量，合适的话马上又要如当初推广胖胖一样，推行到民间。 小黑围着袁尚书转了两圈，把他身后的一众下属吓得面色发白。 他们是最近各地入京学习新耕法的官员，一直在农耕坊研究新物种的耕植，还未见过已经在长安赫赫有名的黑狼。 袁尚书摸摸小黑的头，温声安抚同僚们：“诸位莫怕，这是府上小宠，不会伤人。” 他的声音沉稳包容，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无形中为他赢得了这些外地属官的好感。 就在此时，老远一声洪亮的童音传来。 “袁、大、壮——！！！” 如同炸雷，将原本喧闹的四周炸的寂静无声。 袁尚书心里流下两行泪。 他的面子。 他的形象。 他的威严啊…… 小娃子“嘿嘿嘿”笑着跑过来，似是怕人没听清，又叫了一声：“袁大壮！” 袁尚书看着下属们低着头，默默退开。 他板起脸，点了点小孙女的脑袋：“没大没小，谁让你叫袁大壮的？” 袁圆嘟起小嘴嘴，不服气地说：“阿奶说可亲可亲的人才叫乳名的呐！” 袁尚书寻思回去得好好跟夫人说说，在孩子面前，多少得给自己留点隐私。 他摸摸小娃子的头：“以后不可这般叫了。” 见周围无人，又悄摸从袖袋里掏出一串铜钱：“拿去买胡饼吃。” 袁圆顿时笑成眯眯眼：“我都好久没吃胡饼啦！” 袁尚书露出笑容：“好了，阿翁还有公务，你去找你二伯和二兄玩吧。” 小娃子晃晃小脑袋，带着小黑跑走了。 农耕坊的学员们才又围了上来，听袁尚书交代事情。 袁尚书刚要开口，那边小捣蛋鬼跑到一处台阶上，开心地挥着小手手。 “袁大壮再会！！！” 袁尚书：“……” 围着的官员面面相觑，努力绷住笑意。 第318章 大不敬 进一次工坊不易，袁圆带着袁氏父子在里面转悠了一天，把已经开始运行的分坊都参观了一遍。 袁氏父子的心情从见到新技术的激动，到自己的能力跟不上技术的沉重，最后又充满了斗志。 下值时间，一大两小去接了袁尚书，大家一起回府。 马上驶进王府所在的入苑坊时，叶老夫人正好在前院听铺子里的掌柜报完账。 她心情很不错地出去迎接孩儿们。 可一脚才踏出门槛，就见小孙女跑出马车厢，站在车辕上蹦蹦跳。 “小莲妹妹！！！圆圆回来啦！！！” 叶·老夫人·小莲：“……” 自生了袁大郎以后，似乎再没听过自己的闺名了。 这世上会叫自己“小莲妹妹”的，除了年轻时的袁大壮，再无他人。 她看向从小娃子身后下了马车，略显心虚的袁尚书，微微眯了眯眼。 还未来得及发难，身后，小郎袁兵一阵风一样跑过。 边跑边学着小阿姐喊了一声：“小莲妹妹！！！” 叶老夫人深吸口气。 *** 袁大郎从宫内回来时，就看到老父亲和小儿子、小侄女在前院站成一排，面壁思过。 两个小童你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还时不时偷偷瞄正房一眼。 这可真是稀奇，不说别的，小侄女长到这么大，罚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他走过去，摸摸小儿子的头，又把袁圆抱起来：“这又是如何惹着你们阿奶生气了？” 袁圆抱住大伯的脖子，一脸悲伤地说：“大郎，小莲妹妹打我，还不给我吃三胖饼！” “我都闻到三胖饼的味道啦，可香可香了呐！！！” 袁大郎嘴角一抽，余光扫到老父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大致猜到了整件事的原因。 他拍拍小娃子的背，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家中小辈，怎可直呼长辈名讳？” “此举是对长辈的大不敬，日后不可再犯，明白了吗？” 袁圆想了想，乖巧地点点头。 袁大郎于是和老父亲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膳厅。 叶老夫人刚摆完膳，就见小孙女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地进来了。 她点点小家伙的脑袋：“圆宝儿，日后可不许听你阿翁乱说了，知道没有？” 小娃子皱着小胖脸，严肃地点点头。 又学着袁大郎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说：“阿奶，那你都不可以叫我圆宝儿了嗷，大伯都说啦，那是对小童可大可大的不敬了呐！” 叶老夫人看了眼一脸懵的长子，狠狠拍了袁尚书一下：“叫你作怪，现在把孩子带偏了吧？！” 袁尚书抿嘴，心中很是委屈。 “那孩子问起来，我也不好不说啊，又不是什么朝堂机密……” 叶老夫人又拍了他一下，他才闭了嘴。 一旁的袁大夫人好笑地问袁圆：“那日后不叫圆宝儿，叫你什么？”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两只小手拍拍餐桌，大声说：“叫袁、大、官！！！” *** 第二日一大早，李渊正在用早膳，袁圆就哭唧唧跑进了咸池宫。 “太上皇阿翁，呜呜呜……我阿翁都要把我杀掉啦！！！” 李渊赶紧给她盛了一碗粥：“过来吃点。” “你阿翁素来疼你，怎地要杀掉你了呢？” 袁圆“啊呜”一口吃掉了鱼片粥，美滋滋地眯了眯眼。 “我阿翁都让我背了好几遍《孝经》啦！我阿奶都打我了呐！” 李渊挑眉：“《孝经》？” 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孩子得干了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才能让宠孩子的老袁家将问题上升到《孝经》的高度啊？ 太上皇状似无意地说：“那是不该，你一个幼童能犯什么事呢……” 袁圆抬着小下巴，又喝了一口粥：“我叫了阿翁的乳名，还有阿奶的闺名。” 李渊：“……” 他心里先是一紧，随后又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小名。 以防万一，他还是提醒小娃子：“阿翁没有乳名这事，你是知晓的吧？” 袁圆点头：“嗯嗯嗯，封阿翁都跟我说啦，我都知道的呐，叔德兄。” 李·大唐开国皇帝·字叔德·渊：“……” 第319章 都成大官了 翌日早朝，李世民正在与大臣商议二胖种植的事。 突然，从太极殿侧门爬进来一只老虎幼兽。 李世民坐在主位，抬眼细看，才发现是穿着小老虎连体衣的小娃子。 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余光扫到这一幕的大臣们都目不斜视。 小崽儿手脚并用，在光滑的地面上爬爬爬，正是朝着李世民所在的方向前进。 没一会，小熊白白也翻过门槛，“叭哒叭哒”跟了上来。 紧接着，侧门又跳进来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狼，嘴里还叼着一只鸡。 李世民额角憋出“井”字。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三黄随后一跃而入。 李世民：“……” 娃熊狼鸡狮排成一列，小黑绷不住速度，想要超车，被圆圆伸出小jiojio拦了一下，又乖乖入列。 四只小伙伴慢悠悠向着李世民行进。 皇帝陛下眼皮子乱跳，他看了眼殿外的天空，认命地叹了口气。 然后视线挪向下面的袁尚书。 袁尚书默默用笏板挡住半张脸。 他出门时天未亮，可管不住小孙女。 袁圆爬到御案边，高兴地站了起来。 “二郎伯父，我有可大可大的一本书要奏！！！” “别的书都没有我的大！！！” 李世民看着后方坐成一排的熊狼虎，挑眉：“你把它们全带出来，你阿奶知道吗？” 没有人比他这个好伯父更清楚谁是袁家的一家之主了。 袁圆笑成眯眯眼，得意地扭扭小屁股：“我阿奶都三天没打我啦！！！” 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小模样可爱极了。 李世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出来了。” “那你便说说罢。” 只要不是要叫他小名，要剪他胡子，要出去游历，其他的都答应吧。 袁圆一秒严肃脸：“我的儿子三黄，他当了狮子王，都可会高傲了呐！” “白白和小黑都生气啦！” “可生气可生气了呐！！！” 她小jiojio往后一踢，白白“嗯”了一声，用后肢挠了挠脖子。 小黑吐掉嘴里的鸡，仰着头“嗷呜呜”一声狼嚎。 李世民：“……” 袁圆又伸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后面的三黄昂着头，就要发出一声毁天灭地的狮吼。 离它最近的尉迟敬德在它背上一拍。 三黄不情不愿歇了声。 李世民看了眼地上的鸡，语气平静地问：“那这只毛呢？也生气了？” 袁圆连忙点头：“嗯嗯嗯，二毛都气胖啦！” 正好可以吃掉！ 李世民头疼地看了眼下首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会意，连忙出声：“不若陛下就赐封这白熊为熊王，赐封黑狼为狼王？”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 随后又一脸严肃：“那二毛呐？” 李世民：“……二毛活不活得过今日还未可知，怎么，还要给它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不成？” 袁圆撅着小嘴嘴没说话。 她正跟李世民大眼瞪小眼，突然，谏官魏征满脸不赞同地开口了。 “陛下，早朝乃国之要务，治国决策之地，怎可如此轻慢随意……” 话没说完，小熊跑到他身后，拱了一下他的背。 魏左丞额上落下一滴汗。 袁圆睁大眼睛，也跑了过去，跟白白一起拱魏征的背。 小黑也凑过来，前肢抬起，搭在了魏征的后肩上。 三黄也要跟上，被尉迟敬德眼疾手快拦住。 这大家伙要是过去，魏左丞怕是要被吓死。 尉迟敬德心说，他可真是个以德报怨的好同僚。 魏征的身体被拱得来回摆动，又被小黑按着无法起身，呼吸都变轻了。 整个大殿都是小童“嘿嘿嘿”的笑声。 李世民原本板着的脸也露出笑容，见魏征向他露出求救的眼神，才咳嗽一声，制止这场闹剧。 他朝房玄龄一挥手，有些无奈地说：“中书令，便如方才右仆射所说，拟旨吧。” “那只毛便封为侯爵，世袭罔替。” 袁圆放开魏征，高兴地在殿前跑来跑去：“哇哇哇，那我们都是大官了呐！！！” 魏征被白白和小黑“挟持”着，不敢说话。 袁·可懂事了·圆上完奏疏，就决定离开了。 临走前，她从小兜兜里取出一颗秋秋糖，塞给魏征，语重心长地说：“魏阿翁，你乖一点嗷！” 魏征接过糖，幽怨地放进袖袋里。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大声说：“小梅，咱们快点一起去把二毛吃掉吧！！！” 殿内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小梅”是谁。 连李世民都好奇地挑眉：“小梅是哪一宫的宫女？” 好一会儿，张阿难从李世民身后走出来，生无可恋地说：“是臣。” “臣幼时多病，家父取名小梅，盼臣同那寒冬腊月盛开的梅般坚韧。” 李世民：“……” 他摆摆手：“如此，那你便带她去玩吧。” 张阿难抱着小娃子离开。 袁圆趴在他的肩头，恰好与袁尚书对了个眼，高兴地挥手手：“袁大壮再会！！！” 袁尚书顿时有种被反复鞭尸之感。 他没有回应，小娃子又大声叫了一声：“袁大壮！！！” 袁尚书以袖掩面，摆了摆手当做回应。 小娃子离开，这一场小闹剧也落了幕。 太极殿内静谧了片刻，前排的尉迟敬德没憋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轻笑。 *** 去弘文馆的宫道上，赵王带着侍人走到一半，看到了狗狗祟祟扒在墙角的小崽儿。 他看了眼远处走来的人，一抬手，一行人隐在暗处不动。 虞世南拿着今日的课本，准备去弘文馆授课。 正想着事，突然拐角处窜出来一只小虎崽儿，“嗷呜”一声嚎，给老人家吓够呛。 他捂着心口，定睛一看，老虎连体衣下白白胖胖的小圆脸，可不就熟悉得很嘛！ 那小淘气包吓了人，“哈哈”笑着转身就跑，可把虞大学士气坏了。 “你这小儿，给我站住！” “老夫今日非教会你尊师重道不可！！！”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跑跑，脸上的小奶膘一颤一颤的。 身后的虞大学士撩着袍子追过来，那利索劲儿，一点不像是个古稀老人。 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暗处伸出一只手把小娃子拎起来，丢到了三黄背上。 三黄一阵狂奔，等虞世南拐过弯，哪里还有小混蛋的影子。 第320章 新成员 下午，李渊正在花园里听曲儿，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过来。 太上皇陛下正要开口，小娃子一头扎进在旁边打盹的三黄怀里不动了。 那一身虎皮制成的小老虎衣衫，让她完美融进了熊狼狮的队伍里。 三黄被会心一击，猛地抬起头，警惕地四处看看，又一脸茫然看着怀里的小团子，挨着小阿娘的脑袋倒下继续睡。 在大唐的日子可太安逸了，再回秦王舅父那里，恐怕得不习惯了。 正在奏乐的伶官停顿一瞬，又马上继续。 没一会儿，内侍官李玉带着司空裴寂过来了。 一行人走过来，谁也没有发现宠物堆里混入了奇奇怪怪的小东西。 李渊见裴寂以袖掩面，浑身都散发着怒气，心里有了底。 他挥挥袖，让侍人们退下。 裴寂见没人了，放下了衣袖，坐在了李渊下首。 他往日里严肃刻板的脸上，赫然画着一只大王八。 李渊没忍住，哈哈大笑。 裴司空生气极了，他捂着心口告状：“太上皇陛下，这都是永昌公主干的，您此次决不能包庇那小童，不然臣……臣宁可一头撞死在这！！！” 他年事已高，在两仪殿偏殿等李世民召见的时候，不小心眯着了。 等他跟李世民谈完事离开，在宫内晃悠好一会儿，才发现丢了大脸。 他怒极之下跑回两仪殿，皇帝陛下竟然跟他装傻！！！ 待他看到躲在两仪殿后殿扒着柱子偷看的小童，才知道是谁的手笔。 当下不顾形象追着小混蛋来到了咸池宫。 说出来都是泪啊！ 他不仅是三公之一的正一品司空，位高权重，还是裴氏一族的族长，何曾如此颜面尽失过啊…… “臣在两仪殿同陛下议了半个时辰的政务，他竟是没有露出丝毫异常，不仅不提醒臣，还为了包庇那小儿，装傻充愣，实在过分！！！” 要说他们不是一伙的，狗都不信！ 李渊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撅着小屁股躲难的小家伙，又好笑又好气。 他咳嗽一声，冷静分析：“那孩子年岁小，还未曾习字，怎会提笔作画啊，定然不会是她。” 裴寂眉心微蹙，沉思片刻，脸上也有点动摇。 毕竟永昌公主不会写字，不爱学习，可是满宫皆知。 她如何会画王八呢？？？ 怕是笔都握不住。 可李渊知道啊，虞世南准备今年教小弟子写字，为了引起她的兴趣，笔墨纸砚都是特制的，雕了小动物，大小也是小童专用的，她如今都能自己画圈圈和线条了呢。 裴寂不解：“可若不是她，为何她看到臣就跑？且除了她，还有谁能做出此等出格的事？” 李渊捋了捋胡须：“你次次背后议论人被那孩子抓到，看到你能不跑么？” 裴寂抿嘴不语。 这事他没法辩，他也很纳闷怎么自己同别人私底下说话，总能被那小儿找到。 他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李渊叹气：“你便是再生气，也该净了面再说，顶着大王八追人，显着你了？” 他唤来李玉，让他带着裴寂去偏殿净面了。 等人走了，李渊走到一旁，蹲下揉了一把小虎头。 “胆大包天，裴卿年过花甲，是长者，也是重臣，你怎可如此坑他？” “是谁教你画的王八？” 袁圆抬起来四处看了看，笑成眯眯眼：“是二郎伯父教我画的呐！” 李渊心里念了一句“逆子”，好的不教，这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低声说：“好了，我拖着裴卿，你快去别处玩吧。” “被抓到又是一场麻烦。” 小胖崽儿“嘿嘿”一笑，爬起来跑走了。 等裴寂出来，看到园子里的熊狼狮虎都不在了，也没在意。 他又捂着心口同李渊诉苦，从朝堂不易，说到家族艰难，又从自己身体越来越差，说到恐怕时日不多。 李渊看他哭得中气十足，颇有些头疼。 好不容易把人送走了，李渊连连吩咐：“快快，再把伶官召来奏乐，给朕洗洗耳朵。” 小娘子哭一哭倒也惹人怜爱，老头子哭起来可太糟心了。 裴寂走出咸池宫时，心里对太上皇感激不已。 太上皇虽然已经退位，但仍旧待他们这些老臣一片真心，从不敷衍他们！ 快出宫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永昌公主那只大虫二黄不是放归深山了？？？ 那刚才园子里的小老虎是哪个？ 难道小娃子的宠物大军又加入了新成员？ 裴司空心里念了一句“玩物丧志”，哼了一声，背着手出了宫。 第321章 威风的二黄 袁府内，贺凡和袁猛站在廊下，看着活泼好动的幼崽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她身后跟着熊狼狮，一会儿从东头跑到西头，一会儿从西头跑到东头。 嘴里还“啊啊、哦哦、哇哇”叫着。 贺凡简直要被她笑死。 “这小崽子怎么每天都这么开心？” “还有那几只古蓝星凶兽，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头造作，都快成精了。” 一旁的袁猛没有说话，但眼底都是温柔。 老父亲毕生所求，不过如是。 贺·无儿无女·孤寡老人·凡抖了抖鸡皮疙瘩，又看了一会儿，坏心地催动精神力戳了一下幼崽的小肚子。 袁圆一屁股坐到草地上。 她撅着小嘴嘴愣了会儿，爬起来继续快乐地跑来跑去。 没一会儿，小肚子又被戳了一下，再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袁圆皱着小胖脸四处张望，就看到了幸灾乐祸的大坏蛋叔叔。 她连忙爬起来，生气地朝他跑过去：“贺凡叔叔，咱们快点决一死战吧！！！” 贺凡假装逃命，始终在她前方一米远，让她追不上也打不着。 袁圆停下脚步，仰着脖子哭了起来：“呜呜呜爸爸……” 贺凡正要再逗她两句，突然被一股力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幼崽一秒收了眼泪，跑过去对他一顿乱捶。 *** *** 秦王政十年，因嫪毐案牵连吕不韦，秦王政令人调查吕氏。 而后，宣布罢免相国吕不韦。 至此，秦国多方势力相互制衡的局面被彻底打破，秦王嬴政收拢了全部王权。 嬴政目送吕不韦离京，回到秦王殿，就听到了小童的声音。 空旷庄严的大殿内，留在秦朝的二黄一身金色铠甲，昂首立在高处的王座边上，整只虎看起来高不可攀，犹如天兵神将。 袁圆觉得自己可喜欢了的小老虎连体衣都不香了。 她抱着手臂，嫉妒得小胖脸都扭曲了。 “二黄，你现在都可好看啦！我都没有你好看！！！” 她围着二黄跑了一圈，羡慕极了，她现在也是一个大将军了，但是都没有亮晶晶的漂亮铠甲！！！ 一起过来玩的三黄也是一脸郁闷，觉得自己错过了一百次出风头的机会。 它决定这一回高低不回唐朝了，它要留在秦王舅父身边，好好孝顺他。 二黄更得意了，它绷紧了肌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别提多威风了。 底下的一娃一狮更羡慕了。 门外的嬴政原本还因为吕不韦的离开，难免回忆起了些许过往，心情有些复杂。 此刻一下子被逗笑了。 他低声对身后的内侍吩咐了两句，便负手走了进去。 秦国如今正谋划着东出灭六国，已经亲政一年的秦王嬴政，再也不是亲政前那个韬光养晦，受各方掣肘的隐忍大王了。 他此时锋芒毕露，一身凌厉的气势，哪怕刻意收敛了，都让人望而生畏。 三黄与他对视一眼，抖了抖，退到了一侧。 高处的二黄也低下了头颅。 袁圆正跟二黄大眼瞪小眼呢，见它不战而败，得意极了，“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突然，她被一双大手举了起来，吓了一跳。 待看到嬴政温和的面容，高兴地蹬腿腿：“嬴政阿兄嬴政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第322章 三黄的决心 嬴政令人送来一套小童的盔甲，他亲自给袁圆穿戴。 “以防你凭空出现在战场上，特意给你定制的。” 他没说的是，因为不知道再见面时小崽儿是多大，他让人备了各个年龄段的服饰和盔甲。 袁圆美滋滋举着两只手，乖乖配合穿戴。 她跟嬴政阿兄果然是秦朝第一好。 “我都可喜欢嬴政阿兄了呐，别的人都比不上！”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这话他听她跟扶苏，还有黄米糕都说过。 等他绑好铠甲松了手，小娃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又向后仰倒。 秦军的铠甲都是金属材质，非常重，袁圆感觉自己被套上一个重重的壳。 她像个小乌龟一样蹬着小腿腿，着急地说：“嬴政阿兄，救救我救救我！！！” 嬴政一脸惊讶，这小家伙每次过来都带了许多东西，他还以为她可以屏蔽重量呢。 此番见她起不了身，连忙又帮她解下铠甲。 “下回我令人用金丝制甲。” 袁圆脱了甲，起身挥着小拳头把嬴政手里的小铠甲一顿捶。 嬴政：“……” 他真的许久不曾见过这般孩子气的举动了，有些想笑。 真是个不吃一点亏的小家伙。 铠甲风波后，一大一小坐在大殿的台阶上说悄悄话。 嬴政原本不欲同小童说大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但是系统早就告诉袁圆了。 嬴政阿兄他舍不得吕邦邦！！！ 幼崽一脸“我什么都懂”的小表情，微微抬起的下巴勾勒出一个稳重又圆润的弧度。 她语重心长地劝导：“嬴政阿兄，你还是小宝宝的时候吕邦邦喜欢你，但你现在都是个大孩子了，吕邦邦他都变了呐！” “他跟你都不是天下第一好啦！！！” 她给他一个“我们才是天下第一好”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嬴政忍不住笑了出来。 人心易变，不止仲父变了，他自己也变了。 只是少时艰难岁月里，仲父也是真心帮过自己的，这一点他从不怀疑。 他揉揉小崽儿的脑袋：“嗯，言之有理。” 袁圆得意极了：“我阿翁都说啦，小童什么都知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公子扶苏被带过来了。 此时的扶苏已经快五岁，他继承了父亲的身高，看起来比矮墩墩的圆圆崽儿高了近一个头。 袁圆原本一脸高兴地喊了一声：“木头弟弟！！！” 待人走到近前，她又受惊般退后两步，转身哭晕在嬴政怀里。 “木头弟弟都长得可高啦，他都不能当我的弟弟了呐！！！” “我那么大的弟弟都没有啦！！！” “呜呜呜……哇哇哇……” 扶苏吓了一跳，都顾不上行礼，连忙跑上前。 “圆圆阿姐，你还是可以当阿姐的！” 他急得团团转：“莫哭莫哭，我让你当阿姐……” 袁圆扭过脸，审视地看向他，小声问：“真的吗？” 扶苏连连点头：“真的！你永远是阿姐。” 两个小童和好了，手牵手跑出去玩了。 留下衣衫凌乱的嬴政坐在原地，像个被用过就丢的工具人。 殿外，二黄见两人跑出来，屁颠屁颠跟上。 三黄一动不动。 袁圆原本都跑走了，又跑回来拍拍它的屁股：“三黄，咱们快点一起出去玩吧！！！” 晚了她们都要走啦！！！ 三黄还是不动，甚至用两只爪子扒住了门槛。 它不会离开的，没有人能把它和秦王舅父分开，小阿娘也不能！！！ 它要穿漂亮的铠甲，于两军阵前震慑敌军，立下不世之功！！！ 袁圆生气地抓住它的尾巴，气沉丹田，往后一拽。 三黄惊叫着弹起来。 第323章 细作 嬴政在御案前处理政务，看到两个小童带着两只兽在殿外跑来跑去。 有些不太懂小童的快乐。 还有两只凶兽，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在狩猎场捕杀猎物而养成了一身杀气，一般人不敢靠近。 此刻蠢萌蠢萌地跟在小童后面，有些不能直视。 袁圆跑累了，和扶苏一起靠在三黄的肚子上说悄悄话。 三黄耷拉着眼角，一脸拉不出粑粑的样子。 二黄则是在一旁昂首挺立，像个大将军。 嬴政原本留了一分注意力在那边，可谁知看本奏帖的功夫，殿外就没影了。 秦王眼皮子一跳，召来了侍人：“秦王剑可在？” 侍人抖如筛糠：“回禀大王，秦王剑就在原处。” 嬴政挑了挑眉：“国印可在？” 侍人更害怕了：“回禀大王，在。” 嬴政静坐片刻，还是起身出去寻人。 *** 咸阳宫一处无人居住的偏殿内，身穿玄色官袍的文官与一身戎装的武将低调碰了个头。 文官：“如何，可拿到了火药的配方？” 武将：“火药库由秦王亲卫把守，吾等难以接近。” 文官：“须尽快拿到配方，不然待秦王做好准备率军东出，将再无对手。” “届时，吾之故国，将成为秦之疆土。你我，便没有家国了。” 武将抱拳：“必将竭尽全力。” 文官叹气：“如此重大之事，秦王身侧必有知情之人，若是火药库难以靠近，可从秦王身边人入手。” 武将：“可秦王连吕相都罢免了，还有谁会知晓火药配方呢？” 二人陷入沉思。 这时，一道小童音从身后传来：“我知道的呐！！！” 二人：“……” 武将拔出腰间的青铜剑，挑开了身后的大木箱。 露出了一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 小童笑成眯眯眼，还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危险中。 二人松了口气。 幼童而已，一掌就劈死了。 武将正要动手，扶苏推开藏身的柜门，跑了过来，将袁圆挡在身后。 “住手！！！莫伤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吾乃秦王大子扶苏，尔等放过她，挟我离宫吧。” 二人心中有了顾忌。 公子扶苏由秦王亲自教养长大，如果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秦王。 他们若是伤了他，以秦王之狠戾，必将为天下引来大祸。 袁圆撅起小嘴嘴，大喊一声：“二黄三黄！！！” 武将大惊：“内史，随我一道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就要跑起扶苏逃离。 突然，两道庞大的身影破门而入。 三黄将武将扑倒，一口咬在他持剑的左臂上，生生将他的左臂撕扯下来。 二黄一口咬在文官的颈侧。 扶苏连忙转身捂住袁圆的眼睛。 虎啸狮吼响彻天地，在附近寻人的嬴政闻声赶来。 见到殿内的场景，脸色微沉。 扶苏连忙开口：“阿父，此二人是他国细作！” 他半年前就跟在嬴政身边听政了，已经是个懂事的秦国公子了。 一旁的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大坏蛋！！！” 武将在一旁呻吟，不懂为什么明明一早就探查过四处无人，怎么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孩子和两只凶兽。 莫不是天要亡他们楚国？ 嬴政令人将细作带走，自己将袁圆抱起来往外走去。 边走边低声问：“为何不隐匿起来，何故要将自己置身险境？” 袁圆微微一叹：“我阿奶都说啦，小童不可以骗人。” “我都可知道火药怎么做了呐，不可以骗他们！！！” 嬴政：“……” “细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二人都是小童，无法相抗，自是先保自己平安。” 袁圆抿嘴想了一会儿，严肃地说：“那我可以吃黄米糕吗？” 嬴政戳戳她的小脑袋，不放心地问：“你可有什么秘法保护自己？” 袁圆点头：“我爸爸都可会保护我了呐！” “贺凡叔叔也会！” “统统也会！” “三黄也会！” “二黄也会！” “大黄也会！” “我阿奶……” “阿翁……” “大伯……” 扶苏在两人身后着急地说：“我也会我也会！” 第324章 水煎包 袁圆在秦朝和扶苏玩了一天，系统催她离开时，抱着扶苏嗷嗷哭。 “呜哇哇……我要带木头弟弟一起走！！！” “没有木头弟弟我可怎么办呐！！！” 扶苏感动极了，他也很舍不得小阿姐，于是眼泪汪汪看向嬴政。 “阿父，要不我同圆圆阿姐离开几日……” 嬴政挑眉看他：“几日？” 那边几日，这边不知几年。 扶苏不说话了。 他是备受瞩目的秦王长子，不可能离开数年。 一旁的三黄悠哉悠哉地甩了甩尾巴，它都听到小阿娘说的话了，这一回去唐朝的是二黄。 如今二黄的金色铠甲都已经套到它身上了，等它再回来时，军中必然已是它三黄的天下，再无那臭老虎的立足之地了。 嬴政令人准备了一堆食物和珍宝，看到小娃子哭得直打嗝，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 不是说他们俩才是大秦第一好么？ 也没见这小崽儿如此舍不得自己啊。 他想了想，打开了一个食盒。 黄米糕的香味散发出来。 袁圆愣了愣，松开扶苏跑了过来：“哇哇哇，是热热的黄米糕！！！” 扶苏心底汹涌的悲伤突然卡住，总觉得事态不该是这么个发展方向。 他挠挠头，也跑过去吃黄米糕了。 袁圆吃饱喝足，抱着二黄就准备离开。 三黄看着小阿娘，心底涌起阵阵不舍。 但它是草原之王，一切都要以建功立业为重，选择了家国天下，就必须舍下小家。 待日后秦王舅父一统天下，它再回小阿娘身边承欢膝下。 正思考着狮生大事，突然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袁府卧房。 三黄“腾”地立起来，眼珠子都要脱眶了。 苍天呐！！！ 它怎么又回来了！！！ 袁圆也撅着小嘴嘴看它，她明明抱着二黄，怎么跟三黄一起回来啦。 001号系统咳嗽一声，怎么每次传送动物，系统程序都会出错呢？ 难道是对非星际生命体过敏？ 一定是主脑的问题，它伟大的001号系统是不可能出错的。 一娃一狮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叶老夫人推门进来了：“圆宝儿，该起来去学堂了。” 她进了房间，先看到地上一堆大箱子，小声嘀咕：“你阿耶怎地又乱放东西。” 见小孙女醒了，马上露出笑容：“圆宝儿，阿奶给你煮了小馄饨，还有水煎包，都是你爱吃的呢！” 袁圆两眼放光，大声说：“咱们都好几天没吃水煎包啦！！！” 她乖乖起身，伸手让阿奶给她穿衣服，一边还提醒：“要穿官服！！！” 叶老夫人笑着给她取出一身小官服，老头子一把年纪才穿了紫服，小孙女小小年纪就有了。 又见三黄一身金甲呆呆立在一侧，伸手拍了它一下：“怎地又上床了？” “还整这一身花里胡哨的……” 她一边给小孙女穿衣，一边冲三黄说：“快出去嘘嘘吧，一会儿给尿床上看曾外祖母不揍死你。” “尿完去膳厅外头吃肉，今日有山羊肉，莫跟小黑打起来。” 三黄原本正在心里流泪呢，听到山羊肉，猛地窜了出去。 它最喜欢山羊肉了，可不能让小黑叔父吃光了。 袁圆洗漱完，也迈着小短腿往膳厅跑。 叶老夫人在后头笑了出来：“这小母子一个样儿，都是一听到吃就来不及跑的。” 袁圆到了膳厅，先跟小郎袁兵亲热地抱在一起。 好阿姐袁青端着一盘水煎包过来，见小老弟和小老妹儿一副分别多年后再重逢的激动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俩孩子戏可太多了。 待她坐下，就听小老妹儿忽悠小老弟：“兵兵，你还是个小童，不能吃水煎包，水煎包都是大孩子吃的呐！” 袁兵一脸惊恐，连连保证：“二姐，我不吃！！！” “我……我都给二姐吃！！！”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爬上自己的专属座位，两只小手手扒在餐桌上，等大人给自己分餐。 袁兵两眼包着泪，抿着嘴苦大仇深地看着香喷喷的包子。 袁大夫人给他夹了一个，他连忙把盘子挪到阿姐手边。 袁大夫人以为他不爱吃，也不给他夹了。 袁圆很满意，把自己碗里的鸡蛋白分给兵兵弟弟吃。 袁兵一脸感激，小脸黑红黑红的，害羞地挨了二姐一下。 好二姐给他一个“我们俩天下第一好”的小眼神。 袁青在一旁看着，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这两个小胖崽儿可太有意思了。 就在她觉得小老弟有点憨的时候，袁二夫人端来一小盘羊肉饺子。 袁兵眼珠子转了转，跟好二姐头碰头说悄悄话。 “二姐，羊肉饺子小郎君才可以吃，你是小娘子，不可以吃！！！” 袁青心里正想着小老妹儿那么机灵，这么傻的理由肯定不能信。 就见小家伙伸手抓了一个羊肉饺子，一边咽口水，一边肉痛地放到了袁兵的碗里：“兵兵弟弟，那你快点把羊肉饺子都吃掉吧！！！” 袁青：“……”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第325章 一起丢脸 袁圆吃完早饭，赶在弘文馆上午第二堂课上课前，赶到了学堂。 她今天带白白一起进宫玩，谁知一下马车，白白就赖在地上不走，甚至还在承天门外拉了两坨粑粑。 袁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把它哄到了咸池宫李渊那里。 她觉得自己为好朋友们真是操碎了心。 晚上去看嬴政阿兄和木头弟弟，白天要哄白白，还要上学！！！ 虞世南拿着课本走进学堂，就看到坐在最后的小娃娃满脸忧伤。 他眼皮子跳了跳。 这小屁孩子能有什么忧伤的，朝廷重臣都被她玩坏了！！！ ……莫不是在憋大招？？？ 他可是听说了，最近裴司空脸上无缘无故被画了王八，萧瑀不知怎地被剃掉了半边眉毛，别人不知道是谁干的，他虞世南能不知道？ 没看宫里发生那么多事，精明的陛下都不追究么？ 他是不想追究么？是在替人遮掩！！！ 虞世南谨慎地开始讲经史。 讲着讲着，就见小娃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没一会儿，侧脸贴在桌板上睡着了。 虞世南按兵不动，风平浪静上完了一堂课。 下学时间一到，那小崽儿醒了，看到虞世南就要过去。 虞大学士转身就跑。 袁圆撅着小嘴嘴，“哼”了一声，就背着小手手，一脸深沉地去咸池宫了。 *** 咸池宫里，李渊闲来无事，正亲自动手给一身土的白白洗澡。 袁圆蹲在一旁看了会儿，觉得无聊，又起身跑走了。 下午，李世民召来宫内当值的几个卫所大将军议事。 等几人过来时，都是一副遮遮掩掩，狗狗祟祟的样子。 李世民顿时生气了：“尔等武将代表了唐军的脸面，怎可如此猥琐似贼？！” 来的四人暗自对视一眼，都放下了遮脸的手臂。 就看尉迟敬德少了半截胡子，程咬金右半边眉毛没了，侯君集少的是左边眉毛，柴绍倒是没少什么。 李世民问他：“他们遮掩些便算了，你为何以手掩面？” 柴绍面色颇有些一言难尽：“……臣的眉毛被涂了墨汁。” 李世民细细一看，确实是须发花白，眉色抹黑，顿时无言以对。 柴绍是李世民的姐夫，人到中年就须发灰白，李世民没问过，但心中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皇姐平阳昭公主早逝的原因。 能在这几个人头上使坏的，不用想，就是那个小淘气崽儿。 皇帝陛下正头疼，突然，两仪殿的殿门处一左一右探出来两个小脑袋。 李世民板脸：“还不快进来。” 袁圆正要逃跑，张阿难一把将她抱进门槛，还顺手带走了白白。 她心虚地跑过去，挨到李世民身侧。 李世民点点她的小脑袋。 “你作弄柴卿、侯卿便罢了，怎地连你好二弟都不放过？”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也是一脸委屈。 袁圆连忙解释：“是侯阿翁叫我找二弟玩的呐！！！” 侯君集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也有点心虚。 午休时，袁圆去卫所找他玩，他想假寐逗逗孩子，结果被小淘气包“快、准、狠”地剃掉半边眉毛。 一看就是“惯犯”！ 侯君集心如死灰，又不舍得打孩子，就暗戳戳让她去找隔壁卫所的尉迟二人“玩”。 要丢脸一起丢脸！ 想必柴绍是遭了无妄之灾。 其他几人见他那个表情，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自己被坑了，也得拉着大家一起死啊。 尉迟敬德此刻半点都不怨自己的小义兄淘气，她还是个孩子呢，就被恶人怂恿利用，侯君集这狗东西简直其心可诛！！！ 他抽出自己的横刀就杀了过去：“老匹夫，拿命来！！！” 外头的禁军连忙进殿护驾，袁圆趁乱要溜，却被一道身影挡住。 小娃子抬头看去，是笑眯眯的柴阿翁。 她仰着头，严肃地说：“柴阿翁，我下次还给你画画，你就跟二弟他们一样黑头发了呐！！！” 柴绍愣住。 他此刻突然明白了小娃子的意思，这是心疼自己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呢。 此前他还觉得这孩子过于淘气，应当好好引导。 他可真该死啊！ 柴绍弯腰摸摸小娃子的脑袋，温声说：“我与你二郎伯父同辈，你应当唤我柴伯父。” 袁圆挠挠下巴，看了眼打斗的二弟和侯阿翁，又看了眼面色平静但眼底都是风暴的李世民，小小声说： “柴伯父阿翁，咱们快点跑吧，二郎伯父马上都要把尉迟阿翁和侯阿翁杀掉啦！！！” 第326章 好宝宝 两仪殿一番混战，禁军把闹事的尉迟敬德和侯君集都拿下了。 袁圆耷拉着小脑袋，和几个国公站成一排，听李世民训斥。 原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听到信的裴司空和尚书左仆射萧瑀结伴过来，见尉迟敬德几人缺眉毛少胡子的，前几日自己是被谁坑了简直一目了然。 二人纷纷要求李世民给他们一个说法。 事情终于闹到了不好收场的局面。 李世民给张阿难一个眼色：“行了，永昌公主年幼，难免顽皮，打三下手板心，以儆效尤。” 张阿难领旨。 他取了戒板走到袁圆身边，准备握住小娃子的手，一会儿打自己的手背，发出点声响就行。 袁圆害怕地抱住尉迟敬德的腿。 张阿难刚伸出手，就被尉迟敬德一把推开。 “不行，谁要打我义兄，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程咬金也点点头：“不能打，孩子还小，打坏了怎么办？” 袁圆可感动啦，她看着二人，饱含深情地大喊了一声：“二弟——！！！” 尉迟敬德一把把她抱起来，一大一小相依为命般挨在一起，同仇敌忾看着大殿所有人。 李世民：“……” 裴寂二人倒也不是真的想要打孩子，就是觉得这个小童目无尊长，缺少教导。 裴司空沉声说：“不教训，何以学规矩？” 一旁的柴绍倒是觉得这不是个不辨是非的孩子，他冷静地问道：“圆宝儿，跟大家说说，你为什么要作弄阿翁们啊？” 袁圆撅着小嘴嘴：“我马上都要去打仗了呐，我以后都不能跟大家一起玩啦！”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都是个大孩子了呐，都不是现在的圆圆啦！” 空气凝滞一瞬，大殿内众人颇有些伤感。 这闹闹腾腾的小崽儿不在了，生活该多么无趣。 李世民见几个糟老头眼睛都红了，面上很是一言难尽。 “北直道已经修好，不足半月便可从长安到达安北都护府。” 北直道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北境，由各地分工分段，耗费巨资修建的水泥路，平坦坚实，直通北境，堪称大唐第一高速路。 若是快马加鞭传送军令，耗时更短。 殿内悲伤的氛围顿时打了对折。 柴绍笑眯眯又问：“你是想趁还没走，先跟好朋友们玩个够？” 袁圆点点头。 几位国公又露出感动的神色。 孩子一腔赤忱，将他们当成好朋友，他们何必苛责那么多呢？ 连平时总是被小公主“欺负”的裴寂、萧瑀，内心都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多不容易啊，终于混成好朋友了，那以后是不是不用被揪胡子了？？？ 李世民见这事快过去了，很满意，准备轻拿轻放收个尾。 “之前不是同你说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随意损伤，以后不可如此了。” 袁圆超大声反驳：“我家里面的羊咩咩，阿奶给他们剃了毛，都可高兴了呐！” “我阿姐都说啦，修修眉，剪剪须，才是好宝宝！！！” 李世民挑眉：“……你阿姐同你说的？” 袁圆抿嘴想了会儿，肯定地说：“是跟小黑说哒！” 她得意地说：“我们都要当好宝宝才可以！” 李世民给尉迟敬德一个眼神：你跟这小崽儿走得近，你要好好引导啊，看看，现在孩子都被带偏了。 尉迟敬德头都大了：臣如何引导啊？莫不是告诉她人与牲畜是不一样的？那不是伤害孩子与小黑它们的感情嘛？他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 李世民瞪他一眼：你不做这个恶人，难不成要朕做？ 尉迟敬德回了一个强硬的眼神：谁爱做谁做，反正臣不做！ 李世民发射死亡视线：我看你是想气死朕好继承朕的皇位！ 尉迟敬德抬头看天：臣与义兄共进退，永远天下第一好。 君臣二人用眼神吵了一架，好一会儿，袁圆打了个哈欠，尉迟敬德突然反应过来。 “不是，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北境的，你玩他们就好，你玩我干什么？？？！！！” 他威严又宝贝的胡子呀，只剩了一小撮。 去了北边还能震慑敌人吗？？？ 第327章 要出征啦 流云殿内，赵王从京郊大营训练回来，累到不想动，直接休息了。 刚眯着，就被寝殿大门的开合声吵醒。 他不是很想睁眼。 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又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只犹豫几息的功夫，脸上被一坨肉砸中，还臭烘烘的。 赵王睁开眼，果然看到笑成眯眯眼的小娃子。 “六郎叔父，我来给你送礼物啦！！！” 她指指在床上乱蹦跶的小猪崽儿，神神秘秘地说：“这是猪哼哼，别的人都没有，只有我有呐！！！” 小家伙满脸都是“因为咱俩关系好，我才送给你的呐！！！” 赵王顿时有点生无可恋。 他眼里都是红血丝，声音有些飘：“送我？”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马上都要去打仗啦，我都可舍不得六郎叔父了呐！” 赵王有点感动，正想说他也会随老师一同出征，不用舍不得。 又见小崽子凑近了，严肃地说：“六郎叔父，咱们快点一起把二毛吃掉吧，不然猪哼哼都要不高兴啦！！！” 赵王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上次用不知道第几代二毛换了养肥的六毛，如今又要用一只脏豚换养肥了的二毛。 怎么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肉食饲养人。 他睨了一眼满脸都是期待的小家伙，暗戳戳地问：“那你说，咱们是天下第一好么？” 袁圆捂住小胖脸，眼珠子乱转，没有说话。 赵王挑眉，又问：“皇城第一好？” 小娃子皱着小胖脸，一脸纠结。 赵王有点气虚：“弘文馆第一好？” 袁圆咽了咽口水，超大声说：“咱们是流云殿第一好！！！” 赵王抱臂，没想到自己连弘文馆第一好都没混上。 他戳了下小海王的胖脸蛋，问她：“弘文馆第一好是谁？” 袁圆小小声说：“是青雀阿兄，他都给我吃绿豆糕啦！！！” 说完，还从小兜兜里掰了一角绿豆糕递给赵王，眼里都是“吃了我的绿豆糕就不能生气了嗷”。 赵王无言以对，带她去处理猪和鸡的交接事宜。 *** 到了下值时间，袁圆去兵部接二伯，大气地递给他一个油纸包。 “二伯快吃吧，都可好吃可好吃啦！” 袁二郎别提多得意了，与一同走出衙门的同僚炫耀：“我这小侄女，一天尽担心我这个二伯了，生怕我饿着一点。” 说完，他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优雅又细致地拆开油纸包。 里面包着鸡脖子，鸡翅尖，还有鸡爪子。 一看就是没什么肉，小娃子不爱吃的部位。 袁二郎脸上的得意卡住，周围几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也开心地跑来跑去：“哇哇哇，二伯都可高兴了呐！！！” 回府的路上，袁二郎吃掉了鸡边角料，还以德报怨用私房钱给小侄女和小熊白白一只买了一个热乎乎的胡饼。 等回到府里，一娃一熊却无情丢下他高高兴兴跑进门，袁二郎心里都是怅然。 孩子长大了，都跟他不亲了。 他心里刚流下两行宽面条泪，就见小侄女又跑了出来。 “二伯二伯二伯！！！” 袁二郎脸上的沮丧一扫而尽，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可那小家伙跑到跟前，从怀里取出来一个脏兮兮的小荷包。 眼熟得很。 不就是自己藏在马厩食槽底第三块砖下的私房钱嘛？？？！！！ 心碎了，没爱了。 *** 京中被小娃子闹得鸡飞狗跳之时，时间也来到了贞观二年的四月。 这一年的亲耕礼后，李世民任命李靖为关内道行军大总管，随同太子李承乾一同北巡，以防御薛延陀部族进犯。 袁·狮子王·三黄没能在秦朝上前线，这一回，终于有了驰骋疆场的机会。 袁·狼王·小黑也终于要去到更广阔的北方天地，开拓视野，成为更好的自己。 袁·熊王·白白留守长安，代替其他人陪伴袁家人，独享宠爱。 袁·鸡侯·n毛即将离开袁府的牢笼，把热血抛洒在大唐的北疆。 袁·正五品文官·正九品武将·大官·圆 期盼了许久，终于要出征了。 第328章 吵架 出征前几日，袁圆就依依不舍送老父亲和好叔叔回星际了。 所以出征当天，袁大官一脸坚毅，甚至还安慰抹眼泪的袁家女眷。 “阿奶，大伯娘二伯娘，我都跟白白说好啦，它会照顾好你们哒！！！” “等我回来的时候，我都是个大孩子啦，都有可多可多俸禄了呐！” 叶老夫人哭得更凶了，她这小孙女还没离开她身边这么久过呢！！！ 袁青此次和程家大郎君也要一同随行，她骑在马上看着家人离别，有点感慨。 记得上次出门游历，小老妹儿还是个离不开阿奶的小崽儿呢，现在都长成袁坚强了。 她正叹气，那边一身戎装的小崽儿上了马车，车门关上，洪亮的小童哭声传了出来。 “呜呜呜……哇哇哇……我还是个需要阿翁阿奶的小宝宝呐……” 袁大郎连忙从食盒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鸡汤面。 马车内的哭声小了些。 “嘶溜……呜呜赚俸禄真的……嘶溜嘶溜……呜呜真的好辛苦哦……” 马车外的袁家人又心疼又好笑。 马车也缓缓启动，向承天门驶去。 天子将在承天门亲自为北巡将士送行。 等到了承天门大街，不止李世民出来了，连李渊都过来了。 皇帝陛下在阵前鼓舞士气，李渊把小娃子提溜到一边。 文武百官目不斜视地看着那一老一小蹲在墙角头碰头说悄悄话。 李渊叮嘱：“阿翁叫人给你备了一马车的吃食，都是尚食局准备的，还有你爱吃的烤羊和羊汤呢，都用炭温着，你要是饿了就吃。” “吃不完就给太子他们分点。” 袁圆点点头，她摸摸小肚子，觉得刚才吃的鸡汤面已经消化了。 李渊叹气，这么小的孩子，不会离开久了，就同他生疏了吧。 他暗戳戳提醒：“你还记得谁同你是天下第一好吧？” 袁圆一秒严肃脸：“嗯嗯嗯，我都记得可牢啦！！！” 李渊满意地点点头，就听小娃子继续说：“我跟二郎伯父天下第一好！！！” “他都给我可好看可好看的大珠珠啦！！！” 太上皇黑脸。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摸出袖袋里给小娃子打的小金狮和玉貔貅。 腰带上镶着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石，他抠了抠，没抠下来。 又对内侍官李玉招招手，把李玉的钱袋都拿了过来，一股脑都给袁圆。 “你再想想，谁跟你是天下第一好？” 袁圆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又颠了颠李玉的荷包，听到钱币碰撞的声音。 超大声说：“跟太上皇阿翁天下第一好，别的人都比不上！！！” 正好那头张阿难宣读完旨意，整条街静悄悄，小娃子的声音随风飘到了附近的李世民同前排重臣耳中。 李世民：“……” 昨天的宝贝和吃食都错付了。 大军正式出发。 尉迟敬德把袁圆放到了最前头的三黄背上，让她起令。 袁圆高举着自己的小剑，一脸威严，大喊一声：“出——发——！！！” 三黄昂着头，意气风发。 袁圆小jiojio踢了它一下，小小声说：“三黄，驾！！！” 三黄迎着清晨的朝阳，甩了甩头。 袁圆小心翼翼把宝剑插回腰间的剑鞘，拍拍三黄的屁股：“三黄，驾驾驾！！！” 三黄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袁圆撅着小嘴嘴，她抓住三黄的耳朵，大声说：“三黄，咱们快点走吧！！！” 三黄吓了一跳，一蹦三尺高，袁圆被它从背上掀了下来。 一旁的小黑闪电般冲过去，当了垫背。 尉迟敬德连忙把小娃子拎起来，放到自己马前。 前边一狮一狼已经冲了出去，大军也开拔了。 袁圆被送到了太子的车驾上，她可生气了，撅着小屁股扒在窗边往外看。 果然，没一会儿，三黄和小黑浪了一圈又跑回来了，一左一右跟在车边。 太子和赵王坐在另一侧，笑眯眯看着一娃一狮吵架。 袁圆：“你不乖！！！” 三黄：“啊嗷！！！” 它的出发口令又不是“驾”，怪不了它。 袁圆：“逆子！！！” 三黄：“啊嗷！！！” 它是三·窦娥·黄。 袁圆：“你胖！！！” 三黄：“嗷嗷嗷！！！” 娘胖胖一窝！！！ 前后的将士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29章 屁股打烂 袁圆单方面和幼子三黄冷战的期间，系统完成新程序的加载。 两位指挥官已经与星际管理局达成共识，在不影响星际活动的情况下，来古蓝星休假。 以后它也不用与主脑断联系了。 可没想到，它把贞观元年的任务报告发回去，星际联盟的高管都沉默了。 别的任务幼崽在泥泞中成长，养成坚毅的品格，一步一个脚印在异时空立足，最终成长为任务对象的左膀右臂，与之共建盛世。 而指挥官家的这只崽儿…… 吃喝玩乐赌，无差别坑人。 看起来不像是来做任务，倒像是换个地方玩？？？ 不确定，再看看。 *** 长安，袁府。 小郎袁兵一早起来，听说二姐离开了，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 他哭晕在厕所。 这个家没有二姐在，就要散了啊！！！ 用完早膳，他去永兴坊魏府找魏叔玉玩，叔侄两个抱头痛哭。 魏小郎：太好了，家里的兔子安全了。 袁小郎：终于可以没有牵挂地来当魏阿翁的儿子了！ *** 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嚎啕大哭的嫡幼子青雀，一脸头疼。 “阿耶，大兄他答应了要带我去的，他答应了啊！！！” 这孩子近两年跟在太子身后，故作老成，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撒泼打滚了。 李世民叹气：“人年少时，总要经历些欺骗才能成长。” 李泰的哭声卡住：“……？？？” 人言否？ 他抓住李世民的袖子：“阿耶，你派人把我送过去吧？？？” “阿耶，儿一定记着您的好，以后好好孝顺您，绝不惹您生气！！！” 李世民眼皮一抬：“若朕不应，你便要当个不孝子了？” 父子二人静静对视，李泰扛不住帝王威压，败下阵来。 这时，又一道身影跑进了两仪殿。 长乐公主挤开李泰，抱住了李世民的手臂。 “阿耶！！！大兄说要带我一起北巡的，他都答应我了啊！！！” 李世民：“……” 太子到底还骗了几个？？？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两仪殿重地，现在怎地可以随意进出了？ 看来得好好敲打敲打张阿难了。 李世民心中想着怎样整顿两仪殿防卫时，长乐公主差点哭晕了过去。 “我与袁家阿姐一同随宿国公学武，可宿国公送袁阿姐和程师兄一道出征了……呜呜呜我也想去……” 李泰在一旁插话：“你公主之尊，宿国公也无法调遣啊。袁家阿姐同程家大兄无品无阶，自然可随行历练。” 长乐公主眼泪又出来了：“可太子大兄说会让我进太子卫学习阵法。” 李泰眼眶也红了：“太子大兄还说会让我同军师学排兵布阵呢……” 兄妹两个悲痛欲绝，抱头痛哭。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想着今日送行时自己对好大儿的一番不舍，真真觉得后悔。 他那时候应该把他的屁股打烂！！！ 远在行军路上的太子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 想着这会儿长乐同青雀应该开始闹腾了，他笑了笑。 这回出行不同以往游历，弟弟妹妹年纪小，不适合出来。 看看对面的小家伙睡得跟小猪崽儿似的，李承乾叹气，当然这只小崽儿是例外。 他自己这次能一同出来，还是沾这孩子的光呢。 太子把手里的书放下，倾身过去给她理了理小被子。 这时，车顶传来“duang”的一声，车身颤了颤。 车窗处倒吊下来一个狮头。 三黄探着头见小阿娘还在睡觉，又翻上了车顶，无聊地趴着。 它饿了，想吃肉。 小阿娘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李承乾方才被响动吓了一跳，此时正要松口气。 车顶又是“duang”的一声，探下来一个狼头。 李承乾：“……” 袁圆被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跟小黑对了个眼。 她爬起来生气地揪住狼须：“小黑，你不乖！！！” 小黑：“……” 第330章 便秘的阿姐 通往北境的直道上，战车、骑兵、马车、步兵，有序行进着。 袁圆坐在赵王的马上放风，她一身戎装，小胖脸上都是严肃。 颇有些大官威严。 突然，一阵风吹过，小娃子打了个哈欠。 一旁狗里狗气吐舌头的三黄也张开血盆大口打了哈欠。 不远处的荒漠里，一声狼嚎传了过来。 三黄眸光一闪，闪电般窜了出去。 袁圆睁大眼睛看过去，其他人也激动起来。 行军几日，这两只兽可是配合着寻了不少猎物。 猛兽在捕猎上的天分，要远超人类啊。 没一会儿，一狼一狮赶着一群野驴过来了，李靖连忙令一队将士过去帮忙。 袁圆伸着脖子看了会儿，有点嫌弃。 “这个肉肉真的好丑哦！！！” 袁青驱马上前，好笑地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驴肉可是好东西。” 她悄摸摸对小崽儿说：“阿姐一会儿给你做驴肉火烧，酥酥脆脆的可好吃了。别的人都没有！” 小娃子两眼放光，捂住嘴“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午时，大军休整，除了巡防的将士，其他人都去帮忙处理、烹制驴肉了。 河边的高坡后，袁圆和尉迟敬德趴在草地上，一人举着一个望远镜，观望着备餐进度。 尉迟敬德一脸严肃： “甲字灶的肉还差点火候。” “乙字灶的肉汤快好了。” “丙、丁两灶才刚架上不久，且等着呢……” 袁圆也严肃地点点头。 义兄弟两个对视一眼。 尉迟敬德：“喝汤去？” 袁圆望远镜一扔：“走走走走走！！！” 一大一小站起身，向乙字灶方位飞奔而去。 不远处的李靖站在太子、赵王身侧，面上颇有些一言难尽： “吴国公在战场上一向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如今成了这般样子，不知还能否在战场上力克敌军……” 太子笑了出来：“李将军常在军营，有所不知，如今宫里已然是那小儿的天下，那些素日里板正守旧的老臣，都是这般同她玩耍。” 赵王嘴角微勾，岂止是一同玩耍，这些重臣分明都快被玩坏了。 袁圆和尉迟敬德先是蹲在乙字灶边，美滋滋喝了一碗驴肉汤，过一会儿，又去袁青那边吃驴肉火烧。 吃饱了，还要去别的灶边蹭点烤得酥脆的最外层烤肉，当零嘴填填缝。 下午行军时，袁圆骑在三黄的背上，一会儿冲到队伍前头，一会儿跑到队伍最后。 把跟在他身后的太子亲卫累得够呛。 尉迟敬德前后巡视一圈，又来找小义兄玩。 他很快追上欢呼雀跃的小娃子一行人，正要开口，只见那小崽子路过李靖和苏定方乘坐的马车，大声说：“哇哇哇，苏伯父讨不到婆娘！！！” 马车里正在被李靖催婚的苏定方：“……” 说这么小声，是咋被听到的呢？？？ 小家伙丢下一颗雷之后，又路过了袁大郎和袁青乘坐的马车。 “哇哇哇，阿姐都三天拉不出粑粑啦！！！” 正在暗戳戳让老父亲开通便药的袁青：“……！！！” 想死，勿救。 前头听到声响的太子正偷笑呢，一开窗，就见一娃一狮一阵风一样从太子车驾路过，又丢下一道惊雷。 “哇哇哇，太子阿兄喜欢小红，但是小红都不喜欢太子阿兄呐！！！” 太子：“……？？？” 他不是在同赵王谈论突厥形势吗？？？ 这么说多引人误会呢！！！ 他堂堂太子不要面子的吗？？？ 三辆马车里的当事人名声被污，同时伸手捂住了脸，一脸沉痛。 尉迟敬德驱马过来，忍不住问太子：“小红是何人？” 周围的将士也暗戳戳竖起了耳朵，这可能是他们离东宫秘辛最近的一次。 太子趁机解释：“是东平王为圆宝儿寻来的一匹赤兔马，甚是威猛，我借来让东宫属官试着配种。” 尉迟敬德也记起了小义兄的那匹小红马。 他点点头，敲打李承乾：“陛下同我等老臣对太子寄予厚望，殿下要时刻警醒，莫要行差踏错了。” 李承乾摸了摸鼻子，一会儿定要把那小崽儿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另一边，袁圆和三黄正威风凛凛掉了个头往回跑，老远就看到阿姐站在车辕上，抱臂等她。 小娃子着急地喊了一声：“六郎叔父六郎叔父！！！” 太子车驾里伸出一只手，待三黄跑过来时，一把将小娃子拎到车里。 袁圆马上扒在车窗边，半个身子都伸出去往后看。 见袁青黑着脸，小家伙高兴极了：“略略略，阿姐抓不到我！！！” 袁青被气笑了。 她解下腰间的竹筒，打开吹了吹，又抿了一口。 “鲜花奶茶，香香的，甜甜的，喝了还想喝。” 袁圆：“……” 小姐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袁圆偏头看向远处的荒山，圆润的侧脸上是说不出的落寞。 甚至吟了一首诗。 “啊！” “我真的好难过哦！” “我都不是阿姐最喜欢的小宝宝了呐！” 说到悲伤处，她小手手抬起，抹了抹眼角。 开始唱歌： “世上只有阿姐好……” 袁青听到这熟悉的调调，浑身一抖。 连忙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奶茶筒，往前抛了过去。 赵王倏然伸手，精准抓住了竹筒。 袁圆美滋滋吸了吸鼻子，向后偷瞄了一眼。 又开始唱：“世上只有……” 后面丢过来一油纸包鸡米花。 “世上……” 一包蜜饯。 “世……” 捏拳头，“咔咔”响。 袁圆连忙窜进马车。 没一会儿，小手手伸出来，比了一个小心心。 探出来的半张小圆脸上，也笑成眯眯眼。 简直可爱死了。 袁青心说她真是拿这小老妹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刚要回到车厢里，听到前头小娃子跟太子和赵王说： “我阿姐都可好啦！” “她都是全天下最会拉粑粑的阿姐呐，别的阿姐都比不上！！！” 袁青：“……” 她生无可恋进了马车，老父亲袁大郎笑着安慰她：“无妨，你还是个孩子呢，别人听听就忘了。” “此次随行的是你三叔麾下的神龙卫，定不会乱说。” 话音刚落，马车壁被敲响。 外头传来一道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袁县子，不知大娘子的症状，可有药可解？可否给我等匀一些？” “队里许多兄弟第一次来北地，都有些不通畅……” 袁青：“……” 她还是个内向的，需要隐私的小娘子啊。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她便秘了。 第331章 有难同当 夜里住在驿站，袁圆睡在小黑和三黄中间。 她的意识体进入系统，就看到一身星际指挥官军服的老父亲。 袁圆看看自己身上的小熊睡衣，又看看爸爸身上冷硬的星际军服，突然觉得爸爸跟自己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别。 幼崽哭唧唧抱住老父亲的腿：“爸爸爸爸爸爸，你是不是都不喜欢圆圆啦！！！” 袁猛心情有点复杂。 他倒是觉得小女儿在唐朝玩得很开心，他这个老父亲很快都不是幼崽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这小家伙自出生就被送到他身边，星际阶层分明，除了隔壁副指挥官府邸的几只羽毛兽，她一直没有什么玩伴。 来到古蓝星做任务，还是她第一回交那么多好朋友。 她每一天都很开心。 比在星际时还开心。 袁猛有点心酸，但还是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爸爸永远最喜欢圆圆。” 袁圆心里美滋滋，超大声说：“爸爸也是圆圆最喜欢的小宝宝！！！” 她放开老父亲，高兴地在系统里跑来跑去。 驿站这头一夜处理了两波暗杀，但丝毫没有波及到袁大官这边。 第二天一大早，李靖带赵王去追击刺客，尉迟敬德留下整队继续出发。 他正跟太子说话，突然听到驿站大堂里传来小童的呼救声。 “救命！” “救命救命！！！” 吴国公神色一凛，连忙冲了过去。 就见大堂里，起得最晚的袁小将军，正被阿姐一胳膊肘拘着喂饭。 小娃子扭来扭去，就是不吃喂过来的素菜，仿佛勺子里装的是剧毒。 尉迟敬德有点心疼，走过去一把抱起小义兄，很是不赞同地看着袁青：“袁师侄，怎地对你小师伯如此大不敬呢？！” 袁青是程咬金的小弟子，袁圆是程咬金的义兄，叫一声师伯不冤。 袁圆找到靠山，两眼包着泪，仰着脖子开始嚎：“呜呜呜二弟！！！阿姐都可大可大的不敬啦！！！” 袁青长长叹了一口气，推了推桌上的小碗：“挑食不好，营养均衡才能长高长壮。” 原本这喂饭的活是袁大郎的，但好大伯不愿意当坏人，利用孝道逼迫袁青接了这活。 尉迟敬德有点无语。 他堂堂一品国公，怎地沦落到处理小童挑食问题的地步了呢？ 罢了，谁叫他义兄还是个幼童呢。 袁大郎咳嗽一声：“要不就……算了？一餐不食素也无妨。” 袁青看了眼一旁一脸心虚逃避的老父亲，可不是刚刚耍赖让她给小崽儿喂饭的时候了！ 尉迟敬德坐到桌前，把袁圆也放到椅子上坐好。 他义正言辞地对小娃子说：“昔日你我结义时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阿翁陪你一同面对这道难关。” “我吃三片藏菜，你吃两片，如何？” 袁圆皱着小胖脸，又抗拒又纠结。 尉迟敬德静静等着她想明白，他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于教导孩童一道，自问还是有些心得的。 他有原则，也有耐心。 正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呢，就听小娃子大声说： “二弟，那咱们快点割袖子吧！！！” 尉迟敬德瞪眼。 他们这般坚如磐石的兄弟情，被几片菜叶子扯得稀碎？？？！！！ 吴国公生气地拿起桌上的小碗，一口将五片菜叶子都倒入自己嘴里，毁灭证据。 然后抱起小义兄往外走。 “走走走，去马车上吃糕点！” 袁圆高兴地蹬腿腿：“糕点糕点糕点！！！” 转头看到阿姐挑眉看她。 小娃子撅着小嘴嘴，超大声说： “阿姐打我，你完啦，你十天拉不出粑粑！！！” 话音刚落，原本有些嘈杂的驿站瞬间安静下来。 袁青：“……！！！” 第332章 战死沙场 北巡大军一路鸡飞狗跳地进入了北境地界。 还未到达李世积坐镇的都护府，先遇上了一波叛军。 与行军路上遇到的刺客不同，这批叛军有组织，有纪律，通排兵布阵，亦有战马和兵器。 这也是李靖、尉迟敬德与神龙卫的第一次合作。 太子坐在马车上，拿着望远镜观战，一旁有李靖的军师同他详细解说远处战场上运用到的阵法。 袁圆蹲在一侧旁听，小圆脸上都是严肃。 军师以为她害怕，很是温和地说：“永昌公主莫怕，此战我军占据优势，很快便会平息。” 想着袁家大娘子也被尉迟将军带上战场了，以为小家伙在担心阿姐，又补充道：“大娘子跟在吴国公身后，有程家大郎同我那不成器的幼子护着，不会有事。” 袁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着急地表功：“我那个不成器的幼子也护着的呐！！！” 军师神色一顿，有那么一瞬间茫然。 一旁太子李承乾笑眯眯地说：“是三黄。”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我的好兄弟小黑也去了呐！” 军师：“……” 他还以为那一狮一狼是袁府的宠物，没想到还是人家正儿八经的亲戚。 玩还是权贵们会玩。 *** 此时，三黄正在两军交锋里上蹿下跳。 它终于……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战场上。 虽然不能跟着秦王舅父出征，但那李靖大将军用兵如神，如唐军的定海神针，也是顶顶厉害的！！！ 它咆哮着、撕咬着，奋力杀敌，心情无比激荡，连被敌军的弓箭瞄准了都不知道。 眼看那箭飞过来，就要射穿他的脖颈，一道黑影扑过来，咬住箭羽，又疾速扑向那射箭之人，一口便将他咬死。 李靖看到了，也不由得大赞一声：“好！” 三黄：“……？？？” 属于它的风头没有了？？？ *** 袁青此刻心里也都是激荡。 这也是她第一次上战场，虽然程咬金教了她许多杀人的技巧，但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手都在抖。 而她犹豫的那一瞬，差点把自己送走。 要不是赵王一箭射过来，她此时说不定已经回到现代，坐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了。 袁青想到自己连学号都忘干净了，回去是万万不能回去的。 她爆发出了无限潜力，跟在尉迟敬德身侧捡漏，也杀了不少敌军。 等战事结束，开始清理战场时，袁青跟同样第一次上战场的师兄程大郎对视一眼，一起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大吐特吐。 大功臣小黑不但在此战中大放异彩，结束后还顺便去捕了个猎。 以至于大家结束战斗后，马上就能烤一顿全羊补充体力。 三黄很是受挫，回到后方营地后，找到小阿娘，就用大脑袋委屈巴巴拱她的小肚子。 好阿娘袁圆看到不远处军师正满脸慈爱，又是骄傲又是欣慰地重重拍了下幼子的肩。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她对着自己的小手手吹了口气，气沉丹田，使劲拍了下三黄的头。 三黄正emo呢，突然一股精神力拍到自己头上，差点没给自己脑浆拍出来。 它一声巨吼弹跳起来，又软趴趴落到地上。 小黑原本正朝这边跑过来，一时没刹住车，撞到了三黄身上。 三黄抖了抖，眼冒金星，彻底晕了过去。 袁圆吓了一大跳，连忙喊袁大郎：“大伯大伯，我的儿子都战死沙场了呐！！！” 袁大郎听到声响，连忙跑过来。 一群人围着三黄，都颇为关切，这可是大家的大宝贝，一路过来，都处出感情来了，可千万不能出事。 袁圆想到如今自己身边只剩下这一个儿子，以后还要给自己养老送终的呐，一时悲伤不已。 她正要仰着脖子开始嚎，001号系统安抚她：“宿主，已经用能量点清除了副指挥官精神力对三黄的伤害。” “它只是被小黑撞晕了，一会儿闻到烤羊的味道，马上就醒了。” 小娃子闭上了嘴，两只圆眼睛仿佛变成了两只羊。 她高兴地往袁青那边跑去：“阿姐阿姐，咱们吃奥良良烤羊腿吧！！！” 袁青刚吐完，正虚着呢，被胖乎乎的小老妹儿一撞，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袁圆捂住小胖脸，小奶音都吓劈叉了：“大伯大伯！！！阿姐也战死沙场了呐！！！” 第333章 绊脚石 大军进入北境后，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 北境地广人稀，不像中原那般设置了许多驿站。 夜里，大军选了一处营地驻扎。 缓过劲的三黄来到草原上，觉醒了草原之王的血脉，颠颠跑出去玩了。 小黑按耐不住，守了袁圆大半夜，也跑出去了。 以至于袁圆后半夜醒来，发现整个营帐里就剩自己了。 这简直是建唐以来最大的一场叛变。 营帐外的守军恪尽职守站着岗，没一会儿，就听到帐内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 然后帘子被掀开，袁小将军抱着自己的小宝剑跑了出来。 门口两人连忙跟上。 旁边的赵王营帐内，李元景跟着李靖处理完俘虏的问题，后半夜才回来。 他一边在心里复盘今日的战果，一边陷入睡眠中。 正做梦呢，突然一柄剑横到了自己颈侧，冰凉的触感让他猛然惊醒。 少年眼中都是凌厉的锋芒，看到脸上蒙着黑布的小娃子，默默将匕首塞回枕下。 袁圆见他醒了，很满意，用超凶的声音问：“六郎叔父，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王：“……” 他心中一叹，这小家伙莫不是同其他人玩腻了？？？ 想起这些日子里军中的流言，便秘的袁大娘子，爱而不得的太子殿下，无人问津的苏将军…… 赵王谨慎地说：“不知。” 小娃子眼里都是得意，她又问：“那你害怕吗？” 赵王：“……害怕。” 袁圆连忙收起剑，着急地说：“你别怕嗷，我不会杀掉你哒。” 她取下遮脸的布，神神秘秘地说：“是我呐，六郎叔父。” 赵王松了一口：“原来是你啊。”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杀人啦。” “六郎叔父，咱们快点一起出去抓肉肉吧，我的十二只毛都吃完啦！” “抓可多可多肉肉，都不给三黄和小黑吃！！！” 赵王看着外面的夜色，心说谁家好人大半夜去草原抓鸡啊。 但猛兽大多夜间捕猎，看样子这小儿是被狮狼联手抛下了。 下午小黑寻来的羊群里好像还有两只小羊羔，太小了没吃，不若让人放出来玩会儿吧。 他打定主意，摸摸小娃子的脑袋：“这附近野鸡难寻，但可以寻野羊。” 一大一小手牵手出了营帐，赵王同侍卫交待两句，就带着小娃子去营地外围了。 天蒙蒙亮时，三黄拖着一只黄羊回来，就看到小阿娘在跟两只小羊羔玩“你追我逃”的游戏，附近都是小童开心的笑声。 两只小羊脖子上系着红色的围脖，上面挂着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响，别提多有意思了。 三黄咬着黄羊的脖子，在小阿娘附近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引起小阿娘的注意。 小阿娘不是最喜欢吃烤黄羊了吗？？？ 这时，小黑嘴里也叼着东西回来了。 它把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在一旁看着小侄女玩耍的袁大郎立马走了过来。 好大伯蹲下看了看，摸摸小黑的头，激动地说：“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啊！” 肉苁蓉，珍贵程度堪比黄金，一直是西域各国上贡朝廷的珍品。 不仅具有补肾壮阳的功效，还有消炎、加速伤口愈合的特殊功效。在战场上有极高的药用价值，是医治重伤将士的良药。 袁圆也跑了过来，高兴地说：“小黑小黑，那你真的好厉害哦！！！” 她把小羊羔脖子上的围脖解下来，给小黑系上：“你都是最漂亮的黑狼了呐！！！” 小黑淡然地昂着头，眼里都是宠辱不惊。 一旁的三黄踢了踢自己的猎来的黄羊，嫉妒极了。 它觉得小黑叔父就是它成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第334章 圆圆大官来啦 长安，定北王府。 早上，袁尚书摸黑起来上朝，他在廊下吹了会儿凉风，思念了一会儿远在北地的小孙女，就往外走去。 近来户部银钱充裕，但去年的山东诸州大旱带来的影响还未完全过去。 圣人既打算在北境修路建驿站，又要重建灾区。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都很重要，钱粮都要花在刀刃上。 他心事重重往府门口走，行至前院时，突然，一道洪亮的小童音在寂静中炸开。 “言念君子，温其在邑。” “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袁尚书被吓了一跳，一脚踩空，摔了一跤。 他马上又爬起来，着急地跑过去。 这大早上在院子里大声背书的桥段，是多么熟悉啊。 可穿过月洞门，就跟差点融入夜色的小黑胖儿对了个眼。 好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闹心小孙子会背书了。 坏事：还以为是小宝贝蛋孙女呢，可惜不是。 失望。 小郎袁兵见阿翁沉默不语，小圆脸上都是得意。 “阿翁，二姐不在，你还有我！！！” “你快点把私房钱都给我吧！！！” 他跟魏叔玉几人约好在今日正式结为异姓兄弟，拿了钱正好买酒。 袁尚书：“……” 好阿翁去上朝了，留下了揉着屁股的兵兵小童，哭声震天响。 *** 咸池宫。 李泰、李恪、长乐公主三兄妹围坐在园子里，同款忧愁看着远方刚刚升起的太阳，又同时长长一叹。 正在打五禽戏的李渊动作一顿不顿，心里却已经开始骂人了。 这些日子他都快被这些孙儿烦死了，从一开始求他送他们去北境与太子会合，到现在一天三顿饭都来他这里吃。 什么话都不说，就叹气。 明显就在憋大招。 儿子儿子不省心，孙子孙子尽给他添堵，他简直晚景凄凉。 五禽戏打完，祖孙四个一起用早膳。 李渊刚喝了一口汤，对面的李泰眼睛红了。 “阿翁，圆宝儿此时在北境战场，群敌环绕，孙儿实在担忧啊！！！” 长乐也以袖蒙面，哭得肩膀颤抖：“突厥人善战，且杀人不眨眼，呜呜呜……” 李渊面无表情看向李恪，这个孙儿因为母亲身份原因，多少受过些磨难，性子一直有些阴沉。 他倒是好奇，今日这孩子被分到了什么戏份。 李恪看着疯狂给他使眼色的李泰兄妹，淡定地从袖袋中取出一颗秋秋糖。 “昔日圆圆赠我秋秋糖，希望我摒弃烦恼，开心快活，如今只剩下一颗……” “阿翁，孙儿……还想再多尝些这秋秋糖的滋味，若是阿翁允我去北境找圆圆……” 他话还未说完，李渊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梆”的一声丢到李恪手边。 鼓鼓的荷包里散落出三两颗秋秋糖。 李渊：“拿去吃吧，吃完阿翁这还有许多。” 李氏兄妹：“……” 你阿翁永远是你阿翁。 *** 北境，安北都护府。 李世积率部在城外迎接太子一行人。 他心中有些疑惑，陛下让李靖和尉迟敬德护送太子过来，他能理解。 但为何会让永昌公主这么个小童一同随行呢？ 大军未到，长安那边已经发来六道圣旨，让他务必做好调度，无论如何都要保证永昌公主的安全。 如此不放心，不是应该将孩子留在长安么？？？ 待太子仪仗行进，李世积伸着脖子看了会儿，看到了圣人亲封的狮王和狼王，但没看到小公主。 太子、赵王下了马车，李靖等将下了马，依旧没看到小公主。 他恭敬行完礼，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尉迟敬德策马飞驰而来。 吴国公身后传来小童的呼声：“啊啊啊李伯父，圆圆大官来啦！！！” 李世积：“……” 隐约觉得，在北境的日子要热闹起来了。 第335章 帮凶 太子一行人抵达安北都护府后，在官衙后院休整。 李世积同大家说着北地的现状，以及本次北巡的路线。 他眼角余光看到小公主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狮一狼跟在她身后，三只崽都精力异常旺盛。 小娃子跑一会儿进来喝口水，又一会儿进来吃几口糕点，其他人都习以为常了。 李世积虽说之前也与小家伙相处过，但那会儿感触还没那么深。 但朝廷源源不断送来的糖、精盐、胖胖和二胖，李世积作为李世民的心腹重臣，自是知晓那些东西多少都跟这孩子有关。 若不是为了保护她，这些利国利民的功绩足以彪炳千古。 待商议完正事，就要开始摆膳了。 李世积正想让侍人去带公主净手，就发现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小娃子的身影。 他眉心微蹙，准备亲自去寻人。 这时，尉迟敬德突然一拍大腿：“糟了糟了！！！” 众人都看向他，而尉迟敬德严肃地看向李世积：“曹国公，这都护府的后院，可养鸡了？” 李世积一脸莫名。 家禽鱼肉这些，后院自然是常备的。 只是太子等人为何都一脸沉痛地看着他？？？ 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长史崔仁的声音。 “哎呦呦小祖宗，前院重地，可不能在这边玩耍！！！” 然后是一阵鸡飞狗跳的杂乱声，和小童欢快的笑声。 李世积的心怦怦乱跳，他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小娃子怀里抱着一只小白鸭，追着一群鸡跑过来了。 而都护府的长史、参军、庖厨都一脸焦急追在她身后。 尉迟敬德正要过去“平乱”，袁圆抱着小白鸭跑回来了。 她把小鸭子递给李世积，高兴地说：“李伯父，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呐！！！” “你高兴吗？？？” 三黄和小黑也窜了过来，一只嘴里吐出一只鸡，丢到李世积脚边。 李世积有点凌乱。 从前院到后院，重兵层层把守，就让这孩子找到庖屋，还带了一群“俘虏”回来了。 这件事说明了什么？ 说明安北都护府的安防形同虚设，今日若是换成居心叵测的敌人，那盗取机密岂不如同探囊取物？？？ 要知道，以防细作在吃食上作乱，庖屋可是重地！！！ 李世积冷汗直流，他郑重地对小娃子点点头：“伯父很喜欢。” 袁圆满意地从小兜兜里取出一颗秋秋糖塞到他手里，又跑出去玩了。 尉迟敬德拍拍李世积的肩：“莫往心里去，慢慢就习惯了。” “我义兄于御兽一道，颇有些天赋，方圆一里内的鸡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你的人防不住。” “另外，这些日子让都护府里下人都把骰子藏好，不得私下涉赌。” “不然让我那义兄遇上了，底裤都给赢走。” 这里李靖最为年长，他捋捋胡须，有些好笑地问一旁的太子和赵王：“这孩子已经四岁了，竟然没有人教她一些最基本的礼数么？” 京都世家小娘子，在这个年纪可都是笑不露齿，开始学习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了呢。 哪里会这么跳脱。 太子闻言笑了出来。 一向少年老沉的赵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尉迟敬德也很无语：“怎么教呢，宫里两位陛下恨不得把私库都掏出来给我义兄玩呢。” “不仅不教，还是帮凶。尤其是太上皇陛下，估计我义兄要杀人，他能毫不犹豫递刀。” “我那么大个义兄都被带坏了。” 第336章 当立一功 大军要在安北都护府休整几日才会正式开始北巡。 袁圆上午抓鸡撵鸭，下午回到房间，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 001号系统琢磨着，上一年小宿主为唐朝和秦朝带来了很多有利于民生和国防的科研成果，后续很快就推广了，源源不断有能量点入账。 也得去西汉赚一笔才行。 只是西汉的任务对象是霍去病，身份上不如唐皇李世民和秦王嬴政这样的最高统治者来的方便。 *** 大汉元朔六年，十七岁的剽姚校尉霍去病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斩捕了匈奴的相国等高官，同时斩杀了匈奴单于伊稚斜的祖父辈籍若侯产，俘虏单于的叔父罗姑比，功冠全军。 此时，这场抄底之战已近尾声，霍去病一身血污，正要离开匈奴大帐。 地上原本已经伏诛两名匈奴勇士突然暴起，攻向霍去病。 帐外的先锋官豹子大黄眸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大帐，霍去病手里的长枪也向后挥去。 突然，半空中砸下来两道庞大的身影。 匈奴勇士还未摸到霍去病的衣角，便被突然出现的一狮一狼活活坐死。 一人马上断了气，另一人吐出一口血，刚要挣扎，头上又砸下来一只鸡。 鸡死人亡。 霍去病：“……” 大黄：“……” 很快，大帐的虎皮毯上落下一个胖娃娃。 袁圆胸前一个小布包，背后一个小布包，笑成眯眯眼：“霍阿兄霍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霍去病之前没见过三黄和小黑，但那只鸡凭空出现后，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条件反射快速用长枪挑起尸体，两下子丢出帐外。 果然，下一瞬这小家伙就过来了。 好阿兄露出笑容：“怎地这个时候过来了？” 好在一场激战刚刚结束，不然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护住这小家伙。 袁圆这时看到了准备送给霍去病的四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嗨呀”一声跑过去。 “霍阿兄，四毛都战死沙场了呐！” “咱们都不可以把它吃掉啦！！！” 袁小将军都可懂战场上的事情了，只要战死的都是英雄，就不可以吃掉！！！ 小娃子一脸遗憾地摸了摸四毛，霍去病也在她身侧蹲下。 如今已经沾染了一身血腥的少年郎，觉得要护住小童心中的一腔赤忱。 他在大帐内寻了一个木箱子，将里头的宝石倒出来，跟袁圆一起把四毛的尸体放进去。 “稍后我将四毛埋在此地，他日灭了匈奴，四毛也当立一功。” “便让它长眠在此，守护我大汉北疆。” 袁圆眼中含泪，她解下胸前的小包袱，伤心欲绝地说：“可是我都把阿姐的孜然粉带过来了呐！！！”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霍去病：“……” 袁圆难过了几秒钟，被身后的大黄拱了一下，转过了头。 “哇哇哇，大黄，阿娘都可想可想你啦，我都……我都想到哭鼻子了呐！” 大黄屈起后腿，坐在了地上。 它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大黄了，在漠北这些日子，屡立战功，名声大噪。 但小阿娘永远是它的小阿娘，它满腔孺慕之情无处安放。 袁圆抱住它蹭蹭蹭，一边还给霍去病介绍：“霍阿兄，那边是我的儿子三黄，还有好朋友小黑！！！” 小黑依旧荣辱不惊，狼淡如菊。 三黄看着一身杀气，脱胎换骨的大兄，嫉妒地两眼泛红。 它决定了，这次它要留在霍舅父身边建功立业，谁都不能把它跟霍舅父分开！！！ 三百多斤的雄狮窜到了霍去病身后，一口咬住了他的腰带，警惕地看向其他人。 霍去病：“……” 才见面的新外甥有点黏人？？？ 第337章 少年郎 霍去病同随从吩咐了几句，又进了大帐。 袁圆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地教育三黄： “三黄，你都是个大孩子啦，不可以咬霍阿兄的裤子。” “霍阿兄要是没有裤子，就羞羞羞了呐！” 她再凑到大黄身前，神神秘秘地说： “大黄，我阿奶都说啦，长兄为父。” “你以后都是二黄和三黄的爸爸了呐，你的小钱钱都要给它们嗷！！！” 好阿娘又跑到三黄面前，义正言辞地说：“三黄，你以后要当个孝顺的孩子，小钱钱都要交给阿娘，知道没有？” 霍去病抱着臂，眼里都是笑意。 豹子、狮子、黑狼坐成一排，老老实实听小娃子发言。 这画面别提多好玩了。 趁这几只崽儿办正事的当口，他把地上的虎皮铺平，将这个匈奴大帐内的宝贝都卷到虎皮毯子里包好。 这些都是匈奴王室的珍宝，有几样价值连城，一会儿都让圆圆带走。 袁圆跟儿子们说完悄悄话，抱起自己带过来的小布包跑过来。 “霍阿兄，我都带了可多可多礼物给你啦！” 她从包袱里扒拉出一包炸鸡，几包糕点，还有一卷布帛，上面写了红糖和白糖的制法。 又从另一个包袱里扒拉出一个望远镜。 霍去病一一接过，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感动。 他这前半生，所有得到的优待，都有着利益牵扯。 还没有人这样不求回报，一扑心对他好呢。 少年时期，这孩子给他送来了珍贵的养生药方，让他可以早早习武。 后来又送来可撼动大汉民生的细盐制法，造福大汉子民。 此次出征，他已然立下不世之功，大黄与他配合默契，多次助他避开暗箭，他也因此没有受伤。 霍去病想说声谢谢，又觉得见外，只能摸摸袁圆的小脑袋。 “此间战事已了，阿兄此次班师回朝，陛下应当会封爵赐府，我亲自给你布置院子，以后你来寻我，定要多住些日子。” 系统很是赞同：“这是霍去病第一次统兵作战，展现出了超凡的军事才能，勇猛劲疾，犹如猛虎下山。 这场大战结束后，武帝为了表彰他的英勇功绩，割南阳郡穰县的庐阳乡、宛县的临駣聚为冠军侯国，封霍去病为冠军侯。” “真可谓一战封神。”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霍阿兄，那你真的好厉害哦！！！” 三黄原本紧紧挨在霍去病身后，坚决不让新舅父离开自己的视线。 听到“班师回朝”，又有点失望。 它一个跨步窜到小阿娘身后，仗都打完了，狗都不待。 还是回去跟吴国公尉迟曾外祖父玩，建功立业的事再做打算。 霍去病被小娃子夸张的语调和话里的真挚情感弄得有点脸红，他这才刚刚有点成绩呢。 “过不久，我还会随舅父再次出征。” “圆圆，你对阿兄的好，阿兄无以为报，但我承诺你，终有一日，我定会让匈奴但凡闻我名，不敢向南一步。” “我要在有生之年，为大汉灭了匈奴。” 系统叹气：“霍去病要是多活几年，这事还真能成。” 袁圆大惊，她站起身，抱住霍去病的脖子：“霍阿兄，那你不可以被杀掉嗷！” “你要像我孙喵喵师公一样，活可久可久的呐！！！” 霍去病轻轻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背：“阿兄身上脏。” 袁圆把小圆脸伸过去跟他贴贴：“不脏不脏不脏！！！” 一大一小气氛温馨。 大黄和小黑木着脸，看三黄听到“班师回朝”躲到小娃子身后，听到“马上又要出征”又蹦跶到霍去病身后，听到“被杀掉”又缩回小娃子身后，见小娃子教霍去病用望远镜，又窜回霍去病身后。 整场聊天，就见那蠢狮子在霍去病与袁圆身后反复横跳。 等他们聊完天，三黄也没决定好走不走。 倒是霍去病把虎皮包袱绑到大黄身上，对袁圆说：“此次你便把大外甥带回去吧，它的封赏我都给你存好，下回你过来看。” 袁圆点头，她也有点想念长子了。 “那三黄在这边跟霍阿兄玩吧！！！” 霍去病看向一脸纠结的狮子三黄，再看看目光锐利的豹子大黄，两厢一对比，觉得三黄这个小外甥有点蠢，不像是个征战沙场的料子。 他想了想，对袁圆说：“此次回长安，怕是得休整一两年，待下回阿兄出征，你再送个外甥过来历练。” 话音刚落，就见眼前一娃三兽消失不见了。 