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眉头上了心头》 丁香花开 离别时来 初夏的风总是温柔而清香，陶筱站在s 市一中的栅栏前，几只丁香探出头，送出阵阵花香。 曾经有个人说，丁香花开的季节，就是离别的时候。原也不知离别到底是什么，只是觉着终于能逃脱卷子海，再也不用为写不完作业而发愁，时光应该只剩下开心了，只是不知，彼时少年不知愁滋味，如今撑着她走过的，都是那段青涩阳光的悠悠年华。 7年了，原来宽敞的操场现在被改为了功能性体育场所。篮球、羽毛球、甚至还有专用的排球场地，一格格的用铁网圈起来，边角处留出一个门，整体看起来不似原来那般开阔。 原先这个操场是用来做课间操用的，如今改成了这样，估计学生们要去北楼后的那个体育场做操了。而那里……曾有个身影，陪了她整整一个青春，无数次午夜梦回，醒来后常常意难平。 看了看表，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陶筱顺着学校往前走，一路怅然走到“从前慢”，这里的一切都没变，褐色的墙上打着昏黄的灯光，错开的书架上按照分类排满了名着、小说、漫画、杂志等书籍，门口的书报架上放着今日的人民日报和s 市日报，旁边的猫爬架上懒洋洋地躺着一只橘猫，上午的阳光明媚且舒适，这时候学生都在上课，店里安安静静的，不用仔细地听，都能听到橘猫呼呼地鼾声。 “一杯原味珍珠奶茶，两份华夫饼，一份大薯条。” 听着熟悉的搭配，曲姐抬头看来人，果然，女孩褐色的微卷发刚刚过肩，空气刘海儿遮在额前，脸庞白皙不假水粉，一对明眸中写满了温柔。 “来啦” “嗯” “还坐老地方么？” “嗯，一会儿还会来个人，她的那份来时再点。” “好，一会儿做完给你送过去。” 陶筱走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与曲姐算是萍水相逢，但却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她的话不多，可说出来却是直击内心，在她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像是一股春风，慢慢将她拉出寒冬的阴霾。 “发什么呆呢，这么出神。” 约的人终于到了，宫美婷白色半袖搭配灰色西裤，脚踩白色耐克小白鞋，黑色短发服贴在脸旁，带着只有镜框没有镜片的金边眼镜，这变化让陶筱着实惊了一下。 “怎么，不认识啦” 宫美婷看着陶筱吃惊的模样打趣道。 “没有，你这变化……着实是不小。” “哎……长头发太麻烦，索性就剪了，以前的衣服也就都搭不上了，顺便换了个风格。” “换的倒是挺彻底” 美婷坐在陶筱对面，二楼的窗户刚好能看见一中的操场，俯视着看大大小小的方格，她也不禁感叹。 “这里的变化也真的不小” “和你一样，简直换了个模样” 宫美婷知道陶筱在打趣，她俩也是近几天才取得了联系，因为忙也没说上几句话，只言片语中知道陶筱决定回到s 市工作了，问道： “决定退出北上广漂流圈了？” 陶筱轻轻一笑，淡然地嗯了一声。 “那可是你曾经的梦想啊，怎么反而比我还先退了呢。” “望房止步，估计我在那干一辈子也是个文员，连个镶瓷砖的卫生间都买不起。” 说起工作，陶筱还不知道宫美婷在哪就业呢，也随口问道： “你毕业留在bj了吗？” 宫美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几秒钟，想了想说：“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却饱含了不少的情绪，陶筱知道定是和梁冲有关，不然她俩也不至于一别四年没有联系。这个话题不宜多聊，有些领域，是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她知道，宫美婷也知道。 店里响起轻柔的音乐，曲姐总是这样善解人意，音乐给的时间刚好，华夫饼和奶茶也端了上来，宫美婷点了一杯草莓奶昔，口味倒是依旧，和11年前初识时一样，爱吃草莓，爱吃甜品。 “回来这里，有什么安排吗？” “嗯，到报社应聘过了，下周去上班。” “报纸？” 宫美婷都不知道这个小城市还有报纸产业。 “嗯，报纸编辑” “这年代还有人看报纸嘛” 不是她要泼冷水，实在是不理解当年意气风发的陶筱怎么就决心在这个小城市的没落产业留下了呢？ “算是事业单位的合同工，我学汉语言文学的，也算是对上专业的口了吧。” “工资怎么算啊” “一个月2000多，是我之前工资的一半吧，但不用租房了，算下来也差不多。” “那你想过以后么，一辈子都挣这两千多？合同工在体制内是没发展的。” 美婷还是觉着陶筱的决定太保守了。 陶筱伸出手握住桌子上美婷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说道： “我写小说的收入，可比工资多多了。” 美婷先是惊讶，反握住陶筱的手甚至有些激动，她真的替陶筱开心。高中的时候陶筱就喜欢写小说，那时学习忙，周末仅放半天的假陶筱都要抽出两个小时写短篇，只是高中毕业后她都没提过，还以为放弃了呢，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在深圳的生活太忙了，留给写作的时间不多，回到这里，工作上清闲了不少，终于能尽数地将脑袋里的故事都写出来了。” “恭喜你” 美婷由衷地表示祝贺，没有什么比做自己喜欢的事更让人开心了，陶筱的心中一直都有一团火，只有提到小说的话题，它才会燃烧。 “你呢，现在在哪工作？” “上海，在一家企业做市场营销。” “市场营销？工资挺可观啊” 美婷喝了一口咖啡点了点头 “工资还可以” 轻柔的钢琴曲悠扬地在咖啡吧里跳动，谈笑间阳光开始大片地溜进二楼小桌上，窗外渐渐地变得吵闹，学生们午休时间到了，从上看下去，一群潮气蓬勃的少男少女从校门鱼贯而出，相互间打打闹闹的，无论何时，这个年纪都是一样的，充满阳光，充满欢声笑语…… “我给你看个图片” 美婷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开相册找到说：“我前几天从杂志上看到的，这画面似曾相识，就拍下来了。” 陶筱接过手机，图片上，微风吹起白色窗帘，窗边课桌上一个少女托腮向外而望，指中夹着笔，笔盖儿当做发卡卡住额边的刘海儿防止它们滑落。 一副普通的插画，落款处的人名却烧的眼睛生疼。 “罗旭作……” 模糊的滑板少年 10年前…… 8月23日，陶筱终于盼来了高一生活。几个月前，她为了考上s 市一中可以说是头悬梁、锥刺骨、挑灯夜读、废寝忘食，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以指标生分数过线1.5分的狗屎运成绩，成功地走进一中校园。 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哪怕是做错一道选择题，她也要与高中生涯绝缘了。自费生要拿2万块钱，家里生活拮据，这笔钱对她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父母认为陶筱如果高中都考不上，即使拿了家里全部存款去上学，那也是在学校里瞎混，根本没希望上大学，所以如果不是那1.5分，现在她怕是已经在哪个技校或者中专报道了吧…… 上午8点30，陶筱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得了，但是考到一中的孩子似乎都很有时间观念，校门口已经站了很多人，大家都卯足劲儿地干一件事，在人名榜上找自己。 陶筱个子不高，15岁的时候才只有一米五五，几乎是全班个子最小的女生。这几年卯足了劲儿地喝牛奶，才勉强地长到一米五九，体重也只有85斤，对于她这种瘦小的女孩儿来说，硬碰硬从来不是字典里的词汇，钻空倒是颇有心得。陶筱机敏的从人群中找到几个缝隙，灵巧地钻了过去，几下就凑到了榜前，一会儿的功夫就在一年15班的分栏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按照要求在操场找到自己的班牌，再根据报道的顺序站到班级的队伍里。看了看表上午8点50分，同学已经到了大半。有些之前认识的人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聊天儿，陶筱在这里没有熟人，初中的班级里只有两个人考到了这所高中，另一个同学她也不熟，并且还不在一个班级，所以陶筱除了盯着眼前的高三楼发呆，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9点整，嘈杂的吵闹声突然变得安静了，班主任站在班级的最前面点名，确定所有同学都报道后，统一将大家带回教室。正在他们排排站的往教室走时，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的男孩子踩着滑板从大家面前疾驰而过，侧身停下来的样子飘逸而洒脱。和他们的目的地一样，新高一楼。 “哇～好帅啊” “真的，太帅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 女孩子们在队伍里开始三言两语地讨论起来。陶筱看的不太清楚，她本身有200来度的近视问题，因为怕眼睛变形不常带眼镜，所以只是大概的看到了轮廓，何况他踩着滑板的速度和他们走路的比起来太快了，所以只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模糊地看了一眼，所以也很好奇，他们说的男孩子长得什么样。大家都说很帅，那一定很帅吧。 接下来的事就是那些繁琐而普通的新生报道常规程序了，老师自我介绍，讲班规，选代理班长，讲军训时间和相关要求……陶筱这种普通的女孩子自然都是听别人说，看热闹，万事不积极。当老师说这几天哪位同学愿意负责班级联络相关事宜的时候，身后一个温润且响亮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我，老师我愿意来” 王红老师推了推卡在鼻梁上的红框眼镜，抬眼仔细看了看眼前黝黑微壮的男孩儿，个子高挑，看样子是个能担事能压事的。 “你叫什么名字” “老师，我叫马瑞” 男孩满脸开心，陶筱回头看了一眼，暗自佩服他神色轻松一点都不紧张。 “好，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的话，班里相关事宜就暂由马瑞同学来办理。” 马瑞兴奋极了，刻意做表情管理也难掩嘴角的笑意，走到前面站在讲台旁说： “大家好，我叫马瑞，很高兴能为大家服务，如果谁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鞠躬尽瘁，”顿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看向棚顶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死而后已！” “哈哈哈哈～” 马瑞的“死而后已”把大家彻底逗笑了，王红老师也跟着轻笑起来，哪里就那么悲壮了。 班里总有那么几个搞怪的开心果，她带班经验十几年，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学习上不是个省油的灯，但扯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他一个顶三个! 班主任简单的交代两句之后就放学了，陶筱只要记住明天8点开始军训，为期一周，其它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回家的路有点远，早上走到学校需要近半个小时。家里做装修生意，父亲是一名普通的小包工头，母亲是全职主妇，家里原本的房子棚户区改造拆迁了，所以为了节省一点，一家人在城郊租了一套平房。 陶筱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兴奋地点击今天刚更新的“终极三国”，里边剧情瞎的离谱，但又让她喜欢的不得了。假期生活可以说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开始就要投入到苦逼的军训，然后是繁忙的学习当中，据说高中学习要比初中累多了，陶筱这种学习天赋不高，想想未来三年头就大的慌，所以争分夺秒地享受余额不足的假期美好时光。 时间在沉浸在开心的事情里总是过得飞快，太阳落下地平线，晚霞红过街头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回来了。 “你们去哪啦” 陶筱听到开门的声音问 “你猜，你妈给你买什么了？” 陶筱特别喜欢父亲这种故弄玄虚的样子，因为一定有惊喜。 “新衣服” “不对” “新鞋子” “不对” 陶筱猜不到了，母亲在花钱方面算计的十分精细，也没给她买过什么礼物。身上的m p 3还是因为考上高中的奖励，这是她身上最贵的东西了，最近也没做过什么表现极佳的事，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会给她买什么。 父亲背着手，陶筱知道惊喜就藏在身后，趁着不备伸手就拿了过来，打开后眼睛都亮了。 “真的是给我的吗” 一个崭新的诺基亚手机，陶筱根本不敢想像自己竟然能拥有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之前同学有事都是打到父母那，她知道手机贵重，从来不敢提这个要求，这真的是她最想要的东西。 “谢谢爸爸～” 陶筱光开心极了，光顾着拆包装，父亲使的眼色都没看出来。 “咳咳～”父亲小心提醒，陶筱还是沉浸在喜悦当中 “这是你妈买的”父亲也没办法了，这傻姑娘怎么就不会看眼色呢。 陶筱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放下手里的手机把妈妈脱下的外套挂起来，并且把门口凌乱的鞋摆放的整整齐齐，还给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揉揉肩，殷勤地说： “谢谢妈妈～” “现在才想起我啊，我看你心里就只有你爸。” 母亲洋装吃醋，家里财政大权在她手里，这小丫头，张口就谢她爸，心里不舒服极了。 “哎呦～我那不是脑子卡主了么，现在好了，灵台一片清明，这么好看的手机，一定是妈妈挑的嘛” 母亲看了眼标准砸核桃灰色诺基亚，好看??? 陶筱顺着母亲的目光看过去，尴尬了一秒赶紧往回拉话：“我是说……你看，这么结实耐用的手机，一定是妈妈买的嘛。” “噗嗤” 在一旁喝水的父亲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还呛了一大口水。陶筱和母亲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半天才缓过来。 月亮高挂，晚饭后陶筱早早地就回屋休息了，把那心爱的手机放在身旁，一会儿的功夫就陷入了梦乡。似是睡前对高中的学习生活有些好奇和向往，迷迷糊糊间，她梦到了那个滑板男孩，踩着滑板从她身前打马而过，身边花红柳绿，阳光温柔静好…… 尴尬的冻冰水 军训的生活真的是苦逼又难受，而这样的日子还有整整6天。望着头顶存在感越来越强的太阳，陶筱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来上高中是为了考大学的，为什么要在火烤一般的8月，在太阳底下站一个半小时的军姿啊? 前面也不知是哪个班又发生一阵凌乱，据说有人晕倒了，这已经是第6个了。她也想晕倒，可是身体素质不允许，想装晕，又怕被发现，无奈只能咬着牙硬挺，扛过一天是一天了…… “已经60分钟了，大家一定要坚持，军姿!是对你们耐性、韧性的一种磨炼!” 主席台上，一个大肚子的白衬衫校长振振有词。陶筱看着他头顶一百多平米的纳凉遮风挡雨棚，想着这家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站在太阳底下试试，估计就知道要雪糕冰棍儿了，再也不说什么就是韧性、耐性的冠冕堂皇话了。 不知道时间的沙漏是不是停止了，仅仅30分钟，不过半集电视剧的时间，她是左盼也不到，右盼也不来。只能暗自祈祷军训生活快点结束……她宁愿做一百张数学卷子，也不想站在这晒煤球儿了。 “好!休息20分钟，各班带队回休息区，各自准备训练。” 大肚子发话了，陶筱终于度过了一天中最难过的一劫。 “同学，上超市不?” 陶筱转过头，一个皮肤白皙，满头大汗的女生邀请她一起去超市。刚好她也口渴的要命，一口答应下来： “好啊，一起!” 女孩子热情地拉起陶筱的手，俩人迈着沉重的步伐，奔着东楼的超市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呀” “陶筱” “你呢？” “宫美婷” 女孩子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白皙的皮肤并没有因为太阳的暴晒而变得黝黑，反而是白中透着些粉嫩，让陶筱特别喜欢。 进入超市后二人因为要买的东西不同，人还又多又挤，所以约定买完后在门口集合。 陶筱走到冰箱前，伸手找最里面的可乐，因为阿姨一般冰新品都摆在最外面，所以凉一点的都在最里面。正抬手准备拿她看中的瓶身带些许冰霜的可乐时，一只手抢先一步拿了起来，拧开盖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以一种畅饮的方式宣誓了那瓶可乐的主权。 陶筱不满地看了眼可乐的主人，却是分外眼熟。他一条胳膊夹着滑板，微仰着头，喉咙一动一动的喝着手中那瓶可乐，一时间，周边嘈杂的声音似是安静了不少。 昨天只是从她身边匆匆而过，没来得及看清模样，今日近距离仔细一瞧，男生雕刻般的五官棱角分明，剑眉下黑色眼眸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温暖而绚烂，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被他随手一撩，不禁令人心荡涟漪。 男生似是注意到了陶筱的目光，探寻地与她对视，陶筱这一惊，才发现自己那样盯着人家看着实唐突了。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急忙地随手拿了一瓶水，恨不得立马消失一样逃也般地到结款台排队结账去了。直到走出超市消失在那人的视线范围内，才算松了一口气。 宫美婷先一步买完出来等陶筱，看她慌慌张张的走来，手中拿着一瓶冻冰矿泉水，忍不住问道： “你确定……这能喝么?” 陶筱对上宫美婷疑惑的目光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眼神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瓶子尴尬了两秒。方才惊慌失措随手拿了一瓶全冰的矿泉水，冻像砖头一样硬，一滴水都没有。 头顶的太阳一点都不甘示弱，努力散发炙热灼烧着操场，眼看着就要到集合的时间了，现在回去重新买一定来不及，陶筱只能忍着口干舌燥跟宫美婷往回走，冰冻的水，也只能化开再喝了。 训练了一天陶筱累的要命，回家吃过晚饭后倒头就睡，一连6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原本她虽不像宫美婷那般白皙，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黑的跟煤球一样。军训结束后陶筱对着镜子哀叹，哪个女孩子都想给新同学一个漂漂亮亮的好印象，这下算是全夸了，一白遮百丑，一黑啥都丑……带着这种惆怅的情绪，陶筱结束了军训生活，也正是开始了她的高中生活。 正是开学第一天，陶筱背着新课本，做足了学习计划，踌躇满志、阔步昂扬地走进一中校园。初中她就犯懒，碰到难题能躲就躲，这回作为一个全新的开始，陶筱决定每日事，每日毕，坚决不把不会的难题拖到第二天，一定要考上一所好的大学，那样日后才有立足的本事。她家没背景，条件又不够好，未来的一切除了靠自己，她什么都指望不上。所以陶筱喘着凌云之志，豪情万丈地踏进班级的门，却没想到班级里几乎坐满了人，因为开学第一天老师还没来得及排座位，几乎要有一周左右的混乱期，陶筱特意早一点来到班级，想找个靠前的好座位，可所有人都打的这个主意，她还是来晚了。正绝望之际，靠门口倒数第四排的宫美婷朝她猛烈地挥手，陶筱眼前一亮，她给她留了位置。 “陶筱，这这这” 宫美婷怕她没看见，在倒数第四排呼喊 “谢谢” 陶筱笑起来嘴边有个酒窝，走到宫美婷给她留的座位旁，开心地道了声感谢。 等她收拾好书桌，也差不多到了上课的时间，王红老师走进班级站到讲台上重重地摔了一下课本，原本吵闹的班级瞬间鸦雀无声。 “大早上来了就吵吵！你们去走廊听听，属咱们班声音最大!” 王红神色不悦，这是她第一次发飙，同学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她的表情。 “报道” 虽然只是简短的两个字，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是在班主任发火的劲头上，陶筱都替这倒霉蛋捏了一把汗。悄悄地抬了一点头，意外地看见门口的同学手插在裤子兜里夹着滑板，帅气中夹带着一丝的不羁，竟然是他？ “下回早点！” 王红说话的语气并没刚才那般严厉，似是早就计划好一般，指了指讲台旁边的位置说： “去走廊搬套桌子，你先坐这。” 男生放下手中的滑板，从走廊搬回一套桌椅坐在了讲台旁。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位置非富即贵，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敢上学带滑板，陶筱开始好奇这家伙的背景了。 同学真硬气 数学是陶筱的天敌，对于刚刚老师讲的映射她是一点都没听懂，下课后抱着辅导书研究了半天，还是搞不明白映射和原来y 的区别，趴在桌子上一脸的沮丧。 “你听懂了么” 陶筱看宫美婷一脸兴奋地拿着一本小说那在读的津津有味儿，对刚上完的数学课是一丝愁容都没有。 “没有啊” 宫美婷依旧沉浸在言情小说的粉色的海洋中，毫不担心数学的问题。不过看陶筱一脸的沮丧，合上书提议道： “你要不要报个补习班，晚上咱们可以一起去。” “补习班?” “是啊，咱们班好几个同学都在那” 陶筱心动了，可是她不想给家里经济增加任何负担。偶尔回家早时，她能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貌似包工也不是很赚钱，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之类的话题。每每这种时候她都有一种快点长大的愿望，她能赚钱了，父母也就不会那般发愁了。 上课铃声响了，这节是化学课，宫美婷拿出化学书将言情小说撕成页夹在里边再次“埋头苦读”起来，陶筱也没拿化学书，而是继续跟y 与映射的区别较劲儿。 她上初中的时候理化成绩还不错，但原因她比谁都清楚，那是硬逼着自己去学的，一边写作业一边掉眼泪，发誓考上高中就再也不学这东西了，太烧脑，还总是一丁点思路都没有。所以走近一中校园的第一天起，陶筱就决定了要学文。即使不能走遍全天下，但考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 化学老师40岁左右，讲课的语气特别温柔，长得也十分好看，褐色的长卷发披散在身后，如果不是知道了她的年龄，还以为也就30岁出头呢。 抬头看了一眼讲台旁的滑板同学，果然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些天陶筱通过点名知道了他叫罗旭，爱好滑板和睡觉，前几次匆匆而过没看清楚，原来他的右耳带着助听器，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总是独来独往，但每每踩着滑板从操场经过时，经常惹得女孩子们一阵哗然，丝毫不吝啬地低叹他太帅。 “诶……” 宫美婷用胳膊碰了碰陶筱 “嗯?” 陶筱回过头，对上宫美婷一脸坏笑。 “他挺帅的是吧” 陶筱涨红了脸，假装糊涂： “谁啊” “你都盯人家看半天了” “哪……哪有，我看老师呢！” 宫美婷伏在课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坏笑： “我又没说你看谁” 陶筱正欲反驳，化学老师的目光就锁定了她们这边，暗道不好，立刻就听到了温柔中带些严肃的语气说： “那位同学，你来解答一下黑板上这个化学方程式的配平” 陶筱自打上高中就没听过化学课，她连黑板上的公式都不认识，支支吾吾的几秒钟，低头羞愧地说： “老师我不会” “同桌” 宫美婷站起来，重复了一遍陶筱的操作，声音更是低了几分： “老师我也不会” 化学老师敲了敲讲台右侧 “你来” 罗旭抬起头眼睛中夹带着几分睡意，对上一双懊恼的眼神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不会” 回答的干脆利落，甚至在屏息的安静中有那么一点洪亮。 “是条汉子”陶筱在心里暗自敬佩。 “上课聊天!睡觉!高一才开学呀!就这么混嘛!” 全班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学生们在这方面想的总是出奇一致，那就是老师生气的时候最好连气都不要喘，因为哪怕一丁的点声音都有可能成为炮轰的目标。 “我又不学理，会这东西有啥用！” 罗旭的硬核回答让全班同学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齐齐观察化学老师多云转阴的脸色，唯有陶筱如遇知音一般赞赏地看向罗旭，她想的也是这么个道理，她一个准文科生，为什么要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理化生上？ “不学理你不参加结业考试了?” “哪个毕业生是卡在结业考试成绩上的？”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bug，老师们也体谅学生高考不容易，所以会考的要求并没那么严格，题往往都会很简单，不会在这方面为难大家。 “罗旭！” 化学老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话语严厉，脖子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出去站着是吧，不用你说，我自己去!” 说完抬腿就往外走 同学们安静地目送他走出教室，化学老师站在讲台上气的直瞪眼，马瑞见老师有点下不来台怕事情会越闹越尴尬，适时地劝说道： “老师您别生气，罗旭也一定知道错了” 一边说一边出走自己的座位拿起放在讲台上的水杯接满了水： “您喝点水消消气，罗旭他不懂您的良苦用心，您别往心里去。” 陶筱二人还像木头一样地傻站着，急得他死命地朝她们递眼神，眨眼睛，陶筱瞬间灵台一片清明，及时发表道歉公关 “是啊老师，我们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 “对对，我们知道错了，老师您别生气” 宫美婷及时补充道 学生们都这么说了，化学老师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点，李瑞如释重负地回到座位上。 “以后我的课，不准交头接耳!不准睡觉!不准做与化学无关的任何事情!” “是……” 大家小心翼翼地齐声回答 陶筱和宫美婷一直站到下课，化学老师离开后罗旭也回到了教室，依旧倒头便睡。倒是五分钟后宫美婷风风火火地从卫生间跑回来，并带回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你知道罗旭是谁么!” 陶筱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不……不知道” 宫美婷压低音量，趴在陶筱的耳边小声地说： “化学老师的儿子!” “什么!” 陶筱惊讶地瞪大双眼，刚刚让化学老师在众人面前那么下不来台的竟然是自己儿子，这要是她妈，早就一巴掌打过来了。 “绝对没错，刚才有人去办公室取作业，听二班老师劝化学老师别生气，亲耳听到的。” 陶筱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就完全能解释为什么他能坐在讲台旁的位置了。一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本校老师家孩子，可以不论高考成绩直升一中，并且永远坐在班级第一排，不参与轮换坐。 陶筱看着趴在桌子上罗旭的背影，心里暗自想，他这么气他妈放学不用回家的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罗旭是化学老师家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班级里传开了。原本一场尴尬的师生大战在同学们眼里也转变成了家庭内部矛盾。 下午5点，同学们盼来了一天中最长的休息——晚餐时间。不少学生家长通过校门的缝隙送饭，陶筱到校门口时母亲已经早早等着她了，因为时间紧迫，接过饭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句母亲老生常谈的那些慢点吃之类的叮嘱匆匆地返回班级。 晚餐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但确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关系好的同学三五成群围坐在一桌，吃你一口西红柿炒鸡蛋，吃她一口红烧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明星八卦，校园奇闻，校园广播播放着时下流行的韩国女团音乐，吃起饭来轻松又自在。一天中，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5点20，同学们自觉地开始收拾饭菜，值日生要将盛满饭菜的垃圾桶倒掉，然后将操场上自班的分区捡拾干净，5点半准时上晚课。 倒垃圾的任务一般都由身强力壮的男孩子去做，像陶筱这样的女孩子，捡拾班分区的塑料袋、雪糕棍、饮料瓶这种轻巧的劳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5点25分，操场上已经褪去了晚餐时的热闹，三三两两的值日生在操场上收拾这一天学习生活留下的垃圾。因为学生整体素质都不错，所以垃圾不会很多，有三五分钟的时间就足够了。 这周陶筱负责班分区捡拾垃圾的劳动，只是在她到达操场任务区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弯腰拾起地上大部分垃圾，地上已经基本干净了。 “你怎么在这?” 今天是周五，本周操场值日的最后一天，如果和她一组的话，也不会这时候才出现啊? “还不是因为你?” 陶筱诧异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不知道罗旭为什么这么说。 罗旭见陶筱没听明白，一边捡垃圾一边解释 “要不是你上课说话，我怎么会被叫起来回答问题。” 陶筱想着哪有这样的歪理，辩解道： “你要是不睡觉，怎么可能会被叫起来。” “我每节课都睡，也没人叫过我。” 陶筱第一次看见把上课睡觉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不甘下风继续道： “人家宫美婷也被叫了起来，也没被罚值日啊，所以还不是你顶撞老师在错在先。” 罗旭没想到陶筱如此牙尖嘴厉，简直和前几天拿了冻冰水就落荒而逃的人判若两人。 那天陶筱逃也一般地走掉后，罗旭特意去她妈办公室坐了一会儿。6楼的视角刚好能看见陶筱训练的场地，见她拿着瓶子又是磕又是摔，最后也没弄出几滴水的模样简直好笑极了，不禁嘴角就弯出一抹微笑。 “你笑什么” 罗旭看了看陶筱，眼底笑意加深，将手里的垃圾倒入路边的垃圾桶，背着陶筱摆了摆手： “上课啦” 校园广播戛然而止，操场异常安静，三三两两的人影中，罗旭的背影该死地好看，陶筱不得不忘了刚刚的拌嘴，紧跟几步走在了他身后。 晚课是历史，陶筱特别喜欢的一科，她觉着每个朝代，每段历史事件都是可歌可泣的故事，背后的原因和导致的结果令人发省，细想沧海桑田，国破家亡也是过眼云烟，在当时再难的事情也终是后世的一段史料。 陶筱发现，罗旭几乎每堂课都睡觉，但历史课却听的认真，不但坐的笔直，还记了笔记，像极了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学喜欢的科目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再上一个半小时的晚自习，同学们结束了一天的在校生活，欢欢喜喜地放学回家。 陶筱和宫美婷结伴走在操场上，说起白天的倒霉化学课，她俩说的分明很小声，老师怎么就听到了呢? 周围一阵小小的喧闹，陶筱听到了罗旭人还未至，滑板先行的声音。小小地轮子在柏油路上摩擦的隆隆声几，米外就听的仔细。 “是真的帅” 罗旭经过他们身边时，宫美婷毫不吝啬地夸赞。 “花痴” 陶筱吐槽道 这话宫美婷听起来可是不服气 “你不花痴，上课盯着人家看。” “我……我才没有” 这话说的没有丝毫底气 “我可是观察你好几节课了，每到那些理化生的理科课，你都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上好半天，花痴地咬着笔帽，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些都是陶筱下意识的行为，要不是宫美婷说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经常看罗旭。 “哎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陶筱这回不否认了，本来就是那么回事，谁让他那么招风还坐在她前面呢。年纪轻轻地小姑年后，哪个不喜欢花儿一般的少年。 “明天历史作业借我抄一抄，我实在懒得写。” 陶筱和宫美婷家在两个方向，每天都在校门口分开。临走时宫美婷说道。 “好” 陶筱答了一声，走到马路对面找母亲的身影。因为家住的有点偏僻，所以每天晚上母亲都来接她，然后俩人一起走回家。 “妈，你要出去工作了么?” 陶筱前几天隐约听到了父母的聊天，话里讨论了母亲工作的事情。 “嗯，但是那样就没办法照顾你了，所以我和你爸还在考虑。” “我没关系的” 陶筱其实希望母亲出去工作，那样就能缓解家里的经济困难了。 见母亲还是略有顾虑，陶筱说道： “妈，我都16岁了，照顾自己没问题的。” 见陶筱坚毅的眼神，丁玲从来没发现，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小时候她接陶筱放学时，俩人走在路上女儿才到她的腰那么高，现在想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发现个子竟比她还要高出一点了。孩子确实长大了，时下家中经济困难，她该出去工作了。 回家后陶筱对着数学卷子一脸的苦大仇深，一直挑灯夜战到深夜12点，带着一身的疲惫睡去了。 月光照进陶筱的房间，16岁稚嫩的脸上干净而清纯，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光了…… 临时新同桌 混乱的座位整整坐了一个月，国庆假期回来后，老师将全班座位打乱重调，因为她和宫美婷上课说话的缘故，俩人被拆开了。 惜别的场面感人而充满神经质，宫美婷自导自演了一场七仙女和董永离别时的不舍画面，将班主任比做了王母娘娘，而隔开她俩的过道就是银河，每次下课来找陶筱时，一定要学着仙女过银河的模样，整整三天，她都玩不够这个戏码，陶筱也配合着演了三天，直到宫美婷演戏热情褪去，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而陶筱的新同桌，是一个整天默默学习的女孩子，名字也特别好记，叫刘欣，这次的月考成绩排班级前五，而她理化生三科加在一起不到100分，将整体成绩拉到班级倒数20，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把她俩排在一起了。 这次座位重调后实行了班级大倒座，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坐到第一排，全班座位每周轮换一次，最后一排挪到第一排，第一排挪到第二排，以此类推。由此每周五放学都会出现人类大迁徙宏大场面，70多人抱着全部家当在班级里搬家，他落下一支笔，谁落下一张卷子，场面好不热闹。 而这大迁徙中，有一个人的座位是永远都不变的，罗旭因为一中家属优待的潜规则，座位调到了第一排正中间，因为班级人数因素，刚好最后一排五张桌子只坐了四个人，这样轮换到第一排时空出一个座位，班主任便将讲台旁的座位撤掉，将罗旭调到了第一排正中间。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大迁徙环节，宫美婷因为去补习班着急先走了。陶筱不紧不慢地从最后一排抱着一摞书走到第一排，轻轻地将书放下，生怕惊醒了尚在睡觉的罗旭。 已经放学了，罗旭竟然还没醒，陶筱将书桌收拾完后，纠结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个临时新同桌，班级里同学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迁徙最后的凌乱战场。 “醒醒……”陶筱轻轻地推了推罗旭肩膀。 罗旭慢慢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周围人差不多都走了，陶筱背着书包对他说 “放学了” “哦，谢谢” 罗旭背上书包，弯腰拿起脚下滑板，见陶筱还呆在原地，说： “你不走么?” “哦，走，走” 陶筱当时脑袋放空，她看着罗旭桌堂里乱七八糟的卷子有今晚的作业，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再一看他扁扁的书包，好像也不止这一科的卷子没带，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罗旭正在等她，陶筱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二人下楼时，楼道里空无一人，操场上也是三三两两，校园路灯在漆黑的夜里照出一条昏黄的夜路，北方10月是风季，操场两旁树上的落叶随风而落，又因为落得太多还来不及打扫在地上擦擦作响。许是因为太安静了，风声、落叶声、还有她心跳的声音都那么清晰。 陶筱悄悄抬头看了眼罗旭，刀削一般的侧脸，剑眉星目，只这一眼，都让她心跳的更加快，脸也发烫，尽量平复呼吸，生怕被罗旭发现丁点儿的端倪。 陶筱想问他为什么没滑滑板，可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用月黑风高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他要是真滑着滑板走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儿，脑袋里一定不停地往外蹦那些恐怖片情节。 “你也要学文么?” 陶筱想了半天，才找到这么一句话来打破安静。不然就这么走着，她觉着有点尴尬。 “嗯” “我也讨厌学理，真搞不懂学校为什么不在上学的时候就分出来，偏偏在这里要浪费上半年。” “有些人总得学一学，才知道自己适合哪里。” “嗯……也对” “你玩滑板很久了吗?” “小学就开始玩，现在算是代步工具吧。” “真羡慕” “你想学吗?” 罗旭侧头，突然撞上他的视线，陶筱心脏都漏了一拍。 “可……可以吗？” 陶筱没想到，她刚说完罗旭就将滑板放在了地下 “你站上去” 陶筱确实好奇踩上滑板的感觉，她轻轻地站上去试了一下，哪知一只脚才搭上，便重心不稳地左右踉跄，还好罗旭及时扶正了她，这才没摔在地上。 “你扶着我胳膊，慢慢往前滑，先找到感觉，才知道重心往哪放。” 陶筱抓着罗旭的校服袖子，在昏黄的路灯下慢慢往前滑，说是找重心，其实全部的力量都倚在了罗旭的胳膊上，但这种感觉还是很神奇，她一直是个平凡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技能傍身，她想着如果自己学会了滑板，是不是就不那么平凡了。 接近校门口，光滑的柏油路变成了小块儿砖头拼接的路面。正中间有一个喷泉，每年新生报道都会喷上几天。 这样的路不适合滑滑板，陶筱跳下来，将滑板还给罗旭，校门口的家长也走的差不多了，她怕母亲撞上会误会，所以提前道了声再见，小跑过马路去找母亲了。 陶筱走过去时，母亲在原地应该等了很久了，见陶筱有些气喘吁吁，关切地问道 “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哦，宫美婷有事不能值日，我替了她一会儿。” 她不想说罗旭的事，母亲难免多问。 和母亲回家的路上，陶筱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陶筱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地说： “妈，我想……买一个滑板” “什么?” 陶筱的声音太小了，于玲没有听清。 陶筱停下脚步暗自攥了攥拳头，调大了自己的音量： “我想要一个滑板” 于玲愣住了，不知道陶筱怎么突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为什么呀?你一个女孩子，玩什么滑板啊?” “妈，我想要……” 陶筱从小到大也没提过什么要求，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于玲要东西，让她不忍心拒绝。 “可是眼下正是学习的时候，你好不容易才考上了一中，玩滑板，难免会耽误学习。” “不会的妈，现在还没分文理，课业也不重，再说会我钥匙学会了滑板，以后中午放学就能早点到家了，滑起来比走路快多了。” 听到这于玲觉着有些道理，家离学校有些远，陶筱中午上学放学路上就要浪费40分钟，几乎休息不上，如果能节省下一点时间，她也能睡上一觉，免得下午上课困。 “行，明天妈去商场给你买” “谢谢妈妈” 陶筱开心地挽起于玲，她本来还怕母亲会拒绝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下来，真的让她始料未及…… 师傅在上 请受徒儿一拜 高中生是没有双休可言的，但周六和周日还是能晚起一会儿的。早7点，陶筱被闹钟叫醒，昨天的作业又写到深夜12点，光一张数学卷子她就能写2个小时，每道题都没思路，如果再跟不上，她真的要报一个补习班了。 母亲最近开始跟父亲到工地干活。她家是做室内装修生意的，父亲在外有些活源，原来是雇几名短工来做，近几年雇人不赚钱，索性一个月前就改为了父亲和母亲一起做，反正是组装家具，父亲做的年头多经验丰富，将方式方法教给母亲，这样两个人虽吃些苦，但会赚的更多。 桌子上有母亲留下的早饭，陶筱囫囵吞了几口，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算着时间从家里出发，到学校刚好7点45，离老师规定的到教室时间还有5分钟。时间充裕，陶筱的脚步慢了下来，享受周六的晨光和落叶飘然落下的美景。 “隆隆隆～”滑轮和柏油路摩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他来了，陶筱看了眼时间，几乎每天都是这个时候，罗旭总是踩点儿到学校。 “还有一分钟，你不走快点?” 教学楼门前，罗旭跳下滑板对身后的陶筱说。 “来得及” 虽然嘴上这样说，陶筱还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俩人一起往3楼走。 “我也买了滑板，真希望有一天能像你这么厉害。” 陶筱边走边说 罗旭愣了一下，没想到陶筱真的买了。说道 “好啊，周末我教你，平滑很快就能学会。” “真的吗?” 罗旭看到陶筱眼睛里闪烁着星光，应该是太开心的缘故。 “除了我，你有更好的师傅嘛” 陶筱见罗旭不是开玩笑，赶忙拱起手，带着百分的谦卑姿态弯下腰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罗旭笑了，这是陶筱第一次看他笑，眼睛弯弯的，眸子里尽是光芒。 “快走吧，一会儿迟到了” 罗旭加大了脚上的步伐，陶筱腿短，只能多迈几步，这才能勉强跟的在他身后。 俩人到班级时，班里同学已经基本就位。王红早就站在了讲台前，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分钟，也就没说什么。 陶筱坐下后拿出今天要收的作业，罗旭则倒头就睡，对于他这种进班就睡觉的行为，王红早就见怪莫怪了，她妈都管不了她，何况她这个班主任呢。 第一节课是物理，周六周日都是一个半小时的大课，上午两节，下午两节，放学较之平时就早了不少。 对于这种理科课，陶筱一般都用来研究数学或者看一看文科书。对于这种悠闲的学习状态，她十分的喜欢。 陶筱拿出数学错题本，昨天上课时已经将老师的解答步骤用红笔抄录下来，这节课的任务就是将错题弄懂，她不求自己能拿高分，只要将老师讲的全学会，及格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自己的其它科目都不错，这样一直维持下去，考个二本大学一点都不成问题。如果有机会就冲一冲重本。 罗旭睡了一会儿，转头睁开朦胧的睡眼看陶筱皱着眉正对着一堆红色字体奋笔疾书。他将胳膊垫高一点仔细看了看，原来是数学题。没想到她在物理课竟然敢做数学题，还是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罗旭知道她是要学文的，这几周以来他换的同桌也不少。但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喜欢不喜欢的都要装装样子，这样明目张胆的看其它科目陶筱还真是第一个。 以前没仔细看，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陶筱，原来她生的也挺好看。军训时晒黑的皮肤已经白了回来，黝黑的头发束起高高的马尾漏出凝脂一般的天鹅颈，一只笔盖儿夹住额边刘海，防止它们滑落下来挡视线。9点的晨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陶筱身上，让人心生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罗旭闭上眼睛，陶筱笔尖与纸的擦擦声通过固体传声很清晰，他左耳听的更为真切。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第一次不想下课，想听她继续写，想在这种舒服的感觉下多停留一会儿。 陶筱的思路跟随着老师解题步骤一步一步往下走，不知道什么时候阳光照了进来，歪过头发现在光的作用下，自己的笔在罗旭的眼睛上形成一道影儿，他闭着眼睛，睫毛浓密而修长，碎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前，陶筱看的有些出神，不知什么时候罗旭竟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眸中明亮似水，陶筱的脸一红，立马低下了头。 他看到了么吗?他睁开眼睛多久了?陶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节奏，只能胡乱地写笔记掩饰慌乱的内心。 闭眼假寐的罗旭发现笔尖的哒哒声停了下来，刚睁开眼睛就对上陶筱失了焦距的双眸，看了几秒，却不知她忽地就低下了头，耳朵都红透了。 罗旭不知陶筱为什么会这样，青春期的男孩子虽懵懂地懂了情爱，可此时的他只是觉着和她相处起来很舒服，压根没往感情方面去想，只能不明所以地迷迷糊糊又睡去，再醒来时生物都已经过了一半，眼看着还有40分钟就放学了。 罗旭坐起身来，刚睡醒脑袋还不是很轻醒，陶筱悄悄地推过一张纸条： “师傅你怎么那么困啊，昨天没睡好吗?” 高中以来，罗旭还是第一次收到纸条，陶筱的字很秀气，他在底下写到： “打游戏太晚，白天实在熬不住。” 纸条推回去，一会儿的功夫又推了回来： “师傅你玩什么游戏啊” 罗旭回写： “魔兽世界” 陶筱对游戏一无所知，只是在男孩子们聊天儿时对这个游戏略有耳闻，这一问纯属是出于好奇，画了个表情推了过去： “t t ” 罗旭轻轻一笑，回了个一样的表情： “t t ” 生物老师抓住最后几分钟想把黑板上的题讲完，陶筱看着墙上的时钟心里默默读秒，祈祷老师千万不要压堂，她和宫美婷离门都比较近，打铃就下课她们能第一时间冲出教室，只要跑的够快避开人流高峰期，就不用堵在楼梯间好半天才走一个台阶。 “铃铃铃～” 铃声在11点10分准时想起，可生物老师嘴上的速度更快了，笔下生风，一股不讲完绝不下课的姿态，最终压堂了两分钟。 下课时楼道里堵着满满的人，陶筱挽着宫美婷的胳膊百无聊赖地堵在楼梯间，好几秒钟才能挪动一步…… “跟罗旭一桌感觉怎么样” 宫美婷一脸八卦地问 “什么怎么样……”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你俩早上一起来的。” “哎呀，碰巧，刚好在操场碰到了。” 宫美婷不信，继续追问： “那么多同学都在操场上碰到他了，怎么偏就你俩一起进来了。” 陶筱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半天才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可能因为我俩是同桌吧” 言情小说老手宫美婷才不信她这一套解释，不管陶筱说什么她心里都已经认定了这对cp ，并且牢牢锁死，就等每日剧情发展…… 夕阳下的小广场 中午学校附近的餐厅全部人满为患，如果在外面吃就会剩余一个小时没有地方呆。陶筱尝试了几天，最后索性自己回家简单做一点，这样忙完也到了上学时间，总比不知道去哪儿在街上飘荡的强。 由于不能睡午觉，下午第一节课对于陶筱来说用生不如死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理科课还好，一旦到了文科课，就算是睁着眼睛意识也进入了睡眠状态。老师讲的话一个字也进不了她的耳朵，往往是挣扎十几分钟不知不觉就拄着胳膊歪头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怕老师发现又强硬地坐起身，这样循环反复的，总要到下午3点左右才能熬过困意。 今天下午第一节课是政治课，陶筱迷迷糊糊地记笔记，在罗旭的视角里，陶筱几次要闭上眼睛都靠着意识强睁了开，再一看她的笔记，字迹歪歪扭扭的，就像闭着眼睛写的一样。 眼看着陶筱的脑袋越来越低，罗旭急忙伸出手提前垫在了桌子上，额头砸下来的一瞬间尽管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疼的罗旭皱了一下眉头。 感觉自己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陶筱紧忙坐了起来，困意瞬间就被吓走了。仔细一看，罗旭的手心都红了。 因为是第一排，陶筱看了看老师还在讲课，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在纸条上写到： “疼不疼” 罗旭甩了甩手回到： “你额头铁做的吧” 陶筱看后吐了吐舌头，俩人相视会心一笑。 周六尽管不放假，但四节大课上下来时间过得也很快。下午4点40，同学们期盼的放学铃声响起，班主任有事没有来组织放学，李瑞带领值日生打扫卫生，其它人正常放学。 罗旭不紧不慢地背上书包，看陶筱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问道： “放学着急回家吗?” 陶筱拉上书包拉锁背在背上摇了摇头： “不着急” “那正好，走，教你滑滑板。” 陶筱略显犹豫之色 “可是……我的滑板还没买回来” “没关系” 罗旭指了指自己的 “用我的” 宫美婷着急去补课班放学先走了，陶筱开心地应了下来 “那就先谢谢师傅喽” “走，乖徒儿” 罗旭转身摆了摆手，陶筱乖乖地跟上脚步。 北方10月的下午5点太阳已经变得昏黄，他们练习的地方是学校不远处的一个小广场，因为再往前走就是出城的方向了，一般极少有同学经过这边，罗旭考虑到被别人看到他们在一处，回头闲言碎语会给陶筱带来烦恼，所以精挑细选了这个地方，旁边还有一个长长的雕像，对她这个新手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还像上次那样扶着我的胳膊，一点点往前滑……” 陶筱身高只到罗旭胸前，一米八几的罗旭对于陶筱来说是手长腿也长，他可以轻松地用一只胳膊环护着陶筱，一只胳膊给她扶着往前滑。 “对，就是这样，慢点儿不着急” 陶筱右脚站在滑板上，左脚轻轻地蹬地，旁边有罗旭护着，心里丝毫不慌张。 “你慢慢的试着找重心，不要将力气都用在扶我胳膊的手上。” 陶筱点点头，按照罗旭说的在腿上找重心，果真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能脱离罗旭自己一点一点的往前滑了。 罗旭护在她旁边，刚开始平滑最容易重心失衡，小心谨慎地盯着陶筱的动作，有一定点的不对劲儿都立马扶正她，生怕摔倒了。 秋天白日渐短，太阳已经快要没落地平线，陶筱和罗旭已经在这边练了近一个小时，再等一会儿就要天黑了，看着时间差不多，罗旭让陶筱停下 “累了吧，今天就到这吧” 陶筱擦了擦额头的汗 “还真是挺累的” 罗旭递给她一张纸巾，跑到雕像旁拿起书包，从里边掏出一罐可乐递给陶筱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的” 看到可乐陶筱神色掩盖不住的欢喜 罗旭轻轻一笑 “上次你不就是要拿这个” 陶筱看着他的神色，确定他说的是超市那件尴尬的事 讪讪道：“你还记得啊” “当时你跑什么啊，其实那罐可乐下面还有一瓶冰的。” 罗旭依旧记得陶筱当时慌不择路的模样。 她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太帅，一时看的出神不好意思了。假装抠可乐的拉环掩盖道： “宫美婷当时在外面等我，我怕她等的太久了，一时着急就拿错了……” 陶筱半天也拉不开，罗旭接过来轻轻一抠便打开了，顺手递了过去 “冻得那么厉害，喝起来不容易吧” “还……还好，天热化得也快” 看陶筱嘴硬的样子，罗旭强忍住心底的笑意，可弯弯的眼睛却出卖了他，陶筱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不用参加军训” “不想喽，又晒又无聊，没意思” “只要不想就可以吗?” 难道这东西还能申请?早知道这样，陶筱也不想啊！ 罗旭指了指自己的右耳 “我妈自有办法” 陶筱忽觉自己失言，相处的熟悉了，她都忘了罗旭右耳需要带助听器的事情，因为平时也没发现与他交流上有障碍，所以就将这件事彻底忽略了。 罗旭看陶筱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知道她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陶筱抬头对上罗旭星光一样的眼眸，眼睛里满含温柔，她突然心一紧，对眼前这个人有点心疼…… 罗旭本来想送陶筱回家，可她坚持不让，说前面不远处就到了，看着前方的楼确实不太远，罗旭也拗不过她，俩人在小广场分开，各自回家了。 罗旭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陶筱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谁都有自尊心，她不想让罗旭知道她家还住在低矮的平房里，她怕罗旭知道后漏出可怜她的神情…… 走在路上，陶筱的手机短信响了，是罗旭发来的，问她到家了没，陶筱看着离家也没几步远了，附加表情回了一条“到家了∧∧” 一会儿的功夫，手机短信又响起，罗旭写到： “一会儿用热水泡泡脚，能缓解明天的腿痛” “谢谢师傅∧∧” “乖徒儿” 太阳已经完全没入地平线，趁着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陶筱加快脚步刚好在天黑前走到家。前后脚的功夫，父母也回来了，看见自己崭新的粉色滑板，陶筱高兴的手舞足蹈，生活中的一切似乎都充满阳光…… 不收徒不知责任重 周日只需要上半天课，下午放假，这是一周里难得的休息时间。 陶筱出门时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有鼓足勇气将滑板带到学校，第一怕滑板太惹眼别人的目光太过关注她，第二她也不会滑，抱着还是个累赘。 走到学校门口看见罗旭已经买好一瓶可乐在等她了，见她走过来直接递了过去。 “下午放学还学么” “学啊” 陶筱和罗旭并肩走在操场上，她忽然想到 “你是在等我么” “刚好见你过来了，就等了几步” “哦” “你没看见我么?” 罗旭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对面的陶筱朝着这边走，所以就等了他一下。 陶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我近视，5米以外人畜不分” 罗旭轻笑了一下 “怎么不带眼镜” “不习惯，戴久了也不好” “听说如果不带眼镜，久了近视程度会增加的。” “到时候再说” 对于这个问题陶筱还真是这么想的，哪天真的到了走路都不戴不行了的地步，她就做个激光手术，总之方法一定多的是。 到了班级，罗旭依旧倒头便睡。第一节是头疼的数学课，眼下是勉强跟得上，课后倒是也把题都弄懂了，可出现新题又不会了。她对这方面，真的是没有一点天分。 今天是习题课，老师讲题速度很快，她有很多地方思路都跟不上，所以只能将老师的解题步骤全部抄下来，其它课或者回家后再细细研究。 罗旭在一边睡得深沉，大概昨天又玩到很晚。她是很羡慕这种不用为学习烦恼的人，但人各有命，她的命，必须靠自己来挣。不然就要在最底层的泥潭里挣扎，像父母那样，像初中就辍学的那些同学一样，永远都逃不出那个圈。 10月中旬天气已经微凉了，因为要通风，教室早上需要开一会儿窗户，也不知是不是值日生忘记关了，凉风从窗外吹进来，陶筱忽地打了个冷颤，看了眼旁边的罗旭依旧在睡觉，从桌堂里拿出一本书竖起来夹在她和罗旭胳膊中间，希望能替他挡一挡，免得直接被风吹到着了凉。 数学课上了一个小时，陶筱的胳膊就夹着那本书一个小时，后来都有些麻了，但看罗旭一点要醒的意思都没有，一直坚持到下课，轻轻放下书将窗户关了起来。 这是一段罗旭不知道的小插曲，原来有些在意，这么早就出现了…… 放学后，陶筱和罗旭约定了下午两点在学校门口集合。陶筱睡了一个香甜的午觉后，简单地收拾一下，拿起崭新的滑板到学校门口等罗旭。哪知她到的时候，罗旭已经等在了门口。 “等很久了吧” “没有很久，也刚到” 罗旭接过陶筱的滑板帮她拿着，俩人朝着城郊的小广场走去。陶筱已经可以慢慢地平滑了，只是有时重心会不稳，这需要一定时间的练习才能稳定。 到了广场后，罗旭将自己的滑板让给了陶筱，自己则拿起陶筱的滑板转了转轮子，仔细观察了几秒钟说： “新滑板轮子需要滑一段时间才能适应，不然轮子边缘没有弧度，比较难滑。” “原来还有这种门道啊” 罗旭看陶筱一脸迷糊的样子，笑了笑 “也算不上什么门道，你这几天先用我的，等轮子磨得差不多了，再换回来。” 陶筱指了指滑板 “可这个颜色……” 罗旭看着也有些尴尬……确实太粉嫩了些，但陶筱本就是新手，这样的新轮子她滑起来太不方便，转了转轮子说： “没关系，没准我也有颗少女心等它来开发呢” 见罗旭说的洒脱，陶筱也不跟他客气 “那就谢谢师傅啦” “哎……不收徒不知责任之重啊” 罗旭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陶筱拿出一瓶可乐谄媚道： “师傅大恩，徒儿定当刀山火海，以身报答！” 接过可乐，罗旭上下打量一眼陶筱，开玩笑道： “你这心意为师就收了，但身子……实在不符合为师胃口” 陶筱这才知道这话还有这层解释，双手捂在胸前不服气道： “本姑娘还有的长呢!” “哈哈哈～” 罗旭被陶筱的表情逗笑的直不起腰，小广场下午阳光灿烂，男孩和女孩你追我赶的打打闹闹，时光里充满欢声笑语…… 知识改变命运 陶筱在罗旭的精心陪练下，十几天的功夫技能突飞猛进，在路面上平滑已经是如鱼得水，十分顺畅自然。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十月中下旬，北方天气冷的早，路边的杨树被风吹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气温已经基本接近零度，柏油路面和滑板的橡胶轮子都因天冷而变硬，滑板师徒的周末教学时光也因此告一段落。 开学两个月了，期中考试如约而至。现在是下课时间，周围的同学们吵吵闹闹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陶筱对着日历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看什么呢” 宫美婷下课来串门，一屁股坐在陶筱对面，转过身面对面地问她。 “马上考试了……” “是啊，后天么，怎么了” “这学期过去一半了……” “哦” 宫美婷也学着陶筱的样子把下巴放在桌面上，抬眼看她 “所以你在感慨什么” “据说这学期过去就要文理分班了……” “对啊，寒假回来就要分班了。” “你学什么啊”陶筱问道 “不知道～” 宫美婷对未来是没什么想法的，文理分科这事儿起码还得两个月才能提上日程，那么远的事儿，她才不会去想。 宫美婷看陶筱依旧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在担心考试，安慰道：“哎呀，反正你要学文的，理科班的考试成绩没关系的。” “我听说文科班要分实验班和普通班” “哦～”宫美婷没听说过这个小道消息 “那怎么分啊?总不能把理科成绩也算在里面排名吧。” “不知道” 陶筱也在想这件事，怎么个分班法儿。罗旭的妈妈是老师，那他一定是实验班，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陶筱心里隐约的不想和他分开，还想和他同班，做他的同学。 上课铃声响了，宫美婷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在罗旭的身后，陶筱的眼睛就会落在他的背影上。最近他不怎么睡觉了，可手拄着胳膊也不往黑板上看，似是出神的想事情。陶筱也是，出神的看着他，自从滑板的事情高一段落后，他们的交集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甚至找不到一句共同语言。 陶筱出了一会儿神，意念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英语老师在黑板上滔滔不绝地讲课，她的英语成绩不出挑，所以一定要认真听讲。 记笔记，听语法，可心里总像被猫抓着一样，有个声音告诉她，看一眼，再看一眼他的背影，只一眼就安心的学习不想其它，陶筱一边挣扎，一边溃败，一边又用意念将自己拉回来，这堂课，这一天，这段时间，她都是这样纠结着过来…… 她不知道如何去平复自己的想法，心里隐隐的感觉到，如果其中和期末的考试成绩不理想，自己和罗旭的同学之缘就走到了尽头……日后恐怕连看他背影的机会都没了，每每思及至此，陶筱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所有的干扰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背单词，背政治，背历史，忍着头疼做数学题，只要能提高成绩，她甚至不放过下课十分钟休息时间，尽量在学校将作业做完，回家后研习错题，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将老师讲的全部弄懂。 陶筱的这一转变惊呆了宫美婷，下课陶筱没时间理她，她便坐到罗旭桌边，旁敲侧击地问陶筱怎么了，她总觉着罗旭应该知道些内情。可罗旭也是一头的雾水，他也发现陶筱疯了一般地学习，本来以是为了其中考试临阵磨枪，可考试都过去四天了，陶筱的热情依旧不减，甚至借着扔垃圾的理由从她身边路过，陶筱都毫无察觉…… “喂……你这是，学魔怔了？” 罗旭轻轻地揉搓陶筱额前的碎发，这是他们玩滑板时，罗旭给陶筱特制的鼓励仪式。 陶筱抬起头看了眼他，坚定地说了一句：“知识改变命运”复而低下头，继续跟她手中的卷子较劲儿。 第六天，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除了理化生外，陶筱其它各科成绩都不错，尤其政史地三科，均排在校榜前10，这让她小小地安心了一下，算算时间还有两个月，只要坚持下去，分班考试就有一定的胜算考到实验班…… 罗旭拿到班榜，首先找了下陶筱的成绩，因为是将九科成绩放在一起排序，所以陶筱的成绩只在中游左右，仔细地算了算她的理化生成绩，竟然三科加在一起都没到60，物理只有单数9分？他下课一定要拿着这份成绩单好好地嘲笑一下她。 所以当罗旭拿着成绩单走到陶筱面前时，一脸的坏笑已经将他要说的话印在了脸上，可还没等他开问，陶筱突然抬起头脸都笑的抽筋了 “你这数学成绩5分，哈哈哈哈，你怎么能做到5分的？” 罗旭不可置信地将成绩单翻到了背面，果然在倒数第一名找到他的名字，数学那一栏5分，语文62分，历史21分，政治29分，地理17分，物理12分，化学30分，生物10分，英语35分…… 失算，他根本不关心自己的成绩，所以压根没看自己考的怎么样，好不容易从陶筱身上找到个槽点，光想着怎么吐槽她呢，竟没想到自己也出个单数成绩…… 罗旭一把抢过陶筱的成绩单，洋装道：“我怎么没看到？哪里就是5分了？”顺手在5后面填上个0，拍在了陶筱的额头上“你再仔细看看，那分明是50，我怎么可能考5分？” 陶筱此刻笑的都直不起腰，罗旭这成绩，真是想都不敢想，滑板玩的那么好，竟然是个学习白痴，月考时至少他还抓了一个，这回直接垫底了，倒数第一对于他来说，还真是实至名归。 说说笑笑，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陶筱上卫生间总是不经意地要经过罗旭的身边，罗旭扔垃圾也总是陶筱座位的毕竟之路，俩人在遇到时心照不宣地调侃两句或简单地揉揉对方的头发，转眼就到了12月中旬，高一的上半学期马上告一段落，文理分班还是提上了日程，学文还是学理成了班级里最长聊的话题…… 离别的悲伤就像一层雾一样笼罩在不想分开的少男少女心头。圣诞节悄然来临，街上随处可见红红绿绿圣诞的装扮，学校门口小店也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圣诞礼物，欢喜与悲伤交替而过，这个平安夜刚好是周日，就像离别前的礼物一样，平安夜如何过，成为了同学们课间讨论的热门话题。 初雪迟到 晚10点，陶筱拿着政治书背一大段一大段的必背内容，手机突然来了一条短信，吓的她一个哆嗦，差点把刚刚背完的一段定义吓的离脑出走。 罗旭发来，“看窗外” 陶筱伸手拉开窗帘，眼前的景色让她倍感冬夜的温馨，一片一片的雪花在空中轻轻的飞舞而下，地上铺了轻飘飘的一层白雪，2009年的初雪，就这样悄然而至。 陶筱拿起mp3，在播放列表中找到一首十分应景的“dreaming my dream”，她总觉着the cranberries有着和王菲一样变幻倚俪的唱腔，高雅地离开了原本浩渺的苍穹来到人间，带着冷漠的美艳，把人的故事，爱情，历史，死亡，社会都融进那飘忽而真切的歌声中。 礼尚往来，陶筱给罗旭回复短信推荐了这首歌，她想，他应该也在窗前看着雪，听着这首悠扬的曲子吧。 “if you want me i''ll be there i''ll be dreaming my dreams with you” 景虽美矣，但她却没时间贪恋，一曲歌罢，陶筱又拿起政治书温习刚背过的定义。一直到凌晨，她才关灯睡觉。 早上推开门，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陶筱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她特别喜欢雪后干净好闻的空气，能帮她轻易地赶走睡眠不足引来的困意。 昨夜的雪下的非常大，路面积雪足足有20厘米厚，天才蒙蒙亮，甚至能看到几颗星光微暗的星星，她只能踩着车辙印往学校走，才不至于让学渗进鞋里，不然到教室里变暖，雪在鞋里化开就难受了。 由于雪路难走，陶筱走了近半个小时，比平时要多花费上几分钟，平时看着不起眼，但如果在迟到面前，这几分钟却是要担着罚站整个早课并被王红老师狠狠说上两句的后果。眼看着离6点40就剩3分钟了，进校门的学生基本寥寥无几，陶筱拔腿就开始了与时间的赛跑，她要跑过整整一个操场，然后再跑上三楼，老天如果眷顾她的不容易，能赶上个踩铃进班。 所以，每到临打铃前两三分钟，一中校园总能看见这种竟跑盛况，今天陶筱有幸成为其中一员，但却不是最快的那波，眼看着她身后空荡荡的操场几乎所剩无人了，喉咙里都跑出了血味儿，冷空气一股一股的冲进她的胸腔，说什么也跑不动了，最后在教学楼前5米陶筱放弃了挣扎，蹲在地上大喘粗气，预备铃在她头顶响了起来。陶筱拄着腿站起身，脚像踩着棉花一样爬楼梯，最后以迟到两分钟的结局结束了这场早间短跑之旅。 “书包放屋里，门口站着” 王红冷冷看一眼陶筱，站在讲台上的神态威不可耐。 陶筱低着头将书包放到座位上，宫美婷向她投来安慰的眼神，陶筱回看一眼，眼中饱含幽怨之色，在全班的瞩目下走到教室门口罚站。 刚刚站定，罗旭斜挎着书包从楼梯口不紧不慢地走上来，看到陶筱冲她招了招手。 “罗旭，你刚好两天，老毛病又犯了是吧!” “雪大，路滑不好走” “谁不是踩着雪来的，咋就你们两个迟到!” 罗旭也没了话，老规矩，放下书包，站到了陶筱旁边。 “你咋也迟到了” 罗旭小声问 教室门关着，陶筱透过玻璃看了眼王红没注意他们这边，小声回答道： “雪大，走的慢了” 罗旭看她鞋周边的雪还没来得及擦下去，应该是一路匆忙走过来的。 “你家离得远么？” 提到她家，陶筱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可能全班也没几个住地房的吧，多少有点伤到了她的自尊，低下头支支吾吾道： “还……还行，今天起床晚了……” 罗旭看出陶筱有点不开心，只以为她是迟到了心情不好，看了眼自己的书包 “我带了两杯奶茶，一会儿给你冲一杯，暖和暖和。” 陶筱知道她这是哄着自己，抬起头漏出一抹笑意 “谢谢” 罗旭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跟师傅客气什么” 早课半个小时，7点20化学老师从楼上走下来，看见罗旭站在门口有些意外 “你是迟到罚站？” 早上罗旭和她一起出的门，俩人6点半就到学校了，早自习上课前三分钟他还在她办公室呢，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罗旭看了眼陶筱，对上母亲询问的眼神随口说道： “我落了点东西，回家取了” “落了东西？” 罗旭没说话，杨毓贞看了眼陶筱，再看看自己的儿子，若有所思地不再追了。 当然，她那抹不易察觉的神色陶筱自然看不出来，倒是罗旭十分了解自己的母亲，他也懒得解释，随她去想了。 实际上6点37左右罗旭去窗台拿书包打算下楼上早课的，刚好6楼的视角宽阔，看到了急奔而来的陶筱，凭借着对她的了解，短跑是绝对不可能超不过3分钟的，再加上爬楼的时间，必是迟到无疑了。他想着陶筱对王红那种天生的俱意，又是新高一初雪迟到，王红定会杀鸡儆猴说的重一些，避免其它人以后在这种天气出现类似迟到。于是他放慢了步伐，悠悠哒哒走到二楼卫生间，上个厕所的同时，慢慢地等时间，约摸着差不多了，才又慢慢悠悠地走上三楼，果然看到陶筱耷拉个脑袋站在门口。 化学老师进教室后王红就出来了，冷着脸看了眼陶筱和罗旭，多少估计些同事的面子，将本来打算让今天迟到的同学放在班级后排再站一节课的想法打消了。只是严厉地说了声下回不许迟到的话就让二人回教室了。 回到座位后陶慢慢地松出一口气，想着还好有罗旭陪着，不然这关怕是要过的艰难些，抬眼看了眼前面的罗旭，他脑袋靠在胳膊上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陶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窗外光秃秃的，连朵云都没有，她想着站了半个小时，罗旭怕是累了睡着了…… 陶筱收回目光，拔下笔盖习惯性地别在刘海上，手上整理地理笔记，晨昏线和时区的问题她有些不太清楚，再有半个月估计就要期末考试了，这个知识点是必考点，如果想进实验班，一定要攻克才行。 奶茶的诱惑 一节课如果很认真学习某样知识点，总是不知不觉间就下课了。化学老师宣布下课后，班级里迎来了下课才会有的吵闹和沸腾，陶筱抻个懒腰目送老师离开，却没想到在她临出门前，俩人视线来了个意外相撞，陶筱本来向后仰的脖子突然就僵在了半空，立马调整好坐姿礼貌地点了点头，化学老师笑了笑，抱着化学书离开了教室。 “喂，早上什么情况” 宫美婷一下课就扎了过来，关切地慰问这个早上刚“遭难”的朋友。 “哎……别提了” 陶筱气馁地趴在桌子上说道： “雪大么，路也不好走，刚出门前还贪玩了一会儿，我是紧赶慢赶，腿都跑软了还是迟到了……” 宫美婷安慰地摸了摸陶筱的头，像她这样的学生，被老师说重一句话都会很难过，更别说被罚站整个早自习，当时心里一定害怕极了。 “你要不要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地方，每天紧赶慢赶的太辛苦了。” 陶筱低下眼睑，她没跟宫美婷说过她家具体住在哪，只说步行差不多20多分钟，想到搬家这个问题，学校周边的年租房一万多一年，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见陶筱沉默了一会儿，宫美婷觉着她在认真思考自己的建议，正好也快上课了，摸了摸她的头就回座位了。 陶筱自己略在桌子上趴了一分钟，正神思郁结间，一股喷香的奶茶气息扑鼻而来，抬头，罗旭温暖的笑脸出现在她眼前。 “快别难过了，喝杯奶茶换个心情。” 陶筱的脸瞬间阴雨转晴，捧起热热的奶茶张口就要喝，及时被一只手按住了冲向前的额头 “这刚冲的，烫” “哦～” 罗旭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毛毛躁躁的” 正欲再说些什么，恰好上课铃响了，罗旭只能转身回到座位，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一声一会儿再喝，陶筱嘴上嗯嗯啊啊地应承下来，可他一转身，终是耐不住奶茶香气的诱惑小小地嘬了一口，一百度的开水，可是不管喝了多大一口，烫的她舌头都麻了。 陶筱看向罗旭的方向，看见他桌子上也有一杯一模一样的奶茶，这个小小的相同，让她心里一阵小的窃喜。多年后回忆起这时，才知道这是青春里才会有的特殊悸动，一点点小小的相似，都能让自己觉着在他心里，终是与自己有一丝的相连，终是与他人有着些许的不同。 2009年的北方，体育成绩还不被高考重视，所以学校的体育课对学生要求并不严格。学生们跟着老师做一些简单的运动后，便可以自由活动了。 陶筱和宫美婷每次都买一点零食到学校的食堂坐着，陶筱偶尔看看杂志，或是做一会儿卷子。宫美婷用心倒是专一，始终看手机里的言情小说，俩人默契地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倒是十分的轻松自在。 圣诞节的气氛越发浓郁，后天就是平安夜了，陶筱翻到一页电影宣传海报，一部《圣诞颂歌》的电影画面吸引了她，画风与哈利波特有些类似，“性情刻薄、冷酷的守财奴埃比尼泽·斯克鲁奇，面对温暖的圣诞节，却表现出讨厌周遭的一切庆祝活动……他梦见刚逝去的合伙人雅各布·马利鬼魂，约瑟夫告诉埃比尼泽，这三个分别被称为圣诞节的“过去之灵““现在之灵“和“未来之灵“的鬼魂即将找到他，以此来唤醒他人性的另一面……” 这个设定让陶筱觉着很有意思，她想着自己这半年攒下的一百多块钱小积蓄，应该足以支付这部电影。正勾勒计划间，罗旭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稍微往他这边倾了倾身子， “你想去看？”算了算后天周末，下午刚好能去看。 陶筱点了点头“正想这件事呢，还没定下来” “正好后天是平安夜，一起啊” 罗旭说完看向宫美婷 感受到自己被pick的视线，宫美婷想着要拒绝，她对这类电影可没什么兴趣，可话都到嘴边了，抬头看见对面挨着陶筱坐的罗旭，电光火石般在脑子里就有了一个想法，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啊，后天一起去” 陶筱看宫美婷笑咪咪的眼睛和每次计划事情前都特有的坏笑让她心生狐疑，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鬼主意。现下宫美婷和罗旭两双眼睛都炙热地看着她，也只能在灼热的目光中应承下来。 这件事情三人一拍即合，宫美婷突然就兴致大发，即刻提上日程，和罗旭商量行程。 “后天放学后直接去？还是回家吃饭后再出来？不行，回家后我该出不来了，我妈不一定能同意我出去看电影，她一定要墨迹我学习，还不如先斩后奏……” 其实说是商量，大多数都是宫美婷在说，罗旭竟然听的比上课都认真，最后决定后天中午放学后三人直奔综合体大楼，里面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有存包和衣服的地方，免去了拿在手里的麻烦。 下午第一节课刚上课，班主任便敲门叫停了英语老师，学校接到通知，学生们要去街道义务清雪，听见不用上课还能出去透风的消息，劳动的欢呼声响彻整个走廊，班长马瑞负责与学校总务处协调清雪工具，其它人在班级分组，一会儿按照班级顺序下楼。 以前上初中时学校有清雪任务，所以每到刚下完雪的那天，陶筱都会准备一副厚手套，不然在零下20几度的气温里铲雪，手哪里受得住。可她没想到，高中生也有清雪任务，今天一点准备都没有，一会儿这手要遭大罪了。 下楼时宫美婷也抱怨，一点准备都没有，外面那么冷一定会冻手。果然，在大家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触及清雪工具时，一股凉意顺着手心直蹿天灵盖，激的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陶筱拖着铁锹跟着队伍，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可走的久了，还是耐不住寒风一波又一波的侵袭，手还不能插在兜里取暖，只盼望着早点走到目的地…… 清雪惊魂 十五班的清雪分区在学校东行200米的主街中央路上，经过一上午的车行碾压，原本松软的雪被压实成冰粘在了路上，学生们只能拿铁锹尖头一点一点的去砸冰面。 陶筱和宫美婷拿着铁锹的手已经冻得发白，唯一的取暖方式是在冷的实在受不了时放在嘴前哈两口气，放在兜里捂上片刻，就又得拿出来继续铲雪。像她们这样没有准备的同学还有很多，班主任看在眼中却又无能为力，本来学校是商量好要外包的，最后因为今天教育局下发的“学生义务清雪”文件里指出，学校不允许将雪外包，需锻炼学生义务意识和劳动能力，因此中午学校下达指令全校到包保路段清雪。 本来班主任只需要领导学生将雪清除即可，但看学生们冻得发抖，王红也加入了清雪战斗，多一个人干活早一分钟清完也是好的。 罗旭本来在路的对面清雪，当他发现陶筱没带手套冷的直往手上哈气时，忙摘下自己的手套准备给她送过去，可跑的时候没注意，一辆车正经过他们清雪的路段，罗旭的关注点全在陶筱的手上，眼看着车离罗旭越来越近，路上都是冰，司机也没把握能完全刹的住，只能拼命的按喇叭“滴滴滴……”的声音不绝于耳，学生们都吓得倒抽一口冷气，陶筱见状忙呼罗旭，好在罗旭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忙向后躲了一步，车这才贴着他的裤子刹住了，司机头上也是冷汗直流…… “你他妈没长眼睛啊!”司机气的开窗就是破口大骂。 罗旭也惊魂刚定，他有错没注意路上车不假，可这么多学生都在这路段清雪，司机开车速度也不放缓，责任双方都有，怎么他开窗就理直气壮地骂人，正欲还嘴，王红一脸煞白地走了过来，先确认了罗旭没有受伤，转身指着司机就教训起来， “这么多学生在这清雪，你开车也不注意点，还开窗就骂人，上学时老师就这么教你德育的？!” 那气势，颇有平日里教育他们的威严。 司机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吐出来道：“这位老师，你先管好自己的学生，清雪你就在路边装装样子，拍个照片，下回外包出去也就完了，他这么随意的在路上走，哪个司机眼睛都长在你们身上，替你看学生，今天我这是刹住了，哪个不长眼的刹不住，你这个学生全尸都留不住!” 本来打算教训一顿就完了，听这司机的话，王红气的直接敲车门，“来来你下来，咱们报警处理。” 司机一听报警俩字不干了，耽误时间不说，谁也讨不到便宜。摇上车窗点火就要走。 王红急忙用手拦住车窗，阻止它上行， “你给我松开”司机说 “你下来给我学生道歉” 眼看司机不顾王红的手使劲儿向上摇车窗，罗旭紧忙将手放在王红手上，学生们见状也都都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将车团团围住， “下车道歉” 人多力量大，王红身后一群学生，更坚定了她的语气 双方僵持片刻，司机见车也开不了了，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扫视了一圈周围拿着铁锹站在他车前的学生，恰似一群山大王的模样，将车窗缓缓摇下，语气轻了下来 “这位老师，咱们这么闹谁都不好看，你跟学生说说，你们继续铲你们的雪，别耽误时间不是。” “下车道歉” 王红的手还在车窗上，司机还没见过这么固执的老师，紧抽了一口烟掐灭烟头，“行，碰见你们我是服了”开门下车对罗旭说了一句“对不起” “还有我老师” 罗旭带着刚毅的表情提醒司机道 司机侧了恻身子面向王红：“刚才我措辞不对，这位老师，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学生们给我放条路。” 王红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罗旭说：“你也该道歉” 是非面前罗旭十分听话，低下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王红十分满意，示意马瑞带学生们继续清雪，转过来对司机说：“学生们放弃温暖的教室出来义务清雪不是做样子，这个冬天，只要下雪我们会一直清下去，也请你以后尊重学生的劳动。” “是!是!老师，您说的对，我知道错了。” 司机手放在身下交握着，并着腿直立，从刚才嚣张的指责到眼下的乖巧听训，陶筱站在马路旁看着这全过程，对王红不由得心生佩服。 “开车走吧” 王红发话，司机开车门坐回了驾驶位，临行前还说了一句老师再见。 王红领着罗旭走到路边，冷冷的表情一脸严肃 “走路你不看车，好好的清雪你过道要干什么!” 罗旭平日里不服老师管，眼下却是乖巧，低头认错道“老师我错了” 王红做了十几年班主任，罗旭的表情和语气告诉她，他是真的知道错了。但罚还是要罚，不然立不住规矩，也记不住教训 “回班后在最后一排站到放学!” 王红的话威不可耐，罗旭点头声音微弱地说了声“是”，俩人拿起工具继续投入到清雪劳动中。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雪终于清完了，学生们冻得不住搓手哈哈气，左脚换右脚单腿站立，另一只脚在在地上轻点，靠着简单的热身运动轻缓快要被冻透的凉意。 回班的路上学生们步伐加快了许多，全没了刚清雪时的开心与兴奋，现下冻得大家宁愿坐在教室里听枯燥乏味的课，也不想再出来冻得发冷哆嗦。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然现在学生们都觉着上课比清雪好，但凡他们缓过凉意，在屋子里坐上两天，下次清雪时一样兴奋积极，因为也有句常言，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十几年的班主任生涯，二十几年的教师生涯，王红看了太多的这一幕。 队伍进到校园便散了，学生们还完工具后有15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同学都扎到超市里，买些热饮和关东煮暖暖肠胃。 宫美婷肚子疼托陶筱买一杯奶茶就回班了，面对黑压压的购物大军，一米五八的陶筱站在奶茶档口前望茶兴叹…… 小别扭 奶茶和关东煮在一个档口，15分钟自由活动时间虽然不多，但根本不影响同学们争先恐后付款的热情。