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背上袁圆带来的包袱，捡起地上装四毛尸身的盒子往外走。 出了大帐，霍去病一个飞身上马。 他立在阴影中，而远处的天际如同被点燃的火焰，在烈日的照耀下绽放出万丈光芒。 小将军一身血染的戎装，赤红色的披风在风中飘扬，当真是鲜衣怒马少年郎。 *** 大唐北境，安北都护府。 一大早，官衙大门打开，一道黄色的闪电冲入正门，快到守门的护卫根本反应不及。 引起巨大恐慌。 李世积同尉迟敬德闻讯赶过来，就见一只身姿矫健，眼神犀利的豹子昂首立在院墙上。 背上还有一个大包袱。 护卫举刀围了一圈，不敢轻举妄动。 一墙之隔的内院，小童着急的声音传来：“大黄大黄，你快点下来吧，肉肉都要被三黄和小黑吃没有啦！！！” 李世积一脸疑惑，尉迟敬德才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别动手，都别动手！！！” “是我义兄那出走的长子回来了！！！” 见李世积眉心打结看过来，尉迟敬德捋了捋胡须，微微一叹：“这可是太上皇陛下的嫡长曾外孙啊……” 第338章 逆子 大军在安北都护府休整了两天，便要出发正式北巡了。 出发这日早上，所有人都在忙着整队、收拾行装时，袁青拎着一身戎装的袁圆来到了太子车驾前。 太子还未上车，老远就见小娃子被阿姐拎在半空，蹬着小腿腿喊“救命”。 他一脸询问地看向袁青。 袁青把小家伙放到地上，戳戳她的小脑袋：“混到武器车上，想跟着一起上战场呢。” 太子又一脸惊讶地看向袁圆。 小娃子抱着手臂，撅着小嘴嘴，生气地说了一句：“我都不喜欢阿姐啦！！！” 好阿姐袁青闻言挑眉，然后一脸受了大打击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蹲了下来。 眼里是说不出的悲伤。 袁圆偷瞄她两眼，有点着急地跑过去，拍拍她的肩：“阿姐，我……我马上就又会喜欢你了呐！” 袁青半信半疑地看着她：“真的？” 小娃子一脸肯定地点点头。 袁青突然一把抱住她，揉揉她圆滚滚的小肚子：“可是阿姐都可喜欢圆宝儿了呐！” 袁圆小嘴嘴都撅不住了，捂住小胖脸，一脸陶醉。 “我也可喜欢阿姐啦！” 小姐俩和好了，约好了中午吃烤羊排，袁青把小娃子交给太子，便愉快地离开了。 太子车驾宽敞，出行前太上皇还专门令人做了一张隐藏在座椅下的小榻，休息时可以抽出来，所以袁圆平日里都坐在太子的车驾里行军。 只是这小榻占地较大，对太子本人不太友好。 车队开始行进时，太子李承乾拿着一份公文，缩在马车一角，看着小崽儿在软榻上翻跟头。 从这头翻到那头，又从那头翻到这头，最后美滋滋瘫成一个“大”字。 过了一会儿，小娃子从小兜兜里掏出一颗秋秋糖塞到嘴里，小手手拍了拍自己小肚子，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北巡真的好辛苦哦”。 李承乾：“……” 等赵王从李靖那里回来时，袁大官已经趴在褥子上，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了。 赵王小心地给她翻了个身，把小被子搭到她的肚子上。 而后两人一同缩在角落，开始说起北巡平乱事宜。 下午大部队在一处小湖泊附近扎营。 袁青遵守承诺给小老妹儿烤羊排，火堆底下还埋了几个红薯当餐前小点心。 没一会儿，袁圆抱着一个装了四个烤红薯的小盆，神神秘秘地跑回来。 “小黑！大黄！三黄！！！” “咱们快点一起吃烤胖胖吧！！！” 她都打算好啦，两个大一点的胖胖给自己和小黑两个长辈吃，另外两个小一点的，给大黄和三黄两个儿子吃。 三黄离得近，听到声音马上窜了过来。 它跑到小阿娘身边，听话地一口卷走了小盆里黑不溜秋的胖胖，囫囵嚼了几下，咽到肚子里。 虽然味道都没尝出来，但是小阿娘的面子要给。 三黄乖巧地甩甩尾巴，满脸都是等待表扬的神色。 袁圆睁大眼睛，看看手里的空盆，又看看三黄。 这可是阿姐亲手烤的蜜汁烤胖胖，喷喷香，都可好吃啦！！！ 袁大郎端着切好的烤羊排过来喂孩子时，就看小侄女仰着脖子，哭得惊天动地。 “呜呜呜……哇哇哇……大伯！！！” “烤胖胖都让三黄吃没有啦！！！” 好大伯连忙端着羊肉过去安慰：“好了好了，吃了便吃了，一会儿叫你阿姐再给你烤两个便是。” “你看，羊排都烤好了，先吃羊。” “就剩一块小羊排，只有你有的吃，连太子都没有，只能跟大家一起啃胖胖呢。” 罪魁祸首三黄心虚地躲在小黑叔父和阿兄大黄身后，狗里狗气探头偷瞄小阿娘。 袁圆吸吸鼻子，抓了一块羊排，悲痛欲绝地啃了一口。 “嗨呀，烤羊排真的好好吃哦！！！” 太子可怜巴巴蹲在不远处啃红薯，一边同身旁的赵王说：“早前宫里还传过那小儿是阿耶流落在外的女儿呢，不然圣人如何能让她骑在脖子上拉屎。” 赵王眉心微蹙，还未出声斥责，就听他又幽怨地说： “那些人可真冤枉这小儿了……” “她哪是骑在圣人脖子上拉屎啊，她还骑在太上皇脖子上拉屎，骑在吾这个太子脖子上拉屎，骑在文武重臣的脖子上拉屎！！！” “再没有比她更大胆快活的小童了。” 那边袁圆吃了几口肉肉缓解了一下忧伤，举着自己的小鞋板子追着好大儿三黄揍：“逆子！！！我要让你知道花花为什么这样红呐！！！” 同样蹲在小坡上啃红薯的尉迟敬德喷笑出来，李靖等人也笑了出来。 第339章 五虎上将 袁圆把三黄揍了一顿，美滋滋吃掉自己的专属烤羊排，就去找神龙卫相熟的孟队长和小林校尉玩了。 两大一小后半个下午都凑在一处玩，连行军时都神神秘秘挨在一起说悄悄话。 尉迟敬德好几次经过，想要悄摸摸探探他们在说什么，都没听到。 抓心挠肝一样难受。 此时的长安定北王府，用过晚膳的袁尚书背着手站在月下，满脸都是惆怅。 小孙女走了近一个月，他是日也思夜也想。 为了缓解愁绪，强行将日常工作灌入脑中。 他们农耕坊依次研究出了胖胖、二胖和三胖的耕种法，逐步推行至全国十道，不出两年，即便是再有天灾来袭，也不会像以往那样闹到民不聊生。 想到这里，袁尚书在心里“呸呸呸”，大唐国祚永昌，必定不会再遭遇灾害。 哎，想孙女。 他正要长叹一口气，身侧突然传来小童“唉哎哎哎”的叹气声。 袁尚书略一偏头，就看到小郎兵兵背着小手手站在一旁，小圆脸上都是深沉。 更想小孙女了。 袁兵见阿翁看过来，眼睛看着他，眼里的神采却有点飘忽。 他学着二姐一样笑成眯眯眼，超大声说：“我都可喜欢阿翁啦！！！” 趁好阿翁晃神的功夫又说：“阿翁，你可以把私房钱都给我吗？我要给魏阿翁买生辰礼！！！” 袁尚书的脸色比天色还黑。 一家之主把这个成天想当别人儿子的小孙子揍了一顿，原本应该再把不会教子的长子袁大郎揍一顿，但袁大郎去北境了。 袁尚书一口气下不去，去二房的院子把正跟夫人撒娇讨零花钱的袁二郎揍了一顿。 咸池宫内，太上皇李渊靠在榻上，一脸忧愁地望着窗外的月色。 他身侧是正在把脉的太医令，以及听闻老父亲身体不适，着急带太医过来的李世民。 李渊额上系着黄巾，一副病入膏肓的姿态。 “儿啊，若是阿耶不在了，我私库里那些东西，让六郎和圆宝儿都分了吧。” 太医令摸着太上皇陛下强劲的脉搏，后背都是冷汗。 李世民额角突突的。 “阿耶，你还有其他孩儿，不若都传来床前尽孝？” 李世民之下，除了赵王李元锦，李渊还有十几个儿子，年岁都不大。 更别说还有十几个公主了。 子女多到估计李渊自己都记不清。 太上皇陛下眉心一跳，又开始“哎哎哎哎”捶胸：“尽孝？尽什么孝？朕还没死呢！！！” “子女不孝啊！！！” 太医令如坐针毡，抖如筛糠。 李世民：“……阿耶，当初是你非要让圆宝儿随太子北巡，这人才刚到北境，您倒是先闹开了？” 他这个皇帝真是太难了，先前是几个孩子闹着要追去北境，好不容易认命了，老父亲又开始闹。 李渊闹不下去了。 这一个月，咸池宫可太冷清了。 他这个糟老头子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了。 李世民微微一叹，最近宫里是有些冷清。 那些个老臣，从弘文馆的虞世南，到太史局的李淳风，都是一副幽幽怨怨的表情。 皇帝陛下坐在榻边，给老父亲递了一碗热茶：“儿再给李世积发两道圣旨，让太子一行尽早回长安。” 李渊眼睛一亮，马上抖了起来：“甚好甚好，太子乃一国储君，总在外头待着多让人不放心。” “出去见识两天就行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待在学堂里好好学习课业。” *** 北巡大军夜里安营扎寨，太子、赵王、尉迟敬德站在一起，看着袁大官儿带着孟队长和小林校尉在营地跑来跑去。 终于，尉迟敬德憋不住了，他一把截住小脸红扑扑的小家伙，好奇地问：“圆宝儿，你们在玩什么呢？” 袁圆一脸严肃：“我们在玩五虎上将的游戏呐！！！” 太子满脑子问号：“五虎上将？？？” 尉迟敬德瞳孔地震：“你……你你你同别人结义了？？？” 小娃子一脸“你们真的好笨哦”的小表情，耐心解释：“我阿姐都说啦，有五个好朋友，他们都可厉害可厉害了，就变成了五虎上将！” 她把自己的小胸膛拍得“叭叭”响：“我现在都是袁大虎了呐！！！” 尉迟敬德满脸悲痛：“大虎啊，那你以后还跟我们四吃货玩嘛？” 第340章 姜伯约 袁大虎语重心长地跟大家伙儿讲了她与小孟队长还有小林校尉的故事。 包括他们是如何一见如故，二见如故，三见、四见还如故，最后决定以武交友，自封为五虎上将的感人事迹。 说完，她对小孟队长抬抬下巴。 孟大山魁梧的身躯顿时有些佝偻。 他咬了咬后槽牙，退后两步，左右挥拳，一跺脚，惊起尘土无数：“孟二虎在此！” 尉迟敬德、太子、赵王：“……” 袁大虎满意地点点头，又对小林校尉抬抬下巴。 林校尉抹了把脸，也认命般地退后两步，同孟二虎一般左右挥拳：“林四虎是也！” 太子三人面上都是一言难尽。 赵王咳嗽一声，代替大家发问：“这三虎和五虎是……？” 袁圆马上抢答：“是我的爸爸！！！” “我爸爸是袁三郎，他是三虎，贺凡叔叔是贺小郎，他就是五虎！！！” 尉迟敬德在心里默念贺五虎，还怪顺口的。 他略带同情的眼神扫向孟、林二人，觉得这二人为了他小义兄的快乐，牺牲了太多。 真真是好儿郎！ 袁圆介绍完五虎，又安抚地拍拍尉迟敬德的手，神神秘秘地说：“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咱们四吃货才是好兄弟呐！！！” 袁·大虎·圆心里门清！ 晚上听了五虎上将的故事，夜里，尉迟敬德就做了一场梦。 东汉建安七年，姜维（字伯约）出生于天水翼县。 十二岁时，他的父亲死于羌族叛乱，姜维选择从军报国，小小年纪便已功名在身，时人称其为“天水麒麟儿”。 后诸葛亮出师北伐，郡中父老闻风响应，二十七岁的姜维投降了诸葛亮。 这时候诸葛亮已经快到了知天命的岁数，这一年马谡兵败街亭，姜维跟随诸葛亮回到汉中。 在诸葛亮的重用下，短短时间内，姜维便被封侯拜将。 诸葛亮病逝于五丈原后，复兴汉室的大业，便被交托到了姜伯约手中。 为了延续恩师的战略，在诸葛亮离世后的二十五年时光里，姜维发动了十一次北伐。 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然而即便是年过花甲，他依然在一次又一次的拼杀中，竭尽全力守护着蜀汉。 敌军来犯，他正欲死战，却得知主公刘禅已经投降。 在极度的不甘与失望下，姜维依旧不死心，一计害三贤，苦苦支撑着复兴汉室的大业。 公元264年3月，一心复兴汉室的姜维惨死于乱兵之中。 时年六十三岁。 于乱军之中被剖腹取胆，其九死亦犹未悔。 身为魏将之子，十二岁名动天水，二十七岁心归大汉，三十七岁矢志北伐，六十三岁以身殉国。 大业虽未成，千古有余哀。 他与诸葛亮是师徒，也是传承。 他与先帝刘备素未谋面，也从未见识过大汉的荣光，却为先帝的基业，为光复大汉鞠躬尽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姜维死，蜀汉亡。】 他是唯一一个以臣子亡定义国亡的男人，他给了四百年的大汉一个体面的落幕。 梦境的最后，一片白光中，头戴纶巾，身披鹤氅的诸葛亮坐在孔明车上，对一剑穿心的大将军伸出了手： “我来接你了，伯约。” 尉迟敬德在梦中泪流满面。 第341章 敕令 尉迟敬德梦到忠义的姜伯约，正在梦里嘤嘤嘤哭呢，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在他耳边炸开。 吴国公骤然惊醒，魂都吓飞了。 睁开眼，就见眼前四个脑袋，狮狼豹娃凑在一起，都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尉迟敬德长舒一口气：“怎地夜半三更不睡？” 袁大虎着急地说：“尉迟阿翁，我的儿子都杀人啦！” 尉迟敬德眉心微蹙，也正了神色：“是杀了羊咩咩，还是七毛？” 小娃子有点心虚，小小声说：“是我想和新朋友一起吃烤二胖，但是大黄和三黄一起把他杀掉了！” 尉迟敬德：“新朋友？” 袁圆点头：“嗯嗯嗯，他都想要把粮草全部都烧掉呐！我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大黄和三黄就把他杀掉啦……” 她开始背在弘文馆学过的《唐律》：“谋议杀人者，徒三年，已杀伤的绞，已杀死的斩。” “我马上都要没有儿子啦！！！” 尉迟敬德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有人要烧粮草？？？？” 他翻身而起，拿起自己的兵器，摸摸小娃子的头：“阿翁派人守着这里，你那儿也别去。” “大黄三黄不会获刑，他们立了大功！” 说完就匆匆走出大帐。 袁圆伸着脖子看他离开，好一会儿，又抱着手臂，嫉妒地看着甩尾巴的三黄和一脸淡然的大黄。 “我都没有立功呐！！！” 她都跟太上皇阿翁说好啦，要立可大可大的战功回去呢。 那她还能升官涨俸禄吗？ 系统及时出声提醒：“只要宿主好好学习，少告假，多多产出科研成果，自然还会加官进爵。” 实在是古华国的古代太过落后，去年宿主交出的盐、糖、纸、火药等物，在两个时空任务对象的操作下，迅速推广，源源不断有大笔能量点入账。 贞观元年的任务报告发回星际，它001号子系统的任务进度遥遥领先其他子系统。 其他时空的任务幼崽，大部分都还没跟任务对象接上头呢。 哎。 无敌是多么寂寞。 “宿主尚且年幼，要不继续玩一段时间吧，等之前的科研成果被任务时空的子民摸透了，咱们再学习其他的。” 它现在腰包鼓鼓，也有点想摆烂。 袁圆原本听到统统说“少告假”，正要跟爸爸告状呢，听到宿主让她继续玩，又猛点头。 “嗯嗯嗯，对对对，我还是个需要告假的小宝宝呐！” 系统觉得自己真的是全星际最会体恤宿主的贴心统了。 还没陶醉完，突然收到提示：【一级警报，一级警报，能量点全部清零，能量点全部清零！】 系统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如果它有眼珠子的话。 正要无能狂怒，向宿主示警，命运的后脖颈被捏住。 玛德，狗指挥官。 *** 安北都护府那边，李世民连下两道圣旨，让李世积分出兵力协同平乱，务必令太子一行尽快回京。 旱灾过后，蝗灾又起，恐怕会再次生乱。 李世积看着桌案上的两封敕令，陷入沉思。 太子北巡，他备粮草，根据北境的实际情况定路线以及平叛方案。 如今又要他调兵遣将、再备粮草过去派兵协同平乱。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他去平乱？？？ 他难道是圣人陪小公主玩耍的一环？？？ 生气。 第342章 计划回长安 长安，翼国公府。 此时的袁家大郎君袁方，正在秦琼的指导下学习剑术。 他早前拜入虞世南门下，每日在国子学与虞府穿梭，相处久了，虞大学士发现这个学生学习能力极强。 袁家的孩子里面，大娘子袁青小小年纪一身神力，早早拜入程咬金门下习武，二郎君袁礼拜入工部尚书门下，老尚书已对外宣称这孩子便是他的关门子弟，他将竭尽全力培养小弟子，不再收别的徒弟。 袁家小娘子袁圆太过年幼，已经展现出过目不忘之能，于数术一道天赋惊人。 相比之下，大郎君袁方没有在哪一方面有异常突出的天赋，却能把学到的每一项内容都做到十分，举一反三，学以致用，是个当官的好苗子啊。 虞世南作为文坛领袖，原本对学生的希冀都是将来在文学造诣上超越自己，名留青史。 但若是能为大唐培养一个知礼、忠义、有才能的好官，也算是一桩雅事。 虞世南便推荐袁方到秦叔宝这里习武，一是袁府与翼国公府关系极好，二是习武强身健体，对于日后出仕有利无害。 翼国公秦琼早年跟随来护儿、张须陀等人平定乱世，屡立战功。后来投靠李世民，成为了唐朝的开国功臣。 在战场上，他勇猛无畏，曾多次单骑救主，为李世民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能亲自教导袁方，也是看在小义兄的面子上了，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 此时，他如行云流水般耍了一套剑法，剑招时而犀利无比，如同狂风骤雨般袭向敌人，时而轻灵多变，让人应接不暇。 袁方惊叹不已。 待他再练一段时间，大妹妹回来以后，肯定不敢再说自己叫“袁剑法好”了。 袁家小姐俩在北境，袁方袁礼兄弟都在努力学习，而此时的小郎袁兵正在快要荒废的隔壁贺小叔的东平王府，与魏叔玉，以及杜如晦的次子杜荷“桃园三结义”。 三个年岁相近的小童蹲在一起，开封魏小郎从府上偷来的小酒坛子。 袁兵从带来的包袱里取出三个小碗：“这是我二兄给我烧制的小碗，可好看了。” 他意气风发地看向其他二人：“咱们一人一个，今日之后，都是好兄弟！！！” 魏叔玉点头：“日后我阿耶就是你们的阿耶！” 兵兵眼睛一亮，以后他阿耶再揍他，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魏府了！ 杜荷从怀里掏出从家里偷来的匕首：“我大兄说结义要放血，咱们谁先来？” 三个小童相视一眼，同时咽了咽口水。 魏叔玉：“咱们先干了这杯，再一起放血？” 其他两人连忙点头。 盛了酒的小碗高高举起，三人豪迈地一饮而尽。 没一会儿，留守小兽白白闻到酒味，钻了狗洞过来溜达，就发现三个小童倒在地上，碗碎了一地。 白白四处嗅了嗅，不感兴趣地拉了一坨粑粑，又回去了。 下午，三个府的上空都是小童震天的哭声。 *** 北境。 差点被烧了粮草这件事把尉迟敬德气了个半死，北巡大军一路北上，神龙卫展现了高度的纪律性，以及极强的作战能力。 但同太子卫、右武候卫，以及朝廷的军队组合在一起，管理上难免有了疏漏，让人钻了空子。 更丢脸的是当夜负责夜间巡视的，是尉迟敬德麾下的右武侯卫。 尉迟敬德一怒之下带了两队神龙卫去会一会附近的奚、霫部族。 营地内，太子的书案前放了一张四方的胡凳，此时袁大官儿正躺在上面，一边吃蜜饯，一边抖着小腿腿。 日子美滋滋，刚想翘个二郎腿，腿短没搭住，滑了下来。 袁圆偷瞄一眼缩在书案一角写信的太子，见他没有看到，松了一口气。 太子心中好笑，在给老父亲的家信末尾，把这件趣事画了上去。 “阿耶同阿翁都想你了，你可玩够了？咱们速战速决回长安？” 东突厥归附大唐之前，原本隶属于东突厥的薛延陀、回纥、拔野古等部叛离出突厥，而后北面的很多部族归顺了薛延陀，于是薛延陀称雄漠北。 朝廷的目的是先稳定收复来的北境疆域，驯服北境内原本能征善战的突厥军队，待中原民生恢复，再大军北上，共同讨伐薛延陀。 太子北巡的目的就是稳定北境民心，为后面发兵薛延陀打好基础。 此时他人都来了，也在安北都护府慰问过百姓和军队，再象征性灭掉两个叛乱的部族，让神龙卫的名声传播出去，目的也算达到了。 袁圆忧愁地叹了一大口气：“我都想我阿翁阿奶，还有白白啦！” 太子挪到她身侧，戳了一下她的小胖脸：“哦，只想你阿翁阿奶和白白啊？” “可怜我那阿翁，准备了很多宝贝，也不知道要送谁……” 小娃子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严肃地说： “我也可想二郎伯父和太上皇阿翁了呐！” “还有我大伯娘、二伯、二伯娘……” “我大兄、二兄……” “我二弟！！！” “嗯……嗯……还有青雀阿兄、长孙大兄、尉迟叔父……” “还有可多可多人了呐！！！” 小娃子一脸警惕地看着太子，满脸都是“我每个人都想了，你可不能告状嗷”。 太子笑了出来：“等李将军同六叔父他们回来，咱们便商量商量回去的事。” 等回长安时，平叛军，加上回程，等回长安估计都六、七月了。 也许能赶上阿娘生产。 想到又要多一个嫡亲的弟弟妹妹，李承乾心中柔软，一脸“慈爱”地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 “圆宝儿长大了，上次出门时，还想阿翁阿奶想到哭鼻子呢，这次都没有哭。” 袁圆挠了挠下巴，跟他大眼瞪小眼。 等李靖带着赵王回来时，太子营帐内的小童哭声能传出百米远。 好阿姐袁青跟着一起去参与了一场小规模围剿战，兴奋极了，一回来，就听到小童洪亮又悲伤的哭音： “我都可想可想阿翁和阿奶啦，我阿翁阿奶没有我，都一点也不行！！！” 袁青四十米大刀都要掏出来了，这段时间小老妹儿一想起远在长安的亲人，她就给她讲故事，弄好吃的。 好不容易把孩子稳住了。 是谁，是谁又给弄哭了？？？ 在营地义诊的袁大郎闻声也杀了过来。 这段时间小侄女一想起远在长安的亲人，他就给她私房钱，还逗她笑。 好不容易把孩子哄好了。 是谁又勾起了小家伙的伤心事？？？ 简直令人发指！！！ 父女俩在太子营帐外碰到，推开挡路的李靖和赵王，气势汹汹冲了进去。 太子：“……”根本不敢动。 第343章 明宣宗朱瞻基 夜里，李靖审讯完白日活捉的叛军将领，就去与副将们商议行军路线。 商议完，正要去查看一下夜间安防状况，突然，看守俘虏的明威将军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将军，快随我来，十万火急啊！！！” 李靖虎目圆瞪：“有人夜袭？？？” 明威将军面上颇有些一言难尽：“赵王带永昌公主去审囚犯，那叛军大将都快要被打死了！！！” 李靖：“……” 几人匆匆来到关囚犯的营帐，李靖掀开帘子，就见里面小童站在一把胡凳上，凶巴巴地说：“咱们快点决一死战吧！你输掉了就赶紧招供嗷！！！” 鼻青脸肿的叛军首领被侍卫拽了起来。 小娃子见对方人高马大，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输了。 她指指体型最大的幼子三黄，超大声放狠话：“我我我都可会杀人啦！这样的大狮子，我一拳能打死八个呐！！！” 她的身侧依次立着豹子、狮子、黑狼，都呲着牙，虎视眈眈看着叛军将领。 叛军将领挨了好几顿揍，看到李靖过来，叽里呱啦飙出一连串突厥语。 听不懂，但看表情骂得挺脏的。 袁圆生气地举起手里的棍子，和狮狼豹一起冲上去，又是一顿胖揍。 李靖胡子抖了抖，看向一旁抱臂站着的赵王。 赵王李元景点了点头：“嗯，我并未动手，都是那小儿和三只兽干的。” “她被太子勾起了思乡之情，想要赶紧平定叛军，好回长安呢。” 意思都是太子惹的祸。 那边叛军将领再次被干翻，他趴在地上，柔弱地举起两只手，哼哼唧唧表示自己扛不住了，要招了。 李靖：“……” 袁小将军办完大事，在其他人的注视下，背着小手手一言不发离开了，深藏功与名。 等出了大帐，小家伙又迈着小短腿往袁青的营帐跑，身侧呼啦啦跟了几只兽。 赵王在身后护着，就听她着急地朝袁青喊：“阿姐阿姐，你最喜欢的圆圆大将军要吃鸡腿腿！！！还要吃方便面！！！” “方便面”几个字一出，周围几个黑影也窜了过去。 袁青的师兄程处嗣，还有同袁家人相熟的神龙卫的孟二虎、林四虎等人都迫不及待赶了过去。 方便面金贵，几天才能吃一回，那味道简直是十里飘香，太霸道了。 袁青看着围着灶坐了十几号人，收回了小陶锅，换成大铁锅。 篝火，美食，将士们，还有叽叽喳喳给大家讲故事的小娃子，袁会穿越一边等着水开，一边撸了撸大外甥的毛脑袋，觉得这军旅生活是真不错啊。 而因为惹哭了小娃子被几波人轮流谴责了一番的卑微太子李承乾，心情一言难尽地看着安北都护府发来的文书。 已经山穷水尽的001号系统两眼冒红光，锁定了太子的位置，一通操作。 太子一手支着下巴，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让任务时空相关人物进入幻境，旁观历史人物的生平，得到人生感悟，改变原有的人物轨迹，也可以获得少量能量点。 苍蝇腿也是肉啊。 李承乾在一片黑暗中，再一次看到了那幅巨大的卷轴缓缓打开。 一行大字浮现在画面中。 【文武兼备的好圣孙，天不假年。——明宣宗朱瞻基】 朱瞻基出生时，明太祖朱元璋已经离世，朱允炆继位。 他的祖父燕王朱棣与朝廷的关系剑拔弩张。 朱瞻基四岁这年，朱棣经过四年的苦战，攻入南京，夺位称帝。 年幼的朱瞻基被接到皇宫内抚养。 他自幼聪明伶俐，又是长孙，十分得朱棣的喜爱。 六岁时，朱瞻基的父亲朱高炽被立为皇太子。 朱瞻基十二岁时，朱棣北征蒙古，命他留守北京，一年后，他便被册封为黄太孙。 此后，无论是巡幸北京，还是征讨蒙古，朱棣都会带上朱瞻基随行。 朱瞻基精通骑射，通文善武，既能随祖父征战沙场，也能在政治斗争中保全父亲朱高炽。 后朱棣病逝在北征归途中，太子朱高炽继位，史称明仁宗。 在当了二十多年太子后，朱高炽仅当了十个月的皇帝便病逝了。 二十七岁的朱瞻基正式登基，改元宣德。 大明经历了洪武、永乐两朝的开疆拓土，到了此时，局势已经趋于稳定。 三十三岁时，朱瞻基以外番多不来朝贡为由，命郑和第七次下西洋，这也是大明朝最后一次下西洋。 为政期间，他颁发宽恤之令，免除各类积欠，招抚流民，免除赋税和徭役一年戒谕法司，减少刑狱，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安居乐业。 他的一系列政治措施，使得大明经济空前发展，后世将其与父亲明仁宗统治时期，并称“仁宣之治”。 三十七岁时，朱瞻基病重不能视朝。 他在位十年，平汉王之乱，亲征宽河之战，息兵养民，使万国来朝，让大明国力到达鼎盛。 弥留之际，他才记起，明明最初的时候，他仅仅是想当个画师。 一生饱览名山大川，年老后躺在床上，把画作挂满四壁，卧游天下。 可身上背负了太多，后面仿佛有人一直推着他走。 他忘了年少时的那点念想， 后来啊，国家受辱，外敌入侵，他就是大将，生死都置之度外。 江山初定，战事初平，他想要效法父亲，以百姓之心为己心，以百姓之念为己念，让盛世降临，让大明江山代代传承，万世永昌。 可惜天不假年。 天不假年啊。 画卷的最后一刻，是朱瞻基为了实现朱棣的遗志，御驾亲征上阵大败瓦剌，痛杀马哈木。 他在阵前振臂高呼，明军的血液泼洒在那片自明太宗皇帝起，五次北征，三代将士奋战的土地上。 那一场大战打服了瓦剌，实现了大明三代帝王的毕生所愿。 可朱瞻基还想告诉爷爷，在他心里，他是最好的皇帝，是帝王中的帝王。 他也想将下一代帝王培养长大，可惜没有机会了。 他于遗憾中离世。 画卷外的李承乾沉默了。 前面梦到几个遗憾早死的太子，现在又看到一个早死的太孙。 莫不是上天在暗示什么？？？ 他惹哭了小娃子，天道不想让他好过了？？？ 第344章 官德 李承乾正胡思乱想呢，身侧出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正是画卷中的明宣宗朱瞻基。 他行了一个晚辈礼。 朱瞻基看着这位同他的伯父李建成一样没能继承皇位的大唐皇太子，心中感慨万千。 这对倒霉伯侄的悲剧，都是因为唐太宗李世民这个强势的君主。 若李世民不殊死一搏，李建成不会死。 若李世民没那么强势，李承乾未必造反不成。 而那成功继位的李治，也算是一名合格的继任者。 但天道是让他来引导李承乾的，这一回，他应当有个好的结局。 朱瞻基正要拍拍眼前少年的肩，站在一个帝王的角度说两句，李承乾先暗戳戳发问了。 “您……真的烤了您的亲二叔？？？” 朱瞻基被气笑了。 他不答反问：“你父不也杀了自己的亲大哥？”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登顶之路总是沾满鲜血。” 他微微一叹，教导李承乾：“大丈夫立于世，既要无愧于天地，也要无愧于己心。” “有底线，也要有血性，有智慧，也要有原则。” “为君者，既要让人敬，也要让人畏。” “身在帝王家，你当知晓，当你立于高处时，便努力站稳脚跟，不负众人所望。若是陷入危难，落于低谷，那便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先将生杀大权握在手里，再谈亲情仁义。” 时间有限，朱瞻基到底是拍了拍少年的肩。 “光阴如快马加鞭，莫要留下遗憾。想要争取的事，便是败了，也算是努力争取过。” “朕等着看你……” 等着看你超越李治，甚至超越唐太宗李世民，创造一个属于李承乾的盛世。 李承乾静静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 然后又行了一个晚辈礼。 他突然深刻发现，自己的肩上肩负着许多人的希望。 做了这么多梦，他约莫知道，自己原本该有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好。 可有那么多人，希望他能够顺顺利利当好一个太子，将来成为一个好皇帝。 他出生时，大唐已经建国了。 阿耶战功赫赫，威震天下，李承乾自小就知道，他们这一支的路，注定不凡。 他从秦王府的嫡长子，到入主东宫成为皇太子，承载了诸多期望。 一步一步，身后有太多推动的手。 李承乾没有自己的人生，他只能，也必须走上那条万众瞩目的路。 脑子里闪过之前梦到过的朱标、扶苏、刘据。 李承乾闭了闭眼。 他必须走上那个位子。 *** 天蒙蒙亮时，李承乾正要从梦境里出来，耳边突然炸开一道小童音。 “太子阿兄，快点起来，太阳公公都出来了呐！！！” 李承乾猛然惊醒，眼里都是迷茫和惊惧，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年。 但肯定的是，外面乌蒙蒙的，太阳公公绝对没有出来！！！ 他正要整理语句，据理力争，小娃子已经“嘎嘎”笑着跑走了。 随后，她的声音又从不远处的营帐传来。 “六郎叔父！！！你快点起来吧，早起的虫虫可以吃小鸟！！！” 过了一会。 “阿姐阿姐，快起床拉粑粑了呐！！！” 又过了一会儿。 “大伯大伯，我都把内力传给你啦，咱们快点一起练辟邪剑法吧！！！” 太子心里平衡了一点。 这是无差别攻击，不是针对他一个人。 营地里一阵鸡飞狗跳，大军整顿后迅速开拔，去东面与尉迟敬德的队伍会和。 马车上，李承乾又一次缩在角落，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娃子睡成小猪崽儿。 她可真行啊。 *** 袁小将军睡了一大觉，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巡视大军了。 她骑在长子大黄身上，身后带着跟班赵王和几名太子亲卫，一脸严肃地在队伍外侧溜达。 期间抓住李靖打哈欠两回，苏定方偷摸离队一回（原因不明），孟二虎与人纷争一回，袁大郎偷摸离队两回（采草药）。 圆圆大官儿暗暗在心里记下小笔记，决定等回到长安，除了阿姐偷摸给她烤胖胖吃这件事外，其他的全部都要告诉二郎伯父！！！ 虞学士都说啦，她们当大官的，就要有官德！ 要敢抓敢管，敢于负责！ 袁圆大官觉得自己都可会负责了！ 她为了大唐，真是付出了太多！！！ 后面的赵王见小娃子狗狗祟祟探头探脑，那做派比弘文馆考试时，虞大学士监考还严格。 他昨夜原本随李靖一同巡防，才刚闭眼没多久就被小娃子弄醒。 白日为了不挤马车，一直骑马，能保持清醒全靠少年的倔强撑着。 此刻见小家伙一脸严肃，他半个哈欠都不敢打。 毕竟前头李靖那个哈欠，才刚张嘴就被小家伙锁定了。 而其他人更是有个风吹草动，小娃子屁颠屁颠就驾着豹子跟过去了。 简直精力旺盛。 马车里，太子困到眼泪花花都冒出来，却依旧凭借惊人的毅力坚持住。 正在心里鼓励自己呢，赵王抱着玩累了的小娃子回来了。 太子一脸憔悴地看着他把小胖崽儿放到座椅上，然后抽出小榻搭好，取出褥子铺上，又把小娃子放到褥子上。 忍不住感慨：“这崽儿倒好，累了就睡，醒了就闹。” “完全不顾别人死活。” 说完，看到原本平躺着的小崽子翻了个身，变成了趴着睡，脸侧到一边，肉肉又挤在了一起。 太子又跟赵王一起给她翻过来。 两个少年蹲在榻边，看着小胖崽儿翻来滚去，肉嘟嘟的小胖脸被挤来压去，很快就变得红扑扑。 好玩极了。 二人同时戳了戳小娃子脸颊上的小奶膘。 太子笑了出来：“小坏蛋，淘气包儿，睡着了都不让人省心。” 赵王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 另一头，尉迟敬德大败了叛乱的部族，神清气爽地回来与北巡大军会和。 刚同李靖说完话，就溜溜达达过来太子车驾这边找小义兄玩。 就看到小义兄睡在榻上，两个少年缩在榻边也睡着了。 吴国公捋捋胡须，看着远处的夕阳，觉得年少的时光，可真好啊。 第345章 寒心 在袁小将军的监督下，北巡大军在北境如同游龙过境，甚至没用上火药，就顺利令中部和东部有异心的部族归附大唐。 神龙卫训练有素，声名大振。 一行人速战速决，沿途慰问了不少已经归顺大唐的突厥部族，给他们送了粮食和盐，他们如今对大唐皇帝感恩戴德。 最后，大军甚至没有回安北都护府稍作休整，就在思家心切的小娃子带领下，踏上了回长安的路。 七月初，太上皇携百官在城门外迎接太子归朝。 离家三个月的小娃子早就迫不及待了，马车一停下，她就跑了出去。 袁圆站在车辕上伸着脖子张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排的袁尚书。 祖孙见面，分外激动，小家伙哇哇大哭。 “呜哇哇阿翁！！！” “我都想阿翁啦！！！” 袁尚书眼眶泛红，顾不上那许多，就要迎上去，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太上皇李渊甩开搀着他的内侍官李玉，推开碍眼的袁尚书，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去。 “哎呦呦我的乖孙孙！！！” 袁圆眼泪珠子挂在脸上，眼里迷茫了一下，马上又开始哭第二波。 “呜哇哇我也想太上皇阿翁啦！！！” 老人家一把抱住小崽儿，心都快碎了，哽咽地说：“阿翁也想圆宝儿了……” 太子走出马上，就看到在他心中一向如同参天大树的一般的阿翁，跟小娃子抱在一起，哭得像个孩子。 他心中异常感动，鼻子也开始发酸。 上前一步，正要跟太上皇行礼，就见李渊抱着孩子，脚步一转，去了马车侧边。 “哎呦呦这是大黄，我的乖乖曾外孙回来了啊！” 小娃子猛点头：“大黄都可厉害啦，它都比三黄还会杀人呐！” 李渊一脸惊讶：“此话当真？？？” “不愧是家中长兄，好样的！” 太子：“……” 赵王也从马车里走出来，拍拍他的肩：“习惯就好。” 太上皇直接带着小娃子进宫了。 没接到孩子的袁尚书嫌弃地看了眼灰头土脸的大儿子，敷衍地说：“回来就好，陛下允你明日进宫述职，府里你阿娘备了热汤美食，快回去吧。 说完，一甩袖，去户部衙门了。 小孙女都不回家，他那么早回去干嘛，加班去，用政务麻痹自己。 袁大郎：“……” 虽然早就料到，但多少还有点寒心。 他正准备从同样被老父亲忽略的大女儿那边寻求安慰，就见袁青站在师父程咬金跟前，跟他说着什么，眼里都是兴奋。 袁·孤家寡人·大郎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他要回家找夫人求安慰。 李世民处理完政务，听说太上皇回宫了，沉稳地等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带人去了咸池宫。 咸池宫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太上皇坐在首位，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坐在下首，廊上还站了许多内侍和宫女。 狮狼豹卧在殿外的草地上，惬意地吃肉。 里头小娃子正在手舞足蹈跟大家讲她英勇打仗的故事呢！ 李世民咳嗽一声，强势挤进去。 袁圆停下话头，睁大眼睛看他。 李世民眉心一跳。 这小童莫不是出去一趟，把他这个好伯父忘了吧？？？ 是了，这个年纪的小童确实不太能记事。 皇帝陛下有点难受。 他在李渊身侧坐下，对小娃子招招手：“过来朕这里。” 袁圆眼睛一亮，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一把揪住他的的胡子。 “二郎伯父，圆圆是不是要涨俸禄啦！！！” 李世民被揪着胡子，心里竟然有点高兴。 他抓住小娃子的手，严肃又矜持地说了句：“可。” 袁圆高兴地蹦蹦跳，又开始讲她在北境英勇杀敌的故事。 底下一同出行的尉迟敬德虽然觉得小义兄讲的内容与他所经历的稍稍有点不符，但依旧笑眯眯地听着，时不时还热烈捧场。 程咬金和秦叔宝也一脸慈爱地看着许久不见的小义兄。 咸池宫里欢声笑语，温馨极了。 *** 定北王府。 叶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一脸焦急地等在坊门外。 盼来盼去，只盼来了糟心的长子。 袁大郎一脸孺慕地走到老脸面前，正要开口，老夫人打断他：“我孙女呢？” 袁大夫人和袁二夫人也着急地问：“圆宝儿呢？” 袁大郎把到嘴边的那句“阿娘”咽下，委屈巴巴地说：“进宫了。” 婆媳三人失望地叹息一声，相携回府了。 袁大郎：“……” 原本心里拔凉拔凉的，突然见夫人又走了回来，一道暖流顿时注入心间。 他就知道，夫人总是惦记自己的。 袁大夫人走回来，皱眉问道：“青儿呢？也进宫了？” 袁大郎：“……” 这个家是一点温暖都没有了！ *** 两仪殿外，太子站在烈日下，一脸菜色等着李世民回来汇报工作。 他真心觉得老父亲现在太没分寸了。 一国太子北巡归朝，第一要务便是进宫面圣。 可他那么大个阿耶呢？？？ 啊？？？ 第346章 回府 到了下值时间，太上皇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把孩子带回宫的行为有点不地道。 他扣下小黑，让人把袁圆和大黄、三黄送到了户部衙门，交给袁尚书。 祖孙两个相亲相爱回府了。 李世民从咸池宫回了两仪殿，就看到太子板着脸站在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皇帝陛下难得有点心虚。 之前他让内侍去城门传旨，令太子回宫后即刻来两仪殿面圣。 结果他自己把这事给忘了。 他回到御案前坐好。 看着随后跪坐在下首，依旧沉着脸的长子，李世民先发制人拍了下桌子。 “身为太子，当克己慎独，守心明性，喜怒不形于色。” “你这般作态是为何？” “是对朕这个皇帝不满？” 话虽如此，李世民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他觉得太子此次回来活泼了一些，之前他过于急切想要坐稳东宫，逼自己太过。 李世民虽是君主，却也是父亲。 他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如今这般倒是有了些孩子气。 李承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的神色却正了正，恭敬地说道：“儿知错了。” 李世民捋了捋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反正他这个皇帝是不可能错的。 *** 定北王府。 听下人禀告袁尚书带小公主进坊了，叶老夫人激动地带着儿孙们往外走。 走到府门口，也没看到马车。 没一会儿，府外小巷的转角传来一道小童音： “阿奶阿奶，圆圆大将军回来啦！！！” 然后小娃子像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好阿奶叶老夫人眼睛都红了，连忙迎了过去。 祖孙俩正要来个爱的抱抱，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绕过叶老夫人，先一步扑向了小伙伴。 袁圆毫无防备，被大了一圈的白白扑倒。 就在此时，一道黄色的身影快如闪电，窜到小娃子身后，给她当了肉垫。 袁圆吓了一跳，发现没有摔疼，“嗨呀”一声，开心地跟白白抱在一起。 “白白，你现在真的好胖哦！！！” 两个小伙伴久别重逢，别提多热乎了。 垫在底下的大黄瞳孔骤缩，差点英年早逝。 白白叔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白熊幼兽了。 它现在是一只一百多斤的大熊！！！ 跟在袁尚书身后回来的三黄见小阿娘和大兄、白白叔父抱在一起玩，连忙加入，一跃压在了白白身上。 大黄：“……” 袁家人已经从早一步回来袁大郎父女处知晓大黄回来的事，一群人连忙上前，七手八脚解救可怜的孩子。 一场混乱之后，袁圆被亲亲阿奶抱进了府。 她趴在阿奶的肩上，还要偷摸给跟在后面的大伯娘、二伯娘、阿兄阿姐抛飞吻，把大家逗得直笑。 小家伙不在这几个月，府里冷清得不行。 如今终于热闹起来了。 叶老夫人面色红润地抱着小胖崽儿，一点都不嫌累，慈爱地询问：“圆宝儿怎地不坐马车，自己跑回来了？” 一旁的袁尚书原本肃着脸，此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嫌马车跑得慢，没有大长腿跑得快。” 袁圆马上点点头：“嗯嗯嗯，我现在都是大将军啦，都可会跑步了呐！！！” 其他人都抿住嘴，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袁大将军得意地扭扭小身子。 在魏府玩了一天的兵兵从后面追过来，正好听到阿翁和二姐的话。 “二姐，你都没有马腿高，马车比你跑得快多啦！！！” 他玩了一天，又累又渴，一阵风一样超过步行的家人，冲进了膳厅。 袁圆瞳孔地震，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快要碎了。 袁家人连忙围过来安慰。 叶老夫人：“没事没事，圆宝儿马上就比马腿高了。” 袁尚书：“对对，你阿耶那般高，圆宝儿日后定会长高的。” 袁大郎：“马儿跑得多快啊，李将军、尉迟将军他们都没有马儿跑得快呢！” 袁圆两眼包着泪，正要悲伤痛哭。 袁青把一个油纸包怼到她面前。 小娃子伸着脖子嗅了嗅，被哄好了。 稍后在膳厅，袁方同袁礼两兄弟给了小弟兵兵一场爱的教育。 悲伤的泪水从圆圆的脸上，转移到了兵兵脸上。 第347章 进宫 东宫。 太子从两仪殿出来，又去立政殿向皇后请安，便回了东宫。 出门时间太久，又一路奔波，他已然累到不行了。 却在东宫外看到抱臂站成一排的李恪、李泰，还有长乐公主。 三兄妹都是一脸谴责看着他。 李承乾在管教弟妹一途一向是游刃有余，还是第一回感到有些棘手。 想了想，还是决定招出暗卫，用武力解决吧。 他正要隐晦地做个手势，手还未抬起，李泰已经绷不住，扑过来一把抱住他。 “大兄，你怎可如此无情，玩弄我等于股掌之间？？？！！！” “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 他指指李恪：“你防着杨妃之子便罢了，你防我作甚？！” 太子：“……” 李恪：“……” 李泰见他不语，心中得意，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这次不带我，下次可不能甩开我了嗷。” 那语气听着，可不就跟小圆宝儿一样么。 李恪被气笑了。 这狗东西为了出门玩，脸都不要了。 至于“杨妃之子”、“前朝血脉”这些，自从之前和解后，李泰便时不时拿出来调侃他，早已无波无澜了。 长乐公主原本也给自己安排了“兄妹情深”的戏码，现在见四兄这么豁得出去，自觉比不上，也不好开口了。 李泰一番造作，把李承乾心底那点微末的愧疚作没了。 最终兄妹三人被暗卫拎走了。 *** 夜里，叶老夫人在三房给小孙女打扇。 小家伙不愿意去正房睡，要在三房等阿耶。 这边屋里有大黄、三黄、白白守着，外头有侍卫侍人守着，叶老夫人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孩子这么孝顺，老人家忍不住在心里埋怨小儿子，一天天的外出公干不着家。 丝毫不知道她亲亲小孙女正在系统里跟爸爸贴贴，黏黏糊糊说甜言蜜语呢。 袁圆觉得自己都已经去打仗了，也要支持爸爸的打仗事业。 她现在长大了，可厉害了，打仗都比爸爸快。 她可以在长安等爸爸回来。 袁·孝顺·圆如今“身居高位”，也能理解爸爸的不易了。 虽然爸爸是跟贺凡叔叔的心上人打仗，但他们当大官的，就是要保护子民！！！ 幼崽趴在爸爸肩头，看向一旁的贺凡叔叔。 那小眼神里透着三分同情，三分怜悯，还有四分敬佩。 贺凡原本听这父女俩说悄悄话，什么“可想可想爸爸啦”，什么“我最最最喜欢爸爸”，听得牙酸又心酸。 此时被小崽子这么一看，顿时眼皮子一跳。 果然，袁圆同情了一会儿，马上又一脸坚定，超大声说：“贺凡叔叔，等瑞亚女皇被爸爸杀掉了，你就没有老婆啦！！！“ “我会给你养老哒！！！” 贺凡：“……” 他决定回去就把虫族女皇的屎都打出来，然后每天给小混蛋回放一遍影像。 让她看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 *** 第二日一大早，袁圆一身戎装，腰间别着宝剑，骑在白白身上，带着大黄和三黄进宫了。 白白现在是一只大熊了，又圆滚滚的，骑起来又舒服又稳。 大黄和三黄身上都背了两个大篓子，是袁家女眷应袁圆要求准备的肉夹馍和鸡蛋灌饼，让她送给宫里的好朋友。 到了宫门口，看到老熟人守门将钱将军。 袁圆跟他头碰头说了几句悄悄话，留下了几个油纸包。 一娃三兽呼啦啦进了宫门。 没一会儿，先遇到了今日在宫内当值的侯君集。 侯君集第一反应是高兴，毕竟真是许久不见这小家伙了。 再细细一看。 这小儿一脸严肃，看着是一副准备搞事的样子啊…… 侯君集一举手，两列禁军都停下了脚步。 袁小将军气沉丹田，一手握着剑柄，一手缓缓拔出了她的小宝剑。 宝剑缓缓出鞘的“撕拉”声，让上过战场的大黄和三黄眼神都锐利许多。 侯君集也正了神色，拔出腰间的横刀。 袁圆见他亮了兵器，举起自己的小剑，大喊一声：“杀！！！” 然后拍了下白白的头。 白白迈开短腿，“叭哒叭哒”往侯君集那边溜达。 没溜达几步，袁圆着急地又拍了它两下。 小熊停下，袁圆从它身上爬下来，跑到大黄身边。 大黄低下身躯，扭动着想将身上的竹篓甩下。 对面侯君集的副将伸着脖子张望了会儿，问道：“国公，还打吗？” 侯君集先把横刀收好：“不确定，再看看。” 等大黄将竹篓子扭下来，袁圆爬上它的背，母子两个都有点累。 袁圆摆好架势，举起小剑，又喊了一声：“杀！！！” 大黄一跃而起，快如闪电般窜了过去。 对面原本以为在陪小童玩耍的数十禁军，眼神都变了。 这要是在战场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得成这豹子的腹中餐了。 侯君集反应很快，助跑，拔刀，翻身，在半空中用刀背击了袁圆的宝剑一下。 然后稳稳落地。 还未转身，大黄已经调转方向，几息之间便又到了他近前。 侯君集反手握刀，连续几个潇洒的转身，再次与袁圆的宝剑碰了一下。 两招之后，袁圆两眼亮晶晶，对他伸出了小拳头。 一大一小碰了拳，袁圆给他留下一个篓子，就高兴地走了。 侯君集让副将分了肉饼和蛋饼，心里美滋滋。 他咬了一口美味的肉夹馍，心说这回他可算是弄对了。 孜然羊肉入口，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就看到了刚好拐到这条宫道上的太上皇。 李渊昨晚扣下了小黑，今早亲自出来遛狼，没想到就看到巡逻的禁军毫无纪律，围在一起吃饼。 他勃然大怒。 “侯君集！！！你个混账东西，就是这么当值的？？？！！！” 皇宫守卫交给这些人，要是在话本子里，皇帝都活不过两章。 “来人，将侯君集给我绑了，送到两仪殿，朕要亲自去跟二郎说道说道！” 侯君集：“……”（图片来源自网络） 第348章 渎职 袁圆在皇宫里溜达了一圈，给相熟的好朋友都送了吃食，同时向整座皇宫宣告了自己的回归。 弘文馆里，此时早上的第一堂大课还未结束，大家都在认真听虞学士讲经史。 虞世南正在讲《吕不韦列传》，其中穿插着秦国宫廷内的争权夺利，以及政治斗争的残酷无情。 太史公的列传里，不动声色地把吕不韦身上那种商人的唯利是图，刻画得入木三分。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 突然，后门处传来小童的附和声：“嗯嗯嗯，对对对，吕邦邦都可坏啦！” “他都天天欺负嬴政阿兄！！！” 学堂里安静了一瞬，大家都转头向后看去。 就见后门探进来四个脑袋，从上到下分别是狮豹熊娃。 小娃子一脸义愤填膺，见大家都看过来，以为他们不信。 她着急地跑进学堂，超大声说：“要是没有我保护嬴政阿兄，他都要被吕邦邦打死了呐！！！” 这时，下课的锣声响起。 李泰率先起身，飞奔过去，一把抓住小家伙：“你还保护别人？先保护你自己吧！！！” 长孙冲也窜过来，两手在袁圆的小胖脸上一顿揉搓：“说好要当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你怎地出去玩不带上阿兄们？？？” “你知道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过的嘛？？？” 袁圆动弹不得，扭来扭去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尉迟宝琪拉开李泰和长孙冲，把小娃子解救出来：“好了，我相信圆宝儿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绝对不会独自一人出去玩。” 袁圆可感动啦，抱住他的脖子，发誓一般说：“我以后都跟尉迟叔父一起出去玩！！！” 太子和赵王并排坐在最后，看着几人唱戏，眼里都有些嫌弃。 虞世南捋捋胡须，心说无论如何得教这小儿写字了。 不然外出一趟，连封家书都写不了。 这就去两仪殿，让陛下取消之前特批给这孩子的每月三日休假。 *** 此时的两仪殿里，李世民正头疼呢。 老父亲押着五花大绑的侯君集过来，从皇城安危，说到国家兴亡。 话里话外就要严惩侯君集，不然将会酿成大祸。 这一幕是如此熟悉。 他也不明白，这侯君集怎地每次犯蠢，都要被太上皇看到。 李世民给老父亲推过去一盏茶，语气温和地说：“潞国公虽说有些不拘小节，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阿耶，不若听他狡辩两句？” 他给张阿难使了个眼色，对方眼疾手快抽走了给侯君集堵嘴的布。 侯君集面色沉郁，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他觉得太上皇在监视自己。 就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参与。 他为大唐鞠躬尽瘁，可皇家不相信他！！！ 潞国公一世英豪，也不是个庸人，他在心中疯狂思考对策。 要不要造反保命？？？ 李世民见他一言不发，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带了防备。 目光中也透出些压迫。 侯君集菊花一紧，连忙倒豆子一样。 包括自己如何精准预判了小娃子的路数，与她完美过招，事后小娃子又如何与他这个好阿翁亲近，将自己最喜欢的吃食分给他吃。 越说越美。 上头李氏父子二人面色都不太好。 侯君集见状，一时得意忘形：“太上皇同陛下为何不吃圆宝儿带来的肉夹馍、灌饼，是天生不爱吃么？” “臣就不同了，圆宝儿给了臣好几个，臣都不知先吃哪个才好。” 李世民笑了笑：“传朕令，潞国公玩忽职守，犯渎职之过，罚五十军棍，府中禁足三月。” 太上皇补充：“便让尉迟敬德亲自行刑吧。” 侯君集：“……” 皇家果然想弄死他啊！！！ 都怪他战功赫赫，能力卓绝，天赋异禀，功高震主啊！！！ 第349章 狗蛋 袁圆在弘文馆老老实实听了一堂律法课。 朝廷在北境教化突厥人，便是大力宣传《唐律》。 袁大官儿深深觉得，要走遍天下，必须学习《唐律》 ！！！ 她两眼瞪得溜圆，目光灼灼地看向授律法课的张学士。 张学士额上都是汗。 直到后半节课，那小学生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最后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张学士才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嘛，这孩子要是上课不睡觉，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还是多睡睡保平安吧。 保他平安。 *** 两仪殿内，李世民处理完侯君集的事，送走了老父亲，又和长孙无忌商议了一会儿政务，就空闲了下来。 想起皇后的产期临近了，他便去了立政殿探望皇后。 长孙皇后这一胎几乎是倾太医署之力在保，所以没有吃太多苦头。 即便是到了孕晚期，她整个人不见浮肿，看起来依旧容光焕发，浑身都散发着母性光辉。 长乐公主这两个月基本一直陪在她身侧，今日太子和李泰一下学便也过来请安。 李世民来时，立政殿都是欢声笑语。 他面上也带了笑容。 太子带着弟妹请安。 李世民面色温和地坐在榻边，握住皇后的手：“今日孩子可有闹皇后？” 长孙皇后摇摇头，笑着问他：“陛下，这个孩子出生，乳名叫‘雉奴’可好？” 李世民微微挑眉沉思片刻，便同意了。 “好，便叫雉奴。” 这时，一道小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不行不行不行！！！”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可着急啦！！！ 她扑到榻边，仰头看着李世民：“二郎伯父，咱们不是说好弟弟叫狗蛋的吗？？？” 小娃子满脸都是“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皇后一脸惊讶，太子几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李泰，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当初袁圆要给太子和李恪起乳名，李世民没有同意。 他也不好直接拒绝伤害了孩子，就画了大饼，说下一个孩子让她起乳名。 当时也没想过皇后还能有孕。 皇帝陛下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 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求救地看向皇后。 皇后轻笑出声，她摸摸小娃子的头，温和地说：“民间说贱名好养活，便叫狗蛋吧。” 就算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道陛下亲民。 而且，说不定换个乳名，会有另一种人生呢。 李世民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温柔，实则很有原则的皇后真能同意。 他看向薄被子底下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心底说了句“阿耶对不住你了”。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 “哇哇哇，狗蛋弟弟马上都要来啦！！！” “我以后都要带狗蛋弟弟一起去打仗！！！” 李世民眉心一跳，已经开始头疼了。 可别再带出个混世魔王来。 001号系统也有些凌乱。 虽然它们这个任务时空的走向成迷。 但那可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唐高宗啊…… 李狗蛋？？？ *** 下午，李世民心里充满了对未出生那个孩子的愧疚。 皇后一直同他说这胎一定是个小郎君，李世民潜意识里也一直觉得是儿子。 但万一是个小公主呢？ 叫狗蛋这个乳名可怎么办呢？？？ 正忧愁之际，张阿难过来禀告，太上皇过来了。 李世民迎出去，又看到熟悉的场面。 那小娃子拖着太上皇的手，把他拽进了两仪殿。 “太上皇阿翁，咱们快点走吧，太阳公公都要下山了呐！！！” 太上皇一脸无奈，看到李世民时，眼里很罕见地带上了心虚。 李世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李渊进殿后，咳嗽一声，开口了。 “二郎啊。” “阿耶今日呢，是受人所托。” “来……咳咳，来向你提亲。” 一旁的袁圆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要把三黄送给狗蛋弟弟当老婆！！！” 她小手手在身后招了招，戴着大红头巾的三黄飞奔过来。 李世民：“……” 觉得更对不起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了。 第350章 小淘气包 李世民觉得，帝王言出必行，所以在“狗蛋”这个乳名上他做了让步。 但亲事是万万不能松口的！！！ 陪小娃子玩闹都不行。 他绷着脸，看着小娃子扒拉来一堆“聘礼”，面色不动。 虽然里面好些宝贝还是他给小家伙玩的呢！ 袁圆拿出了最大诚意，一脸期待地看向李世民。 皇帝陛下冷哼：“不可，皇子的亲事乃国事，朕绝不答应。” 李渊赞同地点点头，但见小娃子看过来，马上换成为难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活脱脱一个看儿子眼色的无能老父亲。 袁圆撅着小嘴嘴不说话。 她觉得阿奶说得没错，子女都是债啊！！！ 很快，小家伙眼珠子转了转。 她跑到三黄身边，拍拍它的后臀：“尚食局的刘食医婶婶都说啦，屁股大会生孩子！！！” 李世民和李渊同时一口茶喷出来。 怕他们不信，小娃子超大声宣布：“三黄它都可胖可胖，可会生孩子啦！！！” 三黄听到小阿娘夸自己，与有荣焉地昂起头，那大红头巾包着头，看起来风骚又辣眼睛。 李氏父子二人同时决定，不能让这孩子天天四处疯玩了，必须按头学习。 李世民：“三黄是你的儿子，如今要是同朕的儿子做亲，那你岂不是与朕同辈了？不可！” 袁圆挠挠下巴。 她看看三黄，又看看李世民，好一会儿，眼睛一亮。 “世民，那你以后和狗蛋弟弟一起叫我阿姐吧！！！” 李世民忍了忍，实在没忍住，额角蹦出“井”字。 他深吸口气，站起身，就要抓住那小混蛋揍两下屁股。 袁圆眼疾手快爬上三黄的背。 三黄带着小阿娘在殿内乱窜，李世民根本抓不到人。 小娃子“哈哈”笑着拍拍自己的小屁股：“略略略，二郎伯父，你快点来打我呀！！！” 把皇帝陛下气个半死。 李渊在一旁事不关己地饮着茶。 这个儿子也是从战功赫赫的武将，认真的时候，一身气势很是唬人。 看到他吃瘪，李渊不知怎么地，心里还挺高兴。 虽然亲事谈崩了，但祖孙两个在气势上大获全胜，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两仪殿。 袁圆转身就忘了这一茬，带着小伙伴跑去兽园玩了。 兽园里有一只小白虎，袁圆以前就常跟它一起玩。 两仪殿里，张阿难给留在原地生气的李世民倒了一盏新茶。 有些好笑地说：“陛下今日这般，倒是让臣想起许多年前，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了。” 那时候李渊刚刚称帝，天下还是几方割据的局面，李世民与一帮英雄豪杰四处征战收复江山。 “主公那时驰骋沙场，铁骑如龙，气势如虹，纵横无匹，与将士们打成一片，大碗饮酒，放声高歌，真真是意气风发。” 后来战事平了，身份却也变了。 很多事不能再做，很多话不能再说，血性、天性都压在心底。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李世民却都知道。 他没好气看了眼张阿难：“你这老贼，朕难道还真的会惩治那小儿不成？” “用得着你来当好人。” 张阿难笑着说：“陛下英明。” 李世民捋捋胡须，沉思片刻，自己笑了出来：“这小淘气包！” 然后翻开一本奏疏：“罢了罢了，有朕在，有太子在，天还捅不破。” 这时，内侍进来禀告：“虞少监求见。” 李世民挥挥手，让他带人进来。 虞世南从容进殿，直入正题：“陛下，臣请陛下取消永昌公主的特殊告假。” “那孩子年岁到了，臣欲开始教授她书、画课……” 要知道，虞世南名动天下的，正是他的书法和画功。 李世民摸摸鼻子。 虽然孩子刚刚惹他生气了，但他还是得尽力替她周旋周旋。 “虞卿啊，那孩子年岁尚幼，你也不要过于急切嘛……” 全天下都找不到他这样的好伯父！！！ 第351章 习字 李世民与虞世南一番周旋，也没能改变虞世南的决定。 下午，袁圆小童正在兵部跟杜如晦玩呢，被虞大学士派人提溜回弘文馆学写字了。 杜如晦捋着胡须，看着小娃子一脸生无可恋被拎走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娃儿，可算有东西能治住她了。 弘文馆内，虞世南虎着脸，亲自盯着小娃子描红。 他已经教授了一些字的结构和布局，以及用笔之法。 见小弟子老老实实写大字，心中满意。 老人家盯着盯着，就有些犯迷糊了。 他看着小弟子认真的小圆脸，恍恍惚惚看到了幼时习字的自己。 是了，他如今已经是古稀之年了，活一年少一年。 这孩子有天赋，他必定要培养她成才的。 赵王过来接小娃子下学时，就见小家伙狗狗祟祟跑出弘文馆，满脸都写着“哇哇哇干坏事了，赶紧跑”。 他也没问，带着她去咸池宫接了几只兽，火速出宫。 等回到定北王府，上蹿下跳玩了一天的小娃子已经睡着了。 叶老夫人同赵王道了谢，把小孙女抱回三房了。 宫里，虞世南睡醒时，屋内就剩他一个人了。 他走到袁圆的桌前，看到写满大字的一沓宣纸，满意地点点头。 不说写的如何，这个态度还是很让人欣慰的。 他把稿纸放好，背着手准备回府。 路上遇到侍卫和宫人，都不敢抬头看他。 等回到府上，见到夫人，虞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来。 虞世南才知道自己脸上被画了几撇胡子，脑门上还写了个“王”。 他顶着这张脸在宫里晃悠了一路。 好好好，今天才学的“王”字，这么快就会学以致用了！ 他就知道那小捣蛋鬼不会老老实实上学！！！ *** 袁府里，袁青听说袁方一直在偷摸学剑法，便拉着他切磋。 “你放心，我学的时间比你久，等会儿我用左手使枪，不占你便宜。” 她从北境回来以后，就把自己的武器换成了红缨枪，又帅又好用。 袁方见大妹妹一脸大气，露出了笑容：“好。” 他虽然力气没有她大，但翼国公教他的剑招，走的是巧劲。 秦叔宝知晓袁家大娘子在程府学武，教授的功夫都是克制程家那一脉的。 毕竟他同程咬金相交已久，对他的武功路数再清楚不过了。 兄妹两个摆开架势，刚一开打，袁圆和袁兵就咋咋呼呼跑过来了。 袁青占据上风时，二人就去给袁青加油。 袁方扳回一城时，他们又跑去给袁方喝彩。 最终袁方用剑挑掉了袁青的长枪，袁青一拳头把袁方肩膀都捶青紫了。 袁圆单方面宣布，大兄以后就是袁府第二高手。 *** 七月二十一，皇后生产。 宫人、稳婆、奶娘早已安排好，太医署众人也在立政殿待命。 李世民下了朝，亲自赶去立政殿坐镇。 中宫许多年没有出嫡子女，这一胎李世民还是很看重的。 看重归看重，皇帝的威严还在，他坐在主位，看起来沉着又冷静。 太子坐在他下首，虽然没有动作，但面上不难看出焦急。 长乐公主同李泰因年岁小，怕他们给皇后生产添麻烦，没被允许待在这里。 此时，李家父子二人饮着茶，看着殿中央背着小手手走来走去的袁圆。 李承乾：“阿耶，怎地放圆宝儿进来了？” 她这般年幼，不知世事，恐冲撞了产妇。 李世民淡定地捋捋胡须：“稍安勿躁。” 那可是小仙童！ 有她在，定然不会出问题的。 这时，袁圆跑了过来，太子给她喂了几口水。 小娃子“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生小宝宝真的好辛苦哦！！！”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心中也有些感动。 这世道对女子，确实严苛了些。 太子笑了出来：“你这般着急作甚，狗蛋刚出生又不会说话，不能陪你玩。” 袁圆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我要第一个被狗蛋弟弟看到！！！” 贞观二年，唐太宗李世民第九子、嫡三子李治降生。 历史上，他秉持贞观时代之余烈，最终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第352章 痛心疾首 时间很快来到贞观三年，上元节后，房玄龄、杜如晦分别迁任左右仆射，魏征守秘书监。 袁大官儿也在贞观二年的北巡之后，从九品校尉，升任从七品下翊麾副尉。 二月初三早朝，众人上正在议论连发的旱灾。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大臣们骤然歇了声。 袁圆抱着一个肉团子杀入大殿，熟门熟路钻到了李世民身后，卧倒不动了。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 身后传来“啊啊哦哦”的婴言婴语，可不就是他那才出生数月的第九子么。 这小淘气包又去立政殿偷孩子了！ 果然，没一会儿，张阿难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他瞄了眼李世民身后的小身影，有些好笑地躬身禀告：“陛下，立政殿的沈姑姑来寻九皇子了。” 袁圆竖起小耳朵，着急地说：“九皇子没有在这边！！！” 底下朝臣们目不斜视，这种场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张阿难一脸为难地看向李世民。 原本两个孩子一起玩耍也没什么，但九皇子年岁太小，小公主也还是个小童呢！ 李世民转过头，与一脸着急的小娃子对了个眼。 一大一小两张白白胖胖的小圆脸同时看向他。 皇帝陛下微微挑眉：“你若带着狗蛋玩耍，叫虞大学士看见了，定要罚你多写几张大字。” 袁圆一脸震惊。 她痛心疾首地坐起身，把李治递给张阿难。 “张阿翁，你快把狗蛋弟弟带走吧！！！” 张阿难连忙接过孩子，袁圆从李世民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警惕地看向底下的大臣。 “圆圆没有在这边，不可以告诉虞学士嗷！！！” 底下的尉迟敬德把自己的胸膛拍得“梆梆”响：“放心吧，谁要是说出去一字半句，阿翁弄死他。” 兄弟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娃子狗狗祟祟跑走了。 李世民见她的身影消失在侧门，转过头，面无表情看向尉迟敬德： “吴国公好大的威风，怎么，要不要连朕一起弄死？！” 尉迟敬德有点心虚，正要狡辩几句，他右后方的侯君集跳了出来。 “陛下！！！” “吴国公以下犯上，目无王法，其罪当诛啊！！！” 尉迟敬德：“……”狗贼！！！ 李世民头更疼了。 *** 袁圆往弘文馆跑去，路过东宫的后园子，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小娃子脚步一转，跑了进去。 弘文馆那边，东宫的内侍官将袁圆在东宫玩耍的消息禀告给李承乾。 正值课间，一群少年便杀到弘文馆隔壁的东宫逮孩子。 东宫下人居住的院子里，袁圆撅着小屁股蹲在圆桌上，周围围了一圈内侍和护卫。 小童的声音在一众大人的声音里格外明显： “大！！！大！！！快点开大呐！！！” “哇哇哇赢啦赢啦！！！” “唉嘿嘿嘿，小钱钱！！！” 李泰捂嘴偷笑：“我那幼弟还不够她玩的，还过来赌钱，要是叫阿耶知晓了……” 李承乾咳嗽一声，喧闹声瞬间停止。 袁圆被打断了好事，不高兴地转过头，看到太子等人，又笑成眯眯眼。 “太子阿兄，咱们快点一起玩吧，我马上就要把小钱钱都赢过来啦！！！” 她笑成眯眯眼，神神秘秘地比出三根手指：“他们还有三十三个铜板！！！” 一刻钟后，在弘文馆久等不见学生的虞世南沉着脸来了东宫。 自从小弟子开始习字以后，他就过上了整日与她斗智斗勇的生活。 满宫抓孩子。 那小家伙字虽然写得圆圆胖胖，始终没有继承他这个老师的风骨。 但她认字极快。 不仅对许多比较晦涩的字过目不忘，还认得许多前人的字体。 虞世南心中火热，他一定要让那孩子学有所成，不浪费一点天赋。 待老人家到了东宫，就看到太子几兄弟，还有赵王、长孙冲、尉迟宝琪等弟子，都围在一起。 呵，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些大唐下一代的希望，竟然在赌钱。 虞大学士对这些人真是太失望了！！！ 他声嘶力竭大喊一声：“统统给老夫住手！！！” 不多时，刚下朝的李世民在两仪殿迎来了涉嫌聚众赌博的孩子们。 他看着大大小小站了一排了的少年和小娃子，还有旁边痛心疾首的大儒，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人中。 苍天呐，他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好皇帝。 第353章 杖刑 下午，整座皇宫都传遍了，东宫聚众赌钱，引得陛下震怒。 李渊带着人匆匆赶到两仪殿时，殿前架了一排长凳，凡参与赌钱的人全部被罚了杖责。 袁圆抱住身下的长凳，准备放水的张阿难还未行刑，小娃子就开始嚎。 “呜呜呜，我都不跟二郎伯父好啦！！！” “我要跟二郎伯父割袖子！！！” 看到李渊过来，袁圆是真难过了，她伸着小手手，悲伤地说：“太上皇阿翁，世民他都要把我杀掉啦！！！” 李渊“哎呦呦”叫着走过来，一把挥开张阿难手里的长棍：“我看谁敢动手？！” 又趁大家怔住，小声对袁圆说：“不可没大没小。” 袁圆撅着小嘴嘴，对不远处的李世民做了个鬼脸。 李世民瞪她一眼。 李渊板着脸，把李世民叫入殿中单独说话。 太子等人早已老老实实领了杖刑，像鹌鹑一样站在一旁不敢动。 见二人进了殿，连忙跑过来围住袁圆。 李泰摸摸小娃子的头：“做得好，一会儿阿耶出来，要是还要行刑，你便大声哭闹。” 李承乾叹气：“是我连累你们了。” 这小家伙平日里在宫里上蹿下跳，赌博坑人，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不是这次东宫也牵扯在内，大家也不会受罚。 袁圆坐在长凳上，享受着大家伙捏肩摸头待遇，一脸严肃地摊开小手掌。 几人连忙将方才的赌资都递给她。 殿内，李渊也同样肃着脸，率先发难。 “那孩子去年开始习字，这大半年时光，捣鼓出来放大镜，洛阳铲、酒精……哪样不是利国利民的东西？” “这么乖巧孝顺的孩子，你打她？？？” 李世民摸摸鼻子：“她赌博。” 李渊眉心一跳：“你那些个心腹重臣，还是袁家大郎挨个帮着调理身体呢，要不是圆宝儿，不说别人，就冲那右仆射杜如晦的身体，还能辅佐你几年？” “你不感激便罢了，你还打孩子？？？” 李世民咳嗽一声，面色不动：“她赌博。” 李渊黑着脸看他。 好一会儿，他转身拔了挂在墙上的剑，向李世民砍去。 “我先打死你个逆子！！！” 李世民吓了一跳，他从小到大，还从未被老父亲追着打过呢！ “阿耶且慢，儿就是让张阿难做个样子罢了，没真想打孩子。” “那么多人盯着，不略施惩罚，于东宫名声不好。” “阿耶，阿耶！！！” 皇帝陛下亲身感受了一场来自老父亲的关爱。 他心里也担心小淘气包真的跟他“割袖子”了，下午便亲自送孩子出宫回府。 叶老夫人在府门口接小孙女时，就看到李世民一胳膊夹着一个孩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袁圆伸手够另一边的李治，没够到，蹬着小腿腿哇哇大叫：“阿奶阿奶，二郎伯父他都打我板子啦！！！” “我们两个都不是天下第一好了呐！！！” 叶老夫人原本一脸惊慌，此时见小孙女中气十足，又有点想笑。 心里也知晓，再没有比宫里两位陛下更会惯孩子的长辈了。 她小孙女的私库里，光免死金牌就有好几块。 好阿奶走过去，从李世民手里把小娃子接过来。 袁圆背过身，留给他一个决绝又倔强的小屁股。 李世民捏捏幼子的手，狗蛋眨眨眼，“啊啊啊”叫了起来。 袁圆决绝了一会儿，没忍住，转过头“嘿嘿嘿嘿”笑了起来：“狗蛋弟弟，明天我还去找你玩！” 叶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这小孙女是把九皇子当成小玩具了。 李世民哄好了孩子，也不进门，带着嫡幼子回宫了。 心想着要不要提前给皇后预警一下，明天那小儿还要过去偷孩子。 袁圆和阿奶一起进了府，很兴奋告诉叶老夫人：“狗蛋弟弟都可好玩啦，比三黄小时候都好玩！！！” 说完，她又一脸忧愁：“我的儿子们都长大啦，我也半截身子埋土了呐！！！” 叶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揉揉她的小脑袋：“你要半截身子埋土里，那阿奶都成白骨了。” 第354章 背叛 晚膳时，兵兵抿着嘴，抱着手臂，一脸幽怨地看着袁圆。 连袁大夫人给他喂饭，他都没给好阿娘一个眼神。 袁圆自己吃得小脸鼓鼓，见兵兵弟弟一直盯着自己，还伸手过去把他的脸掰正。 兵兵瞬间破防了。 “阿姐，你是不是喜欢九皇子当弟弟，不喜欢兵兵啦？？？” 袁圆顿时有点心虚。 狗蛋弟弟小小一团，她都可以抱动，他们可以一起去很多地方玩。 可兵兵弟弟她都抱不动了呐！ 好阿姐眼珠子乱转，超大声保证：“我也可喜欢兵兵弟弟啦！！！” 兵兵审视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破涕为笑。 姐弟俩和好了，你给我抓块肉，我给你喂口汤，亲得不得了。 大家长袁尚书捋捋胡须，很是欣慰。 家里的孩子一向亲密，这是他所乐见的。 他看向大孙女：“我听闻长乐公主向陛下提议，要组建娘子军？” 袁青点头：“皇后殿下说长乐公主幼时身体并不康健，离不得太医，习武之后状况好了许多。” “若是能管饭，民间许多养不起孩子的人家，是愿意送家中小娘子入伍的。” 袁尚书点点头，又看向沉稳有度的长孙和乖巧懂事的次孙，觉得家中的孩子都很优秀啊。 袁圆自己吃饱了，又跑去阿兄阿姐中间，闹闹这个，抱抱那个，开心极了。 袁家人都露出笑容。 第二日，袁圆带着好大儿大黄和三黄进宫了。 她扒在立政殿外的拐角，探头看着高高的宫墙。 没一会儿，大黄叼着狗蛋，从墙里一跃而出。 而三黄从立政殿后门跑出，引开追兵。 袁圆高兴地接过狗蛋弟弟，爬上大黄的背，迅速撤离。 李治已经醒了，高兴得手舞足蹈。 俩娃一豹就这样去了咸池宫。 太上皇李渊看着小娃子抱着个孩子“哒哒哒”跑过来，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同情立政殿那边。 到了弘文馆的上课时间，禁军追着三黄来到了咸池宫。 袁圆都跟李治玩了半个时辰了，很大方地让立政殿的女官把他带走了。 倒是李治在半空中伸着手，哭得撕心裂肺。 袁圆一脸不舍，大声跟他保证：“狗蛋弟弟，我明天还会去找你玩哒！！！” 立政殿的侍人面色如土，慌乱地离开了。 等袁圆到了弘文馆，又开始跟虞世南大眼瞪小眼。 虞世南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教鞭，虎视眈眈盯着小弟子，但凡她犯困，他就要狠心管教一番。 袁圆原本是真有点困，但很快虞世南就开始讲《秦始皇本纪》了。 《秦始皇本纪》以秦始皇嬴政和秦二世胡亥的活动为中心，逐年叙写，简中有繁，概括与重笔相间。 袁圆有点想念嬴政阿兄、木头弟弟，和好大儿二黄了。 听到虞世南说始皇帝后期骄横残暴，滥用民力，横征暴敛，严刑酷法，接着昏庸的秦二世又在这方面继承了他的衣钵，变本加厉，将秦朝推向灭亡。 小娃子握着小拳头，把桌板捶得“梆梆”响。 “秦王政都可好可好啦！！！” 虞世南捋捋胡须：“他确有才能，礼贤下士，也能重用人才，但同样也有愚昧荒诞、暴虐凶残的一面。” “我等后人读史，肯定他功绩的同时，也要批评他的过失。” 袁圆撅着小嘴嘴，可生气了。 她决定再也不要跟虞学士好了， 她从小看着嬴政阿兄长大，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了！！！ 嬴政阿兄每次都给她吃黄米糕，送她可多可多宝贝，他们都可好可好啦！！！ 小娃子觉得被虞学士“背叛”了，生气地跑出了学堂。 嬴政阿兄现在正忙着跟赵国打仗，袁圆决定去二郎伯父那边淘点宝贝，全部都送去给嬴政阿兄！！！ 第355章 秦王政十三年 秦王政十三年，秦国比历史上提前了五年攻赵。 秦军攻破赵都邯郸，赵公子逃亡代郡。 秦王派王翦猛攻赵国，大破赵军，俘赵王迁，占领赵都邯郸。 嬴政赴邯郸活埋太后一族亲属。 夜里，邯郸行宫内。 嬴政站在院中，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头顶的月光。 他少时在邯郸受尽欺辱，发誓有朝一日要踏平赵国。 如今赵国亡在他手中。 可年少时刻骨铭心的记忆，却再也无法抹去了。 那种毁天灭地般的恨意，也变得淡薄了。 突然，身后的殿内传来“咚咚”两声重物落地声。 嬴政似有所觉，转身往大殿走去。 果然在殿内看到了一脸淡定的大外甥和害怕到四处乱窜的三外甥。 大黄作为长子，在秦朝、西汉、唐朝都待过，见过许多大世面，此时十分冷静。 而三黄从未来过赵国行宫，周围都是陌生的景象，慌得一批，尾巴甩得飞起。 正要嚎两声压压惊，突然头部遭遇重击，整个儿翻倒在地，眼冒金星。 袁圆差点一屁股坐死小儿子，有点心虚地摸摸它的头： “不怕不怕嗷，阿娘在哒！” 嬴政忍不住露出笑容。 袁圆看到嬴政，两只圆眼睛都笑成了眯眯眼： “嬴政阿兄，是圆圆大聪明来啦！！！” 嬴政身上如今已经没有了少年气，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眉宇间充满了不可一世的霸气，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他此时收敛了身上的帝王气势，弯腰把似乎总也长不大的小家伙抱起来。 还未开口，就听她叭叭开始倾诉了。 “嬴政阿兄，虞学士他都说你坏话啦！” “他说你残暴！！！” “我都生气了呐！！！” “二郎伯父他也可生气啦，他都跟我一起骂虞学士了呐！！！” 袁圆说得很着急，她许久没有过来秦朝这边，都有可多话要告诉嬴政阿兄了。 嬴政很是受用，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站在他这边呢。 他捏捏小娃子肉嘟嘟的小奶膘，温声说：“何必动气。” “有战争便有杀戮，秦军东征，对于六国来说，便是家国覆灭的仇人。” “这世上，骂寡人的人，太多了。” “文人儒士，以笔论政，以口治国，可他们悲天悯人，却看不到百年征战，这天下早已千疮百孔。” “不统一六国，何以为家？” 袁圆皱着小胖脸，不是很懂。 但她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小童！！！ 于是，小娃子继续握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说：“我阿奶都说啦，小童可以打所有人，但我阿翁说要我们都尊敬师长，不可以打师长！” 她神神秘秘地说：“我下回还在虞学士脸上画王八！！！” 嬴政想起这小儿可是回回过来都要揍吕不韦一顿。 心中好笑。 “好，阿兄等你为我报仇。” 袁圆高兴地晃腿腿：“我阿姐还教我画粑粑了呐，我都可会画画啦！！！” “我上次在二郎伯父的脸上画粑粑，他都没有发现！” “他就去上朝啦，回来都打我了呐！” 嬴政笑出了声，这小家伙时常提到“二郎伯父”，从简单的话语里提取信息，这人应当是小家伙那边的帝王。 看来只要有这孩子在，日子都不会平静。 袁圆见他笑了，也“嘿嘿嘿”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亲亲密密说悄悄话，后面的三黄自从看到秦王舅父，就处在深度亢奋中。 来了，它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回，它生是秦朝的狮子，死了是秦朝的死狮子。 谁也不能让它离开秦朝！！！ 它要跟着秦王舅父一起征战六国，一统天下，立下不世之功！！！ 这么想着，它猛地窜到嬴政身后，准备张嘴咬住秦王舅父的黑边龙纹镶金腰带。 可这嘴才刚刚张开，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啸传来。 随后，一道黑影从侧边闪电般奔过来，重重将三黄撞开。 三百斤的三黄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重重砸在地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那一瞬间，三黄仿佛看到了不曾谋面过的太奶。 嬴政自始至终面色不动，袁圆却吓了一跳，害怕地捂住小胖脸。 待看到突然出现的是许久未见的二黄，好阿娘眼眶都湿润了。 “二黄，你现在真的好胖哦！！！” 二黄：“……” ？？？ 第356章 操碎了心 袁圆和嬴政阿兄叙完旧，就跟三个儿子挨在一起，抖着小腿腿吃黄米糕。 二黄虎视眈眈看着两个凭空出现的兄弟。 豹子大兄一身戾气，仿佛从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看着是个经历过杀戮的。 狮子三弟一脸憨傻，一脑门想法都写在脸上，看着是个藏不住事的。 二黄心中一叹，罢了罢了，有大兄看着，蠢三弟应该翻不起什么浪。 它早已受够了秦朝的伙食，此次就跟小阿娘回唐朝吃叫花鸡，白切鸡，手抓羊肉，还有牛骨汤吧。 二黄想着，又贴心地往小阿娘身上蹭了蹭。 袁圆摸摸它的脑袋，小圆脸上都是慈爱。 “二黄，阿娘攒了可多可多小钱钱，马上都要给你们讨老婆啦！！！” 嬴政在一旁给小娃子剥板栗，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心想着到时他这个舅父也得出些聘礼才是。 这三只兽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对它们的偏好还是比较了解的。 殿内温馨了一会儿，一道有些凄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大王——！！！” “大王不可啊！！！” 李斯闯入殿中，看到殿内的三兽一娃，眼珠子都要脱眶了。 他今日一直同负责行宫安防的王翦、杨瑞将军在一处，这小家伙是从哪道宫门入内的？？？！！！ 苍天呐，他对大王一片真心，可大王却对他隐瞒甚多啊！！！ 李斯伤心又委屈地走入殿中，强忍着悲痛开口：“臣听闻大王下令明日火烧邯郸行宫，此举恐引起赵人民愤，大王残暴的名声必定传遍他国。” “岂不是给了诸国伐秦的理由了？” 当下的时代，挑起战乱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否则将会叫人不耻，影响身后名。 嬴政捏开一个栗子，淡淡地说：“爱卿所言甚是。” “传寡人令，派军驻守赵宫，令邯郸富商巨贾举家西迁。” 以此来削弱赵国的经济实力，防止赵国的后裔将来积聚实力，东山再起。 赵国毕竟是战国七雄之一，邯郸有宫殿、园林，建造得十分磅礴奢华。 嗯，可以留待日后给外甥们当封地。 李斯心里美滋滋，看来大王还是很器重他的。 他一开口，大王连自己幼时的仇恨都放下了。 袁圆在一旁吃着栗子，眼睛睁得溜圆，脑子里都是之前学堂上虞学士说的话。 这个李斯可不是什么好人呐！！！ 他会在嬴政阿兄死后，跟一个臭太监一起搞破坏！！！ 嬴政阿兄打下的江山，都毁在这几个人身上！！！ 李斯同嬴政说完话，虽说心中好奇，但还是目不斜视退了下去。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把手里剥好的栗子都塞进二黄嘴里，爬起来跑了出去。 嬴政心中有了猜测，用帕子擦了擦手，也起身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殿外，侍从就慌慌张张过来禀报，说李长史得了怪病，突然身受重伤倒地不起。 嬴政眸光微闪，令侍从传医师去给李斯医治。 此时的袁圆干了一票大的，心中觉得自己真是为嬴政阿兄操碎了心。 要不是统统说李斯对于秦王统一六国的大业还有些用处，袁·可会杀人了·圆肯定都要把他杀掉啦！！！ 她皱着小胖脸，花了点能量点，让系统把她传送到赵高那边。 这时候的赵高以文法官吏子弟进入学室学习，后通过层层考试，被授予文法官史，又进入宫廷担当尚书史。 他很快就要通过秦国的官员选拔制度，来到秦王嬴政面前了！！！ 袁圆又把才刚刚入睡的赵高揍了一顿。 听虞世南讲过许多经史课的袁圆原本还想去把胡亥揍一顿，可这时候胡亥还没出生呢！ 她想了想，又去把这时才二十出头的刘邦揍了一顿。 嬴政阿兄的仇人真的好多哦！！！ 等小娃子意气风发回到邯郸行宫时，嬴政正在殿中边处理政务边等她。 袁圆可着急啦，做贼一样跑到嬴政身前，谨慎又郑重地说：“嬴政阿兄，李斯和赵高都可坏啦，他们都要杀掉木头弟弟，还要把你跟臭咸鱼放到一起呐！！！” 嬴政只听到一声“嬴政阿兄”，后面的话被自动消音了。 他心知，天机不可泄露。 但凭借他对小家伙的了解，这李斯必定也将是“欺负”他的人。 秦王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了几下，心中有了计较。 “莫慌，阿兄都知晓了，定会有所防备。” 第357章 国玺 晚上，袁圆决定在秦朝留宿一晚。 嬴政让人给小娃子和三只兽都沐浴了一番，等他进入内殿时，就看到小家伙在床上翻跟头。 三只兽原本都安静地守在床边，见小阿娘翻得开心，三黄忍不住跳上了床，也跟着一起打滚。 母子两个玩了一会儿，袁圆又招呼另外两个儿子。 “大黄二黄，咱们快点一起翻跟头吧！！！” 大黄和二黄虽说稳重些，但小阿娘召唤，它们得听。 于是，母子四个都开始在床上翻腾。 内殿都是小娃子欢快的笑声，还有三黄“呼噜噜”的享受声。 嬴政摇了摇头，心说还好这是王榻，结实又宽敞，不然还真不够这母子几个玩的。 他转身离去，将地方留给他们。 后半夜，有赵人闯宫刺杀，嬴政令人守好寝殿，匆匆离开。 赵王寝殿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窗上被戳了一个小洞，一阵轻烟被吹了进来。 很快，守在外殿的几名宫人倒了下来。 王榻上，袁圆抱着手臂站在大黄二黄身侧，看着失去知觉的三黄，陷入了沉思。 三黄都可喜欢杀人啦，那这次杀不到人，会哭鼻子吗？ 001号系统也很无语，它明明对这一娃三兽开启了防护罩，其他几个都没事，就三黄中了招。 不得不说，这孩子与立功无缘啊。 赵国刺客悄摸摸来寝殿偷赵国国玺，以便另立新王，蓄积势力，他日在东山再起。 可他们翻遍了寝殿，都没找着。 刺客甲：“那人说将国玺藏在竹简后，可明明没有啊？莫不是让秦王寻着了？” 刺客乙：“秦王今日才抵达邯郸，应是并未寻到。” 刺客甲：“那国玺到底在何处？” 