陶筱个子矮，回学校时间较一些班级稍晚，因为超市空间有限，所以这个档口根本没有排队购买的习惯，现下她面前不止十几个一米七八的大小伙子，就比她足足胖出两圈的女生也不在十名以下，陶筱是站在外围干着急，找不到一点机会把钱递上去。手中拿着20块钱高高举着胳膊，垫着脚尖，勉强能看到档口阿姨忙碌的身影。 “这个给你，别举着了” 一个装着两杯奶茶和两杯关东煮的袋子“从空而降”吊在她眼前，一只白皙且指节修长的手拿着袋子的拎手，顺着胳膊抬头看去，罗旭精致的面庞落在她眼前，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送给她最需要的热饮和食物。 陶筱喜笑颜开地问：“你怎么办到的啊？” 他们一起进的校园，就算罗旭腿长迈的快，也不能一时间买到这么多东西呀？ 罗旭嘴里吸着奶茶，将口中的咽下去说：“我跟阿姨认识，提前说好了的，回来直接取就行。” 果然有人好办事，陶筱投以敬佩的目光，并将手里的20块钱塞给罗旭接过袋子说，“这个你拿着，谢谢啦” 罗旭将钱塞了陶筱的兜里说道：“权当我请你们的，别这么客气，咱们来日方长，以后请回来就是了。” 陶筱想想也对，也就没与罗旭推辞。看着时间还剩七八分钟，俩人不紧不慢地并排往教室走。 出了超市门一股冷风袭来，冻得陶筱不由打了一个喷嚏。罗旭紧忙摘下自己的围脖和口罩给，正欲给陶筱带上，陶筱见状伸手拦住罗旭的动作 “别呀挺冷的，咱们再走走几步就到了。” 罗旭哪里听她的话，拨开陶筱的手顺势就将围脖围了上去，并将手套也戴在了陶筱的手上。一边“武装”陶筱一边说着“我是男生不怕冷的，倒是你别冻着，这么一小只，感冒了要遭罪的。” 陶筱对罗旭用“只”来形容她颇有意见，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爆栗”，“叫你平时不好好听语文课，哪里有用只来形容人的。” 说完对上罗旭幽深的眸子，这才发现俩人的距离过于暧昧的近。一个高高的个子低头给她整理围脖，另一个踮起脚尖近乎贴到了他的脸颊，陶筱的脸蹭地瞬间胀的通红，罗旭也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俩人摆着手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片刻后还是陶筱找了一个话题来打破尴尬 “你刚为什么要过马路，看到那车径直的就奔你来了，当时没吓死我。” 罗旭跟着陶筱的步伐，长长的腿迈着小步子，将精力都用到陶筱一步能够迈多远上了，豪不思索地简单回答道：“我看你光着手，想着把手套给你送过去，”话刚落，却没想到陶筱步子一顿，他没料到，多迈了一步走到了她前面。 罗旭不明所以地转过身看着一步之外的陶筱，却见她一脸愠色停在原地看自己 “怎么了？”罗旭不知道陶筱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恼怒 “你知不知刚刚有多危险，你若因为这件事情受伤，我会多自责和难过？!” 说话时陶筱的眼里似含着泪珠，再多一秒就要流下来了，罗旭见状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陶筱迈起大步子擦着他身边走过去，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并越发加快了腿上的步伐。 罗旭没想到陶筱会为了这而生气，原地楞了两秒，转身小跑追了上去。到底是腿长步子大，仅几步就赶上了她，搬过陶筱的肩膀阻止了其继续前行的脚步，低头满含歉意地说道：“对不起陶筱” 陶筱抬起胳膊打开罗旭的手，愠怒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那时你若真出了事，是我对不起你才是。” 说完继续向前走迈进了教学楼。罗旭小步跟在身后，教学楼里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在身后跟着她，一路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后，陶筱将手里的奶茶和关东煮分给宫美婷一半，宫美婷见比她说的还多了一份关东煮，喜上眉梢道：“哇，还有赠品啊” “不是我赠的，罗旭送的” 宫美婷笑脸中多了一丝暧色，坏笑道：“你俩的事我同意了，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陶筱的脸蹭地就红了，看了眼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俩，忙捂住宫美婷的嘴，急道：“没有的事儿，你别瞎说。” 见陶筱害羞了，宫美婷也不多打趣，适时地饶了她。拿竹签扎起一个鱼丸送进了嘴里，嚼了几口还没待咽下去，想起了陶筱刚进门时表情有些严肃，一边嚼一边问道“刚你怎么了，看着不太看心。” 陶筱想着如果跟宫美婷说罗旭差点被车撞是因为要给她送手套，按照宫美婷的性格，一定会拿着这件事打趣她，并且能编排出一整套言情小说剧情。吸了一口奶茶含糊道：“没什么，可能是太冷了心情不好。” 这个解释听的宫美婷半信半疑，正想着怎么措辞追问间，陶筱拿起另一份关东煮说了句快上课了，回到自己的座位。 宫美婷吸口奶茶，多本言情小说的经验告诉她，绝对有事情，挑了挑眉毛将目光转向了罗旭。 罗旭进屋后坐在位子上发呆，手里拿着笔转来转去，眼睛却失去了焦距。还有两分钟才上课，宫美婷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小声问道：“陶筱怎么了？” 罗旭转过头表情也不是很开心，宫美婷立马确定心中所想“你惹她了” 罗旭点了点头，“不小心惹到了” 眼看着上课的时间就要到了，宫美婷也不便多问，用胳膊碰了碰罗旭说道：“我站你，有需要帮忙的叫我” 罗旭投以感谢的目光，他同桌也刚好回来，宫美婷占了人家的位置也不便停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整整一下午陶筱和罗旭都没说一句话。罗旭在最后一排一直站到放学，母亲有晚课，放学后叫上他一起回家，导致放学后罗旭也没机会和陶筱说上话。 临睡前陶筱在整理数学笔记时，手边的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陶筱，对不起……” 日常 她生气么？最开始确实是带着一些气的，但更多的是后怕。当时的情况全程都被她看在眼里，只差那么一点，罗旭若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不光要自责，也会很伤心。 今天还真是不顺利的一天，早课陪着她站了半个小时，下午劳动回来后又站到了放学，陶筱思量了半晌，拿起手机轻按键盘回复道： “下回，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_^*” 罗旭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一场小小的冷战，就这样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星期六不用早起，陶筱懒洋洋地睡到7点，对于学生党来说，每周能有一两天睡满8个小时是多么的幸福。起床后用尽全身力气抻了一个懒腰，瞬间头脑和身体倍感轻松。母亲给她准备了白粥和煎蛋，陶筱吃完后背起书包去上学了。 明日天是平安夜，陶筱一路听了不少人说想如何过的讨论。他们昨天就商量好了，明天去综合体商场，在里边吃点午饭然后去看电影。说来，这还是上高中半年以来第一次和同学约在一起玩，她突然有点小期待。 周六的课都是大课时，整整一个半小时下来让人头昏脑涨。陶筱想，如今文理没分班，还能在理科课稍微放松休息一下，明年到了文科班，倒是不能如此轻松的学习了。她是个很普通学生，没有那些天才不用很努力就能久居校榜第一的才能，也没有那些智商颇高只要轻点就能通透的脑力，甚至一道数学题，她要看答案研究很久才能领略到其中的机巧。她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能考上一所还不错的本科大学，将来有个像样的文凭，找到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不像父母这样靠着出苦力谋生。 经过下午两节大课，周六没有眼保健操时间，比平时放学会提前十分钟，4点50分准时打响放学铃，陶筱收拾好书包发现罗旭正站在门口等她。 “今天不用跟你母亲一起走吗？” 陶筱背起书包走到他身旁问 “我妈下午没课” 俩人说说聊聊并排走下楼梯。 “放学后有什么打算吗？”罗旭没事闲聊的问 “写作业喽” 提起作业陶筱总有些无精打采，有时他都怀疑罗旭跟她不是一个班的。作业不用写，上课不用听，真不知道他对未来是真的心里没谱还是早就计划好了，不需要学这些没用的之乎者也。 “只写作业吗？” 罗旭想像不到在学校一直学习的陶筱回家的娱乐方式也只有学习。 陶筱算着其实今天作业量也不大，只有数学和历史两张卷子，应该很快就能做完，想想她应该还能听上一会儿歌看看娱乐八卦轻松一会儿，还能早早地睡上一会儿觉，说及至此，心里十分的畅快，表情上都轻松了不少。 罗旭看她眉开眼笑的神色，心想陶筱还真容易满足，早睡一会儿觉就开心的不得了。 俩人聊聊走走的，几分钟就走到了校门口。在方向上他们正好相反，所以每次都很默契地在这个位置道一声再见，然后各自回家了。 进家门时陶筱意外地闻到了饭香，爸妈今天回来的早，脸上的表情也都还不错，父亲哼着小曲，母亲眉眼中带笑，陶筱好奇地问今天是不是发生了好事儿，怎么俩人这么高兴。 父亲开心地说他跟母亲一起干的第一份家装活结钱了，足足7千块钱，因为没雇佣其它人，所以这7千块都是他们自己家的。俩人高兴，就早早地回来买些好菜，一家人一起庆祝庆祝。 爸妈高兴，陶筱也跟着高兴。以前总能隐约听到父母背着她的聊天，说赚的少，钱不够花，每次的话题都是哪里还能再省省，如何的精打细算，这样因为赚的多的庆祝还是头一次。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吃了一顿晚饭，饭后陶筱回到自己的房间做作业，晚9点半她就把需要写的都做完了，因为今天没有需要背的知识点，陶筱推门看父母房间门缝处是黑色的，他们关灯睡觉了，怕吵到他们陶筱拿出mp3听歌，打开电脑随便浏览一下qq空间和网页。 2009年的学生都喜欢在qq空间发一些心理小活动和感情小寄语，在杀马特年代末期，非主流的气息尚且残存。因为大多数学生党都充不起黄钻，但又对这个十分重要的情感交流场所很重视，所以很多人的空间都用的盗版链接，说起来也是空间的一个bug，能够不用黄钻也对空间起到装饰作用。就像陶筱现在浏览的同班同学贾庆毅的空间就是用的这样盗版链接，一堆红心从上面闪过，主页上面一颗大大的杀马特人头像闪烁，底下一行小字 “夜了为什么还卜想睡除了伱莪还在思念谁。” 陶筱留下一个踩的表情，又滑到自己的空间列表，欣赏其他人最近的情感语录。有的抱怨作业难，有的发泄与家长闹矛盾，还有的思念情窦初开的那个人，琳琅满目的表达都颇有文采。陶筱一路滚动鼠标下滑，意外地看见不常发这些语录的罗旭写了两句英文： “if you want me i''ll be there i''ll be dreaming my dreams with you” 这是dreaming my dream的歌词，看了眼时间是前天晚上，陶筱似乎能想象到他站在窗边看雪，耳机里播放这首歌的情形。仔细想想，心里竟有一分小甜，那天，她也是这样，他们在同样的时间，做了同样的事。陶筱留下一个赞，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关掉电脑准备睡觉了。 明天是平安夜，一个有仪式感的节日，一个值得期待的一天。陶筱钻进暖乎乎的被窝，分分钟就陷入了梦乡。 梦里，她站在无边的雪地里，脚下踩着厚厚的雪，天上飘着轻轻的雪，雪花飞舞着散落下来，悄悄地依在她的肩上。周围有很多松树，白的雪落在绿绿的树上，像是披了一层轻纱。路灯适时地亮了起来，将黑夜照的昏黄，路的尽头，有个少年朝她走来，虽然看不清面庞，但挺拔的身姿，恣意的步伐，让她觉着十分的熟悉，满心期待地站在原地等着，他，一定会向她走来…… 平安夜1 周日总是陶筱最喜欢的一天，今天更尤为特别，借着节日的由头可以和伙伴们放松一下。上学路上，学校周围店家的圣诞树都摆了出来，不少同学拎着大包小包的苹果走进校园，据说平安夜吃到别人送的苹果会平安顺遂。陶筱特意上网查过，其实真正过圣诞节的西方国家是没这个习俗的。我们国家突然来这么个流行，许是哪个卖苹果的想出来的营销噱头。 上午只有两节课，一节数学，一节化学，这对陶筱来说轻松不少。只要挨过第一节课，第二节哪怕是放空也不会有罪恶感。可能因为太久没出去玩了，陶筱想想都有些小兴奋，一直看着滴答滴答走的闹钟，当它走到11点时，她就开始悄悄地收拾书包，还有十分钟，他们就可以去撒欢儿了。 陶筱看向罗旭，他已经从睡梦中醒来，端坐着看黑板，样子倒是较之前乖巧不少。陶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罗旭不似开学时那般的狂放不羁。刚开学时因为老师家孩子的身份，成为了几天的热门话题，随后热度降了下来，他就像隐身了一般，存在感都变得很低，很少与他人说话，她没看到过他与其它男生打球，也没看到那些下课三五成群打闹的男生小群体里有他，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他在这个班级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交集。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下课后罗旭和化学老师说了些什么，化学老师独自离开后，他站在门口等陶筱和宫美婷。 三人出教学楼时原本早上还晴朗的天气阴了下来，冷冷的寒风吹过来，只穿了一身呢子大衣的宫美婷冷的受不了拽着俩人一路小跑到校门口，运气还算好出门就打到了车，三人朝着综合体大楼出发。 “你怎么没穿羽绒服啊，这天这么冷” 陶筱和宫美婷依偎在后座，握着宫美婷冰凉的小手给她取暖。 宫美婷抽出手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刘海， “这不是好看些么” “这是今天没什么事，要是赶上下雪那天你穿这么一身，出去扫雪非把你冻成雕像不可。” “那这雕像可要卖个大价钱，栩栩如生的，就是那顶级艺术家也雕刻不出来啊。” 聊的开心，俩人话中都带着笑意，陶筱说：“我还真见过这样的艺术家” “你竟是懵人，哪里有这样的艺术家”宫美婷反驳道。 “恐怖蜡像馆啊”陶筱打趣地继续说：“哎，你就那一把铁锹站在那，多艺术。” “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充满前行的小车里，连司机听着她俩的对话嘴角都带了些笑意。 罗旭已经习惯了她俩在一起时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有时还越说越离谱，俩人大大咧咧的，开心于她俩来说从来都那么容易。 到达综合体，三人到负一楼综合超市存储箱存包和外衣，收好小票后直奔三楼美食天堂。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在圣诞节出来玩，商场琳琅满目的圣诞节装饰让节日气氛立马就浓了起来，还有欢快好听的“jingle bells”“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santa us is ing to town”等充满节日氛围的歌曲，身边挽着陶筱，前方走着罗旭，陶筱开心的走起路来都想跳着舞步。 综合体三楼是s市学生们公认的美食天堂，南北各色小吃，八大菜系这里一应俱全，肠粉、烤冷面、肉夹馍，川菜、粤菜、东北菜，那些父母嘴里说的各种健康的不健康的食品这里全部找得到。陶筱一行三人在三楼溜达了一圈，最终决定吃冬天的灵魂，毅然决然的走进了“火锅店” 他们都没去过重庆，也不知道真正的重庆火锅是不是真如传闻中的那么辣。不过今天他们吃的这个不知道正宗与否的重庆火锅是辣的怀疑人生，陶筱三人肉没吃完两盘，水可是喝了足足三壶，最后锅里沾满油的青菜全部剩下了，宫美婷吃完辣的哼哼唧唧地说后悔没点鸳鸯锅，本来以为三个人吃辣很厉害了，这次是真真的败下阵来。 三人走向四楼电影院，宫美婷见时机差不多，捂着肚子哀嚎，眉毛都皱在了一起：“筱儿，我肚子疼” 陶筱见状慌了，忙问她怎么了，担心是不是辣的吃多了辣坏了胃。罗旭也走过来扶着摇摇欲坠的宫美婷到小走廊的椅子上坐下，电影两点半开映，还有10分钟就开始了，宫美婷坐下后痛苦表情略有好转，忙劝陶筱和罗旭去看电影，她在这坐一会儿就好了，可陶筱哪里肯，说着就要把她送回家，这下换宫美婷慌了，她牺牲家里暖暖的被窝和心爱的言情小说来到这吃了一顿辣到怀疑人生的火锅，不就是为了给罗旭创造输出环境，给他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么，怎么能就这么散了呢？忙解释说：“现在也没那么疼了” 陶筱懵了，怎地好的那么快，说着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 “啊，真的哈，怎么突然就不疼了呢？”宫美婷站起来整理裙角掩饰脸上的尴尬支支吾吾地说。 “奇怪……” 陶筱拉过宫美婷，果然看不出有任何不适了，“那咱们去看电影吧” “好……好……” 宫美婷说着看了看四周，跟在陶筱身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路过三楼天井，俯视一楼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一群俊男靓女正在跳街舞，其中一个身着一身黑色嘻哈风的领舞吸引了宫美婷的注意，那人留着寸头但却不憨，甚至跳起舞来眉眼间略显痞气，高高的个子让他在人群中十分的瞩目，让她的眼睛一刻也不能移开…… 宫美婷用胳膊碰了碰身边的陶筱：“筱儿，那人太帅了啊……” “谁啊”陶筱顺着宫美婷的目光看去，舞台上一个高个子的领舞确实很帅 “那个？” 陶筱指了指舞台确认地问 宫美婷眼睛落在那领舞身上头都没回，只是花痴地拼命点头，她从来没在现实里见过这么帅的人，推了推陶筱：“筱儿，你们去看电影吧，我想去看街舞。” “啊？” 陶筱诧异了一下，宫美婷花痴是老毛病了，但有异性没人性原地抛下她去看帅哥还是头一回。见她的眼珠子都快掉到一楼了，陶筱知道这一定是拉不回来了，电影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陶筱只好放开宫美婷，交代了一声电话联系，和罗旭两人去看电影了。 平安夜2 这种玄幻的圣诞节主题电影往往很招年轻人喜爱，轻松而又带有寓意的电影往往设有一些嘲讽的笑料，电影院里弥漫着欢快的氛围。罗旭坐在陶筱身旁，荧屏反射出微弱的光，在昏暗的光线中，隐约能看见她脸颊上浅浅的酒窝，里面像斟满了醉人的美酒，让人沉醉其中，视线一刻也不能游离。 慢慢的，罗旭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很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自心底慢慢的向上而涌，像潮水一般，一点点地浸满整个胸腔，像要喘不过气一般，又怕周围突然的安静，让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再藏不住它不安分的声音。 陶筱专注于电影，轻车熟路地从罗旭怀中捧着的盒子里取爆米花，只是这爆米花太过于甜，吃上几口就要喝点饮料漱一漱，电影快结束了，一杯可乐也喝没了，杯底发出“呲呲”声，晃了晃杯子一点也没有了，思量着要不要再出去买一杯。 罗旭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胳膊，侧过脸，一罐刚打开的可乐送到身前，轻靠过来耳语道“怕你不够喝，多买的” 只是这么个动作，却要让他屏住呼吸才行，生怕多余的气息传递出隐藏在心底的翻滚潮涌。 陶筱弯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眼睛里似闪烁着星星一般，像个受宠的孩子，开心地喝着手里的可乐。 解了口渴，陶筱稍微歪了歪身子，罗旭见她还是够不着，矮身低头将耳朵送了过去，听她轻生道： “什么时候买的啊，我怎么没看到” “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罗旭轻声吹出的气息温暖地送进陶筱的耳朵，让她觉着半个身子都痒痒的，不自在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还没来得及闪躲的温柔双眸…… 电影接近尾声，圣诞节温馨的氛围被剧情渲染开来，前面一直依偎的情侣在昏暗的灯光下情不自禁地吻了起来，这把有点暧昧的气氛推向了尴尬的边缘，陶筱忽地将丢失在眸中的意识拉扯回来，坐直身子，掩饰般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 罗旭也喝了口可乐，这样的气氛让他有点口干舌燥，荧幕上不知在演些什么，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看电影，只是盯着前面无意识地咬着嘴里的吸管，生怕多余的动作徒增现下的尴尬…… 话说商场一楼，宫美婷站在舞台前整个人已经深深地被舞台上汗水淋漓的领舞所吸引，走近了才发现，他黑色浓浓的眉毛下，有着一对好看的双眼皮，黑色的眼眸尤其吸引人的目光，看着看着，让人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男主角，符合她看过所有言情小说中的男主角。 仔细地看了眼领舞身前的胸牌，蓝底黑字写着“梁冲”二字。 随着动感的旋律，舞台上的dancer动作整齐划一，帅气的刀群舞惹得周遭掌声连连，吸引来的路人越来越多，喝彩声也一浪高过一浪。 dancer们帅气转身，再转过来来手中不知从哪变出一朵玫瑰，音乐此时变得犹为欢快，一群黑衣舞者单手撑下舞台，挑选出一个他们看中的女孩，将手中的玫瑰递出去。 梁冲手中拿着玫瑰，踩着欢快的节奏一步步向宫美婷走来，此时的她感觉周遭一片漆黑，所有人都隐形了一般，唯有他经过的路径，身后一片光亮，直到一朵玫瑰出现在自己眼前，宫美婷才感受到现实的存在…… “美女，愿意跟我一起参加个游戏吗？” 梁冲的声线很好听，让宫美婷根本没有拒绝的能力，笨拙地从他手里接过玫瑰，一点出息都没有地拼命点头。 梁冲弯腰伸出一只绅士手，宫美婷将手轻搭了上去，俩人一起往舞台上走去。 “好，我们10队玩家已经就位，下面即将开启我们今晚“d舞季”的浪漫游戏之旅，让我们开始第一个游戏，‘数字抱抱抱’。” 主持人响亮的声音贯彻半个商场，宫美婷稀里糊涂地走上舞台，好在都是些平时简单常见的游戏，让头脑不太清醒的她能够不费力地掌握游戏规则。 所谓“数字抱抱抱”，就是舞台上的20个人跟着音乐转圈走，主持人喊数字几，就要几个人抱在一起，多余找不到队伍的，或者数字不对的，全部淘汰。 宫美婷拉着梁冲的手，不会跳舞的她踩不准音乐的节奏，看着梁冲不住变换的轻快舞步，让她感觉身边的男生更是帅气了一分。 “6” 主持人说出数字，梁冲立刻拉过宫美婷靠近左边的两个人，并将其护在臂弯里，四个人抱在一起后，另一对找不到队伍的散兵立刻也抱了过来，全场顺利过关。这也是主持人为了暖场特意说出的双数整对儿。 接下来的数字“7”“5”“3”等单数接连出现，场上的玩家也越来越少，但每次梁冲都能拉着宫美婷及时找到队伍，这让他俩顺利挺近决赛圈。 “好，大家注意了，请听好我的数字……”主持人特意拉长尾音紧张现场气氛，就在成功吊起所有人胃口时，说出“3”，在场的五个人成功淘汰掉两人，宫美婷再次成功地站在了胜利的一边。 现在答案已经揭晓了，虽然舞台上有三个人，但主持人下一个数字一定是2，现场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梁冲是一伙儿的，所以就在欢快的音乐伴随着主持人的“2”字戛然而止时，那人很识趣地退到一边，她整个人被梁冲拉进怀里，香甜的柠檬草气息扑鼻而来，犹如雪后的空气，干净而清爽。 “恭喜这位美女”主持人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抱抱熊走上舞台，梁冲接过奖品，示意主持人将手中的麦克风递给他 “请问这位胜利女神可否透露芳名？” 梁冲接过麦克风问道，主持人看了眼台本，确认不是流程里的环节，害他险些以为自己忘了流程。 梁冲将下巴抵在麦克风上并没有举给她的意思，宫美婷双手捶在身前搅在一起，轻咬着下唇，忽闪忽闪的水汪汪大眼睛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宫美婷” “这是你的礼物” 梁冲双手将抱抱熊送到她身前，宫美婷看着他的眼睛，感觉里面闪烁着动荡的火焰，散发出让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平安夜3 一场电影，一个舞岛社宣传活动，他们终会有落幕的时候。宫美婷手里抱着熊独自站在已经散去的舞蹈活动场地，来来往往的行人从她身前走过，却没有一张脸能让她如那般记忆深刻，他说，他们还会再见，还会吗？ 陶筱这边的电影也在温馨快乐的圣诞气氛中落下帷幕，如她所期，吝啬鬼斯克鲁奇最终变成了一个乐善好施的好老板，这也是电影的意义所在，温暖，让人发醒。 场灯亮了起来，罗旭和陶筱相互看了眼会心一笑，似乎都将刚刚的小尴尬忘到了九霄云外。罗旭收垃圾，陶筱拿出手机给宫美婷打电话，得知她身体不太舒服已经到家了，还拜托了罗旭一定要将陶筱送回家。 走出商场虽然只有下午5点，但天已经完全黑了，天空飘着大片的雪花，无风，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看样子已经下了有几个小时了。陶筱挡下了罗旭伸出拦车的手，她说她想走一会儿。 街上，路灯将白色的雪地蒙上一层昏黄，罗旭和陶筱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世界上真有未来之灵该多好” 陶筱走在罗旭身旁，看着天上漂浮的白雪感叹道。 罗旭听了笑着回道 “你想看未来的自己么？” “嗯”陶筱点了点头“想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是不是想象中的样子，有没有认真努力的活着。” 罗旭从没想过自己未来的事，但他想陶筱的未来一定是努力的吧，她现在也那么努力，一定能活成她想要的样子吧。 “你想像中自己什么样？” 罗旭好奇她是怎么想她自己的。 “嗯……”陶筱双手插在兜里，想了想说“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城市，白天穿着很漂亮的高跟鞋，英姿飒爽地走在一家很大很大的公司里，能够熟练地处理那些棘手的商务问题，到了晚上下班，就约上三五好友，喝酒，聊天儿，畅谈人生……” “哈哈哈……”罗旭听完陶筱的畅想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哪里是对未来的畅想，完全是未来人设的畅想。 “其他的呢？”罗旭问“比如，工作，你想过未来自己会做什么工作吗？” 这问住了陶筱，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种工作。像父母这样的室内装修工人是一种工作，老师的教学也是一种工作，还有医生、护士、司机、销售员等等都从事一种工作，他们在社会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做着一份工作，得到一份报酬，然后满足一个人活着一个家庭想要的生活。但她却没想过自己会做什么工作，在大公司她能做什么呢，白领又是什么工作呢？处理文件吗？商业谈判吗？她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是从电视剧上来的，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我不知道……”陶筱想了半晌说了这样一个答案。 罗旭见她眉间似有沮丧之意，想这话题似乎有些太沉重了，安慰道：“不知道很正常啊，像我们这样十几岁的年纪，大多数都不知道自己未来要干嘛，只要活好当下，未来顺其自然就来了。” “是啊，活好当下……”陶筱轻轻叹息一声。说起当下，她看到的只有无休无止的作业，背不完的知识点，写不完的卷子，还有每日为生计发愁的父母。她不知道这样拮据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她想知道未来，其实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摆脱现下这样的生活，喜欢的衣服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买，是不是有能力让父母不用从事体力工作，是不是可以如别人一样自信阳光，不用怕别人知道自己家庭条件不好而流露出歧视或同情目光而遮遮掩掩。 比如现下，她想了很久，如何拒绝罗旭把她送到家，天已经黑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坚持送她到家的，可是，他目送她进入低矮的平房区，以后还会如现下这样自在的和她交流了吗？她知道罗旭不是喜富厌贫的人，但会不会同情她呢？她不希望任何人同情她，尤其是罗旭。 已经走了近20分钟，零下20几度的空气里即使穿着羽绒服和雪地棉也挨不了多久，罗旭越发的感觉空气中的寒风已经攻破他最后一道保暖防线钻进皮肤里，虽然还能坚持，但他怕再走下去陶筱会冻病，看了看沉默的陶筱提议道： “咱们打车吧，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 电光火石间陶筱决定撒一次谎：“我先不回家，我爸妈都在姑姑家，我去找他们。” “哦”一直没听陶筱提起这回事，他以为陶筱要回家呢，又问道：“你姑姑家在哪？我把你送过去再回家。” 陶筱抬头刚好看到前面刚好有一个不需要门禁的老小区，指了指说：“前面就是了，再走几步就到了。” 乍起一阵风，罗旭伸手扣紧陶筱头上的羽绒服帽子，防止帽子被风吹起涌进寒风，再让她受了寒。脚上加紧了步伐换走到车流量比较多的一面护着陶筱过了马路，俩人朝前面的小区走去。 “到这就行了，天这么冷，你快回家吧。” 小区门口，陶筱停下脚步对罗旭说。 “我把你送到楼下吧，这里灯这么暗，不安全。”罗旭坚持要送她。 “没事啦，我常走”陶筱突然想到一个让罗旭无法拒绝的理由“万一被我姑他们看见了，我怕他们误会。” 这确实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雪夜光暗，孤男寡女的两个学生看完电影一起走回来，被亲戚撞见了大约都会被判定为早恋，那时候倒是给陶筱添了麻烦，罗旭不再坚持了。 “那我看着你往前走，等你进了楼道我再走。” 陶筱心下松了一口气，对罗旭挥手说了句再见，转身朝着不远处一栋陌生的楼走了进去，躲脚点亮楼道的灯光，将自己隐于角落之中。 罗旭见陶筱安全上了楼，转身走出小区。抬头看了看天空，雪依然没有减弱的趋势，心里哀叹雪停后又要来一场扫雪大战了。思及至此忽地想起了陶筱，拿出手机想给她发短信，提醒如果明天雪停了要记得带手套。转念又一想，明早定一个早点儿的闹钟也好，他先看看雪停没停，如果停了他再提醒也不迟，免得现在说完明早她又给忘了。 定完明早5点半的闹钟，刚好一辆空车往他这边开来，罗旭伸手拦下出租车，上车后给宫美婷发了一条短信，他不负使命，安全将陶筱护送到了目的地…… 难过的事 楼道的灯不到一分钟就灭了，陶筱的周遭隐于黑夜之中。她没有害怕，心中更多的是委屈与不干。躲在暗黑的角落，表情凝滞而忧伤。 这算什么呢？她觉着自己现下就是一个笑话，为了躲避一个男孩子送自己回家，竟然扯了一个这么可笑的谎言，并且还要以一副狼狈的模样继续演下去。 本来电视里演的那些少男少女间的情事她不是没有想过，和罗旭在一起时她确实感觉很开心，并且是其它人带不来的那种喜悦。见不到罗旭时，她总盼着上学就见到了，见到罗旭时也总忍不住多看他两眼，慢慢的她自己都发现了，上课时她总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他对她笑了，她能高兴一整天，他们没什么话可说，她总是找机会路过他身边闲聊几句，可如今这样的自己，真的配拥有这一切吗？通过这样一件简单的事，她觉着自己都低了尘埃里。 站在角落里的陶筱眼睛里氤氲了一层雾，慢慢地聚成了水滴，“啪”的一声滴在了衣服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哭些什么呢？陶筱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表情变得有些坚毅，她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现状，她一定要变的足够优秀，变得不用任何遮掩能地站在任何人身边。 算着罗旭差不多该离开了，陶筱走出陌生而黑暗的楼道，抬首而见漫天的大雪，街上灯红酒绿的装扮，显得她此刻犹为落寞。 起风了，陶筱回家的方向是顶风，身上就剩下最后的5块钱了，刚好够打车的起步价。但这个距离打车回家说不定得七八块钱。陶筱一边走着一边将围脖调整了一下，让它能够遮住半张脸，看上去虽然没那么美观但却很保暖。然后裹紧身前的羽绒服，抱着膀子，尽可能地快速走在雪夜的寒风里。直到快走到学校附近了，她确信5块钱能够打车回家了，这才伸手拦了一辆车。 到家后母亲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进门就热情地问她和同学玩的怎么样，开心么？陶筱因为刚刚的事反而没什么心情搭话，但又不愿意被母亲看出异样，只得以太冷了为借口回自己的房间缓暖了。 “闺女，这屋炕也是热的，来炕上吃饭呗，妈还做了热汤，喝两口就暖了。”母亲在门外说。 陶筱特别擅长隐藏情绪，只是稍稍地调整了一下，就用几乎听不出来的声音回道：“好了妈，我换下校服，省的弄上面油，明天还要穿。” 换上家居服，陶筱照了照镜子确认眼睛没红，对着镜子笑了笑，等下就这么笑，省的爸妈为她担心。 “妈，做什么好吃的了”陶筱用刚刚联系完的笑容说。 “你爱喝的鲫鱼汤，还炒一盘肉，给我姑娘好好补补。” 陶筱拖鞋上炕，躲进母亲的怀里撒娇道：“还补啊，再补都吃成猪筱了。” “哪里就胖了，正长身体呢。” 母亲给陶筱盛了一碗汤，进屋半晌了这才发现父亲没在，问道：“爸呢？” 母亲一边给她添饭一边说：“工地还有些活没干完，这份活东家着急住，就得赶赶工。我就先回来陪你了，你爸估计得干到八九点钟。” “陶筱刚隐藏好的情绪突然眼睛又有些湿润，她心疼父亲，今日雪这样的大，还要饿着肚子干活到那么晚，他只有一台摩托，一会儿要顶风骑着摩托回来，一定很辛苦吧。” 陶筱低下头默默地吃饭，她害怕自己一出声就暴露。 “怎么样啊和同学玩的，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呀？” 母亲见陶筱只顾着低头吃饭，平时她回家总会给自己讲学校里发生了哪些趣事，要是和同学出去玩了，更是滔滔不绝地叙述她们都做了哪些有意思的事。今天这样只顾着低头吃饭不说话，她担心姑娘是不是受了委屈。 陶筱努力让眼泪别流出来，咽了两口鱼汤确保说话声音不会失控才缓缓说道：“挺好玩的啊，我们中午吃了火锅，还看了电影……”为了让母亲别再追问下去了又说道：“就是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我这吃完就得去写。” 原来是着急赶作业，母亲这才稍稍地放下心来，又给陶筱夹了两口肉说：“学习要紧，咱们家就指着你出息了，以后可别像爸妈这样，只卖得苦力气。” 陶筱点了点头，紧着吃完碗里的饭菜，放下筷子特意从母亲身后绕到地下穿鞋说道：“知道了妈，我这就去写作业了。” 回到房间，陶筱靠着门慢慢地滑蹲在地上，她这才敢把一直忍着的泪水慢慢地流下来，哭声也轻轻的，屋子这么安静，她怕母亲听到。 有时她会这样，遇到难过的事就放任自己哭上一会儿，这是她唯一的宣泄方式。直到觉着自己没那么难过了，眼睛也哭肿了，这才站起身来坐到学习桌前，拿出书本，继续做那些写不完的习题和练习册，她必须坚持，只有这些能拯救她和她的家庭。 12月25日，圣诞节真正到来了。但和罗旭他们过完平安夜，突然觉着这个节日也没那么新鲜了。也许一直以来大家期盼的都不是一个节日，而是借着节日的名头能和朋友们一起说说笑笑的玩一会儿。也是太多的国外电影赋予了圣诞节温馨和浪漫的色彩，所以才在年轻人中这样的流行。 进到班级就听同学们在讨论分班的事情，说是有的班老师都说完了相关事宜。果然王红到班后，借着早自习的时间发了一个分班意向表，说期末考试后还有有一个分班考试。文科一共设两个实验班，一个是只有25人的火箭小班，另一个是有75人的实验大班，剩余的按照学文同学的人数平均分班。 陶筱想也没想地在文科那栏画了一个挑将表收了起来，她看了眼罗旭的方向，如果他去火箭班，她应该是跟不上了，但如果是进大实验，她还能搏一搏。 分班 学文还是学理，每到下课宫美婷都要到陶筱这问一问，她理科和文科成绩一样一塌糊涂，并没哪个比较擅长的。但家里人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她是不赞同这个道理的，倒不是不信走遍全天下，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学好数理化。 留给宫美婷纠结的时间不多了，明天交表，她拿着一张:表左看右看还是没个定夺。 罗旭下课见宫美婷在陶筱那坐着他也凑了个热闹 “聊什么呢，节节课下课都来报道。” 宫美婷把手里的表往罗旭脑门上一拍：“这不是纠结这个呢么” 罗旭看了看表“这多简单啊，就俩选项，做题还a b c.d 四个呢。” 宫美婷气馁到“可就两个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也是” 宫美婷以为罗旭理解了她的纠结，瞬间感动的以为自己找到了组织“是吧，很难选” “倒不是”罗旭看了眼陶筱：“是两个你都学不明白” “哈哈哈哈” 陶筱和罗旭相视一笑，他再次戳中了宫美婷的痛点。气的宫美婷狠劲的锤了两下罗旭 “你们两个，狼狈为奸”见他俩笑的模样又补充道：“我还在这呢，你们就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罗旭看了眼陶筱，怕宫美婷再说下去她不好意思，立马停了笑打哈哈地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给你个正经建议吧” “你能有啥好建议” 宫美婷可是刚领教了，她不信罗旭还能有好建议。 “你仔细想想，数理化那题你要是不会做，那是真白卷。但是文科就不一样了，汉字总会写吧，随便白话点儿，老师也给个一分二分的水笔费不是。” 宫美婷点了点头，有道理。 陶筱看宫美婷对这段话认可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其实她哪里是纠结学什么，而是缺少一个合理劝说她学文的理由。她来这无非是找她要个理由，才会问了好多遍自己为什么学文，而陶筱却总是没领略到，给了好几遍：“没想过要学理科”这样的回答，仔细想想，她还真有愧于眼前这个朋友，竟没理解她。转眼看向罗旭，他看似对凡事莫不关心，可这眼力见儿要比她强多了。几句话就说中了美婷心中所想。 第二天交表，宫美婷果真在文科栏打了挑，并对罗旭和陶筱说：“以后就要做长久的患难姐妹了” 罗旭听着这话怪怪的，反驳道：“谁要跟你俩做姐妹” 宫美婷上下打量了几眼罗旭“确实，姐妹不太合适” “要不……姐弟？”谁都没想到陶筱在一旁补了这么一刀，瞬间获得了宫美婷的认可，赶紧附和道：“行，我看姐弟挺合适的” 罗旭在陶筱脑门上拍了一下：“跟师傅俩没大没小的” “你，哪年的” 罗旭抱起膀子正色问宫美婷 宫美婷一拍胸脯：“姑娘行走江湖，生不更时辰，坐不改年月，94年的!” 罗旭点了点头，话中带着底气：“陶筱93年的” “行啊，我们筱儿这点儿底子你是全知道了啊” “你别说陶筱”罗旭看了眼陶筱，见她对这样的打趣没不自在，看来是已经习惯了，暗自松了口气，将话题拉了回来“鄙人不才，以92年的微弱优势压倒了二位” “输了……竟然输了……” 宫美婷就差仰天长啸了，“竟然就只差了一年!”吐槽一旁的陶筱“你呀!不争气!” 陶筱也后悔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夹在中间比年龄，确实不是聪明人该干的事儿。不过她确实不知道罗旭是92年的啊，也好奇罗旭从哪知道她年龄的。 “你怎么知道我93年的？” “白痴”罗旭指了指讲台：“你刚交的表上写着呢” 陶筱一拍脑门，确实白痴! 意向表一事告一段落，剩下的就是分班考试了，学校只说了在期末考试后，但也没说具体哪一天，陶筱不知道具体留给自己多少时间。闲聊时提起此事，罗旭记在了心上，回家特意从母亲那拿了一手消息，据说会在寒假末尾，临开学前给文科生单独准备一次考试，因为学校2000多高一生，学文的只有400多人，所以理科班大体不动，将学文较多的班级进行拆班，重组文科班。 时间也确定了，剩下的就是努力备考了。陶筱算了算日子，大概有近两个月的时间留给她，只要努力，还是有很大把握的。倒是宫美婷变了个人一样，自从决定学文以后，主动找陶筱借书画知识点，已经好几天不见她拿着手机看言情小说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跟她爸妈堵了口气，因为在志愿方面，父母还是坚持想让她学理的，说她学文也学不出个样子来，宫美婷一意孤行地填了文科，还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样事事无成，所以这几日可以说是发奋图强，让大家见到了一个头悬梁锥刺骨版的宫美婷。 要说人的潜力还真是挺大的，千万别小看了努力的力量。就宫美婷期末考试前的几天突击吧，政治和历史两科成绩都及格了，地理由于稍微的偏理科化，这学期还都是一些太阳高度角和时区计算的题，所以想凭着几天的努力将成绩提上来是不大可能的。 宫美婷在成绩单上找到陶筱的成绩，政治和历史全部90多分，地理80多，赞叹她简直就是个天才。就是数学成绩差强人意了一些，85分，还没及格。 可陶筱自己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已经很努力的去把老师教的题都弄懂了，可期末成绩告诉了她，这还远远不够。 