二人正商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突然，一道小童音从内殿传来： “在我这里呐！！！” 一个小脑袋从隔帘探出，手里抓着一个玉白的大印，高兴地说：“是我吃不到栗子，我的儿子找出来给我砸栗子的呐！！！” 她咽了咽口水：“烤栗子真的好好吃哦！！！” 刺客甲面色微沉：“……” 刺客乙目眦欲裂：“秦王小儿，竟如此辱我赵国！！！” 刺客甲：“兀那小童，速速将国玺交出来！！！” 袁圆给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来抓我呀！！！” 她晃晃手里的大印，转身就跑。 刺客乙：“敬酒不吃吃罚酒！！！秦军屠我赵人无数，今日吾便替天行道，杀了你这秦国公子！！！” 二人追了过去，刚绕过隔帘，两道黑影窜了出来。 等嬴政带人回来时，刺客已经被制服了，殿内都是血腥味。 小娃子抱着三黄，在王榻上呼呼大睡。 大黄二黄守在外殿，毛脸上都是肃杀。 此次赵人不为刺杀，只为国玺。 他们深知刺杀秦王困难，胜算不大，所以将最后的底牌亮出来，在赵宫各处声东击西，只为引开秦军主力。 嬴政坐在床边，摸了摸小娃子的小脑袋。 他以前的打算，是不惜一切灭六国。 后来有了世界地图，便想着灭六国，但也要尽可能保存中原的实力。 毕竟六国之外，还有广阔的疆域。 天下之大，他秦军的铁蹄都要去闯一闯。 可目前来看，有些人，不打碎他们的希望，企图复国的叛军便无穷无尽。 秦王心里正发着狠呢，突然，床上的小娃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声“栗子”。 一旁的三黄也甩了甩尾巴，开始打起了呼噜。 嬴政给母子两个盖好被子，起身离去了。 *** 第二天，天蒙蒙亮，袁圆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阿奶叫自己起床。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翻下来，就看到床边扔着两个小包袱。 嗨呀，从二郎伯父那边摸来的宝贝忘记送给嬴政阿兄啦！！！ 这时，叶老夫人听到动静，推门而入。 “咦，昨夜不是跟大黄和三黄睡的么？它们一大早跑哪里去了？” 她从膳厅那边过来，也没见两个大家伙去等肉吃啊。 莫不是去解决兽生大事了？ 袁圆一下子清醒了：“我的儿子都跑没有啦！！！” “我都没有儿子养老了呐！！！” 宝贝没带走，儿子没带回来。 好阿娘破防了。 远在秦朝的三只黄在寝殿里面面相觑。 大黄：沉稳、冷静、宠辱不惊。 二黄：受够了膻腥的羊肉！！！想吃大姨烤的二毛叔父！！！ 三黄：虽然但是，阿娘真的抛下我了？？？我不是最受宠的小儿子了？？？？ 嬴政：那么多外甥，根本带不过来。 第358章 打劫 一大早，李世民从甘露殿去太极殿上朝，老远就看到一个小团子，耷拉着小脑袋，如行尸走肉一般走过来。 李世民心中一突，隐约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他在赶紧跑和留下来之间，还是选择留下来当个好伯父。 袁圆撅着小嘴嘴，一头撞到李世民腿上。 她眼泪汪汪抬起来，看到二郎伯父一脸关切，忍不住哇哇大哭。 “二郎伯父，我的儿子都跑没有啦！！！” “我现在都一个儿子也没有啦！！！” 李世民心中叹气，可真是贞观三年最大的惨剧。 这要是把孩子送到咸池宫，一老一小不得抱头痛哭啊。 朝臣们在殿内等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小童哭声由远及近传来。 然后皇帝陛下就抱着小娃子来上朝了。 底下的人面色各异，都不敢出声。 魏征胡子一抖，觉得陛下此举太过不妥。 今年旱灾又起，许多州县民不聊生，早朝上便要商议赈灾之事，这般庄重的场合，怎可如此儿戏？ “陛下！” 魏征严肃出声。 袁圆哭声卡住，和李世民一起看了过去。 魏征看到小童胖乎乎的小圆脸上满是悲痛，心有不忍，但家国为先，正要劝陛下赶紧将人带下去。 眼神一偏，与面无表情的李世民对了个眼。 恍惚中接收到一个眼刀子。 魏征：“……陛下，永昌公主这是发生了何事，不妨说与我等听听？” 前排的尉迟敬德附和：“对对对，大虎啊，到底发生何事了？怎地哭得这般伤心啊？” 他义兄没心没肺，见谁都哈哈笑，一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才这般悲痛。 尉迟敬德都急死了。 袁圆抿着嘴，自己抹掉脸上的眼泪珠子，倔强地微微仰着头。 “我们家……都要绝后了呐！！！” 大臣们都一脸震惊地看向袁尚书。 绝后可是大事啊！！！ 袁尚书连忙摆摆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为这事小孙女之前在家已经哭了一场了，今早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进宫了，这还是自孩子出生以来头一遭悲伤到吃不下饭呢。 可见是真难过了。 袁圆情到悲处，又开始哇哇大哭：“我都没有儿子养老啦！！！” “我都是个没有儿子的可怜老母亲了呐！！！” “子女不孝哇……嗝……” “呜呜呜……哇哇哇……嗝……” “啊啊啊……嗷嗷嗷……嗝……” 实在是系统的能量点被两位指挥官掏空了，它现在也活在贫困线以下。 最后一点余额都被袁圆揍赵高和刘邦花完了。 系统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哪个黄给传送回来。 袁圆这一回，是真的要和儿子们分隔两地了。 大臣们一言难尽地看着屁点大就开始考虑养老问题的小娃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一把年纪还要庇护子孙呢！ 养老，想都不敢想。 但小公主的三只宠物时不时被放生，又突然自己跑回来，这件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长孙无忌试图劝说：“公主不是还有一只白熊，和黑狼？” 袁圆的哭声再次卡住。 她“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白白和小黑是我的好朋友呐！” 她跟好朋友的感情，和她与儿子们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房玄龄冷静出主意：“不若再寻一只……一个儿子来？” 袁圆更伤心了：“我的小钱钱都要给大黄、二黄、三黄讨老婆哒，我……” “呜呜呜我养不起五黄了呐！！！” 养儿子真得好费钱哦！！！ 杜如晦眸光一闪，咳嗽一声，把自己的钱袋掏出来：“无妨，阿翁这边替五黄出些肉钱。” 尉迟敬德连忙响应：“阿翁也出钱！” 其他人纷纷响应。 袁圆睁大眼睛，一脸严肃。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暗暗对视一眼。 长孙无忌捋捋胡须。 如此甚好，一会儿提到为旱灾、蝗灾地区捐钱捐粮，这些人也不好拒绝了吧。 得到风声过来接孩子的太上皇刚走到太极殿，就见小娃子胸前背着一个小包袱从殿门跑了出来。 包袱里“哗哗哗”的，都是钱币、金银玉饰的碰撞声。 太上皇眉心一跳。 不是说小公主丢了孩子，差点没哭晕过去吗？ 这是打劫了多少王公大臣？？？ 袁圆看到李渊，可高兴啦。 “太上皇阿翁，我马上都要有新儿子了呐！！！” 太上皇一脸沉痛：“你这小儿，怎可如此薄情啊？？？” 老人家任性地说：“朕不管，朕只认大黄三个曾外孙，别的人……别的兽休想取代它们三个的位置！！！” 第359章 宝贝女儿 下午回了家，袁圆就开始在系统里打滚。 “爸爸爸爸爸爸，圆圆都不高兴啦！” “要一个新儿子才能好！！！” 老父亲还没出现，好叔叔先进了系统。 他们陪袁圆度过了在大唐最开始的两年，现在幼崽已经五岁了，与大唐这边的家人朋友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完全适应了古蓝星的生活。 慢慢就要开始独自留在大唐做任务了。 袁猛同贺凡会逐渐退出唐朝的生活，而唐朝这边所有人对他们的记忆，也会慢慢淡化。 他们之后大部分时间会通过系统与袁圆时时沟通，不间断监测她的安全状况，在她需要陪伴、或者遇到危险时才会出现。 而以上行为都需要001号系统的能量点支持。 贺凡蹲下身，揉揉小家伙圆滚滚的小肚子：“啧啧，这是谁家孩子，一言不合就打滚呢？” 袁圆“啊啊”笑着蹬腿腿：“是爸爸家的孩子呐！！！” 贺凡也笑了出来：“真是个爸宝女，眼里只有你爸爸。” “你忘了你刚出生那几个月，是谁给你换尿布了？” “吃我的羽毛兽，穿我的新型尿布，还不记我的好。” 袁圆有点心虚。 马上又超大声反驳：“那贺凡叔叔还跟我抢鸡腿腿，给我换尿布都哇哇叫呐！！！” 贺凡有点心塞，就哇哇叫了一回，那不是第一次换尿布沾到幼崽的排泄物了么。 星际崽儿就不能太早开智，刚出生的事儿还记到现在呢。 这对没人性爸爸和小心眼女儿。 好叔叔在翻旧账这件事上败了北，找儿子这事就没有劳烦老父亲，亲自办了。 他将古蓝星兽种翻了一圈，既不能像四黄那只狐狸一样太丑，凶猛也不能输大黄三个太多。 还真不容易，谁叫豹、虎、狮已经是古蓝星陆地动物武力值前几了呢。 最后在高原地区找到了一只雪獒幼兽，按着系统的头传送到了小娃子的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跟一个白色的小肉团子对了个眼。 “呜哇啊……” “我的新儿子真的好好看哦！！！” 叶老夫人在三房没找到小孙子，就去膳厅。 就见两个孙女在一起给一只小白狗喂奶。 家里常常做奶茶，牛乳羊乳的一直不缺。 只是这小白狗……？ 袁圆看到叶老夫人，高兴地说：“阿奶阿奶，这是贺凡叔叔给我找的新儿子呐！！！” 叶老夫人一脸惊讶：“昨天还念叨着五黄，今日便送来了？” “你贺叔父人呢？” 袁圆晃晃脑袋，不甚在意：“跑没有啦！” 叶老夫人叹气：“这些个武将，忙忙碌碌，尽搞‘三过家门而不入’那一套，吃顿饭费多少功夫似的。” 袁青也是一叹，她将小白狗倒提起来：“虽然但是，这是一只小女狗啊，而且也不是黄毛，叫五黄不合适吧？”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瞳孔地震：“我的儿子又没有啦！！！” 尚食局李奉御阿奶的侄女的堂姐的小姑子都说啦，儿子才可以顶立门户，继承家业，给老人养老送终！！！ 叶老夫人笑得不行：“小娘子好啊，上头有三个兄长护着，咱们娇养着，回头招个上门女婿。” “只是这名字，确实要取个适合小娘子的好听名字才行。” 祖孙三个陷入沉思。 *** 咸池宫内，李渊正在用早膳，内侍官李玉匆匆过来禀告： “陛下，永昌公主方才进宫了。” 李渊眉毛都没动一下：“那小家伙这两日倒是来得早。” 他放下勺子，淡定地说：“你慌什么，冒冒失失的。” “该慌的是二郎那边的张阿难，这个时辰入宫，那孩子肯定是要去太极殿捣乱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眼李玉：“你瞧瞧人家张阿难，沉稳有度，凡事井井有条，你跟在朕身边这许多年，怎地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玉心里发苦。 “永昌公主抱着一只小兽入宫了。” 李渊拍桌而起：“什么？？？” “朕说了不要五黄不要五黄，那小儿怎地不听话呢？” “这要是大黄几兄弟回来了，该多伤心啊。” 他走出膳厅，沉声说：“走，跟朕去看看。” “叫人把三黄幼时的篮子找出来。” “还有，让尚食局送些牛乳和之前给白白准备的素饼来。” “真是胡闹，那小儿哪里会照看幼兽呢！” 一行人来到太极殿，就看小娃子抱着一只小兽，在廊下一边伸着脖子张望，一边狗狗祟祟准备进殿。 殿内值守的禁军站得笔直，目不斜视，根本不阻拦。 李玉连忙带人追过去。 没一会儿，一娃一兽就被带过来了。 李渊板着脸，不等小娃子开口，先伸手把幼兽接过来。 结果就看到一只脸颊涂了胭脂，眼上方画了弯眉的小白狗崽。 他嘴角抽了抽，觉得有点辣眼睛。 袁圆被李玉放下地，跑到李渊跟前，兴奋地说：“太上皇阿翁，这是我的小女儿，叫翠花！！！” 李渊：“……”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助啊！连他小孙子都叫了狗蛋啊！！！ “甚好。” 小娃子高兴地跑来跑去：“贺凡叔叔都说啦，我的女儿都是一只獒犬呐，它以后都可厉害啦，连小黑都可以咬死！！！“ 李渊在心里给小黑点了根蜡。 他倒是听闻吐蕃、吐谷浑那些地方有一种古老的犬种，性情威猛擅斗，攻击性极强，虽野性彪悍，却也极忠诚。 便是这小东西么？ 正好小犬此时掀开了眼皮，迷迷糊糊与李渊对了个眼，很快又闭上眼睛。 这是才出生没多久呢。 李渊咳嗽一声，跟小娃子商量：“朕先带这小曾外孙女去洗漱一番，吃些东西。” “你且去找虞学士写大字，下学后来咸池宫。” 说完，不等小娃子拒绝，就抱着小兽走了。 边走边发愁：“这该如何是好啊，翠花这名字，实配不上朕这嫡长曾外孙女啊……” 袁圆撅着小嘴嘴生气。 她还没带着宝贝女儿去找二郎伯父要爵位呐！！！ 第360章 上门女婿 袁圆在弘文馆上完课，就马上跑到咸池宫和太上皇一起撸小狗。 祖孙两个揉着翠花的肚皮，小狗崽儿舒服地四肢乱蹬。 太上皇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小家伙倒是像你这个阿娘，揉揉肚皮就蹬腿。” 袁圆很是得意：“嗯嗯嗯，我爸爸也可像我啦！！！” “我阿奶都说啦，我以后都会长得可高可高了呐！” 李渊很是配合：“可不是，你看翠花三个兄长体格子都大，可都是你这个阿娘的功劳呢！” 小娃子心里美滋滋，一脸慈爱地摸摸小狗头： “以后翠花也会长得跟三黄一样哒！！！” 太上皇心说，跟三黄那么大的犬，可不好寻配偶啊。 李渊捋捋胡子：“不少王公大臣府上养了宠物呢，就是不知有没有獒犬。” “到时咱们打听打听，给翠花选个上门女婿。” “找一只性格温顺些的，省得以后欺负咱们翠花。” “家世也不能太差，照料得精细一些，毛发油光水滑，跟咱们也门当户对不是？” 袁圆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记笔记。 正说着呢，太子李承乾过来请安。 小娃子看着太子脸上温和的笑意，还有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陷入了沉思。 ***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与重臣议政。 魏征与长孙无忌政见不和，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争不出头绪。 这时，殿门外传来小童洪亮的喊声： “亲、家、公——！！！” “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李世民：“……？？？” 他看着小娃子拖拽着太上皇进殿，而太上皇手上抱着一只小兽。 这小兽脑袋上扎着熟悉的红头巾。 老父亲脸上是熟悉的心虚。 太子则一脸恭顺跟在太上皇身后。 皇帝陛下心中一叹，知道又一桩新亲事要来了。 袁圆高兴地跑到御案前蹲下：“二郎伯父，太子阿兄马上都要来我家当上门女婿了呐！！！” 李世民看向李渊，太上皇正“忙着”在侍人的伺候下入坐，又看向李承乾，太子一脸事不关己，甚至爱莫能助地耸耸肩。 皇帝陛下看看底下看热闹的心腹重臣，板起脸，拾起帝王尊严。 “你方才说，太子要去你家当上门女婿？” 袁圆点点头，指指太上皇臂弯里的小狗崽：“二郎伯父，这是我的女儿翠花，你喜欢吗？” 李世民神色一顿。 到底是谁天天在小娃子跟前念叨什么“狗蛋”、“铁柱”、“狗剩”、“翠花”的？？？ 想起最初这小儿给太子和李恪起小名，好似是问了魏征府上奶娘的亲戚。 皇帝陛下在心里给魏征记了一笔。 底下的魏征被李世民凌厉的眼风一扫，顿时心口一紧。 莫不是最近进谏过于频繁，被陛下记恨了？？？ 他心想着，身为皇帝，怎可如此小心眼，一会儿他得再劝劝陛下。 李世民没好气地点了点小娃子的小脑袋： “你太子阿兄如何能做你的女婿？“ “你这小儿，别人家与你同龄的小童都学会察言观色了，你怎地连伦理纲常都不知？” 袁圆生气地撅起小嘴嘴，超大声反驳：“我都可知道肛肠了呐，我阿姐都说啦，肛肠是小童粑粑经过的地方。” 她站起身，得意地在殿内跑来跑去：“我大伯是直肠子，我二伯是花花肠子，我阿翁都是小鸡肚肠呐！！！” 李世民：“……” 其他人：“……” 李渊在一旁哈哈大笑：“哎呦，这都是谁说的，别说还挺贴切。” 袁圆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说：“是我阿奶说哒！！！”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尚书一家如今在长安，可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李渊笑过了，又温和地对李世民说：“这孩子还小呢，过两年年纪大了，很多事自然就懂了。” 李世民嘴角刚刚勾起来，看到魏征不赞同的眼神，又将笑意压下。 他瞪了太子一眼：“你自己的‘婚事’，自己解决。” 太子特别光棍地说：“儿的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阿耶若是不反对，儿甚是欢喜。”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自己亲自挑选的女婿。 她美滋滋地说：“二郎伯父，那你快点给我女儿封郡主吧！！！” 依例，公主的女儿可请封郡主。 李世民叹气，他堂堂皇帝，怎地每日要陪小娃子玩过家家呢？ “封爵可以，但翠花这名字着实不雅。” “叫宝珠如何？” 李渊连忙点头：“对对对，宝珠甚好，就叫宝珠。” 袁圆皱着小胖脸纠结了一会儿，也点点头：“那可以吧。” 李世民满意了，他拿起一封空白敕令放到小娃子面前。 “你如今自己会写字了，这封号你便自己写上去吧。” 说着，拿起放到另一端的笔，沾了墨递给她。 袁圆丝毫不惧，大方接过。 她现在都可会写大字了！！！ 小娃子刷刷几笔写下封号，得意极了。 李世民和李渊一同伸头看去，空白的敕令上写着大大的“宝猪郡主”四个字。 两位陛下同时心梗。 天杀的，这虞世南到底是怎么教的？？？！！！ 还大儒呢，啥也不是。 第361章 劁猪 下午，张阿难特地去袁府宣了旨，以后小獒犬就成了“宝猪郡主”。 袁二郎父子一回府，就被袁圆拽去给宝猪打小竹床了。 袁大郎也被抓去给宝猪“把脉”。 当然，袁尚书继续给白白和小黑铲屎。 兽苑里，好大伯正故作高深地给宝猪把脉，就听小侄女抱着长女说悄悄话。 “孩子她大姨，你就给宝猪猪做一个汉堡包吃吧！” 袁·孩子她大姨·青一脸为难。 “圆宝儿啊……” 袁圆“咳咳咳咳”打断她。 好阿姐从善如流：“孩子她娘啊。“ 小娃子马上点点头：“嗯嗯嗯，我在呐。” 哎呦，宝里宝气。 袁青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继续说：“咱家猪猪还是个小宝宝呢，只能喝奶，最多把小饼掰碎了泡到奶里面，泡软了才能吃呢。” 好阿娘一脸纠结，好一会儿，才英勇就义般说： “那我帮猪猪把汉堡包吃掉吧！！！” 袁青挑眉看她。 她怀疑小家伙在空手套汉堡，但没有证据。 一旁的袁大郎笑得不行，在小侄女看过来时，又马上凹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嗯，宝猪的身体甚好，多吃多睡，待筋骨长结实了，每日出去跑一跑，日后定然如三个兄长一般健壮。” 袁圆高兴地跑来跑去：“那我的女儿都可厉害了呐！！！” 屋里头，袁尚书老老实实给白白铲屎，他一边铲，白白一边跟在他身后继续拉。 待袁尚书绕了一圈，发现地上又多了好些粑粑，气得敲了两下白白的脑壳。 “你这捣蛋鬼，真真跟你那好朋友一模一样。” *** 夜里，袁圆在系统里学习了半晚上物理原理才睡觉。 她现在是个特别负责任的小童，要好好学习帮助大唐成为盛世。 当然，还得多赚些能量点，好把在远方哭鼻子的儿子接回来。 第二天，弘文馆的课堂上，虞世南看着在后排呼呼大睡的小弟子，心里很复杂。 这孩子背书吧，比谁都快，讲释义是一点不通。 字会写了不少，但笔画顺序全凭心情。 学的成语乱用一气，上课还要偷摸睡觉。 可明明她在算学、造工器这些方面都天赋异禀啊。 莫非……真是他教得不好？？？ 虞世南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头一次有了去别人家课堂偷师的想法。 *** 下了学，袁圆去咸池宫接了女儿，就跟着赵王去了流云殿。 去年她送给赵王一头小猪崽儿，如今已经养成了二百多斤的大猪。 袁圆带女儿猪猪过来见见真的猪猪。 可到了流云殿的杂院，看到脑满肠肥的大肥猪时，袁圆震惊了。 怎么也不能把它跟之前小时候蠢萌蠢萌的样子结合在一起。 小娃子仿佛看到了宝猪猪从一只漂亮可爱的小狗崽，长成了一身横肉的大胖狗。 悲痛欲绝之际，听到了长乐公主由远及近的声音。 “袁青阿姐，劁过的黑面郎，肉质真的不会有骚味了么？” 袁青的声音紧跟着传来：“嗯，猪肉要是煮好了，比牛羊肉还好吃呢。” 站在猪栏前的赵王就看到，刚刚还一脸绝望的小娃子，此刻悄悄竖起了小耳朵。 长乐公主拐进杂院，看到袁圆和宝猪，高兴地跑过去： “哎呀，这不是我们太子妃嘛，来来来让我这小姑子抱抱。” 袁圆听到她这么说，高兴地把宝猪递给她：“嗯嗯嗯，对对对，太子阿兄都可喜欢猪猪啦！！！” 袁青伸头看了看猪栏里的猪：“长这么大了，应该可以出栏了吧……” 她摸摸小老妹儿的脑袋，要不是早膳时听小家伙提到要来看这只猪，她还没想到这事呢。 时下人不爱吃猪肉，劁猪之法也没有普及。 赵王这里养这只猪，在还是小猪崽儿的时候，就来问过她怎么养能让肉质鲜美。 袁青倒是听说过劁猪这件事，但具体没经历过，就让赵王找了专业人士操作。 如今，是验证成果的时候了吧！！！ 好阿姐捏捏小娃子的脸：“嘿嘿，想不想吃红烧肉、卤猪蹄、葱烧猪尾巴、凉拌猪头肉？？？” 袁圆虽然没吃过，但光听名字就可想吃啦，连忙点头。 “那咱们快点把猪猪吃掉吧！！！” 光吃羽毛兽和牛羊肉是有点单调！！！ 宝猪原本歪在小姑子怀里刚眯着，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瞪大眼睛，甩着尾巴惊叫挣扎。 长乐公主哈哈大笑：“哎呀小猪猪别怕，吃的不是你！” 袁·严母·圆眼珠子转了转，“阿嗷”一声窜到宝猪跟前：“猪猪，你要是不乖，阿娘就要把你吃掉了呐！！！” 宝猪圆溜溜的眼睛里包了泪，不敢动了。 第362章 捐款 贞观三年四月，旱灾大面积爆发，灾地百姓四处迁徙，交无粮贮，州县长官量加赈恤。 李世民开始不分昼夜在太极殿听政，并派遣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在名山大川求雨，中书舍人杜正伦等人往关内各州安抚慰问。又命令文武官员各人上密封的奏章，尽量说出朝政得失。 整个长安的氛围都很紧张。 文武百官都知道圣人在登基后就颁布了许多改善民生的政令，大刀阔斧改革，就是为了尽快使百姓富足，国库充盈，好向番邦发兵。 奈何天灾连连，光赈灾就要把国库搬空了。 自年初起，朝廷已经向世家大族，文武百官募集了三次赈灾款了。 这日一大早，袁圆就带着女儿、白白、小黑一起进宫了。 小娃子胸前背了一个小包袱，白白脖子上挂了一个竹篓子，小黑身强力壮，挂了两个竹篓子，连宝猪背上都系了一个小布兜。 一行四只闯进了太极殿。 “二郎伯父，圆圆带着小钱钱过来啦！！！” 殿内倏然安静下来。 李世民神色复杂地看着小娃子带着小伙伴们跑进殿，在张阿难的帮助下，卸下了三个小竹篓子，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包袱。 熊狼犬乖巧地蹲坐在一边，袁圆开始“哼哧哼哧”拆包袱。 张阿难看了李世民一眼，低声问：“陛下，臣带公主去后殿？” 李世民抬手制止：“不必了，便在此地登记造册。” 他看向底下的众臣： “便由礼部尚书卢宽，工部尚书段纶，秘书监虞世南、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魏征、御史大夫萧瑀在侧鉴别，中书令温彦博亲自录入。” 这是不满世家大族在捐钱一事上敷衍，想要借此事狠狠打他们的脸。 让他们看看，孩子尚且有一颗赤忱之心，心怀天下。 那些受万民供养的朝臣士大夫，却毫无恻隐之心。 被李世民钦点的几人走到袁圆身边，正好看到小娃子将一堆宝贝哗啦啦抖到地上。 虞世南最好收藏古玩玉器，着急地大喝一声：“住手！！！” 七十岁的老人家仿佛大力神附体，一把将小胖子从宝贝堆里搬开。 袁圆撅着小嘴嘴，蹲在了白白身侧。 地上的宝贝也因此都落入了底下众臣眼里。 随意一件都可以传家啊，可见这小公主在宫里有多受宠。 几位大臣迫不及待便开始鉴别。 李世民堂堂帝王，眼睛都红了。 虽说他和太上皇有意惯着孩子寻宝，可这小小人一个，每次能扒拉走几件啊。 这一回怕是没全带过来，大部分也在这里了。 他的视线从一众宝物中扫过。 等会儿，那枚青铜印章看着不像是汉唐的工艺啊？？？ 他三两步走过去，拿起一看。 这是秦始皇未统一六国时的秦王私印啊！！！ 他又捡起一块白玉大印，底下用周代大篆刻着“赵之印”。 战国七雄之一赵国的国玺！！！ 李世民整个人都不好了。 史书不是记载了，秦王灭赵之后烧了邯郸，项羽灭秦之后“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吗？？？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 不是他的珍藏，莫不是太上皇私库里的？？？ 保存这样完好，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看来他那阿耶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深藏不露！！！ 李世民将两方印玺递给年岁最长的虞世南，几个老头围成一圈，确认了不是赝品，都激动不已。 皇帝陛下心情复杂地回了上首坐下。 他觉得他与太上皇已经解开了心结，但似乎，太上皇并未与他真正交心啊。 一旁的袁圆蹲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身边的宝猪也学着阿娘的样子一屁股坐下，但它坐不稳，整只崽儿侧翻了过去。 宝猪不甘心，又坐，再翻。 最后哭唧唧缩到了阿娘怀里。 袁圆也很是忧愁。 她的宝贝女儿最近总想学她用手抓肉吃，还要学她两脚走路。 好阿娘一开始可高兴啦，耐心教女儿用勺子喝汤，用手抓肉，用后肢走路，可都教不会！！！ 袁圆小时候不爱喝营养液，爸爸也教过她怎样吃饭啃肉。 可她这个阿娘，却没有能力教自己的女儿。 她觉得很挫败。 趁着其他人都在忙活，袁圆把这桩心事悄摸摸说给了二郎伯父听。 李世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种令人震惊的秘闻。 他捋了捋胡须：“不若将宝猪放生，在外头学会了捕食再回来？” “之前大黄几个不都是这样？” 獒犬性猛，送到北境草原，应当能养出野性来？ 再让孩子养下去，狗崽都养成精怪了。 袁圆挠了挠下巴，眼睛一亮。 不等殿内记录完，她带着熊狼犬就跑走了。 虞世南几人看着这一件件珍宝登记在册，心都在滴血啊。 这若是流落到民间，最终的归宿便是成为世家大族的陪葬品，再不见天日。 委实可惜啊。 但如今天灾频发，前两年攒的国本几乎都搭进去了。 若是人都没了，守着这些死物又有什么用？ 这时，前头的尉迟敬德开口了： “陛下，臣之长子与太原王氏结亲，光聘礼便用了八十万贯，如今次子要与荥阳郑氏走礼，又是百万贯的开销。” “臣想明白了，臣子不需要娶世家女来装点门面，尉迟家也不需要用与氏族联姻来抬高身份，这备好的百万贯礼钱，臣尽数用于灾地百姓身上！！！” “这些宝贝便归还给臣那义兄吧！” 原本尉迟宝琪要在今年与荥阳郑氏的小娘子成亲，可郑氏族人态度傲慢，一次次抬价，尉迟敬德都快被气死了。 像他儿子说的，这个亲不成也罢！ 他就不信了，他尉迟敬德的儿子还娶不上媳妇了？！ 这钱还不如都捐了，给他义兄留下这些宝贝。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那都是他小义兄攒给大黄几个的聘礼！！！ 他当人兄弟的，能让义兄伤心吗？？？ 李世民赞许地看了一眼尉迟敬德。 荥阳郑氏的官员在底下瑟瑟发抖。 很快，一名郑氏的文官连忙开口： “陛下，荥阳郑氏愿捐二百万贯。” “臣相信天佑大唐，天灾定会很快过去，国之危难，轮不到永昌公主来清空私库承担。” “请陛下将公主的心爱之物归还于她罢。” 其他大族朝臣纷纷响应。 这一回捐赠的数额，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第363章 分别 长安城闹得满城风雨，潞国公侯君集的府上却冷冷清清。 他因在宫内当值时吃肉夹馍被太上皇撞见，被禁足三个月，此时还没解禁呢。 午后，侯君集无聊地在后院看兵书。 突然，院墙外传来小童“嗨呀嗨呀”的声音。 很快，小娃子从外头翻过来，坐在了国公府的围墙上。 侯君集有点感动：“算你这小儿有良心，知道来探望阿翁。” 他知道这孩子身侧可能有陛下的暗卫护着，也不担心她摔着。 袁圆笑成眯眯眼：“侯阿翁，我是来看你家里面的狗狗哒！！！” 侯君集：“……” 他还不如狗？？？ 好阿翁瞪了小娃子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府上的黑犬都养了十来年了，跑都跑不动了，没办法与你那小狗娃一同玩耍。” 小公主养了一只獒犬幼兽当女儿这事，京城几乎无人不知。 袁圆有些失望地挠挠下巴。 她大伯说找一只童养夫，可以带着宝猪养成犬类的生活习性。 她可是从宫里驭兽师那里打听出来，侯阿翁这边养了大狗狗的呐。 见小家伙有点失望，侯君集心里库库冒酸水。 “之前尉迟老匹夫被禁足，你还同陛下一同去探望呢！” “如今怎地就不知道来探望探望我？” 袁圆有点心虚。 上次去探望尉迟阿翁，让他又被多禁足了一个月呢。 侯君集冷哼一声：“如今朝廷需要用人，你那三位好二弟见天来我这炫耀，又得了什么重要差事。” “可怜我这倒霉老头，只能与满园萧瑟为伴。” 他叹了口气，突然警惕地压低声音：“今日你二郎伯父不曾一同过来吧？” 袁圆也严肃地小小声答道：“没有呐，二郎伯父都可忙可忙啦，都不能跟我一起玩呐！！！” 侯君集松了一口气，又委屈巴巴跟小娃子诉苦：“阿翁这回遭了老罪了。” “回头你记得悄悄跟陛下说说，赶紧放阿翁出去，好为朝廷效力，知道吗？” 袁·可讲义气了·圆把小胸膛拍得“叭叭”响：“嗯嗯嗯，我马上就会告诉二郎伯父哒！！！” 侯君集满意地点点头，没白疼这小儿。 “阿翁也不知走了什么霉运，次次都被太上皇撞见。” “按道理说，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啊……” “你同太上皇玩得好，记得帮阿翁美言几句……” 说到这里，他眉心微蹙：“莫不是太上皇遣人盯着我，好借机除掉我这个陛下的左膀右臂？？？” “难道他还惦记着重新夺回政权？？？” 袁圆虽然不是很懂，但也很配合地陷入沉思。 侯君集反应过来这些政治官司怎能同小儿讲呢，他连忙转移话题： “你这是刚出宫准备回府？” “你的那几只兽呢？” 袁圆高兴地说：“白白和小黑和大伯一起回家啦，是太上皇阿翁带我和宝猪猪过来玩的呐！！！” 侯君集瑟瑟发抖：“……太……太上皇陛下？？？” 这时，墙外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潞国公，准备后事吧。” 侯君集：“……！！！” *** 夜里，袁圆给宝猪系上了一块红头巾，把它放进篮子里。 然后一边写托孤信，一边跟宝猪说话。 “猪猪，阿娘现在还是个小宝宝呐，等我长大了，马上就能当一个好阿娘啦！” “我要把你送到嬴政阿兄那边，嬴政阿兄都可会养孩子了呐！” 她吸吸鼻子，小圆脸上都是忧伤。 “我真的好舍不得猪猪哦！” “但是我爸爸都说啦，他都愿意为了圆圆的成长，放手让我一个人在这边做任务呐。圆圆也要当一个会放手的阿娘！” 宝猪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一无所知，她眯了眯眼，有些犯困。 远在战国的嬴政此时正在随秦军攻楚。 他连着几夜未眠，今夜回到大帐，刚入睡，头上砸下来一个竹篮子。 守营帐的秦军听到响动，连忙出声询问：“大王可安好？” 嬴政手里捏着一个小肉团子，沉声说了句：“无碍，退下。” 点亮烛火，他看到了小娃子的托孤信： 【o政阿兄，你的名字真的好难写哦！！！ 我再问问虞学士，马上就会写啦！！！ 我在虞学士脸上画了很多个王八，他都再也不敢骂你了呐！ 我的女儿宝猪是一只o犬，她还不会吃饭，你要好好教她。 我每天都好好学习，马上就会去看你们啦！！！】 嬴政：“……” 虽文字不同，但嬴政很诡异地看懂了。 他微微挑眉，如今秦军才灭了三国，他已然察觉到书同文的必要性了。 待六国归秦，第一件事，便是要统一文字。 文化不能统一，民心便不能靠拢。 正想着正事，左手虎口被咬了一下。 嬴政低下头，与宝猪对了个眼。 他知道怎么驯外甥，但外甥女该怎么养呢？ 这时，三只黄捕兽回来，依次窜进了王帐。 看到白嫩的小团子，豹虎狮一同围了过来。 宝猪来到陌生环境的恐惧还未消去，看到三只庞然大物，吓得眼泪花花都出来了，蹬着四肢“嗷嗷”叫。 豹虎狮退后一步，也开始友好地打招呼。 王帐里都是猛兽的吼声，夹杂着幼兽的呜咽声。 嬴政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这要不是亲外甥、亲外甥女，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都给戳成筛子。 *** 第二日一大早，袁圆耷拉着小脑袋，进了膳厅。 叶老夫人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看：“宝猪呢？咋不抱来用早膳？” “你阿姐特地给她做了肉粥呢，保管给她香迷糊了。” 袁圆坐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垂头丧气地说：“宝猪猪都跑没有啦！！！” 叶老夫人震惊：“这么小，就跑丢了？？？” 她其实后来也猜到了，之前大黄几个跑丢，多半是小儿子和贺小郎给放生了，等长大再给接回来。 这猛兽在城里确实不好养，性子都压制住了。 大黄几个在外头长大的，必要时还能保护小孙女呢。 但分别对于小童来说，总是难以接受的。 好阿奶有些心疼地摸摸小孙女的头：“好了好了，不难受了……” 袁圆微微仰着头，努力吸吸鼻子，想要压下汹涌的泪意。 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她马上翻下椅子，朝外头跑去。 “阿姐阿姐，圆圆要吃两个嫩牛五方！！！” 好阿奶：“……” 分别什么的，可能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第364章 袁府第一高手 翌日早朝，即将散朝之际，袁圆带着白白一同冲进太极殿。 她平时为了抖官威，穿得都是小官袍或者小戎装，今日难得穿上了小熊连体衣。 与白白在一起，从背影看过去，活脱脱两只小白熊。 袁圆喘着气跑到李世民身后躲起来，白白也一同撞上李世民的背。 两只崽儿都不动了，李世民长长舒出一口气。 底下官员目不斜视，都在心里数数。 果然，没一会儿，虞世南跟着张阿难进殿了。 老人家脸上画着大王八，眼里都是怒气。 这场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虞世南是主授经史的学士，涉及到“史”，免不了要提到秦始皇。 而小公主又是秦始皇的拥护者，每回虞大学士在课上讲了始皇帝的“坏话”，就会被小娃子画王八。 偏偏老人家固执得很，他讲的史，都是以史书记载为根据，以个人见解为辅，绝不会因为小弟子的三言两语就改变观点。 这一老一小就杠上了。 李世民看着气势汹汹的大学士，生怕老人家被气厥过去。 虞世南沉痛地行礼：“陛下——！！！” 李世民点头：“朕都知道了，虞卿放心，朕定会替你做主。” 虞世南心中感动，正要抒发一下情感：“臣……” 李世民一抬手：“朕都明白，朕同虞卿一样痛心。” 虞世南眼眶泛红：“那小儿……” 李世民叹气：“朕知晓，那小儿简直无法无天，丝毫不知尊师重道，应当重重责罚！” 话音刚落，后背被拍了一下。 李世民一只手背到身后，抓住小混蛋的小爪爪。 虞世南愤怒的心得到安抚，又有些不忍。 老人家眼睛盯着李世民身后圆滚滚的两个背影，无奈地说：“陛下小惩大诫便可，也莫要太过严厉。” 李世民义正言辞：“不可，虞卿乃文坛泰斗，德高望重，如今能亲力亲为教那小儿习字念书，此心此情，万万不能被辜负。” 虞世南感动又担忧地被张阿难带去洗王八了。 袁圆从李世民身后跑出来，生气地揪住他的胡子。 “二郎伯父，我的俸禄都被扣没有啦！！！” “我都没有胡饼吃了呐！！！” 李世民一手制止她作乱，一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别以为朕不知道，你阿翁伯父的私房钱都被你挖出来买胡饼了。” 袁圆对他做了个鬼脸，带着白白跑走了。 目送小娃子离开，李世民把注意力挪回朝堂。 就见底下的大臣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尤其是魏征，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 眼见着他就要开口进谏，李世民眉心一跳，连忙挥挥手：“退朝。” *** 袁圆在宫道上蹦蹦跳跳走着，突然，遇到了皇后立政殿的侍卫统领李大牛。 李大牛见两只小熊在宫道上溜达，神色一喜，马上追了上去。 小娃子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就爬上白白的背。 两个小伙伴奋力往反方向逃。 没一会儿，两只小熊的去路被堵住。 袁圆紧张地威胁：“大牛伯父，你要是打我，我就让二郎伯父和太上皇阿翁打你板子呐！！！” 李大牛：“……” 他蹲下身，尽量和蔼地问：“公主啊，你最近为何都不来立政殿偷孩子了？” 之前小公主三天两头把九皇子偷走，任守卫们如何部署都防不住，立政殿的侍卫统领都换了三个了。 可他李大牛上任后，小公主再也不来偷孩子了。 可怜他日日严防死守，如临大敌。 都做了无用功。 袁圆听他一问，缓缓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我的儿子都不在啦！” 她都没有帮手啦！！！ 李大牛一脸惋惜，给她出主意：“公主不是还有一匹黑狼？”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凑近了些，小小声说：“小黑都没有大黄跳得高，也没有大黄跑得快！！！” 李大牛：好家伙，原来偷孩子的主力军是那只豹子。 侍卫们之前每次都去追狮子，定然是中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他摸摸鼻子，没想到这几只崽儿还有勇有谋，有计划有策略的呢。 袁圆见他失望，拍拍他的肩安慰：“我的长子马上就回来了呐，我们马上就会去找狗蛋弟弟玩啦！” 李大牛点了点头，马上又板起脸：“公主莫要开玩笑，吾等奉命护卫立政殿，定然不会让九皇子有丁点闪失。” 小娃子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满脸都是“你看我信不信”。 一大一小没谈拢，不欢而散。 袁圆又骑着白白去了流云殿。 赵王近段时间也没有日日去弘文馆了，他把重心放在了骑射剑术，还有钻研兵法之上。 袁圆和白白溜溜达达进了流云殿演武场，赵王李元景正好在练剑。 少年长高了很多，红衣束发，身姿矫健如龙，每一招一式都透露出无尽的锐气。 袁圆皱着小胖脸观察了一会儿，眼珠子转了转，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竹剑，“啊啊”叫着杀了过去。 赵王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他可比不上李靖、尉迟敬德等人，能精确地控制好力道陪她过招。 要是一不小心把这小崽儿弄伤了，老父亲就得先抽死他。 一大一小一熊你追我逃，我逃你追，都出了一身汗。 等到了咸池宫，小娃子眉飞色舞地跟太上皇炫耀： “我跟六郎叔父比剑了呐，他都可害怕啦！！！” 太上皇挑眉，视线转到六子身上。 赵王咳嗽一声，面色不动：“是，永昌公主武艺高强。” 袁圆得意地晃晃小脑袋：“我都是袁府第一高手呐！！！” 见父子二人面露惊讶，煞有介事地说：“我大兄才是第二高手！！！” 又压低声音：“我阿姐都打不过我大兄呐！！！” 太上皇被她宝里宝气的样子逗笑了：“只听说你家大娘子在程知节那里习武，没想到你大兄也这般厉害啊。” 袁圆捂住小胖脸，警惕地四处看看：“我大兄很厉害哒，但是不能让我阿姐知道。” “大兄都说啦，阿姐的小名就叫袁剑法好！” “要是不让她叫这个小名，阿姐都要哭鼻子了呐！！！” 在长乐殿捣鼓出樱桃味香皂，高兴地拿过来准备让小老妹儿当第一个试用者的袁青：“……” 明天她不行的消息不会要传遍长安了吧？？？ 第365章 太岁 第二日一大早，袁二郎在夫人的服侍下美滋滋穿好官袍，早膳都顾不上用，就疾风一般冲出府。 昨日听闻他通过考核进入京郊工坊，正式成为战车坊的一名官员，小侄女就激动地说要同他一起去工坊报到。 今日可是他第一日入坊，要给前辈们留个好印象，可不能带小捣蛋鬼过去搞事情。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家伙在农耕坊遇着阿耶一回以后，现在三省六部年长的叔伯都管他老父亲叫“大壮”。 袁二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杀到了马车外，嘴角勾出一个得逞的弧度。 掀开车帘，就看到小侄女和小黑坐在一起，一身板正的紫袍，头上的官帽严丝合缝，小胖脸上也都是严肃。 “袁郎中，咱们快点出发吧。” 袁·正五品上兵部郎中·二郎：“……” 他认命地上了车，把一旁占地方的小黑往边上挤了挤，然后用帕子抹掉小侄女嘴边的芝麻粒。 “圆宝儿啊……” 袁圆“咳咳咳咳”打断他。 袁二郎改口：“袁坊主啊。” 小娃子点头：“嗯嗯嗯，你快说吧，袁郎中。” 好二伯叹气：“一会儿到了工坊，可要给二伯留点面子啊？” “二伯第一天去工坊当值，要给同僚留下好印象，日后才好相交呢！” 袁圆抿着嘴想了想，点点头承诺：“嗯嗯嗯，我都可会留面子了呐！！！” 袁二郎将信将疑，一路忐忑地带着小侄女去了京郊工坊。 等到了地方，就看到尉迟宝琪和战车坊的几个主事站在一处，笑眯眯等着接孩子呢。 袁二郎欢欢喜喜把小侄女和小黑打包交托给尉迟宝琪，才去同战车坊的同僚们说话。 余光看着小侄女牵着尉迟宝琪的手一蹦一跳走远，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三位同僚带着袁二郎熟悉环境，再办理入职的登记手续。 还没走两步呢，见小娃子又跑了回来。 “虎头虎头！！！” 袁二郎眼前一黑。 小家伙跑到他跟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 “这是淑芬让我给你哒！” “你藏在工具箱里面的小钱钱都让我摸走啦，你中午都要没有肉肉吃了呐！！！” 工坊这里膳厅供午食，但要是想吃些肉食、细粮，需要支付一定钱帛。 袁二郎木着脸接过荷包，小娃子马上“嘿嘿”笑着跑走了。 三位同僚忍俊不禁：“袁兄，这虎头……是？” 袁二郎抹了把脸：“是我幼时乳名。” 另一人小声发问：“淑芬又是何人？” 袁二郎叹气：“……是我夫人。” 大唐民风开放，倒没有女子闺名不得外传的规矩。 几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袁家风气还真如传言般与众不同，家中郎主不掌钱财，需要用钱时还得问女眷支取。 满长安都找不到第二家。 几人中最年长的官员笑着安慰袁二郎：“袁郎中勿忧，老夫还听永昌公主直呼过圣人名讳呢。” 想到宫内时不时就能听到小童叽叽喳喳喊“世民”，常常让陛下头疼不已。 这下几人原本促狭的笑，都变成了开怀大笑。 *** 另一头，尉迟宝琪带着袁圆去了工坊办公室。 月初起，尉迟宝琪已经不在弘文馆进学了，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京郊大营训练和工坊这边。 原本应在今年完婚，但同荥阳郑氏没有谈拢，亲事就搁置下来了。 如今老父亲尉迟敬德是天子近臣，又正值盛年，尉迟一族已是显赫至极。 尉迟宝琪走武将的路子，家族倾力栽培，他本人又在圣人跟前挂了名，算是皇帝默认的太子党。 确实不需要用与氏族联姻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地位。 到了办公室，尉迟宝琪便开始看各个坊的账本。 如今外头天灾不断，工坊这样一个庞大的体系，也需要开源节流。 袁圆的专属工位边有她的零食箱子，她一进屋就开始扒拉自己的好吃的。 小黑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印了一堆黑脚印。 袁圆跟它分享了两根肉干，见尉迟宝琪注意力都在工作上，自己也从旁边李泰的桌上拿了一个册子，一本正经看了起来。 边吃边看还边点评。 “嗯嗯嗯，啊呜啊呜。” “啊呜啊呜，对对对。” 尉迟宝琪抬眼看她，见她小嘴鼓鼓，摇头晃脑，可爱极了。 他放下手中的账本，突然觉得孩子就该好好玩耍，公务就该让大人操心。 尉迟宝琪笑眯眯地问：“圆宝儿，要不要出去玩？” 袁圆眼睛一亮，但马上板起小圆脸，义正言辞地说：“我是过来办公的呐，我都一点也不想出去玩！！！” 话是这么说，但瞄过来的小眼神里都是期待。 尉迟宝琪起身：“走，工坊后边围了一片山头，带小黑寻宝去。” 小娃子连忙把肉干都塞到自己的小布兜里：“快快快，走走走！！！” *** 下午，在两仪殿处理政务的皇帝陛下右眼皮跳得厉害。 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决定发动玄武门兵变那日呢。 他放下奏本，召来张阿难。 “今日宫中可有异常？” 张阿难想了想：“房相公仍未归来，杜相公已将囚徒罪状记录完毕，待尚书省整理好，便呈到两仪殿。” “太上皇令潞国公禁足半年，潞国公连上三道奏疏陈情。” 他稍稍凑近了些：“吴国公意图拦截潞国公的奏疏，被臣阻止了。” 李世民面沉如水，这尉迟老匹夫，怕是飘了。 他摆摆手，示意张阿难继续说。 张阿难又说了说赈灾情况，以及各地邸报。 李世民眼皮子还是跳。 肯定漏掉了什么重要事情。 直到一道小童音在两仪殿外炸开：“世民世民，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一惊，眼皮子果然不跳了。 小娃子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进殿，几名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一同进殿，后面还跟着几名太医。 袁圆一把扑到李世民怀里，正要开始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呢，年迈的太医令已经激情发声了。 “陛下，是太岁，是太岁啊！！！” 数年前，民间?有一个叫玉丰的人在挖地时意外挖出了一种肉状物，?这物件能够再生，?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和恐惧。 后来还是神医孙思邈经过研究，认定此物乃上品圣药，可服用，有强身健体，延缓衰老之效。 小娃子得意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是圆圆和小黑，还有尉迟叔父一起找到的呐！！！” 要不是她追羽毛兽的时候看到了，这丑八怪肉灵芝都要被小黑用爪子刨烂了呐！ 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第366章 噩梦 袁圆把太岁给了李世民，得到了一堆赏赐，就美滋滋回府了。 进了家门，她就往大房跑。 袁青最近一直在研究香皂和精油。 原本她心里大概知道制作肥皂需要用到猪油和草木灰，但对于过程并不清楚。 好在肥皂制作不难，实验成功后，她又想制作香皂。 去年冬天她缠了小老妹儿半个月，像个唐僧一样念叨香皂的好处。 最后终于从袁大聪明那里得到提纯香精的方法。 如今香皂已经开始在袁家的铺子售卖了，宫里的娘娘们也都在用香皂。 袁圆特地跑过来找阿姐，见到人，又停下来背着小手手慢慢走。 满脸都是高深莫测。 袁青心知这是有大事要发生啊。 她激动地搓搓手，很是上道：“晚上咱们宰了五毛，给你做甘梅味的炸鸡，还有卤猪蹄，一直在灶上小火温着呢。” 袁圆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她连忙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掏出两个瓶子：“阿姐，这个大瓶子是花露水，小的里面是何首乌提取水呐！！！” 去年星际崽儿在系统里学习了制作酒精，工坊那边按照思路，制作了一整套蒸馏设备。 后来工坊增加了药学坊，花露水和何首乌提取液都是药学坊按袁圆在系统内学习的方法研制出来的。 袁青激动极了。 哪个穿越人能在古代用上花露水啊！！！ 那还得是她袁会穿越啊！！！ 她的洗发水也马上要来了！！！ 生活过于滋润，完全不想奋斗。 好阿姐一把抱住小老妹儿，狠狠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圆宝儿，阿姐的幸福生活可全仰仗你了啊！！！” 袁圆笑成眯眯眼：“我的肚子也都仗仗阿姐了呐！！！” 小姐俩一番深情交心，手牵手去吃卤猪蹄了。 *** 夜里，系统里响起能量点入账的提示音。 号时空的秦朝将火药和战车用在了战场上，将统一六国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但由于火药杀伤力过大，并不会每场战役都用。 所以很难得这样会有这样大笔的能量点入账。 001号系统有点着急，最近真的花能量点如流水啊，它敢打包票，不会过多久，这些余额就会被两位指挥官清空。 作为伟大的星际主脑首号位子系统，决不能让人这样拿捏。 它要先一步把能量点用光光！！！ 袁圆正抱着白白在床上睡得跟小猪崽儿一样，突然觉得自己被挤到了。 她迷迷糊糊嘟囔一句“白白好胖哦”，翻了个身，又滚入一个毛茸茸的怀抱里。 系统满意地点点头。 看着能量点又缩水了，它忧愁地陷入沉思。 自从小宿主产出了一堆科研成果后，有些能量点低的活系统都不太看得上了。 而现在随时面临破产，能多赚一个点都是好的。 *** 太极宫，流云殿。 赵王后半夜才从京郊大营回来，他同神龙卫一道执行了一个高强度的秘密任务，回到寝殿时，满身都是疲惫。 谁知刚更完衣躺上床榻，就陷入到熟悉的黑暗中。 半空中的画卷打开，饶是赵王身心俱疲，也忍不住有些期待。 不知这一次又能看到哪位英豪的生平。 这时，画卷上出现一行大字。 【抗金名将——辛弃疾】 辛弃疾，字幼安，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人。 南宋绍兴十年的五月，辛弃疾出生在山东济南府。 彼时山东沦为金人统治，年少时期的辛弃疾亲眼目睹了汉人在金人的统治下所受的屈辱与痛苦。 他自幼便立下了恢复中原、报国雪耻的志向。 山河沦陷，起义四起，二十一岁时的辛弃疾加入了耿京的起义军，并力劝他归顺南宋。 而就在耿京决定南归时，遭遇谋害。 辛弃疾率领五十人破五万金军大营，生擒敌首，斩叛徒于临安。 经此一战，辛弃疾名震天下。 宋高宗任命他为江阴签判，从此开启了他的仕途。 三年后，他向朝廷奉上了自己的抗金方略，然而宋朝廷偏安一隅，这份经过深思熟虑的抗金大计并未引起重视。 辛弃疾陷入到了极度的悲愤和苦闷中。 后面的许多年，他先后任通判、知州、江西提刑等职位，在平定茶商军后，他被任命为封疆大吏。 然而，加官进爵并不是辛弃疾的志向。 他日夜渴望北伐中原，征战沙场，光复大宋江山。 辛弃疾在地方为官这些年，大刀阔斧地整顿，得罪了权贵的利益。 在激烈的弹劾下，四十二岁的辛弃疾被罢免了所有官职。 后来，他多次归隐田园，又入仕做官，始终对于北伐抱有无限憧憬。 而他经历了四代帝王，北伐依旧遥遥无期。 最终，那份让他任职临安的诏书到来时，他已病重卧床。 他死在秋日，郁郁而终，享年六十八岁。 至死都梦想着山河一统，四海升平。 后人说弃疾似去病，然宋皇非汉武，致使他一生未得重用。 从“沙场秋点兵”，到“可怜白发生”，他不能饮马疆场，只能在醉意里追忆金戈铁马。 他的词流芳万古，一笔一划都是一名武将智勇兼备，却报国无门的悲愤和遗憾。 死前的那一刻，他眼前都是年少时，意气风发，一腔热血的自己。 而他心中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却再也拼凑不齐。 画卷的最后，是如梦如画的东京汴梁。 有关辛弃疾的生平结束了，画卷缓缓合上。 但梦里的赵王没有很快从梦里醒来。 他眉心紧锁，额上都是冷汗。 *** 卯时未到，李世民带着随从走出甘露殿。 此时天乌蒙蒙的，李世民心中想着一会儿上朝的事，拐弯时，突然廊上吊下来一道黑影。 皇帝陛下毫无防备，被吓了一跳。 身后侍卫都围了上来，被李世民挥开。 “你这混小子，怎地神出鬼没的，也不怕被当成刺客杀了！” 赵王跳了下来，黑眼圈连天色都遮掩不住。 他垂头丧气蹲在台阶边：“二兄，臣弟做了一个梦。” “梦里一生都不得二兄重用，无法上战场杀敌，最后郁郁而终。” 说完，他抬眼偷看李世民的反应，见他面色不动，心中忐忑。 李世民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抬脚往赵王身侧走了一步。 赵王心里升起期盼，是要安慰他了？要给他承诺了？ 好二兄笑了笑，抬脚一下子将他踹下台阶。 “混账东西，自己做梦就来祸祸兄长？！” “朕是你兄长，又不是你阿耶，做噩梦，找你阿耶哭去!” 说完，他甩袖离开。 赵王：“……” 第367章 公主出行 赵王夜里没睡好，又被李世民踹了一脚，有些心灰意冷地回了流云殿补觉。 这觉也没补好。 浑浑噩噩，睡睡醒醒。 等天光大亮时，他睁开了眼睛，就与一双虎眼对上，吓了他一跳。 藏在旁边偷摸观察的袁圆见他被吓到，可高兴啦。 “哇哇哇，六郎叔父胆小鬼！！！” 她得意地凑到床边，拍拍老虎头：“我的儿子回来啦！！！” 炫耀完，小娃子爬上二黄的背，不等赵王说话，就“哈哈”笑着跑走了。 赵王叹气。 他早上吓了兄长一回，现在自己就被吓回来了。 回头他胆小鬼的名声肯定要被小咋呼传遍皇宫。 他甩甩头，换了身衣服去京郊大营了。 袁圆带着二黄埋伏到了立政殿附近。 一娃一虎头碰头部署了一番，二黄几下子就跃入立政殿后院。 等乳娘慌里慌张跟侍卫统领李大牛说孩子丢了时，袁圆母子已经带着人质跑了。 李大牛没想到小公主动作那么快。 他冷静地调遣人手：“一队人去咸池宫寻九皇子，另一队人去追公主那只豹子。” “公主的狮子体型庞大，不如豹子轻快，偷走九皇子的定然是那只豹子，莫要中计了。” 众人领命，蜂拥而出。 弘文馆课堂上，虞世南黑着脸看着教室后方的两娃一虎。 他正要斥责，李泰小跑到最后面，给老虎脖子挂上一块木牌，又马上回到座位坐好。 老人家眯眼看去，那木牌上刻着“已告假”三个字。 虞士南：“……” 他又要出言教训，袁圆把牌子翻了个面，上面写着“公主出行，闲人避让”。 虞世南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天杀的，这是天道派来收他的大杀器吧！！！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等虞学士憋屈地上完一堂课，后面两个小童已经抱在一起，靠着老虎睡着了。 外面寻九皇子都闹翻了天，谁也没想到人在弘文馆听课呢。 最后还是李世民亲自来寻的人。 皇帝陛下一胳膊夹着一个孩子，后面跟着大老虎，回了两仪殿。 袁圆一路都蹬着小短腿喊救命，狗蛋见状，也开始蹬着腿“啊啊”叫。 李世民感受着宫人的目光，仿佛自己是个拐子。 等到了两仪殿，他把两个小童放下。 那小姐弟俩抱在一起，同仇敌忾地看向他。 李治如今十个月大了，已经学会站立了。 他平日里很是乖巧，见谁都笑，被豹子老虎叼走，也不哭不闹。 袁圆很是喜欢他。 李世民觉得这混世魔王吃软不吃硬，他于是换了个策略。 好伯父在小娃子面前蹲了下来，一脸慈爱地说： “狗蛋如今年纪尚小，一日要用膳数次，你这般悄无声息带他出来，你的吃食他又吃不了，岂不对他身体不利？” 袁圆看了看狗蛋，有些愧疚地摸摸他脸上的肉肉。 “那我下回把狗蛋的吃食一起偷出来吧！！！” 李世民：“……” “且不说皇子的吃食都是现做，就算是提前备好，你觉得二黄能辨得清哪些是狗蛋的吃食么？” 袁圆挠了挠下巴，有些为难。 “那我把奶娘也偷出来吧！！！” 李世民被气笑了。 “你就不能走立政殿大门进去跟狗蛋玩耍？你皇后伯娘还能拦着你不成？” 袁圆有些不服气地撅起小嘴嘴。 “偷孩子都可好玩啦，别的人都不知道！” 李世民无奈地戳戳她的小脑袋。 又说：“那你如何又要惹虞学士生气？” “虞学士今年已经七十多岁，尤其要注意养生。” 袁圆不赞同地说：“我大伯都说啦，虞学士的身体都可好了呐，都能活到一百岁！！！” 跑来两仪殿准备告状的虞世南原本板着脸，此时憋不住勾了勾嘴角。 但马上又板起脸。 今天这状他非告不可。 孩子小时候不掰正，以后就长歪了。 他绝不会放弃一个弟子！！！ 老人家避在殿外，耳朵却竖了起来。 殿内李世民还在耐心劝导：“虞学士在这个年纪，原本可以隐居田园，享天伦之乐了。” “他却仍旧还在授课，并且每旬都去给年轻的学子讲经史。” “此乃大义。” 袁圆眨眨眼，恍然大悟般附和：“那虞学士真的好厉害哦！！！” 外面的虞世南感动极了。 他虽有栽培青年学子的心，但更多的，其实只是不服老。 没想到，在陛下心里，他是如此高洁。 他虞世南必定不辱使命，再干十年，力图为大唐培养更多人才！！！ 老人家抹着眼角离开了。 袁圆伸着脖子，和李世民一起往外看。 见人真的走了，李世民捏捏她的小奶膘：“下回再惹虞学士生气，朕可不会帮你了。” 小娃子高兴地跑来跑去。 “哇哇哇，我都差点要被虞学士杀掉了呐！！！” 她一走，李治就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也高兴地拍手手。 李世民看着活泼好动的一大一小，长叹一口气，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园子里的二黄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脖子上的牌子扯了下来。 它在秦朝可是威风凛凛的虎将军，怎可像小狗崽一样挂牌子呢。 正想要一口把牌子咬碎，突然在牌子上闻到了一股竹香。 原来是竹子制成的。 算了，带回去给白白叔父当夜宵吧。 *** 秦王政十三年，秦军大营。 秦国如今正在与楚国打仗，夜里在营地休整。 秦王大帐内，宝猪原本正缩在二兄怀里睡觉。 夜半时分，身边的温暖突然消失了。 宝猪摔到了地上。 二兄不见了！！！ 宝猪猪有点害怕。 它眼里包着泪，小声呜呜叫。 一旁的大黄掀起眼皮，见二弟不在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它起身挪了几步，走到宝猪身边卧倒，把小肉团子扒拉到自己怀里。 这要是臭弟弟，早就要挨一顿揍了。 也就是小妹妹，能让大黄有点耐心。 宝猪靠着大兄的肚皮，又睡着了。 另一头的三黄自始至终打着小呼噜，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 第368章 主持公道 下值后，袁圆跟大伯一起带着二黄回府。 二黄一进府门，就叼着一块竹板去找白白。 袁圆原本正要去找阿姐问问晚上吃什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去追儿子了。 她与二黄许久不见，正热乎呢！ 竹林里，二黄把竹板丢给白白叔父。 白白凑过去闻了闻，很是嫌弃。 它可不是什么都吃的随便小熊。 它一向都只吃新鲜竹子！！！ 好叔父不是很想吃。 二黄虎眸圆瞪，催促地咆哮一声。 白白瑟瑟发抖开始啃竹板。 袁圆在竹林外抱着手臂站着，小圆脸上都是嫉妒。 她的儿子都没有孝敬过她这个阿娘一口吃的呐！！！ 她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儿子拉拔大，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小娃子跑到膳厅，超大声跟叶老夫人说：“阿奶阿奶，我都不跟白白好啦！！！” 叶老夫人正在摆膳，闻言挑眉： “哎呦，这可真稀奇，白白来咱们府上这么久，你们打归打，可从来没红过脸呢！” 她笑眯眯弯腰：“是白白又在榻上拉粑粑了？” 袁圆一脸悲伤：“白白跟二黄都有小秘密了呐！！！” 叶老夫人笑得不行。 小童之间就是这样，三个人的友情里，容不下两个人有小秘密。 她看着撅着小嘴的小孙女，忍不住逗她：“它们两个有小秘密，那你怎地只怪白白，不怪二黄？” “你都是大官了，怎可如此偏心？” 袁圆歪着小脑袋，面上露出疑惑，然后睁大眼睛。 “嗨呀。” “那我都真的偏心了呐！！！” 袁大官儿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心痛地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天爷啊，我都不是一个好官啦！！！” 叶老夫人简直要被这小官迷笑死。 她连忙将餐桌上的绿豆饼端起来，递给小家伙：“那快点去跟白白和好吧，白白那样喜欢你，不会怪你的。” 袁圆先替白白尝了一口绿豆糕，然后马上鼓着小脸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袁家人都回来了。 袁圆也和白白、二黄相亲相爱地过来了。 叶老夫人特地给白白装了一盘子剥好的笋尖，二黄也如愿以偿吃到了大姨亲手做的大骨汤和手抓羊肉。 夜里，小娃子美滋滋睡在好儿子和好伙伴的中间。 白白趴睡在床头，二黄卧在床沿，防止小阿娘摔下床。 二黄看着里侧翻来滚去的小团子，忍不住想起了远在秦朝的小老妹儿。 宝猪也这么个睡相。 二黄恍惚觉得自己三兄弟像在照顾两个女儿。 又想到在秦军攻楚的战场上四处撒欢，秦王不得不派一队人跟着照应的狮子三弟。 嗯，可能是它与豹子大兄照顾两个女儿，和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夜里万籁俱寂。 留守在王府兽院的小黑仰头看着窗外的明月，陷入了沉思。 它觉得，它可能被排挤在这个家之外了。 明明是四个人（兽）的友情，现在其他三个有了小秘密。 ***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带着二黄进宫了。 今日没有告假，小娃子要去弘文馆上课了。 她依依不舍地把二黄送到咸池宫，二黄又不放心地把小阿娘送到了弘文馆。 虞学士今日原本没有课，但为了教育小弟子，他特地同讲律法的学士换了课。 等袁圆狗狗祟祟摸进学堂时，就见虞世南站在最前面，板着脸看她。 小娃子顿在原地。 很快，她使劲蹦跶两下，从身上抖出来两枚免死金牌和一方李渊的私章。 虞世南：“……” 这个书他是一天都教不下去了！ 袁圆老老实实上完课，下学后，又去虞世南的办公室写了十张大字，摇头晃脑背了几篇课文。 虞世南深深叹息，聪慧是真的聪慧，就是不爱学习。 一老一小就这样和好了。 袁圆离开弘文馆的时候，虞世南很是不舍地挥挥衣袖：“去玩吧。” 小娃子可感动啦！ 甚至有点愧疚。 她总是给虞学士画王八，可虞学士都可会以德报怨啦！！！ 袁大聪明决定下次要给虞学士画小狗！！！ 虞大学士见小家伙面色变来变去，咳嗽一声：“明日早些过来，咱们多写几张大字。” 小娃子一溜烟跑走了。 *** 袁圆去咸池宫陪李渊一起撸了会儿二黄，又用了午膳，还睡了一觉。 下午，她带着二黄去找李世民玩了。 李世民之前召见了魏征，君臣二人好一番争论。 最终皇帝陛下被固执己见的魏征气个半死。 他将人赶走，自己在两仪殿怒骂魏匹夫。 “他怎可如此放肆！！！” 李世民生气地走来走去，茶碗都摔在了地上。 “迟早有一天，朕要被魏征那老匹夫气死！！！” “满朝文武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大胆的官员。” “他简直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袁圆扒在殿门处，探出半个小脑袋偷窥。 她认识李世民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皇帝了。 刚从战场上下来的武将皇帝，敛去一身煞气，重用文官，善待降将，定下了以文治国的国策，也给世人留下了宽仁爱民的温和印象。 袁圆还从没见过李世民这样生气过呢。 她偷看了会儿，里面的张阿难隐晦地对她摇了摇头，意思这会儿圣人不能陪她玩耍。 袁圆带着二黄离开。 她心里既为难又难过。 二郎伯父是她的好朋友，魏阿翁也是她的好朋友。 现在好朋友和好朋友吵架了。 正是需要她这个大聪明主持公道的时候。 袁圆握紧拳头，迈着小短腿往尚书省的方向跑去。 *** 李世民作为帝王，控制情绪是必备素养。 他生了会儿气，监察御史马周求见，他很快便投入到政事中。 待他处理完政务，将大臣遣散，才能安静地喝会儿茶。 可这口热茶还未咽下，门外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 尉迟敬德原本胳膊夹着小娃子匆匆赶到两仪殿。 到了殿外，内侍进去通禀，尉迟敬德把小义兄放下来，严肃地说： “一会儿阿翁当坏人，你只管哭喊救命，知道没？”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喊救命啦！！！” 见内侍出来，尉迟敬德深吸口气：“放心，阿翁今日保你不挨揍！” 他一把将小义兄倒提起来，一边斥责一边走入殿中。 “你这小混蛋，竟然玩到尚书省去了，你也不看看尚书省是什么地方！” “也就是圣人宽厚，要是换成别人，屁股都给你打烂！！！” 说完，他捏了下小义兄的小jiojio，小娃子马上开始大喊： “救命！！！” “救命救命！！！” 第369章 恶行 李世民坐在御案前，挑眉看着尉迟敬德做戏。 他可不信这对好兄弟会决裂。 但听到他们提到尚书省，李世民还是肃了神色。 尚书省统领六部，决议庶务，不能出差错。 “先别给朕戴高帽，说说，你们兄弟两个又干了什么好事。” 尉迟敬德神色一顿，抖了抖手里的小娃子，正要装模作样继续训斥。 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的东西。 小剪刀，小刻刀，小毛笔，还有一小瓶墨。 都是从袁圆小布兜里掉出来的，平时坑人用的“作案工具”。 尉迟敬德斥责地话卡在嘴边。 袁圆连忙捂住眼睛，超大声说：“我要晕啦！！！” “我马上就晕了呐！！！” “啊，我晕啦！” 她两手垂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了。 李世民看了眼心虚的一大一小，心中猜到了个大概。 “房卿在外未归，这是剃了杜卿的胡子？” 尉迟敬德往殿外看了一眼，迅速说：“是剪了魏征的半边胡子，魏征此刻正在整理行容，稍后就要来与陛下理论了呢！！！” 李世民面露惊讶，他可是知道魏征与袁府有私交，那老匹夫很是疼爱这小家伙呢。 尉迟敬德见圣人不解，马上给小义兄邀功：“这是听说魏征那老匹夫给陛下气受，替陛下报仇呢！” “陛下可万万不能为此事惩罚我义兄，伤了孩子的一片孺慕之心啊！！！” 魏征原本是前太子的幕僚，能在玄武门兵变后活下来并得到重用，且短短几年就官至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位比宰相。 这种晋升速度，可以说是当朝第一人了。 尉迟敬德是真担心李世民责罚小义兄啊。 李世民低头看向还在装晕的小娃子，整颗心都被捂暖了。 他疼爱孩子，可从未想过回报。 可这孩子满心赤忱，愿意替他出头，李世民怎能不感动？ 他挥了挥手：“行了，别吊着了，一旁待着去。” 李世民会不知道尉迟敬德的担心么？ 但他也不想想，去年那会儿，他自己的胡子都被小混蛋剪了，他有责罚过这小儿么？ 尉迟敬德马上把小娃子放下来，两人一起捡东西。 李世民叹气：“你说说你，成天带着这些‘凶器’，也不怕伤了自己。”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我阿姐都说啦，小童要学会自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当场弄死他。 这时，殿外传来魏征的声音： “陛下——！！！” “你糊涂啊！！！” 胡子短了一截的魏征杀入殿中，袁圆马上躲到了尉迟敬德身后。 魏征又如何会与小儿计较。 他认定了今日之祸，是陛下气他进谏，而蛊惑小圆宝儿来报复他！！！ 圆宝儿那么天真可爱，一定是陛下在她跟前说了他的坏话！！！ 小童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年岁小，识人不清！！！ “臣对陛下一片忠心，陛下怎可如此待臣？？？” “陛下若是听不得忠言，何不将臣革职 另选贤明？？？” 李世民：“……” 今天这口黑锅是不得不背了。 但皇帝永远不可能会错。 “魏征，你大胆！！！” 魏征连忙躬下身。 余光看了眼袁圆，发现小娃子还在对他笑呢，魏征心里对皇帝的“恶行”更加不耻了。 魏征：“陛下，恕臣直言……” 李世民拔下尉迟敬德腰间的剑，扔到地上：“嗯，说吧，看看是你的言语直，还是这柄剑直？” 魏征：“……” 魏相公伤心欲绝地离开了两仪殿。 李世民点点小娃子的脑袋：“下回不可胡闹了，朕与魏卿之间的争议皆因公事起。” “朕不治他大不敬之罪，只因他的谏言，并没有掺杂私心。” “魏卿不敢在私事上强硬直谏，是因为他知道惹怒了朕，朕真的会杀了他。” 袁圆挠挠下巴，她觉得大人的心思真的好难猜哦！！！ 李世民摸摸她的小脑袋。 一方面觉得这孩子应该学些规矩了。 一方面又觉得，不过是肆意妄为些，左右他这皇帝伯父还兜得住。 他若是调教好太子，他们父子二人至少可保她半生的肆意妄为。 理智与情感在皇帝心中拉扯。 一时没有胜负。 尉迟敬德见魏征离开了，松了口气。 他咳嗽一声，把小义兄抱起来：“陛下，臣带义兄玩去了。” 李世民还未开口，二黄从殿外一跃而入。 它得意地跑到几人跟前，吐出一个荷包。 袁圆睁大眼睛：“哇哇哇，是魏阿翁的钱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几位阿翁的钱袋样式了！！！ 毕竟她小金库里就有很多这些阿翁给的小钱钱。 李世民叹气。 这侄外孙也在给他报仇呢！ 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罢了，肆意妄为就肆意妄为吧。 最多他这个伯父努力多活几年，培养好后两代继承人，保这孩子一世无忧。 *** 下值时，一向忙碌的袁尚书亲自在承天门等小孙女。 魏征站在他身侧，有些担忧地说：“袁兄，你莫要怪圆宝儿，不是她的错。” 袁尚书痛心疾首地说：“玄成兄莫要多言，是我这个阿翁教孙无方，竟让她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玄成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个交代。” 没一会儿，袁圆坐着袁府的马车出来了。 魏征还要再劝，袁尚书一摆手，怒气冲冲上了马车。 很快，车内传来袁尚书的训斥声和袁圆的“救命”声。 魏征看着远走的马车，一脸沉痛。 待马车拐到承天门横街，袁圆扒在车边，伸着脖子往外看。 然后又撅着小嘴嘴看着袁尚书。 袁尚书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小孙女，讨好地说：“圆宝儿，阿翁都在同僚面前夸下海口会给你魏阿翁一个交代了，就让阿翁圆了这回面子，下回阿翁肯定帮你一起骂他！” 今日之事传遍宫内，同僚们都说他这个孙女奴一定不敢动小孙女。 那他袁一家之主能让别人这样认为吗？ 肯定不能啊！ 他看了眼外头的车夫，压低声音：“可不兴让你阿奶知晓啊！” 袁圆吸了吸鼻子，闻到了鸡腿腿的味道，满意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 “我肯定不告诉阿奶阿翁都打我了呐！！！” 袁尚书正给她拆油纸包呢，闻言吓了一跳：“阿翁什么时候打你了？阿翁就是拍了两下自己的腿！” 袁圆“啊呜”咬了一口鸡腿，摇头晃脑地说：“那阿翁以后都要听圆圆的话！！！” 第370章 上朝 袁尚书和袁圆相亲相爱回了家。 二黄已经先一步跟袁大郎一起回了府，叶老夫人安排好了它的吃食，就在府门口等小孙女。 接到人，祖孙两个亲香了一会儿，好阿奶例行关心小孙女。 “今日在宫里做了什么？玩得开不开心？” 袁尚书顿时菊花一紧，隐晦地给小孙女使了个“记得保密”的眼色。 袁圆给他回了一个“放心，都包在我身上”的小眼神。 小娃子肃着小胖脸，为了增加可信度，超大声跟阿奶汇报： “阿奶，宫里都可好玩啦，阿翁没有打圆圆！！！” 叶老夫人点点头，很快又拔高声音：“你说什么？？？你阿翁打你了？？？” 袁尚书：“……！！！” 袁圆有点着急：“阿奶阿奶，我都跟阿翁说好啦，他没有打圆圆呐！！！” 叶老夫人被气笑了：“你阿翁还敢威胁你？？？！！！” 袁尚书也急了：“夫人，误会，都是误会，你容我解释一二……” 好阿奶已经放下亲亲小孙女，折了根树枝朝袁尚书追了过去。 袁尚书也顾不上一家之主的威仪了，拔腿就跑。 边跑边嚷嚷着：“夫人夫人，君子不打人脸！！！” 袁圆站在原地，小嘴嘴张成“o”形。 她连忙追了上去：“哇哇哇，我阿翁都要被阿奶揍死啦！！！” 前头的袁尚书腿一软：整个坊肯定都听到了。 今日做戏装来的脸面，明日要加倍丢干净。 *** 第二日一早，袁尚书出门准备去上早朝，就看到魏府的马车停在府门口。 魏征心里愧疚啊。 原本被剃了须，有碍威仪，他是很在意的。 可因为这件事，让疼爱孩子的老友狠心教训了心尖尖的小孙女，又引起夫人的不满，导致家宅不宁。 魏征就觉得剃须这个事也没那么重要。 昨夜袁尚书夫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已经传遍长安，魏征是整夜难安。 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 袁尚书一脸淡然地上了马车。 还未等魏征开口，他便摆了摆手：“玄成兄不必多言，此事已了，往后莫要再提。” 魏征识趣地闭了嘴。 二人一同入了宫。 在太极殿的偏殿等候入殿时，袁尚书被同僚们亲切慰问了一番。 好阿翁心里苦啊。 但只能敷衍过去。 夫人待他如严冬般冷酷，他却要像春风般护着夫人的名声。 全大唐都找不出他这样的好夫君！！！ 待时间一到，官员们有序进入太极殿。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侧边超车，疾步跨到了最前头。 他肩上坐着一身紫色官袍的小童，可不就是尉迟敬德与他的好义兄嘛。 袁尚书还有些纳闷，他出门的时候，小孙女还在睡觉呢，怎地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不过小孙女也不是第一回来上朝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李世民眼皮子一跳一跳地进了太极殿，在御案前坐好。 众臣恭敬行礼。 皇帝陛下还未开口，就听到一道小童音从御案底下传来：“那快点免礼吧！！！” 众臣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条件反射坐下来了。 李世民眼皮子也不跳了。 很好，现在这小儿一日不搞点事出来，他这个皇帝都有点心慌。 她搞完这一场，应该就不会搞别的了吧？ 袁圆见大家都坐下了，满意地从御案底下钻出来，一本正经坐到了李世民身侧。 这下原本目不斜视的朝臣都有些躁动。 袁尚书都快急死了，小孙女玩归玩，怎地坐到圣人身侧了呢？ 这要换了别人，满门腰斩了还得曝尸三月呢！ 李世民并未说话，甚至给小娃子正了正官帽。 底下的几位御史大夫却都有些蠢蠢欲动。 袁圆手里拿着尉迟敬德的笏板，在御案上拍得“叭叭”响。 “咱们快点一起议政吧！” 见没有人响应，小娃子着急地说：“我都可会当大官啦！！！” 她比出三根手指头：“我三岁的时候就是九品大员了呐！！！” 右仆射杜如晦看了眼李世民，见对方微微颔首，他开口问道： “不知公主今日想要商议军政大事，还是地方要务？” 袁圆焦急地神色一顿，小圆脸上都是问号：“药物？” 袁大官儿有点心虚，小小声说：“杜阿翁，圆圆还没有学药药呐！” 她肯定地承诺：“我大伯和师公都可懂啦，我马上就也懂了呐！！！” 说完，还给杜如晦发射一个“你先等等我”的小眼神。 杜如晦：“……” 右仆射被逗笑了。 他眉眼微弯，一脸慈爱地点点头：“那臣便等着公主学会。” 袁圆得意地晃晃小脑袋。 然后又一脸期待地看向武将这边的李靖。 她作为两仪殿的常客，没有人比她更知道谁最爱跟二郎伯父议政啦！ 李靖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军政大事，思考着哪一件可以跟小娃子共同商议。 别说，还真找着一件。 “去年北巡时，公主随行的三黄和小黑立了大功，臣欲替二者向圣人请功，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袁圆愣住。 李靖以为这孩子高兴过头，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满朝文武都拿这小公主没有办法，就他李靖这个好阿翁猜透了小娃子的心思。 谁知没一会儿，大殿内就传来袁大官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呜哇哇……我的小儿子都跑没有啦！！！” “三黄都不能当大官了呐！！！” “嗷嗷嗷……我真的好想三黄哦！！！” 早朝还未开始，一心想要当个好官的袁大聪明差点哭晕在皇帝陛下怀里。 第371章 爵位 袁圆参与了半场早朝，被张阿难送到了咸池宫。 太上皇正盯着侍人给二黄打理毛发，见小娃子耷拉着小脑袋，蔫哒哒过来，心里一紧。 他自然也知晓了袁尚书打孩子这事，但依他对袁家人的了解，应该是做戏啊。 莫不是袁大壮那混账东西真的打孩子了？？？ 太上皇有点后悔昨夜没有遣人去袁府给小娃子撑腰。 他决定一会儿派李玉去吏部敲打敲打袁尚书。 李渊对小家伙招招手：“才刚上了小点，还热乎呢，快来吃。”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撞到李渊怀里，乖乖让他喂糕点吃。 张阿难将一个小匣子递给李玉，低声跟太上皇禀告：“公主今日去上朝，叫李将军勾起了伤心事，想到三黄了。” “陛下让臣从私库里翻摸出西域进贡的夜明珠，让公主把玩。” 太上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心里却想着他私库里的宝贝可比二郎多多了。 毕竟他是开国皇帝，当时前朝的许多珍宝都入了他的私库呢。 二郎才登基多久？ 嘁。 匣子打开，露出里头两颗硕大的夜明珠，一看就价值连城。 不说李渊，就是一旁咸池宫的内侍官李玉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张阿难完成使命，便躬身告退了。 好阿翁又给吃噎着了小娃子顺顺背，语重心长地说： “如今你有三子一女，怎地就单单想念三黄了呢？” “这样不止对陪在你身侧的二黄不公平，若是大黄和宝猪知晓了，必然也要伤心的。” 袁圆鼓着小胖脸嚼嚼嚼，陷入了沉思。 李渊微微一叹，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教导她： “父母之于子女，若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很容易引起子嗣争斗，致使家宅不宁。” 袁圆似懂非懂地看向二黄。 二黄正卧在草地上，被几个侍人服侍着按背、擦爪、修毛，舒服得昏昏欲睡。 这纸醉金迷的生活，抚平了它在秦朝时每天刀口舔血的疲惫。 它决定这辈子都待在唐朝，给曾外祖父养老送终！！！ 至于秦王舅父那边……每年的上元节，它都会为他祈福的。 正伤感着，突然听到小阿娘和曾外祖父谈论它，二黄一个激灵醒来。 袁圆连忙端着自己的茶碗跑过去。 “二黄二黄，阿娘都把水端平了呐，你快点翻个跟头吧！！！” 二黄：“……？？？” 今天是个精致boy，并不想弄乱毛发。 李渊笑眯眯看着小娘俩闹腾，偏头低声问李玉：“朕的私库里可有比那两颗更大的夜明珠？” 李玉压低声音：“陛下，这两颗明珠是今年初才进贡的，以往的都没有这般大。” “陛下私库里的夜明珠之前都赐给小公主做发光鞋玩了！” 李渊沉下脸。 那刚刚他们主仆二人在张阿难面前一副瞧不上这两颗珠子的模样，岂不是要遭人耻笑？？？ 太上皇陛下颇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大气一些的。 他瞪了一眼李玉：“你瞧瞧那张阿难，遇事不慌不忙，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再看看你，一星半点的沉稳都没有！” “咱没有就没有，合该谦逊低调一些，你那不冷不热的样子做给谁看？“ 李玉心里委屈。 那他不是为了咸池宫的面子么？？？ 明明他被赐了国姓，满门荣耀，深受重用，咸池宫上下一心，固若金汤。 怎地总是被说比不过张阿难那老匹夫呢？？？ 园子另一头，袁圆举着自己的小剪刀追了二黄两圈都没追到，不高兴地跑了回来。 超大声告状：“二黄都不是我的贴心小棉袄了呐！！！” 二黄跃上宫墙，害怕地扒在上头不动了。 李渊乐呵呵摸摸她的小脑袋：“二黄如今长大了，在宫里也是有身份的虎了，自然更在意形容。” 袁圆眨眨眼，一拍大腿：“嗨呀，二黄都还没有爵位呐！！！” 宝猪猪被封了郡主，三黄被封了狮王，小黑被封了狼王，白白被封了熊王。 它们不仅在宫里的兽园有封地，每天都有十斤肉的食邑呐！！！ 可她的好大儿大黄、二黄当时都不在唐朝，现在还是平民！！！ 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一脸着急地跑走了。 李渊叫人收了糕点。 想了想，对李玉说：“走，今日朕亲自去清点一下私库。” 省得下回再丢人。 老人家背着手在廊下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李玉也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太上皇陛下气急败坏地说：“这不孝子，西域进贡了夜明珠竟然不先拿来让朕掌掌眼？？？” 亏他还想着百年之后，自己那点东西给二郎也分一份呢！ 呸，不给了，啥也不是。 *** 袁圆跑到两仪殿，李世民正在跟李靖密谈。 事关重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两仪殿的侍卫拦下呢！ 毕竟她可是个能自由出入太极殿的大官儿！ 小娃子扒在殿外，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原兵部尚书杜如晦迁尚书右仆射之后，原定的继任人选军器监大监守孝丁忧了，于是李靖暂时领了兵部尚书一职。 此时李世民正与李靖、刑部尚书韩仲良一同商议刑狱之事，内容暴力血腥，李世民特地吩咐下去不许永昌公主偷听。 袁圆撅着小嘴嘴在正殿外走来走去，突然，与候在偏殿等待召见的杜如晦对了个眼。 李世民议完事，听说小娃子去了偏殿。 他想了想，便起身过去看看。 到了偏殿，就见小家伙屁股底下坐着老虎，小手手搭在杜如晦的手腕上，小圆脸都是高深莫测。 杜如晦见到李世民，无奈地笑了笑。 很快，袁圆把完了脉，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神神秘秘地说： “杜阿翁，你要多吃菜菜，马上就能拉粑粑啦！！！” 杜如晦：“……” 袁大聪明办成了一件大事，高兴地在偏殿内跑来跑去。 然后又跑回来拍拍老虎头：“二黄，你也快点给杜阿翁把把脉吧！！！” “大伯都说啦，要两个人一起把脉才妥妥呐！！！” 说完还把虎爪往杜如晦的手腕上搭。 杜如晦深深呼出一口气，与李世民对视一眼，君臣二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372章 温彦博 袁圆给杜如晦把完脉，就去缠着李世民给二黄赐爵位了。 李世民得了一会儿闲，有点想作妖。 明明是他一句话的事，偏要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是不松口答应。 眼睁睁看着小娃子给他倒茶、拍背、捶腿，说了一车好话，最后又抱着他的手臂扭来扭去。 “二黄它都可可怜啦，别人的儿子都封王啦，它就只有三箱宝贝呐！！！” 李世民挑眉看她：“三箱宝贝？” 袁圆两只眼睛弯成小月牙，得意地说：“都是我给二黄准备讨老婆哒！！！” 皇帝陛下心中好笑：“你这阿娘倒是疼爱儿子。” 他逗够了孩子，摸摸她的小脑袋：“让张阿难跟你一起去中书省走一道，让中书令直接拟旨，稍后去袁府宣读旨意。” 房玄龄迁任尚书左仆射之后，原来的御史大夫温彦博就接替他成了中书令。 中书省是三省之一，作为主官的中书令位比宰相，地位非凡。 温彦博出生于书香之家，自幼聪悟，博涉经史笔记。此人善于言辞，进退举止雍容不迫，是李世民看重的文臣。 袁圆高兴地牵着张阿难的手离开了。 待小娃子离开，李世民温声问杜如晦：“杜卿近来身体可安好？” 天策府旧臣里面，数杜如晦身体最不好。 这人有大才，李世民不希望老伙计早早退出朝堂。 杜如晦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劳圣人惦记，袁家大郎每旬都来臣府上诊脉，臣那些要命的旧疾如今都被压制住了。” 他心中很是感激，如果不是袁家崛起了，袁大郎这样的背景，注定在太医署碌碌无为，得不到重用。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农家出身的乡下郎君，会是孙思邈的弟子呢。 要没有他开方子调理，他那暗疾要不了一两年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李世民点点头，同他开始商议赈灾之事。 *** 袁圆和张阿难走在宫道上，她一路上蹦蹦跳跳很是活泼。 “我都没有跟温阿翁一起玩过呐！” 说完，她眼珠子转了转，高兴地重复：“温阿翁阿翁阿翁……” 逗得张阿难和随行的侍卫都笑了起来。 张阿难：“温相公是个随和的人，一定会喜欢跟公主玩耍的。” 想了想，他又低声补充：“你二人之前不相熟，如今第一次相处，莫要动剪刀。” “也不能画王八。” 袁圆点点头。 到了中书省，还没见着温彦博，先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房玄龄。 “哇哇哇，房阿翁回来啦！！！” 房玄龄才刚进宫，过来同温彦博交待些事情就要去面圣。 他被李世民派出去求雨，在外头很是吃了些苦头，此时看小公主见到他如此激动，心里很是温暖。 好阿翁将小炮弹一样的冲过来的小娃子接住，声音柔和地说：“是，阿翁回来了，圆宝儿今日玩得开不开心？” 袁圆高兴地点点头：“张阿翁说我跟温阿翁还不相熟，都不能给他画王八呐！” “那我可以给房阿翁画吗？？？” “我也让房阿翁给我画！！！” 说完，还给房玄龄发射一个“我们两个中书省第一好”的小眼神。 房玄龄：“……” 之前被小娃子坑惨的记忆立马苏醒了。 他突然觉得跟温彦博要交代的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不可，阿翁还要面圣，先走一步。” 房相公转身就跑，一点看不出连日赶路的疲惫。 堂屋里的温彦博原本正要迎出来，听到外头的对话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一时有点心慌。 他才刚刚走上高位，温家正如日中天，脸面威仪名声可万万不能有损啊！！！ 温相公深吸口气，视死如归一般走出堂屋的门。 突然，外头响起一道粗犷的声音： “圆宝儿！可算是找着你了，快快快，秦琼那老匹夫进宫了，给你带了许多吃食呢！！！” 外头灾情严重，秦叔宝一直代理四吃货的粮仓事业，最近出门筹粮了。 袁圆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程咬金不等她开口，大步跨进院子，一胳膊肘夹起小娃子：“快走，兄弟们都等你吃羊呢！！！” 袁圆高兴地蹬腿腿：“哇哇哇，羊羊羊！！！” 一大一小一阵风一般离开。 温彦博心道总算逃过一劫，他一把将张阿难拉入堂屋：“快快快，咱们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莫要再让小公主过来了！！！ 另一头，程咬金一边走一边教育小义兄：“你瞅瞅温彦博那老小子，见着你都吓成什么样了。” “三省的官员有几个不是有头有脸出身氏族的，咱要不要想一些别的花样玩？” 他想了想，建议道：“你现在跟谁好就画王八玩，谁干了坏事也要画王八惩罚，如何能分得清谁好谁坏啊？” 袁大聪明抿着嘴，陷入了沉思。 程咬金心中很是得意。 陛下他们还想着小义兄长大了就不淘气了。 那可能吗？？？ 一个一个舍不得教，舍不得压制小家伙的性子，教个孩子畏首畏尾的。 他就不一样了。 他可是亲二弟。 他说的话小义兄都会听！！！ 第373章 裴寂获罪 中午，四吃货亲热地聚在卫所里吃烤羊和羊汤。 袁圆是个公平公正的好义兄，她跟三个二弟都是各自卫所的第一好，绝不会偏心任何一个人！ 所以许久不见秦叔宝，她就把更多时间花在他身上。 小娃子围着翼国公跑来跑去，一会儿跟他分享盘子里的烤羊，一会儿给他盛一碗羊汤。 秦叔宝来者不拒，小娃子给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还时不时给另外两人一个“她这么热情，我也没办法拒绝啊”的眼神。 一旁程咬金和尉迟敬德眯着眼看着，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而此时正往宫里赶的司空裴寂是满心焦灼。 近来僧人法雅因妖言获了罪，裴寂也受到牵连，大祸临头。 李世民早上召见杜如晦，就是在同他商议裴寂的去路。 裴寂是大唐建朝后的第一位宰相，李世民登基后，即便是他从左仆射的官位上退下来了，依旧是正一品司空，太上皇亲封的魏国公。 食邑一千五百户，可谓是建唐以来第一人。 然而他的功劳、才学，都不足以拥有如今的地位。 李世民早就想把他拉下来，之前是一直顾忌名声，如今有了好机会，怎会放过。 裴寂当了一辈子的官，知道这一回免不了要去官削食邑了。 他怕就怕陛下让他返回故里。 裴氏一族还有子弟在朝中为官，他要是走了，家族就没落了。 像之前同样身居高位的武德老臣封德彝，辞官之后，现在依旧身份斐然。 所以裴寂势必是要想办法留居长安的。 他的官袍都在被停职时解去了，如今一身常服，发丝凌乱，再无一丝平日里的威严，倒是像个落魄老者。 正在心里想着一会儿怎么求情，突然，裴寂听到了小童哈哈笑的声音。 没一会儿，小娃子骑在老虎身上，从宫道另一头飞奔过来。 裴寂眸光一闪。 他停下脚步，袁圆看到他，也拍了拍二黄的脑袋，停了下来。 袁大官儿挺了挺小肚子，举起手像模像样行了一个同僚礼。 “裴空空，你要去找二郎伯父玩吗？” 裴寂看着近在眼前的老虎，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随后又脸上堆了笑，温声说：“老臣的确是进宫面见圣人，永昌公主可要一同前去？” 袁大官儿原本想去咸池宫睡午觉，又担心裴空空去二郎伯父那边说她坏话。 毕竟这个裴空空可喜欢悄摸摸说小话了！！！ 她摸了摸自己小布兜里的小剪刀，一脸深沉地点点头：“那我们快点走吧，老臣。” 说完，又嘿嘿笑着跟二黄一起跑走了。 裴寂面色复杂地抬步跟上。 到了两仪殿，李世民正好议完政，正在与杜如晦，还有今日刚刚回宫的房玄龄、长孙无忌一同用膳。 袁圆和二黄一起跑进殿：“二郎伯父，圆圆大聪明来啦！！！” 李世民放下餐具，面露微笑，对小娃子招了招手： “过来同二郎伯父一道用些膳食。” 袁圆路过房、杜二人，“哒哒哒”跑到御案边，看到另一头的长孙无忌，又高兴地绕过李世民。 “长孙伯父长孙伯父，我都想你啦！！！” 长孙无忌也笑眯眯放下餐具，可亏是一进城就来面圣了，给宫里最得宠的小公主买的礼物，还在袖袋里。 他一脸淡定地掏出一个红色的陶瓷娃娃，递给袁圆： “在街市中看到，觉得与公主有些像，便买来送给公主把玩。” 袁圆还没见过这种民间的陶瓷娃娃呢，马上接了过来，怼在眼前看。 “呜哇啊……真的好好看！” 长孙无忌忍不住露出笑容。 另一边的房玄龄一言难尽地看向长孙无忌。 他们一道外出办公，去的都是灾情严重的地界。 四处都是流民，哪里有时间去逛什么街市！！！ 同样是一进城就入宫，他两袖都是清风，人家还能变出花样来哄孩子。 房玄龄一口老血憋在心口。 张阿难送来了袁圆的专属小狮子餐具，袁圆跑到御案边，李世民就给她喂她喜欢的吃食。 裴寂虽然进不去，但在殿外候着，也看到了圣人亲自给小公主喂食。 他在心里想着，也许这是一个能让他留京的突破口。 用完膳，李世民召见了裴寂。 裴寂行完礼，不待他开口，李世民先宣判了结果： “裴司空早年支持太上皇起兵，在亡隋建唐上，确有一份功劳。然此后数年，作战，每战皆败，为政，亦无政绩。 如今尔与僧人法雅交往甚密，触犯律法。朕念及旧情，不对你施以极刑，只令你免官削邑，回归故里。” “你且去吧。” 裴寂心头大震。 没想到陛下竟是不愿意听他一句辩驳，直接让他离开！ 眼见着侍卫上前，裴寂慌乱间口不择言：“陛下，老臣并不至获此大罪啊！！！” “臣只是交友不慎，陛下……” “陛下，永昌公主擅闯太极殿，随意进出六部衙门，她扰乱朝纲，为祸重臣，你尚且能容她，为何要不能饶过老臣一回啊！！！” “臣愿意去官削食邑，臣只想留在长安……” “陛下！” 眼见着他就要被拖出去，李世民面无表情抬了手，侍卫便松开了裴寂。 裴寂跌坐在地上。 他见殿内几人都满脸肃然地看向他，知道不把小公主拉下水，他今日就不能好了。 于是他踉跄地回到殿前，厉声说： “圣人登基时，说过要做一个治世明君。” “可您看看啊，自贞观元年永昌公主入宫起，圣人为他破了多少例？” “如今她的兽可以在宫内横行，她可以随意进出帝王寝殿窃取宝物，可以肆意打断早朝，直闯太极殿，可以剃去重臣的胡子，在官员面上作画。” “都说三岁看老，这不是淘气，是品行不端！！！” “因陛下私心包容，臣等也要陪着笑，任她胡闹。” “可这是朝堂，吾等是臣子，不是带孩子的奶妈子！” 裴寂看向李世民的眼神隐隐带着威胁，似是他如果在留京的事上不退一步，自己就要将小公主祸乱朝堂的事闹大。 毕竟李世民登基后，除了造反之人，没有杀过有功之臣。 第374章 隔两辈 听了裴寂的话，袁圆握着小拳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真的好生气哦！ 她虽然知道坏老头在说她坏话，但裴寂刚才一番指责说得又快又急，还用了很多成语，袁圆根本没太听懂！！！ 小娃子的意识体马上窜到系统里，让统统给她放录音，用0.5倍速再听一遍，并且让统统给她辅助翻译一下。 这呆愣愣的小模样在李世民眼里就是伤心了。 皇帝陛下凌厉的眼神射向裴寂。 此人身居高位多年，背后的关系网庞大又复杂，李世民原本是想给他一个体面的。 “裴寂啊裴寂，朕看在太上皇的面上，想给你一个善终。你今日一闹，可有做好被处以极刑的准备？” 裴寂心神俱裂，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 “陛下，臣实不忍裴氏一族几代经营，毁在臣的手里啊……” 李世民一抬手，打断他的哭声。 “你给永昌公主列出的罪名，朕便亲自同你好好辩一辩，好让死得你心服口服。” “你说她擅闯内宫，祸乱朝纲。且不说北境是她阿耶同叔父收复的，通往北境的快驿直道，水泥是这孩子捣鼓出来的。与番邦互市，那精盐与白糖的制法都是这孩子想出来的。连年旱灾，送往灾地的胖胖、二胖，还有三胖，也是这孩子最先发现的。” “这仅是一小部分，且不说其他，仅凭这些，你说太极殿她闯不闯得，这朝政她能不能参与？” “这小儿画你王八，哪回不是你私下贬低她的家人朋友？” “再说擅闯朕寝宫寻宝一事。” 李世民将御案上的茶碗砸到地上，厉声说：“朕将自己的私章都赐给她了，她拿着私章，莫说开朕的私库，便是去全国十道传朕口谕，地方官员敢有不从？” 他站起身，走到裴寂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猜，朕为什么封她镇国永昌公主？” 裴寂撑在地上的手开始发抖。 这时，袁圆已经在系统做完了阅读理解，可把她给气死了。 “啊啊啊，裴空空！你才不乖，你全家都不乖！！！” 她冲过去，对裴寂一顿暴捶。 李世民原本怒极，一下子被她这反应速度逗笑了。 皇帝让她撒了会儿气，一把拎起小娃子：“好了好了，莫要捶死人了。” 袁圆在半空中拳打脚踢：“二郎伯父，他都说我品行不端呐！我都可端可端啦！！！” 话音刚落，一阵暴喝传来：“裴寂老儿，安敢欺辱朕的永昌公主？？？！！！”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太上皇在内侍官李玉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咸池宫的侍卫守在殿外，今日负责宫内安防的尉迟敬德拘着二黄，不让它进殿咬人。 方才也是尉迟敬德听到动静，带着二黄一起去叫的救兵呢。 可怜他堂堂十二卫大将军，想要进咸池宫面见太上皇还得一层一层通报，而二黄一只老虎却是出入自由。 里头袁圆看到太上皇，鼻子一酸，开始哇哇大哭：“太上皇阿翁，裴空空他都可坏可坏啦！！！” 这已经是她崽生遇到的最大最大的坏蛋！！！ 太上皇心疼极了。 得知长子李建成死讯那日他都憋着没哭呢，这会儿眼眶都红了。 李渊走上前，一脚踹在裴寂的胸前：“裴玄真，你真当朕老了，提不动刀了？！” “朕不与你计较的时候，由着你仗着朕的名头保命，朕要是较真，你与朕有什么狗屁的情谊。” 他气极了，上前又踹一脚：“朕还没死呢，你把谁当软柿子捏呢！” 李世民放下小娃子，连忙去扶颤颤巍巍的老父亲：“阿耶莫要为此人生气，儿自会给他一个好去处！” 李渊顺了顺气，到底不愿意儿子当那个坏人。 “流放静州吧。”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三人闻言，暗暗对视一眼，都已经知晓太上皇的意思了。 这裴寂怕是要死在流放静州的路上了。 处理完此事，太上皇抱着打着哭嗝的圆圆崽儿离开了。 他此时就是个普通的长辈，觉得自家孩子受了委屈，想要抱抱她。 他想告诉这孩子，根本不是裴寂说的那样，她还是最受他疼爱的那个孩子，只要他活着一天，她就可以一直肆意妄为。 李世民静静看着太上皇离去的背影，眼中也有了泪意。 当初袁圆是他带进宫的。 那时候他初登基，经历了玄武门兵变，与阿耶关系很是紧张。 太上皇被迫禅位后，自此深居咸池宫，他心里有着丧子之痛，也有禅位的失落，很是心灰意冷。 袁圆进宫后，慢慢跟太上皇玩到了一起。 现在这一老一小相互依偎，老人是真的疼爱孩子，孩子也是真心依赖老人。 太上皇心中仿佛有了寄托。 李世民心里又欣慰又感动。 李渊走到半道，袁圆就不让他抱了，自己骑到了二黄背上。 好阿翁见她蔫哒哒的，摸摸她的小脑袋，转移注意力： “那河间郡王之前送来了几样珍品，你要不要同李玉过去看看？” 一旁的李玉很配合：“是极是极，臣打眼一瞧，有个项圈上镶满了宝石，精美非凡，臣都不曾见过呢！” 袁圆无精打采地说：“那个圈圈都让圆圆摸走啦！” 李渊：“……” 李玉：“……” 一行人大眼瞪小眼去了咸池宫，袁圆还是和李玉去寻宝玩了。 李渊在原地静立了一会儿，捋捋胡须，微微一叹。 正要去后殿休息一下，就被二黄咬住了袍摆。 太上皇很是慈爱地蹲下身，正要问问它怎么了，就见二黄伸直脖子，把自己的虎头搭在了李渊的肩上。 李渊顿了顿，心头的疲惫一扫而空，眼里忍不住露出笑意。 这是见他刚刚抱了它的阿娘，也想求抱呢。 老人家有种“孩子养久了，知道跟自己亲”的感觉。 袁圆抱着一个小包袱跑过来，看到太上皇阿翁和二黄抱在一起，着急地也扑到太上皇怀里。 “二黄二黄，阿奶都说啦，隔辈才亲，你都跟太上皇阿翁隔两辈了呐！！！” “太上皇阿翁最喜欢的是圆圆！！！” 太上皇哈哈大笑。 第375章 荆轲 袁圆今日在宫中闹了不开心，太上皇就让尚食局备了一些小零食，让人早些送她回府休息。 袁府众人也得知了宫内的事，袁尚书同两个儿子特地告了假，决定在家多陪陪小娃子。 等宫中的马车到袁府时，大家却发现袁圆并没有很伤心。 还同之前一样，第一时间去找白白、小黑，带上二黄一起去撵鸡。 叶老夫人忧心忡忡：“圆宝儿大了，都会藏着心思不叫我们知道了。” “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怎会不难过呢？” 袁尚书一脸严肃：“如今裴寂已经收押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望，即日便要流放静州。” 袁二郎捏断手中的筷子：“裴氏族人呢？” 袁大郎：“其他人好说，只是裴家那个长子官居汴州刺史，不知陛下是个什么想法。” 袁尚书：“陛下原本还有些顾忌，这一回太上皇亲自施压，裴家的爵位都收回了，这刺史怕是当不久了。” 晚膳时，桌上都是袁圆爱吃的膳食。 袁家的大人们都关切地看着她，时不时给她夹菜。 袁圆坐在自己的小高椅子上晃腿腿，还时不时跟小老弟袁兵抢肉肉吃。 在幼崽心里，裴寂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了。 虽然她一开始有点不高兴，但在宫里都被太上皇和李世民哄好了。 夜里，叶老夫人给小孙女打了半宿的扇子，见人睡着了才离开。 她一走，老父亲袁猛就出现在了屋里。 他摸摸小家伙睡得红扑扑的圆脸蛋，在上面亲了一下。 *** 秦王政十四年春，秦国在并韩、灭赵、破燕、灭魏后，又在楚国王都插上了秦军大旗。 秦军一鼓作气，兵临燕国边境。 燕王喜惶惶不可终日，眼见秦国扫平三晋，就要向自己杀来，却无计可施。 燕太子丹最终决定孤注一掷，派出了侠士荆轲，去刺杀秦王政。 荆轲带着燕督亢地图和樊於期首级来到秦国后，秦王在咸阳宫召见了他。 就在他献燕督亢地图时，图穷匕见，刺向嬴政。 这却也是嬴政自继位成秦王后，遭遇的百余次刺杀里，刺客的刀锋离他最近的一次。 而此时侍卫离得很远，他手边也没有兵器阻挡。 不等嬴政作出反应，突然，一道黑影越过他身后的屏风，将荆轲扑倒。 荆轲心头大骇，他们的人明明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不惜暴露所有细作，将秦王身边的兽引开了。 这只大虫又从何而来？？？ 他心中不甘，电光火石之间，就要将手中的匕首丢出。 突然，大虫身上的小童滚下来，重重砸到他的后背上。 荆轲的手伸在半空，又绝望落下。 他离秦王不足十步之距，真不甘心啊。 这个重义轻生，慷慨侠义的武士当场气绝，含恨而终。 袁圆拍拍自己的小屁股，“嗨呀呀呀”叫着爬起来。 她抬起小jiojio，生气地踢了一下荆轲：“我马上都要被你杀掉啦！！！” 荆轲后襟上有一块铁板，差点把小娃子的小屁股摔成八瓣。 圆圆大聪明的面子都要没有啦！！！ 嬴政：“……”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侍卫一涌而上，嬴政安排侍卫统领处理后续事宜。 又令丞相和太尉追查刺杀内幕。 一众人恭恭敬敬领命。 大臣们又一次为秦王的心思缜密所折服。 他似乎在任何时候，都会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永远不会将性命寄托在明面的势力上。 今日之事，让他们对秦王的手段，和背后的势力更忌惮了。 袁圆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地站在秦王身边。 在他发号施令时，还时不时附和：“嗯嗯嗯，对对对，快快快。” 底下的李斯看着上头的小童，再一次被她的样貌震惊。 之前这女公子进宫时，他曾旁敲侧击问过她如何延缓生长一事。 得到了“生食地龙”的答案。 可天杀的，咸阳的地龙都快叫他吃光了，也没见岁月在他身上停滞。 他有些狐疑地看向嬴政。 莫不是大王真悄摸摸寻到了长生不老药？？？ 嬴政感受到他的视线，凌厉的目光挪到他身上，李斯吓了一跳，连忙与其他人一同躬身离开。 他在秦王身边数年，可从未看透过这位大王。 他年纪尚轻，却深不可测。 李斯总觉得大王身侧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包裹着。 袁圆伸着脖子，看其他人都走了，马上抱住了秦王的腿，开始叭叭诉说心事。 “嬴政阿兄，我都快被裴空空气死啦！” “他说我不端，还差点把我杀掉了呐！！！” 嬴政将她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心里猜测她那个上界应是陷入到政权争夺中了。 “那后来如何了？” 袁圆小拳头在空中挥了两下：“后来太上皇阿翁过来啦，他piu piu piu就把裴空空踢死了呐！！！” 嬴政点点头，看来是叛军被剿杀了。 好阿兄由着小家伙凑过来贴贴，趁她心情激动，暗戳戳怂恿：“既是如此，便在咸阳多留些时日再回去？” 袁圆想了想，点点头：“嗯嗯嗯，我叫贺凡叔叔帮我告假！！！” 叶老夫人不放心，天没亮又过来看小孙女。 人没见到，倒是桌上留了一封书信。 竟是那糟心的小儿子路过长安，上家中把小孙女偷走了！！！ 第376章 赵高 袁圆和嬴政说了会儿悄悄话，侍人就把几只兽引过来了。 好阿娘看到被大黄叼在嘴里的白色肉团子，眼眶都湿润了。 “啊啊啊啊我的儿啊！！！” 她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大黄把小老妹儿吐到地上，袁圆正要上手去抱。 发现宝猪身上都是口水。 她有些心虚地收回手：“宝猪猪，阿娘真的好想你哦！” 宝猪离开阿娘的时候才是个小狗崽儿，这会儿已经长大了许多。 它“嗷嗷”叫着就要蹭上去，袁圆吓了一跳，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抱住了嬴政的腿。 嬴政：……有点母爱，但是不多。 一刻钟后，袁圆抱着打理清爽的宝猪贴贴，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三黄暗戳戳观察了小阿娘很久，发现她真的把自己忘了。 藏在柱子后面生闷气。 它如今已经是狮将军了，立下无数战功，它决定不与没良心的小阿娘分享了。 二黄坚定地挨在豹子大兄身边。 它觉得这个家里，只有它和大兄才是顶梁柱。 嬴政站在沙盘边，一边思考着后面的作战路线，一边时不时看看那一娃几兽相处。 殿内很是温馨。 突然，一只尖嘴猴腮的小赤狐从殿门外探头看进来。 然后一名少年弯身将它提起，放入怀中。 少年身着青丝长衫，眉目如画，容颜如玉。 他眼中清澈透明，不带一丝杂质。 正是已经九岁的秦国大公子扶苏。 袁圆前两次过来秦朝，都在战场上。 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过木头弟弟了。 可现在，她还是小童的样子。 木头弟弟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样子。 袁圆挠挠下巴，觉得这个木头弟弟有点陌生。 小娃子坐在王座前的台阶上，怀里抱着宝猪猪，看着扶苏先向秦王行礼，得了允许以后，抱着小赤狐走过来。 扶苏走到台阶前，放走了手里的小狐狸，然后笑着弯下腰，一只手伸过来揉揉小童的小脑袋。 “圆圆阿姐，许久不见了。” 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木头弟弟，我都可想可想你啦！！！” 她也把宝猪放到地上，站起来一把抱住扶苏：“我都以为我不能当阿姐了呐！！！” 扶苏轻轻一笑，手臂一用力，把小娃子整个抱了起来。 他小时候看阿父这般抱着圆圆阿姐，两个人贴在一起说悄悄话。 就想着等自己长大了，也要这般跟小阿姐亲密。 袁圆也可高兴啦，“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小姐弟之间的陌生感完全消失。 而一旁的四黄缩在柱子边，看着不远处坐得笔直的大黄二黄，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它忍不住往柱子后面躲去，没想到蹭到了正在生闷气的三黄。 生气的狮子扭过头，发现是养在木头舅父那边的四黄表弟，不高兴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狮吼。 四黄灵魂都吓出窍了，哆嗦着往殿门跑去。 宝猪东张张西望望，连忙追了上去。 大黄不放心小妹妹，跟了上去。 二黄不知道大兄干什么去，也跟了过去。 跑在前头的四黄听到动静，扭头一看，跑出了残影。 袁圆跟木头弟弟说完悄悄话，发现儿女都不见了。 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只看到柱子后头甩来甩去的狮子尾巴。 好阿娘大喊一声：“三黄三黄！！！阿娘都想你啦！！！” 三黄“蹭”地一下窜出来，马上又跟小阿娘腻在一起。 扶苏收了笑意，走到嬴政身边。 “阿父让儿查的赵高，已经有些眉目。” “此人精明强干，通晓律法，颇有些才干。一开始，儿并未发现不妥，后让人每日盯着……” “发现此人城府极深，他有意结交权贵，投其所好，慢慢也有了自己的关系网。” “此人，野心不小。” 嬴政将手里的旗子轻轻一掷，旗子稳稳插到了沙盘上燕国的都城蓟。 扶苏心有不解，问到：“阿父为何要查此人？” 他很小开始就被嬴政带着接触政务，可以说大部分事情，嬴政都没有避开他。 扶苏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去查那么一个边缘小吏。 嬴政偏头看他一眼，还是耐心说：“今日之蝼蚁，他日也许便是祸国之源头。” “你且盯着此人，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他也是有一次无意中听到医侍提到，赵高生了同之前吕相一样的怪病。 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似是被凭空揍了一顿。 虽然有些话袁圆说不出来，但她从不平白揍人。 只有“欺负”他的人，她才会隐匿身形去揍一顿给他出气。 赵高此时没有掌权，问题定然是出在以后。 不得不防。 另一头，袁圆带着三黄跑到殿外，就见大黄一爪子把四黄按在地上，宝猪在一旁，超凶地对着四黄“嗷嗷”叫。 四黄眼泪都要出来了。 袁圆连忙跑过去，一把抱起宝猪，教育它：“猪猪，你不可以欺负人！！！” “阿奶都说啦，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欺负别人！！！” 她一脸正义，正要叫大黄放开四黄。 突然“嗨呀”一声：“四黄它都不是人呐！！！” 好阿娘把宝猪放到地上，摸摸它的脑袋，给它把毛理顺了：“那你快点欺负它吧！” 随后跟出来的扶苏嘴角一抽。 他将四黄解救出来，对着娃豹虎狮犬一视同仁教育：“四黄既然被送到我殿中，便是我的养子，你们都是表兄妹，自家人。” “一家人应当肝胆相照，怎可自相残杀？” 袁圆挠挠下巴，几只兽面色不动。 好一会儿，小娃子“咳咳咳咳”掩饰尴尬。 “木头弟弟，那肝胆相照是什么意思哦？” 第377章 读书 夜里，嬴政沐浴完，准备上榻就寝。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他从床榻上下来，没一会儿，就见袁圆抱着小枕头，一脸害怕地跑过来。 她身后跟着豹虎狮犬，一娃四兽同时窜上王榻。 嬴政眼眸微眯，没一会儿，豹虎狮犬又先后下了床，乖乖卧到榻前的熊皮地毯上。 袁圆撅着小屁股趴在床上，脑袋埋进被子里，小嘴叭叭告状：“嬴政阿兄，木头弟弟都要教我读书了呐！！！” 嬴政了然一笑。 他就说她之前抱着扶苏非说要一起睡，怎地这么快又回来了。 原来是个害怕读书的小纨绔。 果然，内侍匆匆进来禀告：“大王，大公子求见。” 小娃子害怕地往里缩了缩，小屁股也缩到被子里，被子外的两只小jiojio勾成了内八字。 “阿姐都说啦，告假的时候决不能多学一个字！！！” 嬴政披上外袍，向殿外走去。 扶苏手中握着自己幼时的启蒙书，随侍人走进内殿。 他先恭恭敬敬向父亲行礼，然后朝殿内看了一眼。 “阿父，儿只是想教圆圆阿姐多认些字，多听些典故，这样她回到上界，也不会被人看轻。” 他语气带着些委屈：“她怎地就突然不高兴了呢？” 嬴政有些不善于处理小童之间的纠纷。 他不想勉强袁圆做不喜欢做的事，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不求回报地站在他身边，助他良多。 十三岁那年继位时，嬴政就在心里决定，要打下大大的疆土，给这孩子至高无上的荣耀。 但也不能否定扶苏的想法。 扶苏是他从小教养大的，他的许多认知，都是嬴政有意引导的。 秦王眉心微蹙，一只手把玩着一块暖玉，另一只手负在身后，看起来有些威严。 父子二人静立不语，一个高大强势，一个低头委屈。 袁圆扒在柱子后偷看，心里觉得嬴政阿兄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木头弟弟。 木头弟弟真的好可怜嗷！ 她眼珠子转了转，跑回后殿，解下宝猪脖子上漂亮的小围脖系在自己眼睛上。 宝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现阿娘拿走了它最心爱的小围脖，着急地蹦跶起来。 正想嚎一嗓子提醒阿娘，三只大爪子同时拍到它身上，给它按在了地上。 宝猪：“……” 袁圆转个身，摸索着走了出去。 “嗨呀，圆圆都看不见啦！！！” “一个字都看不见了呐！！！” 嬴政嘴角勾了勾，难得温声对扶苏说：“读书明理非一日之功，你既喜欢圆圆，何必要让她长年累月受书本桎梏呢？” “扶苏，你要知道，若是你足够强大，圆圆就永远都有退路。” “他日若是在上界过得不愉快了，就让她成为我大秦最尊贵的公主。” 扶苏睁大眼睛。 刚好袁圆摸到了他身边。 小娃子一把抱住他，高兴地说：“木头弟弟，圆圆看不到啦，咱们快点一起讲佩奇和乔治的故事吧！！！” 扶苏看了眼嬴政，摸摸怀里小家伙的小脑袋。 “好，我听过以‘乔’为氏，还不曾听过‘佩’这个姓氏呢。” 袁圆兴奋地摘掉眼睛上的围脖，大声说：“佩奇和乔治都是兄弟呐！” “他们都是大鼻子的猪猪！！！都是粉色的呐！！！” 一大一小手牵手往里走。 “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这二人可是贱籍？” “猪猪又是何物？” 袁圆：“……” “那咱们讲白雪公主还有七个小矮人的故事吧！！！” 扶苏点点头：“我听阿父说，东方一座小岛上有个倭国，倭人矮小。这七个小矮人可是倭人？” 袁圆挠挠下巴，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很快，她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姐弟俩愉快地上榻开始讲故事。 嬴政见二人相亲相爱地抱在一起，连小犬宝猪都偷摸翻上了床。 他笑了笑。 从前殿的书案上拿了一卷兵书，去了偏殿。 *** 大唐，定北王府。 贺凡清空了能量点，回了一趟袁府。 他同叶老夫人说了袁圆可能会离家一段时间的事情。 “婶娘莫要生气，我知道三郎带孩子离开时，他们已经出城了。” “我差点跑死一匹马才追上。” “如今我要去虞学士那处为圆圆告假，劳婶娘收拾一些圆圆平日常用之物，我还得追上那对任性的父女。” 他扶额苦笑，一副“我真拿他们没办法”的样子。 叶老夫人微微一叹，举起的大扫把也放了下来。 “是婶娘冤枉你了。” “我这就去给圆宝儿收拾行装，她最喜欢的海绵宝宝包还有小熊衣衫都要给她带上！” 老人家转身就去了三房的院子，边走边招呼袁大夫人：“快给圆宝儿做一些可存放的吃食，哎呦呦，那孩子在外头怎能叫人放心呢？” 贺凡松了一口气。 想起难缠的虞世南，又有些头疼。 他为了那对甩手掌柜爹和小没良心女儿，付出了太多！！！ 全宇宙都找不出他这么全面的好叔叔！！！ 想起幼崽的叮嘱，他把白白留在了袁府陪伴袁家人，带着小黑进了宫。 太上皇那边有了小黑陪着，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第378章 早朝 第二天早上，扶苏天未亮就醒来了。 他睁开眼时看到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圆圆阿姐，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很快便清醒过来。 他轻手轻脚起身，准备去自己的寝殿更衣。 作为秦国大公子，他每日要随武师习武，然后去早朝旁听。 自他有记忆起似乎便是如此，他也已经习惯了。 扶苏把宝猪塞到圆圆怀里，就走出了寝殿。 寝殿外，嬴政正在园子里练剑。 扶苏远远行了一礼，便随侍人离开了。 等嬴政练完剑，沐浴更衣完，从偏殿拎了一个大包袱去了正殿。 昨夜这个包袱凭空出现在了偏殿，里面全是小娃子的衣裳、玩具，还有吃食。 嬴政隐约觉得，是小娃子上界的长辈让他照顾好孩子。 到了寝殿内，狮虎豹已经不在了，床上静悄悄。 嬴政掀开帘子，就见袁圆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而被她压在身下的宝猪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好舅父连忙把宝猪解救出来。 侍人进进出出，袁圆在睡梦中，被换上了小熊连体衣，还洗漱了一番。 嬴政看着闭着眼睛的小熊崽儿，忍不住嘴角微勾。 这连体衣是用真熊皮制成，连小熊掌都做出了形，不细看，确实可以乱真。 想着还要去上朝…… 嬴政弯下腰，把小娃子抱了起来。 袁圆在去早朝的半道上被一声狮吼吓醒了。 小娃子不高兴地撅着小嘴嘴：“三黄都不是孝顺儿子啦！！！” 嬴政揪了揪小熊耳朵，递给她一个油纸包。 “庖厨送来的黄米糕，还热着，快吃吧。” 袁圆两眼放光：“我最喜欢吃黄米糕啦！！！” 二人吃着黄米糕，说着悄悄话，去了望夷宫。 到了宫门外，袁圆突然拍了拍嬴政的肩膀，让他停下。 “嬴政阿兄，裴空空都说啦，小童不可以上早朝。” 她把嘴里的黄米糕咽下去，着急地说：“那都是可大可大的不端了呐！” 嬴政眉心微蹙，这个“裴空空”屡次从小娃子口中出现，看来是个反贼首领。 此人虽死，却也给小家伙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好阿兄摸摸小熊头，语气如常，却又充满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只要阿兄还活着，我大秦的疆土，你便哪里都去得。” 说完，便继续往里走。 袁圆有点感动，小胖脸伸过去蹭了蹭嬴政的侧脸。 “我最喜欢嬴政阿兄啦，别的人都比不上！！！” 嬴政走进大殿，看着底下目不斜视的文武重臣，轻轻一笑。 “哦？” “那寡人比之扶苏又如何？” 站在王座下首的扶苏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一言难尽地看着老父亲。 袁圆因为背对着众人，没有看到扶苏。 她超大声表真心：“那当然最喜欢嬴政阿兄啦！” “我跟嬴政阿兄都是大秦第一好呐！”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把小娃子放了下来。 袁圆双脚落了地，高兴原地转了个圈圈，正好与扶苏对了个眼。 扶苏看着可可爱爱的小熊崽儿，眼神幽怨极了。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了，跑到他身前，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黄米糕递给他。 “木头弟弟，那你快点吃黄米糕吧！！！” 说完，把东西塞到扶苏手心，自己跑到嬴政身后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半个小脑袋，给扶苏发射一个“吃了我的黄米糕，就不能生气了嗷”的小眼神。 扶苏看着手心里黏腻的小食，又对上小娃子期待的小眼神，从善如流地吃进嘴里。 这是秦国大公子自四岁上朝听政以来，第一次当众做出如此出格的行为。 上首几人的言行，都落入文武百官的眼中。 尽管宫中对于女公子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可所有人都在心里猜测，大王今日这一出，到底背后有什么涵义。 这明显不是大王的行事作风。 那小童能得大王宠爱，还笼络了大秦下一代继任者，不可小觑啊。 袁圆上了会儿朝，听着底下的大臣们你来我往吵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嬴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低声说：“去寻大黄几个玩耍吧。” 小娃子“嘶溜”就窜了出去。 大殿内关于对燕国是“直接攻打”还是“派使臣招降”的争议，在小娃子离开时停顿了一瞬。 很快又重新开始争。 扶苏看了眼嬴政，又看着底下几个老臣，心说便是原本阿父心里有两分招降的想法，在荆轲刺杀一事之后，也打定了。 如今秦军已经攻下四国，天下一统不过是时间问题。 打，还是不打，都只在嬴政一念之间。 待底下吵得差不多了，嬴政的手指在御案上点了点，大殿内马上安静下来。 “郎中令心系燕国百姓，寡人甚是感动。” “来人，将郎中令除去官帽，举家押送至燕国王都，全他一番顾念之心。” 底下的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大惊：“大王！请饶恕臣之过！！” “大王——！！！” 嬴政面色不动，不容质疑的目光缓缓落到了李斯身上。 “廷尉李斯，即刻出发边境，将寡人的口谕告知王翦。” “若燕国交出刺秦一事的主谋，寡人尚可接受归降。” “若包庇主谋，可令大军直入燕王都。” “国破之日，寡人亲自去蓟城城墙插上秦军大旗！” 李斯马上应诺，底下重臣随即高呼： “大秦万年！” “大王万年！” 袁圆在殿外听到喊声，连忙带着四只兽跑进大殿。 “哇哇哇，万年万年！！！” 四只兽也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小娃子高兴地在殿前跑来跑去，被扶苏一把截住。 他眼中带笑：“你听到了什么就瞎起哄。” “小咋呼圆。” 袁圆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大家都很激动的样子，也“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第379章 你很不错 大唐太极宫。 赵王李元景坐在咸池宫正殿，姿态优雅地煎茶。 太上皇李渊靠在窗边的榻上发呆，额上还搭着一块湿帕子。 “儿啊，你说圆宝儿……是不是同朕生分了？” 赵王头都不抬，语气里没有一丝敷衍：“怎会。” 李渊“蹭”地坐起身，纠结地说：“如若不是，她为何之前都没同她阿耶出门，出了裴寂那事，突然就出远门了？” “之前哪次出门不来咸池宫告别？” 赵王淡淡看了一眼在廊下晒肚皮的小黑：“她不是托东平王将小黑送来了？” “以往外出，小黑都是要随行的，若不是放不下阿耶，怎会将小黑送来咸池宫陪伴？” 李渊心中熨帖，又缓缓躺下。 赵王看了他一眼，继续煎茶。 茶还没煎好，李渊取下额上的帕子，又坐了起来。 “朕忘了，还得出去遛小黑呢！” “免得圆宝儿回来怪朕没有照顾好小黑。” 赵王走到榻边，扶住老父亲：“阿耶，稍后儿去遛小黑。” “您还生着病，太医叮嘱了要好好休息。” 李渊极了：“不行，小黑只愿意听朕的话呢！” 见儿子不松口，他往外看了看，小声说：“阿耶这是装病呢，就是为了让你二兄过来侍疾，好刁难他。” “谁叫他御下不严，让裴寂搞出那些子事情。” 赵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阿耶，裴寂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 李渊摸了摸鼻子。 赵王：“你想要刁难二兄，如今奉旨来侍疾的可是儿臣。” 太上皇瞪他：“这赖谁？你二兄坑你，你怎地就不会装病呢？” “再说了，你在这边，阿耶可不曾刁难你。” 赵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确实没刁难。 就是叹了一百一十八次气，同一个问题问了一十九遍。 *** 大秦咸阳宫。 袁圆在大秦认识的唯二好朋友都在忙碌，她只能跟儿女们一道玩耍。 但是玩什么呢？ 小娃子背着小手手，满脸严肃地走在宫道上。 身后跟着的几只兽穿着同款金色铠甲，面上也俱是肃杀。 只有宝猪猪落在最后，觉得自己与阿娘、兄长们格格不入 宝猪看着三只高大威猛的黄毛兄长，又低头看看自己小爪子上的小白毛，心里突然有点自卑。 虽然阿娘和秦王舅父都对它很好。 但是从毛色上看，它心中已经猜到，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亲生孩子。 袁圆心里正怀念木头弟弟没有长大的时候呢，那时他可以陪着自己满宫乱跑，他们一起挖土，一起捉迷藏，都可好玩了呐！ 现在木头弟弟长大了，每日都有上不完的课。 都没有人陪自己玩了！ 难道这就是阿姐说的，成长的烦恼？ 走着走着，母子几个遇到了准备出宫的蒙恬。 袁圆好奇地看过去，系统已经调出了此人的信息。 蒙恬是已故上将军蒙骜的孙子，出生于武将世家，自幼受家庭环境的熏陶，胸怀大志，且天资聪明。 最主要的事，蒙恬骁勇善战，对嬴政忠心耿耿，也非常看好公子扶苏。 蒙恬第一次见到这个小童，大约是在十年前了。 这之后，只偶尔远远看到过几回她在大王身边嬉闹。 这小儿同初见的那时候，几乎没什么变化。 一样矮墩墩，圆滚滚的。 真是神奇。 蒙恬一脸慈爱地走过去，还未开口，小家伙突然拍了拍他的手。 “你很不错！” 蒙将军已是而立之年，不论是在族中还是朝中都地位非凡。 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童用这般语气评价呢。 他想了想，配合地点点头：“多谢。” 袁圆见他一身戎装，腰间还别着一把宝剑，眼珠子转了转。 “蒙恬蒙恬，咱们快点一起比武吧！！！” 蒙恬为了威慑下属，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如今听到小娃子的话，笑了出来。 “你竟然会武？” 说着，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小脑袋：“怎可直呼长者之名？” 袁圆抓住他的大手，往秦王殿的方向拖。 “咱们快点去嬴政阿兄那边比武吧，嬴政阿兄有一个宝剑，我都用得可好啦！！！” 蒙恬看了眼身后的侍人：“本将随女公子走一趟，你去向大王通禀一声。” 侍人应声而去。 蒙恬随着小娃子的力气往秦王殿的方向走。 他与大王一同长大，大王对他很是信任，经常召他去秦王殿。 所以他并不惧怕去秦王殿。 只是有些好奇小家伙口中大王收藏的宝剑。 如果没记错的话，大王的宝剑都叫他练过手了…… 也没听说有新的宝剑进了宫啊。 嬴政听侍人禀告时，正好处理完了手边的政务。 听说小娃子带着蒙恬去秦王殿看剑了，秦王眉心一跳。 他收藏的名剑都在私库里，放在外头的，只有秦王剑！！！ 他起身匆匆回了秦王殿。 倒不是怕小娃子玩剑。 是担心她玩秦王剑这事，会把蒙恬吓出个好歹来。 第380章 融不进去 嬴政赶到秦王殿时，正好看着小娃子举着一把匕首，“啊啊”叫着，向蒙恬冲过去。 他松了口气，还好玩的不是秦王剑。 很快，嬴政又看到蒙恬拔出了自己的剑，做出防御姿势。 眼看着他手中的剑就要击中小娃子的匕首，嬴政飞快取下腰间的青铜小印扔了过去。 蒙恬原本可以躲开，但余光看到出手的是大王，于是便由着那枚小印打在自己手腕上。 剑在碰到匕首的同时，摔落在地。 袁圆手里的匕首也被震到地上。 她眼珠子转了转。 尉迟阿翁说过，若是武器落地，便赤手空拳也得打出胜负。 小娃子反应极快地跑上前踢了蒙恬两脚。 蒙恬隐晦地看了眼大王，见对方一身帝王威压，慑人得很。 他咳嗽一声，抱起了自己的左腿：“女公子身手了得，末将甘拜下风。” 袁圆高兴地在园子里跑来跑去：“哇哇哇，蒙恬他都下风了呐！！！” “圆圆都可厉害啦！！！” 这时，三黄从殿内冲了出来，嘴里叼着的，正是秦王剑。 蒙恬大惊：“不可！！！” 三黄已经乖巧地把剑吐到阿娘跟前了。 袁圆拔出秦王剑，拖在地上继续跑来跑去：“宝猪猪，阿娘带你去挖土玩吧！！！” 蒙将军看向一脸淡定的嬴政，焦急地说：“大王，秦王剑不可交给女公子玩耍啊！！！” 秦王剑代代相传，既是秦国大王的身份象征，也代表了大秦天下。 嬴政还是第一次见沉稳内敛的蒙恬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呢。 “莫慌，让她玩吧。” “寡人许诺过她，大秦的国土，她无处不可去，寡人之物，皆可为她所用。” 蒙恬一脸震惊。 他觉得大王莫不是疯了！！！ 可如今秦军收复四国，剩下的燕、齐二国根本不足为惧。 这都是大王的功绩。 蒙恬此生，最信服的人莫过于这一代秦王。 都说大秦经历六代明君，东出灭六国是大势所趋。 而蒙恬知道，即便是大势所趋，但绝不会那么快！ 大王似有神明庇佑，如今秦国不仅垄断了六国的盐、糖交易，军中的战车、马具、火药，让敌军闻风丧胆。 这般英主，绝不会仅仅意在六国。 大秦将来会强大到什么地步，蒙恬甚至无法想象。 因此蒙将军尽管心慌意乱，还是强逼自己镇定下来。 “诺。” 花园里，袁圆玩了一会儿，见宝猪猪始终耷拉着小脑袋，兴致不高。 小圆脸上都是疑惑。 她丢掉秦王剑，跑到嬴政身前抱住他。 “嬴政阿兄，宝猪猪都有心事了呐！！！” 她当了那么久的阿娘，还是第一次这样为子女操心呢！ 嬴政看向不远处的小狗崽儿，确实无精打采地趴在草地上。 他牵着小娃子的手，与她一道走过去。 一大一小蹲在小白狗身前。 袁圆揉了揉它的肚皮：“宝猪猪，你想吃汉堡包吗？” 宝猪一动不动。 嬴政心中好笑，知晓是这小儿自己想吃了。 三黄也凑过来，用鼻子拱了拱宝猪的小身子，宝猪委屈巴巴地看它一眼，继续趴着。 这下嬴政也惊奇了。 他养兽多年，可从未见过哪一只兽有过心事呢！ 蒙恬也凑上前来看，正好看到小狗崽儿眼巴巴的视线，落在了远处正在斗殴的大黄和二黄身上。 他摸了摸下巴：“这小狗儿应当是羡慕豹子和老虎生得壮硕。” 袁圆皱着小胖脸，一脸疑惑：“那宝猪猪为什么不羡慕三黄呐？” 嬴政看着在草地上扑腾着追蝴蝶的三黄，心说这憨狮子也没甚好羡慕的吧。 蒙恬也蹲了下来：“这小狗崽儿在三只凶兽身旁长大，很难融入进去。” 好阿娘闻言，真的好痛心哦！！！ 她摸了摸宝猪猪的小脑袋，感同身受地说：“猪猪，阿娘小时候也跟爸爸和贺凡叔叔融不进去呐！” “爸爸他打我，不让我吃肉肉，还要把我关到营养仓里面。” “贺凡叔叔骗我喝药药，他还喜欢瑞亚女皇呐！！！” 小娃子情到悲处，两眼蓄满了泪。 一旁的嬴政面色发沉，连蒙恬也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没想到这小童，竟然过得这般苦。 正借助系统窥探小娃子生活的贺凡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他原本在星际大战的大后方坐镇，此时豁然起身，准备奔赴前线战场。 今天虫族女皇和他，必须死一个。 *** 大唐太极宫，两仪殿。 李世民沉着脸，看着下首跪坐着的尉迟敬德、程咬金，和秦叔宝。 尉迟敬德满脸都是谴责：“陛下，您到底将定北王派去哪里了啊？？？” “怎地就把我小义兄带走了？” “外头多危险您心里没数吗？？？” 程咬金悲痛地点头：“我那义兄还是个孩子啊！！！” 李世民深吸口气。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久大唐就要派军队开疆拓土，这些武将还得用着。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叔宝开口了。 “为了此次旱灾，臣将义兄牵头建立的粮仓之粮，尽数捐出了。” 言外之意，立下如此大功，要是再亏待那孩子，岂是君子所为？！ 李世民又深吸口气。 告诉自己他是个明君，仁君，圣君。 他不能大开杀戒。 底下三人见陛下沉默不语，一时心中也摸不着头绪。 正要继续添把火，殿门口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朕倒是不知，尔等寻常竟是这样欺负二郎，欺负我大唐国君的！！！” 三人抖了抖，同时转过头。 李渊穿着一身黑色龙袍，由赵王扶着，沉着脸进了殿。 走到三人身后，老人家生气地踹了一脚尉迟敬德：“还不滚？！” 尉迟敬德一顿不带顿的，跑得飞快。 程咬金和秦叔宝心里暗骂一句“老贼”，也跟着跑了。 李世民一脸感动地将老父亲扶到上首坐下。 “阿耶莫气，儿……” 他话没说完，李渊忧愁地打断他：“二郎啊，你不告诉他们，连阿耶也要瞒着么？” “圆宝儿和她阿耶到底让你遣到哪里去了啊？” “阿耶没多久可活了啊，这个世上，咱们父子可是最亲最亲的人了。” 李世民：“……” 天杀的，他是真不知道啊！！！ 第381章 坑李淳风 夜里，袁圆决定跟嬴政阿兄、木头弟弟，还有四个儿女一起睡。 咸阳宫里有这个条件的床铺，只有嬴政的王榻。 秦王寝殿内，袁圆大聪明安排好所有人（兽）的位置，自己美滋滋睡在了中间。 “嬴政阿兄，那你快点给我们讲故事吧！！！” 嬴政有些头疼。 他幼时活得艰难，又哪里知道小童爱听的故事呢？ 想拒绝，又想到小家伙白日里说的家事。 打孩子的阿父，同暗中下药的叔父。 这孩子已经过得这般艰难了，如今不过想听一个睡前故事，怎能不满足呢？ 嬴政思索片刻，淡定地开口： “虎求百兽而食之，得狐。” “狐曰：‘子无敢食我也！天帝使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 袁圆听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的前一刻还在想，嬴政阿兄要是在唐朝，一定会跟虞学士成为可好可好的朋友。 但她还是更喜欢阿姐讲的故事。 她一睡着，意识体就被拖进系统里。 小娃子揉着眼睛，一脸不高兴：“统统，阿姐都说啦，休假的小童不可以学习！！！” 001号系统觉得宿主最近太过放纵了，完全忘了任务的事。 “宿主，原本将在贞观三年秋天开始的天灾，因为之前咱们改变太阳的轨迹消除日蚀，而提前了。” “再过一个月，大唐的贝、谯、郓、泗、沂、徐、濠、苏、陇等九州会先后发生水灾，德、戴、廓三州会发生蝗灾，六辅之地和绵、始、利三州会发生旱灾，冬天的时候，北边诸州会发生霜灾。” “李世民这个任务对象各方面都好，就是过于倒霉了。这两年旱灾连连，老百姓都在议论是因为李世民得位不正呢。” “咱们快点回去提醒他迁移百姓吧，不然好不容易涨起来的那点人口就要死光了。” 袁圆有点着急，她跟二郎伯父都可好啦，她得保护他！！！ “统统，那咱们再在秦朝玩两天就回大唐吧！！！” 系统：“……” “宿主，唐皇可待你不薄啊……” 袁圆挠挠下巴：“……那就再玩一天吧！！！” 统统现在抠抠搜搜的，要攒很多很多点点才能来一回呢！ 她还没跟嬴政阿兄他们玩够呢…… 系统正要再劝劝，突然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它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并不是生气指挥官这会打着仗呢，还要分心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地拿捏它。 它气的是，都到了任务存亡的危急时刻了，他还要毫无底线地纵容孩子！！！ 简直是不分轻重、不知好歹、毫无分寸、顾此失彼！！！ 它输出了无数代码骂人，突然，系统内的光屏自动开启。 画面里，李淳风一身白色长袍，盘腿坐在院中卜卦。 一道精神力游走到他身侧，一分为二，一半从李淳风德头顶进入，一半进入到地上的龟甲中。 很快，李淳风睁开了眼睛，似乎算出的结果并不好。 他面色灰败，眼里都是纠结。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嘴里念叨着：“天机不可泄露，要是泄露出来了，恐影响我的寿数啊……” 系统如果有眼睛的话，此刻白眼都翻回星际了。 狗指挥官，为了孩子多玩两天，竟然坑李淳风！！！ 它看向宿主，妥协地说：“宿主，既然李淳风算到了，那你在秦朝再多玩几天吧。” “等回去了再给唐皇提出示警。” 袁圆扒在光屏前，伸着脖子看着披头散发，不修边幅的李淳风。 “他真的好像我阿姐说的贞子哦！！！” 她指着屏幕：“统统，李伯父会从那里爬出来吗？？？” 不等系统回答，小娃子马上窜出系统，回到了床上。 她起身爬下了床，往外殿跑去。 嬴政父子、四只兽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小家伙偷出了秦王剑，举不起来，就拖在地上一顿乱甩。 “我要把贞子杀掉！！！” “豆沙了豆沙了！！！” 扶苏靠着嬴政，咽了咽口水：“阿父，圆圆阿姐这是做了噩梦么？” 嬴政眉心微蹙：“许是此人在上界待她不好？” “让她发泄一下罢。” 扶苏心疼极了：“圆圆阿姐这样可爱的小童，为何会有那般凄惨的身世……” 三只黄和宝猪挨在一起瑟瑟发抖，发誓以后都要做听阿娘话的好宝宝。 袁圆一脸警惕地四处张望，看到嬴政几人（兽），拖着秦王剑跑了过去。 四只兽毛都炸起来了，连忙往后殿逃去。 大殿里地动山摇。 好阿娘皱着小胖脸，有点难过：“孩子长大了，都不跟阿娘亲了呐！！！” 她抿着嘴，一脸坚定地说：“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儿子和女儿哒，不让贞子把它们杀掉！！！” 嬴政浑身迸发出骇人的气势，他沉声问：“这贞子是何人，他对你做了何事？” 袁圆紧张地说：“贞子是我阿姐的好朋友，她都会爬来爬去，吃光所有小童呐！！！” 嬴政将小家伙抱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 “莫怕，他若是过来，寡人定将他碎尸万段。” 扶苏也点点头，握住她的小手手。 “圆圆阿姐莫怕，我手上有两千私兵在城郊训练，皆调入咸阳城内守护你和外甥、外甥女们。” 说完，他又有些疑惑地询问：“既是你阿姐的好友，为何要伤害你？” “莫不是后宅争斗？” 少年忧心忡忡：“圆圆阿姐，要不你就留在咸阳吧？” “在这里，便是你的仇家寻来，他们若想要伤害你，也得先问问我大秦锐士同不同意！” 总以为圆圆阿姐生活的上界是仙家乐园，没想到其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血雨腥风，不输他们咸阳宫。 袁圆歪着头想了想，“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我阿姐也可害怕贞子啦，但她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不能杀掉好朋友！！！” 三人一边商量着若是贞子来大秦的后果，一边相亲相爱回后殿吃黄米糕了。 系统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宿主。 再在这里待下去，小宿主身边就“没一个好东西”了！ 第382章 藐视王权 夜里，袁圆正在呼呼大睡，意识体再次被拖入系统。 小娃子生气地睁开眼睛，就见贺凡叔叔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见她醒了，贺凡冷哼一声，开启了多维影像播放。 影像里记录了最近一次星际大战。 画面里，副指挥官大人一身肃杀，和虫族现任瑞亚女皇展开了一场异常激烈地厮杀。 能量刀在半空中“嗖嗖”对碰，两人之间速度快到根本看不见人影。 贺副指挥官赌上星际高官的尊严，以及自己的清白，最后一拳爆了瑞亚女皇的头。 袁圆害怕地捂住眼睛。 没一会儿，又偷摸露出一条缝偷看。 看到瑞亚女皇被打爆的头又“咔咔”恢复原状，她松了一口气。 “贺凡叔叔差点都要没有老婆了呐……” 然而很快，瑞亚女皇受了伤元气大伤，维持不住人形，现出了丑陋的本体。 小娃子“哇哇”乱叫背过身，整只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贺凡简直要被这油盐不进的小混蛋气死了。 他关闭视频，抓住小娃子的小jiojio，把她扔到半空中甩来甩去。 “你没看到我眼里的戾气，和招式里的狠绝吗？” “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那只母虫子的？” “你自己都嫌人家丑，我能喜欢这种的？？？” 袁圆被甩地眼冒金星，两脚落地时晕头转向。 她摇摇晃晃找准目标，对着统统的意识体一顿乱锤。 “我要告诉爸爸，让爸爸揍死贺凡叔叔！！！” “我阿姐都说啦，打是亲骂是爱，贺凡叔叔骗人！！！” “报完仇”，小家伙就窜出了系统。 贺凡也生气地离开了，他还要负责战后的追击任务和战损统计。 独留伟大的001号子系统黯然神伤。 这种憋屈的日子，它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一大早，扶苏在练武场扎马步。 袁圆扎着小公子的发髻，穿着一身小号的黑色纹龙秦国公子朝服跑过来了。 “木头弟弟，木头弟弟，咱们快点一起去上朝吧！！！” 原来是新衣服做好了，急着出来炫耀。 扶苏正要起身，一旁的蒙恬轻咳一声。 扎马步一旦开始计时，便不可乱动。 扶苏也就不动了。 小娃子跑近了，扶苏和蒙恬都看到了她怀里的东西。 她竟是把秦王的冕冠偷出来了！！！ 袁圆两眼弯成小月牙：“木头弟弟，你快点帮我带上吧！！！” 冕旒，是一国之君象征权威与地位的礼冠。 蒙恬心中一叹，大王实在是太没有底线了。 到了上朝时间，袁圆戴着歪来晃去的冕冠，背着小手手，带着扶苏一起去上早朝了。 望夷宫大殿内，嬴政已经先一步到了。 他面色威严地坐在上首，身侧分别立着两只兽。 宝猪被分配在体型最大的三兄那一边，由于身高不够，嬴政将它放在了御案右侧。 它脑袋昂得高高的，一点不给兄长们丢脸。 袁圆跑进大殿，众臣看到她头上的冕冠，惊呼声此起彼伏。 右丞相冯去疾痛心疾首地高呼：“大王怎可，怎可如此荒唐啊！！！” 袁圆被他一喊，停下脚步，头上的冕冠掉了下来。 冯丞相都快昏厥了，指着袁圆：“此子藐视王权，按律当处以五马分尸之刑啊！！！” 袁大聪明在弘文馆学习《唐律》的时候，学过“五马分尸”。 五马分尸之刑是秦孝公时期，商鞅变法时推行的一种酷刑。 手段之残忍，到了唐朝时期，此种刑法必须由皇帝才能发布执行命令，如果不是罪大恶极，一般不会用上。 袁·可爱学习了·圆很不高兴。 她都不认识这个老爷爷，但是他却要杀掉她！！！ 还要用五匹马杀掉她！！！ 一匹马都不行！！！ 小娃子跑到冯丞相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胡子：“你这个坏老头！！！” “二郎伯父都说啦，大人不可以杀小童，因为连年征战，小童是家国的未来呐！！！” 小娃子满脸都是“我都可重要啦！！！” 这句“连年征战”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唐初是刚刚经历了隋末战乱。 而秦国这边，七国之间的战争也打了数百年。 他们大秦眼望着就要一统六合，休养生息，增加户数，是重中之重。 冯丞相“哎呦哎呀”叫着大王。 “臣知错了……” “女公子快放开老朽……” 这时，嬴政站起身，从上首走下来。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冕冠，轻轻扣到了小娃子的脑袋上。 “她不曾藐视王权。” “是寡人将王权，扣到了她头上。” “尔等日后若是想要对这小儿不利，不妨先想想寡人的手段。” 众人震惊。 这小童到底是什么来头？？？ 竟是比大王的公子还要尊贵！！！ 第383章 祸水东引 李斯将秦王口谕带到边境后，秦军就限时逼迫燕国交出荆轲刺秦的主使。 而主使之人，燕国的公子丹畏死，连夜逃离燕国。 秦国大将军王翦奉秦王之令全力伐燕。 而自秦最初开启灭国之战后，多方势力为了复国，派刺客过来暗杀，咸阳城一直处于戒严的状态。 嬴政将咸阳城守得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于是在袁圆和宫内禁卫军统领刘瑾成了好朋友之后，就让她出宫玩了。 大秦正是一统天下的关键时期，如今民风团结，嬴政也希望小娃子多在民间看看。 有了牵挂，以后也好在这里久待。 于是，袁圆大聪明带着三个大儿子，和刘瑾一道出宫玩了。 好舅父嬴政则一边处理政务，一边带年幼的外甥女宝猪。 扶苏原本想将宝猪和四黄放在一处玩，但宝猪性格很是霸道，总要欺负四黄这个瘦不啦叽的表兄。 他看着老父亲一只手给腿上的小狗崽儿顺毛，一只手握笔在奏本上写批语，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而自己总是一有风吹草动就分神。 好大儿暗戳戳地问嬴政：“阿父，圆圆阿姐都出门大半日了，您就不担心吗？” 嬴政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戒骄戒躁。” 扶苏顿时不再说话。 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是小童的呼喊声：“嬴政阿兄嬴政阿兄，圆圆大聪明回来啦！！！” 殿内父子两个同时起身。 宝猪从睡梦中滚落到地上，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袁圆骑在大黄身上最先进殿，二黄三黄紧随其后，刘瑾等护卫没几只兽速度快，还在后面呢。 嬴政亲自将小家伙从大黄身上放下来，还待再问两句玩得如何。 袁圆已经等不及去解三只黄脖子上的包袱了。 扶苏连忙帮她一起解。 稍后，三个包袱哗哗落地，里头全是金子和秦国通用的半两钱。 父子二人都是一脸惊讶。 早上送人出去时，嬴政吩咐刘瑾，不涉及安全的事情，小童想要做什么，全部由着她，不用禀报。 所以他此时也不知道这孩子去哪里弄来这好些钱财。 恰好此时，刘瑾也回来复命了。 豹将军跑得太快了，他就在城门同巡防的禁军交接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刘瑾看了眼地上的包袱，有些忐忑地说：“大王，今日女公子去地下赌坊玩了。” 之所以是地下赌坊，说明不敢开在明面上。 但女公子不知道为何就寻着了。 “臣几人随行看着，并未有不怕死的使手段。” 他咳嗽一声：“女公子甚是厉害，在赌坊根本没有敌手！最后将赌坊大管家的裤衩子都差点赢回来了。” 说到这，他心里与有荣焉。 他与女公子结缘，就是因为赌博呢，但是不能告诉大王。 宫内明令禁止不得私下赌博，违令者要受大刑的。 袁圆一脸得意地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 她高兴地跑来跑去：“我都可有钱啦，嬴政阿兄，咱们一会儿买羊吃吧！！！” 嬴政心中好笑，面上不显：“这些钱财都存到你的私库里。” 他后来知道此处的钱财在上界不流通，就给她备了个私库，里面存放了不少好东西。 里面还有他给大黄几个备下的“聘礼”呢。 他将刘瑾叫到一边，私下吩咐几句。 扶苏一把抱住小圆圆，颠了颠：“圆圆阿姐可真是厉害！！！” 袁圆两只圆眼睛都笑成小月牙：“那我的小钱钱给木头弟弟一半！！！” 其他的还要养孩子！！！ 扶苏很高兴：“好，那我的小钱钱都给圆圆阿姐！” 袁圆捂住小胖脸，陶醉得不行：“那我都有可多可多小钱钱啦！！！” *** 大唐，定北王府。 天未亮，叶老夫人敲锣打鼓叫醒全家人。 随后，她坐在前厅的主位，黑着脸看着一脸菜色子女们。 “大郎二郎，你们老实说，三郎离开前可曾是寻过你二人？” 兄弟俩二脸无奈。 袁二郎一脸讨好地说：“娘，三郎一向主意大，你何时见他做事同我们这些兄长商量过？” 他看了眼老娘身侧的老父亲：“他倒是很敬重阿耶……” 叶老夫人“唰”地侧头看向袁尚书。 袁尚书：呔！！！逆子！！！ 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夫人，我若是知道圆宝儿的行踪，怎会不告诉你？” “我比你还担心圆宝儿……” “嗯，同你一样担心，一样……” 袁家一番鸡飞狗跳。 袁尚书头疼进宫上朝。 马车才进了承天门，就被拦了下来。 袁尚书忐忑地下了车马，就看到太上皇黑着脸看着他。 “袁尚书，你老实说，你家三郎到底把我圆宝儿带去哪里了？” 袁尚书正要开口，太上皇打断他。 “你莫说不知道，朕不信。” 袁尚书闭了嘴。 不远处，尉迟敬德、程咬金、秦叔宝三人伸着脖子张望。 尉迟敬德：“你说袁大壮到底知不知道？” 程咬金：“理应知道，但他为何要瞒着呢？” 秦叔宝：不管知不知道，陛下这招祸水东引是真高。 第384章 回大唐啦 扶苏上完课，回到秦王殿。 老远就看到园子里围了十几个宫女内侍。 他有些莫名，走了过去。 人群里，穿着小官袍的小娃子躺在一把摇椅上，抖着小腿腿吹牛。 “我都有三个二弟呐！” “尉迟阿翁他……他有那边的大树那么高，可厉害啦！” “程阿翁都能举起大鼎呐！！！” “秦阿翁他……嗯……他siu siu siu就把人杀掉啦！！！” “他们全部都打不过我，我都是大唐第一高手呐！！！” 见大家伙儿都有点闷，袁圆着急地说：“蒙恬他也打不过我哒！！！” 侍人们这才发出阵阵惊叹声。 “想不到女公子小小年纪，已是如此勇武非凡！！！” “蒙将军武艺高超，没想到竟是女公子的手下败将呢！” “假以时日……” 袁圆恳切地点点头：“嗯嗯嗯，他都可佩服我啦！！！“ 她压了压小手手，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又开始讲猫和老鼠的故事。 扶苏摸了摸鼻子，决定还是不去打扰小阿姐的。 只是蒙恬是他的武学老师，如今名声受损，他没有出言为他辩解一二，心中有愧。 他转过身，就看到蒙恬一手拎着一把小弓，一手提溜着一个箭囊。 面色黑沉。 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一同离开。 等袁圆和新交的好朋友们玩完，依依不舍告了别，才蹦蹦跳跳进了正殿。 嬴政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御案前处理公文。 据史载，秦始皇平均每天要批阅一石（大约60斤重）竹简公文。 他是真的很勤政。 大殿一侧，四只兽懒懒瘫成一堆，都在休息。 袁圆连忙扑过去，跟儿女们瘫在一起。 “哇哇哇，大黄二黄三黄，你们真的好胖哦！！！” 宝猪被压在底下，惊叫着挣扎。 好阿娘还以为它在同她玩呢，高兴地滚来滚去。 “宝猪猪，阿娘最最最喜欢你啦！！！” 嬴政轻轻一笑，起身走到一堆肉团子身侧，将快要被压成肉饼的小外甥女救出来。 然后又把一身兽毛的小娃子拎起来。 “让侍人带你去更衣洗漱，庖厨那头烤了羊，还做了汉堡包，稍后就送来。” “哇哇哇！！！” 小娃子带着三儿一女跑走了。 嬴政看着娘几个离开的背影，微微一叹。 方才处理政务时，凭空出现了一个字条。 小家伙今夜便要离开了。 这偌大的咸阳宫，又要冷清下来了。 他在原地站了会儿，又亲自吩咐侍人去准备行装。 稍后，扶苏也过来了，几人围在一起吃烤羊。 袁圆一口汉堡包，一口烤羊排，可开心啦。 嬴政叮嘱她：“待大秦灭了六国，寡人会再次举办登基大典，届时你务必要过来。” “记住了吗？”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一定会过来哒！！！” 她已经知道晚上要回大唐的事了，虽然很舍不得，但她也很想大唐的亲人和好朋友了。 唉，要是世上有两个圆圆就好了。 嬴政摸摸她的小脑袋：“大秦战事即将结束，此次你将二黄、三黄带回去，大黄留下照顾宝猪。” 一旁吃肉的三黄听到自己的名字，从饭盆里抬起来。 也对，秦国战事已了。 它完成了对秦王舅父的承诺，可以去大唐孝顺长辈了。 三黄舔了舔嘴边的肉汁，它确实很想念大姨烤的奥尔良二毛叔父了。 一旁扶苏感慨道：“你下次回来，宝猪一定也长大了。” 好阿娘啃了一口羊肉，面上都是伤感。 甚至想吟一首诗。 但暂时没什么好句子。 只好作罢。 *** 夜里，袁圆在睡梦中回到大唐。 叶老夫人每日都会来三房看看，所以卧室里很是整洁干净。 袁圆落到床上，揉了揉眼睛。 二黄三黄相互帮忙咬下背着的大包袱，抖了抖身子，上了床。 娘三个抱在一起，继续补眠。 *** 一大早，袁府上空响起叶老夫人的惊呼声。 袁家人纷纷起身，跑来三房的院子。 这段时间叶老夫人睡不着，就会来三房坐坐，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袁尚书原本一脚走迈出府门，听到声响马上往三房走。 大家一进院子，就听到小娃子的哭声。 “呜呜呜我都可想可想阿奶啦！！！” 叶老夫人抹着眼泪：“那你为何不早些回来，是不是你阿耶不让你回来？” 袁圆睁大眼睛，有点着急，她可不能让爸爸挨揍！ “是贺凡叔叔不让我回来哒！！！” 叶老夫人黑脸：“看阿奶下回不揍他。” “哎呦我的乖孙孙……” 袁尚书挤开儿子儿媳妇，一把将小孙女抢过来：“圆宝儿，你可知这些日子，阿翁是怎么过来的么！！！” 天天不是被太上皇威胁逼问，就是被圣人放眼刀甩锅。 好阿翁的仕途差点都断送了啊！！！ 袁尚书是真的压力很大。 “圆圆也可想阿翁了呐！！！” 祖孙两个抱头痛哭。 第385章 鸡飞狗跳. 袁尚书悲伤过后，就带着小孙女一起进宫了。 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好阿翁把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都隐晦地跟小孙女告了状。 “你回头悄悄跟陛下同太上皇说，此次外出，阿翁同你阿奶确实不知你的行踪。” “知道了吗？” 袁圆吃着刚出炉的胡饼，酥脆又美味。 “嗯嗯嗯，我都知道啦！” 三黄乖巧地挨着阿娘坐着，时不时舔掉落在小娃子衣摆的碎屑。 袁尚书叮嘱完小孙女，心情大好，见三黄狗里狗气的样子，轻轻拍了下它的脑袋。 “刚刚买来给你你不吃，非得吃这碎渣渣。” 三黄满脸戾气，露出了尖牙。 袁尚书微微一叹，掀起帘子吩咐小厮去前头的铺子再买一个胡饼。 然后又拍了拍三黄的脑袋： “曾外祖父就这么点私房钱，就让你们小娘俩祸祸没了……” 马车到承天门时，母子两个已经吃完胡饼了。 咸池宫的内侍官李玉照例等在宫门边，拦下了袁府的马车。 他正要开口，车帘子先一步被掀开，露出了小童胖乎乎的圆脸蛋。 “李伯父，是圆圆大官回来啦！！！” 李玉顿时一脸惊喜：“哎呦呦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见小娃子穿着一身紫色官袍，很有眼色地叫侍卫让开。 “公主这是要去太极殿玩？” “快去吧，一会儿记得来咸池宫用早膳，太上皇陛下去千步廊那处遛小黑了，约莫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 他不放心地嘱咐：“公主去玩太极殿，一定要速速过来啊？”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李伯父，那你能帮我去找虞学士告假吗？” 李玉：“这……这个嘛……” 虞学士那边最近脾气很是暴躁啊，他较起真来，太上皇都头疼， 见后头官员的马车堵了一路，李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臣还要去伺候太上皇陛下，不若公主去太极殿，让张大监去寻虞学士告假？”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张阿翁跟虞学士都可好啦！！！” 李玉松了口气，一脸慈爱地目送袁府马车往太极门走。 *** 到了太极殿，袁尚书要先去偏殿候着，等时间到了才随百官按顺序进殿上朝。 袁圆却不用走这些流程。 她背着小手手，在好阿翁羡慕的目光下，往太极殿正门走去。 袁圆一脸严肃，心中很是感慨。 刚来唐朝时，她还是个比太极殿门槛高不了多少的小童呐！ 现在，她已经可以…… 她还是跳不过去太极殿的门槛。 两排禁军守在正门边，就见小公主在门槛处爬了几次，然后生气地对着两尺高的门槛拳打脚踢。 没一会儿，张阿难就闻讯赶来了。 “哎呦祖宗，踢不得！” 他把小娃子拎进门槛，给她理理官帽：“咱下回还是从侧门进昂，两边侧门的门槛都让臣给加了台阶，可结实了。” “正门这处可不敢乱动。” 袁圆撅着小嘴嘴不高兴。 张阿难又悄悄说：“公主的腿长着呢，是门槛太高了。太极殿正大门的门槛可是宫内最高的了呢。” 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抖了抖大长腿，跟张阿难手牵手进了殿。 殿内，众大臣已经按排位站好，袁圆迈着小短腿跑到了尉迟敬德跟前。 尉迟敬德站在最前排，这下子，大家都知道永昌公主回宫了。 好二弟高兴得很，往一侧让了让，给小义兄腾了个站位。 他原本想像以前那样把自己手里的笏板给小义兄玩，又想到自己最近不太招陛下待见。 左右看了看，他眼疾手快抢了侯君集手里的笏板，递给小义兄。 侯君集黑脸。 但在袁圆看过去时，又露出慈爱的笑容。 李世民进殿以后，看到站在尉迟敬德身旁对他做鬼脸的小娃子时，原本一直乱跳的眼皮子不跳了。 可算是回来了。 老父亲应该不会闹了。 几个儿子应该不会总来烦他了。 尉迟敬德几个也不会再搞事了。 他终于能静静地当个好皇帝了。 李世民这段时间可真是四面楚歌啊，要不是有袁尚书分担一些炮火，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被逼成啥样。 好伯父在众臣都入座以后，对小家伙招了招手。 他决定热切地同小娃子叙一叙这段时日的思念之情，就让她上咸池宫玩去。 谁知袁大官儿根本不过去，还给他发射了一个不赞同的小眼神。 “二郎伯父，咱们都在上朝呐，魏阿翁都说啦，谁也不可以在早朝乱跑！！！” 李世民嘴角一抽，除了这小屁孩子，还有谁会在早朝乱跑？ “好，先说说，你今日来上朝，是有何事要奏？” 小娃子马上挺直了腰背，没有人比袁大官儿更会上奏了！ 她连忙挥了挥手里的笏板，超大声说：“二郎伯父，我阿翁，我阿翁他叫我跟你说，他没有知道我的行踪，你不可以害他！！！” 后排的袁尚书：“！！！” 李世民：“……” 这熟悉的无力感…… *** 另一头，三黄跟在李玉身后去找太上皇。 它原本想跟着一起去上朝的，毕竟它也是个“狮王”呢！ 但小阿娘不让。 行叭，听妈妈的话。 太上皇已经遛完狼了，此时正坐在太液池边看小黑吃肉。 听到有人来了，他转过头，先看到了许久不见的三黄。 太上皇有些激动：“这是三黄回来了？？？” 三黄也想念太上皇曾外祖父了，它高兴地围着李渊蹦跶两圈，然后用大脑袋拱他的背。 惹得太上皇哈哈大笑。 一旁的小黑也松了口气。 它终于不用继续装傻白甜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在，它独自一狼陪伴太上皇阿翁，可付出了太多！！！ 饭盆子里还剩点五花肉，它决定留给三黄侄子吃。 袁圆把太极殿搅得鸡飞狗跳，君臣之间生了嫌隙，重臣之间开始厮杀。 她拍拍屁股，把告假的事情托付给张阿难，就去咸池宫了。 李渊听了内侍的禀报，连忙带着三黄和小黑回了咸池宫。 一行人刚走到咸池宫门口，突然听到小童的呼喊。 “太上皇阿翁！！！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第386章 三品大员 李世民下了朝，见张阿难去给小娃子告假还未回来，随口问了一嘴。 没成想这老伙计被虞世南留在了弘文馆，正在讲大道理呢。 李世民摸摸鼻子，总感觉张阿难是替自己挡了灾。 他吩咐内侍：“去弘文馆说一声，朕这边不需要张阿难伺候，虞少监尽可畅所欲言。” 内侍在心中同情张大监一瞬，就领命离去。 等人走了，李世民看着放在桌上的敕旨。 想了想，还是亲自去了一趟咸池宫。 皇帝陛下原本以为会在咸池宫看到老父亲和小娃子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 他走进园子，却看到那穿着官袍的小家伙正坐在老父亲专属的躺椅上。 太上皇给捏着肩，太子给打着扇，越王李泰笑眯眯给她捏着小腿腿，蜀王李恪和赵王李元景坐在石桌边，一个剥荔枝，一个剥松子。 长乐公主和袁家大娘子蹲在一边，和宫女一起将煮好的奶茶灌入竹筒，然后插上细管喂小娃子。 一旁的三黄头上戴着一顶小官帽，小黑在另一头刨土。 李世民可真是长见识了。 他这个皇帝的都万万不敢想这种日子。 袁圆美滋滋喝了一口奶茶，发出了一声满足地叹息。 被李泰捏到了痒痒肉，又蹬着小腿腿躲了躲，“嘿嘿嘿”笑了起来。 李世民看了一会儿，才从廊下走了出来。 园内的人连忙行礼。 皇帝陛下瞧得清楚得很，老父亲的眼里分明满满都是“碍眼”二字。 儿女们的神色也是“美好时光被打断”的不快。 那小娃子坐直身子看过来，脸颊碰到奶茶的管子，又歪头喝奶茶去了。 也就三黄是个孝顺孩子，颠颠儿地跑过来蹭他。 李世民有点心碎。 他一抬手，身后的内侍同太上皇禀告一声，便开始宣旨。 “大唐皇帝令！” “今京郊正道工坊迁至尚书省辖下，与六部平级，原正道坊正七品坊主袁圆，升至正三品上大坊主。” 袁圆奶茶都不喝了。 她从躺椅上翻下来，高兴地跑到李世民跟前：“二郎伯父，那我都是三品大员啦？？？” 李世民笑眯眯点头。 “工坊与六部平级，你如今也与六部尚书平级了。” 正道工坊发展得这么快，其实是有些出乎李世民的意料的。 毕竟真正参与管理的，只是一群孩子啊。 而如今正道坊已经成了对大唐有非常大贡献的部门，可以说与大唐未来发展息息相关。 不仅产出了许多研究成果，还培养了许多匠人。 李世民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心中很是感慨。 这些孩子们，成长得很快啊，他这个皇帝也要努力了！ 袁圆高兴极了。 “那我都是我们家里面最最最大的官儿啦！！！” 她笑成眯眯眼，但没一会儿，又板起小胖脸。 “二郎伯父，那你以后不可以只听魏阿翁的话，还要听我的话，知道没有？” 李世民嘴角抽了一下，弯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可不许学魏征那老匹夫！” 袁圆撅着小嘴嘴，转过头，看向离她最近的李泰。 “青雀阿兄，你都还不是个大官呐，以后要好好写大字，不可以惹虞学士生气，知道没有？” 李泰抱臂冷笑：“那是肯定的，毕竟我从来不告假。” 袁圆捂住小胖脸，有点心虚。 但看到站在李泰身边一脸温和的太子时，小手手又背到了身后。 “太子阿兄，你现在还不是个三品大员呐，你要是不好好当官，我马上都要造反啦，你别不信！！！” 太子：“……” 他指指旁边追着自己尾巴转圈圈的蠢狮子：“你莫不是要带着三黄造反？” 又眉心微蹙：“宝猪不是太子妃么？” “你不用造反，日后我上你家当上门女婿，咱们都是一家人。” 袁圆挠挠下巴，很快，给太子发射了一个赞许的小眼神。 她视线挪到在一旁看戏的太上皇身上。 李渊挺直腰背，他如今无官无职的，可得给三品大员面子呢。 袁圆走到他身前，一脸严肃地说： “太上皇阿翁，你都不可以太喜欢三黄！！！你要最喜欢圆圆才可以，知道没有？” 太上皇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朕同你最好，然后才是三黄它们呢！” 话音刚落，看到儿孙们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老人家咳嗽一声，含含糊糊地说：“你们都一样，都一样……”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看向李恪。 李恪抢先说话：“去年阿耶下旨，令我遥领益州大都督一职。” 他比出两根手指：“从二品。” 李泰不乐意了：“那我还遥领扬州大都督一职呢，也是从二品。” 袁圆撅着小嘴嘴看向赵王。 赵王咳嗽一声：“雍州牧，亦是从二品。” 小娃子气成了河豚，抱着手臂，扭头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突然有点心虚。 太上皇李渊在一旁摇着扇子，悠闲地说：“二郎重情，自然都是向着自家儿孙的，不像朕，最疼圆宝儿。” “要是朕没禅位，自然是要给圆宝儿封个一品大员当当的。” “唉……” 李世民眉心一跳。 果然，小娃子感动地抱住太上皇的手臂。 “太上皇阿翁，我以后都不跟二郎伯父好啦！！！” “我跟太上皇阿翁天下第一好！！！” 李世民：……很好，这下连两仪殿第一好都捞不到了。 第387章 虞世南的失落 李世民亲自带人上咸池宫宣读袁圆的升官敕旨，原本是件好事。 没想到反而成了坏人。 皇帝陛下看着始终撅着小嘴嘴的小娃子，又看了看几个皇子。 觉得他就是给了这些混小子们太多荫庇！ 回头就把他们的官职全撸了！！！ 他走到太上皇身侧蹲下。 袁圆“哼”了一声，背过身，留给他一个决绝又圆润的背影。 李世民摸摸鼻子，戳了戳小娃子的后背，低声说：“你这小儿怎可如此误会于朕？” “朕不是也给你封了镇国公主了吗？那可是超一品的爵位呢！” “你看他们一个两个的虽然封了王，也没哪个的封号是‘镇国王’啊？” 小娃子抿着嘴，眼珠子乱转。 她觉得二郎伯父说的一点都对！！！ 两个人和好了，袁圆拍了拍李世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二郎伯父，魏阿翁都说啦，当皇帝要听黎民百姓的话！” “特别是我这个黎民百姓！！！” 李世民微微一叹，摸摸她的小脑袋：“好，朕会多听你的话。” 袁圆得意地扭扭小身子，然后昂着小脑袋去找三黄、小黑玩了。 李渊有些嫌弃地看了眼皇帝儿子，一扭头，回大殿内休息了。 太子等人也一言难尽地看着李世民。 皇帝陛下对这些视而不见，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 袁圆在咸池宫正玩着呢，虞世南和李淳风一起过来了。 侍人进来通禀时，正抖着小腿腿吃荔枝的袁小三品大员被吓了一大跳。 她躲到柱子后面，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缩成一团藏到了李渊的身后。 “太上皇阿翁，我今天都告假了呐，不能被抓去写大字！！！” 李渊忍不住笑了出来，挥了挥手，让内侍领人进来。 虞世南和李淳风进了殿，一眼就看到了太上皇扑在地上的袍摆后，露出一双小jiojio。 二人行礼落座。 虞世南捋了捋胡须，中气十足地说：“太上皇陛下，臣当初兼任弘文馆学士，是您亲自颁的旨意。” “臣今次来，是特地向您请辞的。” “您也知，臣年纪大了，身体需要静养，平日里不可过于劳心，更不可受气……” 李渊仍旧是笑眯眯的：“朕已经禅位了，如今无权无势，做不了主。” “爱卿此事，应该同二郎说去。” 虞世南深深叹了口气：“臣已经去两仪殿请辞了一十九次，陛下均不同意。” “臣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弟子们上几节课，操多少心呢……” 殿内的气氛瞬间伤感起来。 没一会儿，太上皇身后的小童眼泪汪汪跑出来。 “虞学士阿翁，圆圆错啦，我以后再也不告假啦！！！” 虞学士拍拍她的小手手：“无事，你年纪尚小，不爱学习……也是正常的。” “日后老夫不再授课了，也无人再逼你写大字了……” 老人家一脸落寞，袁圆心里可难受啦！ “虞学士阿翁，我只跟你写大字，别的人都不可以！！！” 虞世南心里有点欣慰，面上却不显。 “那你能保证日后好好学习，不再逃课么？” 小娃子严肃地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保证了呐！！！” 老人家捋捋胡须，到底是没忍住：“下值时间未到，那咱们现在回弘文馆写两张大字？” 袁圆：“……” 一旁的李淳风见小公主皱着小胖脸，纠结得不行，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是特地找了虞世南，让他带着过来找小公主的。 之前他测算出大唐即将发生连续天灾，也给李世民示了警。 但他对此事一直有些放不下心，想同这位看不出命格的小公主说说这事。 袁圆在虞世南“失落又期待”的眼神下，差一点就同意回去写大字了！！！ 但李淳风笑出了声，小娃子马上清醒过来，连忙跑到他身旁。 “李伯父，你也最最最害怕写大字了吗？” 李淳风顿了顿：“这个么……嗯，可能……也是有点怕的？” 他压低声音同她商量：“我帮你挡掉写大字的事，你同我去太史局玩一会儿？” 袁·可谨慎了·圆：“那我可以带三黄一起去吗？” 李淳风点点头。 袁大聪明马上笑成眯眯眼：“嗯嗯嗯，那你快点把虞学士送走吧！！！” 虞世南脸色一黑。 李淳风又笑了出来。 虞世南的表情看起来，离被送走也不远了。 李渊坐在上首，始终笑得一脸慈爱。 心里想着这小家伙可真行，一个两个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 没一会儿，袁圆牵着李淳风的手，一蹦一跳走了。 虞世南一脸挫败留在咸池宫，同李渊诉苦。 “您说，这般聪慧的小童，为何就是不喜爱学习呢？” 李渊淡定地饮了一口茶：“是不喜欢经史子集，算学同律法那些课程，还是学得很好的。” 虞大学士被会心一击。 第388章 龟甲 袁圆和李淳风，还有三黄一起，溜溜哒哒在宫道上走着。 太史局在秘书省辖下，掌测天文，考定历法。 在隋唐年间，颇受皇帝信重。 一行人走到立政殿附近时，突然，小黑嘴里叼着一个小娃娃冲了过来。 那小娃娃看到袁圆，高兴地手舞足蹈，还“咯咯”笑呢！ 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狗蛋弟弟嘛！！！ 袁圆和三黄对视一眼。 三黄浑身一凛，马上屈下了后肢。 好阿娘赶紧爬上三黄的背，然后着急地说：“李伯父，咱们快点跑吧！！！” 说完，两只兽各带着一个小娃子，风一样跑走了。 李淳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常来内朝，根本没见过九皇子李治。 但看到小公主跑了，他想也不想就跟着跑。 果然，很快，身后跟来一队禁军侍卫。 “站住——！！！” “贼人，快交出九皇子！！！” 李淳风头皮发麻，心想着今日出门为何不给自己算一卦！ 他如今才二十来岁，还未当上国师，亦不曾名留青史。 难道就要陨落在此了？？？ 袁圆去过很多次太史局了，带着好朋友们很顺利就到达了目的地。 她决定在这里等李伯父。 李淳风的书童知道今日郎主是去寻小公主了，很是殷勤地把人带到李淳风的屋子里，还贴心地送来两碟子蜜饯。 书童年纪还小，虽说不是第一见小公主的几只宠物兽了，但还是很害怕。 所以他安排好一切，就去外院候着了。 袁圆高兴地和狗蛋弟弟一起做游戏，还把蜜饯掰成小块给他尝尝味儿。 “狗蛋弟弟，圆圆阿姐之前是去找嬴政阿兄玩啦！” “我一回来，马上就来找你玩了呐！” 狗蛋“啊”了一声。 袁圆摸摸他的小脑袋，语气坚定地说：“嗯嗯嗯，我跟狗蛋弟弟都是立政殿第一好呐，别的人都比不上！！！” 小黑很是沉稳地守在门外，三黄则在屋里东闻闻，西嗅嗅。 袁圆正跟狗蛋弟弟说着悄悄话，突然听到“叭”的一声。 转头看去，放在桌案上的龟甲被三黄扒拉到地上，碎成了两段。 三黄抬起上肢，用爪子把另一块龟甲也扫到地上。 这一回龟甲没碎，三黄一爪子压上去，碎了。 袁圆挠挠下巴。 狗蛋一脸凝重。 三黄高兴地在原地蹦跶。 书童守在外院，怕公主不耐烦走了，探头探脑看着郎主怎么还没回来。 可没想到公主待了不到一刻钟，就骑着雄狮离开了。 他着急得很，但又追不上，只好回院子里等着。 袁圆带着碎龟甲去了尚食局。 尚食局的李奉御正在带侍人们给主子们备餐食，突然一狼一狮冲进外院，引起了片刻轰动。 好在小公主常常过来补充小零食，侍人们很快又镇定下来。 李奉御在弟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袁圆和九皇子坐在三黄背上，呵呵笑着说： “公主又将九皇子偷出来了？” “正好灶上刚出炉了蝴蝶酥和荷花酥，公主快来吃。” 她连忙张罗人帮着两位小主子下坐骑。 袁圆都闻到糕点的香味了，她咽了咽口水，心里的责任还是战胜了对吃食的欲望。 “李奉御阿奶，我和狗蛋弟弟要先把李伯父的龟龟壳粘好！！！” 