于是，放学回家后陶筱跟父母商量了寒假补课的相关事宜。父母没什么文化，在学习上一直帮不上她什么忙，但要说需要补课，从小到大从来没含糊过。只要陶筱需要，他们从来不计多少钱，一定送她去补课班。从前只有陶筱父亲一个人工作时，如果家里钱紧就在吃穿上省一些拿给陶筱去补课，这阶段两人都出去工作了，家里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更是要送陶筱去好的地方补课了。 对于父母说的好的，其实就是报一个几人的小班课堂，可是陶筱自己知道她基础不差，只是解题方式欠缺，总是找不到思路，跟着美婷在50一节课的课堂就足够了。小班一节课要300块，父母舍得这个钱，她可舍不得。 所以寒假正是来临时，学生们又背着书包奔跑穿梭于各个隐藏在小区里的补课班了。只是令陶筱有些意外的是，她竟然在数学班里看到了罗旭…… 上课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你来这……补课？” 陶筱在几十人的小班看到罗旭脑袋里一直有这么个大问号，直到下课她终于问了出来。 “是啊”罗旭点着头，一副正经来学习的模样，并且，今天他还带了一副银边圆框眼镜，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推一下鼻托，这让陶筱脑子里想到四个字“斯文败类”。 陶筱伸手触到罗旭的眼镜边，果然……没镜片。 “没镜片你带它干嘛” “这不是好学生标配么” 陶筱真是无语了。不过比起这更让她匪夷所思的是一个上数学课倒头就睡的货，竟然在放寒假期间出来补课，还是一大早9点就开始上的一门课，她都怀疑罗旭能不能听懂老师在讲什么。 “你听的懂么？”陶筱问。 罗旭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学习么，我会我还来学什么。” 陶筱这回彻底无语了。大班补课不同于专注于个性化的小班，大班专注于刷题和讲题，通过不同的题来解放解题思路，而罗旭连基本公式都模模糊糊，他来这简直是凑热闹么。 “吃早饭了么？” 冬日气温低，罗旭说出的话都带着白色的哈气。 “吃了啊” 9点上课，陶筱8点就起来吃饭了。 “那……我请你喝奶茶” 说着罗旭搬过陶筱的肩膀帮她调转了一下方向。 “我是……打算回家的” 陶筱几乎是被罗旭赶着往前走，她指了指后面跟罗旭说。 “哎呦，今天不是没课了么”罗旭继续赶陶筱，恰似电视里放羊的场景。 陶筱回头问：“你怎么知道没课了？” “宫美婷说的啊” 罗旭毫不犹豫的把宫美婷出卖了。 陶筱瞬间明朗了，说：“来这补课也是她的主意喽。” “是啊”罗旭点头“她说这的老师讲课特别好。” “那王老师课睡觉，是因为他教的不好了？” 罗旭摆了摆手，老头子了，不赏心悦目。 “那小张老师呢？人家可是研究生刚毕业，全校公认的美女教师，一群青年男教师追呢。你怎么英语课也睡。” “哎呦，太年轻，讲课一点都不亲切。”罗旭辩解地说。 “那杨老师呢？” 陶筱故意的，说起亲切，他亲妈够亲切了吧。 这下罗旭认输了，举起双手扮投降状说：“我服了，我是纯心来凑热闹的。” “我就知道”陶筱问：“那么多能玩的地方，你来这凑什么热闹？” 俩人走着走着陶筱也自然而然地往前走了，罗旭看着也不用他赶着，往前一步和陶筱并排走，说：“家里太无聊了” “你不打游戏么？应该没那么无聊吧。” 说起游戏这东西，陶筱是十分的好奇但又不敢触碰。她对自己是了解的，一旦喜欢某样东西自制力就会变得特别差，所以当其他人热议哪款游戏特别好玩时，她都是听一听，回家后碰也不敢碰。她想着，等毕业她一定要把那些好玩的游戏都玩一遍！ “平时觉着好玩，可这一放假，就觉着没那么好玩了呢？” 罗旭说的却是难得的一句肺腑之言。放假有几天了，他在家呆的是怎么都不对劲儿。看电影觉着无聊，打游戏觉着不好玩，直到在补课班看到陶筱，才觉着上课才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只是今天他起的晚了，陶筱旁边的座位被人占了，明天他早一些来，他们就又是同桌了，上课真是太有意思了。 奶茶店不远，说说聊聊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 北方的冬天太冷，各店都关着门营业，罗旭将门拉开让陶筱先进，等她进去了他才关上门跟了进去。 “原味奶茶” 陶筱点完看了眼罗旭，站在她身边的他看了会儿牌子上写的食物也点了一杯原味奶茶，还附带了两份华夫饼和一个大薯。 俩人找了个空座等食物做好，仔细地欣赏了店内装修，风格上十分的文艺，气氛也安安静静的，倒是和名字十分的贴切“从前慢” 罗旭和陶筱刚好坐在了留言墙旁边，上面沾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粉色便利贴，有宣扬友情的，有痛斥分手的，有纪念爱情的，还有励志的豪言壮语，一家新开的店有这么多留言，看来生意是十分的不错。 奶茶和小食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好了，陶筱喝了口奶茶，这家的味道果然和其它家的不一样，奶味儿醇香，茶味浓郁，华夫饼软甜适中，老板大概是个甜点师出身，不然怎么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 陶筱说出自己的猜测，罗旭也表示同意。学校附近的奶茶店一般都是小商小贩开的冷饮性质的快餐店。略略地装修一下，尽可能地多放人，角落里都摆满了桌子，所以也谈不上品味一说。食物上也都是半成品，微波炉热一下或者油锅炸一下，很快就能食用，味道每家都差不多，吃不出差别。 倒是这家罗旭前几天经过时，他看见老板自己在漆墙，一个年纪长不了他们几岁的姐姐自己拿着油彩画墙画，钉书架，摆图书，偶尔路过时她正在休息，手里拿着杯咖啡坐在门前的高椅上听歌，门上牌匾的“从前慢”三字，倒是很符合这家店和姐姐的气质。 那时罗旭就钟意了这家店，想着等开业了一定要带陶筱来坐一坐，她爱喝奶茶，这里的味道一定错不了。果然看到眼前人一副满足的模样，他的心也被填满了一般，除了这笑容，再装不下其它的东西。 罗旭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写“上课才是最有意思的事”贴在了留言墙上，陶筱看见罗旭写的话傻乐了半天，也拿起笔写了“鸭子听雷”四字贴在了罗旭旁边，俩人相视一笑，“从前慢”里一切都变得很慢…… 下午回家，罗旭刚进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等他的母亲，脸上带着老师专有的威严，抱着双臂，好似一切都知晓的模样。 “上课要这么久？”杨凤玲严肃地问。 罗旭摘下助听器，出门着急忘记带电池了，助听器没电后周遭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他读着杨凤玲的唇语，看懂了她说的话也没给正面回答，径直回房间取电池，还一边走一边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上课才是最有意思的事!” 杨凤玲已经很久没在儿子脸上看到如此轻松开心的神情了。绷着的脸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八卦一般地凑到罗旭身边：“你上次就为了她才迟到的吧。” 罗旭安完电池将助听器戴上，周遭的声音明朗了，他不用读杨凤玲的唇语也听得到她在说什么，拿起一本漫画书回答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杨凤玲笑了笑站起身，出门前似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年轻人……” 罗旭习惯了老妈这幅没正经的样子，哪天真想让她的学生们也见识一下，这样以后上课就不用绷着了。总是装出一副很严厉的模样吓唬人，有时连他都真被唬住了。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窗外碧空如洗，明媚的午后阳光直射到床上，罗旭看着看着漫画意识蒙上了一层困意，朦朦胧胧时他想，陶筱也该睡午觉了吧，她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困的…… 过大年 午后可以小憩，早上可以睡到自然醒，晚上不用熬夜到深夜，陶筱觉着寒假的三大福利非此三项莫属了。这个寒假要比之前度过的所有寒假都充实，也都美好。 虽然窗外数九寒天，但是这个冬天她和罗旭找到了一个温暖安静的“小窝”——“从前慢”，因为毕竟是学生，手里没有太多钱，所以也只当是偶尔的“小奢”放松。 这个寒假，陶筱过得还算规律。每天早8点起床，太阳高照了背着小包去补课，罗旭都会比她早些到补课班帮占他旁边的座位。宫美婷因为早上起不来将课改到了下午班，所以这个假期一直都是她和罗旭一桌。 罗旭呢，只是嘴上说着“上课才是最有意思的事”，前几堂课也确实认真跟着学，跟着记笔记，但对于零基础的他小班习题课真的是太难了，并且对于学习这件事他还十分懂得知难而退，所以三天以后罗旭彻底放弃了在习题上挣扎，摇身一变成了陶筱的课堂小助理。见她渴了给递水，见光晒着了给拉窗帘，见她哪道题卡住的时间长了，记下来课后立马叫老师来讲。 两人就这样每天上午在补课班学数学，偶尔去“从前慢”坐一会儿，不知不觉20多天就过去了，春节悄然来临。 节前三天补课班休假了，陶筱难得的享受了几天睡回笼觉的福利。数着日子，正月15后学校就要开学了，分班考试的通知也发下来了，定在了正月十二。因为开学后就换班的缘故，所以寒假作业可以忽略而过，陶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分班考试上。白天基本都在刷数学题和背政史地，晚饭后刷刷网页，逛一逛qq空间，早早地就睡下了。 春节这天，噼里啪啦的二踢脚、鞭炮声整天不绝于耳，街上各处张登结彩，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上午十点左右罗旭叫她出来一趟，俩人约在校门口，陶筱到时罗旭已经等在那了，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纸袋，说是给她的新年礼物。陶筱打开里面装了一件红色围脖，罗旭说，给她填填新年喜气，希望她能如愿地考进实验班，陶筱收下并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她没准备礼物，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罗旭也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看她一眼便好。 年后便是陶筱期盼到来却又害怕到来的分班考试了。好在她心里素质不错，考前虽然紧张，但真发下卷子时又能镇静自若地去答题。经过长时间的备战，各科都不负所望地发挥良好，做起题来行云流水，时而有些过不去的坎儿，也在确定自己解不出来时适时地放下来。她从来不是天才，也不是特别聪明的人，所以有些题不会非常的正常。 最后一科答完后陶筱小舒了一口气。虽然和中考、高考比起来这只算一次小考，但确是高中三年中比较重要的一次考试。实验班一定在班级管理上较其它班严苛一些，像她这种时而松懈放下警惕和紧张感的人，一个严厉的老师其实于她的学习之路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成绩要在三天以后才能下发，这三天是完完全全放松的三天。不用管学习，也不用去考虑作业，除去中考后的一个多月假期，她已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所以在等成绩的这几天里，陶筱整日的刷偶像剧，睡懒觉，日子舒坦的不得了。 正月十五这天市里有灯会，罗旭早上发来短信约她晚上一起看灯，整好今天父母要去姑姑家窜亲戚，陶筱不喜欢凑这种比成绩、比工作的年节热闹，借着和同学有约的借口躲过了一劫。也和父母约定了她这边结束后他们再从姑姑家往回走，刚好能将她带回家。 灯会摆在了s市大庙的街前，整整两条街，挂满了各种花灯。这是s市每年最盛大的庆典活动，灯会入口处锣鼓宣天，夕阳红乐团扭得秧歌为这个节日添了更加浓厚的喜气。路两边有商家用来做宣传的移动花车，卖汤圆的、炸各种小吃的、还有卖烤串的小贩也摆满了街的一角，偶尔还穿插着一些卖灯、卖小礼品的小商家。 罗旭走到一个卖头饰灯的小摊前，为陶筱戴上一个兔耳朵的闪灯，他说，街上人太多了，他怕陶筱走丢了不好找。 陶筱本就长得白皙可爱，带上了这兔耳朵灯的发夹更显得俏皮可儿人，街上花灯流光溢彩，路上行人人声鼎沸，罗旭看着人群里陶筱的笑容，只觉着岁月静好，这个冬天，一点儿都不寒冷。 头上戴着灯，手里捧着滚热的鸡汤豆腐串，陶筱跟在罗旭身边一边吃一边逛。到好看的花灯前驻足看一会儿，到热闹的高跷表演前凑一凑热闹，罗旭总要紧盯着她，生怕一个转身她就钻进了哪个人群里，再找就费力气了。 “‘如三秋兮’，打一成语”陶筱站在灯谜前，想了半天的谜底，她是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的话，可是“一日不见”也不能算得是成语吧？她的词汇量有限，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谜底。 罗旭看陶筱盯着灯谜半天，想他是猜着这个谜底，问道：“还没想出来么？” “你知道？” 陶筱回过头兴奋地看着罗旭，罗旭拿起摆在一旁的笔写下“一日之长”四字，他虽然学习不怎么样，字确是洋洋洒洒的很大气，很好看。 “出自诗经《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罗旭随意地背出了“高中必不背，高考必不考的”冷门《诗经》”，这让陶筱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罗旭。 “你怎么会这么冷门的《诗经》？”陶筱惊诧地问道，她一直觉着罗旭对学习是毫无兴趣的，语文成绩更是及格边缘都摸不到。可是如此流畅地说出冷门《诗经》节选，她第一次觉着，她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罗旭。 罗旭低头给陶筱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还会很多冷门的《诗经》” 陶筱太喜欢看他的眼睛了，他那温柔的笑总是让她醉在里面，看久了发觉自己太过花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街上热闹非凡，一群中学生打打闹闹地朝他们这边跑来，陶筱和罗旭说着《采葛》的事没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一个男孩子莽撞地奔到身前时罗旭才反应过来，好在眼疾手快及时地将陶筱了拉进怀里，俩人都向后稍一步才算躲开，废了好大力气才站定，心下余惊未了，愤愤地看向已经跑过去的那群人。 陶筱的头抵在罗旭胸前，心脏就像要跳出来一般砰砰地跳个不停。罗旭的头抵在怀里人儿的头上，轻轻地屏住呼吸，脑中无数个念想告诉他不要放手，一直桎梏着她，就再不会受那“一日之长”的相思之苦了…… 无可救药的喜欢 “砰”！“砰”! 流彩的夜空在月色下炸出一朵朵灿烂的礼花，罗旭和陶筱齐齐抬头望向空中，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夜色中竞相绽放，一团团的拥蔟开来，五彩缤纷，盛况引人瞩目。 陶筱和罗旭站在观赏烟花的最佳位置，花灯街人头攒动，大部分人都向他们这边涌来，一时街上熙来攘往的人都往他们这一个方向靠近，原本有些空隙花灯展示街变得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罗旭架起胳膊尽量在胸前给陶筱围出一块儿地方，可人少时还好，随着人流压力的增大，罗旭的胳膊再支撑不住，只得将她护在怀里，趁着路还没被人群全部封死，稳住脚步带着陶筱往外走。经过好半天，连扒拉带钻空子，可算是将陶筱带出了人群，他们也走到了偏街，眼前几座高楼挡着，礼花声音虽响，可视野不开阔看的不那么详尽了。 陶筱看了看四周，昏暗的路灯微光与正街的五彩斑斓形成了不小的对比，没了熙攘的人群周围安静不少，抬头明月显得尤为明亮，罗旭站在眼前，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远方的烟花，微抬起头的下巴刀削一般，鼻梁高挺，眼眉浓密，“好一个标志的少年”……陶筱心中感叹! “看什么呢？” 罗旭忽地低下头，漏出狡黠的笑容。 忽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陶筱慌了神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东瞅西看地不知往哪安放，最终索性横下心鼓起勇气坚毅地回看回去，倔强道：“看你不行么” 罗旭忍俊不禁含笑道：“行啊，我又没说不行，你激动什么。” “谁激动了？！”陶筱急了，心虚的急了。 “好～好，你没激动，你就是……”罗旭故意拉长尾音，见得陶筱微恼忽又想捉弄她一番，接着尾音继续道：“你就是看的入神了！哈哈哈哈……” 陶筱是又气，又羞，又恼，伸手就朝罗旭身上招呼过去。到底是十几岁身姿灵巧的男孩子，罗旭十分灵敏地就躲开了她的攻击。见一下没打着，女孩子哪里肯善罢甘休，抬腿追上去，一副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态势。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追不上就拾起一把雪扔过去，俩人在月夜雪地开始了一场你追我逐的嬉笑打闹…… 到底是冬日穿的多身子沉，一会儿的功夫陶筱就跑不动了，顺势坐在了一处石墩儿上喘着粗气。罗旭也在她旁边小矮石上落座，俩人气喘吁吁的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半晌，陶筱忽而问出一句：“罗旭，我们……还会是同学吗？” 这些天她就担心这件事，她的实力自己是清楚的，火箭班是没可能了，可是罗旭凭借教师家属的身份，去火箭班就像“理所应得”的一样。她隐隐地担心，他们是不是就此就要分开了。 以前她也有关系很要好的同学的，可是不在一个班级后就很少交流了，慢慢的见面也只是打声招呼，好像之前的要好都不存在一般，连多说两句话都变得尴尬，索然无味。 将多日的担心说出来，陶筱心里也像一块堵着石头被挪开了一样，忽然敞亮了不少。 她没敢看罗旭，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远方的烟花越开越多，烟火盛宴接近尾声时总是最为盛大，噼噼啪啪的烟花在空中“砰”“砰”地炸开，她不知道罗旭有没有回答，只听得到满耳烟花爆破的声音和喧闹的鼎沸人声…… 与父母的约定时间到了，罗旭将陶筱送到正街，隐在人群中看到她与父母团聚了才放心走开。今天的月亮是17年来他看到的最美，最圆的月亮，这个正月十五也是他过得最为温暖的正月十五，没有透到骨子里的严寒，胸前似是仍存陶筱的余温，让他光是想想都满心柔软。 他知道他是喜欢上陶筱了，这个夏天里跟他抢冰可乐的女孩儿，这个错拿了冰水在烈日下一滴一滴喝刚化开的水的女孩儿，这个明明不擅长运动却把滑板学的很好的女孩儿，这个把学习看的很重困得直点头都不肯睡的女孩儿，这个冬日里很爱喝奶茶的女孩……他能细数出很多平凡的小事，他也很喜欢参与进这些平凡的小事，只要与她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欢喜雀跃，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变得香甜，让他贪恋……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早上睁开眼是她，晚上睡前也是她，就连梦中她都是连连出现。 他梦见了许多现下想都不敢想的场景，阳光下她拉着他的手，他们走在一片麦田中，微风略过她的秀发，带起一阵芬芳…… 正月十七学校正式开学了。陶筱如预料中的考进了实验班，新班主任是教地理的，名叫石晓帆，为人很是严苛。早上她到班级时石老师已经坐在了讲台上，教室里来了60余人，可硬是鸦雀无声，安静的气氛让陶筱走路都不敢踩重了，迈着轻轻的步子悄悄地往里走。 座位已经按照成绩排完了，陶筱坐在教室的中间，这也间接告诉了她在这个班的成绩状况。 陶筱拿出地理书摆在桌子上，趁翻书包的时机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周围，就这几眼，意外地在角落里发现了身着粉色毛衣的宫美婷。俩人对视了一眼内心都甚是激动，但也都默契地没敢多做停留，生怕被讲台上的人抓个正着变成新班级的肃纪“祭品” 和上学期一样早6点40开始上早自习，陶筱盯着黑板上头挂在墙上的钟表，分针已经指向38了，看了看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流逝…… “再等等，也许呢……” 陶筱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再等等，他可是总迟到……” 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已经没人再往里进了，教室里也坐的满满，早没了空位。 时针终于指向了40，上课铃响了，一直端坐着的石老师动了动，陶筱一颗心都坠入了黑暗的深渊……他们终究是分开了…… “同学们……” 不用听她也知道石晓帆要说些什么，无非是上课不许说话，不许看课外书，不行睡觉，不许做与学习无关的事任何事……这些新班级老师必说的一套规矩。陶筱心下难过，火箭班在6楼，她在三楼，日后怕是在楼里见一面都难。一想罗旭就这么在她生活中消失了，陶筱觉着心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越是想，心里越是难过，眼前渐渐地蒙上一层雾，地理书上的字都变得氤氲不清了…… “报告!” 这清脆的声音犹如寂静寒潭里的一滴落水，又如无尽深渊的一缕阳光，陶筱惊喜交集地看向门口，那人斜挎着背包，犹如半年前一般洒脱不羁，他正看向这边，刘海儿在眉间飘过，嘴角衔着笑容…… 只这一眼，就将她拉回沐着春风的涯顶，带出了幽暗绝望的深渊，陶筱看着他，脸颊流下了两行湿热…… 规矩 石晓帆的话被罗旭打断，原本严肃的脸瞬间变得冰冷。 “门口站着” 罗旭转身站到了班级门口。石晓帆转脸继续冷道：“不允许迟到这件事我就不反复强调了，以后谁打铃后进来的，自觉点在门口站着。连续三天迟到，你第二天就不用来了。” 陶筱整理下自己的情绪，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荡在心间。她倒是没多为罗旭罚站这件事担心，老迟到了，老师也就是立个规矩，不会太为难他。 “后面的同学你们先那么坐着，咱班人数还没固定，等人员基本稳定后我会再进行调坐。” 陶筱往后面看了看，刚才没注意，仔细数了数方才发现，班级里原来不止70人，粗略查了一下现下至少有90人。这种情况从小学到现在见得多了，好的班主任一般都比较招学生。不少家长找关系，花钱，都想把孩子送到一个负责任的班主任和教师资源好的班级里。 一个学校，好老师和水平一般的老师总是能分出来的。教学水平是真本事，教学方法也是硬功夫。学校之所以列出火箭班、实验班、普通班三个层次，是根据学生底子不同有重点的培养方向。火箭班25人是双一流重点大学升学率名额，实验班70人是重点大学和普本大学的基本升学率名额，剩余普通班根据学生个人实力酌情培养，这是学校在升学率保障方面的教学计划。所以在教师配置上，自然在火箭班和实验班倾斜一些教学经验丰富的优秀教师。所以有实力的家庭都想尽一切方法把孩子送进好班，天下的父母都有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 石晓帆做了20多年的班主任，对各类调皮捣蛋、学习成绩不稳定，心里问题阻碍学习成绩等问题的学生都有其不同的方法去解决问题，是一个老道的“班主任”，也是地理学科的组长，教学水平过硬，有关系的家长早打探出了这一消息，花钱拖关系，都希望孩子能进入12班学习。 可陶筱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几排挤得满满的同学，他们有些望着窗外，有些用手卷着自己头发把玩，有的把作业本折成纸飞机，还有些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被几声大力敲黑板的声音振的一哆嗦。很少有人把目光放在班主任的身上。这样的情景她在初中时也见过，有时陶筱就想，家长知道他们花了钱找了关系把孩子送进所谓的好班，他们却对此漫不关心么？她想，他们宁愿去管的松一点的班级，那样也省去了不少与老师发生摩擦的麻烦。比如现在，石晓帆说了班规有十分钟了，可后几排的同学基本没谁正经听她说话，石晓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陶筱觉着她的脸比窗外的冰雪还要凉上几分。 “砰!” 石晓帆终于爆发了，用黑板猛一拍讲台，脸上怒火翻腾，屋里的空气瞬间就凝滞了，前排的同学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复述一遍我刚才都说什么了。” 陶筱顺着石晓帆的手看过去，倒数第一排一个留着寸头的，略带痞帅气息的男生站了起来。 “不许迟到、上课不许交头接耳、上课不准吃零食……” 男生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不许 “说完了？” 陶筱在石晓帆的脸上看到一丝讥笑。他很聪明，说的确实是大多数班主任都会强调的事情，但有一句话石晓帆说了好几遍，他却没注意到，正确的说，是根本就没听。 “完了” 男生毫不在意的模样 “我刚才说，我说话时你们的目光要看我!不准东张西望!你往外看什么呢？!” 石晓帆翻了，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火中烧：“这么喜欢看外面，你去外面站着吧!” 说完把男生赶出了教室，站在了罗旭旁边。 男生走出去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经过她身边时，陶筱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总觉着这人在哪儿见过。 刺头站在罗旭旁边还笑嘻嘻地搭讪了一下问他叫什么名字，还暗叹他们也算是患难兄弟了。 罗旭抬眼看了眼石晓帆，在她刀子一样的目光中，很识趣的没有搭茬，还用眼神示意了身旁的弟兄让他悠着点儿，最好别再挑衅下去了。 这是一场较量，班级刺头和班主任之间的一场相互刺探底线较量。刺头赢了，日后上课睡觉、逃课、不交作业……等一系列违规事项都可以为所欲为。班主任赢了，他以后就要乖乖听话，除非离开这个班级，不然凡事都要在规矩里立着。 刺头赢的概率比较低，基本最后都会被收服。但也不乏一些头铁有能耐的，初中时陶筱就见过这么一个班，最后班主任请假换人了，当然那个班最后也乱的不成样子。学校门口打群架、校内勒索、翘课到操场打篮球都少不了这班里的人，最后升学率当然也数这班最差。 至于现下这场较量，陶筱觉着石晓帆胜应该是没有悬念的。至于她如何把这个刺头收服，她倒是有些期待。 刺头站出去后，后排的同学安分了不少。所谓擒贼先禽王，石晓帆的眼睛是真毒，陶筱暗自佩服她十几分钟就抓住了这个刚刚在后排建立起来尚成型联盟中的影响力人物。 早自习半个小时，石晓帆立了半个小时的规矩。第一节课是历史，历史老师站在门口准备上课时，班主任将罗旭和刺头撵到了最后一排过道站着。班级人多，桌子挤得满满的，只留出两个过道，两人一个过道一人，被勒令不准靠墙。 陶筱拿出新准备的笔记本，跟随老师的思路一边画书一边记版书，前后左右的同学也跟着老师的节奏，学习气氛十分浓厚，都生怕掉了队被别人赶上。 刚被肃整过纪律，石晓帆还一节课三次光顾班级窗户和后门，时不时地冒出看到一颗头，脸上凛如冰霜，后几排同学也老老实实的不敢有大动作。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历史老师的讲课声和粉笔与黑板摩擦出的“擦擦”声。 45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就像救星一般终于姗姗来迟。历史老师宣布下课后，宫美婷迫不及待地凑到陶筱身边抱着她脖子亲昵道： “筱儿～你也在真好～” 陶筱抚了抚宫美婷的后背，她也特别高兴还能跟她做同学。俩人亲昵一番坐回了正常姿势，陶筱同桌正好出去了，宫美婷顺势坐在了她旁边。 宫美婷先简单地说了下她是家里托了关系才进到这个班级的。父母见她期末成绩还可以，假期时她也表现良好，燃气了父母的新希望，现下也不反对她学文了，还四处托关系给她找了好班级，同时分享了这个老师可不是好惹的信息，让陶筱注意些千万别犯到她手里。 说完这些，宫美婷一脸开花的表情，向后招了招手，示意罗旭和刺头过来。 俩人的注意力也一直在这边俩人儿身上，就像等着她们叫一样，刚一摆手就走过来了。 传说的梁公子 俩人走到她们身边后，宫美婷当起了社交小能手，看着刺头给陶筱和罗旭介绍道： “他叫梁冲，你们见过” 陶筱看向罗旭，俩人都一脸懵，他们见过？完全没一点印象。 “就是平安夜那天，一楼有个社团在那跳街舞，梁冲也在里面。” 宫婉婷赶忙帮俩人回忆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陶筱瞬间想起了她为了看帅哥抛弃他俩的事。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什么叫他也在里面？分明是眼睛里只有他! 陶筱和罗旭会心一笑，他们也懒得揭穿宫美婷，相互自我介绍道： “我叫罗旭” “我叫陶筱” 课间只有十分钟，四人相互自我介绍后没说上几句话就又上课了，罗旭和梁冲继续到最后一排罚站。整整一上午班主任都没让他俩回到座位，直到下午第一节上课前，石晓帆才让罗旭搬了一张桌子放在讲台右侧，而梁冲则搬了张桌子坐在讲台左侧，进门就能看见他。 讲台左右非富即贵，如果说罗旭占了一个贵字，那梁冲脚上那双不俗的某品牌限量鞋应该就是富了。 于是12班从此以后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只要上课，讲台左右两侧的大神就怕挡到后面同学视线一样，齐刷刷地趴在桌子上，秒入睡，质量还贼高。任凭老师是慷慨激昂地说历史还是火冒三丈地指控这么简单的题为什么错，俩人动都动都不会动一下。 石晓帆对俩人的行为也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他们不扰乱课堂纪律，她也懒得将精力放在他俩是否学习上。一个母亲是自己同事，对儿子的未来自有安排。另一个家世显赫，本来也不指望学业有成，能乖乖地坐在这里不惹事不生非家长就阿弥陀佛了。 说起消息的传播速度，学校一旦有什么特殊的人物出现，几天的时间就能把这个人的家世和喜好摸个门儿清。 体育课的食堂往往是各类消息的集散地，学校有点什么大事小情都会被当做课余谈资，三五成群的女生买点儿小零食坐在一起分享他们掌握的最新消息，热论上一番，讨论上一阵，便满足了所有人八卦之欲。 陶筱和宫美婷坐在食堂角落里，一边吃着薯片，喝着奶茶，另一边耳朵竖起八丈高，细细听着旁边桌从四处搜罗来的最新资讯。 “哎你知道吗？梁冲转来咱们学校，据说是三高的班主任管不住他了，家里没招，找的咱们校长送到石师太这了。” “我还听说，他是咱们市特别有名的企业家梁志民唯一的儿子，他上面有三个姐姐，家里就是为了要一个儿子才生了这么多。” “哎，我还听说这个梁公子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是样样门儿清，上次进了局子，公安局长亲自到场将人带出来的。” “他也太帅了吧……” “是啊是啊，真是的帅……” 四个女生叽叽喳喳的，从最初的消息分享完全转成了追星现场。梁冲的底子也被扒的七七八八，梁志民的儿子，那个财经杂志上介绍坐拥几十亿身家，从钢铁到纺织，从地产到冷饮，涉猎多个领域的梁氏集团，梁冲是真的大富啊。 难怪公安局长也要给几分薄面将人带出来，就是市长，也要以给他父亲几分薄面的啊。 “你跟他……很熟？” 陶筱试探地问，并观察着宫美婷的表情。 “嗯……”宫美婷看了看周围，悄悄地在陶筱的耳边说：“我俩假期都在下午班补数学” “什么？！”陶筱急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立刻引来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她俩，惹得宫美婷心惊肉跳。 “不就是一个男明星离婚么……哪里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宫美婷将关节僵硬的陶筱按回椅子上，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打着哈哈示意周围人这边没什么大惊小怪值的事。 直到周围的目光从他们这边收了回去，大家又各自聊回自己的八卦，宫美婷才将心放回了胸腔里，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这边了，方才小声的地问道：“你这么激动干嘛啊？” “他为什要去下午班补课？他家里愿意都能给他开个学校了，他干嘛去凑几十人的热闹？” 陶筱一副咄咄逼人，十分不友好甚至带些讽刺意味的姿态让宫美婷心理有些不爽，反讽般地回道： “罗旭要想的话，咱们学校哪个老师不能单拿出时间去辅导他？他手里握着大把的好资源不还是颠儿颠儿的挤个上午班去补课？” “这不一样” 宫美婷已经很明显的不开心了，反问道:“哪里不一样” 陶筱极力的想解释，可一堆话堵在脑子里不知先说哪句为好，只得到嘴边哪句说哪句，毫无逻辑可言地道： “梁冲他……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家里，他为人，他行事，他……他……”陶筱想了半天，左想又想才感觉找到了一个特别合适的形容“他就像是天上的，而我们……”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话算不算是贬低她们，犹豫半天终是没说出口。 “我们怎么……”宫美婷冷着脸看陶筱，见她怵着眉，好像自己跟梁冲关系好就不可饶恕了一样，这让她更为恼火，冷言冷语道：“我们配不上是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陶筱终于注意到了眼前朋友情绪上的波动，试图解释道：“我不是说我们配不上……而是觉着……” “觉着什么？” 宫美婷抱着双臂，和陶筱生出了远远的距离感，一副看戏的样子看她怎么往回圆。 “我只是觉着……”陶筱终于想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词语“我们不是一类人” “呵”宫美婷终于听陶筱说出这话了，她特别的失望。 曾以为她们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曾以为凡事陶筱都能理解自己，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如今她只是和有钱人家的孩子走的近一些，陶筱就觉着自己配不上，并且还在完全不了解梁冲，不了解他们之间关系的情况下断章取义，俨然一副家长的姿态，教育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真的是失望透顶。 “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梁冲行事怎么了，至少光明磊落，不像你!整天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吊着罗旭，玩暧昧!” 宫美婷这话说的酸又气愤，完全震惊了陶筱，直到下课铃响了，周围人散了去，陶筱都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她没想到宫美婷竟这样看自己…… 上课铃响了，陶筱看了眼时间慌慌地往教室方向跑，眼前全是宫美婷离开时的神情，那眼神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地挽着她的心…… 疏远 好在教室和食堂相距不算太远，刚打的又是预备铃，陶筱跑到班级时刚刚准备上课，班主任又没在，科任老师见她气喘吁吁的已经努力往回赶了，也没为难她。 一整节课，陶筱都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盯着卷子发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吊着罗旭玩儿暧昧……” 在她眼里，自己竟是如此不堪么？ 那要她怎样？ “情不知所起……”陶筱偶尔想起这句话，觉着用它来形容对罗旭的感情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罗旭的呢？可能是拿可乐时的那一眼就难以忘怀了。可能小广场学滑板的那些个日子太开心了。可能“从前慢”里和他坐在一起时间都变得“慢了”，总之，当她发现自己深深地喜欢上罗旭时，已经不能自拔了…… 和罗旭在一起，有时，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的甜；有时，像心踹了了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见他时，总想和他在一起，分开时，总盼着能见着他。哪怕都在班级里坐着，只要他不在身边，她总想找个理由去他那聊上两句。见他朝着自己走来时，总希望他多坐一会儿，即使不说话，只坐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时间越久，越不能满足现下的状态，本能驱使她总是无时无刻都想着和罗旭在一起，天知道她为了压抑内心的悸动和想念已经多努力了。 进教室时，罗旭就发现了陶筱的不对劲儿，平时她是恪守班规的，不会做一件会挨老师数落的事。整节课，他也回头看了数次，她低着头，也不像平时那样记笔记，让他担心了整整一堂课…… 下课铃终于想了，罗旭心急如焚地朝陶筱走了过来，只见她低着头，他到身边了都毫无反应，仔细一看，卷子上竟多了几滴泪痕，心下一惊，忙问怎么了？ 陶筱吸了吸鼻子，她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这个样子，偷偷地擦了擦眼泪，用手推开罗旭 “我没事，你快回坐吧” 怎么能没事? 罗旭转身坐在陶筱对面 “谁欺负你了?” 陶筱默不作声，看着不像被欺负了。 “那是……”罗旭忽地就明白了什么，目光投向宫美婷，她也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像睡着了一样。 俩人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一个哭了一堂课，一个趴着怄气，罗旭心下了然，一定是吵架了。 秉持着女生的事男生少掺和的求生常识，罗旭习惯性地在陶筱头上轻轻揉了揉以示安慰，可手刚抬起来，还没触到发丝，陶筱就偏过头悄然躲开了。 罗旭的手尴尬地停在空中，见她心情极度不好，想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了教室，直到下节课上课后，才拿着一包东西回来。黑色的袋子包裹着，大家也瞧不出是什么。 终于又挨过一节课，陶筱还是那个样子，木木地发呆。他剥开黑色袋子拿出即冲奶茶，又去楼上他妈办公室讨来了热水，冲好后端下楼走回教室拿给陶筱。 陶筱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但却是将奶茶推给他，硬生生地说：“以后别拿这些了” 从始至终头都没抬一下，态度还冷冷的。 什么情况?罗旭一头雾水…… 本来想着，陶筱和宫美婷这次只是女生间的一点小别扭，一两天也就自然和解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罗旭的意料。 一周过去了，俩人一句话都没说过，放学也故意错开，特意等一个人彻底没影儿了另一个才出门。 有几次他故意在校门口等陶筱，可刚罩面儿，她就躲开他的视线刻意绕开一点儿躲着走。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想搭几句话，可她却像没看到一样，待他如空气一般，说出的话没有一点回应，有时熟人看见都觉着他特别尴尬。 半个月过去了，情况越来越严重。给陶筱发出的短信没有回应，说出的话没回过一句，他刻意换了值日组想着晚上打扫完卫生人少了，借机问问怎么了。可她明显故意和他撇清关系，拉开距离。只有两人去捡班分区时，她都离的老远。 “陶筱，你到底怎么了。” 罗旭终于忍不住了，这已经不只是她和宫美婷之间的矛盾了，明显也在针对他，可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那天之后突然就不理自己了，就这样死的不明不白的。 “罗旭……” 半个月了，陶筱终于肯停下脚步，他也没敢往走，看着她的背影静静地等待下文。 “别老跟着我了” 终于说出来了，罗旭的心被生生地钉了一下。初春的风吹的人刺骨疼，罗旭看着她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周围的空气也被她一起带走，胸里闷着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吸又吸不进去。 “下次计算机课，四人一组绘制一套‘未来理想和现下课业之间关系’的调查问卷和表格，自由成组，半个月时间完成。” 计算机课下课前，老师留下了这套作业。做这些不需要死记硬背和公式套用的课业，同学们总是格外积极。半天的功夫就基本都找到了队伍，陶筱平日里除了学习只有宫美婷和罗旭两个朋友，这次分组她找了几个周围的同学，可是大家都找到组织了，被委婉地拒绝几次后，也没有勇气再去找其它人了。 默默地看了一眼宫美婷，她总是能很快地找到新朋友，谈笑风声时，周围人很容易被她吸引。 她格外地喜欢粉色，总是穿粉色的毛衣，背粉色的书包，包粉色的书皮。夏天时也爱喝草莓味儿的饮料，有时她都想，是不是因为草莓也是偏粉色的，她才喜欢吃它。 