李奉御看着小公主手里的碎龟甲，有些惊讶：“龟甲坚硬，你们是怎么玩碎的？” 她也着急起来：“可尚食局也没有龟甲可替啊……” 袁圆对她勾了勾手指，神神秘秘地说：“我有办法呐……” *** 李淳风被禁军带到长孙皇后跟前。 长孙皇后自是知道小儿子不会有事，左不过一两个时辰，咸池宫那边就会把孩子送回来。 但是孩子们喜欢玩这个游戏，她每次也就配合着寻人。 只是今次侍卫逮着李淳风，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很是温和地问了几句，便赐了些文房四宝，让人送他离开了。 李淳风蔫头耷脑走出立政殿，遇到张阿难过来替李世民给皇后传话，又被带去两仪殿问话。 等他回到太史局时，小公主已经走了。 今日这事是办不成了。 书童跟在他身后回禀：“公主在内院待了一刻钟便离开了，方才公主的黑狼过来溜了一圈，也走了。” 李淳风点点头，进了屋子。 他今日出门不利，决定给自己卜一卦。 就发现自己的龟甲看起来怪怪的。 他拿起来闻了闻。 天杀的，谁弄碎了他的龟甲，还用米饭粘起来？？？ 你别说，这手艺还真好，粘起来了，还用糖浆上了色，龟甲的纹路都补上了。 要是他晚些回来，或者等到明日，让这龟甲晾干，还真有可能看不出来。 *** 袁圆了却一桩心事，牵着李治的手回了立政殿。 正好，李世民此时在立政殿陪皇后说话。 袁圆把狗蛋交给候在殿门外的奶娘，冲进正殿，超大声说： “皇后伯娘，二郎伯父，狗蛋弟弟会说话啦！！！” 这时，被奶娘抱着的九皇子很配合地“啊”了一声。 然后指着圆圆阿姐，叫了一声：“阿——阿——姐！” 袁圆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 李世民黑脸。 他的儿子，会叫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他这个老父亲！！！ 皇后笑得不行，拍了拍皇帝的手：“陛下莫恼，孩子都是谁陪自己玩得多，就同谁亲。” 第389章 豪言壮语 袁圆在宫里浪了一天，下午就带着三黄回府了。 袁府内，叶老夫人正坐花园的凉亭里，一边撸着老虎头，一边跟儿媳妇们说话。 袁大夫人闲不住，拿了绣绷一边绣帕子，一边有些忧愁地说： “最近去别府参加宴会，总有夫人带着家里未出阁的小娘子寻过来。” 她看了一眼婆婆，低声询问：“不知阿娘对三郎的亲事是个什么章程？” 袁二夫人也点点头：“还有人询问贺小郎的亲事呢！” 家里的两个青年，年纪轻轻已经封王，样貌又生得器宇轩昂，可不就是香饽饽么。 叶老夫人叹气：“这两个不着调的，都不愿意娶亲，咱们也不能按着头操办这事啊。” “贺小郎心里有人，你们三弟怕是此生就守着圆宝儿过了。” “结亲不是结仇，等过几年他们想明白了，点头了，咱再给张罗吧。” 两个儿媳妇点点头。 袁二夫人想起光风霁月的小叔子，忍不住感慨：“也不知三郎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婆媳几人陷入沉思。 这时，一道悠悠的小童音从身后传来：“他喜欢我这样的小娘子呐！！！” 三人回过头，就见袁圆和白白两个狗狗祟祟躲在柱子后，一看就是在偷听。 叶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出来，逗她：“哦，原来你阿耶喜欢的是圆宝儿这样的小娘子啊？” 袁圆点点头，神神秘秘地跑到台阶前，对好阿奶和两位伯娘勾了勾手指。 婆媳三人对视一眼，齐齐凑了过去。 小娃子一本正经地说：“我都跟爸爸说好啦，等我长大了，就跟爸爸成亲！” “我爸爸他都同意啦！！！” 可把几个长辈乐坏了。 袁大夫人笑得眼泪花花都出来了。 “哎呦呦，日后圆宝儿长大了，我定要将今日之言告诉她听。” “青儿小时候也不曾这般亲她阿耶呢。” 不止不亲，还嫌弃得不行。 袁二夫人也跟着抹眼角：“明日我去房府赴宴，定要同相熟的夫人说说此事，想来以后也不会给咱家三郎说媒了。” 袁圆可着急啦：“不行不行不行！！！” “贺凡叔叔他也要跟我成亲，不能让他知道！！！” 她仰着小脑袋，“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贺凡叔叔他第一喜欢圆圆，然后才喜欢瑞亚女皇。要是知道我跟爸爸成亲，他都要哭鼻子了呐！！！” 叶老夫人几个笑得更欢了。 “好好好，咱们替圆宝儿守着秘密，保证不叫你贺叔父听到一点风声。”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又去跟白白玩耍了。 只是还没过了夜，大半个长安城都知晓了永昌公主的豪言壮语。 太上皇在咸池宫笑了半宿。 李世民也在立政殿，也同皇后笑说了此事，才歇下。 第二日，袁圆穿着一身戎装，别着佩剑，皱着小胖脸进了宫。 她端着官架子，却发现一路上，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等进了弘文馆，原本的经史课被虞世南改成了伦理常识课。 袁圆乖巧地坐在最后面，心想着一会儿下学了，要去十二卫所探望探望禁军同僚们。 她不止是三品坊主，还是七品翊麾校尉呢！！！ 虞世南却板着脸，好几次想开口，又不知从何讲起。 这伦理纲常，按道理，该是由小童的父母亲人一点一点教会的。 可这小弟子，阿娘早逝，阿耶不在身边，其他亲人只管宠爱不管约束。 宫里的两位陛下更别说了，简直没眼看。 这方面的教导，除了仰仗他这个师长，别无他法了…… 虞世南心一沉，开口： “尔等可知，为何亲缘之间，不可成亲？” 底下的太子等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虞世南。 而后排有个爸宝女，轻轻地碎了。 *** 咸池宫里，太上皇正和二黄、三黄一起听小曲儿。 突然，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 “呜呜呜太上皇阿翁！！！” 太上皇听着哭腔，吓了一跳。 “怎地了，不是去弘文馆上课了？” “虞世南那老匹夫又整幺蛾子了？？？” 他一把将小童抱到怀里：“哎呦呦不哭了，阿翁一会儿下旨罚他俸禄！！！” 袁圆可伤心啦！ “我都不可以跟爸爸成亲啦！！！” “那我都不能跟爸爸一直在一起啦！！！” “嗷嗷嗷……哇哇哇……呜呜呜……” 哎呦，这孩子。 哭得比那夜失去三个儿子还大声。 太上皇心中好笑，想安慰两句，又实在心疼。 最后丢掉了原则。 “他胡说八道，莫听他的。” “等你长大了，阿翁给你赐婚！” 袁圆打了个哭嗝，想了想，猛点头。 “那我以后天天告假，再也不听虞学士的课啦！！！” 太上皇：“……咳，那倒也不必如此。” 他见小娃子撅着小嘴嘴，一脸愤慨，马上转移话题。 “赐婚这事朕给你做主了，只是同何人成亲你得想清楚。” “定北王是你阿耶，东平王也是你叔父啊！” “你贺叔父回回进宫替你告假，可待你不薄……” 袁圆抿着嘴，一脸纠结。 太上皇心里都乐疯了。 等孩子长大懂事了，可没有这些乐子了。 第390章 相看 关于和谁成亲的事，袁圆认认真真思考了大半天。 她无疑是最爱爸爸的。 可她自出生起就认识了贺凡叔叔。 虽然贺凡叔叔总是捏她的脸，打她，还抢她的肉肉吃。 但袁圆都听太上皇阿翁说啦，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成亲以后，都不可以跟别的叔叔玩耍了！！！ 袁·善良又孝顺·圆不忍心伤害贺凡叔叔，也舍不得以后都不跟贺凡叔叔玩了。 咸池宫的内侍官李玉将发呆的小公主送回袁府时，把小娃子心里的纠结都悄摸摸告诉了袁家人。 袁家人见小家伙吃饭时，好几次勺子都戳到小圆脸蛋上了，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袁大郎没忍住，把小侄女抱到腿上，捏了捏她的小奶膘：“你这小没良心的，心里只有你阿耶和贺小郎！” “你将从小把你养大的大伯置于何地啊？？？” 袁圆甩甩头，挣脱开袁大郎的魔爪，才回过神来。 对于忽略了好大伯很是内疚，连忙跟他联络感情： “大伯，你今天给白白铲屎了吗？” 袁大郎悲伤过度，心都碎了。 *** 第二日，天蒙蒙亮，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从甘露殿去太极殿上朝。 老远就看到太极殿前的高台上，一娃四兽面朝东方排排坐。 从左到右依次是狮、狼、娃、熊、虎，形成一个完美的“v”字队形。 李世民眼皮子又开始跳，天天闹着告假的孩子突然起早了，必有大事要发生啊。 他正要绕道离开，突然，天边的太阳露了头。 一整片天际很快泛起柔和的金光，洒在几只崽的身上，充满了温情。 李世民微微一叹，还是决定当个好伯父。 他走到了高台下，站在几只崽身后，正要出声，就听小娃子跟几只兽说悄悄话。 “我跟阿翁可早可早就过来了，但二郎伯父现在都还在睡觉觉！！！” 她仰着脖子，“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圆圆也好想睡懒觉哦！！！” “当大官真的好辛苦！！！” 袁圆挠挠下巴：“太上皇阿翁说侯阿翁想造反，他是不是想背着圆圆睡懒觉呐！！！” “不行不行不行，我要跟侯阿翁一起造反！！！” 李世民面色不动，他身后的张阿难用衣袖蹭了蹭额角的汗，然后咳嗽一声。 二黄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在李世民几人身上一扫，又收敛了神色，转了回去。 袁圆却没有察觉，她继续抖着小腿腿，靠在毛茸茸的小熊身上，神神秘秘地说： “白白，你早上噗噗了吗？” “我一会带你去两仪殿拉粑粑吧！” “拉到二郎伯父的坐垫上，他一定可生气啦，唉嘿嘿嘿……” 白白不是很想去，它是一只可以随地大小便的小熊。 两仪殿规矩可多了，都不可以乱跑。 但为了小伙伴，还是配合地“嗯”了一声。 张阿难又擦了擦汗。 他瞄了皇帝一眼，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袁圆转过头，就看到二郎伯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李世民：“呵。” 袁大官儿连忙爬起来：“二郎伯父大坏蛋来啦，咱们快跑吧！！！” 几只崽儿连忙往大殿跑，可方才如同工具人一般目不斜视站岗的禁军，突然层层将他们围住。 五个小伙伴围成一圈。 袁圆：“阿姐都说啦，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拼啦！！！” “那咱们快点跟二郎伯父决一死战吧！！！” 她伸出小手手，白白的小熊掌马上搭了上来。 然后是黑色的狼爪，黄色的狮爪。 大家都看向二黄。 二黄立在一旁，它已经是个成熟的虎将军了，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已经不能鼓舞到它的士气了。 犹豫了几秒钟，好大儿还是搭上了它的虎爪。 几只崽儿同仇敌忾地看向台阶下的李世民。 李世民：“……” *** 今日早朝，从不迟到的皇帝陛下，迟来了一刻钟。 陛下自登基以来，除了贞观二年被永昌公主淘气剃掉胡须辍朝三日，还从未在早朝迟到过！ 文武百官等在太极殿内，谁也不敢多言，谁也不敢乱动。 没一会儿，一阵猛兽的嘶吼中，明黄色的身影进了大殿。 众臣忍不住看了过去。 只见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背上挂着永昌公主，一只手腕被雄狮叼着，黑狼和猛虎咬着龙袍的袍摆，扯着他进殿。 小公主揪着皇帝的耳朵，后面一只小熊，翻着跟头在身后拱着皇帝。 李世民绷着神色，眼里颇有些生无可恋。 前排的尉迟敬德努力抿着嘴，心里都快要笑死了。 当年封无可封，战无不胜的天策上将，如今终于吃了败仗啦！ 好心腹一脸沉痛，大喝一声：“陛下莫怕，臣来救驾了！！！” 尉迟敬德冲上前，一把将皇帝背上的小童拽下来，往空中抛了抛，又放到自己肩上。 他扒拉开小熊的脑袋，让它往别的方向翻跟头。 又赶开狮虎狼，让内侍带它们去吃肉。 凭一己之力救下了皇帝。 英勇无畏，一如当初玄武门兵变那日。 大殿内安静下来。 袁圆坐在好二弟肩上，着急地拍拍他的脑袋。 还没分出胜负呢！ 小手手却被尉迟敬德握住捏了捏。 “你已经赢了，给陛下留些面子。” 他声音很低，但在寂静的大殿内，不少人都听到了。 李世民阴鹜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尉迟敬德哆嗦一下，乖巧地带着小义兄回了自己的席位。 皇帝陛下低头看看被撕扯得稀巴烂的龙袍下摆，又看看想笑不敢笑的重臣们，冷哼一声。 “如此，镇国公主的事也是国事，今日便抽出些许时间，让大家一同参与一下罢。” 他瞪了一眼在底下做鬼脸的小娃子，看向文官队伍里的袁尚书。 “袁卿，毕竟是你府上的大事，便由你来同诸位说一说吧。” 大家的视线齐刷刷看向袁尚书，好阿翁心里一紧。 小孙女今日早起上朝的缘由他自是清楚的。 就是有些难以启齿。 还以为可以甩给陛下解决呢！ 袁尚书行了一礼，沉声开口。 “是府上的几只兽，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 “听闻京中不少人家驯养了猛兽，不知诸位可有意向……同我家的几只兽相看一二……” 袁圆马上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准备了三……五……嗯嗯，十箱聘礼呐！！！” 她准备了三箱，宫里准备了两箱，还有嬴政阿兄准备了五箱，没毛病！ 小娃子一脸诚恳地比着两个小巴掌，一众臣子都沉默了。 第391章 去东宫玩一会儿 一场早朝，成了大型相互挖坑现场。 小公主的几只兽血统纯正，且都有爵位，旁人谁敢凑上去啊。 原本无人响应。 可耐不住小娃子有几个好二弟啊！ 尉迟敬德：“君集啊，你不是出身豳州吗？那地方可是白熊的祖地，你侯家自北周起就是权贵，旁支里当真没养着白熊吗？” 刚解了禁足，不想有一点存在感的侯君集：“……不曾养过。” 养了会不献给他这个族长吗？？？！！！ 秦叔宝：“听闻邹国公在北境养了几匹狼，此次都一同带入京了……” 被派去协助李世积治理北境两年，刚回长安的邹国公张公瑾：…… 狼都还在半道呢，怎地就被知道了？？？ 长安当真是充满了勾心斗角之地啊！ 程咬金：“吾也听闻戴兄府上养了白狼……” 尉迟敬德：“听闻河间郡王在封地养了虎……” 秦叔宝：“长平郡公府上……” 程咬金：“樊国公……” 李世民咳嗽一声，几人才闭了嘴。 毕竟再说下去，可就不礼貌了。 大家以为的武将莽夫，却对各家情况了如指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件好事。 袁圆听闻那么多人府上都养了兽，眼前仿佛有一百个儿媳妇飞过去。 可高兴了。 “那我马上都要做婆婆了呐！！！” 她把自己的小胸膛拍得“叭叭”响：“我阿奶都可会做婆婆啦，我也马上会变成一个好婆婆哒！！！” 尉迟敬德几人捋捋胡须，满脸欣慰。 他们也出了大力呢！ 很快，袁圆和二弟们商议过后，决定先选几只养在长安的兽相看。 她给二黄约到了一场雌性白虎的相看。 给小黑约到了一场雌性灰狼，和一场雌性白狼的相看。 而狮子是在汉朝丝绸之路后，才引进中原，目前只有宫里有，其他人很难得到。 河间郡王李孝恭倒是在封地养了一对狮子，运送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三黄跟宫里的雌狮相互看不上，相看一事暂且搁置。 白白暂且还年幼，可以不用相看。 于是，在皇帝陛下和众臣的见证下，小娃子找儿媳妇一事有了初步进展。 袁圆指挥阿翁记下选定的几家联络方式和后续对接人。 又皱着小胖脸，严肃地问：“那你们备了嫁妆吗？” 几名潜在亲家面面相觑。 谁家给猛兽配个种还出嫁妆呢？？？ 有聘礼，有嫁妆，到时候莫不是还要走六礼，办婚宴？？？ 那是要找长安的兽参加婚宴？？？ 拥有一匹雌性白狼的谏议大夫戴胄看向李世民：“陛下，这婚事到时是公主与臣私下商议，还是由礼部主持？” 要是礼部主持的话，嫁妆怎么准备，是不是可以他们？ 其他几人也看向李世民。 皇帝陛下沉吟片刻，答道：“若是太上皇过问，便由礼部协助走礼。” 戴胄几人是万万想不到府里的兽还有此等造化！ 能跟太上皇攀亲家！！！ 袁圆与大家伙儿商量好私下拜访的时间，就美滋滋离开了。 这一场早朝，可比以往的早朝都要累啊。 *** 袁圆牵着张阿难的手出了太极殿。 殿外日头高照，天光大亮。 小娃子一脸严肃地说：“张阿翁，我要回家准备婚事……” “你可以帮我去找虞学士告假吗？？？” 张阿难眉心一跳。 “公主不可！！！” “公主啊，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咱要趁着年岁好，好好学习才是。” “你现在马上都要做婆婆了，以后要同儿媳妇讲道理，不进学可不行啊！！！” 袁圆撅着小嘴嘴，眼里都是沉痛。 她为了儿女们，真是付出了太多！！！ *** 弘文馆。 大课间时，袁圆背着装满零嘴的小布兜进了学堂。 李泰先“呦呦呦”叫了起来。 “咱们三品大员今日过来上课了呢，果然升了官就是不一样，开始好好学习了呢！” 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我们大官都可爱学习了呐！” 长孙冲撸了一把她的小脑袋：“今日怎么不见你那几个儿子？” 小娃子坐到座位上，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儿子马上都要成亲了，我都要做婆婆了呐！” 几名少年马上围了过来。 “又要成亲了，这次是同谁结亲，太子阿兄？” “不对，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不是定了宝猪么？” “咦……” 袁圆取出一根鸡条，一边吃，一边神神秘秘地说：“要跟可多儿媳妇结亲了。” “是二郎伯父做媒的呐！！！” 几人都震惊了。 太子：“阿耶可真是……” 在明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太子捏了捏小娃子的胖脸蛋：“你这小儿，怎可如此偏颇。” “也没见你多看重我这个上门女婿，怎地如此重视儿媳妇？？？” 李泰一脸惊疑：“圆宝儿，你莫不是……” “莫不是重男轻女！！！” 李恪和长孙冲均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袁圆害怕地捂住小胖脸，小嘴嘴张成“o”形。 “那我都不是一个好阿娘了呐！！！” 这时，虞世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这般年幼，如何能当阿娘啊？” “须知人是无法生……” 话说到一半，赵王将他拉了出去：“先生随我出去，学生有一事相商……” 袁圆伸着脖子看着二人离开，一脸疑惑：“须知人？” 李泰笑嘻嘻揉捏小童的小圆脸。 “多读点书吧小坏蛋！” 袁圆生气地捶了他一顿。 *** 下了学，赵王一胳膊肘子夹着小娃子去了东宫。 袁圆“嗨呀嗨呀”蹬着小腿腿：“我要去找太上皇阿翁吃肉饼！！！” 一旁的太子李承乾揪了一下她头上的小发髻包包：“不可。” “今日你说什么都得去趟东宫。” “工坊送来新品，你这个坊主可得在一旁盯着点呢！” 李泰也溜达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说说你，怎地尽喜欢同老头子玩耍？” “别人家的小童都喜欢跟阿兄阿姐玩呢！” 袁圆歪着头想了想，确实咸池宫和两仪殿都好久没有新宝贝了。 她也不蹬腿腿了，决定先去东宫玩一会儿，再去找太上皇阿翁吃肉饼。 第392章 征集物资，再去西汉 东宫的守卫看着小公主从这头跑到那头，没一会儿，又从那头跑到这头。 侍卫们的视线也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 大家都在猜测小公主的目的。 他们可是都听立政殿的侍卫说了，公主一旦出手，必定是要出大事件的。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东宫的内侍官王选也跟着小公主跑来跑去，难为他一把年纪了，体力不济，跑得呼哧带喘的。 很快，大家终于发现了小公主的真实目的。 她的脖子上多了两个项圈，胸前多了一个小包袱，跑起来，发出金银玉器的碰撞声。 很快，两只小手手上也各抓了一颗大东珠。 果然，小公主跑的每一步，都是有深意的。 *** 袁圆办完了大事，就乖乖去看工坊的新品了。 太子看到小娃子的收获，心中甚至有点欣慰。 他的东宫也终于和太上皇的咸池宫、陛下的两仪殿，处在一样的地位上了。 他这个太子终于混出头了！ 工坊送来了一套滑轮组合。 原本，民间百姓使用辘轳从深井中提水进行灌溉。? 而改良后的定动滑轮组合，在提取、升降、转运重物上可获得巨大便利。 可用于大唐如今的生产、生活、战争等多个方面。 袁圆背着小手手，听着系统里“biu biu biu”的能量点到账提醒，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成果是她这个大坊主和大唐匠人共同的智慧结晶！！！ 她牺牲了多少睡觉觉的时间！！！ 袁坊主微微仰起头，目光深沉又悠远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并在心底默默酝酿着宏大的诗篇。 “啊——！！！” “我真的好厉害哦！！！” “我为了大家，都付出了太多！！！” “我都差点长不高了呐！！！” 身后几个少年都抱着臂看她，年纪稍小一些的李泰，心里都笑到拍腿了。 袁圆转过头，见阿兄们都是一脸“你说的都对”的表情，心里美滋滋。 正要继续再吟两句，远处廊下出现了咸池宫内侍官李玉的身影。 小娃子马上朝他跑了过去。 “肉饼肉饼肉饼！！！” 李玉对几位主子行了礼，笑眯眯牵着小公主回咸池宫了。 东宫内院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 袁圆人还没走出多远呢，皱着小胖脸退后几步，扒在墙角偷看。 里面的几位阿兄正一脸严肃地说事。 她挠挠下巴，一脸疑惑。 几人看到她探出来的小脑袋，都温和地挥挥手。 太子：“快去吃肉饼吧。” 袁圆马上笑成眯眯眼，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等人离开了，东宫内又是一阵笑声。 *** 到了咸池宫，李渊正在亲自给熊狼狮虎喂食呢。 如今几只兽都有爵位了，在尚食局都有专属食盒，里面的餐食是兽园的驯兽官同尚食局一道为每只兽量身定制的。 充分彰显了“身份贵重”这四个字。 袁圆高兴地扑到了圆滚滚的白白身上。 “哇哇哇，白白你真的好胖哦！！！” 太上皇笑着将肉饼夹到油纸里递给她：“快吃，还热乎着呢。” 小娃子一边跟几只兽玩耍，一边吃得小脸鼓鼓。 李玉站在太上皇身侧候着，满脸都是姨母笑。 果然咸池宫在他统筹下，已然成为皇城里最热闹，最温馨，最井井有条的宫殿了。 太上皇也笑眯眯看着几只崽玩闹。 老人家余光扫到李玉笑得一脸猥琐，眉心微蹙：“去，给白白铲屎去。” 李玉接过侍人手中的小铲和小筐，屁颠屁颠去铲屎了。 *** 袁圆吃完肉饼，就在咸池宫睡午觉。 睡着睡着，系统发出提醒： “宿主，霍去病已经出征河西了，你要送二黄、三黄过去锻炼吗？” 袁圆一个激灵醒来：“我要去找霍阿兄玩！！！” 系统很欣慰：“去吧去吧，咱们下午准备点东西，夜里再过去。”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 太上皇原本以为小娃子折腾了一早上，下午要睡到傍晚呢。 没想到小家伙没睡一会儿就跑走了。 老人家摇头：“这孩子，怎地精力如此旺盛……” 内侍官李玉尽职尽责给他打扇，闻言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估计是去两仪殿找陛下玩了呢。” 到时候有张阿难忙的。 同为内侍，李玉表示自己很乐意看笑话。 太上皇想到儿子生无可恋的模样，也露出了笑容。 乐呵了一会儿，又扫到李玉一脸猥琐，李渊不高兴地冷哼一声。 “你怎地不学学那张阿难，能沉着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你都在朕身边待了几年了，如今还是一点小事就天塌下来一般。” 李玉：“……” 天杀的，他到底哪里比不上张阿难！！！ 要不是为人正直善良，他都想去给张阿难套麻袋了。 *** 李世民听闻小娃子离开咸池宫了，整个下午都严阵以待。 却没想到那小家伙根本没有来两仪殿，在宫里溜达了一圈，直接回府了。 皇帝陛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有点空落落的。 怎地那小坏蛋不来闹他了呢？ 莫不是结识了新朋友？？？ 下值时间到了，袁大郎拿着一本册子去太医署的药房。 进到屋内，他吃了一惊。 准备明日呈到御前的新型止血药和麻药，都没了。 为了方便陛下那边验证，他可是做了不少呢。 叫来药童，发现对方正在吃肉饼。 袁大郎心中还有些吃惊，宫里很少把肉夹到饼里吃，倒是他小侄女很喜欢这么吃。 谁知药童见到他，便“嘿嘿”一笑。 “袁县子，方才永昌公主来过了，调了不少药材呢。” 袁大郎眉心微蹙，药童马上解释：“先前张大监来秘书省衙门传过圣人口谕，永昌公主可取用任何物资，非机密要件不用上禀。” 袁大郎点点头，听闻小侄女要，倒也没再说什么了。 他可以晚膳的时候问一问。 与此同时，尚食局内，李奉御也配合着小公主调了一车肉脯，两车方便面。 司农寺配合着调了十只羊和十头劁过的猪。 袁圆带着征集到的物资，浩浩荡荡地出宫了。 袁大郎还想等小侄女一起回家呢，谁知人都跑没影了。 等他回到府上，又听说东平王派人将小家伙接出去玩了，两日便回。 晚膳时，袁家人坐到一起，都是同款愁眉苦脸。 叶老夫人冷声道：“这一个两个的，尽喜欢偷孩子！” 袁尚书附和：“回头我得说说贺小郎，不像话！” 袁大郎疑惑：“圆宝儿拿了那么多药，有何用处呢？” 袁二郎生气：“贺小郎想要玩孩子，不能自己生一个去？” 袁大夫人担忧脸。 袁二夫人担忧脸+1. 袁方：想妹妹。 袁礼：想妹妹+1. 袁青：我做了奥尔良鸡腿堡，没人捧场了？ 袁兵：大家都不动筷，我能先吃吗？ *** 西汉元狩二年，武帝任命二十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率兵出击河西。 霍去病率一万骠骑出了陇西，转战河西五国，与单于的儿子交战，几乎将其生擒。 后再越过焉支山，转战六天，急行军一千多里。 夜里，商议完军事，霍去病独自一人策马出了营地。 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席地而坐。 此行辎重多，人马众，长途跋涉，将士都有些疲乏。 而很快就会碰上浑邪王、休屠王部主力，展开激战，该怎样再鼓舞鼓舞气势呢？ 夜里寒凉，霍去病打开水囊，饮了一口酒。 突然，眼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六架马车。 三架马车是封闭车厢，其他都是笼子，一眼就看到了家畜。 霍去病露出笑容，翻身而起，去查看物资。 干面、肉脯，还有一大包调料，光闻着就知道很美味。 冠军侯召来副将，令他派人将食物拉走，架火灶，给将士们加餐。 行军途中的军粮仅仅是为了果腹，哪有味道可言。 吃上这一顿，保管干死匈奴主力！ 虽说继续急行军下去，霍去病也有信心能打胜仗，但能强压敌军，谁会希望打一场苦战呢！ 霍去病的亲信们只管拉货，其他的闭口不言。 但对于主帅的通天之能，心怀敬畏，更加忠心了。 等东西都拉走了，霍去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果然，很快，空地上又出现了几只庞然大物。 然后是小童跌下来，同几只兽滚作一团。 袁圆从一堆毛茸茸里探出脑袋，正好与笑眯眯站在一旁的冠军侯对了个眼。 “霍阿兄霍阿兄，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霍去病笑出了声，长手一伸，将小娃子解救了出来。 上次相见，霍去病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已经是一军主帅了。 他身披铁甲，寒光逼人，黑发高高束起，在夜风中晃动。 整个人如同一座山峰巍然不动，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脸上却是温和笑意。 “怎地又在战时过来了？” “我在长安侯府给你囤了好些宝贝，下回你到长安见我，记住了吗？” 袁圆点点头，她美滋滋坐在霍去病的臂弯，伸手捏捏他的脸。 “霍阿兄，你想圆圆了吗？” “我都可想可想霍阿兄啦！” 她小圆脸伸过去，霍去病配合地凑过去让她贴贴，心中都是柔软。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爱的小仙童。 霍去病心想，这是独属于他的小仙童。 正满心感动呢，小娃子小手手扒在他的肩上，伸着脖子幸灾乐祸。 “三黄你真的好笨哦，你都把白白叔父压扁了呐！！！” “小黑，你的腿腿快要被二黄吃掉啦！！！” 几只兽身上都背着大包袱，你推我一下，我扒拉你一下，艰难起身。 一刻钟后，一大一小同四只兽围坐在草地上，霍去病也认识了之前没见过的白白和小黑。 袁圆把包袱里装的药和其他小零嘴都给了霍去病。 “我听说霍阿兄出征了，马上就过来啦！” “我的点点都不够，欠了统统好多点点，以后我都不能告假了呐！！！” 霍去病不太明白上界的规矩，但见小家伙如此这般悲痛的语气，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好阿兄摸摸小娃子的脑袋：“日后以你自己为重。” 袁圆话音一顿，抿着嘴，语重心长地说：“我现在都比兵兵弟弟重了呐……” 她也不能太重！！！ 霍去病挑眉，随即笑了出来。 袁圆也“嘿嘿嘿”笑了起来。 三黄在一旁乖巧地卧着，心里都是激动。 它在大秦助秦王舅父一统天下，原本就打算自此待在阿娘身边尽孝了。 来到西汉，它发现自己的使命还没有结束！！！ 它要帮助冠军侯霍舅父把匈奴军打扁！！！ 三黄一口咬住霍去病的披风，它发誓，谁也不能把它带离大汉。 它要建立更多功业！！！ 霍去病偏头看向这个小外甥，上回见面，他就觉得这孩子不太聪明。 没想到许久不见，还是这般跳脱。 “这次便将二黄、三黄留在这边？” 说到这，他有些想念骁勇善战的大外甥了。 “大黄没有过来？” 袁圆想起长子，也有些伤感。 “大黄和我的女儿宝猪，都在嬴政阿兄那边……” “我还是个不会养孩子的小宝宝呐，嬴政阿兄都可会养孩子啦！” “我的儿子女儿都是嬴政阿兄养大的呐！” 霍去病对“嬴政阿兄”可一点不陌生，幼时他身体孱弱，还是袁圆的这位阿兄赠的良药。 他点了点头，有些感慨：“许久不见，我连外甥女都有了？” “她也是猛兽？”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宝猪猪是一只獒犬，贺凡叔叔都说啦，它长大以后可以吃掉小黑！” 小黑：“……” 它觉得自己一爪子能拍死十个宝猪。 霍去病一脸惊讶，看了眼守在一旁的黑狼。 他的几个外甥外甥女，都不是凡兽啊…… 再看向绕着他们一边转圈圈一边拉粑粑的小熊…… 嗯，这一只倒是同小娃子一样淘气。 难怪能成好朋友呢。 他想了想，对小家伙说：“圆圆，这一回你将三黄同小黑留下如何？” “二黄你带回去保护你，河西是狼群聚居之地，阿兄带小黑试试同狼群作战。” “三黄看着很喜欢战场，阿兄带它上战场，假以时日，它必然也会长成同大黄一样勇武善战的猛兽。” 袁圆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霍去病眉目温和地看着她，突然，他身后的白白抬起前肢，将熊掌搭在了他的背上。 冠军侯手伸到背后，一把将小熊勾到身前，揉它的肚皮。 “你这小熊可不能上战场，回头叫匈奴人虏去炖汤，可就不好了。” 白白吓得“嘤嘤”叫。 袁圆拍了下小腿腿，做了决定：“那就让三黄和小黑留下吧！” 昏昏欲睡的二黄掀了下眼皮，没有意见。 第393章 行军 等营地那边传来烤肉和方便面的香味，袁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真的好香好香哦……” 霍去病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 “走，咱们也去加餐。” 将士们对于荒山野岭里突然出现的小童和猛兽，心里都充满了好奇。 在年轻的主帅因为怕小童被烫到，亲手喂孩子吃面时，这种好奇到达了顶峰。 副将代表大家伙儿暗戳戳蹲到了霍去病身边。 “老大，这小童是……？” 袁圆马上把嘴里的面咬断，从霍去病怀里探出小脑袋： “我我我是圆圆大聪明呀！” 副将被她夸张的语气给逗笑了。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在怀里摸着，最后只摸出一块石头，顿时有些窘迫。 “那个……圆圆小童啊，我是赵破奴。” “这是我幼时的幸运石……” 可能觉得有些送不出手，他有些尴尬。 袁圆也在小布兜里摸摸摸，摸出三颗秋秋糖。 她严肃地把糖放到赵破奴手里，又把石头抓走，然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膛。 “那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嗷！！！” 赵破奴一脸感动，重重地“嗯”了一声。 霍去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赵破奴马上端着碗跑了。 等到了人堆里，将士们连忙围过去：“赵将军，那小童是何人啊？” 赵破奴表情一顿：“咦？？？” 好像啥也没问到。 袁圆继续晃着小腿腿美滋滋吃方便面。 一边还要跟霍去病邀功。 “这个面面都不是我阿姐做哒……嘶溜嘶溜……是李奉御阿奶做的呐！！！” 霍去病语气很是崇敬：“能制出此等易烹制又美味的军粮，定是厨艺大家。” 袁圆想起阿姐，神神秘秘地说：“我阿姐都可想打败我大兄啦，但她都打不过！” 霍去病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交换秘密：“阿兄少时也很想打败舅父。” 他语气里颇有些惋惜：“但如今舅父已经不再指点我的武艺了。” 袁圆很是紧张：“是他不喜欢霍阿兄了吗？” 霍去病挠了挠她的双下巴，颇有些得意地说：“我猜他是打不过，又不想丢脸。” 袁圆两眼冒星星，“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因为长途行军，营地里并没有营帐。 夜里，袁圆睡在马车上，霍去病为她守夜。 马车里被铺上褥子，但还是很简陋。 霍去病原本担心小童适应不了，没想到小娃子一上车，就开心地跟小熊一起翻跟头。 就那么一点地方，翻过来又翻过去。 最后袁圆两只眼睛都变成蚊香圈。 霍去病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袁圆就倒在了褥子上。 白白也想倒下去，被霍去病一把拎住，丢到了马车角落。 袁圆看白白面相车壁生闷气，“嘎嘎”笑着蹬腿腿。 明明是很多人的大营地，夜空中却仿佛都是小童的笑声。 霍去病把小家伙哄睡了，坐在马车外的车辕上闭目养神。 没一会儿，赵破奴又狗狗祟祟跑过来了。 霍去病倏然睁开双眼，凌厉的目光扫过去。 赵破奴菊花一紧，脚步停了下来。 霍去病怕这莽夫吵醒小娃子，跳下马车走了过去。 二人走到十几步外，赵破奴从怀里掏出一把镶了宝石的匕首。 “老大，这匕首是我最值钱的物件了，乃匈奴王室之物。” 他眼里都是肉疼，但还是递了过去： “你拿去，送给我那好朋友圆圆。” 霍去病挑眉，伸手接过。 赵破奴抬手捂住眼睛，抽泣一声，驼着背离开了。 *** 第二日一大早，袁圆是被马车颠醒的。 大军天不亮便开拔了，白白已经在外面拉完粑粑，此时正坐在马车角落吃竹笋。 袁圆从被子爬出来，在白白的肚子上蹭了蹭，然后钻回被子里。 没一会儿，又从被子另一头爬出来。 车厢外的霍去病听到声响，转过头，就看到车帘掀开一角，探出小童白白胖胖的小圆脸。 他将马车驾到一旁停下，而汉军仍在一旁赶路。 霍去病将小娃子抱下马车，狮狼虎也从马车顶跃了下来。 好阿兄把一个小包袱绑到袁圆身上： “圆圆，行军艰苦，你便在此时此地，回去罢。” 袁圆撅着小嘴嘴，两眼包着泪。 “呜呜呜，那我真的好舍不得霍阿兄哦！” 霍去病已经做了一晚上的心里建设，但还是有些难过。 他揉揉小娃子的小奶膘，温声说：“待阿兄收复河西，你来长安寻我。” “到时多待几日，阿兄带你吃尽长安美食。” 袁圆仰着脖子哇哇大哭。 “长安美食我都跟二弟们吃过了呐！！！” 霍去病：“……” 这可真是太悲伤了。 第394章 礼物 袁圆伤心欲绝地告别了霍去病、小黑，还有三黄，就被系统送回大唐了。 于是一大早，李世民在去上朝的路上，再次遇到在太极殿前高台上看日出的小娃子。 皇帝陛下一顿不顿，转身就走。 可没走两步，面前窜来一只老虎挡住了去路。 二黄刚在御花园解决完虎生大事，撞见伯外祖父，孝顺地打了个招呼。 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差点把李世民发际线都震后移了。 好伯父转过头，正好与听到虎啸看过来的小娃子对了个眼。 “世民世民世民——！！！” 李世民：“……” 明明还有不足五步，他就能拐过弯去了。 早朝时，李世民抱着小公主过来上朝了。 以魏征为首的言官出奇愤怒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陛下怎可如此儿戏，置百官，置万民于何地？？？！！！ 袁尚书也一脸懵，小孙女不是被贺小郎接走玩耍了吗？？？ 难道是陛下打着贺小郎的旗号，把宝贝小孙女扣在了宫中？？？ 好阿翁也出奇愤怒了。 陛下就是这样以权欺人，与臣子争孩子？？？ 呸！！！ 连狗腿子尉迟敬德都有些担心皇帝陛下了。 就算喜爱孩子，也不能这般纵容啊…… 但他是圣人的贴心小棉袄，他理应不分青红皂白地站在陛下那边。 李世民能看不出来底下臣子的不满吗？？？ 他一个人坐在前头，连底下大臣的衣服褶儿都看得一清二楚！ 可他也没办法啊！ 他只是个弱小无助的好伯父啊！ 袁圆见大家都坐好了，仰着脖子“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她看向昨天同她说好做亲的几名官员，很是愧疚。 “我的儿子三黄，还有好朋友小黑……” “它们都跑没有啦！！！” 她一脸慈爱地看向屈着后腿，坐在张阿难身旁的老虎。 “我现在只有二黄一个儿子了呐！” “大家先照顾好小黑和三黄的老婆，咱们以后再相看吧！” 大殿内众臣面面相觑。 李世民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安慰地说：“好了，都通知到了。” “你先同二黄、白白一起，找太上皇玩去吧。” 袁圆点点头，从胸前的包袱里掏掏掏，掏出了一块玉璧。 她把玉璧塞到李世民手里：“礼物！” 然后背着小手手，一脸深沉地带着二黄出去找白白了。 李世民震惊了。 这次的礼物终于不是鸡和秋秋糖了！！！ 他细细看着手中精美的玉璧，发现玉璧上雕刻着“冠军侯府”四个汉篆文字。 冠军侯？？？ 世上便只有那一个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啊！！！ 这玉璧工艺精湛，分明是出自宫廷内造，绝不会是仿制品。 皇帝陛下内心震动，见臣子们都伸脖子看过来，连忙将玉璧收入袖中。 甭管谁送给小娃子的，现在是他的了。 底下的袁尚书都酸成了柠檬精。 一向都是小孙女搜刮他的私房钱，他还没收到过小孙女的礼物呢！！！ 小童就是如此，和谁待一起的时间多，就同谁亲。 不行，他回去得同小家伙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袁圆办完正事，就带着白白和二黄去咸池宫了。 李渊正在晨练，见二黄一阵风一样跑过来，笑眯眯收了剑。 二黄嘴里叼着一个沾了土的兔腿，丢在了李渊脚边。 这是蠢三弟藏在宫里，托它孝敬曾外祖父的。 看在它们要在汉朝待很久的份上，二黄勉为其难跑了个腿。 太上皇笑出一脸褶子，摸了摸虎头：“哎呦，曾外祖父的好孙孙，还知道孝顺长辈呢！” 袁圆骑在白白身上，溜溜达达过来。 “太上皇阿翁，圆圆来啦！” 太上皇拍拍二黄，迎了上去。 “不是说要出去玩两天，怎地一夜就回来了？” 袁圆从小熊背上爬下来，把胸前的包袱解开放到石桌上。 “是霍阿兄叫我回来哒，他还给我可多可多宝贝！” 小娃子大气地挥挥小手：“都送给太上皇阿翁！！！” 可把老人家感动坏了。 “哎呦，今儿个是怎么了，怎地一个一个都这么孝顺……” “朕心甚慰啊……” 没白疼孩子！ 送小娃子过来的张阿难看着鼓囊囊的小包袱，又想到方才小公主送给陛下的玉璧。 心说这件事还是瞒着圣人吧。 嗯，有时候主仆之间，也需要一些善意的谎言。 *** 【元狩二年，骠骑将军霍去病于春、夏两次率兵出击河西。 在春季攻势中，霍去病在皋兰山下重创匈奴，杀死匈奴折兰王、卢侯王，歼灭其精锐，浑邪王子及相国、都尉等全部被俘。 战后，霍去病因功加封食邑二千二百户。 在同年夏季的攻势中，霍去病与合骑侯公孙敖从北地郡率军分路进军。 公孙敖迷路迟到，未能与霍去病会和。霍去病孤军深入，攻抵祁连山，俘获得单于单桓、酋涂王，收降其相国、都尉以下的降者二千五百人。 在此役中，汉军共斩得匈奴军首级三万二百级，生擒匈奴五王，五王母，匈奴单于的阏氏及王子五十九人，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六十三人，让匈奴的实力受到一次极大的打击。 汉军至此打通河西。 武帝得到捷报后，加封霍去病食邑五千四百户。】 第395章 小童的伤痛 李世民下朝以后，就回了两仪殿。 一进殿，他就看到离王座最近的柱子后，一边露出了小童的鹿皮小靴，一边露出了黑色的小熊掌。 皇帝陛下高度警惕起来。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柱子那头，面上倒是一派自然。 可走着走着，足底突然踩到很黏腻的东西。 好伯父低下头，就看到御案周围一圈小熊粑粑。 袁圆看到李世民中招，高兴地从柱子后跑了出来。 “哇哇哇，二郎伯父都可生气啦！！！” “略略略！！！” “白白，咱们快点跑吧，二郎伯父都要把咱们杀掉啦！！！” 一娃一熊愉快地跑走了。 李世民闭了闭眼，随后叫了一声：“张阿难！！！” 张阿难急急忙忙跑进来。 看到地上的小熊粑粑，大惊失色。 “圣人恕罪，圣人恕罪！” 让陛下踩到屎，这可是侍人的大失职啊！！！ 李世民深吸口气：“今日禁军何人当值？” “传朕口谕，将永昌公主带到两仪殿前，朕要亲自把她的屁股打烂！！！” “太上皇求情都没用！！！” 张阿难呼吸都困难了。 这是一坨屎要引发一场宫变了么？？？ *** 咸池宫内，袁圆伸着胳膊，让太上皇帮她穿上黑色的小狼连体衣。 这连体衣便是用狼皮制成，非常逼真。 太上皇摸摸小狼崽儿的脑袋，不以为然地说：“你便是不变装，谁又能把你怎么样不成。” “要是在这咸池宫都让你受了委屈，那朕这太上皇还有何威严？？？” 袁圆一脸兴奋，神神秘秘地说：“二郎伯父都踩了一大坨粑粑呐！” 太上皇面色一顿，想起平日里严肃沉稳的儿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老一小击了个掌。 “做得好！” 程咬金奉旨过来拿人的时候，心里很是慌张。 陛下素日里最疼爱孩子了，也不知小义兄到底干了什么，引得陛下如此生气。 他带兵过来咸池宫时，太上皇这边的人马很是配合。 李玉带着人里里外外寻了一遍，才一脸为难地说： “不瞒宿国公，公主是真的不曾回咸池宫来。” 程咬金心里松了一口气，去跟李渊回话。 园子里，太上皇正在作画。 他身前的草地上卧着熊狼虎，小熊在吃竹笋，老虎和小狼在睡觉。 程咬金扫了一眼，视线就挪开了。 “太上皇陛下恕罪，臣这便带人离去。” 李渊抬了抬眼皮，冷哼一声：“恕罪？恕什么罪。” “朕如今已经禅位，人走茶凉，哪敢恕你宿国公的罪呢！” “你去同二郎说，若是朕住在这咸池宫让他这般不痛快，朕大可搬到宫外去。” 程咬金后背都汗湿了，连连告罪离开。 人一走，小黑狼崽儿就爬了起来，得意地拍拍小肚子。 “我二弟真的好笨哦！！！” 程咬金带人把整座太极宫搜了一圈，都没搜到小义兄。 心中顿时纳闷。 这孩子躲哪里去了？？ 去两仪殿复命的路上，心里还在复盘刚刚寻过的地方哪里可以藏人。 等待皇帝传唤时，才拍了下腿：“我就说呢！” “小黑不是都放生了吗？？？” 这时，李世民传他进殿。 程咬金强压下心中的忐忑，硬着头皮进了殿。 他一个滑跪抱住了李世民的腿。 “陛下，臣没有寻到永昌公主！！！” “臣与圆宝儿在天地见证下结了义，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陛下啊，臣愿意代义兄受罚！！！” 李世民嫌弃地把人踹开。 “当真没寻到？” 程咬金咽了咽口水。 能力不足寻不到人，最多被训斥一顿。 寻到了却要欺君，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他为了义兄，何止两肋插刀，他程氏二百多口都要命丧九泉了啊！！！ 这件事他小义兄没三顿烤羊都哄不好他！！！ 程咬金低头告罪：“陛下恕罪，臣无能，没有寻到永昌公主。” 李世民还能不知道这老匹夫里的小九九？？？ 他召来张阿难：“去，让人在宫里散播谣言，就说永昌公主触犯圣怒，宿国公不顾兄弟情义，出卖了永昌公主的行踪，禁军马上就要去抓她了。” 程咬金瞪大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卑鄙无耻之人！！！ 以后他义兄还能跟他一起玩吗？？？ 他程知节一生忠义，从此就成了出卖结义兄弟的小人了？？？ 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张阿难看着面如死灰的宿国公，心中有些好笑，连忙领命离开。 *** 咸池宫内，袁圆正抖着小腿腿跟太上皇一起听戏。 她虽然听不懂，但还是很合群地摇头晃脑，小手手在腿上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突然，同袁圆交好的小内侍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他一边给小公主添了奶茶，一边低声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她。 袁圆挠了挠下巴，很快，小圆脸上都是被背叛的伤痛。 “那我都要跟程阿翁割袖子了呐！！！” 前头的太上皇正入戏呢，听到小娃子一声怒吼，偏头看去。 好阿翁小声嘀咕：“怎地割席断交还学不会呢？” “虞世南说的不错，小童还是要以学为重啊……” 小娃子怒气冲冲地去找程咬金。 刚走出咸池宫的宫门，就被人一把抓住，拎了起来。 袁圆着急地蹬腿腿：“放开我放开我！！！” 一抬头，就与面无表情的好伯父对了个眼。 袁圆：“……” “二郎伯父，都是白白拉的粑粑呐！！！” 小娃子一脸悲痛。 白白已经是一只大熊了，应该可以受得住大人的毒打。 但圆圆还是个害怕挨揍的小宝宝呐！！！ 第396章 辞官 下值后，袁大郎在太极门等小侄女一起回府。 老远就看到袁府的马车缓缓驶过来，二黄趴在车顶深沉地看着远方。 好大伯心中好奇，二黄这个娘宝虎竟然没有跟小阿娘黏糊在一起。 马车行到近前，他听到了小侄女的哭声，脸色一变。 上马车时，车夫小声说了句：“是圣人亲自送上马车的……” 袁大郎点头，然后掀开车帘进了马车厢。 车厢内，小侄女跟小熊抱在一起，哭得比三天没吃到肉还伤心。 袁圆看到袁大郎进来，马上开始告状： “呜呜呜大伯……二郎伯父打我，还把白白的竹笋都抢走啦！！！” 袁大郎捏捏小童的手脚，又把了把脉。 然后才摸摸小家伙的脑袋：“陛下当真……” 袁大郎叹气，想骂不敢骂。 “好了好了，不哭了，回家让你阿姐给你做汉堡包和酸梅汤。” 袁圆吸吸鼻子，想到美食，心里安慰了些。 袁大郎掀开车帘，吩咐家丁一会儿路过东市，去买两个胡饼。 然后又心疼地问小侄女：“陛下他因何事动怒？为何要惩罚你同白白。” 袁圆微微仰头，一脸深沉地叹了一大口气。 “因为我都功高震主了呐！！！” 袁大郎第一反应是有点欣慰，不爱学习的小侄女终于又学会了一个成语。 第二反应是莫不是陛下真的开始忌惮他们袁府了？ 毕竟小侄女时不时做一些研究，这事袁家人都知道。 可这事不是一直瞒着外面吗？如何会威胁到陛下呢？ 袁大郎想不明白。 等下人送来胡饼，小娃子和小熊吃上了，袁大郎才反应过来。 小侄女身上没有伤，圣人并未动真格的啊。 他看看一脸满足吃饼的小娃子，心中一突。 上一回陛下要打孩子，还是贞观二年被小家伙剃了胡子的那次呢…… 那之后的哪一次，也没见陛下真动怒过。 好大伯一脸忐忑：“圆宝儿啊，你今日在宫里都玩了什么？” 小娃子一脸心虚，眼珠子乱转。 然后超大声说：“我没有，没有带白白去两仪殿拉粑粑！！！” 一旁的白白也“嗯”了一声。 袁大郎：“……” 他觉得圣人能容忍他们袁府一直存在，当真是一位宽厚仁慈的明君。 *** 晚膳时，袁家人都知道袁圆和陛下割袖子了。 大家倒是没什么太大反应，毕竟小娃子同陛下闹掰也不是第一次了。 过两天保准又和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小娃子是真的要跟皇帝陛下决裂。 第二日一大早，袁尚书出门上朝时，被小孙女拦下。 袁圆把手里的奏本塞到袁尚书手里，一脸公事公办地嘱托他： “阿翁，你把这个给二郎伯……给李世民吧！！！” 袁尚书额角突突的，这孩子也忒没大没小了。 他打开奏疏看了一眼，首先看到了大大的“辞官”二字。 好阿翁一脸震惊。 圣人这回到底怎么得罪小孙女了，这小官迷都要辞官了？？？ 袁圆见他收下，就转身跑走了。 袁尚书忐忐忑忑进了宫。 也不知这折子是在早朝上奏，还是早朝后去两仪殿递交呢…… 于是在偏殿等候时，袁尚书把老友魏征拉到了角落说悄悄话。 尉迟敬德和程咬金站在一起，一脸不爽地看着袁、魏二人。 “我同圆宝儿关系这般好，这袁大壮怎地不来找我说话？” 说完，看向程咬金，又冷笑一声。 “算了，吾不同你这等出卖结义兄弟的小人说话。” 他“哼”了一声，傲娇地转头离开。 程咬金黑脸。 他正欲上前理论，身侧又是一声冷哼。 秦叔宝一个眼风都没给程咬金，绕过他就站到了前头。 程咬金心里苦啊！ 他又不能说出陛下陷害他的事。 *** 早朝上，李世民与众臣议完政事，正准备散朝。 袁尚书沉声说了一句：“陛下，臣有本上奏。” 李世民眉心微蹙，袁尚书掌管户部，莫不是户部又缺钱了？ 皇帝陛下微微颔首。 袁尚书取出奏本：“臣代永昌公主呈上奏疏，请陛下过目，再行决议。” 张阿难看了李世民一眼，连忙过去取。 奏本到了皇帝陛下手中，好伯父顿了顿，才打开来看。 最边上先是大大的【辞官】二字。 然后是内容。 【二郎伯父，你打我，我和白白以后都不跟你好啦，再会】 底下还盖了小公主的印章，红色的【圆圆印】 旁边还有一个黑乎乎的小熊掌印。 真是正式严谨得不得了。 可见小家伙决心有多大。 李世民有些头疼。 他不过就是轻轻揍了两下熊孩子的小屁股，又让驯兽官教小熊不要随地大小便。 怎地就要辞官了呢？ 他看向袁尚书，对方咳嗽一声，低下了头。 皇帝陛下面色不动：“此事稍后再议。” “退朝！” *** 散朝后，李世民带人去两仪殿。 路上，他问张阿难：“圆宝儿今日可进宫了？” 张阿难回禀：“不曾进宫。” 李世民眉心微蹙：“咸池宫那头也没问？” 张阿难躬下身：“太上皇陛下方才出宫去袁府玩了，还点了戏班子。” 李世民：“……” 觉得自己被孤立了。 他背着手走在宫道上，待进了两仪殿，皇帝陛下神色又缓和了。 “让人去弘文馆找虞世南，便说那小儿在府上听戏玩耍，耽误学业。” 张阿难心中很是一言难尽，陛下这是将兵法都用到同小童斗气上了， 面上却恭顺领命。 *** 李世民在两仪殿忙了一天。 下午，他又召来张阿难。 “如何，虞世南可是去袁府抓孩子了？” 张阿难心中一叹。 “回禀陛下，虞学士确实去了袁府。” 李世民咳嗽一声：“然后呢？” 张阿难：“然后便与太上皇、小公主一同听戏。” “至今未出府。” 皇帝陛下眉心微蹙。 虞世南竟然没把孩子抓进宫学习…… 那他这个好伯父还如何制造偶遇哄孩子呢？ 莫不是他也要去一趟袁府？？？ 不可，那小混蛋这一回太过分了，他决不能低头。 要是低头了，那小童还不知要想出什么新花样呢！ 李世民饮了一口茶，突然又心生一计。 “圆宝儿不是同六郎玩得好？” “让六郎明日带着狗蛋去袁府，把那小儿带进宫。” 他觉得此计甚好，吩咐张阿难：“将北境送来的突厥王室宝藏，选些漂亮的金器玉器藏好。” 第397章 教训 袁府里，袁圆依依不舍送走了太上皇同虞世南，就蔫哒哒坐在花园的小池塘边。 好阿姐袁青从军营回来，就被袁大夫人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母女两个窃窃私语一番，袁青也去了花园里。 袁会穿越最近一直和长乐公主，还有几个师兄一起练兵呢。 之前征召一个娘子军队伍，程咬金检阅过后，决定带她们去实战剿匪。 袁青仿佛看到了后世对她歌功颂德的画面。 【盘点中国古代女性传奇英雄】 【鸳鸯袖里握兵符，何必将军是丈夫。且看大唐女战神——袁青】 【一生从无败绩，大唐巾帼女英雄——袁青】 美滋滋走到花园里，就看到小老妹儿忧伤且圆润的背影。 好阿姐震惊了，谁把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搞emo了？ 她暗戳戳走到小娃子身后。 “圆宝儿啊，汉堡包和披萨，你最喜欢哪个？” 小童闷闷的声音传来：“最喜欢爸爸。” 袁青点点头，没错，是她亲妹儿。 好阿姐坐到她的身边。 “听你大伯娘说，你同陛下吵架了？” 袁圆马上开始倾诉。 “嗯嗯嗯，二郎伯父他都打我啦！！！” “我都哭了呐！！！” 袁青摸摸她的小脑袋。 “他打了你，应该他伤心难过吃不下饭才是，你为何要如此难受啊？” 袁圆闻言，又耷拉下脑袋。 “但是我都辞官了呐！” “我以后都不是大官啦！！！” 袁青“啧”了一声，一时也想不到让小娃子与太宗皇帝和解的好办法。 这时，小郎袁兵一阵风一样跑过来。 好阿姐一把截住小黑胖子。 “兵兵，长姐问你个问题？” 袁兵使劲挣扎：“我不听我不听！！！” 袁圆马上从兜兜里掏了一颗秋秋糖，塞到他嘴里。 袁小郎君鼓着一边脸颊，恩赐般开口：“长姐快问吧！！！” 袁青给他捋了捋头上的呆毛：“若是一向疼爱你的二叔突然揍了一顿，你当如何？” 袁兵嚼嚼嚼，然后一脸凶狠地说：“我跟阿奶告状，让阿奶揍死二叔！！！” 袁青与小老妹儿对视一眼。 袁圆睁大眼睛，好一会儿，醍醐灌顶般拍了下自己的小腿腿。 “那我明天就让太上皇阿翁去揍死二郎伯父！！！” 在后头偷看的袁氏父子：“……” *** 第二日早上，赵王便带着李世民的嫡幼子李治上了马车。 叔侄两个平日里接触不多，并不相熟。 李治没有奶娘陪伴，马车行了一会儿，眼里就蓄满了泪。 赵王眉心微蹙：“你身为皇子，怎可如此软弱？” 一岁的李治根本听不懂坏叔父的话，直接哇哇大哭。 马车停了下来，奶娘连忙过来哄孩子。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等到了袁府，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一大一小带人进了府。 袁圆正在膳厅吃小馄饨呢，见到他们俩，很是高兴。 “狗蛋弟弟！！！” 正要跑过去，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旁边座位的兵兵皱着小黑脸，撅着小嘴嘴生气。 “阿姐，你要去喜欢别的弟弟了吗？？？” 袁圆看看兵兵，又看看狗蛋，一脸为难。 这一耽搁，狗蛋已经被奶娘带过来了。 他一把抱住袁圆，小脑袋在她身上蹭了蹭，满足地叫了一声“姐”。 又歪着小脑袋看向袁兵，然后小手指着他，叫了一声：“兄！” 袁兵脸都红了。 他马上松开了阿姐的衣袖，热情招呼小客人：“狗蛋弟弟，那你也吃馄饨吧！” 然后害羞地转过身，取了一个没用过的小碗，从陶瓷盆里舀馄饨。 他在家人朋友里头年岁最小，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当阿兄呢！ 他要照顾好小阿弟。 最后这碗馄饨洒了大半。 袁大夫人又重新盛了两碗，让赵王同九皇子一同用膳。 袁圆笑眯眯看看兵兵弟弟，又乐呵呵看看狗蛋弟弟。 觉得好弟弟就是应该比阿姐矮才对！！！ *** 用完早膳，赵王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宫了。 李世民得到小公主进宫的信儿，心里还有点激动。 他召来张阿难：“吃食，宝贝，可都准备好了？” 张阿难一脸稳妥：“陛下请放心。” 他还让几个侍人在花园一角候着，等小公主过去了就玩骰子吸引她。 非得让小家伙在两仪殿待到心满意足不可。 李世民对张阿难得办事能力还是放心的。 于是，皇帝陛下便开始办公了，准备过一会儿去咸池宫偶遇小娃子，再把她带到两仪殿哄一哄。 只是没想到，他这边同三省的大臣还没议完事，侍人就来禀报，说太上皇带着永昌公主过来了。 皇帝陛下有些欣慰，看来那小儿还是重视自己的。 他捋捋胡须，对房玄龄等人说：“诸位爱卿随朕出去给太上皇见礼吧。” “圆宝儿这孩子也真是的，一天没有见到朕，就巴巴过来找朕玩耍。” 房玄龄几人面上都是笑意，心中却不知作何想。 李世民一行人走出殿门，两方人各自行礼。 太上皇陛下手里拄着一根黄金手杖，旁边的小娃子举着一根木棍，白白背后绑着一根细竹棍。 赵王同太子站在后头，面上恭敬，眼里却带着些准备看好戏的兴奋。 李世民心中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轻咳一声，正要询问，李渊先开口了。 “二郎啊……”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孩子啊……” “对阿耶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日朕教训你，其实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啊……” “你莫要怪阿耶。” 他举起了黄金手杖，微微偏头对小娃子说：“阿翁先动手，一会儿你趁机补两下报仇。” 袁圆握紧木棍，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李世民：“……” 他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面被阿耶打啊！！！ 皇帝陛下撒腿就跑，老父亲举着手杖在身后紧追不放。 袁圆和白白也连忙追过去。 李世民气急败坏地喊道：“阿耶！儿已经是大唐皇帝了，你这般行径，岂不让朕，让大唐威严扫地？！” 李渊气喘吁吁：“两仪殿已经封锁了，不会有消息漏出去。” “二郎你莫要抵抗了，束手就擒吧！！！” 后头小娃子超大声威胁：“世民你快点认输吧！！！” 小熊也“嗯”了一声。 李世民几下子上了假山。 好在他不曾荒废武艺。 皇帝陛下占据了地理优势，开始居高临下规劝冥顽不灵的一老一小。 “阿耶，你身为太上皇，如何不知帝王威严不可侵犯，你怎可如此糊涂！！！” 太上皇有点心虚。 李世民又瞪了一眼小娃子：“你身为大唐公主，怎可如此淘气啊？” “朕教导你又有何不妥？” 小娃子撅嘴嘴。 “二郎伯父都打我了呐！！！” 李世民：“朕那是教导你，谁叫你带小熊作乱。” 袁圆：“你都打我啦！！！” 李世民：“……朕只是轻轻教训了两下。” 袁圆：“你打我！！！” 李世民：“……” 过不去了这是？？？ 这时，张阿难拎着食盒过来救驾了。 “陛下，尚食局李奉御亲手做的蟹黄酥、芙蓉糕、荷叶饼……” 他说着，打开了食盒的盖子，一股香味飘了过来。 袁圆咽了咽口水，手里的棍子掉到地上。 张阿难加了把劲：“咦，底下还有虾仁鸡蛋羹，还热乎着呢……” 小娃子跑了过去：“张阿翁，圆圆也尝一尝吧！！！” 李世民松了口气，正准备从假山上跳下去，就看到老父亲似笑非笑的眼神。 还有远处太子、臣子们想笑不敢笑的模样。 李世民心中淌过忧伤的泪水。 大唐皇帝的面子都没有了！ 有了美食做调剂，袁圆又跟二郎伯父和好了。 李世民颇有些生气地戳戳她的小脑袋：“日后不可以再带着白白闯祸了。” 袁圆吃着鸡蛋羹，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她可以带着二黄来两仪殿拉粑粑。 好伯父又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小辈，朕是长辈。” “日后只有朕可以教导你，你不许忤逆朕。朕可以打你，但你不可以怂恿太上皇来教训朕。” “明白了吗？” 说着说着，又开始心酸了。 他要听老的，可老的却听小的。 到头来，他还得讨好小的。 袁圆抬着小下巴，让他喂了两口奶茶，才大发慈悲地说： “那二郎伯父以后不打圆圆，圆圆也不让太上皇阿翁打二郎伯父！” 伯侄两个谈好条件，达成共识，共同分享了美食，又凑在一处说悄悄话。 张阿难在一旁候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宫变，终于落下帷幕了。 第398章 抗金英雄岳飞 夜里，劳累了一天的李世民躺上了龙床，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其实还不是很困，眼皮子却开始打架。 皇帝陛下便知，又要做梦了。 果然，没一会儿，梦中的画卷上显现出一行字。 【一词压两宋，一人抵万军——民族英雄岳飞】 岳飞，字鹏举。 北宋崇宁二年，他出生在河南汤阴县的一个普通农家。 他天生勇武，力大无穷，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 少时拜名师周侗和陈广，学习刀枪骑射。 二十岁时，岳飞便能弯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 经过选拔，他投军报国。 四年后，金人南下攻宋，岳飞亲眼目睹了山河破碎，金人对百姓肆意杀戮。 岳母在他的后背刺上“尽忠报国”四字，勉励他去前线抗金。 靖康二年，金军撤出汴京，带着徽、钦二帝北上，后称靖康之变。 北宋至此灭亡。 同年五月，赵构继位，准备避战南迁。 二十五岁的岳飞得知后，越级向赵构上书，请求赵构亲率六军北渡，恢复中原。 却只换来一句“小臣越职，非所宜言”。 后面三年，他先后随军多次击败金兵。 可惜金兵虽然败退，北伐却难以成行。 在抗金形势越来越严峻时，岳家军在牛头山大破金军。 收复建康后，岳飞第一次见到了赵构，受到了嘉奖。 自此，岳飞率领岳家军经历无数大小战役，无一败北。 三年后，在平定各地叛乱后，岳飞开始着手北伐。 次年，他将赵宋王旗再度插上沦陷之土，襄阳六郡重归宋廷。 这是南宋第一次收复大片失地，岳家军之战功震惊朝野。 岳飞一战扬名，成为当时五大节度使中最年轻的一位。 可在绍兴八年冬，秦桧代表宋高宗跪在了金人脚下，南宋向金国奉表称臣。 绍兴十年五月，金人撕毁合约，十万金军南下。 岳飞紧急接下了出师诏书，亲率岳家军北伐中原。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对金军主力形成了六面包围。 然而，就在岳家军进抵朱仙镇，金军遁逃之时，岳飞在一天之内收到十二道金字令牌。 在朝廷的强压之下，不得不下令班师。 致使宋军十年征战的成果，一朝尽毁。 岳飞回到南宋后，被罢去了兵权，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他蓄意谋反。 一度挽救宋廷，几乎光复中原的岳飞，没有死在战场上，却遭到了自己人的陷害和毒打。 最终，一生尽忠爱国的名将，在风波亭被处死。 生为农家子，年少时苦练武艺，二十岁从军报国，三十一岁出师北伐，三十七岁挺近中原，三十九岁含冤遇害。 他走完了自己壮怀激烈的一生，他的英魂长留青史，为后世敬仰。 画面的最后，是岳飞戴着枷锁，仰头看着漫天飘雪。 他心中想的是，大宋重文轻武，文官对武将的忌惮，甚至大于敌军。 敌人不难杀，难得是朝廷腐败。 可光复大业，总得有人去做。 总得有人套着层层枷锁，去收拾旧山河。 因为那是他梦中的大宋啊。 那时候的东京汴梁，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每到夜晚，灯火通明，酒楼茶坊，笙歌不停。 多想再看一看啊。 画卷缓缓收拢。 李世民也睁开了眼睛。 他沉着脸，脑子里全是怒火。 作为武将皇帝，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国家可以被人欺辱至此，还一味退让妥协求和。 甚至杀掉了唯一可以救朝廷于水火的忠诚良将！ 李世民重重捶了几下床榻。 张阿难听到动静，急急忙忙跑了进来。 “陛下，可有吩咐？” 李世民下了床，胸中那团郁气怎么也消除不了。 他沉声问：“今夜十二卫何人在宫内当值？” 张阿难：“是吴国公。” 李世民召来侍人更衣。 “去，让尉迟敬德去武场陪朕过几招。” 他一边套衣服，一边补充：“把太子也叫来。” 张阿难正要离开，李世民又说：“把几个年长的皇子也都叫上。” 尉迟敬德肃着脸带亲兵巡逻。 半道被传召去了武场。 吴国公一脑门问号。 不知道圣人半夜不睡觉，又发哪门子疯。 他小跑着进了武场，凌厉的剑锋就到了眼前。 尉迟敬德后退两步，一侧脸上已然有了血痕。 贴心小棉袄心都碎了。 “陛下，不知臣犯了何事，看在臣那小义兄的份上，您饶臣一命吧！！！” 李世民一脸嫌弃：“少废话，接招！！！” 说好的仁君明君呢，啥也不是。 尉迟敬德认真对待起来。 太子几兄弟在武场外碰到，听到里头刀剑相撞的声响，都是一脸菜色。 李承乾问张阿难：“阿耶是如何吩咐的？” 张阿难：“陛下下令，传年长的皇子觐见。” 李泰接话：“年长的皇子，为何六叔父不在？难道六叔父不是皇子？” 实在是，要是挨揍，唯有六叔父能抗住几招啊…… 打了六叔父，应该就不会打他们了？ 张阿难连连告罪，亲自去流云殿传陛下口谕了。 太子同李恪都赞许地看了眼李泰，三人一同隐到暗处装鹌鹑。 赵王原本就在练习射艺，过来时，身上的武服都没有换。 看到太子几人，正要开口，三兄弟“嘿嘿”一笑，一把将他推进武场。 赵王一时没有防备，差点被李世民的掌风伤到。 他一个下腰，翻身躲了过去。 李世民“哈哈”大笑，说了声：“好！” 然后向赵王攻去。 赵王在心中暗骂，这是“我阿耶打了你，所以你来打他儿子报仇？？？” 他这是在偿父债？？？ 太子几人透过门缝偷看。 见六叔父打了一会儿，就渐渐落了下风，同时摇了摇头。 “六叔父不行啊……” “都说六叔父天纵奇才，看来还是不如阿耶……” “那可不，阿耶少时也是武学奇才呢！” “是极是极，阿耶不愧是天策上将……” “大唐大半江山都是阿耶打下来的呢……” 里头的李世民面色慢慢柔和，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起来。 赵王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几个心机狗侄子不能要了。 第399章 离别＋相看 袁圆第二天蹦蹦跳跳去了弘文馆。 才进了学堂，就看到太子、李恪，还有李泰三个阿兄一脸讨好地围着六郎叔父。 捏肩、捶背、奉茶，分工很是明确。 小娃子一脸嫉妒。 这平时都是她这个大聪明才有的待遇呢！！！ 她放下自己的小包包，在座位上坐好。 偷瞄一眼赵王，就发现他脸上有两道伤口。 袁圆大惊：“六郎叔父，你怎么啦？！” 赵王冷哼一声：“被小人陷害了。” 小娃子害怕地捂住小胖脸：“我没有陷害六郎叔父！！！” 赵王伸手揪了揪她的发髻宝宝：“不是你这个小小人。” 他正欲在小童面前揭露太子几人的真面目，三人同时捂住他的嘴。 袁圆在一旁羡慕地说：“大家都好喜欢跟六郎叔父玩哦！！！” 过了一会儿，虞世南背着手走进学堂。 看到小弟子按时来上学了，心中欣慰。 老人家放下书，便开始授课。 袁圆两只小手手放在桌板上，认认真真听课。 太上皇阿翁都说啦，小童要是不好好听课，都听不懂大人的话！ 那样就不能当大官了！！！ 袁大官儿决定以后再也不告假了。 课上到一半，虞世南饮了几口水润嗓子。 再转过身时，发现小童的座位已经空了。 虞学士沉下脸。 宫道的一角，程咬金把小义兄放在地上，就见小家伙撅着小嘴嘴看他。 好二弟马上就露出了委屈的神色。 “圆宝儿，那日之事，全都是误会！” “阿翁确实猜到你藏在咸池宫，但我一句都没同陛下说，冒着杀头的危险，替你一力扛下来了呢！！！” 袁圆审视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才“哼”了一声。 程咬金压低声音，继续解释：“那些说我泄露你藏身之地的谣言，其实都是陛下让人传出去的。” “陛下就是想要离间你我兄弟二人的关系，令你出来寻我。” “你想啊，是不是你一出咸池宫，就让陛下抓住了。” 袁圆猛点头：“还打我了呐！！！” 程咬金一副“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的神色。 “阿翁可冤枉了呢。这些日子，吴国公同翼国公都没给我过好脸！” 袁圆马上就原谅他了：“那他们两个真的好坏哦！” 程咬金感动极了。 “无妨，为了圆宝儿，这些事情阿翁都可以忍受。” 他抹了抹眼角，就听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宿国公，你堂堂大将军，怎地如此没脸没皮？” 程咬金沉着脸转过头，就看到今日当值的潞国公侯君集。 好二弟翻了个白眼：“老夫同义兄说悄悄话，你管的着么？” 侯君集抖了抖鸡皮疙瘩：“简直不像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 程咬金黑着脸站起身，两个一品国公开始你来我往吵架。 袁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从小兜兜里摸出一颗秋秋糖塞到嘴里。 过了一会儿，给程咬金和侯君集手里也都塞了一颗。 二人吵得正起劲，突然，侯君集余光扫到了拐角处出现了一只大老虎。 然后是遛老虎的太上皇。 侯君集大惊，转身就跑。 太上皇定睛一看，大喝一声：“大胆侯君集！！！” “见到朕竟然不来行礼，你也太不把朕这个太上皇放在眼里了，你莫不是要造反！！！” 程咬金立在墙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见过太上皇陛下，臣过来给义兄赔礼道歉，顺便送羊肉饼。” 他老实巴交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小娃子。 袁圆吸吸鼻子，对太上皇点了点头。 这时，侯君集也被李渊的随身侍卫押过来了。 太上皇摸摸小曾外孙的虎头，冷哼一声：“走吧，朕亲自押你去两仪殿，同二郎要个说法。” 一行人往两仪殿走去，程咬金在侯君集不服的目光中，恭敬地立在原地。 待太上皇等人走出十几步，程咬金得意地对一直转头瞪着他的侯君集打了半套拳。 侯君集目眦欲裂。 明明是两个人的吵架，他却要一个人承受苦果。 那就别怪他放大招了。 他要把刚刚程咬金说陛下的坏话，全都告诉陛下！！！ 袁圆在一旁美滋滋吃着肉饼，见程咬金那得瑟的样子，高兴得哈哈笑。 程咬金也笑了出来。 然而没笑一会儿，禁军来人也把他带走了。 袁圆伸着脖子，一脸担忧地看了会儿二弟远走的背影。 然后就跑回弘文馆了。 二弟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应该可以处理好与二郎伯父之间的关系。 但圆圆还是个需要努力学习的大官呐！ 小娃子狗狗祟祟逃回了学堂。 虞学士原本正生着闷气呢，眼一闭一睁，那小童又回来了。 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很快，敬业的大学士又开始继续授课。 *** 袁圆老老实实上了几天课后，突然惊闻一个噩耗。 阿姐要出去剿匪了！！！ 行李都收拾好了，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离开前夜，袁家人聚在膳厅，叶老夫人跟孩子们说了这件事。 袁方三兄弟都对大娘子出行表示支持，唯独袁圆，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抱住袁青哭唧唧：“阿姐别走！！！” “我没有了阿姐，可怎么办呐！！！” 袁青很是感动，她就说，在小老妹儿心里，她这个好阿姐是最重要的！！！ 袁会穿越也舍不得肉团子一样的小老妹儿啊！！！ 小姐俩抱头痛哭。 “圆宝儿啊，等阿姐回来的时候，你不会认不出阿姐了吧？” “阿姐做一百个汉堡包，我就认出阿姐了呐！！！” “……” 一旁的袁兵也哭了：“长姐，我只要三个汉堡包就可以啦！！！” 好阿姐看着弟弟妹妹，心都要碎了。 “那阿姐要是不会做汉堡包，你们还会舍不得阿姐离开吗？” 袁圆马上点头：“会！！！那我也很舍不得披萨还有红烧肉猪猪！！！” 袁兵一脸纠结：“我舍不得牛轧糖和卤猪头！！！” 袁青：“……” 第二天一大早，袁家人都在门口送别袁青。 程家两位师兄过来接人，大家在京郊大营与大军汇合，程咬金昨夜已经去大营点兵了。 袁家长辈看着骑在马上的大娘子，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 在世家大户里头，袁青这个年纪，很多都已经定亲，待十三四岁以后，便可以出阁了。 大人们很是感慨。 袁圆骑在二黄身上，微微仰着下巴，情深意重地吟了一首离别诗。 “啊！！！” “阿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嗷！！！” “舍不得你做的二毛三毛，四毛五毛，还有六毛七毛八毛……” “也舍不得你做的猪哼哼和羊咩咩！” 她抹抹眼角，一脸悲痛。 “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昂！！！” 小童声音洪亮，感情充沛，吟完诗，还一脸期待地看向其他人。 袁青：“……” 袁家其他人：“……” 程氏兄弟：“……” 二黄：“……” 叶老夫人作为一家之主，赞许地点点头。 “好诗！不愧是我们家的三品大员，一听就有学问！” 袁大官儿满意极了，回给老太太一个“咱们俩天下第一好”的小眼神。 一番作别，袁大娘子到底还是离开了。 马队到城门时，大家暂时停一停等长乐公主的车驾从宫中过来。 程二郎君程处亮突然一阵爆笑。 “怪不得永昌公主能每每将虞大学士气得跳脚！” “虞大学士多沉稳，多深藏不露一个人呀……” 程大郎君程处嗣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袁青瞪了二人一眼：“这里处处是守城军，小心传到圣人耳中。” “圣人可是最疼爱我家二娘子的。” 程家兄弟一愣，都不敢说话了。 袁府里，袁圆悲伤了一会儿，用早膳时，发现大伯娘做的汉堡包也很好吃！！！ 于是暂时放下了对阿姐的思念。 今日是休沐日，不上课。 但是大家都要去大兴善寺。 那只说好与二黄相看的白虎运到长安了！！！ 准婆婆袁圆崽儿心里很是激动，穿上了小老虎连体衣，扮成了虎妈妈的样子。 太上皇也很是重视，一大早便出宫来了袁府。 一老一小给二黄扎上了相亲专用红头巾，用胭脂在虎脸上画了两个红蛋蛋。 还在尾巴上绑了一条价值千金的彩绸。 袁家女眷在一旁看着二黄大变了样，都为这门亲事捏了一把汗。 叶老夫人带着儿媳妇们准备了几样见面礼，有项圈，有袁府自制的老虎专用清洁套装，还有二黄平日里爱吃的几样肉干。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大兴善寺。 到了地方，谏议大夫戴胄一家，已经候在寺门外了。 太上皇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大手一挥：“今日只有亲家，没有君臣，不必多礼。” 二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背上还骑着虎头虎脑的小公主。 戴府的女眷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见到二黄，还是有些怵。 但在害怕之前，先被二黄的装扮辣到眼睛。 袁府的几只兽一直在京城行走，人人都知道它们不伤人。 而戴府虽说养了白虎，但也不敢散养，大多时候都关在兽笼里。 见人吓到了，袁圆连忙大声安抚：“亲家母，二黄它不会咬人哒！！！” 戴夫人被小童叫“亲家母”，一脸哭笑不得。 好在叶老夫人婆媳几个也过来了，两家女眷便亲亲热热一同往里走。 进了寺庙，女眷们去看花饮茶，太上皇带着小娃子去看老虎。 白虎的虎笼被放置在一间空厢房里，戴胄同太上皇几人说着情况。 “此虎名唤白羽，乃族中老人偶然所得。” “白虎罕见，当初寻到它时，它的父母已经不在了。” “如今已有四岁，不曾生养过。” 袁圆蹲在笼子边，看着白毛黑纹的大白虎，很是喜欢。 “我的儿媳妇真的好好看哦！！！” 里头的白虎在陌生人进入房间时就提高了警惕，见小两脚兽把手伸进笼子，咆哮着扑了上去。 一旁的二黄闪电般撞开小阿娘，对着笼子里的白虎发出警告的吼声。 两只虎隔着笼子放狠话。 袁圆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漂亮的儿媳妇。 满脸都是“我那么喜欢它，它却想要把我吃掉！” 那她以后还怎么摆婆婆的谱，磋磨儿媳妇呐！！！ 好阿娘有些忧伤。 太上皇也是一脸忧愁：“这白虎如此凶悍，能同二黄处得来么？” “日后成了亲，不会家宅不宁吧？” 戴胄咳嗽一声，提议：“不若让两只虎单独相处一会儿？” “臣府上的驯兽师此时在门外候着，一旦有突发情况，立刻将白虎关进虎笼里。” 太上皇点点头，几人退了出去。 驯兽师进来打开了笼子，也退出了房门。 袁圆背着小手手，在门外走来走去。 连体衣上的尾巴垂下来，随着小童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把戴胄此等威严了半辈子的长辈，都看笑了。 他忍不住同太上皇说：“永昌公主甚是可爱。” 性格天真率直，一看就是顺风顺水，受尽宠爱长大的。 太上皇捋捋胡须，呵呵笑了起来。 “朕每每看着她，便想起当初建立大唐的初心。” “当初，朕本不欲起事，可眼见着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哭声震野啊……” “朕就想，至少先结束战乱，得让大街小巷，村里村外的孩童们，继续唱歌欢笑啊。” “小童早熟，是这个世道过于苛刻，是朝廷做得不够。” “对百姓来说，真正的国富民安，便是家中小童无忧无虑，而长者老有所依。” “如今朕作为开国皇帝的一程已经走完，希望接下来，二郎他们能够继续有所作为，让天下所有小童都如圆宝儿一般无忧无虑，快活长大才好。” 戴胄心中很是感动。 他作为臣子不敢妄议君主。 可在他心中，一直大刀阔斧变革的当今圣上，要比太上皇更开明。 他在今日，仿佛才真正认识到这位开国皇帝的胸怀。 他想，大唐日后一定会成为四海五洲的霸主。 一定会！ 厢房外，袁圆耳朵贴在门上，眼珠子转来转去。 突然，屋内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传来，小娃子大惊。 “太上皇阿翁，二黄它都生气啦！！！” 没有人比袁圆这个好阿娘更知道儿子的每一次叫声表达的意思了！！！ 第400章 投喂＋上早朝 一队禁军围在厢房门口，正要强行进入，二黄已经破窗而出。 大张的血盆大口周围，分明都是血迹。 房门打开，里头的白虎倒在血泊中，已经断气了。 侍人过来通禀时，戴胄满脸都是心疼。 养大这样一只白虎，费心费力，这么就没了，着实可惜。 太上皇把小娃子搂住，不让她跑过去看。 很是抱歉地对戴胄说：“戴卿，此事是朕之过，事后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戴胄惶恐：“太上皇陛下莫要如此说。” “众所周知，公主家的二黄从不主动攻击他人，而臣这只白虎，却并未驯得这般乖觉。” “方才定是白羽表现出了恶意，二黄才还击的。” 太上皇闻言，觉得戴胄此人的人品还是没问题的。 他长叹一声，正要出言再安慰他两句，怀里的小娃子突然哇哇大哭。 “我的儿媳妇没有啦！！！” “我都不能当婆婆了呐！！！” “呜呜呜……我的天爷哦……” 好阿娘仰着脖子，哭得伤心极了。 边上的几名长者却被这宝里宝气的小童逗笑了。 二黄在一旁的园子里跑了两圈，找了一棵大树撒了一泡尿，又满脸沉着冷静地回来了。 戴胄这才好好观察这只老虎。 “臣那白虎虽说当家宠来养，但也年年带去猎场狩猎，它凶猛非常，从未遇到敌手。” “却没想到轻而易举就死在二黄手上。” “此虎很是不凡啊……” 正哭唧唧的小阿娘耳朵动了动，马上大声给大家解惑：“二黄它都可会打仗了呐！！！” 她看了眼好大儿，又神神秘秘地说：“我的长子最会打仗啦，然后才是二黄。” 太上皇等人又笑了起来。 只当她是童言无忌。 毕竟大唐这几年都在休养生息，并未对外开战。 回袁府的马车上，太上皇一边用湿帕子给二黄擦虎毛上的血迹，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戳戳虎头。 “好在戴卿不计较，人家费尽心思养大的宠儿，一下子就叫你咬死了。” “以后看谁家的小老虎还敢嫁给你！” 二黄昏昏欲睡，并未放在心上。 一旁的袁圆可担心了。 “那二黄真的好可怜哦，他以后都没有儿子养老了呐！！！” 她想了想，郑重地说：“那让贺凡叔叔给二黄当儿子吧！！！” 话音刚落，袁圆就感觉自己的脸颊被捏了一下。 她小手手在半空中挥了挥。 太上皇哈哈大笑。 *** 还没到午时，满京城的权贵都得到了消息。 永昌公主的虎儿子，将与它相看的准未婚妻子咬死了。 宫里，两仪殿、立政殿，还有东宫都赐下钱帛珍宝，以示安慰。 袁圆下午就待在家里排遣忧愁。 突然，脑子里出现系统的声音。 “宿主，检测到三黄在西汉过得不好，你这个阿娘要不要送些温暖过去？” 袁圆大惊。 * 西汉元狩二年春。 三黄和小黑随霍去病二次出征河西，他们远涉浚稽山南的湖泽，越过居延海，过小月氏，抵达祁连山。 小黑在西北的风沙中越战越勇，看起来整只狼的气场都不一样了，体型也更健壮了。 三黄却蔫哒哒的，瘦了一圈。 这鸟不拉屎的河西，别说猎物了，连根毛都找不到。 三黄已经许久不曾好好吃一顿肉了。 霍舅父的地位还是不够高啊。 秦王舅父就不一样了。 想当初它在大秦打仗，一直生活在王帐里，从来不缺肉吃。 哪吃过这种苦啊。 三黄有些想念秦王舅父，想念远在大唐的小阿娘，大姨，还有长辈们了。 夜里，霍去病蹲在三黄身侧，抚摸着它的脑袋。 “都是舅父不好，让我小外甥受苦了。” 三黄有点感动，但不多。 霍去病长叹一声：“昔日你大兄随我出征漠北，行的路更远，受的苦更多，它不曾呜咽过一声……” 正准备嚎一嗓子的三黄：“……” 霍去病：“也不曾闹过一次……” 正准备打滚讨肉吃的三黄：“……” 天杀的，霍舅父把它的路都堵死了！ 呸！卑鄙！！！ 它还是一个需要吃肉长肉的小宝宝呢！！！ 袁圆在系统里，“嘎嘎嘎”笑了起来。 笑完，又开始担心三黄和小黑。 她想了想，出了系统，跑回自己的房间。 不多时，远在秦朝的嬴政收到一封“家书” 【嬴政阿兄，我要二十只羊咩咩！！！】 嬴政有些好奇，但还是召来侍人。 “速速备好五十只羊，洗净收拾好。” 想了想，又补充：“将宫内庖厨备着的鸡鸭全部宰了，一同送来。” 不知上界出了什么事，多备一些总归不会出错。 侍人躬身应诺，又问道：“大王，不知送往何地？” 嬴政：“落日前送至秦王殿。” 夜里，汉军营地。 连日赶路，所有人都很疲惫，到了休息的时间，大军不浪费一点时间迅速入睡。 连夜巡的队伍也放低了声音。 突然，营地附近的小土坡后凭空出现了一批物资。 三黄闻到肉味，猛地抬起头，与在他身旁休息的霍去病对了个眼。 舅甥两个翻身而起，一同向土坡后方掠去。 比他们先到一步的小黑嘴里叼着一只鸡，已经吃上了。 三黄两眼冒光地朝大批肉肉飞奔过去。 哎呀妈呀，幸福！ 它就知道阿娘不会忘了它！ 它永远是阿娘最疼爱的小儿子！！！ 汉军在攻打匈奴主力前，再次美滋滋吃了一顿羊汤和烤肉。 弄死匈奴人的心，空前高涨。 袁圆好阿娘投喂了好阿兄，好儿子，还有好朋友，深藏功与名。 待出去玩时，看到不争气的二黄，跑过去把它捶了一顿。 失去儿媳妇，是她心中不可磨灭的痛！！！ *** 第二日，天未亮，张阿难正要叫李世民起身。 突然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张大监笑眯眯等在原地。 李世民每日上朝，在这个时间已经形成了生物钟，差不多也要醒了。 甚至连开门声他也是有些感觉的。 他知道，下一步，张阿难就要掀起床帐，出声唤他了。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 李世民正要先一步醒来，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小童音在耳边炸开。 “哇哇哇哇哇哇哇！！！” “二郎伯父，快点起床拉粑粑吧！！！” 李世民吓了一跳，瞬间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扒在龙床边，一身官服，笑成眯眯眼的小娃子。 想当年他亲率三千精兵开赴虎牢关，破十万敌军，一战擒两王，立下惊世之功。 都不曾有今日这般惊险啊…… 皇帝陛下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家伙：“你这小儿，怎地不睡懒觉也不告假了，跑来作弄朕？” 袁圆跟在他身后，高兴地说：“那二郎伯父能帮我去告假吗？” 李世民戳了下她的小脑袋：“绝无可能。” 袁圆“哼”了一声，撅着小嘴嘴生气。 侍人鱼贯而入，伺候李世民更衣。 袁圆看了一会儿，又马上跑来跑去帮忙，一会儿递个腰带，一会儿递个头冠，忙得不亦乐乎。 于是，早朝时，皇帝陛下又带着小公主上朝了。 众臣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次，袁圆没有挤在尉迟敬德身侧。 而是在六部尚书旁边，拥有了一个专属席位，还有了专属的小笏板。 袁三品大员心中很满意。 等她在座位上坐好，伸着脖子看了看，发现前后左右的同僚都把她挡住了！！！ 袁坊主又坐到了面前的桌案上。 过了会儿，她又站了起来。 张阿难此时匆忙送来一把胡凳，架在桌上，让她坐在胡凳上。 总算是占据有利视野，再也没人挡住她了。 袁大官儿听了会儿别人奏事，又看看前头的一品大员，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旁的袁尚书。 好阿翁如坐针毡。 最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悄摸摸递了过去。 这是他们早上一起进宫时，在半道买的新出炉的胡饼。 买了两个，小娃子当场吃了一个，还剩一个。 这会儿还热乎着呢。 很快，大殿内就传来小童“咔咔”吃胡饼的声响。 李世民心中一叹。 来之前这小儿信誓旦旦说自己一定不说话。 可一个淘气包真要捣乱，有千百种办法呢。 皇帝陛下有点心累。 孩子就不能太早当官。 闹腾！ 袁圆吃完胡饼，又从零食包里摸出绿豆饼开始吃。 碎屑碎渣落了一地。 她另一侧的工部尚书段纶眼角抽抽得厉害，他生性爱洁，恨不得冲上去把那碎屑清理了。 等小娃子吃完绿豆饼，周围几人都松了口气。 本以为可以平安度过早朝，不想那小童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作妖。 她竟然从兜里取出一支雕刻了瑞兽的玉笔，一小瓶墨，开始在笏板上画王八。 这简直是胡闹！！！ 后排的从三品谏议大夫将此情此景看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高呼一声：“陛下，臣有本要奏！” 袁圆连忙放下笏板，转头看了他一眼。 又看向袁尚书。 好阿翁隐晦地点点了头。 小娃子马上大声说：“臣也有本要奏！！！” 早上出门的时候阿翁都把早朝的秘密告诉她了。 一定莫要让谏官盯上。 谏官一旦开始咬人，不得到个结果不会罢休。 若是被盯上了，一定要先发制人。 李世民眉心微蹙，点了点头。 张阿难马上扬声说：“永昌公主请说。” 他说的是封号，而不是官位，让后排准备谏言的谏议大夫心有忌惮。 袁圆举起笏板，摇头晃脑看了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 “我的儿子都讨不到……讨不到内子啦，那可以贴皇榜找内子吗？？？” 大殿里安静了一瞬。 这“内子”一说，让虞世南又被拉出来鞭尸。 谏议大夫正要大声反驳，前排的魏征开口了。 “陛下，万万不可。” “此举会让世人觉得陛下玩物丧志，昏庸无道！” 李世民给小娃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袁大官儿点点头：“那好吧！” 谏议大夫一脸崇拜地看了眼魏征的背影，那可是第一个在朝堂上压制永昌公主的官员！ 不愧是魏相公！！！ 他正要补充两句，前排的小娃子又举起了笏板。 “那我可以去后面嘘嘘吗？” 大殿内又安静了一瞬。 前排的魏征又开口了：“公主慎言，此乃早朝重地……” 他正准备长篇大论呢，后面的小娃子已经爬下胡凳跑过来了。 魏征吓了一跳，连忙从袖袋里掏出荷包递了过去。 袁圆接过荷包，“哼”了一声跑走了。 魏征擦擦汗，今早他们是一车过来的。 来的路上他都跟小家伙说好了，早朝上给他这个言官一点面子，让他立立规矩长长脸。 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人就跑了。 他轻咳一声，就见左右大臣、前方的陛下，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魏相公面不改色，强行挽尊：“早朝便该守好规矩，严以待之。” 袁圆在太极殿办完崽生大事，就去咸池宫了。 太上皇亲自让人备了一些礼，准备送到戴府。 心中好奇昨日那只白虎到底干了什么事，引得二黄都痛下杀手了。 可惜唯一的目击者（凶手），是个口不能言的。 太上皇忧心忡忡看着正在吃肉的二黄，没好气地说： “你这蠢东西，如今名声可算是坏了！” “日后等你兄弟都娶了娘子，就你一个干看着！” 二黄绷着脸，很光棍地继续吃肉。 袁圆跑进咸池宫，听到太上皇阿翁数落二黄的话，马上和他一个鼻孔出气。 “嗯嗯嗯，对对对，二黄都不是阿娘的好宝宝了呐！！！” 一老一小都是一脸生气。 二黄虎目一瞪，它虎将军做事需要问过别人吗？？？ 那丑八怪白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阿娘已经是它盯上的猎物了。 要知道在老虎眼中，没有善罢甘休，只有不死不休！！！ 二黄正准备吓唬吓唬一老一小，白白突然从树上爬了下来。 好叔父“duang”的一声砸到老虎背上，又顺势滚到草地上，抓起地上的竹笋吃了起来。 二黄受到重击，身心俱疲。 它觉得自己的辈分实在是太小了，不利于立威！ 但事已至此也无法改变，只好低下头继续吃肉。 太上皇又问袁圆：“怎地，你今日上朝可想到招亲的法子？” 袁圆失望地摇了摇头。 太上皇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既然如此，你也莫要心急，总有一天你会当上婆婆的。” 他想了想，决定转移小娃子的注意力。 “你如今虽然不能马上当上婆婆，但可以摆摆岳母的谱啊。” “宝猪不是许给太子了么，你便去东宫耀武扬威，让太子给你端茶倒水，床前尽孝。” 袁圆眼睛一亮。 第401章 磋磨＋辈分 袁圆在咸池宫玩了一会儿，就大摇大摆去了弘文馆。 学堂里正好在休大课间，小娃子背着小手手，抬着小下巴走进来，满脸都写着戏。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袁圆一脸高傲地在座位上坐好，小手手拍拍桌板。 “太子女婿，你快点过来给我倒一杯水喝吧！！！” 太子：“……” 李泰几人先是一脸震惊，然后是拍桌子爆笑。 “哈哈哈哈哈太子女婿……” “哈哈哈哈哈大兄也有今日……” “哈哈哈哈哈太子殿下，何不过来见过岳母？？？” 袁圆也高兴地晃脑袋。 “唉嘿嘿嘿，女婿女婿你快点过来吧！！！” 太子哭笑不得。 他看了眼候在屋外的侍人，对方连忙送了一盏茶过来。 太子亲自端着茶走到最后。 “喝茶吧，小岳母。” “你何时将宝猪送到东宫来，让我这个夫婿好好亲近亲近。” 袁圆接过茶碗，“咕叽咕叽”喝了好几口，才一脸惬意地拍拍小肚子。 “等宝猪猪长大了，就会回来成亲了呐！” 她把茶碗放下，学着阿奶的样子拍了拍太子的手。 “你以后要乖，岳母都会为你做主哒！” 学堂内又是一阵爆笑。 等上完一堂律法课，太子正要回东宫听政事课，后面突然传来小童“咳咳咳咳”的声音。 太子转头，就见以往下学绝不多待一刻的小娃子坐在座位上，皱着小胖脸看着他。 其他人也都没走，等着看好戏。 太子心头一紧。 “圆宝儿？” 袁圆不赞同地看着他。 太子：“……小岳母？” 小娃子点点头，两条小短腿在桌下抖啊抖。 “太子女婿，那你快点背我去东宫玩吧！” 太子：“……” 他当初是怎么和宝猪那只小狗崽儿定下亲事的来着？ 不知道现在退个亲还来不来得及。 东宫一下午都鸡飞狗跳。 到了下值时间，小娃子拍拍屁股走了。 太子一脸菜色去了两仪殿。 李世民早已得到了消息，但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父亲了，能憋住笑。 他让人给太子添了茶，准备当个耐心倾听的好父亲。 果然，太子饮了一口茶，开始吐苦水。 “阿耶，圆宝儿在东宫玩闹了半日。” “不仅来讲学的永宁郡公被气得跳脚，儿东宫内侍官的俸禄都被赢光了。” “东宫花园的围帐着了火，儿埋在地底的名酒也被挖了出来。” 他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阿耶，您救救儿……” “儿还是个孩子啊！” 李世民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又有点感同身受。 平日里他的两仪殿也是这般闹腾的。 但若是救了太子，小娃子的火力不会集中到他这个好伯父身上吧？？？ 太子身为长子，自当为父分忧。 皇帝陛下拍了拍太子的肩。 “承乾啊，时光如白驹过隙，你如今也长大了。” 太子乖巧地点点头。 正等着下文呢，结果发现没下文了。 李承乾轻咳一声吸引老父亲的注意力。 好阿耶一脸欣慰地说：“既已长大了，便好好管理东宫吧。” “你的事阿耶就不掺和了。” 李承乾沉下脸。 李世民抬了抬眼皮，凌厉的眼风一扫。 太子的肩又耷拉下来。 如今宫里的生存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 *** 袁圆摆了大半天岳母的谱，到晚上睡觉前都美滋滋。 她小脑袋靠在老虎的肚子上，小jiojio贴在小熊软软的肚皮上，昏昏欲睡。 突然，系统又传来提示音。 “宿主，宝猪在秦朝心情不太好，你想不想看一看？” “50能量点视频一分钟，折扣多多，优惠不停，让你买到心满意足！” 袁圆看着系统里“-”的能量点余值，有点犹豫。 系统妥协：“那就预支25能量点看半分钟，咱凑个整？” 幼崽挠挠下巴，点点头：“嗯嗯嗯，我都想宝猪猪和大黄啦！” * 秦王殿内，嬴政正在处理政事。 一旁的宝猪上蹿下跳，惹烦了大黄，大爪子给它按趴下。 宝猪呜呜咽咽叫了起来。 大黄严肃着脸，在它脑袋边一声警告。 小獒犬吓得浑身毛都竖了起来。 王座上的嬴政抬眼看去。 虽说他觉得外甥女应该娇养，但也知道在大黄教育小妹妹的时候，他最好不要插手。 不然以后好大兄就不好教育妹妹了。 秦王心中还是很看重大黄这个大外甥的。 当初它给二黄、三黄可都带好了头。 想到这里，嬴政心中一叹。 他大秦的公子都没让他操这么多心。 堂堂秦国大王于孩童教养一道颇有心得，说出去谁信？ 宝猪老老实实待在大兄的爪子底下。 过了一会儿，又挤挤挤，挤进大黄的怀里乖乖睡觉了。 半分钟的视频就这么结束了。 袁圆蹲在全息影像的边边上，伸着脖子舍不得收眼。 系统正想安慰她两句，顺便忽悠她再买半分钟。 突然，小娃子一脸惋惜地说： “嬴政阿兄桌上的黄米糕还是热的呐……” “我阿姐都不会做黄米糕呢！“ 系统：“……” 秦王殿内，宝猪正眯着觉。 突然，大殿的空地上传来一声异响。 殿内的一人两兽都看了过去。 发现地上凭空出现了三只布偶，分别是小狮子、小白熊，还有小黑狼。 宝猪跑了过去，很是高兴地嗅了嗅，然后跟三只布偶玩了起来。 嬴政轻轻一笑。 大黄依旧淡然，只是在狮子布偶被甩到跟前时，一爪子拍了上去。 *** 袁圆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在告不告假的决定里拉扯了一会儿，还是起来了。 她可真是个好官！ 白白因为痛失自己的小熊布偶，早上跟袁圆打了一架。 两个亲如手足的好朋友割了袖子，袁大官儿就带着二黄进宫了。 二黄瞪着一双虎目，也跟去了弘文馆旁听算学课。 教授算学的林学士好几次都想尖叫，但看到学生们都一脸淡然，他只能浑身僵硬地讲课。 全程都不敢乱动。 二黄歪着头，听着听着就卧倒睡着了。 等它醒来时，就发现一堆人围着它，虎毛都快被撸秃了。 李泰揪了揪虎须，高兴地说：“二黄，你小子都不曾喊我一声舅父呢！” 说完，又想到老虎不会说话，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二黄有点想翻白眼。 它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想让小阿娘来解救自己。 却发现小阿娘正抖着小腿腿让太子舅父喂水喝呢，根本顾不上自己。 二黄只能独自生闷气。 袁圆那头，太子正在跟她说悄悄话。 “要说年龄相当，其实青雀同宝猪更合适。” “圆宝儿，要不咱们易个婚？” 袁大聪明审视的视线在太子和青雀之间飘来飘去。 太子一脸鼓励地看着她。 没想到这时，张阿难过来传李世民口谕。 “太子殿下，圣人传您去两仪殿说话。” 袁圆注意力被转移，大声问张阿难：“那二郎伯父找我说话了吗？” 太子沉下脸。 他觉得阿耶就是不想让他换亲！！！ 袁圆骑着二黄先一步去了两仪殿。 大老虎畅行无阻进了大殿：“二郎伯父二郎伯父，圆圆过来说话啦！！！” 随后是一声惊天虎啸。 殿内众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袁圆看到御案上果然有吃食，高兴地从虎背上爬下来。 “哇哇哇！！！是莲花饼和三胖条！！！” 小娃子开始吃了，才看到大伯二伯带着大兄二兄都在殿里呢。 大家都笑眯眯看着她，袁圆也笑了出来。 这时，太子也过来了。 李世民见他坐好，拿起一份策论展开。 “袁府大郎君这一篇策论，提及将旱灾后无家可归的流民，聚集到大唐东北境种粮。” 他看了眼张阿难，对方将策论接过，拿给房玄龄等人看。 “依诸卿来看，此事可行否？” 房玄龄细细开始看，发现这篇策论甚是详细，不仅对流民北迁的路线做了详述，还包含了灾后瘟疫防治，东北境几个郡县的情况，人员如何安置，当地荒地分布，以及适宜种植的粮食。 甚至连防疫的药方都附上了。 可以说，将袁家所有人的长处都汇总到了一起。 房玄龄捋捋胡须，将策论递给一旁的杜如晦，让他们传阅。 他则温和地看向袁方，问道：“大郎君可否告知我等，你是如何搜集如此详尽的信息，又如何将这篇策论完成的？” 袁方见大家似乎认可自己的成果，心里很是高兴。 他思路清晰地说：“去年家妹随太子去北巡，回来便常常同小子说北境见闻。” 袁圆嘴里塞着三胖条，闻言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可会讲故事啦！！！” 袁方又说：“这两年灾情频发，学堂里布置的课业，常常同灾情有关。” “流民越来越多，各地刺史却不敢开城门接纳流民。” “小子便想，若是有地方能够接纳流民，百姓必然感激不尽，好好生活。” “北境辽阔，但土地贫瘠，不适宜耕种，而往东去看，土质便越来越好。” “……” 他一一说出了自己的思路，以及想法成型后，家中长辈的帮助，一步一步，井井有条。 “前不久邹国公从北境回来，小子便求了老师引见，自此时常过去打扰，邹国公不仅为小子解答了许多关于北境的问题，还将从北境带回来的护卫调给我用。” “护卫往返各地，了解民风，为小子取来土壤，绘制详细的舆图。” “小子感激不尽。” 房玄龄同杜如晦对视一眼，二人心中真是十分羡慕袁家人了。 这孩子说话有条理，思路清晰周全，哪怕想法还有些许稚嫩，但已经可以窥见日后的不凡了。 有这样的长孙，袁家何愁不盛？ 袁圆见大家都陷入沉思，她也皱着小胖脸，眼里都是深沉。 李世民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袁方说： “你可愿入东宫当太子伴读？” 袁方心中激动，面上却还算沉稳。 他行了一礼，郑重地说：“小子愿意。” 李世民又看向太子，示意他说两句。 太子看了眼满脸欣慰的老父亲，颇为感慨地说： “儿自然欣喜不已。” “毕竟大郎君可是宝猪的亲舅父呢……” “阿耶，您说，日后您与袁大郎君之间的辈分该怎么算呢？” 李世民心里暗骂一句“逆子”。 这是逼他这个阿耶出面取消婚约呢。 嘁，堂堂儿郎，竟然连岳母的磋磨都受不住。 看来以后看不了儿子的笑话了。 第402章 二伯升官 说完袁方的事，李世民又开始说袁礼。 “袁府二郎君制出了二胖的脱粒车，经司农寺试验，很是便利，农户人家的妇孺亦可使用。” 他看向跪坐在阿耶身旁，有些拘谨的袁礼，语气温和地说： “朕的嫡次子青雀喜欢研读山河地方志，平日里对京郊工坊的制品很是上心，你可愿去给他当伴读，日后你若是想要研究新玩意儿，他的资源皆可为你所用。” 袁礼有些高兴。 阿耶虽说在工坊就职，但职权不高，颇受限制。 但越王李泰乃是工坊的主事人之一啊…… 虽说家里的小妹妹是大坊主，但阿奶不让他们这些兄弟借用小妹妹的名头做事，以免给她招来非议。 陛下如今让他给越王当伴读，是在帮他啊！！！ 袁礼激动地行礼：“小子愿意，谢陛下隆恩。” 袁圆见大兄二兄都很高兴，挠了挠下巴。 她咽下嘴里的糕点，超大声说：“二郎伯父，我也要伴读！！！” 李世民头疼地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太子阿兄同青雀阿兄自启蒙后，日日读书，风雨无阻。” “你日日告假，天天作弄虞学士，要什么伴读？” 小娃子撅着小嘴嘴生气。 李世民见她那样儿就知道是在憋大招。 看来他回去得了解了解各家的小童，有没有人品好一些的纨绔，能陪小娃子玩耍的。 好伯父正要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小家伙翻个身爬起来，转身跑走了。 边跑边放狠话：“世民你完啦，我要找太上皇阿翁告状，把你的屁股打烂！！！” 李世民黑脸。 底下的朝臣和少年们想笑不敢笑，憋得肩膀乱抖。 皇帝陛下大掌在御案上一拍，迁怒张阿难：“还不过去探探情况？！” *** 宫里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着。 这一日中午，忙碌的袁大官儿终于抽出空来，和结义兄弟们在四方馆聚首了。 四吃货居内，袁圆、尉迟敬德、秦叔宝都是一脸严肃。 尉迟敬德看着原来属于程咬金的座位上放着一块木牌，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应该是这么个走向。 秦叔宝看着木牌上画着的大王八，觉得这么做似乎是有一些不妥。 袁圆吸了吸鼻子，对着画着王八的木牌，悲悲切切地叫了一声：“程阿翁……” “你一路都要走好嗷！” 尉迟敬德捂住她的嘴：“圆宝儿，宿国公只是去剿匪了，很快便回来了。” 秦叔宝点点头：“咱们心意到了即可。” 他将木牌反扣在地上，马上给小娃子盛了一碗热羊汤转移注意力。 小娃子美滋滋喝了几口羊汤，惬意极了。 大家吃着喝着，秦叔宝作为四吃货产业大总管，开始例行汇报工作。 “咱们几大粮仓的囤粮，一大半投放到了受灾的郡县，稳定粮价，剩余的都支援朝廷粮库了。” “如今粮食很难收了，不过朝廷在关内记忆山东诸州大量种植了胖胖、二胖和三胖，马上便可缓解缺粮状况。” “童车和脚踏车的生意，如今朝廷收回了，我用圆宝儿的份额，向朝廷置换了一些上好的官田，当时便种上了三种胖。” “很快便可以丰收了。” “咱们用截翅法和劁猪法养殖的家禽同家畜，暂时可以供应京都。” “我在京郊、江南还购置了一些地，准备种药材。” 他捋捋胡须，神色淡然。 袁圆咬了一口羊排，嚼了几下，然后一脸崇拜地说：“那秦阿翁真的好厉害！！！” 尉迟敬德有些脸红：“倒是我同知节无甚作为了。” 小娃子又咬了一口羊肉，摇头晃脑地说：“那你们真的好没用哦！” 尉迟敬德偏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把她的小脑袋一顿揉搓。 掌柜的亲自来上菜时，就见小公主握着小拳头，追着吴国公打。 他连忙退了出去。 太吓人了。 差一点就卷入权贵斗争了。 四吃货（三缺一）吃了一顿大餐，又商讨了下半年的工作重心，就回府了。 袁圆居住的入苑坊在皇城的东北面，离四方楼最远。 于是马车的路线是，先送秦叔宝回府，带上两笼子鸡鸭，再送尉迟敬德回府。 尉迟敬德从府里拿了一笼肥兔子，又把小义兄送回家。 袁圆就这样带着两笼鸡，一笼兔子，大摇大摆回府了。 二黄今日留在没有大姨的府里，吃了两顿没滋没味的生肉，有些萎靡不振。 见小阿娘回府了，也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 见到小阿娘跟白白抱在一起，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它决定用冷暴力唤醒阿娘的良知，让她明日记得带它入宫，吃尚食局李奉御太奶做的酱香大棒骨。 谁知小阿娘亲热得抱了会儿白白叔父，就跑去兽院撵鸡了。 二黄心都碎了。 用晚膳时，叶老夫人敏锐地觉得二儿子有点不对。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都写着“发生大事了，快问我”。 叶老夫人原本不想管的，但见儿子越来越失望，还是拾起了一点慈母心。 “二郎，今日在工坊还顺利吗？” 袁二郎恨不得身体都扭了起来，面上却一副为难的样子。 “工坊重地，消息不可外泄。” 叶老夫人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袁二郎心说要是阿娘再问一句，他可以选择性地透露一点点。 但是就那样阿娘不说话了。 袁二郎期待的眼神落到了小侄女身上。 袁圆正在吃鸡腿腿呢，见二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好侄女一脸肉疼地抓着吃了一半的鸡腿，放到了二伯碗里。 好二伯：“……” 叶老夫人嫌弃地看了眼次子，又给小孙女夹了一个鸡腿。 袁二郎委屈巴巴吃完一顿饭，见大家要离席了，才咳嗽一声。 “阿耶，阿娘，儿要宣布一件事。” 袁家人都看向了他。 袁二郎很享受备受关注的感觉。 他正要卖个关子，叶老夫人一把拍在他的背上：“赶紧说，说完你同你大兄去给二黄和白白洗澡刷毛。” 袁二郎：“……” “儿在工坊研制出了点东西，很快就要升官了。” 他挺直腰背：“听上官说，儿要升任军器监正四品大监了。” 袁·正三品六部尚书·大壮点点头：“甚好。” 袁·正四品县子·大郎拍拍弟弟的肩：“继续努力。” 袁·超一品公主·正三品大坊主·圆很是捧场：“那二伯真的好厉害哦！！！” 袁二郎满脸都是得意。 叶老夫人又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一家子入仕，数你官最小，得意什么得意！” “赶紧散了。大郎二郎给老虎小熊洗澡，大郎媳妇二郎媳妇随我一起去给孩子们沐浴。” 她率先起身，给袁尚书一个警告的眼神。 袁尚书也赶紧站起来，瞪了一眼两个儿子：“还不走？再磨蹭要洗到天亮了。” 第403章 退亲 早上，袁圆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睛，就看到床头摆了一排动物布偶。 熊狼虎豹狮犬都有。 “呜哇啊……” “哇哇哇！！！” 她亲亲这个，抱抱那个，觉得自己都是大唐最幸福的小童啦！！！ 吃完早饭，小娃子黏黏糊糊跟好阿奶告别，就抱着女儿宝猪的同款布偶，还有二黄进宫了。 咸池宫里，李渊正头疼呢。 昨晚上，二郎在他床边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就是为了退掉太子和宝猪的亲事。 好阿耶一上头就答应了。 半夜想起来，又有些后悔。 这事吧，原本也就是个玩笑。 等过两年孩子长大了，就过去了。 谁知太子这么不经事呢…… 他绷着一张脸，等到了小娃子进宫的时间，心里格外紧张。 该如何在不伤害小家伙感情的情况下……退掉这门亲事呢？ 她会觉得是皇家不喜欢宝猪吗？ 好阿翁焦虑地在花园走来走去。 很快，就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太上皇马上迎了上去。 “哎呦呦跑什么跑，还有台阶呢。” 袁圆高兴地把小犬布偶给他看：“太上皇阿翁，是我阿奶送给我的宝猪猪！！！” 太上皇更难受了。 这孩子这么喜欢宝猪，要是知道太子父子一门心思想要退亲。 该多难受啊…… 一老一小玩了一会儿，袁圆把二黄寄存在咸池宫，就去弘文馆了。 太上皇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退亲的话。 *** 袁圆溜溜达达去了弘文馆。 进了学堂，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兄和二兄。 二人成了皇子伴读后，就转学到了弘文馆。 就是二人同其他学子一样辰时初开始上课，而小妹妹可以巳时三刻再过来。 太子和李泰靠在一起，看着袁氏三兄妹亲热地抱在一起。 这原来可是他们这些阿兄的待遇。 袁圆同两位阿兄叙完旧，就乖巧地坐回座位，把小犬布偶放到身旁。 然后开始摇头晃脑自娱自乐。 好一会儿，视线才扫到前头意味深长看着她的太子兄弟。 小娃子“略略略”做了个鬼脸。 皇家两兄弟心里拔凉拔凉的。 李泰悲伤地说：“孩子长大了，不喜欢我这个阿兄了。” 太子有些心虚。 莫不是退亲一事让小儿生气了？ 大家心思各异地上完了课。 下学后，太子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一食盒美食，拦住就要跑没影的小娃子。 袁圆皱着小胖脸，在去咸池宫玩和去东宫玩犹豫不决。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这小家伙果然生气了！！！ 好阿兄连忙解释：“圆宝儿，那退亲一事，并非我不喜欢宝猪……” “只是我对宝猪，仅仅是对小辈的喜爱。” “宝猪日后长大了，应当找一个喜爱她的小男犬……” 他微微一叹。 “阿兄虽然是太子，但在亲事上，毫无话语权。东宫看似独立，事实上一举一动都需要阿耶的允许……” “阿兄实在是……很难啊……” 袁圆挠挠下巴：“那二郎伯父真的好坏哦！！！” 随后接收到“退亲”两个字。 退亲？？？ 退亲！！！ 好阿娘眼泪汪汪，她的儿女们唯一定下的一门亲事，就要黄了？ “那我都当不成岳母啦！！！” 她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太子心中甚是愧疚。 他蹲下来，准备好好安慰小家伙一番。 就见小家伙吸吸鼻子，自己打开食盒的盖子，抓住一块蝴蝶酥吃了起来。 太子一时有些进退不得。 只好也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太上皇不放心，带着二黄过来接小娃子下学。 见到两人在宫道上吃糕点，一时好奇，也走了过去。 弘文馆内，虞世南授完课，整理好教案，便要去东宫给太子单独上书法课。 刚走到馆外的小巷子里，就看到太上皇、太子，还有小弟子围在一起，头碰头吃糕点。 老人家眉心微蹙。 太子此时不是理应在东宫等着上课吗？？？ 简直成何体统。 他走了过去，准备当着太上皇的面，好好说道说道东宫的规矩。 刚被罚了一年俸禄，沉着脸带禁军巡逻的侯君集路过。 就看到小娃子同虞学士、太子几人坐在地上吃糕点。 侯君集顿时有些紧张。 他这个好阿翁平时可是很疼孩子的。 但皇子重臣这般在宫道上行为出格，有损皇宫庄严和肃穆。 理应劝阻制止。 陛下说了，他要是再在守卫宫内安全时出状况，玩忽职守，就不要再当这十二卫大将军了！ 潞国公深吸口气，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虞少监，请将吃食收好，去东宫食用吧。” 几人都转头看向他。 包括二黄。 侯君集于是跟方才被老虎挡住身形的太上皇对了个眼。 潞国公：“……” 吾命休矣。 果然，一道咆哮声传来：“侯君集，你大胆！！！” “朕带孩子吃两块糕点，如今都要看你的脸色了？？？莫不是朕禅位了，就不配当着皇宫之主了？？？” “好啊，好得很。” “朕看你就是想要造反，好自己当这天下之主！！！” 袁圆嘴里含着一颗糖球球，鼓着半边小胖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然后把手里攥着的糖球球塞给侯君集。 她觉得侯阿翁真的好可怜哦！！！ 每次造反都会被太上皇阿翁发现！！！ 方才瞧不见一人的咸池宫护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侯君集再一次被押走了。 袁圆看着侯阿翁的背影，心里难过极了。 她觉得她这个被退了亲的阿娘也好可怜哦！ 第404章 嫁妆 李世民在两仪殿批阅奏疏，就看到殿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小娃子撅着小嘴嘴偷看他一会儿，眼珠子转啊转。 过了一会儿，捂住小嘴“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小脸贼贼，一看就在想什么美事呢。 李世民故作不知，继续处理公务。 没一会儿，注意力就沉浸在地方送来的奏本上了。 袁圆鬼鬼祟祟进了殿，在地上爬爬爬，又战术性躲到柱子后偷看。 再爬爬爬，翻了个跟头声东击西，藏到御案下。 李世民一手在奏本上写批语，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到了桌上。 只一瞬间，小童的手从桌下伸出来，把荷包偷渡到了桌下。 很快，那只小手手抓着两颗秋秋糖，放回了桌上。 然后桌底下传来小童吃东西的响动。 好伯父露出笑容，取了一颗秋秋糖塞进嘴里。 他在心中感慨，要是小娃子一直这么乖乖巧巧不坑人，那该多好啊。 这么想着，桌底下就发出一声“喔喔喔喔”的鸡叫声。 你别说还学得挺像。 李世民弯腰向桌底看去，正好与探出头来的小家伙对了个眼。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二郎伯父，你想当我的伴读吗？” 李世民：“……” 并不想，谢谢。 小娃子又凑近了些，对他勾勾短胖的手指头。 “那你想当宝猪猪的伴读吗？” 李世民：“……？？？” 袁圆从桌下爬出来，着急地说：“宝猪猪都跟太子阿兄退亲啦！它都没有夫君了呐，不可以没有伴读！！！” “伴读都可好玩啦，我大兄二兄今天都可高兴了呐！！！” 李世民咳嗽一声，耐心地说：“这……宫里的公主都不曾有伴读，宝猪如今只是郡主，如何越过公主召伴读啊？” 他低声同小娃子商量：“不若让太上皇从宗室里给宝猪招个亲？” 袁圆正要说话，李世民打断她：“朕让太子从东宫的库里出十台嫁妆，他辜负宝猪一场，日后便让他给宝猪送嫁。” 好阿娘小嘴嘴张成“o”形。 大黄他们才只有十箱聘礼呐，还是她和太上皇阿翁，还有嬴政阿兄一起攒的呐！！！ *** 下午，李承乾看着进进出出从他私库搬东西的侍人，整个人仿佛被掏空。 他入主东宫的时间尚短，当初过来时，属于前太子李建成的财物都被充了国库了。 而他现在也还没有成长到有“官员孝敬”的年纪。 如今东宫库里的财物来源，除了受封太子前的封地食邑，就是帝后、太上皇等长辈们的恩赐了。 原就不多。 这下子一夜回到册封前了。 袁圆伸着脖子看着张阿难清点物品，小声嘀咕：“太子阿兄真的好贫穷哦！！！” 太子心口中箭。 “我都比太子阿兄宝贝多！！！” 又一箭。 小娃子拍拍胸口，后怕地说：“还好退亲了呐……” 万箭穿心。 李承乾伸手在小家伙的脑袋上一阵揉搓。 “小坏蛋，怎地对阿兄如此没大没小，没有一丝敬意。” “你看看那些装好的箱子，缝隙里都填上了钱帛，压得那么实。你还敢嫌弃阿兄贫穷？？？” 袁圆伸脖子看过去，满意极了，“嘎嘎嘎”笑了起来。 很快，外头就传来李泰幸灾乐祸的声音。 “大兄，臣弟过来看笑话……啊不，过来帮忙啦！！！” 李承乾黑脸。 可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 下午下午，袁大郎过来接小侄女，就看到自家马车后缀着一个车队。 一问，才知道是小狗崽儿宝猪的嫁妆。 袁大郎震惊了。 谁家狗子有那么多嫁妆啊？？？ 啊不，谁家狗子还准备嫁妆啊？？？ 真是人不如狗。 袁大郎暗戳戳跟小侄女商量：“收了那么多嫁妆，可不能再摸走大伯的私房钱了哦。” 袁圆大气地点点头：“嗯嗯嗯。” 反正她今早已经摸走了，都跟二黄一起买蜜饯了。 等大伯多藏一些再说叭！ 第405章 剿匪后续 翌日下午，李世民来咸池宫给太上皇请安。 就看到平日里活泼非常的老父亲，此时颇有些忧愁地拄着下巴发呆。 李世民原本不想触老人家的霉头，但谁让自己孝顺呢。 “阿耶，发生何事了？” 李渊赏给李世民半个眼神，又忧愁地看向庭院里的古树。 “今日……圆宝儿在咸池宫作了半日的画。” 李世民面露惊喜：“当真？” “阿耶，可否拿来让儿品鉴品鉴？” 李渊更忧愁了，对内侍官李玉摆摆手，对方连忙进殿去拿画了。 “画师手把手教了许久，才布置了课业，让小儿画一幅母子图。” 李世民捋捋胡须，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圆宝儿的几个儿子可不好画啊。” 他心中没有抱太大期望，但还是很想看。 李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圆宝儿孝顺，还画了你这个好伯父呢？” 李世民这下是真的惊喜了。 他见老父亲面色不像是高兴的样子，连忙安慰他：“那孩子就是喜欢同朕玩耍，主要当初是朕先同她认识，将她带进宫的。” “阿耶莫难过，待日后您同圆宝儿相处久了，她自会将您也画进去。” 李渊冷哼一声：“这等美事还是留给你吧。” 李世民一脸包容地看着他，丝毫不生气。 这时，侍人将画作拿出来，缓缓展开。 皇帝陛下顿时心梗了。 洁白的宣纸上，赫然画着大大小小几个王八。 最大的那只王八还特地画上了胡须。 于是，忧愁的人从太上皇，变成了李世民这个好伯父。 *** 夜里，黑熊寨。 唐军已经将寨子里的山匪一网打尽，便在此休整一夜，顺便整理寨子藏着的金银珠宝。 长乐公主在白日里杀了人，此时赖在袁青的房间里不走。 她衣衫都顾不上换，两手发抖地捧着一杯热茶，声音发颤。 “那么大的山匪，比宫里兽园里养得黑熊还高啊！！！” “呜呜呜，袁青阿姐，你今日差点就失去我了……” “我阿娘自小教我要温婉娴静，呜呜呜，却没想到我如今成了女将军，还要杀人……” 她捶了捶桌子，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袁青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第三十八次提醒她：“公主，你现在还不是将军。” 长乐公主哭声一顿，咬牙切齿地说：“出来之前，我去找阿耶给我封个将军，阿耶竟然让我早些歇息。” “阿姐你说，他是不是让我去梦里当将军？？？” 袁青随手抛起一颗花生，仰头吃到嘴里。 “也许这次回去，陛下论功行赏，能给咱们封个小将当当？” 长乐公主激动地搓搓手：“这回咱们娘子军可是杀了八人，掳了三十二人，功不可没啊！！！” “回去可得让阿耶赐给我们一个威风些的番号……” 第二日一早，李世民也收到了快马加鞭送进宫的剿匪捷报。 张阿难一边研墨，一边恭喜道：“陛下，黑熊寨三千余人，死伤大半，剩余皆已归降。” “公主等人一切安好，很快便可随宿国公一同归京了。” 李世民捋捋胡须：“甚好。” “皇后日日惦记长乐，稍后你去趟立政殿，将此事告知她。” 这些山匪素日里干得都是杀人劫道的买卖，手段狠戾，不留活口。 地方官府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队伍已经如此庞大。 奏疏上说，这些人攒下的钱财，几个山洞都装不下。 倒是正好可解国库空虚的燃眉之急。 李世民心想，这钱来得比从世家薅羊毛快啊。 *** 学堂里，袁圆正在认真学习。 她两只小手手放在桌板上，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授课的虞世南。 这专注程度，让虞大学士都有些害怕。 总觉得要出大事！ 老人家强装镇定地讲完一堂课，一到下学时间，拔腿就跑。 果然，他的感觉是对的！ 身后没一会儿就传来小童“哒哒哒”的脚步声。 看来淘气包小弟子这回，所图不小啊！！！ 嗷嗷嗷九敏！ 第406章 敲打 虞世南跑进房间，“哐”的一声关上门。 然后靠在门上，缓缓舒出一大口气。 年纪大了，有点跑不动了。 然而很快，外头就传来敲门声。 小童一边拍门一边着急地说： “虞学士阿翁虞学士阿翁！！！” “你快点出来吧！！！” “我有可重要可重要的事情啦！！！” 虞世南苦着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门。 他低头看着噘嘴生气的小娃子，板起脸：“如今外头天灾不断，民心惶恐，天下都快大乱了，老夫今日还要去国子监鼓舞文人士气。” “你不可在我脸上画王八。” 袁圆“哼”了一声。 她从小布兜里掏出一个纸团，递给虞世南。 虞世南一脸警惕地接过来。 展开一看，纸上写了四句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字迹是小淘气包弟子的字迹，内容却绝不是小文盲弟子能写出来的。 在当下的形势下，再没有比这更能鼓舞人心的句子了。 虞世南在心中默念了三遍，眼眶都湿了。 “这是何人所作？可否为老夫引荐一二？” 系统连忙提醒：“宿主，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推到指挥官身上。” 实在是她小宿主的诗词水平人尽皆知啊……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对虞世南做了个鬼脸，转身跑走了。 弘文馆的学子们就看到方才还躲着小娃子的虞学士，很快又着急地追在小娃子身后了。 可惜小家伙灵活得很，就是不叫人抓到。 李泰很是感慨：“虞学士为我大唐教书育人，当真是付出了太多。” 虞世南抓不到人，眼含热泪去了两仪殿。 这张纸很快便到了李世民手里，被一众大臣传阅。 很快，虞世南就带着皇帝的墨宝去了国子监。 他原就是大唐的文坛领袖，受文人敬仰，如今有了如此振奋人心的佳句，足以拢住天下文人的心。 虞世南离开了，留下了陷入深思的君臣。 在官场待久了，有时候被利益驱动，不得不争，不得不斗。 可明明最初推翻前朝，建立新朝，只不过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不用再流离失所。 很多人都忘记了初心。 李世民深吸口气，又长叹一声。 那个上天派来的小童，好似如同一面镜子，时时提醒他要当个好皇帝。 好伯父心中感动，遣退了大臣，准备带着糕点去寻一寻小娃子。 一行人走到御花园时，却听到一阵喧哗声。 李世民带人走了过去。 就发现袁圆正在跟人打架。 而被小娃子按着打的小娘子，是他的女儿临川公主。 临川公主自幼聪慧，不到三岁便开蒙了，表现出很高的天赋。 李世民对这个女儿印象深刻，特地令人加以培养。 这么乖巧的孩子怎会打架呢？ 他将两个小童撕扯开来，见二人谁也不服谁，都是一脸生气。 “说说，是怎么回事？” 临川公主自幼乖顺，被阿耶发现自己打架，羞愤地脸都红了。 “阿耶容禀，母妃说，永昌公主虽不是阿耶的孩子，但儿要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 一旁的袁圆虽然生气，但还是点点头：“嗯嗯嗯，临川阿姐都给我吃蜜饯啦！！！” 临川公主见她为自己说话，心中顿时后悔方才动手了。 鼻青脸肿的小公主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去立政殿给母后请安，路上看到圆圆妹妹作弄虞公，就出言规劝了两句。” “言辞有些严厉，就与妹妹闹了矛盾。” 李世民看向袁圆，小娃子猛点头：“都可严厉了呐，我都生气啦！！！” 皇帝陛下又看向临川公主。 临川公主脸更红了。 “儿以为圆圆妹妹没有父母在身旁，袁家人故意将她养歪，便想让母妃宣袁家女眷进宫，规劝敲打一番。” 她面露疑惑：“阿耶，难道不是这样吗？” 正常人家，绝不会把小童教得这般没规矩。 临川公主的母妃韦贵妃是四妃之首，外祖家也是名门望族，她认为有自己护着，袁家必然不敢继续薄待圆圆妹妹。 袁圆又猛点头，生气地说：“她都要敲打我阿奶和伯娘了呐！！！” “我阿奶和大伯娘、二伯娘都对我可好可好啦，我要保护她们！！！“ 他摸摸小娃子的脑袋，想告诉她此“敲打”非彼“敲打”。 但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敲打的意思。 又摸摸临川公主的头。 想告诉早慧的女儿，这混世小魔王不仅作弄虞卿，还作弄他这个皇帝伯父呢。 但为了面子，没有开口。 一大两小心思各异，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第407章 做不成朋友 李世民作为一国之君，怎么能连小童之间的恩怨都处理不了呢？ 他先把自己带来的糕点投喂给小童吃，让她们放松警惕。 然后开始各个击破。 他看向袁圆：“平日里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学，现在误解小阿姐的意思了吧？” “她是误会你被欺负了，想要为你撑腰，让你以后在袁府能过得更好。” 临川公主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个意思！ 袁圆咬了一口绿豆糕，一脸狐疑地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肚子。 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转过身，拍拍自己的小屁股：“那临川阿姐快点帮圆圆撑腰吧！！！” 临川公主眨眨眼，有点懵。 李世民：“……” 明日起，他就是派人押，也要把小娃子押去学堂上学。 见父女两个沉默，袁圆转回身，又摸了一块糕点，笑成眯眯眼。 临川公主虽然有些困惑，但也笑了出来。 李世民板起脸：“先不说误会如何，以后再怎么样也不可动手，记住了吗？” 临川公主红着脸点点头，虽然她也没能打过圆圆妹妹。 但确实跟着动手了。 袁圆却不服，她摸了摸腰带，然后拽住内侧的一根引绳，抽抽抽。 从腰间抽出一根小软鞭，工艺精湛，一看就是内造品。 手柄处还绣着工整的“武德君临”四个字。 小娃子得意极了，超大声宣布：“太上皇阿翁都说啦，二郎伯父要是不乖，我就打你！！！” 她抓着糕点，高兴地跑来跑去。 李世民脸一黑。 他那个老父亲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临川公主又是敬畏又是羡慕，阿翁鲜少召见她，在她的印象里，那一直是个威严的老人。 原来竟是这般疼爱孩子的长者么？ 袁圆吃完糕点，就带临川公主一起去咸池宫看儿子了。 李世民长叹一声，对张阿难说：“宣太医令即刻去咸池宫候着。” 张阿难连忙应是，躬身离开。 果然，稍晚些时候，就有侍人去内廷通禀，临川公主在咸池宫受到了惊吓。 长孙皇后和韦贵妃都赶了过去。 张阿难全程在咸池宫陪着，对皇帝陛下很是无语。 明明猜到了这个结局，却不阻止。 韦贵妃带走了临川公主，袁圆牵着太上皇的手，歪着头目送她们离开。 皇后安抚并送走了韦贵妃，见小娃子一脸失望，好笑地点点她的脑袋。 “之前不让二黄它们去后廷，就是担心会引起恐慌。” “以后不可这样了。”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好朋友，却不喜欢她的儿子！！！ 好难过哦！ 太上皇却冷静分析：“上回你在花园里逮到的小白兔，嗯，就是被做成三胖炖兔肉的那只，是临川养的呢。” “后来还是朕令人送了只幼狐过去，那孩子才不哭闹的呢。” “照朕说，你们之间隔着一条命，注定成不了朋友。” 袁圆捂住小胖脸，一脸震惊。 “那我真的好坏哦……” “我都可对不起临川阿姐了呐！！！” 皇后见小家伙如此伤心，正要开口安慰，就见她吸吸鼻子，一脸沉痛地说： “那咱们今天还能吃三胖炖兔兔吗？” 她眼中都是失落与后悔，嘴里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三胖真的好好吃哦！！！” 想到这里，袁圆眼睛是真的红了。 她抱住太上皇，眼泪汪汪地说：“太上皇阿翁，我阿姐都可久可久没有回来了……” “我都想她啦！！！” 皇后的眼睛也红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也甚是想念长乐公主。 她摸摸小家伙的小脑袋，声音哽咽地说：“快了，很快就回来了。” 袁圆眼睛一亮：“真的？” “那我阿姐都可会做三胖炖兔兔了呐！！！” 长孙皇后：“……” 年纪大了，有点跟不上孩子的思路。 太上皇见这个一向沉着冷静的儿媳妇，此时神色有点绷不住，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便等宿国公他们回宫，咱们好好吃一顿三胖宴，给孩子们接风洗尘。” 第408章 品级 第二天，袁圆下学后，就抱着一只小白兔去探望临川公主了。 临川公主如今尚年幼，还未迁到公主院，一直住在韦贵妃的乾祥宫里。 韦贵妃出身京兆韦氏，是隋唐着名士族家族之一。 她的第一任丈夫出身渤海李氏，在隋大业九年因谋反被杀。 后来李世民在洛阳擒了王世充后，为了经营洛阳，广结城中望族，便娶了回归娘家的韦氏女，并在登基后，将她立为贵妃。 她能走到如今的地位，要说没点城府心计，是不可能的。 于是太上皇李渊安排了自己的内侍官李玉，亲自带袁圆过去玩耍。 韦贵妃原本也没想过为难一个小童，她巴不得自己的女儿同这个倍受宠爱的小公主玩得好。 以前这小童除了去皇后的立政殿，从不踏足后宫其他地方，她想笼络都没有门路。 所以在李玉带着袁圆走进乾祥宫正殿时，她笑容和煦地说了说：“永昌公主不必多礼。” 不必多礼？ 袁圆眨眨眼，来之前太上皇都说啦，今天要当个守礼的小童，不要吓到新朋友临川阿姐。 小娃子在心中叹了一大口气，很是迁就地说：“那韦贵妃伯娘快点给我行个礼吧！” 大人真的好麻烦哦！！！ 韦贵妃：“……” 贵妃侍从：“……” 李玉先是震惊，然后有点想笑。 他打量了一圈贵妃宫内诸人神色，心想着太上皇陛下还怕人欺负小公主呢，她不坑别人就不错了。 贴心好内侍马上打圆场：“贵妃勿怪。按品级来说，镇国永昌公主乃超一品爵位……” 是比正一品的贵妃要尊贵。 韦贵妃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强忍着才能不失态。 说让她勿怪，但品级比她高，按制该行礼还是要行礼？？？ 如今在宫里，除了帝后，便是见到太子，她行礼后，对方还得回个长幼礼，再叫一声“贵妃娘娘”呢。 但好歹太子位同副君，让她给这个非皇室血脉的小童行礼，还未曾有过这种先例。 要是行了礼，以后她在后宫还如何立足？？？ 袁圆等得有点着急，到底守不守礼呐？ 她还想去玩呢！ 小娃子挠挠下巴，一脸催促地看着韦贵妃。 李玉原本也不想搞事，但话赶话到了这一步，要是和稀泥糊弄过去了，就落了小公主和太上皇陛下的面子。 所以他静静候在一旁，不进不退，强势等待贵妃行礼。 韦贵妃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她再怎么样，都不敢驳了太上皇陛下的面子。 她站起身，到底行了个礼。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那你真的好棒哦！！！” 韦贵妃冷静大气的表情都要裂开了。 袁圆守完礼，抱着小兔子高兴地跑走了。 韦贵妃面色阴沉地看向李玉。 李玉露出职业假笑，微微躬身：“贵妃对小公主的疼爱照拂，臣定会禀告太上皇陛下。” 他带人走出正殿，就听到里头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李玉擦了擦汗，无比希望太上皇陛下长命百岁，不然他大概会死得很惨。 袁圆被宫女带到临安公主住的偏殿，见她正靠在榻上看书，高兴地跑了进去。 “临川阿姐，圆圆来看你啦！！！” 临川公主面色有些苍白，见袁圆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马上露出笑容。 “圆圆妹妹快来！” 袁圆把小兔子放到榻上：“临川阿姐，太上皇阿翁说我上次都把你小白兔抓走啦，我找李奉御阿奶要了一只。” “你喜欢吗？” 临川公主摸摸小白兔的背，心都化了：“喜欢，很喜欢。” 袁圆笑成眯眯眼：“那你快点把它养大，咱们就可以一起把它吃掉啦！！！” 临川公主笑容顿住，很快两眼就包了泪。 “圆圆妹妹，白兔如此可爱，怎可伤害它……” 袁圆瞪大眼睛。 她一脸恳切地劝阻新朋友：“兔兔都可好吃啦，红烧兔兔，三胖炖兔兔，白切兔……” 临川公主抱着小白兔，脸色比兔子毛还白。 侍人手忙脚乱呼喊着叫太医。 新好朋友的相聚再次不欢而散。 袁圆牵着李玉的手回了咸池宫，半路经过立政殿，还跑进去美美蹭了一顿蟹黄包。 她今日在贵妃宫内的壮举，很快传遍后宫。 立政殿内，长孙皇后身边的嬷嬷笑出了褶子：“永昌公主向来同几位嫡皇子亲，贵妃娘娘想要笼络小公主，可是打错了算盘。” 皇后摇了摇头：“同谁亲不重要，圆宝儿同恪儿一样很亲。” “吾放心的是，日后贵妃必定是要躲着圆圆走了，她那些宫斗手段，也不会用到孩子身上。” 稍晚些，李世民也得知了此事，他的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召来张阿难。 “朕记得当初给圆圆的封爵旨意，上头写的是正一品公主？” 张阿难：“是正一品。” 因为之前并无封“镇国公主”的先例，爵位里也没有超一品这个品级，圣旨上只能写正一品。 但实际上两位陛下在多个场合提过“超一品”这事，就此默认下来了。 李世民点了点头：“让中书令再拟一道旨，将正一品镇国永昌公主改为超一品，重新颁旨。” 张阿难领命而去。 这一举动可是狠狠打了韦贵妃的脸，她不得疯了。 不过以后小公主就是真正的超一品公主了，宫里除了两位陛下，皇后殿下，太子殿下，谁都不能欺负小家伙了。 且不说陛下太子几个根本拿那孩子没办法。 张阿难心里也为她高兴。 *** 咸池宫里，袁圆一边吃着三胖饼，一边跟太上皇哀伤诉苦。 “我都不能跟临川阿姐做朋友了呐！” “韦贵妃伯娘说啦，临川阿姐身体不好，以后就不能跟我玩啦！！！” 太上皇悠闲地打着扇：“朕说什么来着，你们之间隔着一条命，怎么当朋友？” 玩什么玩，后宫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烦都烦死了。 还不如跟他这个老头子玩！ 袁圆满脸都是遗憾：“那我的小白兔都没有拿回来！！！” 太上皇拍拍她的小脑袋：“这有什么。” “走，朕带你去尚食局偷兔子。” 小娃子两眼放光：“走走走走走！！！” 李玉连忙小声吩咐侍人：“抄近道先去尚食局打点一下，莫要让永昌公主看出异常。” 他神色严肃，带着人不远不近跟着，成功护送那一老一小狗狗祟祟跑进尚食局。 然后顺利偷出两只肥兔子。 等回到咸池宫，花园里灶都搭好了，庖厨接过兔子就开始处理。 李渊看着小娃子快乐地跑来跑去，赞许地看了眼李玉。 “不错，倒是有了张阿难三分的周全。” 李玉挺直腰杆，嘴角勾出一个荣辱不惊的弧度。 心里却已经捅了张阿难一百八十刀。 第409章 反抗 袁府内，袁圆的封爵旨意同袁二郎的升官旨意是一起送来的。 袁家人一道接了旨，心中都是感慨。 陛下刚登基那会儿，他们袁家还是无权无势小门小户。 人人都可以踩一脚。 如今已是煊赫至极。 当年举家从范阳迁至京都时，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 叶老夫人撸了把小孙女的小脑袋，心说生还是老三会生啊。 老头子因为新耕法成为六部尚书，是小孙女发现的三个胖。 大郎因为医书封爵，也是因为小孙女才被陛下重用的。 二郎因为研制军器成为军器监主官，也是靠小孙女的奇思妙想开始的。 至于三郎…… 不着家的逆子，不提也罢。 一家人喜气洋洋准备晚膳。 袁圆和袁兵带着二黄在院子里跑出一脑门汗，才去膳厅吃饭。 袁大郎同袁尚书和叶老夫人说：“兵兵的年纪到了，儿欲送他去启蒙。” “咱们家没有族学，之前去杜府给杜相公诊脉，杜相公邀请咱们家小郎君去杜家族学启蒙。” 袁尚书捋捋胡须：“杜府一门二宰相，家族枝叶繁茂，族学甚是有名。” “许多大家族的小童想要送孩子去进学，都寻不到门路。” 他笑着说：“倒是咱们袁小郎君运气好了。” 袁圆也学着阿翁捋捋不存在的胡须，一脸担忧地说：“学习都可辛苦啦，以后都不能出去玩了，兵兵真的好可怜哦！！！” 小郎袁兵原本正事不关己啃鸡腿，听到阿姐的话，面色大变。 *** 袁兵撒泼打滚嚎了半晚上，挨了好一顿揍，也没改变自己即将要上学的命运。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准备去找结义好兄弟魏叔玉商量对策。 袁圆心里倒是平衡许多，就是要大家都一起上学才对！！！ 早上出门时，好阿姐甚至给了兵兵小童一串铜钱，豪气地让他拿去花。 毕竟以后玩耍的时间不多了！！！ 袁兵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两个小童在门口紧紧抱在一起，叶老夫人催了三次，才依依不舍分开。 *** 袁圆带着二黄一起进宫了。 她最近都没有告假。 可看到兵兵弟弟为了不上学，可以那么勇敢反抗。 好阿姐觉得好感动！！！ 她决定也要反抗一下命运。 虞世南一大早去了国子学讲经史，讲完就匆匆去弘文馆上第二堂大课。 老人家步履如风，虽然忙碌，但精神头很好。 突然，宫道上从天而降一虎一娃，脸上都蒙着黑布。 虞世南：“……” 大学士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外头多少小童因天灾人祸无法进学。 可这小童，明明拥有大唐最好的资源，却不好好利用，总是淘气捣蛋。 袁圆见虞学士沉着脸，眼珠子转来转去。 她先发制人，大喊一声：“虞学士阿翁，你不乖！！！” 虞世南胡子一抖：“我不乖？” “老夫熟读天下书籍，博古通今，满腹经纶，诗词书画无一不精，乃当世大儒。” “你说，我如何不乖？？？” 袁圆挠挠下巴。 她“哼哼哼”连哼三声。 然后挺着小肚子大声说：“那你知道李白吗？” 虞世南神色一顿：“……” 谁？？？ 袁圆见他眉心微蹙，眼里都是茫然，得意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她开始摇头晃脑背李白的诗词。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虞世南一脸震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虞大学士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 “如此豪纵狂放，如此通达洒脱……” “此等人物竟没有入仕？他在何处，可否为老夫引荐？” 袁圆笑成眯眯眼：“李白是杜甫的好朋友呐！！！” 虞世南在脑海里搜索“杜甫”，也并未听过此人。 “杜甫又是何人？是右仆射杜相公的族人？” 袁圆抿着嘴想了一会儿：“杜甫是孟浩然的好朋友！！！” 虞世南cpu都要干烧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人脉到用时方恨少！！！ 袁圆见他一脸沉重，伸着脖子问道：“那我今天可以告假吗？” 虞世南已经无心授课了，他在小娃子这里越问疑惑越多，决定去问问几个老友，认不认识李白几人。 还要把方才听到的诗词记下，若是这位李大家不在了，他的诗词也一定要流传下去。 老人家摆摆手：“仅此一回，明日可要按时去学堂。” 他匆匆离开。 袁圆拿下蒙面的黑布，突然拍了下自己的小腿腿。 “嗨呀，虞学士都不知道我是谁呐！！！” 那刚刚的告假还算数么？？？ 一直憋着气的二黄甩甩头，把自己脸上的蒙面布也咬下来。 母子两个在宫道上进退两难。 *** 袁圆因为自己的失误，最终还是垂头丧气地去了弘文馆。 唯一欣慰的是，让人心累的经史课换成了袁圆喜欢的算学课。 小娃子上蹿下跳上完一节算学课，林学士心中很是欣慰。 他掌握的算学知识里，已经没有可以教这个小童的了。 只是许多题，还要用白话解释给她听，才能继续解题。 日后，压力就给到虞学士那边了。 下学后，袁圆拖着难得来上课的赵王一起去流云殿抓鱼。 流云殿内有一片湖，春天的时候袁圆和太上皇一起去投了鱼苗，她一直等着吃鱼呢。 等到了流云殿时，太上皇已经提前到了。 赵王看着一老一小兴致勃勃站在湖边围观捞鱼，心中一叹。 如今他的流云殿，鸡鸭猪羊鱼，一样不少养。 尚食局有时候都会过来借食材。 仿佛是从最初养了六毛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谁让那一老一小他一个都惹不起呢。 哎。 第410章 心碎 李世民忙碌到下值时间，才休息了一会儿。 他饮了口茶，捏了捏眉心，问一旁的张阿难。 “今日咸池宫有什么消息传来？” 张阿难回忆片刻，摇头：“并无异常。” 李世民挑眉：“那东宫呢？” 张阿难：“东宫亦无异常。” 李世民摸摸下巴：“那小儿今日去哪里玩耍了？” 张阿难颇为欣慰地说：“公主今日下学后就在流云殿玩耍呢，同太上皇陛下、赵王一道烤鱼吃，还学了半套拳。” “二黄今日也不曾闯祸呢。” 皇帝陛下一脸不敢相信。 那小儿怎地突然不闯祸了？ 主仆两个陷入沉思。 这时，侍人匆匆进殿，过来禀告说虞世南求见。 张阿难这才想起来：“早上永昌公主同二黄在尚衣局同黄奉御要了两块黑布，今日十二卫当值的秦将军帮她和二黄蒙了面。” “后来小公主同虞学士在宫道上说了几句话，就去弘文馆上学了。” 李世民心里的大石落地，他就说呢，怎么可能不淘气。 “那小童只有做坏事的时候才蒙面呢，你说说，宫里乱跑的就这一个小童，老虎更是只有二黄，别说蒙面，她全身遮起来别人都知道是谁。” “行了，让虞卿进来了，咱们听听那小儿又怎么作弄人了。” 虞世南一脸着急地进了殿。 李世民让人给他添了茶：“虞卿莫急，那小童年纪尚小，待过两年，定会沉稳些了。” 虞世南正好口干，饮了口茶。 他将两个卷轴递给张阿难：“陛下，且先看看这两幅诗词。” “这是永昌公主背下来的，臣问遍老友，都无人识得李白此人。” “臣去问了袁尚书，他亦是一无所知。” 李世民看着两幅字，心中震撼。 “作此诗者，定是一位通达之人。心有天地，性子洒脱，豪情万丈。” “妙，妙啊。” 他看向虞世南：“何不问问圆宝儿从哪本诗集上看到的？” 虞世南叹气：“臣问了两回，第一回，扯出了李白的两位好友，白白浪费臣半日时间查问。” “方才臣又去问了一回，她又说出了李白另两位好友。” 老人家捋捋胡须：“臣怕再追问下去，好友套好友，都能套到臣身上来。” 李世民思考片刻，心中有了猜测。 这李白的诗中，颇有种怀才不遇、仕途失意之感，说明他不是归隐之人。 而虞世南乃当世大儒，如此才子大家，连他都没听过，只怕此人并不是大唐子民。 皇帝陛下连忙给小仙童打圆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既查不到，此人许是不在这世上了。” “有可能是定北王在外打仗时遇到的，也可能是圆圆那足迹遍天下的师公孙思邈告诉她的。” “那小儿最头疼诗文，能记得个人名便不错了。” 虞世南微微一叹，遗憾地默认了皇帝的说法。 *** 袁圆今日没有去两仪殿玩耍，是因为在半道上遇到了阿翁，两人手牵手一起下值了。 当然，路上，她用阿翁的私房钱买了一块胡饼，还给二黄买了一斤手抓羊肉。 祖孙两个相亲相爱回了府。 在府门口，正好与另一辆马车相遇。 袁圆探出小脑袋去看，就与马车下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好阿姐对了个眼。 “哇哇哇，阿姐阿姐阿姐！！！” 她高兴地跑出车厢，就被袁青一把抱下马车，还转了两个圈圈才落地。 袁圆委屈巴巴地抱住阿姐，忍不住哇哇大哭：“圆圆都可想可想阿姐啦！！！” 很快，院子里又冲出一个小肉团子，一把抱住袁青：“长姐，兵兵也可想可想长姐啦！！！” 袁尚书下了马车，一脸慈爱地看着小姐弟妹三个。 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相亲相爱的。 大孙女黑了些，出去这些时日，定是认真经历了些事情。 袁青笑着叫了一声：“阿翁，孙女回来了。” 袁尚书突然就觉得，明明还是那个样貌，却长大了很多。 好阿姐袁青牵着弟弟妹妹回家，颇有一种出征多年未归家的感觉。 下人们将箱笼搬进府里，原本要直接搬回大房的院子，被袁青拦下。 她从行李里面扒拉出一个檀木盒子，递给小老妹儿：“喏，拿去玩。” 又扒拉出一个更大的盒子，递给袁兵：“这是你的。” 两个小童欢天喜地开盲盒。 袁青笑眯眯看着，觉得自己真是个疼爱弟妹的好阿姐。 袁圆的盒子里是一个漂亮的金项圈，上头还镶了一颗大东珠，工艺精湛，漂亮极了。 小娃子马上就戴到颈上，高兴地跑来跑去。 “哇哇哇，我的金圈圈，二黄白白你们都没有，只有我有的呐！！！” 袁兵的小心脏激动地“扑扑”乱跳。 他的盒子更大，里面莫不是两个项圈？？？ 虽然他已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但如果是长姐送的，他一定会取下阿奶送了长命锁，换上项圈的！！！ 但他戴一个就够了，另一个就送给二姐。 她那样喜欢金项圈，一定会更高兴的！！！ 袁兵打开盒子，就看到了一支笔和一块黑乎乎的砚台。 仿佛再一次提醒他，他马上就要早起去学堂上学了。 小男子汉心都碎了。 第411章 再去西汉 袁圆戴着好阿姐送的项圈，喝着好阿姐煮的芋泥啵啵奶茶，心里美滋滋。 甚至还能出言安慰兵兵弟弟。 “上学都可好玩啦，会有很多很多阿兄跟你玩！” “你还可以在夫子的脸上画王八呐！！！“ 兵兵小童的哭声一顿，稍稍凑过来一点：“阿姐，那你可以教我画王八吗？” 袁圆仗义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嗯嗯嗯，我都可会画王八啦！” 两个小童勾肩搭背去三房的书房了。 袁青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崽子离开的背后，幸灾乐祸地对袁大郎说： “阿耶，待小弟去了学堂，我预感你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 袁大郎慢条斯理饮了口茶，也回以一笑：“怕什么，你阿翁老当益壮，还能再为子孙操心几十年。” 袁大夫人亲自帮大女儿收拾东西，心想着别人家的小娘子出行，恨不得光衣裳就装十车。 她们家这个大娘子，一个藤箱都装不满。 “青儿，阿娘已经将清风院收拾出来了，待你过完生辰，便搬过去吧。” 其实早就该单独住一个院子了，只是袁大夫人舍不得，才拖到现在。 可孩子长大了，日后需要招待自己的朋友，打理自己的私房，必须得分开。 袁青无所谓地点点头。 她如今志不在内宅，住哪里都无所谓。 第二天，袁青随长乐公主去面圣。 李世民看着底下恭恭敬敬行礼的两个小娘子，心中很是为难。 要说论功行赏吧，这一支娘子军确实歪打正着俘虏了几个人。 可要是没有分出一半兵力保护她们，程咬金估计还能早几日打完回京。 可要不赏吧，又打击了孩子的积极性。 毕竟这个娇娇弱弱的嫡长女，确实成长了很多，在剿匪时还误打误撞杀了对方的三当家。 袁家这位大娘子如今更是娘子军的总教头，还自己制定训练章程，在稳定军心上很有一套。 皇帝陛下的手指在御案上缓缓敲着，陷入沉思。 突然，桌底也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李世民弯下腰，就看到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桌案底下的小娃子，对他做了个鬼脸。 底下的两个小娘子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是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李世民把小家伙拽出来，理理她的乱发，没好气地说：“你这小儿，又逃课跑来捣蛋。” 袁圆得意地晃晃脑袋：“我是来给我阿姐和长乐阿姐撑腰的呐！” 好伯父戳戳她的小脑袋：“撑腰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袁青与长乐公主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稳了”二字。 果然，很快，长安权贵都得到了消息。 陛下封长乐公主为正七品上致果校尉，封袁府大娘子袁青为正七品下致果副尉，并赐娘子军为“巾帼军”。 这一举，是正式承认了娘子军的地位，也彻底拉开了大唐女子从军的历史序幕。 *** 西汉元狩四年春，汉武帝刘彻命卫青与时年二十二岁的霍去病，各率骑兵五万，分别出定襄和代郡，深入漠北，寻歼匈奴主力。 霍去病以将军李敢等为大校，出代郡、右北平郡，北进两千多里，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大破匈奴军，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 后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准备在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 前一夜，袁圆已经背着大包小包，带着二黄和白白过来围观这一载入史册的辉煌战绩。 三黄和小黑跟在霍去病身边打了许多仗，气势早已今非昔比。 但见到袁圆，小黑尚且可以维持镇定。 许久不见小阿娘的三黄却高兴地像个三百多斤的宝宝，一个劲用大脑袋拱小阿娘的肚子。 袁圆“嘿嘿”笑着与它抱在一起。 霍去病此时已经二十二岁，少年将军立下不世之功，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眉眼带笑地看着几只崽儿滚成一团，很快，又有些惋惜地说：“要是我那大外甥也在就好了。” 大黄是跟在他身边的第一个外甥，地位自然不同。 袁圆挠挠下巴，陷入沉思。 此时的大秦行宫内，嬴政正在接见齐国使臣，商议齐王出降之事。 王座后方，大黄和宝猪一左一右立着。 大黄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宝猪站了会就忍不住扭来扭去。 大黄扭头看它一眼，宝猪“呜呜”叫了两声，乖乖站好。 文武百官对此也见怪不怪了。 可突然，静立在后方的两只兽发狂一般奔出殿门。 等侍人匆匆追去查看时，却已经毫无影踪了。 大臣们都面露惊讶，见大王神色如常，便也收敛情绪，专注政事。 后半夜，大黄落入汉军营地，丝毫不慌。 宝猪却弹了起来，害怕地“嗷嗷”乱叫。 袁圆揉着眼睛坐起来，三黄已经闪电般窜出了马车。 好兄长三黄一把扑倒宝猪，高兴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宝猪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也跟三兄滚到一团。 幼时，三兄常常抱着它睡觉呢。 好阿娘被霍阿兄拎出马车，就见儿女们闹成一团，小黑和白白在一旁伸着脖子围观。 霍去病笑眯眯地说：“看来咱们这个家族，枝叶甚是繁茂啊……” 袁圆高兴地跑过去，先拍拍大黄，再一把抱住宝猪。 “我的女儿都长成大狗狗啦！！！” “宝猪猪，你都是个大孩子了呐！！！” 雪獒长大后，长长的毛发被打理得很好，不乱嚎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王者风范。 袁圆这个好阿娘别提多骄傲了。 霍去病在一旁抱臂看着，心里笑得不行。 儿女都长大了，可阿娘还是个小宝宝呀。 第412章 封狼居胥 狼居胥山是匈奴的祭祀圣地。 第二天一早，袁圆醒来时，汉军已经插好汉旗，列好队了。 几只兽按辈分昂首立在最前头，排序分别是狼、熊、豹、虎、狮、犬。 甚是威风。 袁圆被霍去病抱过来时，将士们都目不斜视。 只除了之前认识的赵破奴，对她挤眉弄眼。 小娃子马上对他“嘿嘿嘿”笑了起来，一大一小交换了一个好朋友之间才懂的眼神。 霍去病把小家伙放到大黄背上坐好，摸摸她的小脑袋，正要去阵前。 突然手臂被抱住。 他低下头，就见小娃子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的头盔瞧。 满脸都写着“大家都有头盔，但我还没有呀”。 霍去病召来副将，从备用甲胄里取了一个新头盔，扣在了小童的头上。 汉军铁盔当真是有点重，袁圆用小手扶着，头重脚轻地发出了“唉嘿嘿嘿”的笑声。 身后的将士都憋着笑，还是一名小将上前一步，伸手替她扶住了头盔，承担了重量，才没让她一头栽下去。 祭祀开始。 霍去病站在阵前，长枪高高举起，扬声说： “匈奴暴逆，擅开兵戈，欺我同胞。” “霍去病奉大汉天子令，将义兵，行天诛。” “寇敢持兵仗凌我者，必戮！！！” 马匹嘶吼，众将高呼：“必戮！！！” “必戮！！！” 而后是狼嚎、熊鸣，豹叫，虎啸，狮吼。 小犬宝猪也跟着“汪汪”叫。 袁圆可着急啦！！！ 留给她的叫声不多了！！！ 她挺着小肚子，超大声“喔喔喔”叫了起来。 过了会儿，又换成“嘎嘎嘎”。 最后，以“呱呱呱”完美收尾。 霍去病长枪朝天一指，四周的呼喝声停下来，只剩下猎猎风声。 良久，他深吸口气，微微仰头，对着远处的天际高声说： “所有为大汉捐躯的将士，是你们为大汉收复了河西，将匈奴驱逐出漠南。” “请受霍去病一拜！！！” 众将高呼：“受骠骑将军一拜！！！” 霍去病对着祭坛一拜，又扬声说：“请受大汉子民一拜！！！” 众将士躬身一拜：“受大汉子民一拜！！！” 几只兽也压下了头颅。 袁圆从大黄身上滚下来，头盔也滚掉了。 霍去病策马过来，用长枪挑住小童的腰带，高高举起。 袁圆迎着日光，高兴地挥动四肢：“哇哇哇！！！” “我马上就把匈奴人都打扁啦！！！” 汉军阵中忍不住传出笑声。 这场惊艳了历史的祭祀，便告一段落。 汉军还要继续行军，霍去病再一次于大漠中，把小娃子送走。 袁圆心里非常舍不得霍阿兄。 她拍拍霍去病的头盔，又摸摸他脸颊上的伤痕。 很是忧愁地叹了口气。 “霍阿兄，你已经变成可厉害的人啦，一定要像我师公孙喵喵一样长命百岁嗷！” 她腰间的布兜里取出一个很小的瓷罐，递给霍去病。 “这是我大伯的九转丹，才只有一个，是要给二郎伯父吃的呐！！！”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都摸过来了，给霍阿兄生病的时候吃！！！” 霍去病一听“九转丹”这个名字，就知道不是凡品。 又听她说只有一颗，如此珍贵，他怎能收下？ “不可，圆圆，你拿回去还给你大伯，此等珍物，不可随意流落在外。” 袁圆把小瓷罐塞到霍去病手里，一副操碎了心的样子。 “霍阿兄，你要乖！！！” 小娃子一脸严肃，统统说历史上霍阿兄只活到了二十三岁。 她一定不会让他死的！ 等回去，她要把大伯的药都摸过来送给霍阿兄！！！ 霍去病心中感动，她摸摸小娃子的脑袋。 “待此间战事了了，我将陛下赐的所有药材珍宝，全都给你留着。” “你一定要过来取！记住了吗？” 他连续几次立下不世之功，赏赐之丰厚，令所有人震惊。 可以说此次班师回朝后，“霍去病”这个名字，必定震彻寰宇。 袁圆想了想，点点头。 她马上都要当婆婆了，以后还要当阿奶！ 要开始给孙儿们攒聘礼了！！！ 第413章 见面礼 一大早，叶老夫人去叫小孙女起床。 才走到三房的院外，就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 叶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往里冲。 结果院门一开，一娃六兽朝她奔了过来。 “阿奶阿奶阿奶，我的儿子女儿，还有小黑都回来啦！！！” 几只兽“嗷嗷”叫着往叶老夫人身上扑，给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哎呦呦，瞧瞧咱家现在人丁多兴旺。” 就是有点费肉。 袁青看着闹哄哄的膳厅，觉得她们家现在可比动物世界还刺激。 好大姨摸摸这只，撸撸那只，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太极宫内，散朝后，朝臣三五成群往外走。 以往散朝的这一段路，是朝臣交流信息，相互试探挖坑的时间。 今日却都边走边看在高台上跑来跑去的一群崽儿。 尉迟敬德甩开几个武将，站在台阶下叫了一声：“圆宝儿。” 小娃子马上“哒哒哒”跑过来：“嗯嗯嗯，对对对，我的儿子女儿全都回来了呐！！！” 尉迟敬德捋捋胡须，看看大黄几个，又看看漂亮的宝猪，笑得一脸慈爱。 “那可是好事啊，要不咱们一起去流云殿烤只羊庆祝一下？” 宫里敢大摇大摆搞露天烧烤的，就剩太上皇的咸池宫和赵王的流云殿了。 咸池宫他们不敢放肆，流云殿那头，赵王还是很好说话的。 袁圆听到烤羊，两眼放光。 尉迟敬德四处看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过去。 “收好，给咱们宝猪的见面礼。” “我先去卫所交代些事情，午时咱们流云殿见？” 好兄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小眼神，就各自离开了。 袁圆攥着好二弟的荷包，眼珠子乱转。 她拍拍宝猪的脑袋，一脸严肃地说：“宝猪猪，阿娘带你认亲去吧！！！” “咱们都要当守礼的小童！！！” *** 李世民在两仪殿同房玄龄、杜如晦说话。 说着说着，眼皮子突然开始乱跳。 他条件反射般看向殿门处，果然就看到了小娃子猫着腰，狗狗祟祟往里走。 后面的几只兽也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跟在后头。 一下子集齐这么多兽，怎么看都很震撼。 房、杜二人见陛下不说话了，也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袁圆战术性在柱子后转了个身，然后探出头观察殿内的动静。 就发现原本在议政的几人都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小娃子吓了一跳，马上捂住眼睛。 而身后的几只兽正争先恐后跟着转身呢。 这画面甚是好笑。 李世民没忍住，笑了出来。 袁圆马上跑了过去，几人才发现她腰间挂了一溜儿钱袋，跑动间，发出“哗哗”的钱币碰撞声。 李世民伸手将小家伙拢到怀里，戳了戳她的小胖脸：“你这是去剿匪了不成？” 袁圆一脸得意：“这是尚书省的叔父伯父给宝猪猪的见面礼呐！！！” 房玄龄同杜如晦作为左、右仆射，目前是尚书省品级最高的主官。 二人对视一眼，这是出来面个圣，家被偷了？ 李世民看了眼乖乖巧巧坐在兄长身边的宝猪，也是惊讶于这小獒犬长大了竟是这般好看。 好伯外祖父只一眼就心生欢喜。 他捋捋胡须，笑着对房杜二人说： “确实不能漏了左、右仆射。” “不知两位爱卿为宝猪郡主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袁圆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两位宰相一听“宝猪郡主”四个字，哪里敢怠慢。 很是痛快地掏出自己的钱袋。 李世民手指在御案上敲了敲，没有让袁圆跑过去拿。 房玄龄取下腰间的玉佩，压在钱袋上。 杜如晦褪下手上的玉扳指，也压在钱袋上。 皇帝陛下这才笑了起来：“让两位爱卿破费了。” 他摸摸小娃子的脑袋：“去玩吧。” 袁圆离开两仪殿时，除了腰间多了几个钱袋，胸前还绑了一个小包袱。 是路过假山时，从缝隙里摸出来的一个小玉船。 还摸了两个手钏，都套到了宝猪的腿上，宝猪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正常走路。 好阿娘收了一堆见面礼，高兴地带着儿女们去流云殿聚餐了。 殿内，说完政事，君臣几人开始饮茶。 侍人过来禀告小公主带着宝贝离开了。 房玄龄很是哭笑不得地说：“再没有比永昌公主更会寻宝的孩子了。” 杜如晦也是一脸笑意：“公主喜爱珍宝，但旱灾严峻时，也愿毫无保留地拿出来解国库空虚之困。” 李世民放下茶碗，温和地说：“小儿赤忱，在朕看顾不到的地方，诸位也当护着些。” 两位相公连忙行了一礼：“臣自当尽心尽力，如陛下一般爱护公主。” 这一日，袁圆跑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地动山摇。 仿佛动物迁徙一般，闹闹腾腾。 独留虞世南这个好师长生了一天闷气。 陛下说过会押着那小童上学堂。 太上皇陛下说过绝不再姑息那小儿厌学。 那小弟子自己也说过再也不告假了。 但最后伤心失望的，只有他这个老师！！！ 留在卫所的侯君集也很失望。 今日在宫内的十二卫大将军都去同小童一起吃烤羊了。 尉迟老贼几人也就算了，连往日里交集不多的柴绍、敬君弘几人都去了！！！ 只有他这个好阿翁守在卫所处理公务！！！ 谁叫太上皇也在呢。 他这么个浮萍一般的可怜人，实在经不起罚俸禁足了…… 可怜那只羊还是他挑的…… 太上皇什么时候才能不盯着他了呢？ 他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好将军啊。 第414章 亲近 翌日早朝，众臣恭敬等在太极殿中。 结果皇帝还没来，就听到小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不行不行不行，我也要上朝！！！” “二郎伯父不乖，我都要把你杀掉了呐！！！” 殿内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很快，李世民头疼地走进大殿。 他胳膊夹着一只獒犬，后背上吊着个小童。 可不就是永昌公主。 她头上戴着皇帝冠冕，两只小手还揪着李世民的耳朵。 宝猪郡主被卡着肚子，胡乱蹬着四肢“汪汪”乱叫。 哎呀呀，非礼勿视。 众臣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李世民这回真生气了，从甘露殿一路走来，皇帝的面子也不剩什么了。 他把背上的小童和臂弯的狗崽子都放到地上，冲着文官那一片大喊： “言官何在？” “尔等不是日也谏夜也谏？不进谏就睡不着觉？？？快，今日就给朕好好谏一谏这两个混账东西！！！” 素日里很注重威仪形容的皇帝陛下，此时鬓发凌乱，衣袖和龙袍下摆都被獒犬咬破了。 当真是很惨烈。 文武百官都看向陛下身侧的一娃一犬。 母女两个害怕地抱在一起。 尉迟敬德几个好二弟心中着急，想要为小义兄开脱又找不到理由。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旁边的李靖，这人深得陛下信重，说几句好话陛下应该能听吧。 李靖神色严肃，刚要开口，文官队伍里的魏征沉声叫了一声：“陛下。” 尉迟敬德连忙给好义兄使眼色，让她快跑。 魏征那老匹夫喷起人来可一点不留余地，烦得要死。 袁圆接收到二弟的眼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低头在腰间一顿操作，抽出她的“打龙鞭”。 她跑到魏征身边，挥手在他身前的桌案上抽了两下。 “魏阿翁你骂我，你完啦，我很快就把你杀掉！！！” 魏·还没来得及开口·征：“……” 袁圆又跑到李世民身边，叉着腰“哼”了一声。 “二郎伯父，你不让我上朝，咱们快点割袍断义吧！！！” 李世民也“哼”了一声，抖抖自己的袖袍：“也不用割了，都让宝猪咬断了。” 袁圆有点心虚，强撑着气势为女儿辩驳：“那宝猪猪还是个喜欢割袍断义的小宝宝呐……” 李世民冷笑：“犯了错就要受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袁圆权衡利弊，把小鞭子别在腰间。 然后跑到宝猪身后，使劲把它往李世民那边推。 “那你打了宝猪，就不可以打圆圆了嗷！！！” 李世民淡定的表情裂开，没想到这母女之情比水都淡薄。 他蹲下身，忍不住替小犬抱不平：“它可是为了你才来撕咬朕的龙袍，如今大难临头，你却弃它于不顾？” “你可是宝猪的亲阿娘啊，怎可如此薄情？？？” 袁圆也蹲下身，凑到他身边神神秘秘地说：“我先跑掉，然后大黄就马上过来救宝猪了呐！！！” “然后我再跟二黄一起跑掉，那样我们都不会挨打啦！！！” 有理有据，思路清晰。 李世民顺着她小手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侧殿门处，大黄三兄弟已经严阵以待。 见他看过去，还呲了呲牙。 皇帝陛下毫不怀疑，要是他让人对这小母女两个动手，那几个侄外孙会马上扑过来把他撕碎。 伤心，失望，寒心。 他伸手戳了下袁圆的小脑袋，小娃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好伯父痛心地说：“朕待你们母子几个这般好，你们却如此狠心绝情回报朕？？？” 袁圆“嘿嘿嘿”笑了起来。 大黄三兄弟马上扑了过来，几只兽把李世民扑倒在地，又是拱又是蹭的。 分明就亲近得很。 李世民心中那股郁气散了，也笑了出来。 闹腾一会儿，送走了小娃子和孩子们，李世民长长舒了口气。 转过身，就见文武百官都是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李世民面无表情捡起地上的帝王冠冕，拍拍身上的狗毛，径直去偏殿更衣了。 第415章 办大事 袁圆大闹早朝后，就带着儿女们去弘文馆上课了。 虞世南过来以后，一眼就看到了最后头排排坐的豹虎狮犬。 许是相处久了，虞世南甚至觉得这几只兽有点憨。 那小弟子用书本挡住半张脸，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心虚，生怕自己将几只兽赶出去。 虞世南心中冷哼，面上却不显。 他对此未置一词，直接开始授课。 讲了两句，又看向那小童，发现她给自己发射了一个赞许的小眼神。 老人家瞪她一眼。 一堂课相安无事，让等着看好戏的李泰几人都有些失望。 下学后，几个少年打算逮住小胖崽儿去工坊玩。 还没来得及动手，一阵地动山摇，那一娃几兽都跑走了。 李泰抱着臂，面上都是不虞。 “这小甩手掌柜，一点都不关心工坊进展，枉为三品大员！！！” “不行，改明儿我要参她一本！！！” 太子睨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圆宝儿好歹还能混入太极殿捣蛋，你连朝会的边都挨不着。” “你的奏本怎么递？私下找阿娘帮你递？还是和大臣结党营私递？” 李泰：“……” *** 太医署。 袁大郎正在自己的专属药房制药。 突然，门边探入五个脑袋，从下往上依次是娃犬豹狮虎。 袁大郎不动声色，继续手上的工作。 袁圆观察了好一会儿，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 好大伯就见几只崽儿先战术性撤离，然后窗户上被丢了个石子，发出“咚”的一声响。 袁大郎故作疑惑地看了一眼，没有动作。 很快，窗户上又被丢了个石子。 然后三颗、四颗、五颗…… 袁大郎连忙过去把窗打开，生怕晚一步窗都废了。 这窗户一开，外头扒着可可爱爱的小雪獒。 袁大郎心都化了。 他撸了撸狗头，温声说：“这是谁家的小郡主啊，哎，同你阿娘一样可爱。” 宝猪眯了眯眼，脑袋更往上蹭了蹭。 袁大郎与小狗玩耍时，听到屋内传来动静。 他面色不动，正要不经意地转过头时，窗台上又多了一个狮头。 三黄露出憨傻的笑容，冲袁大郎狗里狗气吐了吐舌头。 袁大郎马上笑了出来，摸了摸三黄的毛发。 “你这小子，可还记得自己是猛兽？” 雨露均沾地逗了逗两只崽儿，袁大郎还是转过了身。 屋内却哪里还有人影。 地上的药篓子倒了好几个。 药柜下方的抽屉大开。 走过去一看，他没日没夜制好的荣养丸和解毒丹没了。 袁大郎叹气。 小侄女摸走了他不少好药，到底是给了何人呢？ 还跟他玩声东击西。 难道直接要他会不给么？ 宫道上，袁圆骑在大黄背上狂奔，后头跟着狮虎犬。 母子几个到了一处静谧的角落，围成一圈。 袁圆把几个小瓷瓶放到地上，神神秘秘地说：“统统，快点送去给霍阿兄吧！！！” 大黄一脸严肃，伸出爪子把两种颜色的瓷瓶各扒拉走两个。 二黄、三黄站在大兄身边，同样面色严肃，眼里都是坚持。 袁圆点点头：“那好吧，也给嬴政阿兄一些。” 她一脸忧愁：“但是霍阿兄马上都要死啦，要多一点！” 系统忍不住出声打断：“宿主不用着急，之前给霍去病送去嬴政的药方，他的身体已经被调理得很好了。” “再说，时间还有，只要宿主能够好好学习，多攒些能量点，万事都好说。” 袁圆一听好好学习就有点气短。 但不可以让统统知道！！！ 她拍拍自己的小胸膛，义正言辞地说：“嗯嗯嗯，我都可会学习啦！！！” 话音刚落，两份药品消失在眼前。 远在西汉的霍去病对于凭空出现的药品没有丝毫惊讶，他笑了笑，将东西都收好。 而在秦朝的嬴政，正在经历一场暗杀。 细作筹谋多时，选在宫宴这天，先在秦王的饮食里下毒，而后趁他毒发之际，要他命。 嬴政在发觉身体不对时，强行压下不适，只给侍卫统领使了个眼色。 一旦他露出不妥，马上就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如今殿内不仅有文武百官，还有他们的母亲妻儿。 他中毒不深，只要医侍来得快，一切都好解决。 正在嬴政克制隐忍时，他的腿边突然多了几个瓷瓶。 秦王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先看到藏蓝色瓷瓶上的“解毒丹”三个字。 他当即取出一颗丹药，用手遮挡塞进嘴里。 细作左等右等没见秦王毒发，以为计划失败，悄悄撤离大殿。 可才出殿门，就被禁军制住。 一场阴谋悄然化解。 袁圆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她办完大事，带着孩儿们去咸池宫吃午饭。 刚到殿门口，就看到李泰抱着臂，阴恻恻看着她。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先发制人：“三黄，你快趴下吧！！！” “二黄，冲鸭！！！” 于是，二黄冲过去扑倒李泰，三黄趴在地上正好给他当了肉垫。 袁圆高兴地和大黄、宝猪一起进了咸池宫。 李泰“哎呦哎呀”叫着推开二黄的虎头。 三黄沉着脸，觉得小阿娘偏心，为啥不让二兄当肉垫呢？！ 它也很会扑人啊！！！ 它会正着扑，侧着扑，还会翻着跟头扑！！！ 哼，家里兄弟姐妹多了，就是容易一碗水端不平！！！ 第416章 肌肤之亲 下午，袁青从军营回家。 经过花园时，就见老父亲袁大郎正抱着小老妹儿散步。 一大一小亲热地抱在一起，正黏黏糊糊说着悄悄话。 好大伯：“圆宝儿为何要悄悄去太医署的药房寻药啊？万一拿错了药可就危险了。” “下回要什么可直接告诉大伯，我给你带回来便是。” 好侄女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然暴露，眼珠子乱转。 “是……是要送给我的好朋友哒！！！可好可好的好朋友！！！” 好大伯一脸骄傲：“哎呦呦，是谁家的小童如此重情重义啊？” 好侄女：“唉嘿嘿嘿，是大伯家的小童呐！！！” 气氛温馨又美好。 袁青抖了抖鸡皮疙瘩，果然是谁带大的崽儿跟谁亲啊。 她走到树下，挨个摸了摸大黄三兄弟的脑袋，郑重嘱咐：“以后大姨可就靠你们仨养老了啊。” 袁圆看到阿姐，抛下大伯跑了过来，高兴地说：“阿姐阿姐，大黄它们想要吃汉堡包和三胖条！！！” 袁青笑了出来。 她一把抱住小胖崽儿，戳了戳她脸颊上的小奶膘：“三叔那么高冷一个人，到底是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宝贝蛋的？？？” 袁圆笑成眯眯眼，神神秘秘地说：“贺凡叔叔都说啦，我是被一个大胡子送给爸爸哒，别的人都没有，只有我爸爸才有！！！” 袁青很配合，马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竟是如此？” 袁圆点点头，继续爆料：“大伯说兵兵弟弟都是后山捡来的呐！！！” 袁青心里都快要笑死了。 面上却不显。 小娃子见阿姐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心生怜悯，又爆了一个大瓜。 “阿奶说大伯是她上辈子造了可多孽才生下来的呐！！！” 袁青见小家伙一脸“这可是咱们家最大秘密”的小表情，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偷听小姐俩说话，被气冒烟的老父亲。 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坚定地对小娃子说：“阿姐肯定不告诉别人。” 袁圆满意地点了点头，决定下次有秘密还告诉阿姐。 ***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带着儿女们进宫了。 她决定当个不告假的好小童！！！ 进了弘文馆大门，沉稳的大黄二黄亦步亦趋跟着小阿娘，活泼的三黄和宝猪一前一后冲进了学堂。 袁圆追不上，在后头背起小手手，“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三黄和宝猪都一点也不像我！！！” 再没有比她更稳重不乱跑的阿娘了。 正值大课间，李泰等人围着三黄投喂肉块。 李承乾把宝猪抱到腿上，笑眯眯撸着它的狗头，显然是极喜爱的。 袁圆从后门进来，就撞到这一幕，如临大敌。 “太子阿兄，你完啦，你和宝猪猪都有肌肤亲亲了呐！！！” 所有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太子也有些懵。 小娃子连忙跑了过去。 一把抱住小狗头，满脸警惕地看着太子。 “我大伯娘都说啦，小娘子不可以跟外头的小郎君亲亲抱抱！！！” 宝猪身子被太子抱着，头被小阿娘箍着，有些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它蹬着四肢，从太子身上跳了下来，去找大兄二兄了。 太子看着宝猪可可爱爱的背影，心里很是遗憾：“宝猪也不可以抱？” 李泰马上凑了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那是自然，宝猪也是个漂亮的小娘子呢！！！” 长孙冲附和：“是极是极，太子殿下既已犯下过错，要给圆宝儿这个阿娘一个交代才是。”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交代！！！” 最好再给宝猪很多很多嫁妆！！！ 李恪给三黄喂完最后一块肉，拿着帕子一边慢条斯理擦着手，一边神色淡定地说：“大兄，这门婚事我同意了。” 太子：“……？？？” 他不是才退了亲么？？？ 被小岳母支配的苦难记忆涌上心头，太子殿下害怕极了。 *** 两仪殿内。 李世民才和三省主官议完事，茶都没顾得上饮一口，就听侍人禀报永昌公主来了。 他还来不及开口让人将她带进来，就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小童的声音震得整座大殿都抖了抖。 “哇哇哇，亲家公，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李世民：“……” 好怀念的称呼。 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太子，皇帝陛下心里突然有了数。 但还是例行问了句：“这是出了何事啊？” 袁圆从御案上的点心盘子里拿了一块荷花酥，美滋滋咬了一口。 “太子阿兄又要给我当上门女婿了呐！！！” 李世民的视线落到太子身上。 太子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解释：“先前在学堂，宝猪扑到儿怀里，儿就顺势抱起它摸了摸小犬的脑袋。” 袁圆点点头，糕点渣子落得到处都是。 “都有肌肤亲亲了呐！！！” 李世民一边从张阿难手里接过帕子，亲自将糕点渣子清理了。 一边满脸不赞同地说：“是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肌肤之亲这等虎狼之词岂是你这小童能听的？？？” 袁圆神神秘秘地说：“是大伯娘跟阿姐说的呐，我全部都听到啦！！！” 李世民面色一沉，决定一会儿敲打敲打袁大郎，让他管理好内宅。 一旁的太子咳嗽两声，提醒李世民还有一桩亲事等待拒绝呢。 好阿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太子一眼。 先前那般费劲才退了这门亲事，如今他行为不端，又将形势逆转了。 他冷哼一声：“朕看你这个太子是当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多个岳母约束约束你，倒也不是件坏事。” 李承乾脸一黑，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父亲。 袁·岳母·圆又摸了一块糕点，边吃边“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不到午时，整个太极宫都传遍了。 东宫又有太子妃了。 就是先前的宝猪郡主。 任何人不得在私底下妄议此事。 东宫的侍人都苦着脸，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调笑。 又要开始陪小公主玩“摆岳母谱”的游戏了。 他们觉得小公主玩得不是太子，而是他们这些侍人。 第417章 不可以散 袁圆下午出宫前，把女儿宝猪留在了东宫跟太子女婿培养感情。 李承乾面色复杂地看着小娃子离开，心想着他课业繁忙，哪有时间养小犬呢。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正要摸摸一旁宝猪的狗头。 转过身，哪里还有小犬的影子。 他问身后目不斜视的侍卫：“宝猪呢？” 侍卫指指西边：“朝那边跑了。” 太子点点头：“罢了，小犬淘气，便让它四处玩一玩吧。” 东宫内侍官犹豫片刻，开口提醒：“可西边是后宫娘娘们的居所……” 他定了定神：“宝猪郡主时常在宫里乱跑，应当知晓哪里可以去，哪里去不得吧？？？” 太子黑脸：“还不快去寻！！！” 上回临川公主被二黄吓到，长孙皇后明令禁止猛兽不得入后宫，并在内外廷宫门处多加了一倍禁军看守。 宝猪没有人看着，万一瞎跑被误伤了就不好了。 东宫如何混乱暂且不说。 袁圆回到家中时，王府上空都是撕心裂肺的小童哭声。 大房院子里，袁大郎气急败坏把小儿子按在腿上揍。 “家中长辈是这么教导你的？” “第一日进学就在夫子脸上画王八？？？” “我让你画，让你画！！！” 小郎袁兵蹬着小短腿，眼睛都哭肿了。 “阿耶，我错啦！！！” “是阿姐说可以在夫子脸上画王八哒！！！” 袁大郎又重重拍了两下：“你竟然还敢攀扯你阿姐？！” “今日我上朝遇着宿国公，跟我说你阿姐勤于练武，娘子军训练得像模像样，未来不可限量呢！” 袁兵觉得屁股蛋子火辣辣的，但还是据理力争。 “是二姐教我画王八的……” 又挨了两下。 “长姐攀扯不上就攀扯你二姐？是谁教你如此奸猾毫无担当的？？？” 袁兵两手垂下，心如死灰。 扒在门框上偷看的袁圆害怕极了。 大伯每举起一次手，好侄女就抖一抖。 看到兵兵弟弟的惨状，袁圆有种唇亡齿寒的悲痛感。 袁大郎教训够了，就看到门边眼泪汪汪的小侄女。 他咳嗽一声，把小儿子放到榻上，起身走了过去。 屋内暗沉，他站在阴影中，伸手过来。 袁圆仿佛看到了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马上就要把她一口吞掉。 小娃子害怕地转身就跑。 边跑边哭喊着：“阿奶阿奶，大伯都要把圆圆杀掉啦！！！” 好伯父：“……？？？” 他纳闷地挑挑眉，又转身去看哼哼唧唧的小儿子。 可没一会儿，一声震天响的怒吼传来。 “你、说，什、么——？？？” 袁大郎打了个激灵。 上一次阿娘这般生气，还是圆宝儿被三弟偷出府许久不归那次呢。 他如临大敌，觉得自己药丸。 果然，很快，叶老夫人抄着一把铁锹杀进了大房的院子。 “袁大郎，给老娘滚出来！！！”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叫你打我孙女的？？？” 袁大郎连忙跑出去解释：“阿娘，都是误会啊！” “我怎会打孩子呢？？？” 叶老夫人审视地看着长子。 这时，袁兵从窗内探出头，哭哭唧唧告状：“阿奶，阿耶打我啦，打完了我还要打阿姐！！！” 袁圆握着小棒子站在叶老夫人身后，猛点头：“嗯嗯嗯，我都吓哭了呐！！！” 袁大郎：“……” 叶老夫人沉下脸：“我们府上就这么几个孩儿，疼爱都来不及，你还动上手了。” 她举起铁锹就要往袁大郎背后扇。 袁大郎拔腿就跑。 这可真是…… 想要当个严父怎地这么难，以后还怎么教导孩子？？？ 一刻钟后，袁大郎生无可恋地趴在草地上，后背都疼麻了。 他看看左边，小侄女撅着小嘴嘴，生气地瞪他。 再看看右边，小儿子一边揉着小屁股，一边对他做鬼脸。 伤心，失望，寒心。 袁大郎把脸埋进草里，不想动了。 两个小童仿佛打了胜仗，高兴地跑来跑去。 袁青拎着两个小篮子过来时，就看到老父亲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老妹儿坐在他背上玩泰山压顶，小老弟时不时踩一脚他的后背蹦来跳去。 而阿奶站在旁边，一脸慈爱地看着孩子们玩闹。 袁青对老父亲狠狠怜爱了。 这个家确实对孩子确实过于宠爱了，但谁叫她也是“孩子”的一员呢，只能对不起老父亲了。 她抖了抖微薄的孝心，出言解救老父亲。 “刚出炉的甘梅炸鸡和椒盐鸡架，快来吃吧！！！” 两个小童欢天喜地跑过来。 袁大郎这才从地上起来，幽怨地看向老母亲。 “今日是兵兵第一天进学，就惹怒了夫子，日后可如何是好？” 叶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杜家族学便不去了，明日我叫你阿耶去寻杜相公道个歉，这事便过了。等过两日休沐，你送兵兵去门下省的公学重新拜师吧。” “阿娘今日去接兵兵下学，发现杜氏族学给新弟子发的文房四宝质量各不相同。别家孩子的一支笔，可以买咱们兵兵那一整套文具。” “咱家倒也不缺那些买笔墨纸砚的钱，但一个学堂给学生分了三六九等，咱家孩子还是最末等，日后多半也得不到同样的教导。” 她看着小孙子快乐的身影，忍不住露出慈爱的笑容。 “小童看不出大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的深意，但能感受别人对他是喜是恶。阿娘问过兵兵，他也说不出个一二来，只说夫子今日打了他三次手板心。” “那么多孩子，就逮着他一个提问，尚未启蒙的孩子能答出什么来？” “咱们无凭无据也无法为他讨回公道，但孟母还三迁呢，京城那么多学堂，这家不行便换一家。” 袁大郎点点头，随后又板起脸。 “还需要讨什么公道？便是真受到了不公对待，那小混蛋也为自己报仇了。” “夫子顶着脸上的王八上了半日课才发现，如今已是羞愤欲死。” 用晚膳时，袁大郎便同袁尚书说了给兵兵换学堂的事。 袁尚书倒是没说什么，兵兵上头还有两个兄长顶着，好阿翁对他一向没有那么严苛。 倒是袁兵不干了。 他激动地扯着嗓子嚎： “阿翁，我不要换学堂！！！” “我与学堂里的阿兄们结了义，说好了一辈子不分开。” “我要是去了别的学堂，我们兄弟就散了啊！！！” 袁家长辈：“……” 袁圆连忙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腿，赞同地拍拍桌子：“嗯嗯嗯，对对对，不可以散！！！”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结义的重要性了！！！ 一旁吃肉的熊狼虎豹狮也跟着开始嚎。 膳厅里一时间热闹极了。 第418章 震慑夫子 第二天一大早，大房院子里。 袁氏兄弟姐妹头碰头蹲在一角。 袁礼：“可是咱们要是送兵兵去学堂，自己就赶不及了。” 他们两兄弟可不像小妹妹，可是睡到日晒三竿再去学堂，还不会受罚。 袁礼可是很害怕几位学士的。 袁青：“要不行你们去学堂，我和圆宝儿送兵兵去杜氏族学？” “我今日不用去军营，晚些去趟宿国公府就行，时间较为宽松。” 袁方很是纠结，小弟弟被夫子轻视，他这个大兄不出面撑个腰，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换学堂便罢了，如今不换学堂，必须得震慑震慑那位夫子。 可他是太子伴读，太子都不告假，他这个伴读告假了，实在不像话。 今日阿翁要上朝，阿耶昨夜就被紧急传进宫了，能送小弟弟去学堂的长辈只剩家中女眷。 女眷之言未必会被重视。 袁方年纪虽小，但最近太子听政都会带上他，他若是在场，也算是一份重视。 可真是进退两难。 袁圆挠了挠下巴，也是一脸为难。 大兄二兄都好没用哦。 不像她，一点都不害怕虞学士！ 袁兵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打了个哈欠。 虽然不知道他在这场会谈里起到的作用是什么，但长姐说啦，今天会给他准备很多小食带去学堂跟好兄弟们分享。 为了回报阿姐，小童兵兵积极参与群聊。 “让阿奶替大兄二兄告假吧！！！” 要是兄长的夫子不同意，就让阿奶揍死他！！！ 袁礼瞪了他一眼：“阿奶无召如何进宫？且虞学士为人正直不阿，他最不喜学生随便告假，怎会因寻常人的几句话就摒弃原则……” 兄弟姐妹几人陷入沉思。 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老夫人不必叫醒公主，是太上皇陛下令臣过来给公主捎句话。” “昨夜宝猪郡主跑到内廷玩耍，将后宫搅得天翻地覆，今日公主进宫时，务必将大黄带上，好好管教管教小郡主。” 是咸池宫内侍官李玉的声音。 叶老夫人有些脸红：“是臣妇没有教导好宝猪，给太上皇陛下添麻烦了……” 声音渐行渐远。 袁圆“嗨呀”一声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冲了出去。 很快，袁方几个就听到小童着急的声音传来：“李伯父，你一会儿可以帮我大兄二兄告假吗？？？” 李玉顿时菊花一紧。 他现在一听到“告假”二字就头疼。 他少时入宫，谨言慎行苟活至今，只想安安静静当好太上皇的内侍官啊！！！ 如果他有罪，请让太上皇斩了他。 他不想再踏进弘文馆一步。 *** 杜氏族学。 袁兵一进学堂，就高兴地跟启蒙班的小同窗们分美食。 炸鸡和炸排骨只在袁记食肆限量供应，平日里达官贵人想吃，也得排队购买。 袁小郎君今日别提多有面子了。 这时，族学的李夫子沉着脸，手拿教鞭走了过来。 他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一下袁家的小郎君。 李夫子才识过人，但一直郁郁不得志。 是杜相公的弟弟杜楚客将他引荐到杜氏族学，他才能一展抱负。 如今在京中谁不知杜氏族学？ 杜楚客对他有知遇之恩啊。 但之前杜楚客有意让杜府大郎君杜构向袁氏求娶袁家大娘子，结果被袁大郎打了一顿。 李夫子因此对袁府印象极差。 虽说袁家如今是长安新贵，但杜府一门两相公，杜大郎君一表人才，有何配不上，竟要动手打人？！ 简直有辱斯文。 他走到学堂外，就看到门口高高矮矮站着四个孩子。 袁方上前一步，正要行一个晚辈礼。 突然，听到小妹妹大喊一声：“大黄二黄三黄，打他！！！” 袁氏三兄妹吓了一跳，心想好在进来时没带几只兽。 却见只一息之间，大黄从墙外一跃而入，闪电般将李夫子扑倒在地。 二黄三黄也随后跃了进来。 李夫子又惊又怕，连连大喊救命，学堂里的学生也吓得四处逃窜。 袁圆握紧小拳头，超大声放狠话：“坏老头，看我罗汉伏虎拳！！！” 小娃子对李夫子一顿乱捶。 “啊啊啊不可以欺负兵兵弟弟！！！” 李夫子想要推开这小童，但两手都被虎豹压着。 只能被动挨揍。 袁兵从学堂里跑出来，看到凶残的阿姐，害怕地抱紧大兄。 “我以后再也不跟二姐打架啦！！！” 原来之前打架，二姐一直都在让着他！！！ 袁方、袁礼兄弟震惊过后，连忙过去拉架。 袁青捂住嘴，想笑不敢笑。 虽然但是，她进宫时间比较多，可太知道小老妹儿是个什么样的大杀器了。 她狠起来可是连太宗皇帝都揍啊！！！ 一阵鸡飞狗跳过后。 杜氏族老，袁家女眷，宫里的杜相公，袁尚书，袁大郎都赶到了杜氏族学。 李夫子已经被府医诊过脉，也上了药。 当着杜氏族老的面，他痛心疾首地说：“我本是杜氏族学的夫子，为何要教外姓学子？” “昨日袁小郎君在我脸上画了王八，今日袁二娘子就对我动手，我授课多年，何曾被这样折辱过啊！！！” “袁氏的孩子我教不了，今日我便辞去夫子一职，回乡种地去……” 杜氏族老的脸色都不太好。 袁圆站在阿翁旁边，闻言点了点头：“嗯嗯嗯，种地都可好玩啦！！！” 李夫子怒极攻心地指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西去。 “你你你……” 杜如晦的兄长杜淹去年过世，如今杜家以他为尊。 可这件事还真不好处理。 小郎袁兵是他担保来杜氏族学的，如今出了问题，理应由他给族人一个交代。 可那李夫子也确实有些私心。 堂堂夫子因私怨针对一个小童，仅凭这一点，杜如晦便不会再让他在族学授课。 而小公主对长者动手的确有错，但谁敢问这宝贝的罪啊？ 且他一过来就问过府医，李夫子身上的外伤仅有肩上的爪印，并无内伤。 努努力倒也可以想办法开脱。 但李夫子当初一力担起杜氏族学的名声，于杜氏有功，要是直接问罪的话，于杜家名声不好，族老们也不会同意。 此事还真有些难办。 袁尚书老神在在，今日是他孙女众目睽睽下动手了，他无话可辩。 但孙女是公主，估计杜家还不敢针对。 他这个阿翁只管闭嘴，等他们内部自己安抚好自己，到时配合着赔点钱吧。 众人心思各异，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进来。 “奉太上皇口谕，传永昌公主进宫觐见。” 袁圆小耳朵动了动，高兴地跑到门口牵住赵王的手。 “六郎叔父，那咱们快点去找太上皇阿翁玩吧！！！” “我都打过坏老头啦，他以后都不会再欺负兵兵了呐！！！” 李夫子：“……”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家人。 袁尚书无奈叹气，给他一个“皇命难违，我也没办法”的眼神。 第419章 教导 太极宫，立政殿。 长孙皇后温婉大气的人设都快要绷不住了。 太子李承乾抱着睡着的宝猪坐在胡凳上，黑眼圈比小熊白白还重。 昨夜是宝猪小犬出生后第一次没有阿娘兄长看着，跟打了鸡血似的四处撒欢。 吓唬宫女，钻小公主的裙摆，偷吃嫔妃的果盘，还去兽园吓死了一只锦鸡。 后宫的灯亮了整夜，就没几座宫殿没被殃及的。 偏偏陛下下旨不得伤害小犬。 禁军束手束脚，也不能在后宫大肆搜查。 天亮时，还是宝猪自己玩累了跑回东宫的呢。 可回了东宫依旧上蹿下跳，激动得很。 这里趴一会儿，那里藏一会儿，最后钻到太子怀里睡着了。 皇后早上召见太子问责，太子没办法，小心翼翼抱着宝猪让人抬过来了。 没办法，宝猪虽然还小，但也有六七十斤，他一个自幼体弱的少年委实有些抱不住。 九皇子李治站在太子大兄身边，伸着脖子偷看宝猪。 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小嘴嘴，生怕把宝猪侄女吵醒了。 于是殿内静悄悄，母子三人谁也不敢把宝猪吵醒。 宝猪小霸王睡得美滋滋，突然，它小耳朵抖了抖。 怎么好像听到了魔鬼大兄的吼声？？？ 小郡主吓得菊花一紧，从太子身上翻滚下来。 意识还未回笼，身体先一步拔腿就跑。 却被三个兄长堵在殿门口。 小犬瑟瑟发抖，嗷嗷叫着扑向后面的小阿娘，却被大黄一爪按下。 太上皇在后头瞧着，满意地点点头。 见太子走出来，出声教导：“你看看，大黄这个长兄当得多么有威严。” “你可得好好向你这大舅兄学学。” 太子一脸苦相，现在的辈分真是一言难尽。 李治迈着小短腿跑出来，拍拍大黄，眯着眼睛叫了一声：“舅兄！” 引得太上皇哈哈大笑。 长孙皇后从殿内出来，看着孩子们同几只兽玩得那样好，颇有些无奈地说：“阿耶，实不可再让它们进内廷了。” “昨夜仅这只犬，就让各宫妃子都受了惊吓，太医署忙活了一夜呢。” 太上皇也被闹得半宿没睡，能不清楚么？ 老人家点点头，伸手摸摸小娃子的脑袋，严厉地说：“日后大黄几个只能在外廷玩耍，记住没有？” “儿女不教不成器，你日后要当个严母，约束它们几个的行为，知道么？” 袁圆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可重了， 她抿着嘴，蹲到了宝猪身边，生气地拍了下它的脑袋： “宝猪猪，你为什么去后宫玩不叫阿娘呐？？？” “阿娘以后都不跟你好啦！！！” 如果她也一起玩，宝猪猪才不会挨揍呢。 她都可会保护孩子了！ 太上皇：“……” 皇后：“……” 太子：“……” 狗蛋：“？？？” 太上皇看向皇后儿媳，尴尬地说：“看来日后还须我们这些长辈好好盯着些。” 长孙皇后叹气：“确是如此。” 袁圆从立政殿接走了女儿，蹦蹦跳跳走在宫道上。 宝猪被横放在大黄背上，耷拉着四肢，一动不敢动。 它委屈巴巴缩着脑袋，作为家里年纪最小的宝宝，就是没有什么狗权。 等它长大了，一定一爪拍飞一个兄长，还不听阿娘的话！！！ 一行人才离开立政殿没一会儿，就遇上了同母妃一同过来请安的临川公主。 临川公主看到昂首挺胸的豹虎狮，眼一翻晕了过去。 侍人们手忙脚乱就近将人抬进立政殿，并通禀长孙皇后。 韦贵妃眼里的怨念都快掩饰不住了，但太上皇在，她到底不敢造次，行了礼也进了立政殿。 不得不说，李渊都开始有些同情儿子的后妃们了。 不过比起儿子的嫔妃，还是大黄几个同他更亲。 太上皇表示同情归同情，自己孩子还是要护好的。 他连忙带着小娃子和几只兽回咸池宫了。 *** 等到了咸池宫，就见内侍官李玉一脸哀怨地候在门外。 太上皇挑眉瞪他：“怎地，对朕不满？” 李玉抿了抿嘴，垂眸回禀：“太上皇陛下，臣一早去弘文馆替袁家大郎君、二郎君告假，刚刚才回来……” 太上皇顿时骂不出口了。 他拍拍李玉的肩：“你辛苦了，稍后自己去领赏吧。” 袁圆也拍拍李玉的手：“李伯父辛苦啦，圆圆帮你领赏吧！！！” 李玉闻言大惊，这种忙怎好劳烦公主？？？ ***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听杜如晦给他禀报杜氏族学的事情呢。 听到小娃子动手打了夫子，皇帝陛下捋捋胡须，心说原来那孩子平日里对虞世南还是多有敬爱的。 但动手打长者，实在顽劣，必须好好教导。 他看向张阿难：“去咸池宫把圆圆带来，那孩子再不管教，都要无法无天了。” 张阿难领命离开。 李世民又开始同杜如晦说政事。 不到一刻钟，殿外就传来小童叽叽喳喳的声音。 “严侍卫叔父，你快点吃一块绿豆饼吧，可好吃啦！！！” “李女官婶娘，秋秋糖好吃吗？是我阿姐做的呐，别的人都不会做！！！” “……” 李世民板着脸，听那小童在外头把两仪殿当值的护卫侍人投喂了个遍，才溜溜达达跑进来。 袁圆进来时，半边脸颊鼓鼓的，嘴里还含着糖果。 李世民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家伙给自己一星半点小零食。 他咳嗽一声，正要开口。 小娃子已经先发制人，从腰间抽出小鞭子，把御案拍得“啪啪”响。 “世民世民，太上皇阿翁都说啦，你要是骂我，我就先把你的屁股打烂！！！” 李世民沉下脸。 他还没开始管教呢，先被将了一军！！！ 好伯父看向杜如晦。 袁圆也看向杜阿翁。 杜如晦如芒刺背。 他也不敢跟太上皇作对啊！！！ 更别说袁大郎一直给他调养身体，于他有恩。 谁愿意得罪一个名医呢！ 杜相公轻咳一声，露出恳切又慈爱的表情：“公主，陛下的意思是，你平日里玩耍归玩耍，但是不可以对长辈、长者动手。” “此乃大不敬之举，会被他人诟病，损害公主的名声。” “大唐乃礼仪之邦，身为大唐公主，不管在何时何地，言行都代表了大唐威仪，理应谨言慎行。” 袁圆挠挠下巴，小圆脸上都是纠结。 “可是我阿奶都说啦，小童可以打所有人！！！” 杜如晦：“……” 第420章 活不了一点 袁圆在两仪殿疯玩到晌午。 李世民一边要处理政事，一边还要分心注意小娃子的情况。 还有侍人时不时来禀告昨夜后妃受惊的情况。 皇帝陛下心里有点苦。 午时，尚食局送来午膳，有小娃子心心念念的鱼脍。 袁圆上蹿下跳闹着要跟太上皇阿翁一起吃。 李世民没办法，又带着膳食和小娃子去咸池宫。 等到了咸池宫，小家伙已经趴在好伯父肩上睡着了。 李世民将小娃子放到偏殿睡觉，自己与老父亲吃了一顿沉默的午饭。 离开前，皇帝陛下没忍住，扫了眼在草地上晒肚皮的猛兽，还是同李渊说道： “阿耶，大黄几个都大了，您也要稍稍约束一二才是。” 虽说后宫嫔妃的存在更多是为了平衡前朝势力，说不得有多少感情成分在。 但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皇帝，若是后宅安定，便也能没有后顾之忧处理前朝政事。 李渊原本就一点也不想跟蠢儿子一起吃饭，好不容易要把人送走了，竟然还跟他哔哔。 老父亲沉下脸：“朕偏不约束，你待如何？” “你可见大黄几个真的闯过祸？宝猪那孩子也只是年少贪玩一些，不曾真的伤过人，怎地，你还想怎样约束它们？” “行了行了，朕已经答应皇后，以后都不叫它们几个进内廷祸祸。” 李世民只说了一句，却被喷了一脸。 最后讪讪离开。 他这个皇帝在宫里，真是如履薄冰啊！ *** 袁圆睡了一大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肚子咕咕叫，翻下床跑了出去。 咸池宫正殿里，李渊正在同封德彝说话。 封德彝退出朝堂以后便四处游历，一面为朝廷收粮，一面代太上皇去近距离体察民生。 所以每次回京，都要过来同太上皇说说话。 袁圆小炮弹一样冲过去，边跑边喊：“太上皇阿翁，圆圆都饿啦！！！” “我要吃鱼脍！！！” 太上皇接住她，给她理理睡乱的头发：“都备着呢，一会儿就上来。” “快看看是谁来了？” 袁圆伸着脖子看向封德彝。 老人家一身灰色长袍，看起来道骨仙风的。 他比上次相见时清瘦了许多，精神头却很好。 此时笑眯眯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公主，心里也不确定数月未见，小童还记不记得他。 袁圆一脸高深莫测地思索片刻，超大声说：“哇哇哇，是说我阿翁坏话的封阿翁！！！” 封德彝：“……”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这小童记性倒也不用这般好！！！ 太上皇哈哈大笑。 袁圆也“嘿嘿嘿”笑着跑来跑去。 正殿内都是小童的笑声。 封德彝同太上皇说：“小公主倒是不曾变过，依旧率真可爱，太上皇养得好啊。” 李渊捋捋胡须：“如今朕不过问朝政，也无甚追求。皇子皇孙怕朕，尊敬有余却并不亲近。” “平日里也就圆圆喜爱来咸池宫玩耍。” “朕也没几年可活了，便想着，就好好把这孩子养大吧。” 封德彝感慨万千，忍不住提出建议。 “陛下不若也去四处看看，看看这大唐江山，看看这万千百姓。” “这是陛下当初亲手建立的大唐啊！” 李渊神色一顿，随即笑了笑。 “这话不用再提了，朕要是离宫，多少人该心思不宁了？” 首先皇帝就不能安心，这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着复辟武德朝呢。 其次各边疆大吏、州县主官，不知有多少是李渊提拔上来的。 李渊前脚离开长安，各地主将后脚便要拥兵自重，打着“拥护旧主，恢复正统”的旗号对抗得位不正的李世民了。 封德彝微微一叹。 这时，袁圆拽着内侍官李玉进了殿，兴奋地说：“太上皇阿翁，有生腌蟹，跟米饭一起可好吃啦！！！” 李渊笑眯眯地说：“好好好，朕净了手给你去蟹壳。” 封德彝在一旁看着，心道这样的生活也许太上皇也是喜欢的。 毕竟他的轻松和欢喜都是发自内心的。 没一会儿，三黄和宝猪争先恐后跑了进来，围着太上皇一个“嗷嗷”地嚎，一个“汪汪”乱叫。 仿佛是在找他评理。 李渊板着脸，先点了三黄几句，又教育宝猪几句，谁也不偏帮。 封德彝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说这不是天伦之乐呢？ *** 东宫。 继上回宿国公带队剿匪，运回大批金银玉器后，李世民便让京畿地区的官员上报所有匪窝。 朝廷拟派军队兵分三路出发剿匪。 赵王苦心经营，得了其中一个分队的管制权。 太子趁他还未出发，强行把他叫来东宫陪自己练习骑射。 人叫来了，太子却也没认真练。 他手里的弓转啊转，颇有些幽怨地对赵王说：“六叔父。” “你算算看，自己去军营任职后，对我等侄儿有多疏远？” “学堂里时常见不着人，去流云殿也寻不着你，你说你……” 赵王睨了他一眼，淡淡打断：“说重点。” 太子将手中的弓扔给内侍官，狗腿地凑了过去：“六叔父，你可有对付……不，拿捏我那小岳母的妙招？” 赵王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原本皇兄替你退了亲，你自己非要再同宝猪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怪谁？” 太子黑脸：“宝猪那么可爱，谁见了不得摸上两下？” 赵王：“别人也没抱着宝猪，满脸猥琐地摸啊……” 太子：“……” 赵王拍拍他的肩：“再坚持坚持，待圆圆长大一些，知晓多一些伦理纲常了，这桩亲事自然就不作数了。” 太子无奈叹气：“你是不知，自打我那小岳目开始摆岳母谱后，我这东宫过得是何等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要是换成别人，我那太子卫早都出动十回八回，将人大卸八块了。” 话音刚落，小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哇哇哇，太子女婿你完啦，你把人卸成八块，还要十回八回！！！” “我要告诉二郎伯父，把你的小钱钱都搬光光！！！” 太子大惊，连忙上前去制止，谁知那小童滑不留手地转身就跑。 边跑还边喊：“略略略，我还要告诉太上皇阿翁，把你的屁股打烂！！！” 太子：“……” 活不了一点。 赵王事不关己地饮了口茶，安慰他：“大侄儿坚持住，小童很快就长大了。” 第421章 好官 好岳母搅得东宫鸡飞狗跳后，带着太子女婿给的封口费和讨好金回府了。 夜里，小娃子躺在儿女中间，睡得美滋滋。 而001号子系统却被星际发来的指令伤害到了。 明明大唐这个时空的任务进度是所有任务时空里最超前的，李世民这个任务对象要不是被天灾绊住了脚步，早就开启灭国之旅了。 还有秦朝，六国都统一了，只待登基大典后休养生息。那秦王嬴政把世界地图都琢磨烂了！！！ 就是因为太超前，它才放任宿主玩闹，待长大些再继续产出科研成果。 不然太过逆天，人言可畏，任务对象都兜不住！ 没有统比它更知道做任务了。 可星际那边还是批评它太过放纵任务宿主，没有得到应有的历练，严重拖慢了任务进度。 系统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宿主，突然开始上蹿下跳，鬼哭狼嚎。 袁圆被惊醒，捏了捏自己的小耳朵。 超大声谴责：“统统，你不乖！！！” 系统崩溃地说：“宿主，系统实验室都生锈了，你既然已经开始认字，就努力学习吧！” “任务完成了，咱早点回星际，你就可以每天跟指挥官相亲相爱在一起了。” 幼崽挠挠下巴，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大早，袁家人在膳厅就见到了穿着小官袍，皱着小胖脸一脸严肃的小娃子。 袁家人顿时心头一紧，这分明没到这小儿起床的时间…… 看来今日必有大事要发生啊。 袁方给大家解惑：“圆宝儿说了，日后都同我们兄弟二人同一时间去弘文馆。” 袁圆点点头，没错，为了爸爸，她决定当个积极向上的好小童！ 袁礼也欣慰地说：“早上圆宝儿同我学了一刻钟的成语，才过来吃饭的呢。” 袁圆又点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么棒！！！ 袁大郎不用上早朝，此时也在用早膳。 闻言，笑眯眯地说：“当真？学了什么成语，说给大伯听听。” 袁圆眼睛一亮，伸手指向袁大郎，大声说：“吃里扒外！！！” 又指向叶老夫人：“仗势欺人！！！” 指向两位伯娘：“狼狈为奸！！！” 再指向袁青：“贼眉鼠眼！！！” 厅内一片寂静，小娃子一脸得意。 袁青瞪大眼睛：“不是，其他的好歹还是人性，为何到我这里就成了人身攻击了？？？” “贼眉鼠眼？？？” “我？？？” 袁方安慰她：“算了算了，你至少还是贼眉鼠眼，我这个大兄可是‘老奸巨猾’呢……” 叶老夫人总结：“……学得很好，但下次还是同虞学士学吧。” 袁礼挠挠头，他们方才温习的是“除奸佞，清君侧”的典故，所以学的成语都带有贬义。 *** 几个孩子进了宫。 虞世南在大早上看到了小弟子，欣慰不已。 讲课时语调都高了几分。 但连续两堂大课小娃子都没有睡觉之后，大家都觉得此事不简单。 果然，下学后，小娃子从小书包掏出了一本奏疏，准备去两仪殿了。 弘文馆的师生们抓心挠肝一样好奇。 袁圆背着小手手来到两仪殿，规规矩矩让人进去通报。 张阿难让内侍进去通禀，自己一派沉稳地站在小公主身边。 怎么看都觉得小家伙今日不对劲。 这官帽没有歪，官袍没有油渍，小圆脸上都是严肃。 难道真的一夕之间长大了？？？ 殿内的李世民如临大敌。 这小儿什么时候进两仪殿让人通传过？？？ 莫不是今日又要被坑？？？ 他这个皇帝为何当得如此之难…… 袁大官儿背着小手手走到殿门处，张阿难很自然地帮她跨过门槛。 李世民见小家伙规规矩矩走进来，又规规矩矩行了个君臣礼。 心里更紧张了。 这又是什么路数？？？ 袁圆行完礼，把手上的奏疏递给李世民。 “圣人，这是臣的奏疏，你快点看看吧。” 李世民听到这声“圣人”，又是一惊。 难道这孩子已经不打算认他这个伯父了？ 袁圆见他看奏疏，有点想伸脖子张望两下，想到昨晚在系统里学的礼仪，又缩回了脖子。 昨晚系统可是调出了魏阿翁的虚拟影像，给她教授礼仪的呢。 幼崽觉得浑身不自在。 但想到五贯钱的月俸，还是压下了蠢蠢欲动的心。 李世民一边警惕地关注着小娃子，一边分了三分心神看奏疏。 哎呦你别说，虽然言语稚嫩，倒真是一本正儿八经的奏疏呢。 是让京郊工坊接收女子学院的优秀学子，让女子也参与研究。 这事之前长乐公主同袁家大娘子就来问过，女院的学子有算学极出挑的，有商科学得极好的，也有武艺非凡的，若不能为朝廷所用，实在可惜。 但此事被三省官员以男女在一处共事，容易出乱子为由，被驳回了。 李世民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 女院的学子再出挑，人数太少，也顶不了大用。 可最近他有意令唐军出征开疆拓土，男丁都上战场了，若是女子能顶立门户，也是极好的。 李世民想得有些久。 袁圆抿着嘴，有点想过去扯他的胡子。 好一会儿，小童“咳咳咳咳”打断了李世民的沉思。 皇帝陛下将奏疏放到一边，对小娃子招招手。 袁圆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圣人，你看完了吗？快点同意吧！” 李世民把小童拢到怀里，戳戳她的小脑袋：“今日怎地这般规矩？二郎伯父也不叫了？” “是谁在你跟前乱说话了？” 袁圆“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我都要当一个好官，造福天下呐！” 李世民被她认真纠结的样子逗乐了。 “你帮大唐解决了粮食、军器问题，怎么不算造福天下呢？” 好伯父摸摸小娃子的脑袋：“你已经是个造福天下的好官了，不然，你当朕升你的官职，是闹着玩的么？” 小娃子眼睛一亮。 “哇哇哇，那我都可厉害啦！！！” 她有些得意忘形，高兴地在殿内跑来跑去。 李世民捋捋胡须，点点头。 没错，这样子便顺眼了。 方才板板正正的样子，还怪吓人的。 第422章 又去西汉 夜里，袁圆才刚爬上床，系统就开始尖叫、扭曲、阴暗爬行。 幼崽一脸害怕地钻进系统教室，开始学习轮船制造原理。 未来一定会开海运，坚固且可配置武力的轮船就很重要了。 001号系统满意地点点头。 它果然是最会拿捏宿主的子系统，将来它们完成任务，风光回到星际时，宿主和宿主爹，一定会感激它这个严厉的统的！！！ 袁圆又过了一个苦不堪言的夜晚。 第二日下学见到太上皇时，小圆脸皱成一团，马上都要哭出来了。 太上皇吓了一跳，忙不迭开始放狠话：“是虞世南那老匹夫又给你布置太多课业了？莫怕，朕马上下旨骂他，罚他俸禄，令他思过！” 袁圆坚强地摇摇头，替虞学士辩解：“不是虞阿翁……” 她吸吸鼻子：“但是学习真的好辛苦哦……呜呜呜……” 太上皇连忙让尚食局安排肉饼、鸡米花，还有奶茶。 袁圆坐在咸池宫的园子里，享受了一个惬意的午后。 系统听着太上皇指桑骂槐地喷了一下午虞世南，顿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于是，它悄摸摸问宿主：“霍去病已经班师回朝了，宿主，想去西汉玩几天吗？” “西汉的任务幼崽已经在江南传出了神童的名声，准备走察举制入仕，明年就可以去到汉武帝刘彻面前了。” “咱们能去西汉的机会不多了……” 袁圆猛地坐起来。 那她以后都不能找霍阿兄玩啦！！！ *** 汉武帝元狩四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山后，班师回朝。 武帝不仅亲自迎接，还大肆封赏。 霍去病的威名，已是盛极。 这一日，刘彻安排自己的御驾去冠军侯府接霍去病入宫觐见。 霍去病前两日随驾狩猎时受了点伤，不便骑马。 他坐在马车里想事情，突然，周围凭空出现几只庞然大物。 原本宽敞的马车厢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霍去病被挤压在车壁上，与一娃六兽面面相觑，突然笑了出来。 袁圆骑在二黄脖子上，也“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霍阿兄霍阿兄，圆圆来啦！！！” 霍去病伸手过去，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好在今日是陛下派御驾过来，若是侯府的马车，怕是要挤坏了。” 这时，快被挤扁的宝猪没忍住，开始哼哼唧唧叫了起来。 很快，熊狼虎豹狮也此起彼伏叫了起来。 亲自在殿前等人的汉武帝眉心微蹙。 怎地这般热闹？？？ 待马车上冲出来几只兽，刘彻心中一紧。 殿前当值的禁卫军冲过来救驾，被霍去病收缴了兵器。 冠军侯对陛下行了一礼，笑眯眯地说：“陛下，您不记得了，那是我的大外甥大黄啊。” “其他几只是它的弟妹，那黑狼和白熊是大黄的叔父。” “它们几个很是听话，不会随意伤人。” 他从马车上把小娃子拎下来：“这是臣自己认的义妹，大黄几个的阿娘。” 刘彻：“……” 这关系有点复杂，他得捋一捋。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就是它们的阿娘！！！” “我都可会当阿娘啦，别的人都比不上！！！” 刘彻一脸怀疑地看向这个小童。 这事霍去病回朝后开玩笑般与他提过，他看重的小童很有趣，还收养了几只兽当义子义女，母子几个感情很深。 且那豹狼狮在与匈奴的战事上立过大功，他是知晓的。 刘彻一方面觉得霍去病将几只兽带入宫有些危险，一方面又觉得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想将喜爱的小童和猛兽带来给他看看。 这份心意他很受用。 于是武帝大手一挥：“都随朕进殿说话。” 霍去病将小童抱起来，跟她说悄悄话。 “陛下待别人有些凶，但是待我很温和，也很好说话。” “你若是害怕，就不要说话，稍晚些阿兄带你出宫玩。” 袁圆点点头。 一大一小手牵手进了殿。 后面的宝猪紧紧挨着大兄，汉宫它没来过，有点害怕。 大黄偏头看了它一眼，挡在了小妹妹的外侧。 二黄目不斜视，对于时不时换地图这事，已经很平静了。 三黄也目不斜视，汉朝这边仗都打完了，它才没兴趣。 小黑一脸严肃，警惕地盯着四周。 白白走着走着，拐到柱子后面拉了一坨粑粑。 跟在后头的内侍心中一紧，连忙过去铲屎。 刘彻率先坐回王座，将一切尽收眼底。 想了想，吩咐侍人去备一些小童和猛兽的餐食过来。 霍去病是他疼爱的晚辈，他的客人，自己这个姨父自然也要招待好。 待小童落座，几只兽也排排坐好，刘彻捋捋胡须，满意地点点头。 确实都是乖巧的。 他见霍去病给小童推荐糕点吃，也温声问道： “这小童可曾启蒙了？” 袁圆如临大敌。 在大唐，要是有人这么问，下一步就是要考教她的功课了！！！ 果然，下一刻，刘彻就提问了：“《史籀》、《凡将》、《急就》可都学了？” 袁圆挠挠下巴，着急地说：“我都可会背《唐律》啦，还有算学课都是甲等的呐！！！” 刘彻神色一顿，轻咳一声：“什么律？” 小娃子马上抖了起来：“是《唐律》！！！” 武帝沉默。 他堂堂大汉天子，自小博览群书，竟是没听过这本书？？？ 不行，绝不能露怯！！！ 正好此时，侍人送了餐食过来，刘彻马上开始张罗：“快，摆膳，莫让小童饿着。” 袁圆激动地搓搓手，两眼放光地看着侍人摆膳。 早已将《唐律》抛到脑后。 刘彻很满意。 正要转移话题，就见霍去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好姨父瞪他一眼。 霍去病摸摸鼻子，没有说话。 第423章 遗诏 袁圆在西汉用了一顿膳食，心里可失望啦！！！ 不如大唐的种类多，又不如秦朝的味美！！！ 小娃子一脸怜悯地看向汉武帝。 这个刘彻真的是她认识的最可怜的皇帝了呐！！！ 刘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一个小童怜悯？？？ 皇帝陛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正想开口询问，就见小家伙跑到大黄跟前，解下它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包袱。 又“哒哒哒”跑回来。 “霍阿兄，皇帝伯父，我带了鸡米花和奥良良烤鸡腿，咱们快点一起吃吧！！！” 刘彻心中冷嗤一声。 这天下之食，就没有比御膳更精致味美的！ 霍去病笑眯眯帮小童解开包袱，打开油纸包。 一股异样的香味散了出来。 刘彻伸头一看。 咦，这肉食的香气怎地如此勾人？？？ 没一会儿，皇帝便和袁圆、霍去病坐在一处吃鸡米花和烤鸡腿了。 “你家中长姐竟这般灵巧，烹制出如此美食，不知是否说了亲？” 刘彻的长子刘据如今尚且年幼，但宗室里有不少适龄的好儿郎。 袁圆咽下嘴里鸡米花，“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我阿姐，她喜欢我的女婿，但我的女婿喜欢我的女儿呐！！！” 刘彻：“……女婿？” 小娃子点点头，神神秘秘地说：“是二郎伯父家的长子，统统都说啦，不可以告诉别人他是谁！！！” 刘彻嘴角抽了抽。 虚心问道：“那你的女儿是……？” 袁圆高兴地指指小白犬：“是宝猪猪！它是一只獒犬，长大以后都可以把小黑吃掉，可厉害啦！” 刘彻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小黑他知道，是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黑狼。 可那只小白犬日后可以吃掉黑狼？？？ 他刚才观察许久，这只小犬可是又胆小又爱挑衅，那几只兽里头但随便哪个都能一爪把它按下。 皇帝陛下表示不信它以后能有杀狼的能力。 小黑表示也不信。 霍去病见这一大一小聊得挺好，心中好笑。 可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分享完零食，刘彻见还有些时间，便一脸温和地同小童说： “稍后朕同你霍阿兄说几句话，你可以和……你的儿女朋友们在殿外的园子里玩耍。” 袁圆点点头，很有礼貌地问道：“那我可以跟大黄它们一起玩寻宝游戏吗？” 刘彻心说园子里可没什么宝，他摸摸小童的脑袋，很大气地说：“这未央宫内的有许多宫室，你寻到的宝都可作为朕的赏赐带走。” 袁圆笑成眯眯眼，拍了拍汉武帝的手：“那你真的好棒哦！！！” 她带着熊狼虎豹狮犬，大摇大摆出去玩了。 刘彻目送她离开，带着霍去病去后殿议事。 他颇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为何如此看重那小童，竟是生怕朕怠慢她？” 霍去病自然不会告诉刘彻圆圆的真正身份。 他笑着说：“她救过臣的命，臣活着一日，便以命护她一日。” 刘彻微微挑眉，没有再问。 可二人才说了不到半个时辰，刘彻的贴身内侍春陀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啊——！！！” “您快去看看吧，那小童，那小童她……” 霍去病倏然起身：“那小童如何了？” 未央宫内自然不会有危险，不能去的地方自有重兵把守。 安全定是无虞的。 春陀喘匀了气，尖着声说：“那小童钻进了陛下的藏室，翻出好些玉器……” 刘彻虽说有些肉疼，但君无戏言，倒也没有反悔。 “无妨，是朕让她去寻宝玩的，寻到的东西稍后都送去冠军侯府。” 春陀叹气，压低声音：“她还寻到了陛下之前遍寻不着的先帝密诏！！！” 刘彻手中的茶碗“哐当”摔到了御案上。 他急忙起身：“走，随朕去看看。” 宣室殿通往后阁的走廊上，未央宫的禁军已将附近封锁。 而小娃子和熊狼虎豹狮犬围成一圈，正在说悄悄话。 刘彻原本着急密诏的事，就要去找禁军统领。 但又实在好奇那小童跟一群兽能说什么。 于是他跟上霍去病的脚步凑了过去。 一娃六兽中间铺着一块包袱布，好家伙，上头堆了不少宝贝。 那小童正在“分赃”呢！ “猪猪，你都有十箱嫁妆啦，别的小狗狗都没有十箱嫁妆呢！” “这个玉佩就送给白白叔父好吗？好的，那就给白白啦！” 她把玉佩放到白白面前，抓起一根白玉发簪。 “嗯……三黄的头发最长，那这个就给三黄了嗷！” “好的，三黄，你要收好你的聘礼昂。” 霍去病笑眯眯看着，并不出言打扰。 刘彻也伸着脖子看，哎呦呦，还不如不看呢，肉疼。 有一枚私章之前被他不知落哪里去了，连未央宫的侍人都没找见，这小童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呢？ 还有那束发用的玉簪，是皇后送给他的呢。 不能看不能看。 皇帝陛下背着手，去一旁召禁军统领说话了。 禁军统领同刘彻禀报密诏发现的过程。 “先帝将密诏藏在了廊柱中，陛下请看，这一处是空心的。” “是小姐的黑狼发现此处，便徘徊在此不愿离开。” “之后小姐的雄狮跑了过来，一掌拍碎了空心的这一段廊柱，露出密诏一角。” 袁圆竖起小耳朵听了几句，马上张开双臂抱住三黄，生怕禁军过来抓它。 霍去病安抚地拍拍她的小脑袋：“莫怕，三黄是立功了。” 先帝当年为了当今陛下登基，可谓是殚精竭虑，替陛下铺好了路。 这一封密诏，与其说是遗嘱，不如说是一个父亲，对于儿子登大位担大任的忧虑与期许。 字字是担忧，句句是关心。 刘彻即便登基多年，早已心硬如铁。 此刻的心境还是极其复杂。 霍去病见宫里不适合再待下去，就同春陀说了一声，悄然带着袁圆出宫了。 这个时辰宫外的市集开张不久，正是热闹的时候。 第424章 市集 西汉，长安市集。 杂耍摊子前围了一大堆人，此时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袁圆坐在霍去病的肩上，害怕地捂住小胖脸。 直到那大锤“梆”的一声，砸碎了大汉胸口的巨石。 “呜哇啊！！！” “真的好厉害哦！！！” 小童的手都要拍烂了。 实在是太精彩了！！！ 两名大汉过来收钱时，袁圆连忙掏出方才霍去病给她的几枚钱币，全部都放到对方的钱篮子里。 大汉喜笑颜开：“多谢贵人捧场！” 袁圆一脸崇拜地问：“那你可以教教我吗？” “我回去跟我阿翁阿奶玩！！！” 大汉看了眼霍去病，“呵呵”干笑一声，委婉地说：“此技，传男不传女。” 袁圆抿着嘴想了想，马上又拍拍霍去病的脑袋：“那你快点教给霍阿兄吧！！！” 大汉一脸为难：“贵人莫要为难小的……” 等等。 霍阿兄？ “您……您是……” 前几日少年元帅班师回朝，许多人都去看了。 那时冠军侯一身铠甲，凌厉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今日一身常服，脖子上还骑着个小童，也难怪方才没被认出来。 霍去病笑着“嘘”了一声：“大师，请莫要声张。” 大汉眼眶微红：“侯爷折煞小人了，小的哪里是什么大师……” 谁能想到军功赫赫的冠军侯，竟是如此平易近人…… 袁圆小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霍去病连忙抓住她的小手，带她去别的摊子玩。 “这是人家生存的技艺，怎可传授别人？” “走了，咱们去那边看斗鸡。” 小娃子两眼放光：“哇哇哇，我最喜欢斗鸡啦！！！” 可很快，她又“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要是二毛在就好啦，它都可会打架了！” 新上任的二毛是程咬金从河间郡王那里抢来的大公鸡，又凶又狠，！ 袁圆抓过那么多羽毛兽，这一只是最难抓的！！！ 霍去病两手握着她的小腿腿，好笑地转移话题： “要不要给你买一只斗鸡，让你也去闯闯关？” 袁圆猛点头：“要要要要！！！买一只十一毛！！！” 一大一小在摊主的鸡笼前，精挑细选了一只最胖的斗鸡。 小娃子满意地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十一毛，那你快点把那只常胜将军打败吧！！！” 她满怀信心，亲手将十一毛放进了围起来的战场。 十一毛抖了抖羽毛，“咯咯”叫着冲向了常胜将军。 常胜将军连续七日不败，从鸡冠到脚趾都不好惹。 十一毛冲到一半，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害怕地刹住脚步。 很快，就被常胜将军追着打。 十一毛肥胖的身躯不够灵活，没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袁圆：“……” “十一毛真的好没用哦！！！” “要是大黄在，一下子就把常胜将军吃掉了呐！！！” 霍去病：“……” 他低声安慰小娃子：“稍后咱们把十一毛炖了，晚膳喝鸡汤。” 袁圆想到鸡汤，咽了咽口水。 好阿兄又笑眯眯带她去买糖人。 二人刚走到糖人摊前，就见旁边一对父子，也是儿子坐在父亲肩上。 那父亲和善地对摊主说：“请按着我儿的样貌做一个糖人，我出双倍钱。” 袁圆马上附和：“那我也要做一个我的儿子！” 她着急地指指不远处巷口停着的马车：“我的儿子在那边！摊主翁翁你快点跟我去看看吧！” 摊主和父子尚且没理清关系，头已经先一步随小童指着的方向看去。 正好闷在马车里的二黄没忍住，探出头深吸两口气。 老虎头被几人看到。 旁边骑在父亲肩上的儿子扁扁嘴，吓得哇哇大哭。 父亲将儿子抱进怀里，转身就跑。 摊主也有些害怕：“这……这可如何去看啊……” 霍去病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吩咐随从去将马车停到巷子里面。 又取出足够的银钱，递给摊主：“有劳，做六个糖人……” 他同摊主说了几只兽的特征，袁圆在一旁补充。 摊主自不敢拂了贵人的意，点头应是。 袁圆东张张西望望，觉得汉朝这边真热闹呀。 “大黄它们不能出来玩，真的好可惜哦！！！” 霍去病蹲下身同她一起等糖人：“它们出来玩了，你就玩不成了。” 对面的摊主见状，忍不住说：“老朽出摊多日，还未见过这般疼爱妹妹的兄长呢。” 大多年轻公子，都不愿意带这般年幼的弟妹出门。 小童事多，麻烦。 袁圆点点头，肯定地说：“我跟霍阿兄是大汉第一好，别的人都比不上！！！” 霍去病露出笑容。 摊主见贵人爱听，于是又继续说好听的话：“贵人兄妹长得便很相像，一看就是亲兄妹。” 袁圆捂住小胖脸看向霍去病。 青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容貌俊秀绝伦。 小娃子一脸陶醉，“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霍去病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对摊主说：“是极，老人家眼神真好。” 糖人做好，小娃子很是纠结。 “我不可以吃掉我的孩子和好朋友！！！” 霍去病提议：“那让它们自己吃？阿兄再去给你买？” 袁圆马上一口咬掉狮子头。 “不可以，我阿奶都说啦，小童吃多糖就会牙痛。” “我是阿娘，我帮它们痛吧！” 霍去病也纠结起来。 “可是……你也是个小童啊？” 袁圆已经举着糖人，跑去看别人踩高跷了。 霍去病跟了上去，看小童四处乱窜，连忙过去将她抱起来骑坐在自己肩上。 侍卫分散在几处，不远不近跟着。 而巷子里的马车里，熊狼虎豹狮犬挤在一起，面面相觑。 西汉这地方……委实不太自由啊。 不像在大唐和大秦，它们身份贵重，可以四处乱跑。 要不帮霍舅父造反当皇帝吧？？？ 那刘彻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连宝贝都没几样。 嗯。 第425章 故事 夜里，袁圆和六只兽被冠军侯府的侍人分开带去沐浴。 霍去病原本不喜热闹，侯府里侍人并不多。 于是晚上的洗浴简直是一场大战，还是府上侍卫加入才好一些。 在大唐时，不管是太上皇的咸池宫，还是定北王府，都设计了格子状的浴池。 几只兽一只一个池子，互不干涉。 霍去病封侯以后，冠军侯府就住过小黑和三黄，之前大黄在的时候还没有侯府呢。 男人养兽没那么精细，小黑和三黄都是自己进池子溜两圈，然后出来抖抖毛，又是一条好汉。 可如今袁圆在侯府过夜，还要和几只兽一起睡。 就得洗得精细些了。 管家好不容易凑了大浴桶，想着分开洗快一些，可抬进屋没一会儿就被弄坏一半。 霍去病穿着一身常服，手肘撑在窗台上看着汤池内被搅得一团乱，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袁圆也洗得香喷喷跑出来。 霍去病一把将她提起来，让她蹲在窗台上看。 最乖巧的白白和宝猪已经洗完开始烘毛了。 小黑才刚出水，侍人拿着棉布过来要给它擦干，它一抖身子，把水甩了侍人一身。 三黄头发最多，正昏昏欲睡地由着侍人擦毛。 二黄如今体型已经超越三黄，成为家里最大最重的兽，所以是最后一个从浴池出来的。 袁圆挠挠下巴，睁大眼睛：“嗨呀，大黄跑去哪里啦？？？” 霍去病“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指向汤池：“看那边。” 果然，没一会儿，大黄从水底猛地跃出水面，又砸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让池边给其他几只兽擦毛的侍人从头湿到脚。 二黄三黄直起身，马上也跳进池子里。 浴间的侍人侍卫们都绝望极了。 白白和宝猪也想下水，被几名侍人死死抱住。 小娃子“嘎嘎嘎”笑了起来。 “原来大黄还是一个喜欢玩水的小宝宝呐！！！” “我这个阿娘都不玩水了呐！” 等六只兽烘干回到卧房，已经快到亥时了。 霍去病卧房里的床换成了大的，地上也都铺上了虎皮毯。 二黄一开始还有些别扭，没一会儿，就开始惬意地在同类的皮毛上打滚。 袁圆有点困了，强撑着给霍去病拍拍背，有些迷糊地说： “霍阿兄，那你快点给我们讲故事吧！！！” 几只兽也支起脑袋看过来。 尤其是大黄几个几乎夜夜睡在小阿娘房里的，在唐朝时，亲外祖父和叔外祖父常常在夜里突然出现，给它们讲星际的故事。 它们都可喜欢听睡前故事了。 霍去病原本感觉自己带着一群孩子睡觉，还有些新奇。 一听讲故事，顿时有点头疼。 他不爱看书，连兵书都不爱看，上哪里找故事讲呢？ 但见大家都是一脸期待，他清了清嗓子。 “从前，有一只豹子。” 大黄竖起耳朵，三两下凑到床边，把下巴搭到床沿上。 霍去病继续说：“这豹子有两个好兄弟，是一头猛虎，和一头雄狮。” 二黄三黄也凑了过来。 “三兄弟自小习武，立志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护卫家国。” “于是，在成年后，它们从军了。” “这第一仗，就遇到了匈奴部族的王。” 袁圆甩甩头，一娃三兽都满脸紧张地看向霍去病。 宝猪靠在白白叔父身边打盹儿，表示对打仗不是很感兴趣。 小黑耷拉着眼皮，表示没有把区区匈奴部族首领放在眼里。 但有四个听众，霍去病已经信心倍增。 他盘腿坐在床上，摸摸大黄的头，继续说： “豹虎狮三兄弟不拘古法，长途行军，快速突袭，和匈奴大军迂回作战……” 袁圆马上站起来，在床上蹦蹦跳： “我知道，它们把匈奴人都打扁啦！” “哇哇哇，豹子兄弟真的好厉害哦！！！” 大黄三只也跃上床，跟小阿娘一起乱蹦。 动静之大，引得外面的侍卫都出言询问： “大人可安好？” 霍去病扬声说了句“无事”。 然后被袁圆拽起来，一起在床上蹦跶。 第二天早上，管家愁眉苦脸看着塌掉的床榻，欲哭无泪。 为了迎接小客人，他特地定制了金贵楠木床，结果才一夜就坏了。 心说还好他们侯爷此次班师回朝后被加封了大司马，俸禄高。 不然可养不了那许多败家孩子。 *** 一大早，霍去病就带着一娃六兽进宫了。 原本他已经向皇帝告了假，这两日要好好陪圆圆在长安玩耍。 可皇帝昨日因着遗诏的事，没让小上客在未央宫玩尽兴，心中有些耿耿于怀。 武帝是个赏罚分明的皇帝，不提霍去病此次将匈奴赶出漠南，立下的功业震古烁今。 就说那小童寻到了先帝遗诏，就当记一大功。 于是他晨起时，兴致勃勃同内侍一起在未央宫各处藏了些小童喜欢的珠宝、首饰，还有布偶等民间小玩意儿。 打定主意让小客人满载而归。 可武帝的晨起和小童的晨起不是一回事。 袁圆被霍去病抱下马车时，早朝时间都没到，天色还是暗的。 小娃子抱着手臂，撅着小嘴嘴看着笑盈盈的汉武大帝。 武帝收了笑，板起脸，沉声说：“怎地，不愿意同朕玩耍？” 他大手一挥，让侍人带霍去病先去用早膳，还有两刻钟才上朝，他亲自陪小童玩耍。 霍去病有些担心地说：“陛下，您真要同圆圆玩耍？” 武帝挑眉：“难道冠军侯不允？” 他日理万机，可就这时才有点自己的时间。 平日里这时候他都要用来舞剑的！ 霍去病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笑着说： “那先说好，打孩子非大丈夫所为。” 刘彻瞪他：“你对朕这个仁君有什么误解？” 霍去病走了。 未央宫内灯火通明，袁圆眼珠子转了转，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刘彻捋捋胡须，对内侍说： “太子幼时，朕都没陪他这般玩耍过，霍去病那混小子还不乐意？！” 内侍笑着说：“冠军侯是怕小童无状，惹了盛怒。” 刘彻冷哼：“朕是那等残暴之君？” “走吧，方才藏了那么久东西，朕也有些累。” “咱们进殿歇会儿，等小童寻了宝贝回来，朕亲自给她说说出处。” “昨日那小儿竟然连朕的私印都寻着了，朕还从未见过如此擅于寻宝之人……” 霍去病在远处见刘彻进殿了，几只兽也跟在小童身后跑走了，才随侍人去偏殿用早膳。 为了让小童多玩一会儿，他硬是卡着时辰用完膳。 可才走出偏殿，就见一向威严的皇帝陛下，举着一把宝剑追着小童喊打喊杀。 “混账东西，你家在何处，朕要诛你九族！！！” 袁圆骑在大黄的背上，得意地晃晃脑袋：“哇哇哇，抓不着抓不着！！！” 霍去病吓了一跳，连忙冲了上去。 正要先强行收了刘彻手中的剑，就看到好姨夫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王八。 霍去病：“……” 难怪这么生气。 这位雄才大略的英主，什么时候被这么捉弄过啊…… 看来得赶紧把圆圆送走避下难。 第426章 大款 汉武帝在位期间，如无特殊情况，从未断过早朝。 可显然，今天就是那个特殊情况。 皇帝陛下在侍人的服侍下净了脸，坐在前殿同淘气的小童大眼瞪小眼。 “你阿爹在何处，可有官职，做什么营生？” 等他问清楚了，非要叫人打这小混蛋阿爹一百大板！！！ 袁圆吃了一口美味的枣糕，很给面子地说： “在尼古尔星，和瑞亚女皇打架！！！” 刘彻一脑门问号：“……什么古？” 他猛地一拍桌子：“是在西域？？？” 霍去病连忙解释：“陛下，并非在西域，是宅子的名字。” 刘彻松了神色，很快又皱起眉头：“你说的那什么瑞，女皇？”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是一只大虫子，我贺凡叔叔可喜欢她了呐！！！” 刘彻：“……” 莫不是蜂后？ 这孩子是真淘气，竟给宅院和蜜蜂起名字。 还起得千奇百怪的。 皇帝陛下捋捋胡须：“那你平日在家中，都做些什么？” 袁圆也捋捋不存在的胡须，“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我们工坊最近都可忙啦，要做biu biu biu炸掉的火药！！！” “之前都是崩崩崩才炸掉的呐！！！” 刘彻眼珠子都要瞪脱眶了：“你说什么？？火药？？？” “炸掉？？？” “威力如何？？？” 这时，系统开始上蹿下跳：“宿主，快告诉汉武帝火药配方，能量点大大的有！” “火药的成分硝石、硫磺在汉代已经被使用，完全可以制出来！！！” 袁圆却抬着小下巴，留给武帝一个“就不告诉你”的圆润侧脸。 刘彻：“……” 他叫来内侍：“去，将朕私库里那箱南海明珠，还有那套龙凤宝石项圈拿来。” 袁圆竖起小耳朵。 刘彻继续吩咐：“还有，令庖厨准备些生肉，要生牛肉，还有土麻饼、蜂蜜糕、莲蓬糕、桃花酥，小童爱吃的吃食，都拿一些来。” 小娃子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皇帝想了想，又补充：“吩咐下去，午膳就吃烤牛肉，煎鱼，还有稻米。” 袁圆从地上爬起来，“哒哒哒”跑到刘彻身边，抓住他的手。 “刘皇帝伯父，我都可会做火药啦，咱们快点一起去写配方吧！！！” 刘彻连连点头：“是极是极。” 一大一小就这样手牵手去了天禄阁。 霍去病围观了整场，一方面惊讶于刘彻洞察人心的能力，将小家伙拿捏得死死的。 一方面又对这二人相处得这般好，觉得十分有趣。 他背着手，也悠闲地跟了上去。 汉武帝得了火药的具体配方，虽还未试验过，但根据他多年掌权者的经验来看，这个配方将会改变大汉的历史。 他眸光一闪，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知道霍去病这孩子有事瞒着他，瞒了，却又不怕被他看破。 大抵是笃定自己不会伤害他看重的小童。 武帝心中有些感慨。 谁说皇家无情。 他多年来对霍去病的真心栽培，视如亲子，不也换来了真心么？ 皇帝陛下看向殿外快活地跑来跑去的小童，轻轻一笑。 中午，刘彻与两个孩子一起进膳。 听小童叽叽喳喳跟霍阿兄说话，一会儿说“可喜欢珠宝啦”，一会儿又说“肉肉真的好好吃哦”。 皇帝陛下板着脸，怎地他又出宝贝又出餐食的，却都让外甥得了好呢？ 他咳嗽一声，严肃地说：“食不言寝不语，你家中长辈没有教过你么？” 袁圆一口咽下嘴里的米饭，超大声反驳： “我阿奶都说啦，每个人都很忙，只是吃饭的时候才能说说话呐！” “我们家里面都可以说话，我常常半夜去找阿翁说话！！！” 刘彻嘴角一抽：“你可真是你阿翁的好孩子。” 小娃子得到赞美，“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霍去病将去了鱼刺的煎鱼喂给她，温声对刘彻说：“多谢姨夫。” 是感谢他对小童付出的耐心。 接连两日进宫，不得不说，刘彻安排得很妥帖，也对小捣蛋鬼多有包容。 刘彻心里很美，嘴上却感慨地说：“你自入仕以后，就不曾叫过朕姨夫了。” “在你心里，朕还是可以让你亲近的长辈么？” 霍去病郑重地说：“姨夫在去病心中，如同父亲一般，无人可以替代。” “去病此生可能横刀指向任何人，但绝不会背叛姨夫。” 刘彻心中熨帖极了。 袁圆嘴里包着饭，感慨地说：“霍阿兄真的好厉害哦……” “圆圆都没有姨夫呐！” 刘彻狠狠怜爱了，正想说点什么，小娃子又开口了。 “但我有可多可多伯父和阿翁啦！！！” “我还有三个二弟，还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呐！！！” 小娃子满脸都是“还是我最厉害”。 逗笑了两个大人。 下午，袁圆带着一大堆宝贝，跟霍去病一起回冠军侯府了。 霍去病让人直接开了库房，将刘彻的赏赐放了进去。 然后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圆圆快看，这是阿兄给你攒下的家当。” “你可以自己留着把玩，也可以拿去给大黄几个娶媳妇。” 库房里有六排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木盒木箱，里头全是御赐的宝贝。 袁圆睁大眼睛：“呜哇啊……都给我的吗？” “全部都是给我的吗？？？” 见霍去病点头，小家伙高兴地跑进去，东看看西摸摸。 “那我都可有钱了，我都是个大款了呐！！！” 霍去病也笑了起来。 “是，你很富有。” “不过，这大款是何意？” 袁圆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阿姐都说啦，大款就是有可多可多宝贝的人！” 霍去病戳戳她肉嘟嘟的脸颊：“没错，你以后就是大款了。” “你给我的丹药服用后，身体的一些隐疾都已经消除了。” “日后阿兄再去匈奴那边给你抢宝贝。” 这边气氛温馨极了。 另一头，管家指挥侍人将新床抬进霍去病的卧房。 才刚一摆正，三黄一阵风一般冲进房间。 它四处乱窜，一跃上了床。 很快，二黄追了过来，也跃上了床。 两只兽在床上你追我赶，一个害怕地逃，一个生气地追。 管家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大惊失色。 没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 新床也塌了。 第427章 比武 夜里，霍去病带着一娃六兽打了地铺。 冠军侯自有记忆以来，还未有过这种经历呢。 管家让人铺了厚厚的褥子，袁圆几只又开始快乐地蹦跶。 卧房内都是小童的笑声。 好阿兄盘腿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觉得真好啊。 圆圆要一直这么开心才行啊。 晚上，早有准备的霍去病给孩子们讲了“少年豹子带兄弟入朝为将”的故事。 大黄几兄弟听得可认真了。 总觉得或许有一天会用上这些知识。 而远在大唐的定北王府，就不那么温馨了。 叶老夫人沉着脸，拿了一件披风就要往外走。 “我要打死老三，逆子，又把我小孙女带到外头玩。” “外头那是这么太平的么？” 袁尚书一把拽住她。 “夫人稍安勿躁，三郎自有分寸。” “再说，你上哪里去找他们呢。” 叶老夫人沉下脸。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抹眼泪： “我这可怜的阿奶，一天见不着小孙女就寝食难安……” “哎呦呦，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袁尚书一个头两个大。 *** 太极宫，甘露殿。 李世民躺在床上，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太上皇李渊坐在窗边的榻上，目光阴恻恻地盯着他。 李世民刷地起身：“阿耶，你在这里瞪我也没用。” “我真不知圆宝儿去哪里玩了。” “明日还要早朝，您快回去休息吧！” 李渊淡定地偏过头：“不用管我这个老头，你且休息。” “我不会发出声音。”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这样，儿把袁家大郎召进宫，让您严刑拷打，问出圆宝儿的下落。” 李渊沉思一会儿，矜持地点点头：“也可。” 后半夜，定北王府的大门被敲开。 袁大郎还以为是宫中贵人需要看诊，匆匆带着药箱进宫了。 结果到了咸池宫，就见太上皇一身明黄龙袍，拄着龙头杖站在灯火通明的正殿内等着他。 袁大郎：“……”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 西汉，冠军侯府。 一大早，袁圆枕在大黄身上，翘着小腿腿看霍阿兄练枪。 霍去病目光如炬，一柄长枪以横扫千军之势，激起尘烟飞扬。 他的兵器如同他的灵魂，高傲而自由，令人敬畏。 袁圆一脸崇拜，“啪啪”拍手。 “霍阿兄，咱们快点一起比武吧！！！” “我的剑法都是尉迟阿翁教的呢，别的人都打不过！！！” 霍去病收了枪，一脸狐疑。 他并未在小家伙身上感受到习武之人的气息啊？ 但还是点点头：“好，我让人将我幼时的剑取来。” 袁圆板起小胖脸，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小表情。 管家匆匆取来小木剑，心说快打吧，伺候完这一大一小，他还得去挑床。 待袁圆握住精致的小木剑，还颇嫌弃地说：“我自己的剑都是铁打的呢！” 霍去病有些惊讶：“你这般年纪，竟已用上真剑了？” 袁圆高傲地点点头：“嗯嗯嗯，是我三个二弟帮我打的剑呢！别的人都没有！！！” 霍去病难得正了神色：“好，你出招吧。” 小娃子举着木剑，“啊啊”叫着冲了过去。 对着霍去病的腿一顿乱砍。 小嘴叭叭问着：“霍阿兄，你认输吗？” “你腿腿痛吗？” “你害怕吗？” 霍去病：“……” 他长枪一转，用枪杆将木剑挑开。 小娃子被那力道震到，后退两步。 “哇哇哇，霍阿兄都可厉害啦！！！” 她撅着小嘴嘴：“那我只能当大汉第二高手了……” 霍去病：“……” 袁圆又出其不意举着小剑第二次攻击。 年轻的冠军侯眸光一闪，故作不察，被剑气逼得向后倒去。 袁圆高兴极了，丢了小剑，一屁股坐到霍去病的肚子上。 “哇哇哇，兵不厌诈！！！” 霍去病也笑了出来：“没想到圆圆竟是如此厉害，阿兄甘拜下风。” 小娃子得意地晃晃脑袋：“嗯嗯嗯，对对对，下风！！！” 管家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主子。 为了哄孩子连武将的骄傲都丢掉了。 嘁。 他正心中腹诽呢，突然看到六只兽齐齐向他跑来。 管家大惊，连忙往庖厨跑： “莫慌莫慌，肉食马上就送来了！！！” 哎呦，他这一把老骨头哟！！！ *** 未央宫内，刘彻正在处理公务。 他已经让人开始制火药了，应是很快就能出结果。 昨日他细细问了小童火药的威力，若是此事成了…… 那汉军将再无人可敌。 他捋捋胡须，心中充满了激动。 这时，内侍匆匆过来，将一个锦盒呈给刘彻。 “陛下，这是冠军侯府递上来的。” 刘彻眉心微蹙，他那个外甥还是第一次搞这种小动作呢。 他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绢帛。 绢上是小童稚嫩的字迹： 【刘皇帝伯父，咱们今天决一死战吧！然后吃猪猪。】 刘彻：“……” 他猛地一拍桌子：“去拿朕的剑来，朕要去砍了那小儿！！！” “胆敢挑衅朕，还要立生死状？” “朕学武的时候，她阿爹怕是还未出生呢！！！” *** 一个时辰后，刘彻坐在冠军侯府的花园里，翻着铁架子上的烤猪肋排。 “这香料也是你阿姐研制出来的？这味道怎地如此勾人？” 袁圆蹲在他身旁，着急地指指中间的那一大块。 “快快快，马上都要烤不好啦！！！” 刘彻连忙翻了个面：“还未烤焦呢，慌什么？” 霍去病在一旁看火添柴。 有些幽怨地看了眼皇帝陛下。 怎地小儿一封书信，他堂堂天子就当真出宫了呢。 这小家伙来了三天，三天都在跟陛下玩！ 他这个好阿兄都靠边站了呢。 长安还没怎么逛，城郊也没去，他的庄子上还养了战马后裔，都没让小童玩呢！！！ 第428章 放风筝 刘彻在冠军侯府用了午膳，就匆匆回宫了。 来的时候带了少时先帝赐的宝剑，走的时候带了一份猪排给皇后，宝剑留下了。 袁圆摸着剑鞘上的宝石，两眼放光。 “我要带回去送给二郎伯父，然后把他的宝石大马拿过来！！！” 那宝石骏马是岭南挖出了玉石矿，将开出来的第一块玉石制成骏马送到宫中。 那玉石的色泽温润如玉，深邃而神秘，犹如悠悠岁月中凝结的琥珀，散发着古朴而高贵的气息。 袁圆可想要啦。 但小气毛二郎伯父不给。 现在有这把宝剑，袁圆决定要带着大黄几个悄摸摸把宝石大马换出来。 想着想着，小娃子“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霍去病牵马过来，就看到小童露出一副要干坏事的小表情，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剑从光泽上看，就知道陛下存得多好，有多喜欢。 这么多年，还没人能让他送出这把宝剑呢。 好阿兄摸摸小娃子的脑袋，说道：“还有时间，走吧，咱们去城郊放风筝。” 袁圆竖起耳朵：“风筝？” 几只兽也抬起头看过来。 霍去病点点头：“嗯，去城中杂货铺子，你挑一个喜欢的风筝，咱们去放。” 原本不想带几只兽，但又觉得它们好不容易来一回。 关在家里算什么事呢？ 他又让人备了两辆马车，让侯府侍卫统领调五十人一同随行。 袁圆上了马车，还探出头对大黄几个说：“你们乖乖的，下回才可以再出来玩，知道没有？” 几只兽乖巧地跳上了后面的两辆马车。 路上，袁圆抱着宝猪，蹲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长安百姓看着挂了冠军侯府标牌的马车上，探出一娃一犬两个脑袋。 也很是新奇。 听闻冠军侯尚未成亲，那孩子也不知是谁家的。 还有那犬，雪白雪白的，哎呦，一看就是贵人娇养的小宠。 三黄也想探出头往外看，但二兄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它，让它有点不高兴。 好三弟把头偏到一边，最近跟二兄闹了矛盾，它决定跟二兄冷战，冻死它，好继承它的那份生牛肉！！！ 到了杂货铺， 袁圆仰头看着挂了一面墙的风筝。 燕子、喜鹊、蝴蝶、牡丹、仙鹤…… 掌柜的在一旁，讨好地说：“本店的风筝图样是全长安最全的，若是小姐有心仪的图案，也可告诉小的，师傅就在后堂，很快便可画出来。” 袁圆眼睛一亮： “那有孙悟空风筝吗？” 掌柜的：“……孙什么？” 小娃子一脸“你竟然连孙悟空都不知道”的表情，退而求其次地说： “那有海绵宝宝风筝吗？” 掌柜的求助地看向霍去病。 霍去病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最后，一大一小买了锦鲤风筝。 袁圆高兴地说：“咱们晚上吃鱼吧！昨天的煎鱼都可好吃啦！！！” 霍去病眉心微蹙：“昨日的煎鱼是宫中御厨烹制的……” 两人对视一眼。 袁圆：“那咱们一会儿买蜜饯带给刘皇帝伯父吃吧！！！” 霍去病忍不住笑了出来。 二人上了马车，好阿兄对袁圆说：“稍后进宫，你给陛下留些面子。” “他若真的生气起来，血流成河，可怕得很呢。” 袁圆严肃地点点头。 “那再给他买小馄饨吃吧！” 到了城郊，侍卫围出一片区域，让几只兽放风。 袁圆举着风筝一阵狂奔。 没放起来。 换霍去病举着风筝助跑，很快就放了起来。 袁圆看看霍去病的大长腿，再看看自己的大长腿。 一脸嫉妒地说：“等我长得比霍阿兄高，我一天放十个风筝，都不给霍阿兄玩。” 霍去病自小就比同龄人高，长大后便是在军中，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 他看了眼身侧的小豆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好，等你长得比阿兄高，阿兄天天给你买风筝。” 袁圆得意极了。 “我爸爸，还有我的儿子都很高，我阿奶都说啦，以后我也高！！！” 霍去病摸摸她的小脑袋。 若是日后她知道大黄几个不是亲生儿子，怕是会伤心欲绝吧。 晚膳前，冠军侯府三辆马车驶到了未央宫外。 刘彻正在准备用夕食，餐桌上摆了三十多道菜。 就听外头说冠军侯携家眷进宫了。 家眷？ 刘彻眼皮子跳个不停，吩咐内侍。 “若是那小儿再在朕脸上画王八，那此子断不可留！！！” 一旁的内侍官冷汗直流，小心发问： “那若是小童安守本分呢？” 刘彻冷笑：“那就不是个安分的孩子，若是突然乖巧起来，说明她心机深沉，此子断不可留。” 内侍心说莫非今夜就要闹一场宫变了？ 那冠军侯如何重视小童，他们这些随侍在侧的内侍可是一清二楚。 他决定再说和说和。 “若是那小童既不淘气作怪，也不特别乖巧呢？” 刘彻掰断手中的筷子：“说明她天生反骨，异于常人，此子断不可留！” 殿内杀气腾腾。 这时，殿外传来小童的声音：“刘皇帝伯父，你快看看是谁来啦！！！” 可真是自来熟。 刘彻板着脸，忍不住嘴角微勾，很快又被他压下。 袁圆两手拎着一个食盒，“嗨呀嗨呀”走进殿。 “我都给你带蜜饯和小馄饨了呐！” 刘彻起身走过去，接过食盒。 虽然他不会随意吃外头的吃食，但孩子们的一番孝心，他还是比较受用的。 食盒交给了内侍，摆上餐桌。 刘彻看到端出来的馄饨只有小半碗汤，里面可怜兮兮三颗馄饨。 袁圆挠挠下巴，原本她跟霍阿兄要进宫吃饭，不想用馄饨占肚子。 但街市上的小馄饨太香啦！ 小娃子在马车上吃了几个，还给宝猪分了几个。 就没了。 霍去病看了眼心虚的小童，武帝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又偏头看向被内侍拿出来的蜜饯，倒是挺多，还有半碟呢。 袁圆马上挺直了腰背，大声说： “刘皇帝伯父，那你可以把煎鱼给我吃吗？” 刘彻被她气笑了。 “你送来三颗馄饨，半碟子蜜饯，就是为了来吃煎鱼？” 小童真诚的圆脸蛋上写满了“不然呢”三个字。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霍去病已经笑眯眯落座，把煎鱼放到自己面前，开始挑刺了。 刘彻气得不行：“好好好，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就是来气朕的！！！” 第429章 吃煎鱼 袁圆就着刘彻的黑脸，吃着美味地煎鱼，还时不时给他做个鬼脸。 刘彻更生气了。 他长到如今的年岁，便是当初在与祖母窦太后的政治较量中，都不曾被明目张胆地气过。 皇帝陛下在心中思量，是不是要让这个嚣张的小童受些教训。 这时，侍人过来通禀，太子求见。 太子刘据是武帝的嫡长子，母亲是皇后卫子夫。 他是刘彻年近而立才得的孩子，武帝对他寄予厚望，不仅在他七岁时便将他立为皇太子，还广寻天下名士为他授课。 刘据如今也不过才是个十岁的少年。 母族卫氏有卫青和霍去病两员大将，太子之位非常稳固。 刘彻听闻太子过来，很是高兴，连忙让人传召。 刘据进了殿，先向君父行礼，霍去病随后起身向太子行礼。 袁圆咽下嘴里的煎鱼，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内侍官在她身后轻咳一声。 小娃子转头看他一眼，从小兜兜掏出一颗秋秋糖递给他。 内侍心都软了。 刘彻摆出帝王的架子，睨了小娃子一眼：“你这小儿，怎地不给太子行礼。” 没错，他就要压压这小混蛋的性子！！！ 太子正要说话，被刘彻阻止。 袁圆这才想起来，在汉朝她还不是个镇国公主呐！！！ 她看向刘彻，满脸都是“你真的好没用哦”。 手伸进小兜兜里摸啊摸，摸出一方皱巴巴的帕子，递给刘彻。 “那你快点拿去吧。” 刘彻接过沾了糖渍、油渍的帕子，打开一看。 上面写着“截翅育肥法”。 以此法饲养家禽，可使鸡鸭生长更快，肉质更鲜美。 刘彻陷入沉思。 若是将此法推行至民间，岂不是大大提高了百姓的生活质量？ 他轻咳一声：“行了，你这孩子还怪孝顺了，朕赐你见君不用行礼。” 又咳嗽一声：“待日后事成，再另加封赏。” 袁圆吃了一口煎鱼，抖着小腿腿拍了拍身边的席位。 太子观察她许久了，此时从善如流入了席。 他见表兄霍去病一直在给小童投喂吃食，心中很是惊讶。 之前为了避嫌，表兄与他并没有接触过多。 但刘据也知道，这个表兄性子张扬不羁，从不是这般细致之人。 袁圆看了眼笑眯眯的太子，很友好地把自己碗里绿菜拨给他。 还露出一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刘据身份贵重，还不曾吃过别人碗里的食物。 侍人一惊，连忙上前要替太子换碗，霍去病长手一伸，将装了青菜的碗放到自己面前。 至此，刘据再一次认识到了表兄对这小童的看重。 心中好奇，却不愿意为此令表兄不快。 毕竟少年得意的大司马，并不是好说话的人，哪怕是面对他这个太子。 吃饱喝足，袁圆就打算离开皇宫了。 刘彻一手负在身后，站在高台上目送这一大群混饭的蹦蹦跳跳下台阶。 袁圆走了一半，转身看向刘彻。 皇帝陛下心中竟有些受宠若惊。 这没心没肺的小混蛋莫不是舍不得他？？？ 就听小娃子大声问道：“刘皇帝伯父，咱们明天还吃煎鱼吗？” 武帝冷哼：“煎鱼？喝西北风吧！” 说完便拂袖离去。 袁圆撅着小嘴嘴不高兴，二郎伯父比这个刘皇帝伯父亲切多了呢！！！ 哼。 刘据有些害怕，不敢靠近几只凶兽。 霍去病站在稍远处同太子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一群孩子回府了。 这次与她同车的换成了小黑。 行至半道，袁圆就躺在小黑的肚子上睡着了。 管家忧心忡忡等在府门口，见主子把小童抱下马车，几只兽也无精打采的。 心中一喜。 困了累了应该就不会玩闹了吧？ 新床应是可以保住了。 殊不知，睡得早，醒得也早。 后半夜，主院传来一声“喔喔喔喔”的假鸡鸣。 黑暗的卧房内睁开许多双眼睛。 霍去病揉了揉额心，也睁开了眼睛。 就听小童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去找管家阿翁玩吧！！！” 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几只兽都动作起来。 霍去病有些犹豫：“管家毕竟年纪大了……” 感觉到房内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话锋一转：“不玩太久，应是可以。” 管家此时正在梦里会周公，突然，房门处传来“嘭”的一声。 熊狼虎豹狮犬冲了进来。 管家还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 却见三黄带头跳上了床，然后是二黄。 大黄倒是想上去维持秩序，但管家的床太小了。 袁圆举着小木剑跑进来，大吼一声：“哇哇哇，哪里跑！！！” 二黄和三黄开始在床上乱蹦跶。 管家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然后是熟悉的“咯吱咯吱”声。 最后“轰”的一声。 管家心爱的榆木床……塌了。 霍去病这才进了屋，颇有些歉疚地说： “……拦过了的，没拦住。” 管家心都碎了。 第430章 跑马 管家痛失爱床，顿时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有了告老回乡的念头。 可后半夜，小娃子和猛兽们去睡回笼觉。 霍去病拿着一个锦袋过来，交给管家。 “这几日您辛苦了。” “圆圆他们不会久待，待他们离去以后，便轻松许多。” 管家接过锦袋，发现里头是个拳头大的金蝉，价值不菲。 又听到“离开”两字，有些着急： “怎地这就要离开了？主子若是日常忙碌，老奴可以照看他们啊！” “主子不喜被打扰，日常府里冷清，这几日多热闹啊。” “老奴身子骨硬朗，再陪她们玩十年都可以！” 霍去病笑着拍拍他的肩：“多谢管家了。”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回了主院。 管家便以为他答应让孩子和猛兽们留下了，高兴地嘟囔：“反正天也快亮了，我去盯着给大黄几个准备新鲜肉食吧……” “哎呦呦那几个混小子可真吃，要是普通百姓家可真养不起……” 他匆匆去了杂院。 宫中，刘据如往常一般，天未亮就起身习武。 待出了一身汗，沐浴更衣后，他去椒房殿给皇后卫子夫请安。 见到卫子夫，年少的太子不像在武帝跟前的稳重自持，倒是露出了些孩子般的稚气。 “母后，儿今日可以去冠军侯府找表兄吗？” “表兄府上有个很有意思的小童，还有许多猛兽呢！” 卫子夫摸摸他的头，心中很复杂。 但还是摇了摇头：“你是太子，你父皇和大臣们都对你寄予厚望，若是知道你心中只惦记着玩耍，会生气的。” 刘据收了笑，怏怏地说：“是，儿知道了。 他是太子，身份贵重，却如履薄冰。 *** 今日霍去病带袁圆几只去庄子上骑马。 袁圆兴致不高。 路上，她抖着小腿腿对霍去病说：“嬴政阿兄也送了我一个小马，叫小红。” “她长大变成大马，可多马喜欢了呐！” “然后就被借走生宝宝去啦！” 霍去病来了些兴致：“是赤色的宝马？莫不是赤兔马？” “确是好马，不过阿兄这匹大宛马也不错，你一定会喜欢的。” 到了庄子的马场，马奴牵来一大一小两匹马。 霍去病兴致很高，对大黄几只说：“马儿易激动，莫要招惹它们。” 然后告诉袁圆：“这匹小马是阿兄为你寻来的，大马是阿兄的坐骑。” 之前在凯旋班师的路上，这匹勇猛的战马因过于劳累，倒在地上。 霍去病以为它要死了，悲痛不已。 那时候，想起袁圆给他的丹药，不管不顾给战马喂了下去。 不想竟真的慢慢养好，活过来了。 袁圆睁大眼睛看着一大一小如出一辙的两匹马。 都是深棕色的马身，白色的鬃毛，马尾是浅棕色。 “呜哇啊……好好看！！！” 霍去病笑了起来，把小娃子举起来放到马背上： “走，我为你牵马绳，跑两圈。” 小马听着指令，迈开腿“叭嗒叭嗒”跑了起来。 大黄几只在原地与大马大眼瞪小眼。 三黄向前冲了一步，大马后退一步。 三黄又冲了一步，大马抬起前肢，嘶鸣一声，向三黄冲了过来。 三黄张开血盆大口，想到霍去病的叮嘱，又闭上了嘴，转身就跑。 宝猪见大马追着三兄跑走了，也赶紧追了上去。 大黄和二黄立在原地，看着傻弟弟和傻妹妹，心中无语。 白白早上吃多了，在马场边绕着圈圈拉粑粑，马奴拿着铲马粪的工具，追着它铲屎。 小黑立在场边，警惕地看着四周，遗世独立。 三黄被大马追着，只听一声清亮的口哨声，大马又拐道向霍去病跑去。 宝猪没来得及刹车，撞到三兄身上。 傻兄傻妹对视一眼，一同向大马追去。 袁圆看着一脸狰狞的三黄，和灰头土脸的土狗，吓了一跳。 “霍阿兄，咱们快点跑吧，三黄和宝猪猪都疯啦！！！” 霍去病飞身上了大马，把小娃子拎到身前，策马飞驰起来。 很快，大黄从另一侧追了上来，迅速领先了霍去病的战马。 然后二黄三黄也追了上来。 霍去病畅快一笑，加快了速度。 宝猪在后头呼哧带喘地追，却始终追不上。 它就知道，它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孩子！！！ 兄长们都那么厉害，就它啥也不是！！！ 呜呜呜…… 它“嗷呜嗷呜”悲伤了一会儿，见没人搭理自己，又追了上去。 *** 中午，刘彻处理完政务，去椒房殿同皇后用膳。 一路上，眼皮子跳得厉害。 果然，他刚踏进椒房殿，身后就传来小童的声音。 “卫皇后伯娘，我和霍阿兄过来吃煎鱼啦！！！” 刘彻：“……” 突然觉得整个皇宫就是一盘巨大的煎鱼。 卫子夫笑着迎出来。 见到刘彻，先是行礼，然后解释： “是臣妾召去病进宫的，臣妾对这小童好奇得很，陛下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吧？” 刘彻叹气：“朕自然不怪皇后，只是皇后一会儿莫要被气得头痛就好。” 皇后笑了出来。 这时，袁圆也牵着霍去病走进来了。 