寒假时她与宫美婷没见过几次面，大多数都是在网上聊天，也只聊一些时下流行的电视剧，歌曲等琐事，完全不知道她的感情状态怎样，也完全不知道梁冲这个人，是什么时候闯进她的世界的。 这些天她偶尔留意到，梁冲下课就往最后一排走，宫美婷看见他时，眼睛里满是欢喜，眉目流转间，暗藏着说不清的情绪，举手投足里，都能感受到二人的关系不止同学那么简单。 看见他们，她也明白了宫美婷说的那句话，原来这大半年来，别人看她和罗旭也是这样的…… 心事 “不像你，整天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吊着罗旭，玩暧昧。”连日来，陶筱闭上眼睛不自觉的就想起宫美婷的这句话。 心里隐隐自嘲，就像被宫美婷说中了一样，她确实早就隐约的感觉到罗旭也喜欢她。偶尔一个不经意间对视上的眼神；自己都没在意的小细节，却被他刻意地放在心上；还有寒假里，他睁着朦胧的睡眼来陪她上第一节课…… 每每这时，她都能感受到他待她有着特殊的不同，每当就要触及到问题根源的本身时，她总是刻意躲开不去想。她怕她想透了，自己就不敢接近他了，她怕他也洞晓了这一切，捅破了这层窗纸，现在的她，完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全身心地喜欢一个人。 与大多数同学比起来，她家徒四壁。依稀记得，小时候她总是穿亲戚家大姐姐穿剩下的衣服，她长得又瘦又小，大姐姐个子高挑，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大又肥，有的衣服甚至已经过了七八年，早已不是时下的款式，时常惹得同学嘲笑。有时她看见其它同学穿着合身的新衣裳，总是羡慕不已。 她甚少有新的东西，一年冬天，她穿着一双黑色的大头皮鞋走进教室，同桌男孩子看见就笑出了声： “你这鞋哪买的啊，又大又丑” 周围好信儿的同学随着这话都齐刷刷地盯着她的脚看，她瞬间就胀红了脸，一整天都将脚藏在桌子底下没敢出门。 那双鞋是母亲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很便宜。是她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别人穿剩下的东西。虽然看见的第一眼她也不喜欢，可是她知道家里没钱带她去商场，所以整整两年，她都忍着嘲笑穿着这样一双不合脚的皮鞋过了整个冬天。 上初中时，父亲从给别人打工的工人变成了小包工头，日子有了一点点的起色，她第一次跟母亲要求，她想要两件新衣裳。因为她亲眼看见穿的破破烂烂的同学，要下课给其它同学跑腿买零食，要顶着难听的外号，要时常被讨人闲的男生辱骂嘲笑。她害怕，怕哪天她也变成那样了，怕同学知道她家也没钱，那个被欺负的同学就变成了她。 所以她甚少与别人交谈，也很少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从来都只闷头学习，一心想着考高中，考大学，日后有工作能力了，再不用过得如此胆战心惊，也可以抬头挺胸的说那些她也感兴趣的八卦，聊那些她也感兴趣的话题。 高中以来，罗旭和宫美婷给了她诸多的照顾。他们总是时刻的想着自己，让自己除了学习，无用再担心其它。 宫美婷总是叫她书虫，却又很支持她学习，说自己怎么也专心不下来，跟她做朋友，还能带着自己上进一些。 以前遇到分组的问题，宫美婷总是找好了组顺带着她，她也总是缄口少言，主动承担了组内的脑力劳动，让大家很乐意地坐享其成。 可这次她没能找到分组，按成绩排坐后，她周围全部都是脑力劳动者，哪个组都不缺智慧担当。况且，她与人交谈甚少，甚至有些同学都叫不出她的名字，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加入她们时，看见她们尴尬的笑容，她甚至感觉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 这几天，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罗旭。眼看为山九仞，她不能在最后一筐土前功亏一篑。所以她必须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学习上，每日十几张卷子、几大本书都做不过来，背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呢？ 可她就是忍不住，上课时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就溜到他的背影上，回家后又十分盼望他会发短信给自己，哪怕只是聊上三两句，也足矣宽慰她的安定不下的思绪。 今日她跟罗旭说，叫他不要跟着她了。她知道这句话很重，她也知道这些日子来，她做的很是冷僻无情。可她做不到不去想他，不去盼他，这样让他离开自己也好，她什么都给不了他，也许离开，他会过得更快乐。 她没办法，青春只用用来学习和奋斗。但他不一样，家境优越，不一定要以学习为出路，十几岁的青春大好的时光，他可以过得更为精彩。一门心思拴在自己身上，只会拖累的跟她一样，过的枯燥乏味罢了。 计算机课她虽然没有分组，但绘制表格做个调查问卷，她一个人也是可以的。况且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有时间上网找一些相关资料套用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从和罗旭说过不要再跟着她后，罗旭确实没有再出现过她身边了。并且每日下午第三四节自习课他总是不在班级，晚课回来，上自习又走了，直到放学也见不到人影儿。 春节回来后，天气逐渐回暖，虽然气温依旧维持在零下左右，但已经可以脱下厚重的羽绒服，穿上轻便的妮子大衣了。 她想起宫美婷爱美，上次过平安夜只穿了妮子大衣，结果路上冻得直打哆嗦。也是在那天，她认识了梁冲。 这些天静下来时，她偶尔会想宫美婷的事，自己当时确不该那样唐突地说。通过这些天的留意，宫美婷却是很喜欢梁冲。无论现下或是未来他们的关系怎么样，自己只要站在她这边不就好了吗？ 她开心，那样便证明得到了幸福。她难过，自己还可以在身边给她安慰，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说他们合适与否。面对那么喜欢梁冲的宫婉婷，她那句话，却是伤了她的心，也完全没有考虑她的感受。 想通了这些，陶筱总想着找个机会跟宫美婷道个歉，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可快要走到她身边时，看着周围那些抹着厚厚粉底，画着浓彩艳妆的女孩都围在她和梁冲周围叽叽喳喳地讨论这个品牌周，那个时装秀时，她怯住了脚步。对这样的同学，她有着天生的畏惧，也许一旦招惹了，她也要每日顶着难听的外号，时刻备受讥讽和嘲笑。 中午放学，陶筱刻意走的慢一些，等身后的宫美婷经过她座位时，想着借机挽留一步说上几句话，却被她身旁的白雪给隔开了。 近日来，白雪和宫美婷的关系格外好。下课总在一起，放学也在一起走，就连上卫生间也要搭伙结伴。如此这样，宫美婷似乎完全不需要她这个朋友了…… 失落地成为全班最后一个走出教室的人，光秃秃的树枝显得操场更为空旷，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让她难以移开目光。他身边走着一个俏丽可爱的人儿，她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自信又阳光。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滑了一下，他满眼担心地将她扶正，他的手落在她的纤细的腰和嫩白的手上时，陶筱觉着，今日的春风，像刀子一样割的人脸生疼…… 慌乱 回家的路上陶筱心情沉闷，心中郁结烦躁。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被自己搞砸了一样，丢了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丢了唯一关心自己的人。 这些天没了之前和罗旭、宫美婷在一起时的欢乐，书本带来的也只是与日俱增的烦恼和枯燥。连续半个月以来，日子越过越无聊，仰望头顶，蓝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浮云，时光都似停止在这17岁的年纪，看不见一丁点改变的痕迹。面对生活和学习，她依旧没有任何能力，只能靠祈祷。希望父母的活源好一些，日子过得富裕一些。也只能靠笨拙的努力，让成绩提高一些。 可现下，她连努力的力量都没有了。觉着身上的气力突然被放空了一样，像个卸了气的皮球，想飞，也飞不起来了。 中午依旧是早上母亲预留出的饭，西红柿炒鸡蛋她需要热一下，白米饭里加了烧开的水，汆一下，就着水好下咽一些。 西红柿鸡蛋在锅里咕嘟咕嘟了半天，汤蒸发干以后又发出了嘶嘶的嚎叫。守着锅旁的陶筱呆若木鸡，两眼放空，直至闻到了严重的烧焦的味道才手忙脚乱地关煤气，开门放油烟。 低头一看，锅里的菜已经完全黑了，午饭弄成这样，索性就不吃了，看了眼时间还宽裕，定了闹钟钻进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了几十分钟午觉。 恍惚间，也不知睡没睡着，脑海中空荡荡的，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白雾之中。宫美婷挽着白雪的笑颜，罗旭温柔地搂着俏佳人儿的纤腰，数学老师黑板上怎么也看不懂的题，身上洗的发白都没得换的旧衣裳，这些令她难过揪心的事情像电影一样不断地在脑中播放，令她越发的无力和悲伤。 看一眼时间，离闹钟响还剩3分钟，陶筱继续闭着眼睛假寐，这样的三分钟在感官总是很长。 翻身感觉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起身到厕所一看，果真姨妈“随机”来拜访了。这几个月她的姨妈一向任性，有时两个月才来一回，有时一个月能来上两回，这次就是后者。她分明记得自己刚送走还不到20天，这就又来照顾她了。 换好卫生巾起身，忽地眼前黑了一阵，头也跟着晕了一下，脚下向后错了一步才勉强站稳没踩空，手扶着墙静立了半分钟左右才缓过来，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穿好外衣急急忙忙地出门上学了。 为了能多睡几分钟，陶筱每日走的步伐都很快。学生党每分钟睡眠都十分珍贵，脚下多抢出来一分钟，她就能多睡一分钟，所以走路总是不自觉地就快了起来。以前宫美婷就老是抱怨，嚷着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叫她慢点走。这半个月以来一个人，走起路来也肆无忌惮了。 气喘吁吁地走到班级，差不多还有一分钟上课，她算不得踩铃高手，但到班级也不算早，总是一两分钟前就位，做上课的准备工作足够了。 将下午第一节课英语书摆出来，陶筱手捂在肚子上，第一天往往都很疼。下坠的刺痛感让她没办法集中精力在讲台上，耳边嗡嗡的，越发地觉着眼前发虚。 朦胧间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老师拿着手里的粉笔示意她到黑板上默写单词。心下想起这是昨天留的作业，她背到凌晨12点半才算背完。 起身走出座位，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每一步都不真切，感觉得出脚步的虚浮，眼前的黑板晃晃悠悠的好像教室都在转。 耳中嗡嗡作响，陶筱甩甩头让自己镇定一下，却忽地眼前一白，只听耳边慌声大噪，好像一只手从自己腰下穿过，整个人便没了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罗旭本来在睡觉，近几天心情烦闷，觉也睡得不踏实。听到陶筱的名字，知道要从他身边走过，特别留意了动静，哪知刚走到身前她就晕了过去，吓得他一个激灵，后背冷汗直流，急忙伸手把她捞起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头磕在了他的桌角上，鲜血直流。 抱着陷入昏迷的陶筱，罗旭不等英语老师指挥，在同学们一片慌乱声中一口气跑下三楼直奔校医室。赵老师看到他时，寒风凛冽的春日满头大汗，将手里的人儿小心地放在床上，满眼的担心。 “你出去等着”赵老师对依旧站在床前大喘的罗旭说。 “她怎么了老师” 罗旭喘着粗气，语气里很是担心。 “你得出去了我才能检查啊” 看着赵老师仔细地检查了陶筱额头上的伤口，确定只是皮外伤后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拿着听诊器在陶筱胸前认真地听，随后将手伸进她衣服里，在后背上松着扣子，罗旭脸上一红，觉查出什么，低着头走了出去。 担心之余，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校医大多是女老师了，刚这样的情况，男老师确实很不方便。 几分钟后赵老师走了出来，脸上状态轻松，罗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你同学醒了，进去看看吧” 门口就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着，还没等赵老师完全挪开，罗旭就毛毛躁躁地挤了进去，走到床前，陶筱嘴唇微白，但是人已经醒了。 “谢谢” 陶筱很艰难地扯出一抹笑，虽然躺着，但依旧感觉头晕目眩。 “你就这样照顾自己的么，我才离了几天眼” 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罗旭紧绷着脸，眼睛里满是心疼。 “疼么？” 罗旭在陶筱额头边轻轻地摩擦着，当时出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疼。 陶筱轻轻摇了摇头，她感觉不到。只觉着罗旭的手指凉凉的，反复在她额头上剐蹭痒痒的。她很贪恋这种感觉。 “咳！咳！” 赵医生在门外适时地提醒，这毕竟是学校，一会儿班主任来了看见俩人含情脉脉的样子，不合适。 “老师，她怎么了？” 罗旭这才想起来问陶筱的情况 “低血糖，不是什么大事。”转过来问道：“中午没吃饭吧” 陶筱点点头 “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尤其特殊时期。”赵老师温柔一笑，贴心提醒道。 陶筱偷偷看了眼罗旭，脸上一红。 18岁的男孩子也到了什么都知晓的年纪，心下了然，也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九日哥哥 陶筱晕倒的消息班主任通知给了家长，罗旭在医务室陪了她半晌，约半个小时左右父母来接她回家了。 回家后陶筱小憩了两个小时，醒来后已经是下午5点多，这一觉睡得甚是解乏。拿起手机，罗旭在半个小时前发来短信，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 陶筱简短的回复了几个字。 “额头的伤还疼吗？” 陶筱摸了摸被纱布裹着的额头，已经感觉不到刺痛了。回复： “不疼了，希望不会留下疤才好” “我问过老师了，不会留下疤” 陶筱看了眼时间，5点半，差不多快上晚自习了，问道： “你吃饭了吗？” “在我妈办公室吃的” 有一段时间都是她、罗旭和宫美婷三人一起吃晚饭的，但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想起迷迷糊糊醒来时，罗旭一脸紧张地挤进屋来，抚上她额头的手还是凉的，余惊未了的模样，唇色比她还要白，不知道的还以为晕倒的是他呢。那一刻，她不想放他走了，他想让这个罗旭，一直陪着她。 中午操场上和他在一起的是谁？那个女生的头发长至腰际，像黑色的瀑布一般披散下来，柔顺而明亮。肤如凝脂，身材高挑，双腿修长，和罗旭站在一起很是自然般配。让陶筱觉着自己瞬间黯然失色。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她早晚要被遗忘的吧。 忽然意识中有了这样一个念头，心生不安，一种珍视之宝要被别人夺走一样，忐忑，焦虑。各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间，装的满满的，倒也倒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只能放在心里，慢慢地消磨。 晚饭陶筱吃的饱饱的，白天身体上的不适感一扫而空。打开电脑放了一会儿音乐，手上鼠标滚动，闲闲地翻阅近来大家都在空间里发了些什么牢骚。 嘴里咬着苹果，手中鼠标滚的很快，每条状态只是一扫而过，大家说的也无非是那些课业繁重，情感波折的琐事，倒是一处，让陶筱手中滚动了半天的鼠标停了下来。 “停不下……” 三天前罗旭发了简短的三个字配了一个省略号。近来和他没说过话，所以也不知道他身边发生了哪些事，凭着这几个字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甚少发这些东西，下面的点赞也是寥寥无几。只有一条评论，头像是个女生。 “滑板坏了？” 一句打趣的玩笑，像是很熟悉的人才会说的。 出于好奇，陶筱点开了这个女生的头像，虽然不是好友，但是空间并没有上锁，纠结了一下，心里一直有只小恶魔叫她点开那个空间，可又有个声音跟她说这样不礼貌，两者争吵半天，最后小恶魔略胜一筹，陶筱憋着一口气，终是点开了那个小星星。 “九日哥哥，别来无恙啊~” 九日……旭字，往下看，文字配了两张合影照。一张是两个四五岁小孩穿着石油工人服装的艺术照，男孩女孩的手搂在对方腰上，笑得很是天真好看。 另一张是长大了的他们，在家庭聚会上，一样的姿势，只是男孩和彼时相比要高出不少，女孩的头刚好能歪在他的肩上，两个人都瘦瘦的，搂着的手穿过腰际，露出几节指节，白皙修长。 “配的一脸……” “青梅竹马啊” “郎才女貌” “恭喜恭喜，终于走到九日哥哥身边……” …… 几十条评论，条条看的陶筱心内翻江倒海。 原来……他们早认识的。从未听罗旭提起过有跟他有熟识的女生。所以她才自已为是地觉着自己是那个唯一的，特别的存在。 继续往下翻了数条，状态不多，但大多与罗旭有关。有几年前他送的生日礼物，有她和罗旭妈妈的合照，有罗旭画的几副素描画和油画…… 罗旭……他还会画画呢…… 此刻，陶筱觉着她从未认识过罗旭。除了和他一起玩过一个多月的滑板，他们好像只是普通的同学。她不知道罗旭的生日，不知道罗旭的生活，也不知道罗旭除了滑板玩的很好，画画也很好…… 口内酸涩，许是苹果吃多了，陶筱将还没吃完的苹果扔到垃圾桶里，关了电脑和音乐，世界一片安静…… 心里乱、烦，随便抽出一本书胡乱地翻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叮铃”手机短信提示，打开手机，罗旭发来消息： “语文：今早发的卷子，数学：练习册习题45-48页，历史：背诵第10课的原因、意义、启示……” 今天的作业单，数了数有五张卷子要做，背诵的东西也一大堆。 “收到，谢谢……”陶筱回复道 “写不完也别逞强，少做一次作业没什么的”罗旭秒回提醒道 陶筱心里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也忽然觉着，是不是一直以来，只是自己想多了，他本就这样关心同学也说不定。他们在一起玩滑板，自然比其他人要熟悉了一些，所以对自己的关心自然较其他人多一些…… 思及寒假补课一事，本来心里有一个窃喜的小念头，以为是因为自己在，所以他才一起去的，现下想想，有可能……只是他在家呆着无聊吧…… “知道了，谢谢……”陶筱回复道 墙上的钟指向晚7点20分，陶筱按照顺序将所需做的卷子、练习册、背诵的课本摆出来，满满一桌子。 昨天也是这样满满的一桌子，前天也是……这样的日子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每次都是一身疲惫地做完，第二天强睁开睡不醒双眼，然后再等待满满一桌子的任务。每天都这样熬着，枯燥、乏味，未来看不到一点光亮。 直到凌晨12点多，陶筱终于将桌子收拾干净。松了松肩膀，回到暖和的被窝休息。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早6点多从家出发，到学校时还有几分中才上早自习，桌子上放了一杯温热的奶茶。 罗旭没在班级，但这一定是他放的。若是前几天，她一定会还回去的，可现下，她却犹豫的不知怎么办了…… 难堪 罗旭是快上课时才回来的，陶筱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话，奶茶放到早自习和第一节课，8点10分下课时已经凉了。 好容易挨过这节课，下课时陶筱把罗旭叫到楼梯间： “你别送奶茶了，被别人瞧见了不好。” 罗旭知道陶筱要说这个，陶筱脸小，他自然也能考虑到这一点，回道： “我来的早，没人看见。” “那也是……”陶筱心里乱，这奶茶喝了更乱，可不喝，他确是坚持。忽地也不值怎么，话风一转问道：“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罗旭愣住了，他没想到陶筱会有如此一问，为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吗？ “天……天凉……你喝点儿热的，暖暖……” 这么解释应该很含蓄吧？罗旭觉着自己的措辞还行。 陶筱憋着的一口气似是提了上来，脑子嗡嗡的，再也憋不住的话问了出来：“你对所有关系好一些的同学，都这样关心么？” “啊？”罗旭疑问陶筱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她自然是特别的存在，别人的事关他什么事？他从来是不关心的。可要怎么回答呢？眼看着上课的时间快到了，身边来来往往的同学也不适合做太多解释，硬着头皮哈哈道：“当然啊，大家都这么熟了，自然要多照顾一下呀。” 如咽在喉，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但她却更难受。 原来，一直以来真的是她一厢情愿了。从前她只知学习，这是她第一次对男生有好感，却不知，于他而言只是好同学的关心罢了。 “你的好心留着去照顾其他人吧，我不用” 陶筱愤愤地说了这话，极尽努力地掩饰内心的失望与悲伤，甚至为一直以来自己的一厢情愿感到臊得慌。 上课铃响了，如获大赦一般逃离了让她难堪的方寸之地。急急地回到座位，一股脑地把心里的懊恼、难过、难堪等复杂情绪都发泄在了书本上，以至于拿东西的动作用力过大，吓得同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为这不值当的事难过些什么呢？耽误了学习不说，惹得伤心伤情。陶筱不断地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黑板上，可看着看着，老师的身影就模糊了，脑子里也全是她和罗旭先前的点点滴滴，还有那日的烟花，绚丽而灿烂，罗旭那么温柔的看着她，到头来不过是大梦一场空。 前桌贼头鼠脑地趁老师回头的功夫放在她桌上一个纸条，陶筱用书挡住，轻轻地翻开，是罗旭的字体，写到： “生气了？” 生气？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同学好心好意给她送奶茶，生气到显得不知好歹了。 来回传纸条惹人烦，但不回复又怕他再传，拿出手机，赫然发现罗旭竟发了好几条，手机静音了她没看见。 “没生气，听课吧” 简短的六个字，用来堵人嘴却是十分好用。果然罗旭回头看她一眼，陶筱正忙着抄写黑板上的板书，再发短信倒是打扰她了。 他想解释一下，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想做些事情让她开心，却又不知怎么做不算越举。 一连好几天，下课陶筱不是趴桌子上小憩就是做作业。放学也躲着自己走，罗旭想找她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发出去的短信基本上都石沉大海，偶尔有一条回复也是她要学习。让他一连好几天心烦意乱，好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也再次冷到冰点。 再说宫美婷，和陶筱的矛盾爆发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开始她非常的生气，可时间久了，气也就慢慢的消了。回想自己当时也是一时火炸，说的话其实也很过火。 近些天她有意跟陶筱说上几句话，可每次想去找她，都被白雪以各种事情耽搁了。她其实并不喜欢白雪，也知道白雪之所以这么接近她实际上是为着梁冲。每次梁冲下课来找她聊天时，白雪都要插上几句，为了显得自然一些，她做什么事都要拽上自己，这样好让大家都认为她俩关系很好。 计算机课交作业的时间到了，每个小组都做了一份调查问卷和梦想意向表，只是到陶筱交作业时，她自己交了一份儿，老师拿着作业，检查了内容并无不妥，可是其他同学都是以组的形式上交的，再不济一组也有两个人，像陶筱这样情况的却只有他自己。 “陶筱，这次的任务除了考验大家做表和运用文档的能力，再一个就是团结协作，你作业做的不错，可却没有组员，这样我不能算你合格。” 陶筱双手垂在身前，两只食指相互搅着，老师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前面的同学都听得到，她难为情地胀红了脸。 “老……老师……”不知要怎么开口解释自己没找到组这事，因为无论怎么说，都让人觉着她是人缘不好，没有组愿意要她。实际上也是，社交圈太小，碰了两次壁以后她觉着自己一个人完全能做好这个作业，总比再被别人拒绝了强。 团结协作么，她确实不太擅长，从小到大母亲都告诉她凡事尽量自己来完成，少麻烦他人。在学校她也一直秉承这个理念，小心翼翼的与他人相处着，几乎没麻烦过别人。很多时候在别人看来她可能是逞强，但其实她只是习惯了一个人。 可眼下怎么办呢？作业不合格意味着要重做，大家都交完了，她要去哪找组员再做一次呢？一边是站在老师电脑前思量着作业怎么办，另一方面前面的都学都看着她，时间越久越是难为情，就像被挂在街上游行一样，众目睽睽之下羞愧的不知如何自处。 宫美婷见陶筱尴尬，意欲举手帮她解围，可身旁的白雪却突然拉住了她，硬拽住她看电脑桌面网页上贴吧的消息 “这不是梁冲么，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要脸，居然在贴吧上公然表白。”白雪阴阳怪气地说。 一听到梁冲的事宫美婷就没了思考能力，贴吧里的照片一看就是偷拍的，留着寸头的梁冲一身校服，手里的篮球痞痞地夹在身侧，仰头喝着矿泉水，一如往常的帅气却也撩人如旧。 网名叫跳舞的茉莉吧员在图片下说：“这就是十四班班草么，好希望能拥有他的怀抱啊……” 虽然梁冲不认识这个人，可看见别人意淫自己喜欢的人宫美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对于陶筱来说每在大家的目光里游行一秒都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她下定决心打算问一问还有没有没交作业的同学时，罗旭在后面站了起来走到老师身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也让周围都听得到的语气说： “我和陶筱是一组的，刚睡着了，没听到你叫我们组。” 博弈 春日上午的阳光明媚照人，计算机室的窗帘没拉，阳光直直地照到罗旭的眼上，让一贯睡惯了的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从侧面看过去，罗旭额前的碎发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陶筱感觉到一股不真切的暖，明知不属于她，却又无法拒绝。 对于罗旭不交作业这事各科老师都已经习惯了。此刻他突然跳出来说这是他跟陶筱一起完成的说什么她也不信。计算机课韩老师拿着作业问： “你俩一起完成的？那你说说哪部分是你做的。” 罗旭就像预料到了一般，眉毛一挑戏谑地说道： “调查表表头，调查报告标题，可都是我一字一字纯手工敲的。” 韩老师看了看手里的表有点无奈，这确实是个激灵的回答。表头和调查报告标题全部都一样，她倒是没法说什么了。 陶筱这关在罗旭的帮助下算是就这样过去了，她下意识地望向宫美婷的方向，刚好对上宫美婷投过来的视线，俩人略略地尴尬了几秒，陶筱低头回到了座位。 “怎么不找我来组队？” 罗旭坐到陶筱旁边的空机小声问。 陶筱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终究卡在了咽喉，别过视线说了句“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 这句谢谢让罗旭心里不好受，本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语气上还是急了。 陶筱看了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说谢谢那说些什么呢？他又急什么呢？ 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过头打开扫雷打发掉剩余的几分钟。马上就要下课了，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就放学了。 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罗旭也气鼓鼓地打开扫雷，鼠标哒哒哒地胡乱按，向旁边人宣布他现在很不爽。 “铃铃铃……” 伴随着下课铃，老师很理解同学们的心情在同一时间宣布了下课，学生们蜂涌而出，不到一分钟教室里就剩的寥寥无几了。看人走的差不多，罗旭也气鼓鼓地抬腿走人，一时间，诺大的微机教室里只剩下了陶筱一人。 呆坐了几分钟，整坐楼都变得安静后，陶筱才起身走出教室。 春日风寒，一出门就迎上一股冷风，操场上基本没人了，陶筱裹紧上衣，顶着寒风低头往家走。 “离他远点儿，听到没!” 路过学校侧墙时，陶筱隐隐地听到一句明显的威胁恐吓之词。小偏一点头，三个留有厚重刘海儿的女生将另一女生团团围住，看不见被围女生的模样，不过围她这三个人却绝非善类。其中一人穿着校服，另两人踩着厚底高跟鞋，牛仔裤拖着地，上衣很短，在寒冷的春风里漏出纤细的小蛮腰，刘海和一些头发还被挑染成了时下流行的蓝色。一看就是常年流混于学校周边的小太妹。惹到她们，除非是达到了她们的要求，不然学都别想上。心里暗暗地可怜了一下被围女生，脚上却加紧了步伐，她可不想被这群人注意到，见义勇为什么的，与弱小的她十分不搭。 “听到没!” 其中一人急了，被围女生半天没声音，被打了响亮的一巴掌。 “知……知道了” 声音中带着不甘和小声的抽噎啜泣。 陶筱如被雷惊，电流流遍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鼓起勇气侧过头，被围女生正被人薅着头发，因为过于用力，疼的她双脚都点了起来，脸被另一个女生用力掐着往外扯，嘴角都变了型。粉色围巾脱落在一边，凉凉的春风吹着她白皙的脖颈，陶筱一步都走不动了。 “呵，皮肤还挺白，难怪梁少喜欢呢” 校服女生摸了摸被围人的脖子，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 “模样也俊俏，一副乖乖女的模样装的还挺像。”蓝头发更加用力地扯嘴角，咬着牙恨恨地说：“乖乖女还勾引汉子!我就看看你到底干不干净!” 说着三人就开始剥被围人的衣服，任凭她无论怎么哭着说不要都无济于事，挣扎的越凶这三个人的巴掌、拳头招呼的也越狠。 侧墙位置偏，极少有人往这边走，陶筱看了看四下无人的空荡小道，被围人的哭叫声更为撕心惨烈。拾起地上一块比较大的砖头，鼓起勇气心下一横大喊道：“住手!” 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那三人能不能听出来，陶筱紧了紧手里的砖头，装作一副镇定凶狠的模样：“放开她” 正剥衣服的三人停下了手，不可思议地看着瘦弱的陶筱，被围人的哭叫声也停止了…… “筱儿？”宫美婷一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好几道巴掌红印，躺在地上，从校服女生蹲着的空隙中才勉强看得到拿着红色砖头的人是陶筱。 “哦，认识啊!”蓝头发女生站起身，手揣进上衣兜里，不紧不慢地向陶筱走来。 陶筱抬起手，用拿着砖头的手指着往过走的女生，镇定地说：“我可能打不过你，但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 蓝衣服女生不可置信，身后两个女生也具是一脸震惊。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陶筱拿出兜里的手机晃了晃，表情上也十分的坚毅：“电话播出去有十分钟了，警察马上就能到。” 陶筱说的很是果断，语气里没有一丝慌张，手指用力地扣着手里的砖头，毫不示弱地对上蓝头发女生视线，没有一丝紧张和退缩。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犹如暗里博弈的一个过程。蓝头发女生探寻，狐疑地看着陶筱，想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上找出哪怕一丁点的破绽。好不容易逮到那个叫宫美婷的人，今日若不彻底收拾服帖了，要是还存着勾引梁冲的心思，再想找机会就难了。她们不会轻易放弃。 陶筱眼睛直视蓝头发女生，她不能有一丝的闪躲，眼神里具是果敢坚毅，她探寻多久，她也回视多久，她知道，如果这里露怯了，她和宫美婷的下场都会非常的惨。不仅要被痛打一顿，以后的日子也过的不能安生。 她报警了吗？没有!警察来了意味着要去警察局做笔录，青春期里，有些事情，终是不想让家长知道的…… 一如从前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着，可每一秒钟陶筱都觉着特别漫长。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露馅，一定要坚强，一定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 终于，蓝头发女生有些动摇了，陶筱发现她眼神有点闪躲了，身后的女生也局促不安，小声提醒道：“楠姐，要不然咱先走吧，改天再收拾这俩丫头也不迟。” 校服女生尤为着急：“姐，我这学咋的都得上完，警察来了就不好办了。” 两人的劝说让蓝头发更动摇了，看着陶筱一脸无谓的神情，狠狠地吐出三个字：“你等着!”转身带着那两个女生顺着小道急急地跑调了。 陶筱站在原地没动，举着砖头的手始终停在空中，见那三人真的走了，也不知是累的抖还是怕的抖，从手指到胳膊乃至整个全身都抖得厉害。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看向宫美婷，她被打的不轻，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怎么样，疼么？”陶筱爬过去坐在宫美婷身边，她依旧躺在地上，妮子大衣上全是雪化后粘到身上的泥，扣子也被撕的七零八落，里面的粉色小衫领子被撕破，头发上还有几根杂草，陶筱轻轻地帮她摘了下来。 陶筱看了看周围，觉着此地不疑久留，扶着宫美婷先让她坐起来，镇静片刻，小声地问道：“能走么” 宫美婷点了点头，靠着陶筱站了起来，大半个身子都椅在陶筱身上，借着她的力气俩人踉踉跄跄地走到正街，身旁车水马龙的声音才让二人的心踏实些。 “警察一会儿去没人怎么办，会不会说你虚假报警。” 宫美婷忽然想到这停下了脚步，意欲返回去。 陶筱紧握了握她手里宫美婷的胳膊，按捺住她想返回去的心思，解释道：“我没报警” 宫美婷背后冷汗直流，天!她竟然没报警？刚才陶筱的一举一动她近乎具收眼底，她都在想母亲去警察局领她要怎么解释了。可她竟然没报警？ “为什么？”宫美婷问道，她能报警救她，哪怕不出现拖延时间，她都很感谢了。可为什么没报警，还挺身去救她，这有多危险她们都知道。 “报了警，难免要进警察局解释太多，我想……你并不想让家里知道梁冲的事。” 宫美婷的眼睛湿润了，她又感动又歉疚地抱着陶筱，声泪俱下地发出真诚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筱儿……真的对不起……” 陶筱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没关系……都过去了……” 片刻后，宫美婷的情绪稍稳定了一点，陶筱问道：“能回家么？” 宫美婷摇了摇头：“我妈中午在家，看到我这样子，一定解释不清的。” 陶筱想了想，似下定决心一般：“跟我回去吧，我家中午没人” 宫美婷正不知该怎么办呢，听了陶筱的话非常感激，拿起手机给母亲打电话，说中午要跟陶筱出去吃，就不回家了。 宫美婷的妈妈见过陶筱，说跟她出去从来不会阻拦，还嘱托俩人别只顾着疯，不能耽误了下午上课。 宫美婷嗯嗯啊啊地答应下来，挂了电话跟着陶筱往她家走。本以为几分钟就能走到，班级里同学大部分都住在附近，可是越往前走越失去城市里繁华的色彩，眼看都快出城了，道路两旁也只剩下低矮的平房，就在她怀疑陶筱是不是走错了时，在一个岔路口跟着她拐了进去，几步后，停在了一个铁门前。 门是在里面锁住的，门中间靠左的位置有一个方形的铁皮小口，陶筱拿出钥匙，把手伸进方形小口，从里面把锁打开了。 门开后二人都没有说话，宫美婷默默地跟在陶筱身后，穿过一个短小的长廊，走进一小块空地，旁边有个房子，看起来像居住的地方。 宫美婷从小生在双职工家庭，小时后住在父亲厂子里分下来的楼房里，近些年职工家属楼已经搬走了不少邻居，她家也在一中附近买了新楼，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走进低矮的地房，不敢言语，悄悄地看了陶筱一眼，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悲。 进屋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小长廊，两边分别有两个门应该是两个卧室，没有客厅，往后应该是厨房，她看到炉子上面有水壶，旁边是洗碗的水槽。陶筱推开右边卧室的门，炕上的被叠的干净整齐，屋子里也收拾的一尘不染。书桌上全是她也有的那些成山的卷子，墙的一侧有一个衣柜，陶筱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递给她 “你下午先穿这个吧，外衣我拿去旁边的干洗店送加急洗了，下午5点多吃晚饭的时候应该就能给送过来。” 宫美婷点了点头，脱下呢子大衣递给陶筱，并拿出100块钱塞进衣兜里，加急洗还包送，一定不能便宜了，她不能让陶筱垫钱。 目光落在宫美婷塞钱的手上，陶筱没有大方地拒绝说她来就可以了。有时她也很想像其它同学那样想处，今天你拿钱帮了我，改天我也回帮你。因为她拿一回之后的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没有新的零花钱，和同学在一起时连瓶买饮料的钱都没有。这样的相处方式不适合她的家境，所以久而久之她很少交朋友，也很少往人多的圈子里凑合。 拿起宫美婷的衣服，临出门前告诉她暖壶里有热水，洗脸的盆在厨房，她出去送干洗，让宫美婷自己收拾一下。 陶筱很贴心，她家空间小，厕所在后院，是旱厕，不能像楼里的卫生间那样洗澡换衣服。所以她拿着衣服出去送洗，这空出来的时间，足够宫美婷洗头换衣服了。 宫美婷也心领神会，陶筱离开后拿起暖壶到厨房找到脸盆先洗了头。洗完后回到陶筱的屋子里，吹风机和木梳出门前陶筱放在了桌子上，吹干头发后，脱下上衣对着镜子照了一下，两旁的肋骨上有几块青痕，脸有些微微红肿，听到大门有想动，宫美婷立刻套好衣服，坐在陶筱书桌前的凳子上。 陶筱进屋后看了眼墙上的钟表，12点半了，再歇上半个小时就要去上课了。她们还没吃饭，母亲早上留下的剩菜也不能给宫美婷吃，好在自己还有些零食，走到宫美婷旁边蹲下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两碗泡面和几块面包。 “中午就只能吃这个了” 宫美婷笑着接了过来，说道：“这很好啊，现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俩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好大一只螃蟹 下午上学时，罗旭看到陶筱和宫美婷手挽着手一起进入教室，心中疑问女孩子为什么要闹一场别扭，最后还不是要和好。惹得自己平白受牵连，陶筱现在都离他远远的。 下午吃饭时，陶筱和宫美婷摆好饭盒，俩人又像从前一样坐在一起吃了，身边还多了一个梁冲。 白雪拿着饭盒在座位犹豫着，陶筱身边还有个空位，心下思量一番，换上早就练习好的笑脸拿起饭盒走了过去，开场白都在心里想好了，正打算坐下时，罗旭没眼力见儿地插空直接坐了下来。 白雪一句“今天一起吃饭人多，可真热闹。”还没说出来呢，就被憋了回去。 “熟悉的阵型，你可算回归了” 罗旭一边摆开饭盒，一边对宫美婷说。 “呵，你就盼着呢吧” 宫美婷一副看穿了罗旭的样子 “阎王打架，小鬼难熬啊～” 罗旭怅然，眼睛斜看了一眼陶筱。 对罗旭，陶筱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忽而想想，管他那么多呢，自作多情了也好，罗旭不喜欢自己也罢，反正时下这样一起吃吃饭，说说笑笑也挺好。 说回来，罗旭就算喜欢她又怎么样呢？反而自己会乱了方寸。数语外政史地这6科都够她忙的了，哪来的心思想了那么多的其它。 说说笑笑半晌，没有人要理白雪的意思，站在旁边尴尬了半天，自讨没趣地拿着饭盒走开了。 她走时宫美婷用余光看了一下，心里也佩服她还能在这站这么半天，要是她看见座位满了，早就尴尬地走开了。 中午的事，她能救自己的。 计算机课她和白雪坐的都靠前，放学也比别人走的早一些。但走到校门口时，忽然走上来三个人说要跟她谈谈，她都表示不认识她们不想谈了，可她们还是强硬架起她往偏僻的后墙走，她死命地拽着白雪的手，用求救的眼光求她帮帮自己，可白雪却一根根摆开她的手指，最后将自己推给了那三个人。后面……还好陶筱出现了，如果没有陶筱，后面会怎么样她想想都觉着心凉。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饭菜自然也都是共享的。陶筱和宫美婷买的盒饭，饭菜也都是普通的家常菜，罗旭是他妈妈从食堂打完给他送来的，自然也普通了一些，当梁冲打开饭盒时，罗旭和陶筱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十足地被盒中的鲍鱼龙虾惊艳了一下。 “这是……晚餐？” 罗旭脑子里发出无数个问号 梁冲的饭盒比较中式，不是普通带饭的保温饭盒，反而像古装剧中较大的那种红木送餐食盒，第一层一个白瓷盘中放着一只足足有陶筱桌子上两个30cm格尺那么长上的龙虾，第二层是一盘鲍鱼，再往下是一只大螃蟹，自己也足足占了一层，罗旭和陶筱还没见过这么大能吃的螃蟹。 梁冲拿到最后一层，是一碗米饭和一些餐具，满脸的失望。 “没一样能省心吃的” 梁冲有些无奈。 他家最近新来了一个厨师，也不知脑子是不是不太好用，整天往学校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一共就半个小时吃饭时间，那螃蟹都够他卸半个小时的了! “要不……你吃我这个？” 宫美婷用胳膊肘碰了碰梁冲 梁冲长舒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让宫美婷他们先吃，自己则拿起刀叉往龙虾身上招呼了一顿，切下四块又大又厚的肉放进正在吃饭的宫美婷、陶筱和罗旭的饭盒中。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晚饭时间就只剩下10分钟了。梁冲拿起筷子，好在有碗米饭能吃。罗旭的妈妈特意从食堂多打了些饭菜，梁冲就着罗旭的菜，用五分钟的时间草草地吃完了一碗米饭。 还剩五分钟上晚课，大家站起身来一起收拾风卷云涌后的残局。正收拾之际，罗旭抬眼不经意间在宫美婷的的脸上看到几道清晰的红印，仔细看了看，脸还有些微肿，下意识地问道： “你脸怎么了？过敏了么？” 陶筱停下手中动作看向梁冲，她没有阻止罗旭的一时冒傻，任凭他继续问道： “你看，这边有几道红印，是不是过敏了？” 宫美婷立马捂住在梁冲那一侧的脸，就坡下驴地支支吾吾道：“可能吧，我也没太注意。”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梁冲关心之下拿开她捂在脸上的手，仔细地看了看，赫然发下那哪里是红印，分明是指印。 “怎么回事” 梁冲冷着的脸像万一座万年冰山，周围的气场都被他带的冷冽几分。 宫美婷低着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被打了么？还因为他…… 安静了几秒钟等不到应答，梁冲知道她一定是不好开口，今天突然间和陶筱和好了，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转过头，刚好对上陶筱更为冷冽的视线。 “发生了什么” 梁冲直接问 陶筱肚子里一堆话想说，她特别想指着梁冲的鼻子大骂一顿乌龟王八蛋，可宫美婷却在一旁悄悄地拽了一下她的一角，陶筱暗暗地压下满腔的愤怒，径直地看着他说： “你若真想知道，自然有你的方式。” 眼神冷冽，语气冰冷，这一切都已经告诉梁冲此事和他有关系了。握了握宫美婷垂下的手，带着寒冷的气场转身朝门外走去。 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班主任石晓帆刚好和梁冲走了个对头碰，见他急急地下楼，立马喊住了他 “梁冲你站住!” 可梁冲哪里肯听，脚上的速度都没减一分，脸上情绪也不对，自己都40多岁了，哪里追的上手长脚长又年轻气盛的少年呢，急得她赶紧给门卫打电话，叫他们拦住梁冲，不能放他出学校。 约两分钟后，门卫打来电话说梁冲翻门出去了，他们没拦住。 石晓帆赶紧给梁冲的妈妈打电话交代了具体情况，另一边叫出了宫美婷，班级里这点事她早就了如指掌，宫美婷就算不知道具体情况，也能提供个大概线索。 可当她看到宫美婷的脸时，一切都明白了。 “怎么回事” 石晓帆神情严肃，可宫美婷还是半天一句话都不说，无奈她又叫出了陶筱。 在她心里陶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也是班里重点培养的好苗子，可情况却和宫美婷一样，靠着墙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又叫出了罗旭，这回总算有个说话的了。 “梁冲？吃完就跑出去了” “我知道他跑出去了，因为什么！” 见罗旭说不到重点，石晓帆有些急了，赶紧问道 “我不知道” 一丝希望之火就这么灭了……石晓帆在原地急的直跺脚。 班主任的方式 罗旭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自己多的那一句嘴害陶筱在外站了这么半天，说什么也不会问的呀。 本来还以为宫美婷那是海鲜过敏导致的红肿呢，后来仔细的看了才发觉是指印，得是下了多大的黑手啊，这一下午都留着印子呢。 石晓帆急归急，但还是能判断出罗旭跟这件事没有丝毫瓜葛的，问完话就叫他回座位听（shui）课（jiao）去了。可罗旭这时候来了同学义气，非要在这陪陶筱和宫美婷站着，美名其曰，省的讲台上老师看见他心烦。说真的，老师们早就把他当空气了，只要不扰乱课堂纪律，不来都没人管他。 走廊里静悄悄的，石晓帆在原地踱了几步见真的问不出什么，叫陶筱三人到教室最后一排站着去了。 罚归罚，可学习还是不能耽误的。 宫美婷天生不爱学习，上次凭着家人的激将法努力了一个月，再开学就完全没了冲劲儿，每天是随缘学习法，记下多少算多少。如今心里事情多，学习上更没得专心，所以干巴巴地站在后排，眼睛虽看着黑板，可思绪早随着梁冲而去了。 她不知道今天那三个人跟梁冲是什么关系，甚至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今天她吓坏了，可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梁冲无论在哪个方面都完完全全符合她所幻想的男朋友的样子，甚至觉着这样的人存在她的身边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普通的她连喜欢的权利都没有吗？她知道他俩之间没有以后，可就是现下这份喜欢，她也想多贪恋一阵。自从他们在商场活动相识以来，梁冲拿着奖品熊带着迷人的光芒向她走来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月的每一天都像梦境一样，有时像是无意一般，他会牵着她的手走一段儿，有时他跟她聊聊在街舞社团发生的趣事，有时告诉她他爸义正言辞地跟他讲的那些人生大道理，还有时他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走一会儿，谁也不说话，直到把她送到家附近，看着她近小区了，他才离开。 虽然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但梁冲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自小长在国外的，不然也是生活在一线大城市里，像s市这座小城，土财主倒是有很多，但像他家这样大的财势，怎么会把孩子放在这里读书呢？宫婉婷委婉地向梁冲问出这个疑问时，他说，他爷爷想让他在这里读书，s市的房子是祖宅，爷爷住了一辈子舍不得，所以他从小到大都长在这里。可能以后要出国留学，但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他没想过。 思绪正乱间周围环境也嘈杂了起来，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就这么过去了，下课罗旭把陶筱叫出去了，宫美婷一个人站在最后一排，周围的热闹欢喜与她没有半分沾染。 “你有没有伤到？” 罗旭把陶筱叫到楼梯口，眼睛仔细地在她脸上搜寻，一个毛孔都没有放过。 “我没事”陶筱看罗旭一脸关心则乱的模样宽慰道。 “你当时果然在” 罗旭心情有点不爽，宫美婷被打时一定很危险，陶筱当时一定也在场，不然她不会这么镇定自若。可当时她是不是也面临同样的境遇？可她对此事却只字未提。是跟他不值得一提么？ “快上课了，我们回去吧” 陶筱看着周围上下楼同学的目光时不时地往他们这边斜睨一眼，怕站久了恐遭大家误会，她可不想变成那些叽叽喳喳八卦婆们的饭间谈资，见罗旭也没什么其它事，兀自转身回教室了。 看着陶筱的背影，罗旭心里不是滋味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二晚上课铃时才回班收拾东西离开。 梁冲在二晚上课时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见宫美婷和陶筱还在罚站，急忙地跟老师解释了这件事和他俩无关，可石晓帆就是要将连坐进行到底，一直到放学都没让她俩回到座位。还明确了以后梁冲再这样无故逃学，无论什么原因都要罚陶筱和宫美婷。 这招虽损的不讲道理，但对梁冲却最有用。他虽然跳脚反对说这不讲理，可班级里班主任不就是最大的道理么？只要他父母跟石晓帆站还在一个战壕里，这个不平等条约他连签字的权利都没有，只能默认。 放学后梁冲拿给宫美婷一瓶凝胶，他专门回家里取的消肿药，他叛逆淘气，家里常备这些国外采购回来的特效药，效果可见一斑。 刚他把整件事都问清楚了，也知道中午她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和委屈，他都安排好了，定给她一个交代。 竖日，正赶上周六，春日里白日也变得长了，天黑的晚些，四点多放学时太阳还没有要落下的趋势，大概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黑天。 下午梁冲请了假，放学时宫美婷和陶筱被请上了一辆豪车，同时也接到了梁冲的电话，说这车会带她们来他这，罗旭“恰巧”也路过，也跟着上了车。 车是加长版的，里面空间开阔，各种饮料和甜点也备的足足的，可三个人都第一次见这阵仗，谁也没好意思动一口。 陶筱看了眼窗外，车子已经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刚驶过开发区的几座工厂，再往前走就是一些烂尾楼和废弃工厂了，周围的荒凉看起来有些恐怖，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安。罗旭在一旁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一下，示意她不要怕，他会一直在这里。 虽然没说话，但罗旭的力量却给了她一股无形的勇气。车子在一座废工厂停下时，陶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跟着罗旭走下车，身边跟着宫美婷。 “梁少也在里面，三位请” 不似电影里清一色黑西服的打扮，一个身着牛仔服，染着一头红发的马仔为陶筱三人在前引路，一路上也有至少二十几人，他们大多也都穿着牛仔服，头发颜色红黄蓝绿紫都能凑成一道彩虹了。 跟着红头发一路弯弯绕绕地穿过一些废旧机器和不知是什么的厂房，最终来到了一个几百平的空地，前面闪着白炽灯的灯光，梁冲坐在一台旧机器上，见宫美婷三人来了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脚下趴着三个人，手都被绳子绑着，头发凌乱，脸上青紫，其中一人穿着校服。 梁冲嫌脏一样从他们身边饶了过去，示意旁边的一个女生抬起蓝头发的脸问道： “是他们么？” 应有的惩罚 天色渐晚，工厂里只有一个白炽灯照明，不算明亮，能看得清周围有大概20多人，5个梁冲这边的女生围在三个之前霸凌宫美婷女生的身边，她们身上的伤要比宫美婷严重的多，看来是这三个人的杰作了。 宫美婷人都傻了，倒抽了一口凉气，看着她们的样子心里并没有一丝得意或开心，梁冲知道她没见过这阵仗，走过来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没事儿，她们只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蓝头发女生被人拽着头发强拉起来，踉跄几步扑到在宫美婷脚下，吓得她往一旁缩了缩脚。 “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昨天的事全是我不对” 蓝头发抓着宫美婷的裤脚哀求她，求她放过自己。 宫美婷回头看了看梁冲，梁冲宠溺揉搓她头顶的秀发，睨着眼睛撇了眼脚下，对身后的女生说：“把她带回去吧。” “等等”梁冲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你还没跟我同学道歉呢” 蓝头发毕竟是久经社会场的人，不用多说，手脚并用地爬到陶筱脚下，腿和身上的剧痛使她没办法站起来，也只能抓着陶筱的校服裤腿道歉：“对不起” 罗旭护在陶筱身前，带着她向后退了几步，不看脚下，转向梁冲的方向，严肃且认真地说：“你的事我管不到，但以后类似的事情请不要将陶筱卷进来。” 男人与男人的对话，梁冲真诚地说：“抱歉” 蓝头发被带到了一边，校服女生也被提了上来，道过歉后，梁冲居高临下地问： “你是一中的？” “是” 校服女生中规中矩地回答 “哪班的？” “10班” “哦” 梁冲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不好好学习倒也没什么，跟她们厮混什么？” 陶筱听了抿着嘴悄悄笑了笑，他还好意思说别人，看看身后那20多人，他哪里来的立场？ 罗旭看着陶筱的笑容，心下了然，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又看向眼前的热闹。 校服女没有说话，梁冲其实也不好奇，小太妹的历程他听的多了，刚那句话也算是一句感慨。看着她继续说道：“以后在学校，如果我这两个女同学受欺负了，你要负主要责任。” 校服女不敢丝毫怠慢，立刻点头道：“梁……”思之不能直呼其名，转而改口继续：“梁哥放心，这两位同学的安全问题交给我，我还有几个小姐妹儿，我们几个一起努力，绝对让她俩在学校呆的舒舒服服的。” 梁冲点了点头，又把第三个女生提了上来，没多说什么，走了一遍蓝头发的程序被提了回去。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梁冲心疼地摸了摸宫美婷的脸颊，指印已经褪去，肿也削了。他轻问道：“还伤了别处么？” 宫美婷摇了摇头，她总是能掉进梁冲这样的温柔里。 身上的伤不方便说，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那三个人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只希望这件事此以后熄火，成为过眼云烟和一段她不愿提及的往事。 梁冲拉起宫美婷的手，护着她，俩人一起走上厂房中间的那台旧机器。那是全屋的制高点，陶筱居下仰望着他们，梁冲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我梁冲”梁冲站在机器上，左手握着宫美婷，右手插在裤袋里，帅气的样子就像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样，高亢、洪亮的在空旷的厂房里回音荡漾“被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彻底捕获了，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她。” “吼……！”厂房里沸腾而哗然，红黄蓝绿毛们起哄的声音让厂房的氛围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吼！吼！吼！吼！”…… 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梁冲将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振臂一挥手，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他搂过宫美婷的腰，要她面向自己，眼中的柔情化作一汪春水，缓缓道：“美婷，我喜欢你” 上方落下事先安排好的大片玫瑰雨，轻柔的音乐萦绕开来，宫美婷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就像梦一样。 “做我的女朋友好么” 美婷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彻底击昏了头脑，哪里还能说得出话，只是不停的点头。 梁冲的吻唯美地落在了她的唇上，不似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缠绵，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柔软地在她唇上烙下了印记。 一吻落下，梁冲牵起美婷的手转过身面向大家，似是有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般，语气中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说道，“她宫美婷，从今以后就是我梁冲的女朋友了” “哇哦~”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在一片哗然中，一对碧人在屋子最中央的高处相拥而吻，被众人仰视着，成为了最中心焦点。 罗旭悄悄地瞥了眼身侧的陶筱，她脸上写着读不清的情绪。不是高兴，但也不是唏嘘。半晌才微抬下颚看向他，轻轻说道：“我希望她能幸福” 罗旭搂过她的肩膀，触及感觉柔弱而瘦小，他一只手刚好握的住，稍稍用了些力给她在这陌生地方的一点心灵上的依靠，侧头在她耳边轻说：“你看，她现在很幸福。”…… 这是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在陶筱中规中矩的17年生活中，可谓是瞋目结舌，也可谓是与另一世界的偶然碰撞。 回家后她在日记中写道：我不知道生活的意义是什么，但人生百态，都曾各自鲜活。 有的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自然而然地过着那些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奢靡生活，任何事情在他们看来都理所当然，受欺负了理所当然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做事也理所当然地站在聚光灯下，接受众人的吹捧，他们也许不是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高高在上感，也许只是习惯如此，生活一直如此，或者说本应如此；而有的人，为了一日三餐而卖出了全身的力气，他们不敢想未来，只能将生活寄托于想象中的渺茫希望，他们习惯了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地做着每一件细小甚微的小事，确保自己不会出错而受人奚落。做事前也都要想了又想，因为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们都没有能力失去；再有的人，他们衣食无忧，未来都在他们的规划之内，只要按部就班的去走，规规矩矩的生活，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奋斗的时候奋斗，他们能一直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能够很好地融合在一起，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但我希望如果鸿沟注定不能逾越，那命运能眷顾弱小的一方，保她安然无恙…… 上帝创造了这个世界，但他没设置游戏规则，在百代万代的传承了，我生活在了如今的世界。我身无长物，但我有一个鲜活的灵魂，路边的鲜花不属于我，但穿越了遥远的荆棘丛，也许世界会给我一个小小的奖励，也许对有些人来说微不足道，但只要能改变一点点，我也要一往无前的踊跃迈进。 洛溪 工厂事件后，宫美婷和梁冲大大方方地走在了一起，在学校时还会给教导主任和班主任一些颜面不会太明目张胆，但走出了学校，俩人基本上一直黏在一起。 春日渐暖，转眼已经来到了4月，脱下厚重的外套，学生们统一穿上蓝白色的春秋校服。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一起，陶筱特意放慢了脚步。如果碰上了势必要打招呼，可那之后一起走也不是，单独走更显得落寞，搞得大家都尴尬。有时候，不打扰是最礼貌的问候方式。 马上就到校门口了，陶筱抻了抻胳膊，昨晚睡觉时姿势不太对，早起后右肩一直不太舒服，下午有个英语小测试，陶筱一边走一边揉捶着，稍稍缓解一下症状，免得测试时长时间的坐着导致疼痛加重。 校门口有东西两条红砖铺的人行路，两个方向的同学相向而行，最后从校门一起汇集进校园。 宫美婷和梁冲已经进校门了，时间还充足，陶筱揉着肩膀慢条斯理地往前走，正欲进入校园，对面迎面而来的两个人和她走了个正对碰。 “肩膀不舒服？”离老远他就看见她一直揉肩膀，可她没带眼睛，直到走近了才看到自己。 “哦，一点”陶筱简单的回答，目光落在了他旁边的女孩身上。 她见过她，在操场，在罗旭空间的访客上，和……她的qq空间。 罗旭注意到陶筱的目光，这才从她肩膀上移开视线，为俩人介绍到 “陶筱，我同学” 女孩子礼貌地同陶筱打了声招呼 “洛溪，25班的，我发小” 罗旭介绍完，陶筱也礼貌地点头说了句“你好” “你就是九日哥的徒弟？”洛溪热情地挽起陶筱的胳膊，她比她要足足高出半个头，只让陶筱觉着自己被提着走，十分的不舒服，并且……她们也不熟。 “哦……算是吧” 陶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眼走在她俩身边的罗旭，这应该是他跟她这么说的吧。 “九日哥提起过你，他说你学滑板很快”洛溪提着她，语气热络，让人没法拒绝谈话。 “哦……” 陶筱的回答缺少了些灵魂，但丝毫不耽误身边人想聊天的欲望，接着话茬，洛溪回头带些撒娇的语气对罗旭说道： “九日哥，你也教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滑板。” 罗旭失声笑了笑，他从来没拒绝过洛溪，回答道：“好，等天再暖一点的，我教你。” 洛溪再说些什么陶筱就没大仔细听了，她默默地往前走着，感觉这三人行的组合里自己特别的多余。 他……发小么，还真是青梅竹马。而他们……却只是同学。 走到三楼楼梯口时洛溪放开了陶筱，她的教室在五楼，临别时带着一丝不舍地对陶筱说：“我是这学期才转过来的，没什么朋友，以后我们一起玩呀。” “哦……好” 陶筱礼貌地回道。罗旭在一旁等她一起回班级，转身之际，听到洛溪对罗旭说道 “一会儿画室见呀” “好” 三人在楼梯口分开，洛溪上楼，罗旭带着陶筱回班了。 “画室？” 陶筱没听说过这个，疑问道 “哦，我报了艺术生，下午自习时要去画室学画。” 陶筱想起来了，怪不得每次自习时罗旭就拿着书包不见了人影，原来他去画室了。 “是咱们学校的吗？” “是啊” “咱们学校还有画室呐，我才知道” “你不知道么？” 陶筱眨了眨眼，她才知道。 “改天带你去看看” “我可以么？” “可以的” 罗旭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刚好走到了座位顺势坐下，陶筱从他身边走过坐在了他隔几座的后面。 第一节数学课，陶筱迷迷糊糊地又开始犯困，看着老师徒手画出的圆越来越模糊，陶筱的头“嘭”地磕在了桌子上，声音大的数学老师都停了下来。 “太困的同学就到后面站着精神精神吧，坐在那会越来越困。” 陶筱这一下已经磕精神了，摸着额头感觉都磕出了一个包。为了不耽误上课进程，陶筱拿起习题走到最后一排宫美婷的旁边。 美婷收拾出半张桌子让给她，陶筱站着听完了这节课。 “疼不疼啊” 下课陶筱坐了下来，美婷轻轻地擦着她额头边问 “疼啊……你试试” 陶筱都不敢碰，感觉当时脑袋都嗡嗡的。 罗旭走了过来，查看了一下陶筱额头上的包，眼睛里略有些心疼。语气带着些斥责之意 “你这毛病还没改，困了就睡一会儿，挣扎着也听不进去，这回磕疼了吧。” “要你管……” 陶筱在罗旭头上打了个暴栗 “我不管你，下回磕出个鸡蛋大的包我都不看你一下!” “你还咒我!都够倒霉的了!” 陶筱挥着拳头和罗旭俩打打闹闹的，美婷把脑袋拄在胳膊上看热闹。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梁冲这个本应在天上的人也坠入凡间加入了陶筱、罗旭、宫美婷三人组。从此十四班吃饭固定四人组正式形成。大家每天都期待一手梁冲家的奇葩厨师特色校餐。 有时厨师大哥智商在线，做些佛跳墙这种营养餐，陶筱和罗旭一众人等跟着沾光享受一把。 但有时厨师大哥为了彰显厨艺，偶尔还是会送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东西。难扒的海鲜大餐、现场浇汁的宫廷菜系，还有一次梁冲拿着个锅和上了电池的加热底座进来时，罗旭三人笑的肚子疼了半天，他们竟然用20分钟吃了一顿火锅，水刚烧开，一人吃了两口就匆匆收场了。 陶筱问这么奇葩的厨师哪找来的，梁冲的答案也让大家啼笑皆非。 原来这人是梁冲自己从劳务市场找来的。他嫌家里的厨师总是做爷爷爱吃的老年口味，所以自己就去劳务市场找个能做特色菜的厨师。当时他简历上写着祖上在宫里御厨房当过差，祖传的宫廷菜系，厨艺精湛，在家就能享受到乾隆爷的膳食待遇，立刻就雇佣了他。 要说这个厨师的手艺真的没得挑，有时爷爷都会中意地跟着吃上几口。 可就是送校园餐的时候不长脑子，让他的菜都成了十四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说说闹闹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来到了四月下旬，虽然花还没开，但路边的杨柳树都发了绿芽，草叶绿了，世界终于一丢冬季的纯白添了几抹盎然的生机。 期中考试，也悄然来临了…… 春雨 “下周就考试了……” 宫美婷窝在椅子上愁眉苦脸。一边的梁冲手里捧着一本武侠小说，迎合道 “考就考呗” “我完蛋了……” “怎么？” “她是脑子里没东西，可不是要完蛋” 陶筱远远地就感受到一股怨气，宫美婷的五官都快拧到一起了。 “筱～我怎么办啊～” 陶筱搬正宫美婷的脸，与她平视着正经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 陶筱也确实帮不上她什么，所谓临阵磨枪，可她们一文科生，要背的书半学期堆起来有几百页那么多，都靠平时积累的，谁也无能为力啊。 “哎……考不好回家又要被念” 宫美婷叹息着歪头看了眼梁冲，别的男生梳着板寸是又丑又土，怎的他就那么帅呢？ “刚还担心考不好回家被念呢”梁冲若无其事地说着，可却猛地一回头，鼻子几乎要贴到宫美婷的脸上，小声道：“怎么转念就吃我眼上的豆腐呢？” 宫美婷红了脸，梁冲竖起书挡住其它人的视线，陶筱只听到“吧唧”一声，这地儿没法坐了，自觉地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可走到自己座位时，凳子已被另一个不请自来的人占了 “吃饱了回来的？” 罗旭拄着胳膊歪着头，仰视着陶筱笑道 “嘿～”陶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把罗旭拉起来：“这俩人，石头人不在他俩就腻歪的不行，还真是有恃无恐……” 石头人是同学们送给石晓帆的“爱称”，以其冷酷无情，心像石头一样硬而闻名。 早恋是学校明令禁止的，宫美婷和梁冲这一对儿学生们之间已经被传开了，石头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儿。 梁冲的性子在学校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师们对他的要求也是在学校呆着就好，只是如果哪天被说破了，宫美婷的立场就难了。 和罗旭说了自己的隐忧，陶筱心里松快了许多。 “你担心这干嘛”罗旭敲了陶筱一个暴栗“两个人的事，外人再多的担心都是咸吃萝卜” 陶筱接了一句“淡操心” 罗旭拿起陶筱一根笔，美名其曰没笔了借的，实际上哪次他借的都没还过。 对于考试，陶筱还是不用进行太多准备的。平时的课业她都按时完成，应付考试完全是绰绰有余的。 天暖了，这周末罗旭约她一起出去玩滑板，想想下周一考试，为了自己的成绩不会滑坡，考试前不宜嘚瑟，正好考试后也就是五一长假了，陶筱便往后推了几天。 回家后，陶筱把滑板从柜子上拿了下来。收纳袋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用抹布擦干净，打开里面的粉色滑板尚是半新的，她已经开始期待五一假期了。 现在每天上学时天已经大亮了，微微的暖风拂面，20几分钟的路程变得轻松而自在。书包里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各种疑难杂题，做的时候很累，但解出的那一刻又成就感满满。 今天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一向干燥的小城湿润了不少，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清新。不知为什么，今早心情就十分的愉悦，到学校时脸上不自觉地挂着开心的笑容，被在班分区值日的罗旭撞个正着。 “吃开心果了？” 罗旭指尖拿着几个脏脏的雪糕袋，嫌脏只掐着一个小角角。 “你怎么不拿扫帚和簸箕，拿手捡多脏。” 罗旭比了比身上的书包 “我也才来，捡完直接回班了，要不还得下来。” 陶筱四下看了看，这几天几乎跟他绑定的那个发小竟然没在他身边？ “洛溪呢？” 微风吹过，罗旭鼻子痒痒的，两只手都占着，只能用手腕蹭一蹭。 “回班了” 看着还占着泥的雪糕袋在罗旭嘴边晃来晃去，陶筱嫌弃地咂咂嘴，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 “挪开，我给你弄” 罗旭傻乐着挪开手 “这里么？” 陶筱点着脚，一只手扶着罗旭手臂，另一只手拿着稍有些粗糙的纸巾在他刚蹭的地方擦了擦。 “还痒么？” 陶筱吹出的微热气息直扑罗旭脖颈，但就像吹到了耳朵一样，让他双耳通红，燥热难耐。 没说话，他怕哪怕一个颤音都暴露了比鼻子更痒的内心，只羞涩地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陶筱。 陶筱个子矮他不少，也只关注到他痒痒的鼻子了，哪里注意到罗旭的表情。大大咧咧地收起纸巾，自顾地走在前面。 现在的女生都流行把校服裤子裤脚改细一点，操场上10个女生有8个都是收腿的裤子，有些改过了紧紧地贴在小腿上，其实并不美观。 陶筱走在他前面，校服裤子因为略长稍稍卷起了一点些，脚下踩着黑色的帆布鞋。宽松的校服罩在身上，显得由为可爱。 “你走快点，一会儿打铃了。” 见罗旭半天没跟上来，陶筱催促着。 “你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罗旭腿长，只是稍稍多迈几步就赶上了她。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我啊……抓住梁冲应该是没问题的。” 陶筱摇摇头，给了罗旭一个白眼。人家都是比前面，他和梁冲可好，比倒数第一。 到班级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最近学校组织10分钟的早读。每天早6点50开始到七点以班级为单位齐读朗诵课文。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 安静的教学楼里读书声朗朗，窗外阴雨沉沉的，虽是白天，教室里也点着白炽灯。 读着读着，陶筱溜神看了看窗外，不知何时，外面细雨纷飞，斜斜的春雨打在窗上，安静的没有声音。耳边读书声不绝于耳，罗旭坐在她眼前，出奇地没有睡觉，但也没读书，手肘拄在桌子上，手掌拖着脑袋，整个人斜靠着讲台，也望着窗外微微细雨。 时下虽然读书声震震，但却让陶筱感觉周遭十分的安静。眼前的罗旭，窗外的细雨，心底的一处也似这春雨般，柔软而宁静。 她喜欢看罗旭的背影，无论何时，只要他在她眼前，那边是岁月静好，朝夕可待…… 师傅教的好 还有三天期中考试，然后就进入学生们盼望已久的五一七天长假。虽说到时作业会留一大堆，但大家都秉持着先爽两天再说的心态，内心早已迫不及待了。 放假前几天往往是纪律最难管控的时候，石晓帆这几日频繁造访后门，宫美婷有时冷不丁地回头，总能看见她藏在门后悄悄地向教室里观望。别看门上的窗户不大，但谁没认真听课、谁睡着了、谁在看小说、谁和谁在聊天，都能一目了然。 有了石头人加强版的管控，14班的纪律并没有因为假期的到来而变得松散。班级里睡觉的不多，聊天的更是没有。 窗外细雨绵绵，教室里安静的连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声音都清晰可听，学生们笔尖“擦擦擦”地记着笔记，陶筱的笔帽夹在刘海儿上，笔下行云流水。 一节课、两节课……可能是因为阴天的关系，教室里的氛围特别适合学习，就连数学课她都觉着过的特别快。 因为下雨的原因取消了课间操，11点10分就早早地放学了。陶筱顶着朦朦细雨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用清风相送，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午饭照例是早上母亲做好留下的。孜然肉、西红柿鸡蛋汤，一荤一素，一菜一汤，自己动手加热后端到学习桌上，一边看着屋檐滴落下的雨，一边慢慢地咀嚼碗里的饭。 生活很多时候都这样，阳光、雨露，平凡而安宁。只要静下心来去感受，总有细小的瞬间让人回味无穷。 小雨浠沥沥地下了整整一周，五一假期的第三天s市总算是迎来了阳光明媚，天空一扫往日的阴沉，雨洗后的湛蓝晴空万里无云。温度也急剧上升，地表温度最高竟有20多度，中午最热的时候只需穿着t恤，早晚凉一些需要在外搭一件外衫。 早上就接到了罗旭的短信，约她下午在校门口集合，带着滑板一起去“刷街”。 早几天就准备好的陶筱，午觉后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滑板去校门口赴约。去年秋天她已经掌握了平滑的要领，往学校方向的路又平整顺滑，几乎没有坑洼的阻碍，20分钟的路程，只需十分钟就滑到了。 远远地看到陶筱朝自己滑过来，罗旭心里对这个徒弟赞赏有加。等她稳稳当当地停在自己身前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可乐犒赏了她一番。 “可以啊，我以为你扔了半年，脚上功夫早生疏了呢。” “还不是师傅教的好” 陶筱口内正渴，接过可乐咕咚咕咚地牛饮一番，爽快地打了一个嗝。 “舒服吧” 罗旭接过她喝完的可乐，拧好盖子放进后背的包里。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俩人一起玩滑板时罗旭自然而然地背着两个人的水，陶筱只要顾好脚下别摔着就好。 柳树刚刚抽出嫩芽，轻飘飘的树枝在微风里遥遥地晃动。 罗旭站在树下，身上穿着宽松的黑t，下身搭了一条军绿色的哈伦裤，脚下板鞋衬的双腿修长，倒扣的鸭舌帽更凸显脸部轮廓和刀刻般的下颚线条，越看越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的人，不知画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陶筱呆了许久，不自觉地就想到了这。 “叮～”手机短信声拉回了陶筱的思绪，打开是一串陌生号码 “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罗旭吗？他手机落家了，我有点事找他。” 见是找罗旭的，陶筱把手机递给了他。 “找我的？” “嗯” 陶筱点了点头 罗旭按照号码播回去，一个女生接听了电话。 “九日哥你在哪？” “学校对面” “是去滑滑板吗？” “嗯……” “我也想学一学，你也教教我怎么样？” 罗旭略显为难之色，看了看陶筱。 手机声音大，陶筱听的非常清楚。是洛溪，她也要和他们一起…… 她没表态，这事本来也不是她能插手的。 见罗旭犹豫，洛溪试探性地问道： “可以么？” 话语中小心翼翼的，让人很难说出个不字。 “好！” 罗旭干净利索地答应了下来。 陶筱有点小失落，从罗旭手里接过手机，瘪瘪嘴，低着头没有说话。 “一会儿……洛溪要来” 罗旭看着陶筱，试探性地低了低身子，想探寻此刻她的表情。 “哦……好啊” 俩人静默了一阵，洛溪家也住在罗旭的小区，来学校特别方便，只几分钟，就看到她也穿着一身黑t，绿色哈伦裤，倒扣黑色鸭舌帽，搭配黑色滑板鞋，手中拿着一个跟罗旭一模一样的滑板朝他俩走过来。 洛溪的个子高挑，身材也没得挑，一模一样的穿着在罗旭身上衬的帅气，在她身上也显得a了不少。 陶筱低头看着自己洗的有些掉色的牛仔裤和妈妈从大众商场里买来的帆布鞋，身上搭着一件干净的白t，和他二人站在一起，总觉着自己渺小而卑微。 罗旭和洛溪说着什么，连她看着都觉着二人十分搭调。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也许她该回家学习，总比站在这里让人耳红卑微的尴尬强。 “九日哥咱们去哪？” 洛溪略显兴奋 “我和陶筱准备滑去世纪广场，你还不会滑，打车去那里等我们吧。” “啊……～” 洛溪一听去世纪广场，心里有些不情愿 “九日哥～”她掐着罗旭衣服的一角晃晃着撒娇“我还不会滑～那里人多，摔了多没面子啊～” 罗旭听了觉着这话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毕竟是他和陶筱先约好的，轻声哄道：“要不……改天我单独教你。” 洛溪知道罗旭，一旦做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他说着改天要教她，就是今天不想带她的意思。可是自己准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这样放弃呢？ 况且……还是让他和陶筱单独一起。 心思反转，什么改天教她，这种借口她还是能很好应付的。热络地走到陶筱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继续撒娇道：“筱～你们一起教教我好不好，在家待着太无聊了，我想跟你们一起～” “啊……？”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陶筱突然被这么热络的撒娇袭击变得手足无措。 这样的反应让洛溪了然陶筱断然是不会拒绝人的性格，乘势追击，稍曲一曲腿将头歪在陶筱的肩上蹭了蹭，继续撒着娇 “我会很努力学的～好不好？” 陶筱后背都僵住了，脑袋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支配，稀里糊涂地就说出了 “好～” 一定要去那么 陶筱的反应正中洛溪下怀，抱着她兴奋的直跳脚，还不忘口头的夸赞 “筱你真是太好了” 转身看向罗旭，仰起脑袋有些小得意：“陶筱都同意了，你还要改天教我么。” 这是从小到大的必杀技，罗旭一向拿她没办法。他说不行，她就要去转攻别人，以前是他妈，现在是陶筱，一定要称了她的心意不可。 无奈道：“那去哪儿，你定” “yes!” 洛溪高兴地挽起罗旭的胳膊，脸上笑颜如花。 陶筱心情沉闷，明明是个大晴天，可她觉着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一般。 洛溪挽着罗旭的手看着有些刺眼，好像自己的饼干被抢了一样，不干，怨愤，各种哀怨的情绪涌上心头。 罗旭尴尬了几秒，不着痕迹地剥开洛溪的手，他们都长大了，总这样撒娇终归不好。 看了看陶筱，见她情绪不似刚才那般高涨，只想快点解决眼前的事情。 “咱们去哪？”罗旭问 “嗯……”洛溪私下看了看，不远处的广场让她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 “那里怎么样？” 陶筱一怔，那个小广场…… 看向罗旭，她多想他拒绝。 “好，就那吧” 罗旭回答的干净利落 陶筱的心情更沉闷了 “一定……要去那么？” 声音小到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 罗旭回头“嗯？”了一声，他没听清，陶筱好像说话了。 “我们走吧” 洛溪走过来挽起陶筱，催促着眼前的罗旭。 脚下虽说是不怨，可好是她自己说的，小广场是罗旭同意的，高挑的洛溪就像提着她一样，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俩人的步伐往小广场走。 陶筱恹恹地没了兴致，坐在一边的花坛上借口说累了歇一会儿，喝了几口可乐，闷闷地看着眼前的罗旭和洛溪。 洛溪的头发染了不是很明显的栗子色，阳光下好看的亮眼。 她扶着罗旭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和当时的她一样，摔倒了罗旭会及时去扶，一点一点很认真的教着怎么往前滑。 洛溪的重心总是掌控不稳，只要罗旭撒开手就很容易摔倒。 罗旭一直扶着洛溪，洛溪的手也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罗旭的手臂。 俩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像青春里一幅画灿烂的情画。 “我这是怎么了……” 陶筱捂着胸口，那里情绪泛滥，她使劲地往下压，可越是努力平复，越是破涛汹涌，反上来的沉闷感越是强烈。 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下去了，拿起滑板默默地转身，走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开。 单脚踩上滑板，脚下用力一蹬，心里只有一个心思，赶快逃离开这个让她自卑、愤懑、难过的是非之地。 路边的花草树木在相对运动中齐齐地向后倒去。