见到刘彻，小娃子眼睛一瞪。 刘彻被气笑了，他这个皇帝还没气瞪眼呢！！！ “你怎地自己来了，你的儿子和好友呢？” “你这小儿怎地这般无情，自己来吃煎鱼，让孩子们独自在家吃冷风？” 袁圆“哼”了一声：“它们都去刘皇帝伯父的宫里吃生牛肉啦！！！” 刘彻虎目一瞪：“不可能，朕过来时并未看到它们！” 这时，外头传来内侍官的禀告：“陛下，那几只兽自己跑到宣室殿了……” 皇帝陛下：“……” 内侍官心中一紧，硬着头皮问道：“陛下，要让庖厨准备生牛肉么，那边闹腾得厉害。” 刘彻黑脸。 一旁的皇后笑了出来，对内侍说：“若还有生牛肉，便备来，若是没有，便备些其他肉食。” 内侍看向刘彻，见他没有反对，领命离去。 袁圆得意地对刘彻做鬼脸：“略略略。” 刘彻气得手痒。 皇后笑得不行，拉住刘彻，对霍去病说：“随姨母进殿吧，膳食都备好了。” 第431章 留宿 椒房殿内，帝后坐在上首，太子与霍去病分坐两侧，和谐用餐。 袁圆坐在霍去病旁边，美滋滋吃着煎鱼。 所有人都安静用膳，独袁圆吃几口就起身跑来跑去，过一会儿又回来吃几口。 刘彻饶是已经同她一起吃了几顿饭了，仍是一脸不赞同。 太子刘据却是一脸羡慕。 他喜欢小童自由自在的样子，这是他自记事起，就不曾有过的。 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他不敢行差踏错一步，不敢让父皇失望。 他的能力，决定了母后在后宫的处境。 袁圆吃完大半碗去了刺的煎鱼，就看到太子一脸羡慕地看着自己。 小娃子满脸警惕，用小手手挡住碗口了 就剩一口了，不能分给太子吃！！！ 刘据连忙将自己案上没有动过的煎鱼递给侍人，让他给小童送过去。 袁圆给刘据发射了一个“你很不错”的小眼神，愉快笑纳了。 刘彻一言难尽地看着小童圆滚滚的小肚子，吩咐内侍官去备些山楂茶过来。 他自己也吃了一口煎鱼，觉得并没有多么美味。 实不懂小童的快乐。 用完膳，袁圆抱着茶碗，“咕咚咕咚”饮下大半碗茶，才满意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 她礼貌地给武帝行了个礼。 “多谢你的招待。” 刘彻一脸惊讶，他可一点没看出来这小童是个知礼懂事的！ 糟糕，是要放大招！！！ 果然，下一瞬，小童跑到刘据身边，牵住他的手：“你的儿子晚上给我玩吧！” 刘彻：“！！！” 袁圆挠挠下巴：“你的儿子晚上跟我一起睡觉吧！” 刘彻：“！！！” 他微微一叹：“你喜欢太子，想让他出宫，在冠军侯府留宿？” 袁圆点头：“嗯嗯嗯，留宿！” 她看向刘据：“霍阿兄讲的故事可好听啦，我的儿子和女儿都喜欢听！” 刘据看向坐在上首的帝后。 卫皇后没有说话，刘彻倒是觉得无妨，便允了。 “夜里不可淘气，耽误太子明日的课业。” 刘据心中一喜，连连保证：“儿明日定会按时回宫上早课。” 袁圆撅着小嘴嘴，觉得自己的爸爸比刘彻这个爸爸好太多！！！ 她的爸爸就从来不逼她学习！！！ 刘彻嘴角一抽，他不是答应了么？？？ 怎地现在的小童这样难伺候！！！ 袁圆牵着刘据的手，一起去宣室殿接六只兽。 侍人则去东宫整理太子的行装。 路上，袁圆给她介绍几只兽： “大黄是我的长子，二黄是次子，三黄是幼子！！！” “宝猪猪是我们家里面的小娘子，它都有十箱嫁妆呐！” “还有白白和小黑，它们是我的好朋友！是大黄它们的叔父！” 刘据严肃地点点头，时不时应和两句。 二人相处十分和谐。 霍去病抱着手臂，面无表情走在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身后。 他觉得这刘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前几天圆圆跟刘彻玩，现在都要把刘据带回家了！！！ 那明天呢？？？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上了马车。 东宫的太子车驾很大，霍去病坐在一边，袁圆和刘据坐在另一边。 三黄乖巧地卧在地上，两个孩子一起撸它的脑袋。 “三黄可听我这个阿娘的话啦，它只有上战场才会把人杀掉！” 刘据一开始还有害怕，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摸摸三黄的头，又摸摸它的背，然后高兴地说： “当真是乖巧，它上战场当真会杀人吗？” 这时，霍去病淡淡开口：“两次河西之战，分别杀敌三百二十一人，四百七十三人，咬死匈奴将领八人，包括匈奴部族折兰王的麾下大将！” 刘据一脸震惊地跟三黄对了个眼，三黄狗里狗气吐了吐舌头。 袁圆小嘴嘴张成“o”形：“呜哇啊！！！三黄，那你真的好厉害哦！！！” 三黄得意极了，尾巴甩得飞起，还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袁圆激动地问霍去病：“那小黑呐？” 当时留在西汉的，可是小黑和三黄两个呢。 霍去病见小娃子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满意地轻咳一声。 “小黑将折兰王扑下马，咬断喉咙，令匈奴军心大乱。” 三黄的尾巴又垂了下来。 果然，小黑叔父就是它立功路上的绊脚石！！！ 刘据满脸激动：“小黑当真是厉害！竟然懂得擒贼先擒王！！！” 马车里有一只狮子轻轻地碎了。 *** 到了冠军侯府，管家见到太子车驾，也是一惊。 但他是个临危不乱的管家，连忙吩咐侍人去准备厢房。 袁圆一下马车，就像小炮弹一样往里冲。 管家连忙上前去扶：“哎呦呦，小姐，怎可如此莽撞，摔了可如何是好？” 接住小童，三黄又耷拉着脑袋蔫哒哒过来了。 管家又安抚地拍拍三黄的头：“你小子，成天闹腾得让人头疼，怎地今日这般安静，是在外头受了委屈？” “好了好了，晚膳给你们准备了鹿肉，新鲜着呢。” 安抚完三黄，另外几只兽又冲了出来，管家连忙过去维持秩序。 “哎哎二黄，你身体这般壮实，莫要挤着小宝猪了……” “大黄，你快先带宝猪进去，别堵在门口……” “白白，不要在院外拉粑粑，哎呦呦，老奴怎地也开始说拉粑粑了，可真是……” 一顿操作下来，才发现还没有给太子和主子行礼，管家大惊失色。 “太子殿下，老奴该死……” 刘据扶住他的手臂，温声说：“不必多礼，管家办事有条有理，甚好。” 管家受宠若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不过就是个解甲归田的伙头兵，承蒙主子不弃，当了侯府管家。 他何德何能啊，能被储君肯定。 正欲落泪，府里传来小厮的喊声： “小姐小姐，莫要进管家的院子玩耍！！！” 管家转头一看，门口哪里还有小娃子和几只兽的影子。 “不好，我的新床！！！” 他拔腿就跑。 刘据看了眼面色温和的霍去病，笑着说：“表兄府上，当真是热闹。” 霍去病毫不客气地说：“进去休息吧，明日早些回宫。” 说着，就提步进府了。 刘据摸摸鼻子，也跟了进去。 第432章 故事后续 夜里，刘据换上常服，被袁圆拉到了霍去病的卧室。 太子殿下平日里从不曾这样毫无形象地侧卧在床上，很是新奇。 耳边是小童叽叽喳喳的声音，腿边是倒得毫无形象的几只兽。 失礼，毫无秩序可言，但异常温馨。 袁圆和白白抱在一起，紧张地看向枕着手臂十分悠闲的霍去病： “霍阿兄快点讲故事吧，豹子兄弟马上都要当将军了呐！！！” 霍去病点点头，余光扫了眼一脸期待的太子，开始编后续： “那豹子兄弟屡立战功，步步高升，很快，就成了位高权重的武将，可是……” 少年、小娃子、猛兽都屏住呼吸。 霍去病：“一年一年过去，皇子们长大了。” “每个皇子背后的势力，都想拉拢豹子三兄弟，来共谋大业。” “一开始，三兄弟都是坚定的保皇派，只忠于陛下。” “可时间一长……狮子三弟开始有了异心，觉得相比于刻板守旧的大皇子，灵活又会变通的二皇子更让人愿意臣服。” “于是，三弟投靠了二皇子。” 袁圆可生气啦，她翻个身骑到三黄身上把它揍了一顿。 “三黄，你一点也不乖！！！” 三黄甩甩头，一脸懵。 它不服，明明不管在大唐、大秦还是大汉，它最喜欢的都是皇长子！！！ 这其中必然有诈！！！ 一定是二兄这个刁民陷害它！！！ 三黄对二黄凶狠地呲了呲牙，二黄一爪子拍到它的脑袋上。 两只兽就要翻身而起，来一场大战，霍去病又开口了。 “狮子三弟投靠二皇子以后，借着对两位兄长的了解，向二皇子献计，离间了大皇子与豹子、老虎两位将军。” “不久后，豹子兄弟尽数投靠了二皇子。” 袁圆一脸着急：“那大皇子真的好可怜哦，他都没有好朋友了呐！！！” 太子刘据在一旁紧蹙眉心，没有说话。 三黄昂着头，眯着眼睛不屑地看向大兄和二兄，被一左一右两爪子按下。 霍去病：“至此，大皇子式微，二皇子一派在朝中如日中天，成为大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朝臣盼着大皇子有所作为，将二皇子的气焰压下去。” “但大皇子什么都没做。” 大家伙儿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袁圆为大家代言：“大皇子应该把二皇子打扁，然后把豹子兄弟吃掉！！！” 她站到床上，左勾拳右勾拳，然后一个泰山压顶坐到白白的肚子上。 大黄二黄三黄顿时菊花一紧。 霍去病高深莫测地说：“不，大皇子什么都没做。因为他既是长子也是嫡子，身后有朝臣的支持，只要不行差踏错，便是名正言顺的大位继承人。” 刘据欲言又止。 见霍去病面色温和，还是问了出来：“表兄，君心难测，若是大皇子让陛下不满了，又当如何？” 霍去病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轻狂地说道：“怕什么，我还在，卫家还在。” 刘据如履薄冰长到如今，听到的一直都是要坐稳太子之位，庇护身后的母后和家族。 还不曾从这个向来清冷的表兄口中听到这样让人想要落泪的话。 这一刻刘据无比相信，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且定能做到。 小少年抿着嘴，轻轻地笑了。 袁圆在一旁爬爬爬，爬到了霍去病的胸前，两只手捏住他的脸。 “霍阿兄，那二皇子他死掉了吗？？？” 超大声。 震得霍去病头皮发麻。 他拍了拍小娃子的后背，给故事安了一个结尾。 “二皇子没有死，却原来豹子三兄弟是假意投靠他。最后大皇子顺应天命登基，创下万世基业。” 袁圆一脸震惊，又滚到三黄身上，摸摸它的头。 “三黄，那你就是阿姐说的迷人的反派！！！” “你真的好聪明哦！！！” 三黄面色不变，尾巴却摇的飞快。 突然，正在乱动的狮尾打到已经睡着的宝猪身上。 被宝猪一口咬住。 三黄安静了一瞬，突然“啊嗷”一声咆哮弹了起来。 袁圆从它身上滚下来，被霍去病拎到一边。 三黄一脸惊慌失措砸到二黄身上。 二黄发出威胁低吼声。 袁圆在床边乐得蹬腿，“嘎嘎嘎”笑了起来。 刘据摸摸身边小白熊的肚子，也笑了出来。 管家在外头候着，听屋里声音越来越轻，松了一口气。 都这个时辰了，半夜应该不会起夜了吧。 他走到窗边，想把打开的窗合上。 手才刚放到窗沿上，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间内跃了出来，将管家扑倒在地。 管家“哎呦呦”叫了起来，就与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袁圆从窗边探出小脑袋，贼贼地说：“管家阿翁，咱们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吧！可好玩啦，我跟木头弟弟还有青雀阿兄都玩过！！！” 管家先瞪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小黑，又哀怨地看向袁圆， “小姐，老奴老了，不中用了，要不明日让侯爷陪您玩耍？” 袁圆瞪大眼睛，小手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那大黄二黄还有三黄都已经藏到管家阿翁的院子里面啦！！！” 管家心里一突，转头看向房门处。 之前还合着的门早已大开，哪里还有豹虎狮的影子。 霍去病抱臂站在门边，颇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这回也拦了的，没拦住。” 方才摆好新床以后，院门到底锁没锁来着？？？ 年纪大了，一时给忘了。 管家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推开黑狼，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他微薄的月银，经不起这么频繁地换床了啊！！！ 太子围观了全场，从屋内走出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笑意。 袁圆扒在窗边晃着脑袋，也“唉嘿嘿嘿”笑了起来。 第433章 九转丹 后半夜，系统在袁圆的脑域里上蹿下跳，撒泼打滚。 “宿主，快醒醒！！！” “咱们被本时空的004号子系统狙击到了，它小子给星际打了报告！！！” “现在咱们的能量点都清零了，作为违规的惩罚。” 袁圆翻了个身，小腿腿搭在了身旁的太子刘据身上。 刘据正要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系统正要强行将宿主的意识体拖进来，突然，一道精神力包裹住它的后脖颈，然后慢慢收紧。 001号系统生气了，都什么时候了，指挥官还要限制它的行为！！！ “要是没有能量点，宿主就回不去唐朝了！！！” 见小娃子还睡得很沉，系统调大了音量。 “宿主，你的龙凤糕，七返糕，烤羊腿，会做饭的阿姐，都快没有了！！！” 小娃子猛地惊醒，杀进了系统。 “什么没有啦统统，我都还在睡觉呐！！！” 她拍拍心口，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系统能量体上的束缚这才散开，它窜到宿主身边，指着光屏上的能量点余值：“宿主，咱们没有点点了，回不去大唐了！！！” 袁圆仰头看了会儿，挠挠下巴。 “那统统真的好没用哦！” 星际最伟大的001号主脑子系统：“……” 还不如那会儿被两位指挥官控制着，切断与星际的联系呢，好歹不用受星际法则约束。 嗷嗷嗷它可真命苦。 “宿主，当务之急，是咱们要尽快赚取能量点，好回到唐朝。” “现在有两条路，第一条，你在汉朝多待一阵子，靠学习积攒能量点，如果出了能改变历史的成果，能量点与本时空的004号子系统对半分。” “第二条，就是去其他任务进度还为0的时空，拯救一名不是任务对象的历史人物。” 袁圆皱着小胖脸，陷入沉思。 霍去病睡在袁圆身边，似有所感，突然睁开了眼。 却发现旁边的小童和太子都不见了。 他眉心微蹙，扫视一圈，又定下心神，闭目养神。 *** 大明应天府。 袁圆和刘据一起落到了东宫的寝殿。 刘据一脸震惊，到底年纪小，眼里都是惊慌。 袁圆拍拍他的背，安抚他：“不怕不怕，咱们在做梦呐！” 系统有点心虚，如果它有心的话。 004号系统坑了它一笔，它怎么也得赚回来不是。 带刘据过来改变大明这个时空的历史，还能得到西汉那边的能量点，一举两得。 刘据将小童搂到怀里，低声说：“圆圆，虽是在梦中，你还是不要离开我的身侧。” “此地处处透着诡异，看着像是皇家宫殿，却并非是长安汉宫。” “不知是何人如此胆大，胆敢僭越私造宫室……” 袁圆严肃地说：“这边是标标住的东宫，咱们是过来救他的呐！！！” 她之前在系统的幻境里见过朱标的一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朱标这个大明太子啦！！！ 小娃子给一脸懵的刘据科普：“标标是个很厉害的太子，他的弟弟们全部都害怕他呐！” 她四十五度望天，感慨地说：“兵兵弟弟都一点也不害怕我，标标真的好厉害哦……” 刘据：“……” 莫非他是进入到了圆圆的梦里？ 她在梦里构建了一个皇家故事？ 难道一会儿，会见到豹子三兄弟？ 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心思各异。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咳嗽声。 然后内殿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穿绛紫色常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浑身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尊贵。 见屋内有人，朱标先是握紧了手指上的扳指，又看到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稍稍松了神色。 “你二人是哪家的孩子，怎地跑到东宫来了？” 他咳嗽几声，正要叫人，袁圆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 “标标，我们是来帮你的哒！” “你马上都要死掉了呐，你的爸爸还有老婆都可伤心啦！！！” 刘据没拉住她，忍不住想要捂脸。 哪有这样直白告诉别人他要死了，任谁都会生气的！ 他走上前，把手按在袁圆的肩上，诚恳地说：“我二人对阁下并无恶意，只是因为一些缘故来到此地。” “家中小妹梦到了些有关阁下的事情，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若此梦是真，阁下或许能逢凶化吉，若此梦是假，阁下亦不会有损失。” 他仰起头，直直与朱标对视：“阁下这东宫，守卫森严，固若金汤，任何一方势力要送人进来，您都不会一无所觉。” “我二人不知如何到来，但时间到了，自会离开。” 刘据其实并不知道这里的守卫情况，只是联想到自己的东宫护卫森严，以此推彼罢了。 袁圆猛点头：“嗯嗯嗯，对对对，就是这样！！！” 朱标静静看着两个孩子，大的这个丝毫不惧他的威势，显然也是个身居高位的大族之子。 他的嫡长子朱雄英约莫也是这个年岁没的，若是他能活下来，必然也会长成这般沉着冷静的俊秀少年。 朱标又偏头咳嗽两声，视线正巧与袁圆对上。 小童小脸圆圆，玉雪可爱，正伸着脖子看他呢。 朱标捂住嘴，后退了一步。 “孤正在病中，莫要将病气传给你们两个孩子了。” “你们在东宫用些吃食，孤便让人将你们送出宫吧。” 他的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这两个孩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看出他们确实没有恶意，朱标不想再追根究底，也不想将事情闹大。 他身为东宫之主，悄无声息送走两个孩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刚要开口，朱标背过身，开始剧烈地咳嗽。 然后忍不住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袁圆从腰间的小兜兜里掏掏掏，掏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我大伯做的九转丹，都可厉害啦！！！” 她像只小熊一样爬上朱标旁边的椅子，又爬上两把椅子中间的小几上。 在朱标惊讶地看过来时，把九转丹塞进了他的嘴里。 丹药含在嘴里，一股浓烈的药味散开。 朱标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不自觉将丹药吞下。 很快的，一缕生机在身体内游走，他的面容渐渐红润起来。 大明皇太子震惊地看向眼前的小童。 第434章 克星 朱标服用过九转丹后，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他摇了摇头，最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袁圆蹲在小几上，歪着头看他。 系统经过扫描，满意极了。 “宿主，袁大郎研制的九转丹果然有用，朱标算是度过了这次死劫。” “咱们快点回到西汉跟004号系统清算吧，等能量点到账就可以回到大唐了。” 袁圆一脸纠结：“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没有跟标标一起玩呐！！！” 系统语重心长地说：“咱们现在是处罚期，不能设置时空流速，所以这段时间西汉和明朝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 “咱们必须在天亮前回到西汉，不能耽误刘据回宫，不然要出大事。” 小娃子撅起小嘴嘴：“那我都不能跟标标当好朋友啦！！！” 系统心中一叹：“好吧，再待十五分钟。” 一旁的刘据见朱标睡着了，开始忍不住观察屋内的陈设。 这梦境中的宫殿要比汉宫更为华丽，雕刻工艺也更为精细复杂。 汉宫结构更多使用砖石，而这里多为木石结合。 刘据背着手在室内走了一圈，觉得还是汉宫古朴大气的风格更符合自己的审美。 可一转身，就见小娃子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支小笔和一瓶小墨，正在朱标脸上画画。 刘据心里一突，这小童在父皇脸上画王八的事，都已经传遍皇宫了。 如今这般……虽说有些对不住朱标，但在梦中应该无事吧？ 袁圆觉得标标真是温润有礼的好太子，她才不会给他画王八！ 只有说人坏话，还有不让她睡觉的人才会被画王八！！！ 她在朱标的左脸上画了一朵小花花，右脸上画了一个小太阳。 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她收好作案工具，又抬手摸摸朱标的头，“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标标，你已经是个懂事的大人啦，要学会当个好太子，以后还要当个好皇帝！知道没有？”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叫我的名字，我piu piu piu就过来把坏人杀掉！” “你别不信，我都可会杀人啦，别的人都比不上！！！” 刘据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 他走到小童身边，也对朱标行了一个晚辈礼。 “吾乃大汉太子，是大汉第七代帝王之嫡长子。” “若有朝一日得以再见，希望那时，你我二人所求皆如愿，所愿皆所得。” ***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在寂静的内殿醒来。 屋内只剩下他一人。 他连忙走到殿外，令侍卫悄悄去寻一大一小两名孩童。 侍卫统领看着太子脸上的图案，不敢多言，匆匆领命离去。 可搜寻整夜都未寻到人。 朱标在殿内等到天明，心中有些怅然，怕是那小童将家中最珍贵的救命药丸赠予他了。 熬了一夜，精神依旧很好，于是太子身体大好的消息便在宫内传开了。 一大清早，朱元璋得到消息匆匆而来。 这段时间太子身体每况愈下，他每每设想那最坏的结果，都心痛难当。 他大步走到东宫正殿，看到站在窗边负手而立的朱标，脚步一顿。 朱标转过身，躬身行了一礼：“父皇。” 朱元璋嘴角抽了抽：“老大啊，你脸上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去邪祟的？” 朱标独坐一夜，并未让宫人过来服侍。 被朱元璋一说，这才去内殿查看。 待看到脸上的大作，眼前一黑。 他堂堂太子，昨夜就是带着这张脸在禁卫军跟前走了一圈？？？ 大明皇太子此时恨不得原地去世。 朱元璋走进来，捋捋胡须：“你别说，还挺精神。” “这一画，你的病就好了，甚妙啊！” 朱标面无表情看着他。 朱元璋昂着脖子：“怎地，我是你老子，你还想造反不成？！” “你要是造反……” 他在内殿走来走去：“你要是敢造反，老子就敢给你做龙袍！” “老大啊，你可要好好的，别再吓唬爹了，昂？” 朱标心中一暖。 父子俩一起用了早膳，朱元璋才离开。 *** 西汉，长安冠军侯府。 袁圆和刘据落回床上。 刘据陷入昏睡中，袁圆看了眼霍去病，爬爬爬，把小脑袋枕在他的肚子上睡回笼觉。 这一夜可太忙了啊…… 原本闭着眼的霍去病却睁开了眼睛。 他心里猜测，小童大约快要离开了。 天一亮，袁圆抓着霍去病的手，把他拖进了宫。 太子天不亮就先行入宫了。 此时，小娃子一边“嗨呀嗨呀”使着力，一边两眼放光念着：“煎鱼煎鱼煎鱼！！！” 霍去病顺着她力道往前走，笑着说：“我让庖厨将烹制步骤尽数写下来，叫你带回家，让你阿姐做给你吃，如何？” 袁圆笑成眯眯眼：“嗯嗯嗯，好好好！！！我阿姐都可会做饭啦，她小名就叫袁会做饭呐！！！” 霍去病笑了出来。 一大一小往宣室殿走。 刘彻正上完早朝回来，老远就遇到这俩，忍不住嫌弃地“嘶”了一声。 “你瞧着吧，定是那小儿一睡醒进宫来蹭膳食了。” 又见二人身后没有兽，连忙转头吩咐：“快，去宣室殿瞧瞧，那几只兽别又开始造反了！” 一旁的内侍官笑着说：“陛下，冠军侯今日进宫没带那几只兽。” “上回您不是同他说了，莫天天带那几只过来，扰乱宫中秩序。” 刘彻嫌弃地说：“朕说不带就不带了？这混世魔王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等人走到近前，刘彻开始质问：“朕那几只外孙呢？” 外甥的外甥，怎么不算他的外孙？ 没毛病。 霍去病笑眯眯地说：“不敢打扰陛下，都关在府中，凄凉落魄着呢。” 刘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行了，一会儿回去带些生牛肉回去。” 霍去病装模作样行了大礼：“臣谢陛下赐肉。” 刘彻瞪他一眼，又看向袁圆。 小娃子从兜兜里掏出一个糖人，递给刘彻：“刘皇帝伯父，这是我和霍阿兄一起买哒，你喜欢吗？” 刘彻接过糖人，是他本人没错。 但为什么要装在兜兜里捂得黏糊糊的？？？ 他看着自己黏腻的手，眉心微蹙。 就听小娃子诚恳建议：“你快点舔一舔吧，可好吃啦！” 一旁的霍去病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袁圆也高兴地跑来跑去：“哇哇哇，吃了圆圆的糖人，就要给圆圆吃煎鱼啦！！！” 刘彻抿着嘴，深深觉得这一大一小都是他的克星！ 第435章 回大唐 午膳时，刘据也过来了。 他上了一早上的课，仍旧精神奕奕。 看到袁圆，一大一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刘据很自觉地把自己食案上的煎鱼递给袁圆。 小娃子给他发射了一个赞许的小眼神。 刘彻看着孩子们互动，有些无语地对身后的内侍官使了个眼色。 内侍官连忙将刘彻的煎鱼也给小童端过去。 袁圆马上给他比了个小心心。 刘彻虽说不懂其中意思，但见小童笑得露出小白牙，显然是极其喜爱的。 他咳嗽一声，提醒她收敛些。 待用完膳，霍去病就带着袁圆告辞了。 袁圆蹦蹦跳跳下台阶，下了一半，转头看向站在高处的父子。 虽相处没几天，莫名有些舍不得。 但她也想念大唐的家人，还有宫中的太上皇阿翁、二郎伯父了。 她对着刘彻父子挥挥手，还抛了个飞吻。 刘据没忍住，笑了出来。 上了马车，霍去病就问道：“是要回去了？” 袁圆点点头，“唉哎哎哎”叹了一大口气。 “霍阿兄，你在这边要乖，我马上就又回来找你玩了呐！” 霍去病摸摸她的小脑袋：“好，回去让管家将库房清理出来，你都一起带回去吧。” 到了冠军侯府，袁圆下了马车就往里冲。 却在园子里看到晒太阳的几只兽，管家一脸笑意，揉揉这只的肚子，梳梳那只的毛。 袁圆挺着小肚子，气沉丹田： “吃肉肉啦！！！” 几只兽同时抬起头，在园子里四处乱窜。 侍人将从宫中带来的生牛肉搬进来，大家伙儿马上围成一圈“啊呜啊呜”吃起来。 袁圆高兴极了，在旁边一会儿拽拽三黄的尾巴，一会儿又拍拍宝猪的屁股，都没能打断它们进食。 管家那边得到霍去病的吩咐整理库房，心里“咯噔”一声。 “主子，您怎可这般无情，家里多些孩子，虽说费床又费肉，但咱们还是供得起的。” “为何不让孩子们多留些时日啊？” “老奴会照顾她们的啊！” 霍去病好笑又无奈地说：“圆圆也有家人，她一直在外，家里人难免会担忧想念。” 管家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去库房了。 到了下午，系统美滋滋通知袁圆：“能量点划分完成，宿主，咱们可以回大唐了。” 袁圆正在跟霍去病玩捉迷藏呢。 顾不上暴露，她从柜子里钻出来，跑了过去。 “霍阿兄霍阿兄，圆圆要回家啦！！！” 霍去病转过身来，就看小童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 他微微弯腰去接，小家伙却在半道上消失不见。 霍去病看向园子里，果然原本正滚成一团玩闹的几只兽也不见了。 他收了笑，直起身子微微一叹。 外头管家端了一盆牛乳过来，一进园子就扬声喊着：“宝猪，白白，过来喝牛乳，慢些都让三黄那小子抢光了。” 走进园子却没看到几只兽的影子，他一脸疑惑地看向霍去病。 主仆两个对视一眼，管家便知道孩子们走了。 他眉眼耷拉下来，端着奶盆子转身走了。 *** 大唐长安，定北王府。 叶老夫人从铺子查完账回来，去三房的院子收被子。 刚走到院外，就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她连忙跑过去，就看到小孙女和她那几只兽都回来了。 院子里木箱子乱七八糟堆了一地，小娃子正在分配嫁妆聘礼呢。 见到叶老夫人，袁圆连忙起身：“阿奶阿奶阿奶！！！” 好阿奶眼睛都红了。 “哎呦呦，三郎这个混账东西，老娘日日在府里等着不见人，难得出趟门就把我圆宝儿送回来了。” “真是的，也没人给我孙女备些吃食。” 一老一小抱在一起贴贴。 袁圆扭来扭去，超大声说：“我都可想阿奶啦！” “大黄它们也可想阿奶了呐！！！” 说着，三黄和宝猪冲过来开始拱叶老夫人的后背。 一家之主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 咸池宫里。 李世民在同老父亲商量西征吐谷浑的事。 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小童的声音。 李渊心中正烦李世民呢，闻声倏然起身，往外走去。 手杖都忘了拿。 袁圆骑在大黄身上，疾速冲进咸池宫。 “太上皇阿翁，圆圆回来啦！！！” 太上皇哈哈大笑：“好好好，可算是回来了。” “哎呦，这下我这宫里又要热闹了。” “既来了，晚膳便在咸池宫用吧，朕让人备上你喜爱的吃食，稍晚些让李玉送你回府。” 袁圆从大黄背上滑下来，“嘿嘿嘿”笑了起来。 一老一小手牵手进殿，就看到一脸幽怨的李世民。 袁圆挠挠下巴，有些敷衍地说：“我都可想二郎伯父啦！” 李世民冷笑，抱歉，一点都没看出来！ 太上皇嫌弃地看了眼皇帝儿子，也不理他，高兴地让李玉去传膳。 这个时间都快下值了，小家伙显然是一回长安就进宫来找他这个好阿翁了。 李渊表示很满意。 最终，两代帝王一起陪小娃子用了膳。 袁圆一口蟹黄包，一口烤猪排，还要叽叽喳喳说着在外头的见闻。 “那个石头都可大可大了呐，他就这样，嗨呀，嘭，就都碎啦！” 太上皇一脸震惊：“竟是如此？果然高手都在民间啊。” 小娃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还有糖人，可好吃啦！” 太上皇一脸疑惑：“当真？比尚食局做得糖丸还好吃？” 袁圆纠结地想了想，最后拍板：“李奉御阿奶做的糖球球更好吃！” 太上皇笑了出来：“给你备些，稍后出宫路上吃。” 小娃子笑成眯眯眼：“嗯嗯嗯！” 李世民在一旁看着，完全插不进嘴。 到今天方知，老父亲颇有些做戏的天赋。 那小儿也是，他这么大个好伯父杵在这里，也不说过来跟他叙叙旧。 皇帝陛下不高兴，阴阳怪气开始挑刺。 “这鱼的肉质怎地这般老？” “还有这排骨，火候太大，都焦黄了。” 袁圆皱着小胖脸看他。 好一会儿，滑下胡凳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手臂。 “二郎伯父，圆圆在外面，都可想可想你啦！！！” 李世民垂眸看她，总算看出了一腔真心。 好伯父开心了，摸摸她的小脑袋，温声说：“二郎伯父也很想你。”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无比温馨。 这时，小娃子咽了咽口水，一脸真诚地问：“那二郎伯父的烤排骨可以给圆圆吃吗？” 李世民：“……” 第436章 报仇. 永昌公主进宫的事很快便传到了各宫。 咸池宫这边用完膳，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刚走，李泰就咋咋呼呼过来了。 “阿翁，孙儿听说圆宝儿回来了，她在哪儿？” 人未到，声先至。 袁圆从殿内探出小脑袋往外看。 李泰跑过来，就看到小童可可爱爱的小脑袋。 “哎呀，圆宝儿，阿兄想死你啦！！！” 袁圆歪着头，“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李泰的身后，李恪牵着李治，带着一大堆宫人过来。 看得李渊头疼。 他视线转向带人进来的内侍官李玉，发脾气：“怎地，如今朕这咸池宫进人都不用通报了？” “还有皇后，如今是连宫斗都不搞了？儿子都敢放心交给别的妃子生的皇子带出来玩了？” “一天天闲的，尽扰朕的清净。” 李恪被吐槽多了，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母妃日日去立政殿请安，同皇后一道焚香煮茶，关系好着呢。 李泰却一脸震惊：“阿翁，昨日孙儿过来陪您吃饭，您可是当着孙儿的面吩咐李大监，日后我和三兄过来，不用通禀？” 太上皇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事。 他一个糟老头子吃饭还是寂寞了些，这些日子几个孙儿轮流过来，他还是挺感动的。 但那不是昨日么？ 他身为太上皇，还不能变个心情了？ 老人家虎目圆瞪：“朕要如何行事，还要问过你不成？” 李泰缩了缩脖子，连忙告罪：“孙儿不敢。” 狗蛋不知道兄长同阿翁之间的机锋，他看到袁圆，就松开李恪的手走了过去。 “阿姐！” 袁圆也跑出来，一把抱住了狗蛋。 一对好姐弟开始旁若无人叙旧。 “狗蛋，你都长胖啦！！！” 狗蛋眼中含泪：“阿姐，胖！” 好阿姐生气：“我不胖，狗蛋才胖！！！” 好弟弟伤心极了：“阿姐坏！” 几句话的功夫，就从相亲相爱转变为相互伤害。 李泰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别争了，你们都胖！” 两个小童同仇敌忾地转头看向他。 “青雀阿兄最最最最胖！！！” 狗蛋皱着小脸，点点头：“胖！” 李泰不在意地拍了下自己的肚子：“好好好我胖，胖人有福，你们羡慕不来。” 这兄弟三人待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被李渊赶走了。 老人家正准备带小娃子去寻宝消消食呢，太子和赵王又来了。 太上皇沉着脸让人进来。 于是，袁圆又同太子和赵王玩闹了一会儿，收了两箱宝贝。 时间也差不多，就要回府了。 大黄今夜宿在咸池宫，太上皇牵着小娃子的手，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明日来咸池宫用早膳，朕给你准备你爱吃的肉饼和蛋炒饭，记住没有？” “二黄三黄几个也带来，朕让人备好肉食。” 袁圆点点头，一脸严肃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嗯嗯嗯，全部都记住啦！” 太上皇满意地放下车帘，马车才缓缓往宫门处驶去。 回到府里，袁家人都已经回来了，老老少少等在门口。 袁圆高兴地跑出车厢，被袁二郎眼疾手快一把抱起： “哎呦，圆宝儿可算是回来了！” “再不回来，你阿奶都要揍死我跟你大伯了！” 其他人也都围了过来。 小娃子“嘎嘎嘎”笑了起来，高兴地跟亲人们贴贴。 系统很是感慨，这袁家人是真喜欢宿主啊。 怪不得宿主不管去了哪里，都惦记着要回家。 幼崽对于情感的感知最是灵敏。 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 *** 第二天一大早，袁圆穿上官袍，跟袁尚书父子一同去上朝了。 袁大郎在太医署供职，无需上朝，但袁二郎已经晋为正四品军器监大监，如今也是要一同上朝的。 马车停在宫门外，父子两个带着小娃子往里走，脸上是同款忧愁脸。 袁尚书：“圆宝儿，你今日上朝，可要给陛下几分颜面，不许胡闹了啊？” 袁圆点点头：“嗯嗯嗯，我已经是个大孩子啦，都可会上朝了呐！” 袁二郎心中好奇：“那你今日上朝，是要上奏何事？” 袁大官儿一脸警惕地看着二伯，官场无伯侄，谁都不能把小秘密告诉别人！ 没有人比她更懂为官之道了！！！ 袁二郎摸了摸鼻子。 反正他官也不算大，要是丢脸还有阿耶顶着。 四品京官听着好听，可要再进一步，比登天还难。 此时正往太极殿走的李世民也很忧愁。 实在是旱灾过后又来水灾，赈灾赈灾，赈不完的灾。 西突厥一直在边境挑衅，他想要出兵西征怎地就这么难？ 文武百官因为“要不要打，该不该打”争得唾沫横飞，差点上手。 他正思考该如何抉择时，就看到一身官袍的尉迟敬德肩上坐着同款官袍的小童，二人狗狗祟祟躲着人往太极殿侧边走。 李世民嘴角一抽，心道这两个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皇帝陛下一抬手，侍卫停步，他自己悄声跟在了二人身后。 尉迟敬德是在宫门处截了小义兄的。 他带着小家伙走到一处拐角，指着三三两两往太极殿走的官员： “看到没，那个又黑又瘦，走在魏征旁边的老匹夫。” “那是新晋的谏官，一天天盯着阿翁喷，可气煞我也。” “圆宝儿，你一会儿可得替我报仇啊！” 袁圆点点头，生气地握紧小拳头：“我一定会帮二弟报仇哒！！！” 认完人，尉迟敬德叮嘱说：“那一会儿咱们分开进去，莫要打草惊蛇。” 袁圆着急地点头：“嗯嗯嗯，对对对，都没有时间玩蛇啦！” 二人一转身，就看到几步外，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陛下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袁圆挠挠下巴。 尉迟敬德缩了缩脖子。 李世民冷笑一声。 第437章 出钱 早朝还未开始，吴国公与永昌公主殿前失仪，被罚一个月俸禄的事，就传到了太极殿偏殿。 文武官员在此处等候早朝，见尉迟敬德牵着小童走进来，都露出了或惊讶或幸灾乐祸的笑容。 尉迟敬德倒是不心疼月俸，他就是觉得丢脸。 袁圆可心疼月俸啦，可以买很多很多胡饼呢！！！ 待众臣有序入了正殿，李世民坐在上首，看到小娃子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 突然发现了可以管教这混世魔王的办法！！！ 皇帝陛下捋捋胡须，神色都变和煦了。 今日早朝仍旧是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论。 大家吵得不可开交时，侍人搬来了袁圆的专属胡凳和桌案。 袁大官儿满意极了，她坐上凳子后，就与同僚们一样高了！ 也能更好地参与朝政。 这时，沉默许久的张公瑾开口了： “臣在北境许久，发现突厥子民其实更希望天下太平。” “他们对中原虎视眈眈，不过是因物资短缺。” “臣主战，这一场仗后，便能将整个突厥收入大唐版图。可让安北都护府的部分官员协助治理西境。” 袁坊主严肃地点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 这话也算是说到李世民心坎里了。 只是张公瑾话音刚落，谏官就跳了出来。 “可如今中原天灾连连，我大唐子民尚且吃不饱饭，流民还在北上的路上，每日都有人死去。” “如何再调用军饷去打仗？” 袁大官儿又严肃地点点头，对对对说的一点都对！ 殿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这时，上首的李世民沉声说：“还有其他爱卿要奏么？” 话音刚落，他自己先眉心一跳。 果然，很快，袁大官儿两只小手手在桌案上“叭叭”乱拍。 “我我我我我！！！” 众臣心中升起一股“果然这小娃子是来搞事的”感觉。 袁圆从加高的胡凳上跳到了面前的桌案上，背着小手手，高深莫测地说： “我们工坊有可多可多钱了呐，都拿去打仗吧！” 此话一出，满朝寂静。 京郊工坊只在建立之初，由户部拨了款改建场地，采买器具。 后来开始运作后，所研制出的物品投入民间，不仅很快还清了户部的钱，还月月给户部交一大笔钱。 工坊的账目直接由太子牵头管理，各分坊所需的运作费用全部由工坊自行筹集分配。 李世民额角突突的，太子每次向他禀告工坊运作情况时，可都在哭穷啊！！！ 皇帝陛下原先还有些愧疚，因为火药、战车、军器迁入工坊研制后，朝廷可是分文未出！ 却没想到他那好儿子连自己阿耶都坑骗！ 还好小娃子这个坊主一心向着他这个好伯父！ 皇帝陛下大手一挥：“此事朕允了。” 袁圆挺着小肚子，美滋滋感受着同僚们的刮目相看的小眼神。 李世民嘴角微勾，扬声说：“退朝！” 太子李承乾很快就得知了早朝的事，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他们几个为了保住工坊操心操肺，小坊主竟是朝廷的细作！！！ 那小儿知道唐军有多少人么？ 知道西突厥有多远么？ 知道这场仗要调度多少钱粮么？ 问题是他们工坊把控着大唐大半纸品、书籍的官营，这钱他们说不好真能拿出来。 但工坊来年的运作就困难了，许多分坊就要停止研制新品了！！！ 工坊是大唐的未来，断不可停运！ 更糟糕的是，太子都能想到日后只要国库一空虚，户部尚书就会找自己哭穷的画面了。 等会儿，现在的户部尚书是袁家阿翁啊！ 袁尚书不仅是户部尚书，还是他东宫的詹事呢！！！ 到时里应外合一下，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殿下又可以了，匆匆向授课的学士告了假，去两仪殿哭穷了。 回到户部的袁尚书打了个喷嚏，心中一紧。 莫不是家中夫人想他了？ 他摸摸鼻子，去处理公务了。 两仪殿内，袁圆坐在御座上，一手拿着一块绿豆糕吃着。 李世民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想事情。 听到侍人禀告太子求见时，皇帝陛下走到御座边，把小娃子搬到一旁，自己坐了上去。 太子一进殿，就看到像小松鼠一样吃糕点的小罪魁祸首。 他幽怨地瞪了小娃子一眼，看向李世民时，眼眶已经泛红。 “阿耶，工坊……” 刚一开口，李世民先打断他。 “你们袁坊主说，工坊账上可动用的钱财有约莫八百万贯？” 太子：“……” 李世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他眉心微蹙，听说纸、书的价降下来后，百姓家家户户都用得起，经营得很好。 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多营收！！！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李承乾摸摸鼻子：“不止宣纸在民间卖得好，如厕用的卫生纸也卖得极好，还有世家贵族喜爱的檀香纸、梅花纸和洒金纸，价格高昂，却供不应求。” 袁圆咽下绿豆糕，点点头：“洒金纸都可贵可贵啦！！！” 李世民沉默起来。 他把自己面前没动过的茶碗推到小娃子面前，叮嘱她：“饮些茶水，莫噎着了，要是同绿豆糕割了袖子，可就吃不到你皇后伯娘亲手做的绿豆糕了。” 袁圆吓了一跳，抱起茶碗就“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李世民又看向李承乾。 “太子，你出生时，你阿翁便是皇帝了。” “到朕继位时，你便入主东宫，开始享受大唐江山带给你的荣耀。” “如今，你们为家国出力的时候到了。” 太子心中一叹，点了点头。 袁圆也点点头：“嗯嗯嗯，对对对，我都可会出力了呐！！！” 李承乾看着面前的小细作，眼神更幽怨了。 她可不就是可会出力了么？ 只是这力出错了方向！ 第438章 烤乳猪 袁圆上完早朝，又在两仪殿吃了点绿豆糕，就去咸池宫用膳了。 太上皇知道袁圆要上朝，一早就亲自去宫门处接了几只兽，此时正享天伦之乐呢。 袁圆冲进咸池宫，边跑边问：“太上皇阿翁，你帮我去弘文馆告假了吗？？？” 李渊一脸“都给你办好了”的表情。 “李玉一早就去了，这会儿都没回来，定是办成了。” 袁大官儿满意极了，李渊就带她去吃煎包和蛋炒饭了。 吃完饭，袁圆眼珠子一转，对李渊说： “太上皇阿翁，你午膳想吃猪猪吗？” 李渊眼皮子一跳。 *** 赵王李元景今日也没有去弘文馆，他去了趟兵部，同老师说了会儿事，又比试了几场。 回到流云殿时，就见他的内侍官和咸池宫的侍卫都候在殿外。 内侍官扫了眼咸池宫的人，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大王。 赵王有些头疼。 他走到偏僻的杂院，就看到老父亲和小娃子正在猪圈里合力围捕小猪崽儿呢。 袁圆可着急啦：“太上皇阿翁，猪猪都跑到你那边去啦！” 太上皇连忙去捉，却不想这小崽儿滑不溜手。 又让它逃脱了。 赵王翻身进了猪圈，三两下就将小猪崽儿捉了起来。 然后一言难尽地看向老父亲：“阿耶，您还记得自己是太上皇么？” 还好猪倌一早清理了猪圈，现在还是干净整洁的。 要是下午过来，保管沾上一身污秽。 太上皇有些尴尬，想摸摸鼻子，但手脏又不敢摸。 他讪笑着说：“朕这不是陪圆宝儿玩耍么……这么看来，朕这个长辈是多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啊……哈哈哈……” 赵王叹气，又看向身旁正仰着头对小猪崽儿呲牙的小童。 有些同情天天被这一老一小坑害的皇帝二兄了。 他无奈地问：“这黑面郎才出生月余，此时便要宰杀了？” 袁圆点点头：“我阿姐都说啦，烤乳猪都可好吃了呐！！！” 太上皇也点头：“不错，朕已经令人去女子书院传袁大娘子了。” 赵王心想着这要是让别人家的小娘子听到永昌公主要吃幼畜，怕是要吓哭了。 那些个小兔子小猪崽儿的，在这小儿心中，都是一盘肉。 也好，什么都怜悯，看着也烦。 一老一小带着五花大绑的小猪崽儿回了咸池宫。 中午，袁青坐在咸池宫的园子里露天烤乳猪。 袁圆蹲在烤架边上流口水。 “猪猪真的好香好香哦！” 袁青笑得不行，逗她： “那是猪猪香，还是二毛香呀？” 袁圆捂住小胖脸，眼里都是纠结。 在一旁给小熊剥笋壳的长乐公主翻了个白眼： “袁青阿姐快歇歇吧，你看圆宝儿都被你为难坏了。” 长乐公主今日去了军营，一身戎装，看起来英姿飒爽的。 在外历练多了，她也成长了许多，如今颇有些姑姑平阳昭公主当年的风采，深得帝后喜爱。 很快，她就要随六叔父赵王、吴国公尉迟敬德再次去剿匪了。 今日事情不多，就来咸池宫凑热闹了。 同样过来凑热闹的李泰趴在草地上，二黄沉着脸，用爪子给他按背。 “哎呦我的二侄子呀，可真舒服。” “没想到我李泰如今也是有小辈孝顺的人啦！” 太上皇在一旁给宝猪梳毛，闻言一脸嫌弃地瞪他一眼。 “你说说你，你们一同在弘文馆进学的孩子，尉迟家的老二都进神龙卫了，长孙家的老大也接手了一些家族庶务，你六叔父马上都要独自领兵了，你大兄也慢慢开始接触政务了，怎地就你一天天地长不大？” 李泰翻了个身，一脸不服：“阿翁，你要是这么说，孙儿就要生气了。” “阿耶令袁二给我当伴读以来，我这些时日可是时不时就同他去工坊学习。” “我现在厉害得我自己都害怕！” 而随他一起过来的袁礼正在和匠人一起给咸池宫安装秋千架子，听到李泰的话，有些好笑。 他转身对太上皇行了一礼： “禀太上皇陛下，越王确实常常带小子去工坊学习，很是认真勤勉，工坊的老师傅都夸赞他能沉下心呢。” 李泰得意地看向太上皇：“阿翁，听到没有？您今日必须要对我道歉！” 太上皇缓缓拿起身边的手杖，李泰马上滚远了。 没一会儿，上完政事课的李承乾和袁方一起过来了。 袁方自打当了太子的伴读，日常随他面见重臣，整个人都沉稳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拘谨。 他如今身上也有了世家子的气度，也有了自己的人脉。 看到袁方，袁圆站起来跑了过去。 “大兄大兄，我们中午要吃烤乳猪呐！！！” 袁方摸摸她的小脑袋，笑着说：“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你阿姐说的烤乳猪吗？今日正好一饱口福。” 小娃子高兴地扭扭小屁股，“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太上皇将几个孩子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很是感慨。 二郎是当真在好好扶持袁家，为太子蓄积力量啊。 他突然生出一种，自己这个皇帝的心胸确实不如儿子宽广。 对于当初玄武门兵变一事，也开始慢慢释怀了。 其实他不是不知，几个儿子之间，已经势同水火，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这个君父也有错。 气氛正有些伤感时，宝猪突然不满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太上皇没好气地拍了下它的肚子：“你还使唤上朕了！” 于是又开始继续梳毛。 罢了罢了，老也老了，只走好余生的路就是了。 至于过往，是非对错，都该放下了。 毕竟，人不能总被困在过去。 第439章 成长 吃完烤乳猪，袁圆在咸池宫睡了午觉，就带着大黄四兄妹在宫里溜达。 早上的时候她是文官，要参与早朝，共议大事。 可袁圆从未忘记，她还是一名武将，要守护皇宫的安全！！！ 小娃子一脸警惕，东看看，西望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路人。 宫人都被小公主严肃的样子吓到，走路都战战兢兢。 很快，袁小将军就和在两仪殿陪皇帝用完膳，准备回尚书省衙门的房玄龄遇上了。 她连忙拍拍底下的二黄，一娃四兽藏到了宫墙拐角后，偷偷观察房玄龄。 这么明显的一娃四兽，五颗脑袋探出来，房相公想不察觉都难。 他见小娃子和几只兽都是一脸严肃，十只眼睛都带着审视地看着他，心里一突。 他现在可怕死这混世小魔王了，这要是自己家族的小辈，非一天三顿打不可。 袁圆审视完房玄龄，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是坏人。 她带着儿女们跑了出来。 房玄龄松了一口气，正要寒暄两句赶紧离开，就听小娃子开口放惊雷。 “房阿翁，我们一起去尚书省玩……去议事吧！” 房玄龄嘴角一抽，不知该怎么拒绝。 小童已经拍了拍底下的二黄，往尚书省的方向去了。 大黄几只也溜溜达达地跟着。 房玄龄大惊，匆匆赶了上去。 路上，房相公隐晦地劝道：“公主，去了尚书省可不能剪其他大臣的胡子玩啊？” 袁圆又拍拍二黄，老虎停了下来。 小娃子一脸稳重地说：“房阿翁，我都是个大孩子啦，太上皇阿翁都跟我说过了呐，剪胡子是不对哒！” 房玄龄心中甚至有些感动。 他之前还在心中对陛下同太上皇放纵孩子有些不赞同，却没想到他们是深谋远虑。 孩子小的时候，辨不清是非对错。 可渐渐长大，就会懂得一些人生道理。 想到早上小童在早朝上大义捐出工坊的营收，用于朝廷西征。 房玄龄心中感叹，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啊…… 袁圆伸着脖子看了会儿房阿翁，发现他脸色变来变去，开口问道： “房阿翁，那我可以跟大家玩画王八的游戏吗？” 房玄龄一腔感动被打碎。 他木着脸说：“不可，此举甚是不妥，文武百官都不喜欢这个游戏。” 袁圆抿着嘴，点点头：“那好吧！” 她微微仰着头，遗憾地说： “我都可会画王八了呐！太上皇阿翁都说啦，小童就要多写写画画，才能成为虞学士那样的人！！！” 她扯了扯袖子，手腕上赫然是一只侧着身的小王八。 “这是李玉伯父画的呐，我可喜欢啦！” 房玄龄嘴角抽了抽。 太上皇陛下都教了小童什么？？？ 玩点什么捉迷藏寻宝的游戏不好么？ 到了尚书省，房玄龄思前想后，决定找两个家中有小童的属官来盯着小公主。 只是他们刚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惊呼。 “赵郎中！！！” “快去太医署寻医官，赵郎中，你醒醒！” 房玄龄面色大变，疾步走了过去查看。 袁圆也从二黄身上滑下来，听到他们说去太医署叫医官。 小娃子着急地拍拍大黄：“大黄，你快点跑过去把大伯叫来吧！！！” 大黄速度要比尚书省的侍卫快多啦。 房玄龄正在了解情况，闻言转过头，正好看到大黄借着力跃出宫墙。 二黄一脸严肃地挤开人群，咆哮一声。 围着的官员吓得四散开来。 这时魏征也被叫了过来，他见如此关键时候，老虎竟在捣乱，面色一沉。 正要开口斥责，被房玄龄按下。 房相公见老虎只是守着赵郎中，不让人靠近，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这时，系统也在跟袁圆说话： “对，先通畅气道，让患者处在空气流通好的地方尽快进行急救。” “宿主，你过去把患者的头侧向一边，保持呼吸通畅，避免将呕吐物吸入呼吸道造成窒息。” 小娃子“哒哒哒”跑过去，撅着小屁股把赵郎中的头掰向一边。 她从小兜兜里摸出一个瓷瓶，取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塞到赵郎中嘴里。 然后伸着脖子盯着赵郎中看。 魏征要上前阻止，再次被房玄龄按下。 “玄成兄，小公主虽淘气，却从未做过伤害社稷人命的事。” “相反，她有一颗悲悯之心，你忘记当初封德彝死而复生的事了？忘记山东旱灾她带着全部财物闯进早朝的事了？” “宫中那么多皇子公主，两位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偏宠一个官家小童，你要相信陛下同太上皇。” “这一回，吾想相信她。” 魏征面色缓和下来。 他心中懊恼，这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小童，怎地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相信她。 他甚至还不如房玄龄这个和袁家关系一般的阿翁！ 很快，袁大郎就和大黄一起过来了。 可累死他了。 大黄这混小子，时不时顶他一下，时不时又咬着他的官袍拖着走，慢一点都不行。 袁大郎官袍下摆都撕烂了。 不知凭他如今的地位，能不能向上官申请补发两件。 到了尚书省的院子，袁大郎面色严肃下来。 他走到赵郎中身边蹲下检查，又把了把脉。 问袁圆：“你给他服用了九转丹？” 小娃子一脸严肃地摇摇头：“是十全大补丸！！！” 统统说九转丹珍贵，吃一颗少一颗。 这一次用十全大补丸就够了！ 袁大郎一脸震惊，他才研制出的新药，只在老鼠身上用过。 原以为只是效用加强的荣养丸，却不想竟可以缓解脑疾！ 他回去得再研究研究药方，若是将药材换成价低一些的，说不得百姓家中都可备上一两颗救急。 袁大郎开了药方，告诉房相公：“赵郎中的性命已无碍，但伤在脑，醒来后是否会有其他妨碍，还需观察。” “房相公勿忧，依我之见，给药及时，很大可能不会发生太多其他病症。” 房玄龄点点头。 另一边，魏征蹲在小童面前，一脸愧疚地说： “圆宝儿，你做的很好，是阿翁方才误会你了。” “在阿翁心中，你还是个抱着阿奶撒娇的小崽儿呢，谁知一眨眼便长大了，都会救人了。” 他语气欣慰极了：“你家中长辈将你教得很好。” 袁圆挠挠下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高傲地抬着小下巴，伸出了小手手。 魏征顿了顿，从袖袋里取出钱袋放到她手上。 心里嘀咕着，这是原谅他了，还是没原谅啊？ 以后还会同他魏府第一好么？ 第440章 感谢 永昌公主救了尚书省赵郎中一命的传说，很快便传遍宫里。 所有人都在感慨赵郎中运气真好。 若是袁家人不宠爱孩子，不把珍贵的救命药丸给小童随身带着。 若是小公主没有第一时间大方将救命药丸喂给赵郎中。 他都活不了。 经此一事，袁家人的声望必定再升高一截。 而宫中将再无人质疑小公主受宠一事。 袁圆美滋滋在咸池宫喝奶茶，一边声情并茂给太上皇讲她们在尚书省的英勇事迹。 大黄如何迅速找来大伯。 二黄如何听话让人群散开。 三黄在外围阻拦侍卫靠近。 宝猪对靠近二兄的人“汪汪”叫。 四只兽都昂着头，一脸淡然（骄傲）。 太上皇听得乐呵呵的，时不时给她添奶茶。 这是尚食局在原来奶茶的基础上，为他研制出的低糖奶茶。 多饮一些也无妨。 很快，两仪殿的赏赐就送过来了。 袁圆美滋滋开箱，但看到里头千篇一律的玉饰金饰，有些兴致缺缺。 太上皇一脸惊讶：“怎地，你不是最喜欢这些宝贝了吗？” 袁圆晃晃脑袋，得意地说：“霍阿兄都送给我可多可多宝贝了呐！” “比二郎伯父送的好看！” 太上皇眉心微蹙，正要问问霍阿兄是谁，莫不是哪里的富商，送礼物贿赂小童的？ 搞不好有诈。 还未开口，小娃子神神秘秘从小兜兜里掏出一枚玉佩，塞到太上皇手上。 太上皇低头一看，是一枚双鹰形玉珩。 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品。 更重要的是，他的私库中收藏着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珩，是汉代珍品。 而手中这枚仿若新制成的，比他那枚更像真品。 太上皇将玉珩收好，给小童发送一个“送给朕？”的眼神。 袁圆点点头：“我最喜欢太上皇阿翁啦，我以后还送你宝贝！” 太上皇瞬间感动了。 他这一生，庇护儿孙，庇护族人，庇护天下臣民。 从未求过回报。 可如今，他精心养大的小童却要回报他！ 太上皇觉得自己没白付出！ 下值时，袁圆带着一大堆赏赐出宫了。 袁青今日也进宫了，想着到了下值时间，就没让长乐公主安排马车送她。 自己溜达到承天门等小老妹儿。 可刚出宫门，就被两个妇人拦住，年纪大的婆婆激动地问道：“小娘子，您在宫中可看到永昌公主，她出宫了么？” 袁青见两人不像是坏人，但也没有告知实情，反问道： “不知您二人寻永昌公主何事？” 老人家激动地说：“永昌公主救了我儿，老婆子出身农家，合一家之力才供出一个读书人，他就是老婆子的命啊！” “今日衙门将人送回家，说要不是贵人喂了救命药，我儿就没了。” “乡下人拿不出好东西，但人不能没良心，这些是我们自家种的菜，还有自家鸡下的蛋，想要送给小公主尝尝鲜。” 她身旁的儿媳妇连连点头：“鸡蛋奴家都擦净了，菜也清理过，没沾上污秽之物！” 袁青穿越这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她看着这对婆媳的手，都是干惯活的，但篮子里的菜和蛋确实如她们所说，整齐又干净。 这种纯粹的情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打动人心。 这时，咸池宫的马车缓缓驶了出来。 老远就听到小童的笑声。 “嘿嘿嘿，三黄，你不可以伸头出去，会吓到人哒！” 袁青转过头，就看到那对婆媳已经慌忙避到一边，恭敬地躬下身。 她上前一步，低声说：“这便是永昌公主的马车。” “稍后她会出来说话，车上有几只宠物，老人家同婶娘莫怕，兽看着凶，但不伤人。” 二人连连点头。 果然，马车在袁青面前停下。 老婆婆伸头看去，突然，车窗处探出一个狮子头。 她饶是做好了准备，还是惊呼一声退后两步。 她的儿媳妇眼疾手快扶住篮子，才没让鸡蛋摔碎。 三黄也吓了一跳，脑袋缩了回去。 袁圆从车厢内跑了出来：“阿姐阿姐，你在等我回家吗？“ 袁青走过去，捏捏她的小手手，笑着说：“是啊，等你一起回府，一会儿路上咱们一起买胡饼吃。” 她站在这个位置，隔开了小童和陌生人，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小娃子闻言猛点头，笑成眯眯眼。 这时，袁青指指不远处的婆媳二人。 “你今日在尚书省救了人，这二人是他的阿娘与夫人。她们是来感谢你的，要送你很好吃的鸡蛋呢！” 袁圆睁大眼睛。 二人连忙将篮子递过来：“是自家的蛋和菜，贵人莫要嫌弃。” 小娃子自动忽略了绿油油的菜菜，看着粉嫩嫩的鸡蛋，脑子里浮现出蒸蛋和炒鸡蛋。 “呜哇啊……是我最喜欢的鸡蛋！！！” 她两眼放光看着婆媳二人，高兴地问：“全部都是送给圆圆的吗？” 老人家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都是送给公主的。” 随后又羞愧地说：“公主于我家有大恩，老婆子无以为报，只能拿出这些贱物……” 袁圆已经在和袁青说悄悄话了：“阿姐，咱们晚上吃蛋炒饭好吗？给我的儿子女儿也吃！” 好阿姐笑着点点头，接过篮子，对二人点头示意，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开始驶离。 婆媳二人在原地目送。 她们没想到小公主竟真的这般年幼，也没想她能懂她们的心意。 只要送的东西能入贵人的眼，便是极好的了。 可那马车行出十几步，又停了下来。 小童探出小脑袋，对她们挥了挥手，超大声说： “赵阿奶，赵郎中伯父他以后一定会当大官哒！” “你们不要再哭鼻子了嗷！！！” “圆圆会把鸡蛋全部吃光光！！！” 然后对她们露出可可爱爱的笑容。 老婆婆的眼睛瞬间红了。 袁圆回到马车里，袁青戳了一下她的小胖脸：“赵郎中姓赵，他的阿娘可不一定姓赵呢。” 小娃子一脸不信：“可是阿奶就叫袁老夫人，他们都叫阿奶袁老夫人的呐！！” 袁青挑眉问她：“你还记得阿奶叫什么吗？” 小娃子一脸得意：“叫小莲妹妹！是阿翁告诉我哒！！！” 袁青笑了出来：“回去了可不敢这么叫，小心阿奶揍你。” 袁圆扭来扭去，对她做了个鬼脸。 小姐俩在街市上买了刚出炉的胡饼，高高兴兴回了府。 到府门口，袁青先下了马车，正要把小老妹儿抱下来。 就见她对出来迎人的叶老夫人超大声喊道：“小莲妹妹，圆圆回来啦！！！” 好阿奶脸一黑。 袁青捂住脸。 第441章 肉饼 晚膳前，袁尚书哼着小曲回到府里，就看到小孙女趴在夫人腿上挨揍呢。 好阿翁心疼极了，连忙上前阻拦。 “夫人！！！” “有话好好说，做什么打孩子呢？？？” “圆宝儿还小呢，何至于此啊！” 袁圆找到同盟，挣扎起来：“大壮大壮，小莲妹妹都要把我打死啦！！！” 袁尚书：“……” 可算是知道这小混蛋为什么会被揍了。 该！ 但他还是把小娃子从叶老夫人手里抢过来，放到地上。 袁圆马上抱住好阿翁的腿，撅着小嘴嘴看向叶老夫人。 袁尚书迎着夫人黑沉的脸色，讨好地说：“夫人，动气伤身，你看，都到晚膳时间了，孩子们都饿了，快去用膳吧！” 叶老夫人阴恻恻地说：“还不都是你，一天天的跟孩子乱说什么呢？” “现在隔壁王府的小世子见了我都喊小莲妹妹，我的脸都丢尽了！” 袁尚书摸摸鼻子，他又好到哪里去呢，现在满长安官员还有谁不知道他叫袁大壮呢！ 袁圆不服气：“皇后伯娘都说啦，乳名是长辈的祝福，谁都可以叫！” 袁氏夫妇这才想起来，宫里还有一个嫡皇子叫“狗蛋”呢。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叶老夫人灵光一闪，对小孙女说：“圆宝儿，大壮是你阿翁的乳名，是你曾祖母对你阿翁的祝福。” “可小莲不是阿奶的乳名啊！” 是她的闺名！！！ 袁圆睁大眼睛：“那阿奶的乳名是什么哦？” 叶老夫人嘴角微勾：“阿奶的乳名就叫阿奶啊。” 小娃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一脸警惕地说：“阿奶骗人，阿翁他都不叫你阿奶！！！” 她对叶老夫人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跑走了。 袁尚书被逗笑了，正想同夫人说小孙女可真可爱。 转过头就看到叶老夫人黑着脸瞪他。 “好哇袁大壮，我为你操持这个家，为你生儿育女，当初公婆病重，你在县城书院进学，我上照顾老，下照顾小……”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啊？” 袁尚书委屈巴巴地说：“可那时圆宝儿说，我要是不告诉她你的小名，她就不跟我好了啊……” “夫人，你我如今也到了享天伦之乐的年纪了，何不看开些？” “你看宫里的贵人，陛下天天被圆宝儿追着叫‘世民’呢，还有太上皇陛下，咱孙女喊他老人家‘叔德兄’，你说气不气人，他们都没计较呢……” 叶老夫人一惊，狠狠拍了他两下：“你如何敢直呼圣人名讳？！” 袁尚书连忙躲开：“好好好，不说不说，夫人，咱们一块儿去膳厅用膳吧。” 晚膳很是丰富，袁青特地准备了小童喜欢吃的披萨、炸鸡和薯条。 袁圆吃得两只手上都是油。 好阿姐趁她心情美丽，凑过去笑眯眯地说： “圆宝儿，你之前不是当过国子监的算学博士吗？” 袁圆点头：“嗯嗯嗯，我都可会当博士了呐！” 就是后来升官了，就没去了。 袁青见她小圆脸上都是遗憾，马上问道：“那你想去女子书院教授算学吗？” “你大伯娘二伯娘如今都在女子书院学习呢，你想想，你过去授课，多威风啊！” 小娃子眼睛一亮。 但很快又露出警惕的神色：“不行不行不行！！！”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啦，授课的老师都要起可早可早了呐！ 袁圆叹气。 实在是女子书院的学生，算学成绩一塌糊涂。 她们都觉得算学无用，认为没有女子能学好算学。 可殊不知，管理铺子，入伍当兵，或是入朝为官，哪一条路都用得上算学。 不然国子监为何要将算学馆单独分出来？ 就是因为重视啊！ 要是小老妹儿过去展现一下算学能力，肯定能激励女学子们好好学算学。 袁青暗戳戳问小娃子：“就去一日，你想要什么阿姐都答应你。” 袁圆审视地看向阿姐，眼珠子转了转。 “那我要阿姐藏在后院的十三贯钱！” 袁青：“……”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袁家女眷们围观了整场交涉，都笑了起来。 袁尚书父子三人心中却不是滋味。 他们堂堂郎君，攒的私房钱竟然还没一个小娘子多！ *** 第二天，袁圆还是一大早被叫起床。 她撅着小嘴嘴不高兴，正要“哼”一声表达不满。 好阿姐把钱箱子放到了她的面前。 “圆宝儿，阿姐的所有财产，可都交托到你手上了。” 袁圆两只眼睛都变成了铜钱。 “哇哇哇，那我都可以买可多可多胡饼了呐！” 袁青笑眯眯地说：“你长乐阿姐已经亲自去东市给你排队买肉饼了，一会儿你在府里吃一碗小馄饨垫垫，等和长乐会和，就有香喷喷的羊肉饼吃了。” 小娃子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走走走走走！！！” 袁圆吃完小馄饨，就牵着阿姐的手一蹦一跳出了府。 袁青身上背着一竹桶奶茶，一油纸包糕点，小娃子自己的小兜兜里装了牛轧糖和秋秋糖。 小姐俩一起上了马车。 长乐公主确实亲自去排队了，她也摸不准小童的食量，但想着多买些总没错。 于是她和近侍们过五关斩六将，不仅买了排到时剩下的三个肉饼，还将前头人买走的高价买回来，一共凑了十个。 心里十分骄傲。 这家百年老字号的肉饼可是出了名的难买啊！！！ 侍人将肉饼放在炭火上温着，等袁家姐妹过来。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车夫停马的声响。 小童不等车停稳，就着急地喊着“长乐阿姐长乐阿姐”跑出了马车。 幸好袁青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都要摔了。 长乐公主蹲在车辕上，对小童招招手：“快来吃肉饼。” 袁圆早就闻到香味，高兴极了。 一边着急地催着阿姐抱自己上马车，一边嘴里念着：“肉饼肉饼肉饼！！！” 等终于吃进嘴里了，小娃子幸福地眯着眼睛，一副飞升了的小表情。 把长乐和侍女都逗笑了。 那饼都快比小童的脸还大，里面的肉夹得满满当当，她却“啊呜啊呜”吃完了一整个。 长乐公主看着看着，都看饿了，也跟袁青分吃了一个。 三个小娘子吃饱了，袁大官儿开始安排剩下的饼。 “给太上皇阿翁一个，李玉伯父一个，二郎伯父一个，张阿翁一个……” “二弟一人一个，李奉御阿奶一个……” 名单上还有好多人，但饼的名额没有了！！！ 小娃子一脸失望。 长乐公主轻咳一声，同她保证： “方才阿姐没有亮明身份，只买到了这些，稍后阿姐就吩咐内侍官拿对牌去让店家多做一锅，你想送给谁，只管说，保证都能吃到。” 袁圆笑成眯眯眼：“那我还要给守宫门的钱将军伯父，还要给侯阿翁，虞学士，房阿翁，杜阿翁，蜀王三兄殿里的陈内侍叔父……” 小嘴叭叭又说了许多人。 长乐公主心中震惊。 在这小童心中，人与人怕是根本不分贵贱。 她给阿耶和阿翁肉饼，也要给内侍官备一份。 几位阿兄都没有份额，可皇子殿中的侍人宫女却能排得上号。 连守宫门的钱将军，尚食局的李奉御都考虑到了。 真不怪整个皇宫的人都宠爱她。 长乐公主转过头，问近侍说：“可都记下了？” 两名近侍对视一眼，点头：“禀公主，都记下了。” 很快，马车停下，近侍带着几名护卫离开了。 袁圆拍拍小肚子，喝了一口奶茶溜溜缝，美滋滋地说：“要是圆圆有两个肚子就好啦，就可以吃两个肉饼了呐！” 马车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442章 亮相 长乐殿侍人将肉饼送到了太极殿外，香味实在霸道，李世民干脆赐膳，令文武百官先用膳再商议朝政。 肉饼份额有限，同袁圆相熟的官员都收到了。 其他人同小公主走得不近，也不嫉妒。 独袁尚书父子同魏征垮着脸。 袁尚书心中郁闷：小孙女给别人都送肉饼，却忘了他。 袁二郎天都要塌了：小侄女不爱他这个好二伯了。 魏征：看来小童以后都不跟他要好了！ 在咸池宫陪太上皇用膳的李泰和李恪也是一脸郁闷。 太上皇美滋滋吃肉饼，一个眼风都没给两个孙儿。 李泰没有便罢了，可李恪就郁闷了。 他的内侍官都有肉饼，而他这个主子却没有。 内侍陈进忐忑地说：“大王，定是公主弄错了，臣只是陪她赌过几回骰子，出宫时给她带过民间小食，还陪公主玩过捉迷藏和寻宝游戏……还有……” 李恪冷哼一声打断他：“你自己吃吧。” “吾生来便不爱吃肉饼！” 一旁的李泰哈哈大笑：“好好好，见到三兄如此，我心中便舒爽了！” 另一边的袁圆背着小手手进了女子书院的甲班。 底下的夫人同小娘子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位宠贯京都的小公主。 袁圆站在好阿姐一早就为她准备的踏板上，将将让大家伙儿看到讲桌后的小脑袋。 女夫子轻咳一声，对大家说：“永昌公主的算学水平非常高，在学院大比上夺得算学比赛的头筹，还同太史局的将仕郎一同校对过算学书籍。” 袁圆眨眨眼，想到太史局的老熟人李淳风，点点头。 “嗯嗯嗯，对对对，我跟李伯父可好啦！” 女夫子又说：“今日便让尔等瞧瞧永昌公主的算学能力，日后莫要在这门课业上再推三阻四找理由。” 她和小娃子对视一眼，打开了书院的算学教材。 是国子监博士编纂的一些简单算学知识和题目。 袁圆早都学过了！ 每一题，都是夫子刚念完题目，小童就说出答案。 为了不让学生们觉得是在作弊，后面还让前排的房、杜两位相公府上的小娘子随机指题。 小童都一一答对了。 这下子是真的震惊众人了。 都知道永昌公主身份贵重，没想到竟是个神童啊！ 众人看小娃子的眼神有些火热。 袁青眼疾手快将小老妹儿带走了。 袁圆在女子书院亮了一回相，就大摇大摆进宫了。 走进弘文馆时都抬着小下巴，浑身都是戏。 可进了学堂，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小娃子捂住小胖脸，眼珠子转来转去，才想到今日学堂旬休！！！ 她竟然在旬休日按时来学堂了！！！ 袁大官儿迈着小短腿往两仪殿跑。 路上遇到宫人时，又停下脚步，背着小手手一脸严肃地走着。 两仪殿内，皇帝陛下正在看舆图。 突然听到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好伯父想起今早的肉饼，心中一暖。 这孩子在外头也惦记着他这个伯父！ 虽说很多人都得了肉饼，但长乐殿的侍人说了，小童最先想到的就是他这个二郎伯父！！！ 他面色温和地等着小童进殿。 果然，很快就听到小娃子咋咋呼呼的喊声：“世民世民，不好啦！！！” 李世民眉心一跳。 小童跑进来，着急地说：“我今天都去学堂啦！” “可是学堂都没有上课！！！” “那我明天可以告假吗？” 她仰起头，满脸都是“我去了，但学堂没上课就不能怪我”的小表情。 李世民冷哼一声，反问：“你说呢？” 小娃子一脸诚恳：“我说可以。” 皇帝陛下被气笑了。 “之前你离京多日，虞卿不知来朕这里哀叹过多少次。你一回来，又开始告假。” “你想气死虞卿不成？” 袁圆皱着小胖脸，也重重冷哼一声。 李世民戳戳她的脑门，又问：“听闻你昨日直呼你阿奶的名讳，挨了打？” 不等小童开口，他又说：“该打！” “下次你再直呼朕的名讳，朕也打你板子！” 袁圆撅着小嘴嘴瞪他。 然后眼珠子转了转，超大声威胁：“那我也让太上皇阿翁打你！” 李世民弯腰捏住她的小胖脸，生气地说：“你这小混蛋，成天就用你太上皇阿翁拿捏朕。” “朕是孝子，受你掣肘，那你怎地不知孝顺孝顺朕这个伯父！” 袁圆甩甩头，挣开他，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世民你等着吧，太上皇阿翁马上就要过来打你啦！！！” 小童声音洪亮，当值的侍人和禁军都憋着笑。 张阿难连忙端了茶碗过来：“陛下，饮些茶吧。” 顺便消消火。 李世民黑着脸拿过茶碗，将茶一饮而尽。 然后在殿内走来走去。 “你说说，这宫里就没人制得住那混世魔王了？” “为何朕的阿翁阿奶去得那般早？” “阿耶也太过放纵那小儿了，不行，朕得去立政殿躲躲。” “阿耶对皇后颇为温和，常常夸赞她是贤后，总不会当着皇后的面动手吧？” 张阿难不敢回答，李世民却一甩袖，快步走了。 等袁圆拽着太上皇杀回两仪殿时，皇帝早跑了。 小娃子挺着小肚子，生气地说：“二郎伯父是胆小鬼！！！” 太上皇轻咳一声，他其实也不想总打孩子，临老落得个残暴的名声。 二郎跑了也好，他也好同小娃子交代。 “可不就是，等下回，阿翁肯定替你报仇。” “不像话，都当皇帝了，怎可对小童动手。” “朕就做不出那样的事！” 袁圆可感动了。 她抓着太上皇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我最最最喜欢叔德兄啦！” 叔德兄：“……” 有些孩子吧，可能不打不成材。 第443章 拿捏 袁圆在宫里浪了一天，第二日，乖乖去弘文馆上课了。 虞世南半上午的目光都锁定在小娃子身上，生怕她上一半跑了。 原本很是忧愁这孩子不思进取，可教授的内容，她听一遍就能一字不落背下来。 当真是老天赏饭吃。 老人家又开始可惜。 这小孽徒现在为了告假可谓是花样百出，让他们这些老师防不胜防。 虞世南决定还是要去同圣人、太上皇陛下好好说道说道，不可助纣为虐。 下午，李世民带着工坊新研制的唐刀，兴致勃勃来找太上皇。 “阿耶，这是工坊用精铁打出来的新军刀，您快来看看。” 李渊来了兴致，接过刀在空中挥了两下。 “不错，锋利坚硬，若我军将士都配上此刀，必定战无不胜！” 这时，袁圆举着自己的小宝剑，“啊啊”叫着冲了过来。 太上皇连忙将刀背过来，挡下小娃子的一击。 只听“铮”地一声，袁小将军心爱的小宝剑断成两截，掉到了地上。 小娃子一脸不可置信。 然后扁扁嘴，哇哇大哭： “呜哇哇……二弟给我打的剑！！！” “呜呜呜……大将军不可以没有剑！！！” “哇啊啊……我都不是大唐第一高手啦！！！” 李世民抿着嘴，压制住笑意。 李渊瞪他一眼，把小娃子揽到怀里安慰。 “好了好了，让宿国公他们再给你打一把便是了。” “用精铁打，大将军怎可用旧兵器，咱们正好换上新剑。” 李世民也安慰：“朕这便令人叫宿国公过来，让别人顶他的值，叫他尽快将新剑打出来。” 袁圆抹掉眼泪，看着地上的剑鞘，一脸心疼。 太上皇陛下马上说：“新的剑鞘必定比这个好看，这把旧剑咱们也叫宿国公接好，好好收着，留个念想。” 老人家摸摸她的小脑袋：“莫哭，你还是大唐第一高手呢。” 李世民一言难尽地看着老父亲胡说八道。 到底没有出口反驳。 很快，宿国公程咬金就奉诏过来了。 得知发生什么事后，他把胸膛拍得“梆梆”响：“都包在臣身上。” 他对小娃子伸手：“走，阿翁带你去军器监打剑，上回特制的小剑鞘还有几个，都好看极了，你自己去挑一个。” 袁圆点头：“嗯嗯嗯！” 袁小将军此时迫切需要一把新剑，没有武器的武将，特别没有安全感！！！ 一大一小手牵手离开了。 待看不见人影了，李世民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耶，您看看这小儿多有意思，哈哈哈，一本正经说自己不是大唐第一高手了……” 李渊瞪他一眼：“你莫要打击小童的英雄梦。” “你幼时干过的蠢事也不少！” 李世民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太上皇吩咐内侍官李玉：“去将吴国公、翼国公一起叫到军器监去，一柄小剑，三个武将轮流着打，下值前应当可以打好了。” “再拿些圆宝儿爱吃的小食送过去，免得小家伙饿着了。” 李玉领命离去。 *** 军器监作坊里，尉迟敬德和秦叔宝奉旨过来时，程咬金正在打铁。 而小娃子在院子的摇椅上睡觉。 尉迟敬德戳戳小家伙的胖脸蛋，笑了：“不是说都急哭了？怎地睡得这般安逸？” 里头程咬金走出来，秦叔宝自觉替上。 程咬金低声说：“怎么不急，内侍要将她抱去厢房睡，一动就醒。” “说要在这边监工呢！” 几人都笑了起来。 袁圆正在梦里吃猪猪，突然，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肉香。 好像是烤鸡腿！ 她皱着小鼻子吸吸吸，香味又跑远了。 “别跑别跑！！！” 她猛地睁开眼睛。 就看到尉迟敬德笑眯眯举着一个开了口的油纸包，里面装了好几个奥尔良烤鸡腿。 袁圆一秒清醒：“哇哇哇！” 尉迟敬德笑得不行，站起身： “快，让侍人替你净手，尚食局送来许多吃食！” 小童连忙翻下摇椅，去净手了。 几人一道吃了些小食，程咬金几人又开始打剑。 快下值时，袁圆腰间挎着一把新剑，高兴地往咸池宫跑去。 走到分岔路口，小娃子眼珠子转了转，往两仪殿跑去。 她要先跟二郎伯父炫耀！！！ 两仪殿内，李世民正在处理政务。 袁圆大摇大走进去，李世民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小娃子腰间镶了一大颗红宝石的漂亮小剑。 皇帝陛下放下奏疏，笑眯眯地说：“来，让朕看看。” 袁小将军一脸警惕握住自己的剑：“不行不行不行！！！” 想起自己是来炫耀的，又小心翼翼拔出剑，递给李世民：“那就看一会会儿嗷！” 李世民见小娃子一脸紧张，心中好笑。 接过剑，细细看了起来。 没有打出剑刃，剑身两侧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小童用起来也伤不到自己。 “确实是难得的精铁……” 袁圆满意地点点头：“嗯嗯嗯，是用了要给二郎伯父打剑的铁呐！” 李世民脸一黑。 精铁才刚研制出来，分量不多，他是武将出身，自是要优先打一把新剑试试的！ 却叫这小童抢去了。 他堂堂天子还得等着？ 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将小剑捏在手里：“抢了朕的铁，这把剑就给朕用了。” 袁圆大惊：“二郎伯父耍赖皮！！！” 她气沉丹田，一头撞到李世民怀里。 一大一小打了一架。 小娃子将剑抢回来，逃一样跑走了。 张阿难和侍人一同过来，替李世民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 忍不住劝道：“圣人在公主那里次次讨不到好，缘何每回都要逗弄她呢？” 李世民笑了出来：“朕就见不得那小儿得意。” 话音刚落，小童从殿门外探出小脑袋，生气地说： “世民你完啦，我要叫太上皇阿翁也见不得你得意！！！” 说完，小娃子抱着宝剑跑走了。 李世民黑着脸拍了下桌子： “朕就不信了，这小混蛋还能用阿耶拿捏朕一辈子？？？” 第444章 工坊巡视 袁圆回到府里，抓着每个长辈都夸赞了一遍自己的新剑。 才美滋滋卸了剑，换上常服去膳厅用晚膳。 一顿晚膳的功夫，小娃子就把自己在宫里与“世民”斗智斗勇的经过，都告诉了大家。 长辈们听到小家伙和圣人打了一架，都面露沉痛。 心说陛下真是一位宽仁慈和的明君啊…… 要是换成别的皇帝，指不定先五马分尸再诛九族。 袁青在一旁听得有滋有味，心里却在疯狂呐喊。 那可是当世战力天花板，七世纪最强碳基生物，亚洲洲长李世民啊！！！ 他当过大唐太尉，司徒，尚书令，中书令，益州道邢台尚书令，陕东道大邢台尚书令，也是雍州牧，凉州总管，统领左右武侯大将军，领十二卫大将军…… 他是上柱国，是秦王，是天策上将，是天可汗…… 是文武双全的大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啊！！！ 小老妹儿不仅剪过太宗皇帝的胡子，还和他打过架！！！ 这牌面简直无人能及！ 袁圆痛斥完二郎伯父的险恶罪行，一边吃着汉堡包，一边说：“我明天就要叫太上皇阿翁去揍死二郎伯父！！！” 袁尚书擦了擦汗：“圆宝儿，你不是总念叨要带大黄几个去工坊吃羊，不，去巡查么？” “阿翁去……不，阿翁让你大伯去替你告假，你这个坊主要多在工坊露露面才是。” 袁大官儿一秒严肃脸：“嗯嗯嗯，对对对！我这个坊主都可重要了呐！！！” 袁家人都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昨夜收到帖子的尉迟宝琪就来王府接小娃子了。 今日他不用去大营，原本也是要去工坊看看的。 他带来了吴国公府最大的马车，还是当初陛下登基册封功臣时赏赐的呢。 马车一停下来，豹虎狮狼犬排着队依次窜上了马车。 白白腿短，慢悠悠爬上车辕，也滚进了车厢。 尉迟宝琪推推挤挤，安排几只兽排排坐下，才走出车厢，将小娃子抱上马车。 “你这几只兽，可抵一支军队了……” 袁圆解下胸前的小包袱，取出两个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鸡蛋灌饼，一个递给尉迟宝琪，一个自己拆开吃。 “大黄它们都可喜欢出去玩啦！” 尉迟宝琪笑了起来，昨夜宵禁后，还是大黄送来的帖子呢。 禁军围追堵截了一路，是吴国公尉迟敬德出面保下的大黄。 要换成别人，必须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尉迟宝琪摸摸大黄，感慨地说：“这样矫健的四肢，难怪跑起来迅疾如风，便是昨日阿耶不出面，怕是禁军也抓不到它。” 话音刚落，一旁的三黄也伸出了前肢，清澈的眼中似有期待。 尉迟宝琪笑了出来：“好好好，三黄也矫健。” 其他几只兽也争先恐后伸出前肢，袁圆可着急啦，她把嘴里的鸡蛋灌饼咽下去，也把小腿腿支到了尉迟宝琪跟前。 小娃子和猛兽们都目光灼灼看着他。 尉迟宝琪心里的小人都笑翻了，面上却都是严肃。 “嗯，我看还是圆圆的小腿腿最胖乎有力，圆圆是阿娘，定然跑得最快。” 袁圆笑成眯眯眼，又咬了一大口鸡蛋灌饼。 到了工坊，尉迟宝琪领了一辆四轮车，带着小坊主在工坊各分坊视察了一圈。 几只兽则跑去玩了。 这里原本就是皇家庄园改建的，占地极大，前庭有园林假山，后面还有一片山林山壁。 比定北王府和皇宫都要好玩。 袁圆一脸高深莫测地给相熟的护卫和匠人分了秋秋糖，过问了研究进度，就迫不及待拉着尉迟宝琪去畜禽坊了。 那边用山泉水和药材养大了一批羊，听说肉质极好。 袁大官儿都惦记可久啦！ 畜禽坊的主事原本是谁来要都不给，开玩笑，原本就是定量的，这个也要那个也要，还能有剩？ 可小公主拿出了一封空白御诏，当场写下要一只他们坊的新羊的诏令。 还盖上了两位陛下的私印。 她是早有准备啊！！！ 他敢抗旨吗？ 他不敢。 主事一脸悲痛地看着亲手养的肥羊被小公主牵走了，心都要碎了。 袁圆一边回头偷看主事伯父，一边快速带着小羊跑走了，生怕他后悔。 一路小跑到庖厨，小娃子激动地喊着：“朱娘子伯娘，圆圆来吃烤羊啦！！！” 他身后的尉迟宝琪这才相信，这小娃子可真是早有预谋啊。 屋内一个妇人在围裙上擦着手走了出来，急急忙忙给贵人行礼。 “公主和尉迟将军怎地来庖屋了？” 她看到小公主牵着的羊，一脸惊讶： “公主竟能从畜禽坊要来羊？当真是厉害，上回太子殿下令人去牵，那何主事差点没哭死过去，太子殿下便也作罢了呢。” 尉迟宝琪心中好笑，太子年少温和，不给的话不会死，而不遵圣令可是要掉脑袋的。 孰轻孰重何主事想必心里清楚得很。 朱娘子蹲下身检查带来的羊：“确实养得好啊，全烤了有些可惜，不若切些肉包羊肉包子？再炖一锅羊汤，能香掉舌头。” 袁圆马上捂住小嘴嘴，又忍不住猛点头，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朱娘子最喜欢小公主这样的食客了。 时下人习惯食不言，尤其是工坊里的文人，在食这一道，不仅要克制贪念，还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喜好。 还是小公主这样直白的好，让人欢喜，恨不能使出十八般武艺给她烹制美食。 约好了午膳的时间和地点，袁圆就牵着尉迟宝琪的手离开了。 可才走到工坊的小竹林外，就看到小黑叼着一只肉团子飞快跑了过来。 这熟悉的画面让小娃子浑身一抖。 她松开尉迟宝琪，害怕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不行不行不行，我都有四个孩子啦！” “我都养不起新孩子了呐！！！” 尉迟宝琪倒是对小黑的寻宝技能记忆犹新，很是期待地蹲下身，想要看看这一回它寻来了什么。 小黑跑到近前，吐出了嘴里的黑乎乎的肉团子。 袁圆指间露出了一条缝偷看。 尉迟宝琪从袖袋里取出一块帕子，包着肉团子，举到眼前看。 “咦？是一只小狗崽儿？” 他笑眯眯看了眼一脸好奇的小娃子：“确实，你家中已经有宝猪一只小犬了呢，再养一只怕是要同宝猪打架。” 袁圆眼睛始终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团子，小脑袋点了点： “嗯嗯嗯，宝猪都可会打架啦！” 家里都是兄长和叔父，它打不过，可去了外头，最凶的就是它了。 尉迟宝琪陷入沉思。 “这小犬儿看着是个温顺的性子，这般可爱，不若咱们替它找个伴？” “最好也是个小童，好一起长大，感情也会深一些。” “小童的性子要温和些，能善待这小家伙。” “若是世家大族受宠的幼子便再好不过了，那这小犬日后也能过得好些……” 这时，系统拉响警报：“宿主，不可以，这不是狗，是一只黑熊幼崽，要是养到普通人家，会出事的。” “快点放生吧！” 袁圆眼珠子转了转。 不普通的人家，小童，受宠的幼子，温和……？ 袁大聪明的长安人脉网在脑子里打开，一张张脸从眼前闪过。 最后“叮”的一声停下，眼前出现了一个合适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