头顶蓝天无云，阳光普照下，陶筱一个人滑在马路上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罗旭的出现就像一场意外，本来她的生活如一片汪洋死水，日复一日的学习，睡觉，吃饭，没有一丝波澜。 可他的出现让她开始有了情绪波动，有了悲欢起伏，有了日夜思念，也有了嫉妒和不干等复杂的情绪。 “这是我同学……” 他对她而言不仅仅是同学之谊，可于他而言，他们之间却只是同学间的友爱互助。 因为有一样的爱好，因为一小段的交集，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同学圈，让他们平时得以说说闹闹，相比其它同学关系好上一些。 可洛溪……只要她想，可以和罗旭提任何要求，可以随时联系罗旭，可以和他撒娇，可以肆无忌惮地同他说闹…… 不需要额外的圈子羁绊，也不需要一样的爱好去维持…… 回到家后陶筱烦闷地躲进被子，左翻又翻后又坐起来拿出作业报复性地做起题来，可只做了几道，无趣地丢开笔，坐在椅子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蓝色的天空慢慢褪去一身明亮，披上一层蒙蒙的灰纱，天色渐晚，落日霞飞，陶筱拿出手机，赫然显示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好几条短信，有罗旭打来的，也有宫美婷打来的，还有两个洛溪的未接来电。 “你在哪？” “你走了吗？” “怎么不接电话？” 罗旭发来三连问，陶筱阅读后先给宫美婷回了电话 “你在哪儿筱儿？” 宫美婷语气急切 “在家呀，怎么了？” “罗旭找你都找疯了，你快给他回个电话。” “哦……” 陶筱手机习惯式的静音，没听到那些短信和电话，看时间已经打来有两个多小时了，按了罗旭电话的回拨键，没响两声就秒接了起来 “你在哪？” 罗旭话语焦急 “在家……” 陶筱声音不大，这事她确实疏忽了，走的时候至少要发一条短信说一下的。 听见电话那边松了一口气，陶筱的情绪越加复杂 “你……生气了？” 罗旭小心翼翼地问 “生气？没有啊……” 陶筱想了想，自己确实不是生气。 “洛溪她……” “我没事” 陶筱立刻打断罗旭的话，她不想和他讨论洛溪。 “哦……” 静默了半晌，俩人都没说什么 院里插着的门似有响动，陶筱站起身看了一眼 “我妈回来了，不说了” 陶筱寻了个结束语 “嗯，好” 挂了电话，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父母的脸上略显疲惫之色，从装修工地回来的衣服上全是灰尘，陶筱帮忙打了洗脸水，洗干净后，母亲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晚上想吃什么？” 母亲翻着冰箱，询问陶筱的意见。 “随便妈妈，什么都行” 母亲从冰箱里翻出一块肉和一点豆角 “那晚上就豆角炖肉吧，行么” “嗯，好” 陶筱帮忙倒了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实让她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眼前的处境。她有什么资格思考那些儿女情长呢？ 父母拼了全身的力气送她去上学，可她却一心想着洛溪和罗旭怎样，罗旭待她怎样，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没有洛溪那样好的家境。她和罗旭身上那套大品牌的休闲运动装都够买她一整个衣柜的衣服了，她拿什么和她比呢？ 时下无论怎么去佯装，无论和罗旭有多少的交集圈和共同的爱好罗旭父母体面的工作和罗旭的家境现实摆在那，他们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他的喜欢让自己觉着很卑微，即使尽力隐藏也怕哪个瞬间不小心暴露，只能尽力的去压抑，去克制，然后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渺茫的未来。 她只能相信，未来会不一样，这是她仅有的救赎稻草…… 小聚 剩余的几天假期陶筱再没出去过，罗旭也再没找她出去滑过滑板。 洛溪主动添加了她的qq好友，偶尔逛空间时，能看到罗旭在小广场教她滑滑板的合照。 洛溪是标准的瓜子脸，双眼皮下一双眸子明亮而动人。她白皙的胳臂搂着罗旭的脖子，俩人脑袋靠在一起笑的很是开心快乐。 各科老师都没有放过这个假期，每科一天至少一张卷子。早起写完6张卷子就已经是下午，还有几个老师留了额外的练习册，写完已经几近傍晚。 晚上陶筱一般都背一背记的不扎实的文综，转眼就来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就接到了宫美婷的短信 “江湖救急” “？” 陶筱不明所以 “作业，都写完了吧大神” “你要用？” “一会儿从前慢集合，带上所有的作业。” 陶筱看了眼时间，刚早上8点。看样子宫美婷是一点都没写，洗漱了一番，带着40几张卷子和练习册踩着滑板出发了。 从前慢就在学校的斜对面，陶筱的平滑技术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急刹车，转弯，过人都十分的娴熟，只十分钟就滑到了。 推开门，径直走上二楼。 梁冲定了一个小包房，陶筱推开门，讶然发现罗旭也在，正和梁冲下着围棋。 “筱儿～” 宫美婷先和她打了招呼 罗旭低头和梁冲的战局正激烈，手里拿着白子抵着下吧，紧锁着眉。 梁冲如是 陶筱看了眼棋盘，黑子白字在她这个外行人看来是摆的乱七八糟，完全看不懂什么局势，但也不敢大声说话，恐扰乱了俩人的思维。 一会儿的功夫店主姐姐端上来一杯原味奶茶，陶筱轻轻地抽出卷子递给宫美婷。 “哇……救世主” 宫美婷搂过陶筱的脖子，亲昵地贴脸感谢道。 “快写吧” 陶筱用唇语说着，生怕打扰着二人。 轻音乐缭绕，宫美婷奋笔疾书地抄着陶筱的卷子。 陶筱则喝着奶茶，惬意地享受着悦耳的音乐，假期最后一天，原本她也没想好怎么过，差点就自己带着板子刷街去了。 “嗒” 罗旭落子，梁冲的脑袋耷拉了下来 “你赢了” 梁冲看着棋盘，将手中的黑子丢进棋子盒里。 “可以呀罗旭” 梁冲挺佩服他的，步步为营引他入瓮。 本来以为是他看出了白子的破绽，下子包围，却不知罗旭棋在后手，他进去后白子身后包抄，直接断了他之前布的局。 “承让” 罗旭笑中带着一抹皎洁，分明有着三分得意之色。 “你滑滑板来的？” 早看到陶筱进来了，但因为棋局焦灼没来得及打招呼。 进来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滑板，想是滑来的。 “嗯，这东西做代步工具还挺方便的。” 不用刻意找地方停，还不用上锁，拿着就走，属实方便不少。 翻了翻陶筱带来的卷子和练习册，罗旭不可置信 “你作业全写完了？” 老师留卷子时他听着头都大，压根没想过写，也不信这东西竟然有人提前做完了。 “嗯，写着写着就写完了” 陶筱也没太故意一定要提前赶完，实在是烦的不知道做啥，索性就一直做卷子，做完的时候发现假期还剩了一天，倒是比之前把作业都堆到最后一天去写轻松了不少。 “吃早饭了么都？” 陶筱和宫美婷齐刷刷地摇头，起来就赶过来了，谁都没注意吃饭的事。 “叮” 梁冲按了服务铃，老板姐姐拿着菜单敲门走了进来。 “吃点什么？” 梁冲看了眼时间才九点半，点了些沙拉，华夫饼这样的轻食，免得吃的太饱中午吃不下，又要了几杯奶茶和果饮，餐食上来后也是满满的一小桌，陶筱暗叹奢侈。 “罗旭，你在学画画呐” 美婷一只手奋笔疾书地抄着陶筱的作业，一只手拿着华夫饼啃，嘴上还不忘问罗旭的近况。 “是啊，每天下午自习课去画室” “画室在哪啊？不在咱们这栋楼吧。” “在上计算机课那个楼，顶楼” “哪天带我们去看看呀，我们还没去过呢。” “好啊，哪天课间食咱们去食堂吃，整好离画室不远” “就这么定了” 美婷一口吃掉手里的华夫饼 陶筱拿着叉子吃了几口沙拉，罗旭和梁冲俩人也悠闲地喝着果茶，整个小包间里就美婷忙的脚打后脑勺。 “你们都不写么？” 美婷心里不干，明明都在一个班级学习，怎么就她学的这么辛苦？ 罗旭和梁冲耸了耸肩，明显不care这件事。 美婷长叹苍天不公，继续低头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儿翻到历史和政治的卷子，看到密密麻麻的字脑袋嗡地一下 “这是啥，字怎么这么多” “咱们文科本来就这样，每道题字多的都离谱。” 陶筱失笑，看着宫美婷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知该不该可怜她，分明是她玩了整整6天才导致时下这个惨兮兮的状况的。 “咱们仨个玩点啥吧” 梁冲提议 罗旭点头赞同 陶筱也觉着ok “过分了你们” 美婷丢过来一个怨愤的眼神，控诉三人在她面前吃喝玩乐，毫不照顾她脆弱内心。 可谁又管她呢，罗旭拿出扑克，三人热火朝天地打起了斗地主。 “叫地主” 梁冲看着手里的牌，自信地拿起留在桌上的牌。 罗旭可着陶筱先出，他在梁冲下家，每到他时都用较大的牌咯他一下，几圈下来，梁冲手里的大牌就出的差不多，陶筱一个三带二走了以后，局面只剩下两个男生相对。 罗旭的眼神自信而皎洁，他也出了一个三带二，像是预料中一样，梁冲甩出了一个炸弹，陶筱暗叹好险，要是他早炸，自己就出不去了。 罗旭让了一把，俩人手中各剩三张牌，梁冲出了对9，看着罗旭手中的牌，脸上已经漏出得意之色。 不料，罗旭却拿出了对10 梁冲输了，俩人各剩一个4和一个j “你又耍诈，你知道我手里剩什么牌吧” 梁冲恍然大悟般后之后觉地问 “嗯？”罗旭假装听不懂 “刚你一直摸一张牌，让我觉着你手里有张大牌，我下意识觉着放对你一定管不上，如果我先放了 j，你就输了。” “哈哈” 罗旭没有否认 “你该不会真的知道我手里有什么牌吧” 梁冲眼睛里写满了怀疑 “嗯……就剩我们俩了，去了出去的那些，很容易知道你手里还有什么。” “太……可怕了” 梁冲没想到，罗旭学习渣的一批，记忆力竟好的这样的惊人。 陶筱也很是吃惊，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打扑克能记住牌的。 “啪!” 美婷看了半天了，实在看不惯自己家男朋友让人家合起火来欺负，撸了撸袖子 “你们俩太过分了，夫妻俩合起火来欺负我们家梁冲一个，我得教给你们看看到底什么是运气游戏!” “夫妻俩……” 说着似是打趣，似是若有其事，陶筱和罗旭却纷纷胀红了脸。 “你别瞎说……” 陶筱捅咕了一下美婷的腰，叫她别乱说。 罗旭倒是只红了一下脸，没辩驳，暗暗吃了这一句。 瞧好吧您呐 “好啦好啦不闹了” 美婷察言观色地看了一下二人反应，适时地终止了这场无意的玩笑，把待抄的作业推到一边，拿起扑克牌在手里倒了几下 “抽王八玩过么” 梁冲噗嗤地笑出了声，宠溺地掐了一下美婷的脸。用这样的游戏对付罗旭这种记牌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受到表扬的美婷开心地嘟起嘴，灯光下粉莹莹的小嘴唇让梁冲心下一动，情不自禁地“吧唧”亲了一口。 “你俩差不多得了啊” 罗旭看不下去，决定提醒二人有为中学生行为标准规范。 梁冲挑了挑眉，清清嗓子，从美婷手中接过扑克牌，将小王拿出去，剩余的牌分发给四人。 四人拿起牌后将手中的对分别甩出去，顺时针方向依次抽取上家一张牌，凑成照例对甩出去，直到手中的牌全部对掉，剩余的一张便是兲。 几个回合下来，战局上又只剩下梁冲和罗旭 “你俩这就是天命宿敌啊……” 美婷坐在一边喝了一口奶茶说。 陶筱坐在罗旭一侧，看着他手中的牌，大王在他手中，算上大王一共还剩两张牌。 轮到梁冲抽他，罗旭将手中牌调了顺序，眼睛挑衅地盯着梁冲，不着痕迹地将大王放到靠近拇指的最里边位置。 “哈哈，诈了我两回，这招不管用了罗旭!” 梁冲似是看透一切一般，顺势抽出罗旭靠近拇指的那牌。 看到牌面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 “靠!” 梁冲气馁 “老心里学家啊” 美婷感叹 罗旭还剩一张牌，梁冲手里还剩一张5和一张王。只要抽中那张5，梁冲今日就三连败了。 “抽王八”这游戏玩到最后，一半运气游戏，一半心里游戏。梁冲在身后变换着两张牌的位置，拿到桌上后自己看了一眼，将两张牌一左一右倒扣在桌面上。 “选吧” 梁冲往后一摊，看着罗旭的手朝两张伸去。 罗旭在左边的牌停留了一下，观察梁冲的反应，又将手放在右边的牌，发现梁冲目光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 罗旭轻笑，毫不犹豫地翻开左边的牌。 一张红心5赫然躺在黑色的桌面上。 “你怎么……” 虽说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但他故意暗示了一下罗旭呀，他怎么翻对的？ “哈哈哈” 罗旭笑的声音很小 “你眼神的动作太明显了，明显有问题啊” “渍渍渍，老心里学家啊” 美婷拍了拍陶筱肩膀 “筱～别跟他对视，太可怕了。” 陶筱也猛地点头 太可怕了…… “哎，我说罗旭” 美婷忽地想起了什么 “你记忆力这么好，围棋下的也好，还深谙心理学” “怎么学习这么渣？” “是啊……” 陶筱也有同样的疑惑 “不喜欢呗” 罗旭双手抱头往后一靠 “学习太无聊了，花花世界那样精彩，好玩的东西那么多，我为什么要学习？” 梁冲猛点头，对他的话表示深刻认同。 “啪” 俩人合手击了一掌。 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中午11点了，美婷的作业也抄了一半了，四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吃午饭。 “中午吃什么？” 梁冲大财主问 三人齐刷刷地摇头，没想法。 梁冲也挠头 “火锅？” 三人对视一眼拼命摇头，平安夜那天的火锅给他们多少留下了一点阴影。 “烤肉？” “是不是太腻了……” 美婷小声说 “烧烤？” “好像和中午又不太搭” 这次梁冲自我否定 想了一会儿，脑中灵光炸现，似定了注意，打了一个响指 “有没有人想看御厨后代本人的” 三人对视一眼，这次拼命点头。 说看就走，梁冲打电话再次叫来上次拉罗旭和陶筱去废弃工厂的那辆加长轿车，四人上车后，车子朝北郊开去。 s市的北郊是室内知名的富人区，区内人少僻静，绿化也费了一番心思。 车子驶进北郊后，道路两旁的景观一改市内绿化带清一色小干吧树的样貌，换而枝叶扶疏，苍翠欲滴的五角枫，树下配有似锦繁花，树上鸟叫虫鸣，车驶其中，犹如逃离城市喧嚣，回改自然本色。 婉转几道弯后，车子在一个独僻一处的大院前停下。 三人好奇地顺着车窗看去，气派的大门缓缓打开，院内别致的景观设计并没有视觉上的冲击，而是自然地进入大家的视野。灌木郁郁葱葱，低处花草相宜，没有气势宏伟的摄人，也不似豪华院落的纸醉金迷，倒是让人看后心旷神怡，大有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之感。 进入别墅后，屋内的设计十分中式，红木家具，白柚瓷器，青花瓷器成为屋内装饰主调。 背对着他们，一个老爷爷坐在沙发上正看书，听到四人动静后转回身，笑容可爱可亲 “冲儿带朋友回来啦” 老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坐着的身姿挺拔，眼中目光伶俐，虽时下年迈，但明显的看出来，年轻时一定器宇不凡。 “爷爷好” 陶筱三人齐齐地鞠躬给老爷爷行了一个大礼并问好。 “好好好……” 老爷爷摆摆手，示意三人过来坐下，被梁冲适时地拦下了。 “好啦爷爷，我们过来玩的，到您身前难免局促，我带着他们到后院玩了。” 陶筱和宫美婷暗舒一口气，三人跟着梁冲往别墅的后门走去。 推开后门，院中景观承接前院，依旧体现自然和谐的人文思想。不远处有一个假山造景和一处人工水景，可谓山水相依。 步行至院中回廊，往前走有一处纳凉亭，四人在此落座。 “怎么样，我选这个午饭的地方不错吧。” “很满意” 罗旭欣赏着四周的景色，颇为有一种悠然自然之感。 “小少爷，张妈说您带了朋友来，要吃点特色。” 一个身材胖乎乎，肥头肥耳，身着白色厨师服，带着白色厨师高帽的中年厨师走到凉亭边站下。 “对，老李” 梁冲热络地招呼过名叫“老李”的厨师，看得出俩人关系颇为不错。 “你不是说你祖上在宫廷里当差，家传乾隆年间食谱么” “对对” 老李点头 “那你给我们整点儿” “什么标准” 老李问 “就按乾隆爷的标准” “瞧好吧您呐” 老李底气十足，迈着宫廷步伐转身备菜去了。 蜂刺 老李的菜要备一段时间，梁冲带着美婷三人在园子里参观了一圈，留下陶筱和罗旭。自己带着美婷往别处去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据说是秘密基地。 梁冲家园子虽大，但人丁却很单薄。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常年住在这，除去管家、、厨师、打扫家务的几名保姆和园丁，再没其它人了。 上千平的宅院，人这样稀少少，却也显得格外的清净。 虽刚五月初，但园子里种了不少时令花，还有一些南方的品种，大约是在温室里养好移出来的。 一簇一簇的红粉繁花，争相处引来不少春蝶，绿树嫩芽刚好成荫，时值正午，斑驳的叶影映在地上，微风拂起，簌簌地摇曳轻晃。 陶筱和罗旭坐在一处繁华绿树成荫之处，虽没到蝉鸣季节，但鸟儿悦耳动听的叫声，让人如置身山川地林之中。 本是陶筱一个人坐在这的，罗旭坐下来后，陶筱往旁边稍稍移了几拳的距离，虽未说泾渭分明，但也表明了，她不想离他太近。 蓝天如洗，漂浮着大朵大朵的白云，云移动的速度很快，又飘的很低，好似一会儿它们集结在一起就要阴天了一样。 这些天她想了许多。 喜欢罗旭是本能，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她也没办法。 靠近他也是本能，可每每看见他对洛溪举手投足间的照顾，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她渴望拥有罗旭，却又觉着自己配不上罗旭。离罗旭远一些，却又见不得他离洛溪近一些。 各种徒乱人意的心情百感交集地萦绕在心间，让她觉着自己一点都不洒脱，也不光明磊落。 罗旭说过，对她好，只是出于关系好的同学之间的关心。只是自己一直将其复杂化，才有了这半学期以来的各种别扭和矛盾。 清醒过来以后，觉着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把心态摆在普通同学的位置，那些让人误会的照顾、关心自然就都没有了。 她不会误会，心就不会乱。平静如死水般的生活，本来就不应该有涟漪。甚至比普通还要差一点的自己，想独自享有罗旭的温柔，实在是太奢侈和遥远的存在了。 一只蜜蜂嗡嗡地在身边飞来飞去，陶筱想换个地方坐，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那认准了她似的蜜蜂就停在了肩上，吓得她手都僵在了空中，绷直了腰板，一动也不敢动。 这样大的蜜蜂不常见，蜂尾的针有仙人掌刺那般粗细，若惹急了被遮一下，一定有苦头吃。 见状，罗旭也不敢轻举妄动，慢慢抬起手，动作不敢太大，轻轻的，一点点向她肩膀挪动，就在马上要触及时，却被像躲洪水猛兽一般，见她猛地站了起来。 “啊!” 陶筱右手捂着胳膊，一根像仙人掌刺一样尖的蜂刺扎进了皮肤里。 “扎着了？” 罗旭急忙站起来上前查看 眼见要走到身前了，陶筱向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几步的距离。 罗旭顿住脚步，想上前，却被陶筱故意躲开的神情摄住。 “你看看，严重么” 罗旭站在原地，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被蜇处已经出现了红肿，陶筱能清晰地感觉到热痛，蜂针还扎在胳膊上，需要马上做进一步的处理。 “你在这别动，我去找药” 说着，罗旭朝别墅方向跑去 “不麻烦了” 陶筱叫住了他 罗旭像没听到一般，几步便没了踪影。 罗旭脚下生风，给梁冲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宫美婷的也是，最后干脆放弃了求助自己去找。 花园太大，小跑了一路也没碰到一个人，加紧脚下步伐，猛朝别墅屋里跑去，刚要到门口，却和里面正往出走的人撞了个满怀。 老李手中捧着热汤，这一撞，俩人都撒了满身。 “怎么样孩子，烫到没？” 老李皮糙肉厚，这汤又多半撒在了罗旭身上，他赶紧在罗旭胳膊和身上查看。 罗旭哪有心思管自己，随便在衣服上扑腾了两下，握着老李的胳膊，眼中满是急色 “有药么” “药？”老李以为罗旭烫坏了，赶忙点头“有!有!”，手上反握住拉着他胳膊的手，带他往屋里走。 “咱们快点” 罗旭嫌老李的步子慢，加快脚上步伐几乎是拖拽着，语气急切 “在哪？” “后厨，后厨有医药箱” 老李被拽着，三步并两步地费力跟着罗旭，一只手指明厨房的方向。 知道了地方，罗旭放开老李撒腿就往里跑。 终于气喘嘘嘘地跑到厨房，罗旭双手拄在膝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药……药箱，给我药箱!” 小厨们齐齐回头，见罗旭一身的汤汁，头上大汗淋漓，眼中满是急色。都知道这是梁冲带回来的朋友，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是立刻给他找来了药箱。 拿着药箱的罗旭猛地转身，又和老李撞了个满怀。 “哎呦～” 老李捂着撞在罗旭坚硬臂膀上的脑袋，这两下撞的都有些懵，缓过神儿来时，罗旭都跑出了好远。 “小子，你别跑了” 老李跟在后面喊 罗旭哪里听得到，满心满眼都担心陶筱胳膊上的那根毒刺，腿长，脚也长，几步就落老李好几米远。 “小子，你莫不是烫着脚了，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老李担心罗旭烫的伤势，虽然跟着费力，但也死命地在后边追。 曲径通幽，花木茂盛，如今这些形容闲情雅致的词在罗旭这全成了障碍。 花园地形繁复，多条甬道通往不同的景致。刚只朝着别墅的一个方向跑还好找，可眼下周身好几条路，他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陶筱，陶筱你听得到么” 扯着嗓子朝前面喊，顷刻，连个回声都没有。 这么耽搁下去不是办法，在原地踱了几步，罗旭朝最左边的甬道跑了进去。 “哎呦，可不行，我可跑不动了”提着大肚子的老李刚要跑到罗旭身前，见他又消失在甬道里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没喘完，见罗旭又提着药箱急急地跑了出来。 “哎我说孩子……” 话没说完，罗旭又朝中间的甬道跑了进去。 老李看着罗旭消失的方向，盯着表，3分钟不到他又跑了出来。 “孩子啊……” 完全无视他说的话，罗旭消失在了右边的甬道。 三分钟左右，罗旭又跑了出来了。 “呼呼呼……” 这次他跑步动了，双手拄着腿弯下身子，喘着粗气 老李累的腿还软呢，罗旭弯腰站在他前面，终于得空说上一句话。 “你怎么样啊，烫哪了啊？” 老李用屁股一蹭一蹭地往前挪，检查了一下胳膊，微微有些泛红，并无大碍，再想撩起衣服，却被罗旭打开了手。见他直起腰，又朝后边靠左的甬道跑了进去。 “哎我说孩子……” 老李以屁股为重心，双腿在地下蹭着画半圆转了个身，罗旭消失不见了。 “你去哪……问我啊!” 老李朝着甬道大声喊 没有回音，过了五分钟，罗旭没有出来…… 标准南巡午膳 跑了太久了，脚下步伐虚飘，周遭的空气像是不够吸一样近少出多，好在这次周遭景观熟悉，再往前走就是陶筱被刺的地方了。 罗旭提着一口气，生怕一放松自己就倒下去。越来越多熟悉的矮灌木，再往前转个弯就是了。 提着药箱，罗旭加紧脚步，越过灌木弯，眼前确是空空如也。 四周空旷无人，鸟叫声叽叽喳喳的略显吵闹，风轻飘飘地吹过，没有陶筱半分影子。 掏出手机，黑色的屏怎么按键都不亮，长按开机键，仅亮了短暂的开机动画就又关上了。 “陶筱!” 罗旭大声喊着，没有回应。 “陶筱!” 还是没有回应 备用电池在书包里，罗旭转身，又朝别墅的方向跑去。 这次路较之前熟，脚下步伐不停，提着药箱卯足身上最后的力气，大步往别墅跑。 刚一进屋，眼前的景象让他狼狈不堪。 陶筱坐在沙发上，胳膊上的刺拔了出来，已经涂好了药水，正和张妈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天吃着水果。 “呼呼呼……” 身后传来大口喘气的声音，陶筱回头，看见罗旭一只手提着药箱，身前洒满了褐色的不明液体，从上到下都是汗，额前散碎的刘海都紧紧地贴在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顺着下吧滴到地上。 “这是怎么了？” 陶筱手捂着嘴惊呼，身体先于头脑地想站起来上前看看，往前探的腿却被思想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你衣服怎么了？” 陶筱坐在原地，离他几米远，低头又拿起一颗葡萄塞在了嘴里，眼睛看着他的衣服，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完全在看一场热闹。 罗旭低头掸了掸衣服上的汗，转身紧抿双唇，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袭击全身。半晌，冷冷抛出两个字 “没事” 罗旭离开的步伐很是决绝，陶筱双眼无神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中的葡萄又酸又涩，哪里都不是滋味。 “陶同学，用‘膳’了” 老李的措辞非常讲究。 跟着老李的脚步，陶筱再次来到园中的凉亭。 罗旭已经换了一件干净的黑半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陶筱落座后也没看她一眼，只是低头看着手机，仿佛她如空气一般。 陶筱轻轻地踩着脚下步子坐到美婷旁边，移动椅子的动作都很小心，生怕声音大了打碎了这里的安静。 数着人全了，老李掐细了嗓子，声音提高了八个调门，开始了报菜名。 “两位少爷，小主，您面前的膳食是槽鸭子、酥鸡、鸡蛋糕、水晶肘子、银碟小菜、卷澄沙包子、燕窝氽豆腐、竹节卷小馒头、银葵花盒小菜、燕窝火熏肥鸡丝、羊乌切烧羊肝拼盘、鸭子火熏汆豆腐热锅～” “锅”字尾音拉的老长 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色香味俱全。 “标准的乾隆爷南巡午膳，半样不少，一样不多，少爷小主们慢用～” 说完，老李又迈着熟悉的宫廷小碎步旋身回了屋子。 “哈哈，这个老李有意思吧” 梁冲被老李的模样逗的开心不已。 “哈哈，还真是，比他送的晚饭还有意思。” 美婷也笑道。 周围好像很开心的气氛，陶筱也略显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但她不太善于假笑，扯得很勉强。 罗旭依旧面无表情，从头至尾头也没抬一下。 周遭气氛有些不对，梁冲回头看向美婷，用手挡着侧脸，唇语问她 “什么情况？” 美婷耸了耸肩膀，她也不知道。 一桌的美味佳肴，耽搁久了味道多少要散的，梁冲拿起筷子，对着大家说： “那……咱们开动吧” 吃饭是缓解气氛最有效的方式，拿起筷子填满嘴，什么尴尬、别扭的气氛都一消而散了。 可在这张桌上，貌似不怎么好用。 梁冲给美婷碗里加了一块肉，美婷像吃了蜜一样，从嘴甜到心里。 陶筱和罗旭则都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自己的饭碗，一块肉要吃上好几口，显然这乾隆爷的饭菜也没能勾起二人的食欲。 亭中安静无声，只有四人口中咀嚼咀嚼的声音。宫廷御用标准餐和食不言，寝不语在一起，还挺搭调。 一顿饭，在安静的氛围里20几分钟便吃完了。家政阿姨收拾好桌子后，又给四人拿了果汁和咖啡等饮品。 陶筱拿起一杯橙汁，喝了一口将杯子放在身前。 梁冲看了眼表，下午三点了。想起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实际上是陪美婷抄作业，看她上午收拾的时候还有几张干净的空卷子，再耽搁一会儿就要天黑了，问道： “你作业都抄完了吗？” “还差一点” 吃饱喝足，“正事儿”还是要继续的。 美婷拿出卷子继续“用功”，看一眼卷子记下一长串的选择题答案，嘴里默默念着“c a b b d”，只需几秒钟，半面的选择题就做完了。 翻面儿，又是一片黑压压的小字，让她头疼万分，又开始了抱怨。 “哎呦，卷子上只有选择题就好了” “美得你，干脆不留算了。” 梁冲喝了一口咖啡，回怼道。 “你说学校也怪”美婷一边抄着作业，一边说着自己的理解“放假是什么？不就是给我们放松的么？那干嘛还要留这么多作业来折磨我们呢？好好的让我们玩两天，回去加倍努力的学习，不是效果更好么？” “就怕你玩了，回去还不加倍努力，那还不如留点作业让你难受难受” 梁冲说出他的理解。 “你的话没说服力”美婷笔下不停，还补了一句“倒数第一” “倒数第一？我那是没去考试好不好，小爷的实力……”梁冲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三人个，最后停在了罗旭的身上“抓住罗旭还是没问题的。” 差不多的话，陶筱好像也听过。这俩人，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合着还是对方心里的对手呢。 “……” 罗旭无语，此刻也是没什么心情，仰头喝了一口白水，借口上卫生间离开了凉亭。 陶筱看着罗旭离开的方向，久久注视了一会儿，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不可即 天上万里无云，可陶筱心中却是阴雨连绵，也借故说看看园中风景，一个人走开了凉亭。 罗旭突然冰冷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他想让她怎样呢？像以前一样等在原地么？可这又算什么？只会让她有跟多的误解。 他生气了，可又气什么呢？气她没等在原地么？可她又凭什么等在原地？ 思绪里一团迷雾，久久缭绕不清。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被蜜蜂蜇的灌木旁，往前走几步有几颗北方特有的白杨树，笔直的躯干坚挺在周遭的灌木旁，树影阑珊，阳光透过嫩绿的枝叶，在地上照出斑驳的树影。 树下有一个两人座的木制秋千，上头坐着一人，早就发现了陶筱的到来，面无表情，显然还在生气。 周遭静悄悄的，这样的独处，十分的尴尬又不合时宜。 陶筱转身欲走。 “陶筱” 罗旭叫住了她 陶筱停下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为什么” 虽说是个疑问句，但罗旭的话里没有语气，听不出到底是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什么为什么” 没有在原地等他么？ “你当真不知道？” 罗旭觉着陶筱应该知道一切的。 “我该知道什么？” 陶筱回过身，双手锤过腰际紧紧地攥着拳头，她已经在极力隐忍了。 罗旭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到她身前，带着一股劲风，和一种来势汹汹的气势。 “你当真什么都不感觉不到么？” 罗旭的眼睛看着他，黑色的眸子充满深邃的探究，像要看穿她的灵魂，探究到她心底最秘密，最不想被他探知的想法。 “我该感觉到什么？” 陶筱回看过她，眸子里满是平静。伪装一直是她最拿手的“演技”，这十几年，无论是在家还是在外，需要她隐藏的情绪太多了。她能轻而易举地掩盖掉那些翻江倒海，再难过的事，她都能平静地盖过，谁也探不出她到底再想什么。 陶筱的字字句句都在管他要答案。罗旭隐忍着，一口气憋在胸腔就要一呼而出了。可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呼出来要怎么办呢？像梁冲和宫美婷那样么？老师之间那点儿套路他再熟悉不过了，到时候一切都大白于天下，陶筱她真的受得住么？ 还有，上高中前他和母亲谈判过，如果去一中，她不准强迫他学习，他也绝对不违反校规校纪给她找麻烦。 早恋一词，在学校总是蒙着一层纱，老师们明明知道管不住那些躁动的心，可偏偏在形式上不能有半分越举。稍微两个人有些苗头，不是要被约家长，就要在自习课被三番五次地叫出去“谈心”，什么时候把俩人拆散了，才算“功德圆满”。 这学期开始前，他以为他们有足够的默契，虽未言明，但彼此心有灵犀，那些微妙的感觉，他能感觉出他们是一样的。 寒假快结束时，他还特意走了母亲的后门，分班考试成绩一出来，还没发布就立马去系统了查了陶筱的成绩和班级。看到她如愿以偿地考进了实验班，心里比谁都高兴。同时也求着母亲，指明了自己要去十四班。 母亲给他去说班级的事一定不难的，得到准确的答复后，他兴奋的一宿没睡着觉，还想着第二天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 他分明记得，他出其不意地出现在班级门口时，她开心到泪眼婆娑。 可一切，也从这里开始变得一团糟，学期开始，她就总是有意无意地远离自己，冷淡自己，好像彻底要和他划清界限一样，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陶筱”罗旭看着她平静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出“你有心么” 陶筱眼睛里依旧如平静的湖水，一丝波澜也没泛起。 “罗旭”陶筱扬了扬下唇“你呢” 依旧是不答反问，罗旭一拳挥在空气中，怒气冲冲地擦过她的肩膀，撞得她往旁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罗旭走了，陶筱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 他问她有心么？可她的心又算什么？在她和洛溪之间，她的心，又有什么意义呢？ 洛溪举手投足间都在告诉她周围的人，她喜欢罗旭，那一声声的“九日哥哥”都在向周围宣扬，罗旭是她的人，生人勿碰。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罗旭不知道么？她不信! 现如今跑到这一副趾高气扬的问她有心么？他应该好好的问一问自己! 一边哄着洛溪，想尽办法，完全不顾她感受地答应洛溪提出所有的要求。一边又打着好同学的名义，事无巨细地关心着她的生活，平白的让自己产生那些虚妄的错觉。 陶筱差点就沦陷了，若不是她反省的及时，她差点就将他当做平静水面上的一叶扁舟。差点以为他就是那个可供自己依靠，能带她逃离这毫无生机的湖面的希望。 她的生活环境脆弱的不堪一击。就像平静的湖水一样，表面上一点点的涟漪，都能让湖面下的水荡漾半天。 父母是她唯一的亲人，看到他们长久的不容易，陶筱每长大一点，自己就多背负一点。 很小的时候，自己在学校受了委屈会回家同母亲哭诉，可母亲总是安慰她一番后，告诉她“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要同他人计较。 母亲总是告诉她做人要“大度”，可从没告诉过她，明明是别人做的不对，明明是别人先嘲笑她的，明明是她先受了委屈，她是不是还要“大度”。 后来有一次，她因为穿的破旧再次被同学嘲笑。她不想再大度下去了，选择了最暴力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她狠狠地抓向对方的脸，同那个同学厮打乐起来，当然最后谁也没讨到便宜，她抓花了那同学的脸，对方也咬了她好几口，还拽掉了她几缕头发。 她现在都清楚的记得，母亲到学校时，穿着同样破旧的洗的发白的衣服，而对方的母亲，打扮的花枝招展，穿的光鲜亮丽。 在班主任的办公室，母亲不仅按着她的头，赢要她跟那个同学道歉。她也要低三下四，筹措不安地站在原地，点头哈腰地同那个花枝招展的同学母亲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从那以后她知道了，所谓的大度，不过是他们谁也惹不起。她不是要大度，而是要忍耐，还要学会独立。 父母是她的保护伞，但在这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却不能给她处处的维护。她必须忍耐一切，保持生活的湖面平静。她也觉自己过得毫无生趣，但那些生趣，却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罗旭如是。 低压带 五点左右，美婷的作业抄完了。梁冲安排车将陶筱和罗旭送回家，他带着美婷在周围转转，另安排车相送。 这次陶筱和罗旭坐了一辆奔驰轿车。司机在前，他俩坐在后面。 车子缓缓启动，陶筱将书包抱在怀里，靠在座椅上，紧贴着右侧的车门，特意离罗旭远一些。 罗旭也靠在左侧的车门坐着，手拄在车内把手的凹槽上，头望向窗外。 俩人一路都默默无话，各怀心思，车里安静到能清晰地听到车子压过路面石子的声音。 气氛僵硬，罗旭在另一侧，一直看着窗外，俩人中间隔着老远的距离，中间的空气好似凝结一般，呼气都变得不畅通，感觉车厢里闷得慌，陶筱恨不能马上就下车，哪怕走回去，也比在这煎熬的好，每一分钟都让她觉着透不过气。 夜幕降临，车子向东行驶，身后遗落漫天的彩霞。落日余晖渐渐隐没，路灯忽地全部亮了起来，城市披上了霓虹的彩亮羽衣。 在一中门口，罗旭下车了。临走前“砰”地摔上了车门，干劲的力道带起一阵风，陶筱额边碎发跟着轻轻地动了动。 “师傅我也在这下车” 罗旭背影消失在学校转角时，陶筱抱起踩在脚下的滑板，对梁冲家司机说道。 “同学，我得把你送回家，梁少也特意交代单位。” “没关系的师傅，您看这路灯这么亮，前面也没多远了，我滑着滑板也就是一会儿功夫。” “还是不行同学，这天也黑了……” 司机说着，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方言很重，司机也讲起了家乡话，语速很快，也显得急切，陶筱虽听不懂，但从后视镜看司机越来越凝重的表情，知道一定有事情发生。 片刻，司机挂了电话。 “同学，那我就将你送到这了，我给你留个电话，到家给我打个点电话，我也求个心里踏实。我这边有点急事，需要现在回家一趟。” “好的叔叔，您先去忙吧，回家后我给您发条短信。” “好的孩子，叔叔实在有事，对不住了。” “辛苦叔叔送到这了，您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下车时陶筱礼貌地说了再见，奔驰轰动引擎绝尘而去。 望着眼前昏白的路灯，忽然好安静，世界好像都剩陶筱一人一般。她不用再伪装，不用再硬撑，拿着滑板的手再没了力气，“哐当”滑板掉落在了地上。 一颗眼泪顺着眼窝流了下来，沿着脸颊淌到下颌，然后是两滴、三滴…… 胸腔李几日的翻江倒海好像终于有了宣泄之口，就如一汪洪水决堤之势，控制不住，难再压抑。 她想放声痛哭，可周围还有窸窸窣窣的行人，她怕自己的哭声引来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只得闷闷地憋着，低声地啜泣。 凭什么，他罗旭凭什么这样冷她，她凭什么只能无声地受着他的冷遇，任凭那低气压狂涌似浪地席卷她，让她难过，让她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回普通同学了，远离他已经耗费了她大半的精力，再折腾下去，她都不知自己能忍受到几时了。 她陶筱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做出这青春里最正确的抉择。 倔强的坚强 吸吸鼻子，一脚将翻在地上的滑板踩正过来，望着眼前被灯光照亮的笔直马路，陶筱伸手摸干眼睛上的泪水，再次抬头，又恢复了往日的坚强。 倔强的坚强。 她不能多哭，眼睛红了父母能看到，不能让他们担心。 单脚踩上滑板，用力向后一蹬，地上的灰尘飘飘而起，追其而落。 身后彩霞落幕，星辰起，弯月明。小城市不似电影里不夜城那样的繁华，过了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大家都过着普通而循规蹈矩的生活。这个时间，家家户户亮起灯火，围在饭桌前，期待一顿佳肴，聊聊普通日子里的二三闲事。 车少人少，陶筱的滑板在地上擦出清晰的“隆隆”声响。 她恢复情绪的能力很快，或者说，掩盖情绪的能力很快。十分钟的路程，她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到家门口时都不用联系，抄起熟悉的笑脸开门时特地调大了嗓音 “妈，我回来了” 母亲带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看着陶筱夹着滑板，好像玩的很开心，脸上挂出温柔的微笑，一边用围裙擦掉手上的水，一边对她说： “回来的整好，快去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好!” 陶筱将滑板放回卧室，换上一身家居服，实际上也只是以前穿的旧的不能再旧的衣服。省得吃饭时滴在身上油，白白浪费了其它还好好能穿的衣服。 洗过手后陶筱走到父母的卧室，晚和筷子已经摆好了，父亲不在。 “妈，我爸没回家吗？” “活忙，你爸需要在工地赶一赶，后边还有排着的呢，雇主开始催了。” 母亲在厨房说。 陶筱转身去厨房帮忙端米饭，母亲从锅里往外盛菜。 “最近活很好嘛” 母亲的嘴笑的合不拢嘴 “我和你爸合财嘛，这半年多来，活还真是没断过。” 家中活源好，赚的钱就稳定。这从母亲最近做的菜就能体现出来，毫不吝啬的放肉。 放之以前，每周只能吃上一顿肉，母亲连夹都不夹一下，只说自己不爱吃。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哪里是不爱吃呢？只是舍不得罢了，想把有营养的都留给她和爸爸。 借着灯光，陶筱发现母亲已经有不少白发了。相比其它同学的母亲，岁月好像在母亲身上留的痕迹比较严重。她没有昂贵的护肤品，也没有护发素那些保养头发的用品，甚至连头，母亲都不曾舍得花钱烫过。 都说女人的天性爱美，学校爱漂亮的老师总是穿的很好看，走路时掀起的风都带着一阵香气。可回观母亲，快40岁了，在她印象里，从没为自己打扮过。穿一件十几块从地摊买来的新衣服，就算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奖励了。 许是近来感慨较多，望着母亲端菜的背影，忽地鼻尖一酸。 刚做好的饭，锅还很热，陶筱用衣服袖子隔在她的手和锅之间，端着往前走的步伐忽地就顿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白炽灯，深吸一口气止住即将掉下来的眼泪，镇定了几秒，确定自己再没这些感慨的情绪了，端着饭锅走进了屋里。 “怎么这么半天才端来啊” 锅放在桌子上后，母亲边为她盛饭边说。 “有点热，我放了一下才端起来的。” “怎么没拿东西垫一下呢，刚最好的饭，多烫啊” 说着看了看陶筱的掌心，确认只是有点发红，才放下心来。 简单的一菜一汤，陶筱和母亲两人坐在炕上，边吃边聊地吃了起来。 “我听说高中生每天放学也要去补课，你怎么不去呢？是不是担心钱？” 母亲夹了一口菜，对她说。 陶筱喝一口烫，鸡蛋柿子的鲜味在味蕾回荡。 “不是，妈，我连学校老师将的都没全消化完呢，再出去补，又浪费钱，又吃不消。” “别人都在补，你别因为这个落下啊，咱可不能差这点儿钱。” “知道啦妈，需要的时候我就跟您说了。” 母亲吃下一口饭，在嘴里嚼的差不多时，消化完陶筱的话，听着有道理，可还是不放心 “这个时候，咱可不能心疼钱。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最近我和你爸活好，太贵的咱们补不起，可大众班咱们还是报的起的。” “知道啦妈” 陶筱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又喝了几口汤。 母亲也快吃完了，在这坐着也无事，想着还有些英语单词记的不熟，蹭到炕边穿上鞋。 “妈，我去学习啦，不帮你收拾饭桌了。” “快去学习吧，这不用你。” 母亲摆摆手，像是赶她一般，恨不得她马上就坐在学习桌前。 弯月 开门，房间一片黑暗。陶筱打开灯，走向椅子的脚步沉重而疲惫。 看着眼前各种卷子，练习册，像一座小山一样，17岁，18岁，这些才是她青春的全部。 拿出英语书，单词页已经翻的有些卷底了，整本书，这几页和其它干净的页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看着像一个整体，可这里因为她“太勤快”的缘故，显得和其它页面那么的不搭调。 就像她在梁冲、罗旭、宫美婷这个小团体，就像，她和罗旭。 虽然大家玩的都很好，可她总有些自卑在里面。 今天去梁宅，里面的一切，都是她17年来见都没见过的。这样的家，很多人都没见过，可美婷和罗旭却是在那玩的安然自若，举手投足间处处彰显落落大方。 可她，连坐沙发时都是轻轻地的只沾一角，缩手缩脚地坐着，生怕把纤尘不染的地方让她弄上一粒尘埃。 她知道，有些烙印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与大家落差悬殊的成长环境，让她想改变这一切都无从改变。 稍适休息，抛开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年头，陶筱拿起笔，一边小声默背单词，一边在纸上草草地划拉， “congratte，祝贺，为…庆幸” “congratte，祝贺，为…庆幸” …… 嘴里念着，笔上划着，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半页草纸上全是这一个单词，陶筱反应过来时，发觉自己这半晌竟不知在干嘛，纯机械的动作，脑子里根本什么都没记住。 心情有些烦躁，盖上英语书，顺手抽书压在底下的历史书。翻开刚学到的部分，再温习一遍世界市场的形成。 “工业革命从英国开始，很快蔓延到欧洲大陆和美国等地，1840年前后，英国的大机器工业基本取代了工场手工业……” 陶筱嘴里念着，眼睛却一直看着文字旁边的一副配图，渐渐地时间一久，图都虚在了眼前。 待她回神儿的时候，又是很久过去了。 心不在焉，烦躁感被无限地放大，无力地推开书，手枕在胳膊上，整个人向椅背靠了过去。 大门“咣当”地响了一声，是父亲回来了。 母亲开门出屋，陶筱听到父亲洗脸的声音。一定是一身灰回来的，每次父亲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掉脸和头上的灰尘，然后再换衣服吃饭。 今夜是弯月，正移到了陶筱的书桌前，这样仰头望去，浅浅的一弯，很细，也很明亮。 椅子一轻，陶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开父母门前压了压心下的燥郁，换上轻轻地笑脸。 “爸回来啦” “嗯，你咋没学习呢？” 父亲嘴里嚼着菜，桌子上放着一瓶刚打开的啤酒。 “我寻思过来看一眼，怎么回来这么晚呀。” 父亲咀嚼的很快，咽下嘴里的菜后，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口啤酒，脸上才略显轻松之色。 “这不活忙么，后边好几份儿追着呢，不贪点黑整不完了。” “哦……” 陶筱坐在炕边，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炕墙。电视在父母这屋，里面放着她不感兴趣的抗日题材神剧。 半晌，看陶筱坐了半天，竟盯着电视许久都没动地方，父亲吃了几口菜提醒道： “咋还看上电视剧了呢，快学习去，考上大学了咋看都行，现在哪是看这个的时候。” “嗯？” 陶筱心不在焉，没听清父亲说什么。 “你爸叫你去学习” 母亲补充说，同时看了父亲一眼，观察他脸上表情不是很好。 “哦哦……好，我这就去。” 陶筱回过神来，起身开门回了自己的卧室。 随意地翻了桌子上两本书，可哪个都是看两眼就走神儿，最后干脆将书往前一推，整个人瘫坐在了椅子上。 电脑就在眼前，其实再过一个多小时她就可以睡觉了。 这些天学校的任务都已经完成了，偷偷玩一会儿电脑父母不会发现，几次手都放在了开机键，可还是没勇气按下去。 她害怕，怕自己忍不住看qq空间，怕又看到洛溪和罗旭亲密的合影，也怕罗旭发qq状态，无论什么消息，她怕听到有关罗旭的一切信息。 期中考试成绩 情绪是一种容易被无限放大的无形利器，越是深陷其中，越难以自拔，最后被这无形的刀子割的体无完肤。 两个声音在陶筱的脑袋里你来我往地争吵，各不想让。 “打开电脑，就看一眼，无论她发了什么状态，都能看到罗旭呀。” “不能开，你必须离罗旭远一些，他会影响心情，影响学习。” “离罗旭远也影响心情啊，你看今天心情多遭，还不如看一眼，她喜欢罗旭。” “习惯就好了，等她习惯了自己同罗旭保持距离，罗旭也习惯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等她彻底将罗旭忘掉，心情就不会受影响了。” “她不能忘了罗旭，你看她多喜欢罗旭，强迫自己忘掉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太残忍了。” “她不忘了罗旭，罗旭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她学习的心情，陶筱必须以学习为重，消除一切影响学习的障碍。” “啊……!” 陶筱捂着头嚎叫了一声，她烦了，她真的被这种本能地想接近又理智地想远离的矛盾感弄得快崩溃了。 “咚咚”应着敲门声，母亲关怀地在门外问“怎么了姑娘？” 陶筱的喊声惊动了她，为了避免母亲担心，赶紧用平静的语气回道 “哦，没什么妈，一只飞虫” “夏天快到了，飞虫多，关好窗户。” “知道了妈” 仔细听，窣窣的脚步声远去，步伐略显沉重，大概是这一天的工作累了。 眼看着快9点了，陶筱干脆关了灯休息，早些结束这并不开心的一天。 许是平时太缺觉了，也许是疲惫感太强了，一会儿的功夫，她便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过了春分，在太阳往北回归线移动的轨迹里，每一天都要较之前天亮的早一些。 早5点左右，天蒙蒙亮，陶筱便自然醒了过来。 起床还未洗漱，便坐到了学习桌前。虽注意力还没办法完全集中，但较昨晚即矛盾又沉闷的心情，这一觉醒来倒是好了不少。 拿英语书，暂时忘却忧心所思，嘴里默念，笔下顺着写，背将剩余没背完的单词。 5点50左右母亲来敲门，陶筱应了一声，时间到了，她用最快的时间洗漱、吃饭、收拾书包。 6点15左右陶筱夹起滑板出发，正是结束五一假期。 今天出成绩，早自习班主任拿着一沓卷子放在讲台上，连同成绩单放在卷子旁边，表情不是很好，不至于冷若冰霜，但也让人明显感觉到她很不高兴。 “你俩把这个发下去” 班主任将卷子和成绩单分别扔到梁冲和罗旭桌子上。 俩人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发呆，接到任务后立即执行。 梁冲拿到成绩单赶紧看了眼最后一名，略显失望地看了眼罗旭，捧着一沓成绩单一排一排桌子发了起来。 比起梁冲，不是按顺序排列的罗旭手中卷子要难发一点。刚发完前排的，下一张又在后排，前后左右地折腾半天，梁冲都发完了，罗旭手里还剩下一摞。 “你帮罗旭发一下” 班主任吩咐刚发完成绩单落座的梁冲。 “好嘞” 梁冲勤快得很，立马起身往罗旭方向走。 自从上次的晚自习逃学事件后，梁冲对这个班主任可以说是百依百顺。每天按时到校，绝不早退，偶尔还做一些举手之劳为人民服务的小事儿，比如发卷子，擦黑板，还能帮忙看自习课纪律。 在班里，那几个调皮捣蛋鬼在他面前全然没了戾气，爱说话的看到他坐在讲台前也闭严了嘴，自习课安静的夸张点说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请清楚出。 梁冲从罗旭手中接过一半卷子，他抱走一沓后，罗旭手中剩余部分的第一张，让他看到人名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陶筱”二字写的娟秀，卷面整洁无涂抹痕迹，一看就知道答题思路清晰，丝毫没有勾勾抹抹的犹豫。 再一看成绩，历史满分100，她竟得了92分。选择题几乎全对，许是大题哪里差一点，文科本来就很难得满分。 陶筱已经拿到成绩单了，正低头细细地研究着，罗旭走到她身边停了下来，拿卷子，放卷子的动作显得很轻柔。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特意在她面前的成绩单上找了一下她的名字，很靠前，扫了一眼就在20名的位置找到了她。 不辜负她平时的努力。 似风过无痕，却带来了一阵的皂角香。 罗旭请放下卷子离开时，陶筱在他掀起的一小股气流波动中闻到了熟悉又好闻的味道。 这味道一度让她很迷恋。以前走在他身边时，总感觉这味道给她一种柔柔的清新感。在这样的味道里，感觉刺眼的阳光都变得柔和了，风也更轻了。 也许这就是她喜欢罗旭的原因吧，轻松，清新，干净，纯洁，一切青春里美好的字样，跟他在一起时都能感觉得到。 意识到自己又不经意地想多了，陶筱强按下这个念头，将注意力尽力往成绩单上转移。 19名是杨子锐，比他高出5分，她分析了一下，他数学很好，135分，而她只有105分，这里就足足比她多出30分。 他俩语文和英语差不多，她政史地略好一些，但也没追回那么多，最终比他少了这5分。 仔细一看，班里前20名里数学在110分以下的只有她。大多数都在110到120之间，除了班级第一的大神张晓，145，差一点就满了。 张晓的校榜也是第一，750的总分，她考了730分，真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个班，这样的成绩，应该是25班那样的特尖班才对啊。 陶筱遥遥地看了一眼第一桌的张晓背影。她半短的头发，背影有些瘦弱，低着头，不知是在看卷子还是也在像她一样研究着成绩单。 不过她都所向披靡了，应该不用研究了吧？ 不像她，陶筱看了一下校榜，56名。这是个满意的成绩么？虽然看起来不错，可班主任总是会更看重校榜前50名的人，她还差了点儿。 “都看到成绩了吧。” 罗旭和梁冲发完了卷子，石晓帆站在讲台前，表情严肃，声音摄人，透明的眼镜片下一双眸子里带着几分厉色。 “你们看看总成绩!校榜前50咱班才占了几个？你们好好查查!” 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像犯了错的孩子，齐齐地低着头，十几年的学读下来，大家都经验老道地很，都明白这时谁跟她有视线，谁倒霉。 “17个!咱班100多人的大班，就17个给我考近校榜前50的？!平时一个个的上课唠起磕来可是榜上有名呢!上个自习课，我刚离开一会儿，走廊里数咱班声最大……” 一直低着头，陶筱脖子都有些酸了，但在石晓帆的语气了，她丝毫没有听到想要降下声调，数落到头的意思。 从课堂纪律到上课状态，她似乎把积攒了一个月的怒气和罪名都要在这个早自习发泄和落实完。 “你们再看看第五道选择题，我上课都讲了几遍了!这样的习题我带你们练了多少道!换汤不换药的东西你们看看多少人错了!” 好容易数落完纪律，石晓帆回归卷面，开始了新一轮的炮轰。 黑板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朝阳直射进教室，阳光下，石晓帆的唾沫有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像喷壶一样喷洒在空气里。 陶筱的目光落在她放在讲台上的保温瓶，黑色的漆裹着瓶身，看不清里边是不是还有水了。 但她已经有10分钟没喝过水了，刚喝水时脖子仰的很往后，想是喝见底了。 卷面分析陶筱已经做过了，就在班主任数落班级纪律的时候。时下她也没太在意石晓帆说了些什么，眼睛不知何时又不自觉地落在了罗旭的背影上，要调新座位了，放假前说的，这次成绩出来后按成绩重新调坐…… 笨蛋 石晓帆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说调坐，当天中午就贴出了座位表，要求下午上课前自行将座位窜好。 11点30，午休铃准时打响。在其他班同学欢呼雀跃地庆祝盼了一上午的午休美好时光时，14班教室里人影穿梭，每个人抱着一摞一摞的书对着黑板上的座位表往自己的“新家”捣鼓“家当”。 陶筱坐在靠右的第二排，她的新同桌是杨子锐，考在她前面的那一名。 陶筱对杨子锐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只是见面能叫的出名字的同学，个子高高的，脸上甚少有17岁少年阳光，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和稳重。 他的字很好看，乍看上去很是潦草，仔细端详，又很是成体，撇那弯钩都有独特的笔锋，透露着十几岁少年的冷峻光芒。 座位表上杨子锐排在靠墙的里面，陶筱将最后一摞书放在桌子上，想着下午如何开口和他换一下位置，自己带着滑板，坐在外面滑板戳在地上会太显眼。 虽然学校没有明文禁止学生在学校滑滑板的行为，但老师们总是秉持着一种学习以外全是“丧志”的罪恶源泉，她还是不敢像罗旭一样太张扬地在操场上滑。 以前在15班，她知道自己迟早会离开，所以并没有“夹着尾巴做人”的知觉，这次换了新班，并且要在这里一只呆到她整个中学生涯结束，她可不想给石晓帆留下一个“贪玩”的印象，这样很容易被针对。 所以这学期开始，陶筱都是滑到学校门口就将滑板抱在手里，好像这东西就是一个交通工具一样，从没让它在老师面前过分的吸引眼球，尽量减少它在班级的存在感。 少了20分钟，到家时已经12点多了，匆匆吃了几口饭，只短短地休息了不到半个小时，因为没睡醒，到学校时整个人都还没有精神。 午休闹铃响的时候她刚要进入睡眠状态，实在睁不开眼睛，赖了几分钟才爬起来，出门时已经1点多了，害怕迟到，出门时很急。现在看时间还剩下几分钟，尿意越发上头，也不顾将滑板先送回教室，上楼便网卫生间冲去。 掀开卫生间挡着的半截帘，有几个男生在门口的洗手池拖布。 一中的男女卫生间是岔开楼层分布的，一三五楼是女厕，二四楼是男厕，因为陶筱所在的班级是三楼，所以偶尔会有男值日生懒得下楼，在靠近门边的洗手池洗拖布。 真正的洗手间还要往里走，然后两侧分别隔出来一道门，里面的空间足够十几个人同时使用。 陶筱睡意还未完全散去，低着头往里走了几步，转到右边的门时，抬眼的一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滑板“吧嗒”一声脱手摔到了地上，此刻此刻放眼看去全是男生，本来都齐刷刷地低着头，手里把着什么东西，现在都齐刷刷地回头看着她，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耳旁都没了水流声…… 眼前一黑，伴随着一股皂角香，她被带离了事故现场。 步伐很急，陶筱几乎是被拖拽着，三步并两步地勉强才跟的上，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重拾世界的光明。 罗旭的表情很是无语，看着她又带着几分的无奈 虽然根据味道心里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但看到真是罗旭时，又丢脸又害臊的陶筱急忙撇开视线，脸和耳朵都烧的通红。 俩人那么静静地站了几秒，周遭的杂音越来越少，马上要上课了，大部分同学已经回了教室。 “笨蛋” 罗旭转身丢下两个字 陶筱摸摸发烧的脸颊，转身走上步梯，这里是二楼，她少上了一层…… 请大师指点 “筱儿～” 美婷从身后跑过来，一巴掌拍在陶筱的后背上，顺势坐在了她面。 “你家梁冲呢？” 美婷自从和梁冲在一起之后，很少在下课的时候来找她了，抬眼望去，梁冲并不在教室。 “他去画室了啊” “画室？” 美婷有点诧异 “是啊，她也去学画画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天啊” 美婷手里转着陶筱的笔，神情中若若有所思。 她就只有一根筋，也只长了一个恋爱脑，不用费力，陶筱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也想去？” 陶筱戳破她看似神秘的想法。 美婷瞪大眼睛，知乎陶筱太神了。 “你这次考试成绩你妈知道没呢” 全班105个人，她排79，校榜400开外，全校学文的也不过700多人，这个成绩，按照往年的惯例，在一中来说也就考个三本或者专科。 美婷蔫了，将下巴抵在课桌上，想到这也是忧心忡忡 “还没敢开口说……” “早晚要说的” 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哎？”美婷忽地坐直身子，看着陶筱眼前一亮“你说我我把成绩改了怎么样？” “那家长会怎么办，你总不能把全班的成绩单都改了吧。” 陶筱要比她冷静多了，这种骗人骗己的方式，太容易暴露了。 “那怎么办呀……”美婷叹了一口气，又趴回了桌子上。 杨子锐坐在他俩身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个女生讨论怎么跟家长开口说成绩，听到为难处了，不由开口提醒道 “现在你俩关心的……不应该是成绩知道后盖该怎么办么？” “能怎么办，站着挨骂喽” 美婷头也没回，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像霜打了的茄子，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平时玩的爽，考试火葬场的情景模式。 “你可以换个方式啊，正好不是要学画画么，一起办了呗。” 美婷的眸子再次点亮了，满怀希望地看向杨子锐，他难道有高招？ “请大师指点” 美婷抱拳，表情十分诚恳，像个虞诚的信徒。 杨子锐合上原本在看的阅读杂志，条条是道地给美婷分析道“你的文化课成绩不高，但是可以用艺术分来补啊。可能光凭文化课成绩直接考本科有些难，但是有了艺术分的加持就轻而易举了啊。你就拿着这次的成绩跟家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好好说，成功率还是很大的。这样一箭双雕，两件事都办完了。” “啪啪……”美婷拍手称赞，“妙啊……”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佩服不已。 杨子锐耸了耸肩，大大方方地接受美婷的崇拜和赞扬。 陶筱看着俩人的崇拜小剧场，摇头一脸无奈状，美婷都够能闹的了，这还出了一个军师。也不知道是助长了她侥幸心理，不务“正业”的气焰，还是真的帮了她，找到了一个通往本科的康庄大道。 上课铃响了，美婷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这次她明显开心多了，脚下的步子都充满了欢呼雀跃。 间食的时候，罗旭和梁冲直接去食堂吃饭了，陶筱和美婷买了盒饭回班吃，直到上晚自习，才看到罗旭和梁冲说说闹闹地回来。 陶筱原本坐在座位上等着上课，看着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来，不经意地对上了罗旭的视线，他的笑容瞬间消失在了嘴角。 陶筱适时地移开目光，转头意外地对上杨子锐的正脸，他也恰巧看向这边，目光在正面这样猝不及防地一碰撞，杨子锐微微一笑，眼睛里也是如沐春风，陶筱也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这场景像一根刺扎进罗旭的眼里，又尖又疼…… 这个世界我只要他 晚课是数学，和前几科一样，老师将卷子发下来讲期中考试题。不同于平时的习题，遇到简单一点的老师问一下大家，没问题就过下一道。 今天老师用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大课，将整篇卷子每一道题都细致地给大家进行分析，整理解题思路。 陶筱拿着笔认真地跟着老师的思路，将错题部分用红笔写下老师的解题步骤，回家后再研究一遍，加强记忆，以后遇到类型题也解得快一些。 陶筱以为学习好的人必定都是如她这般刻苦才能取得理想的成绩，可这半天和杨子锐坐下来，他竟然很少听课，或者听的时候也有几分的漫不经心。 老师在黑板上已经写了好几个黑板的板书，他的卷子却还是干干净净，只是在他错的那几道题上简单的画了两条辅助线，算是他对这张卷子最好的态度了。 对比一下自己的满页飘红，陶筱一时觉着学习这东西也不是十分的公平。态度上明明她要更诚恳一些，怎么成绩还是差了那么多。 但这种不公平在二晚的时候被她自己否定了。做作业时，一道几何题她正看反看倒着看，就是找不到一点思路，整整较了十分钟的劲还是没有能下笔的地方。最后杨子锐看不下去了，只拿指尖轻轻在一个三角形区域点了一下，从上往下虚画了一条辅助线，整到题便迎刃而解了。 陶筱终于认清了现实，数学这方面，不光要努力，天赋也很重要。 而她明显没什么天赋。 放学时美婷难得来找她一起走，说梁冲下晚课直接从画班走了。 一边走，美婷一边打着腹稿，这次她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一定要去画班学习。几乎模拟了整个她同父母聊天的过程，以及她能想到的所有父母提出的反对意见，同时想好针对每个反对意见她该如何处理的方式方法和应对台词。 “姐姐，你这是豁出去了啊，不去画班势不休啊!” “那当然啊，画班那么多好看又有气质的女生，我不去看着点，梁冲被别人勾走了，我哭都找不着调。” 陶筱摇了摇头，美婷是没救了，一整颗心思都扑倒梁冲的身上，喜怒哀乐都是梁冲的喜怒哀乐，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美婷，你这样追着他，会不会很累啊。” 陶筱摸着美婷搂着她胳膊的那只手，轻叹着问 “不会啊”美婷摇摇头“我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哪怕只是坐着，只要我能看见她，我就什么烦恼都忘了，我觉着整个世界都是亮的。”顿了顿，她看着漆黑的夜空和操场上昏暗的灯光，笃定地说“这个世界，我只要他!” “美婷……”陶筱捏紧了她的手，她那认真的眼神，好像不顾一切一般，让她很害怕。 “美婷，也许……你也该找点除了有关梁冲以外的事情去做，在他面前保有点儿神秘感，更有利于感情的升温呢？” 她想试着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美婷，不可把梁冲看的那么重，也不能世界里全是他，她们还小，未来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希望你们好好的 “筱儿～”美婷撒娇似的靠在陶筱的肩膀上“你知道吗？我没办法不和他在一起，分开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想他，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然满脑，满心都是他。” 陶筱摸着美婷的头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怕靠太近了你会受伤。” “不会的”美婷抬起头，眼睛弯弯的，眸中带着一丝的甜蜜，一丝的害羞“他说过，他不会离开我的。” “嗯” 只是简单的应词，陶筱没办法再往下说了。美婷的心里只有他，喜欢到无法自拔，这时一切的道理都不会抵得过梁冲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他勾一勾手指，美婷都轻易地沦陷其中。 “别光说我了，你和罗旭怎么回事啊” 美婷和陶筱的步子很一致，甚至连迈的腿都是一样的，这样边走边问道。 “我们么，没怎么啊” 陶筱看着脚下的步子，她们迈的步伐都不大。 “筱儿姐姐，我这两只眼睛可看的仔细，你俩这一天明显憋着气呢，恨不得把对方从眼前彻底清除。还有昨天在冲家，一个冷若冰山，一个低头闷声，这明显有什么啊？!” “本来也只是普通同学，这样不是很正常么。没有话题就不说话，没有需要交往的事也没必要凑在一起。都好好的，我干嘛和他憋气啊。” 陶筱说的淡淡的，美婷完全听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普通同学？普通同学他罗旭放着在家好好的觉不睡又给我买奶茶又给我送礼物的想方设法打听你在哪补课!普通同学你玩着玩着滑板没了人影儿他电话夺命连环扣我!普通同学……” 美婷滔滔不绝地一条条罗列着他和罗旭的过往种种，字字句句都动摇着她的心，一颗好不容易稍稍安分的心，陶筱忽地停下脚步 “美婷” 她打断了她，路灯下，眸中光亮忽明忽暗“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再强调一遍，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美婷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陶筱，明明很忧伤，却假装云淡风轻。 她开始意识到，这件事，不是她能插手的了。陶筱，有她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希望你们好好的。” 美婷说的很真诚，她是真的希望陶筱和罗旭能好好的在一起，在她看来，没有比罗旭更喜欢陶筱的了，以前和罗旭在一起时，陶筱也最是开心。 “我知道” 陶筱笑了笑，嘴边的弧度扯的有些牵强。 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在学校门口分开后，陶筱跟着来接她的母亲一起回了家。 陶筱有些累，学习累，心也累。 她已经很克制自己不去想罗旭了，可更多的时候，她做不到。白天他那一句“笨蛋”，都让她心头荡漾好久。 这种时候她很羡慕美婷，那种喜欢就勇敢在一起的冲劲儿，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她都知道，自己太克制，太理智，可偏偏她不得不理智。她也想任性的活一回，但也只限于想想。 竖日，刚下第一节课，美婷就高高兴兴地跑到她身边。 她成功了。不等她开口，陶筱就从她开心的笑颜里知道了。 “什么时候去上课？” 陶筱直接问 “今天，今天就去!” 美婷的嘴都咧到后耳根了，她是真的兴奋，这下，终于能一直跟梁冲在一起了。 “筱儿，光是想想我俩坐在一起画画，我都觉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的画面了。” “你呀～”陶筱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最近他好像很忙啊” 梁冲不在屋，下课就看到他拿着手机出去打电话了，这几天一直这样，下课多半时间都出去讲电话。 “不知道，应该是家里吧，他爸妈一直不在身边。” 美婷看了一眼梁冲的空座，这件事上她总是对他有点心疼。 她能感觉到，他很希望他爸妈能回来陪陪他的，可偏偏，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次面。即使见到了，也只是匆匆一面，几乎都不会在家过夜，很多时候当天就飞走了。 他说，在她身边，有一中家的感觉，他特别渴望一个家，一个温馨的家，所以，他永远不会离开她…… 写生 下午自习课，美婷跟着罗旭和梁冲一起兴致勃勃地去画室了，脸上都笑开了花，像个拿到了糖的孩子一样高兴。 第二节自习课快下课时，她发来短信，说画室老师管的不严，她提前出来给大家在食堂占了座位，一会儿食堂集合。 十几分钟后，来往穿梭的食堂里，美婷遥遥地在离打菜口比较近的地方朝她招手。 陶筱走到餐桌前，梁冲和美婷坐在一起，只有罗旭的旁边还剩下一个位置，他坐在那里，眼睛看着打饭口，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萌生打个招呼的想法。 “我在这坐着，你们先去打饭吧” 陶筱一边坐下一边说。 罗旭率先站了起来，美婷看了眼陶筱，也跟着梁冲一起去打饭了。 食堂人多，打饭也快，两分钟不到美婷和梁冲就回来了，梁冲是肉食性动物，而美婷是草系，俩人的餐盘红红绿绿的有着鲜明的对比。 “我们打完了，你快去吧” 美婷将餐盘放下对陶筱说 陶筱走到离她最近的餐口，选了一份鸡蛋柿子和一份黄瓜肉，很快就端着餐盘走了回来。 刚要落座，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陶筱” 洛溪端着盘子朝她走过来 而此时，另一个方向罗旭也端着餐盘走了过来 场面一度不好处理，三个人，两个椅子，陶筱站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筱儿，端着多累啊，你先把饭放下。” 美婷示意陶筱，看洛溪的眼神不太友善。 “九日哥，今天你们也在食堂吃呀” “明知故问呢么” 美婷咬着牙小声嘀咕 梁冲用胳膊碰了一下她，美婷收回视线，拉过陶筱的衣服让她坐下。 还剩下一个座位，罗旭扫了眼周围，全都坐满了。 “你先坐洛溪，我再找” 身边人来人往，都这么站着也耽误别人行走，罗旭让洛溪坐在陶筱旁边，自己准备拿着餐盘再去其它地方找位置。 陶筱默默地吃了一口饭，好像身边的位置坐着谁跟她没关系一般。美婷愤愤地看着大大方方坐下的洛溪，狠狠地吃了一口菠菜。 “九日哥，这里” 罗旭刚要走，洛溪隔壁桌子原本坐着的一人离开了，应该是临时起意不在这吃了。 罗旭顺势坐下，临时拼桌，桌子上其它三人说说聊聊，他低头自顾地吃饭。 美婷这桌因为洛溪的加入气氛也变得凝滞，陶筱也低头自顾吃饭，频率竞和罗旭出奇地一致。 洛溪小小地夹了几口菜，看了眼桌上众人，最后目光锁在美婷的身上，咽下嘴里的饭，挂上一个标准的打招呼笑容先说道： “我叫洛溪，咱们一个画室的，你记得我么？” “哦” 美婷应付的比较随意，她当然知道，就坐在罗旭的旁边，不是铅笔断了就是橡皮找不到了，总之总要麻烦罗旭，想不记住都难。 美婷继续低头吃饭，还往陶筱的碗里夹了一根白菜，明显不想搭理洛溪的样子。 洛溪的笑僵在脸上，讪讪地觉着没趣，转头看向罗旭。 “九日哥，周六的写生你去么？” 罗旭正吃了一口豆角，紧嚼了几口咽下去后说： “没想好呢” “说是去小泉村，听说那里特别美。” 洛溪说完，将筷子上的菜放入口中，眼睛一直看着罗旭。 “哎，对了筱儿，周六我们画室写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陶筱吃得快，餐盘已经快要见底了。咽下嘴里的饭抬头看向美婷又确认了一遍，周围吵吵闹闹的，听的不太清。 “我么？” “是啊”美婷也抬起头看她“我问过老师了，就交50块钱活动费，不在画室学画也能参加。” 陶筱吃完餐盘里最后一口饭，忙着回答美婷紧嚼了几口。 “咳咳咳……” 忽然猛地咳嗽，许是咽饭的时候太着急呛到了。 美婷赶紧站起来隔着桌子躬身帮她顺其，罗旭见状赶忙扔下手里的筷子抄起身边的水瓶走到她身边。 “咳咳咳……” 陶筱越咳越凶，脸都胀红了根本停不下来。 “快喝口水压一压” 罗旭将水拧开递到陶筱嘴边，一边用温热的大手帮她抚背顺气。 “咳咳咳…咕咚…咳咳咳……” 陶筱在咳嗽的空挡喝了一口罗旭手中的水，咽下去后虽然依旧咳嗽，状态却好了不少。 罗旭一只手依旧给她顺气，另一只手举着瓶子在陶筱嘴边。 似是自然而然一般，咳的空挡就低头喝一口水，然后尽量调整呼吸，控制咳嗽不让它一直没节奏下去。 罗旭怕她再呛到，手里的水一次也不敢送太多。 俩人配合默契，一会儿的功夫就止咳嗽就完全止住了。 陶筱又低头喝了一口水，丝毫没有从罗旭手中接过水瓶的意识。就好像那水本来就在她嘴边一样，用意识就能轻松的去控制，想喝多少都自动地到她嘴边多少。 美婷在一边看着偷笑，还悄悄地捅咕了一下梁冲。 梁冲也只笑，低头不语。 “我去不大好吧，画班里我也只认识你们。” 咳嗽止住了，可陶筱还没回复美婷的话，继续刚才的话题，她脸还胀红着，刚才咳的太厉害了，一时还未消去。旁边看着，白里透着红，很是惹人喜爱。 “我认识的也不多啊”说着美婷扯过陶筱在桌子上一只胳膊的校服袖子撒娇地说：“哎呦筱～你去陪陪我吧，梁冲是要和罗旭他们那些男孩子一起去疯的，到时候我一个人和谁都不熟，很尴尬的……” 说着，眼巴巴地看着陶筱，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嘴边的水又往前送了过来，陶筱侧头喝了一口，思量了一会儿答应了。 “好，我回家跟我妈说一下，她应该能同意。”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筱～” 美婷高兴地摇着陶筱的校服袖子，脸上的笑意难以抑制，满脸的开心。 罗旭见陶筱喝的差不多了，脸上的红也退了下去，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瓶盖盖了回去。 “哎？” 美婷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罗旭手里的矿泉水，似是确定了一般故作暧昧地看了眼陶筱，复而又看向罗旭，余光瞄着洛溪，故意阴阳怪气地玩笑道： “罗旭，这水是你喝过的吧。” 心动 罗旭脸腾地一红，他没注意这事，这时被美婷当重点了出来，偷偷地看了一眼陶筱。 陶筱抬头看向他，脸上刚褪去的红这下返场更甚了，俩人眼神猝不及防相对，纷纷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了别处。 刚才递水、喝水的一切都发生的太自然了，完全忘了俩人还在冷战。这下突然又纷纷想起了“前愁旧怨”，又各开始别扭了起来。 美婷一直观察着洛溪的反应，只见她眸光一冷，脸上挂着的笑似凝结一般，但也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轻松地解开凝结的微笑看向罗旭把话题拉开 “九日哥，快上课了，咱回走吧。” “哦……哦，是” 罗旭还在位水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回了洛溪以后转身拿起餐盘回头对大家说： “咱们回吧” 美婷一脸得意，洛溪不开心，她就开心，拿起餐盘，拍了一下梁冲，屁颠屁颠地跟在罗旭身后还餐具去了。 梁冲站起来，笑着揉了揉美婷的头顶，她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不过还挺可爱，平时看着一副小猫的乖模样，没想到为了朋友也能长出一根刺，还挺有义气。 陶筱最后站起来的，拿着餐盘跟在梁冲身后，眼前的罗旭和洛溪已经还完了餐盘，慢慢地走在前面等他们。 洛溪跟在罗旭身边，脸上笑靥如花。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见她和罗旭在一起，总是笑着谈论各种话题，好像只要他俩聊天，无论什么都能变得很有意思。 罗旭走的很慢，他们几步就跟了上去。 洛溪走在罗旭左侧，美婷特意将梁冲拽到一边，将陶筱挤到他右侧。他们赶上的时候好像刚结束了一个话题，不知是什么，洛溪捂嘴掩笑，一副甜美害羞的模样，美婷要讨厌死了。 “哎，罗旭，周六你去不去呀” 美婷赶紧找个话题，免得洛溪又扯出个小时候的什么东西，大家只有干听着的份儿，好像搭个台子给他俩怀旧似的，其他人连句话都搭不上，想互动都难。 “不是后天报名呢么，我再想想。” “那你想把”美婷一把搂过陶筱亲昵道“反正我们筱儿～可是去” 一个“筱”字重音十分突出，傻子也能看出来是在故意强调。 罗旭眸光闪烁，看得出，他真被这句话影响了。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九日哥，我留下来陪你。” 美婷赶紧接上，好像刚还说那里特别美的人根本不是她。大有拉着罗旭留下之意。 美婷剜了一眼洛溪，故意把陶筱往罗旭那边又挤了挤，俩人见几乎没了什么距离，都快贴在了一起。 又生怕她说的话别人听不见，加大了一点分贝抢在刚要继续的洛溪前说道： “我问了老师，听说咱们去湖边烧烤，自由活动时间还挺多，周围环境优美，还山清水秀的，冲，我太想跟你去那了。” “好～去～” 梁冲宠溺地掐了一下美婷的脸，而后无奈地笑了笑，这小丫头，为了陶筱把自己男朋友都用上了。 罗旭更为心动了，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陶筱，听说她去的时候，他就坚持不住了，自由时间多，他是不是就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了。 这场该死的冷战，他不想继续了…… 状态 晚自习前，石晓帆宣布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周五因为市里的考试需要占考场，放假一天。 老师们好像商量好一般，还没等石晓帆宣布完，隔壁班，隔壁班的隔壁班，甚至整栋楼都接连爆发出兴奋的欢呼。 “好了，心都给我收紧了，谁也不能因为这几天假给我松散了，离月考还有一个月时间，这次没考好的趁着这几天使劲儿往上撵一年。” 还没等学生们欢呼，石晓帆先人一步地将即将爆发出的欢呼雀跃按了回去。 学生们个顶个地瞪着锃亮地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偷偷地笑一笑算是分享了这一喜悦之情。 而陶筱，确是刚刚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六原本是上课的，画班老师带着学生们去写生，就说明他们早就知道这一消息了，可偏偏在食堂的时候她却没反应过来，真是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最近都装了些什么，竟糊涂成这样。 “不是吧筱儿，我说去写生的时候你竟然没发现？我还以为石头人在班里早说过了呢，看你一点都没惊讶，竟然是没反应过来？” 隔天陶筱和美婷聊天时提起这事，她还好顿被嘲笑。 “你最近状态怎么这么差呀？” 美婷拿起一缕陶筱的头发，坐在她旁边一边卷在手里把玩一边轻问。 “不知道，可能过一段就好了吧” 陶筱也为这事烦恼，可她现在的烦恼和压抑的东西好像很多，这个问题就像大海里的一瓢水，已经无关重要了。 “陶筱，有人叫你” 张晓从洗手间回来，顺便带给陶筱这个信息。 她往门口一看，洛溪堆着一脸的笑意正朝她招手。 “她找你干嘛” 美婷看到洛溪就一脸不爽 “不知道” 陶筱心里也嘀咕，她没找错人吧？看了一眼罗旭不在教室，难道是找他没找到？ 她和洛溪实际上没什么交情，揣着狐疑，走向教室门口。 “筱儿” 刚到门口，洛溪就热情地挽过她的胳膊，外人看来，她俩关系好像特别好一般。 陶筱习惯了她这人前的过分热情，不着痕迹地抽出胳膊，将手背在了身后。 不熟就是不熟，她不想跟她在这演什么好姐妹戏码。 “什么事？” 陶筱开门见山地问 洛溪脸上没有半分尴尬，也顺势将手背在了身后，挺直腰背站得亭亭玉立，一根马尾垂在身后，更显阳光清新。 “周五旭生日，滑板队在世纪广场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到时你一起来呀？” 周五是罗旭生日？陶筱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不过，她并不想参加。 “不了，我还有课要补” 她胡诌的，自从寒假后她都没去过补课班，可一时也想不到其它借口，这个应该最合理了。 “别呀～”洛溪伸出手抱住她的胳膊，“都知道旭收了一个高徒，去年大家没机会见你，都说趁着‘师傅’生日，认识认识你呢!” 陶筱一下子沉默了，她没办法拒绝，他……也是她师傅来着。 夕阳下的小广场，罗旭是不是从那时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论怎么挣扎都挥之不去。 “好，我安排一下时间。” 陶筱沉默了几秒后答应了下来 “那周五晚上5点，世纪广场雕像集合。” 洛溪说完，含着标准的笑容和她说了再见，兀自上楼回班了。 既然答应了就不能空手去，陶筱算了算自己手里的积蓄，除去周六要交的50块活动费，就只剩下50多块钱，钱这么少，苦恼了半天，也想不出有什么能送出手的。 礼物 眼看着离周五越来越近，还有一天的时间，上网也问了“度娘”，可那些腰带、手表、游戏机什么的选项，没一样适合她送的。 最后的最后，陶筱把烦恼说给了美婷。 “这样呀……那……”美婷想了想，拍着她的肩膀说道 “明天下午我陪你去一趟中街小店，我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陶筱点点头。 放了三天假，晚上回家，陶筱先尽量将作业往前赶一赶，晚10点左右，实在困得不行，才去睡觉。一直到隔天早上9点，才迷迷糊糊地自然醒来。 洗漱后简单吃了口饭，已经到了上午10点。想了想地理和历史作业都写完了，陶筱决定打开电脑上网冲一会儿浪。点点明星的花边新闻，看看更新的动漫，3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的天气稍微有些多云，对于滑板出行的她十分友善，不晒，也不热。 扣上鸭舌帽，左脚用力往前一蹬，陶筱像一条得水游龙一样自由滑在柏油马路上。 到中街时刚好下午一点半，等了几分钟，美婷坐公交车姗姗走来。 “不好意思，公交车堵了一会儿” 说话的时候还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应该是从站点儿跑来的。 “没事儿，我也刚到。” 陶筱夹起滑板，挽着美婷的手，开始一家一家地逛起来礼品店。 中街是s 市比较有特色的一条街，大体分为前街和后街。 前街主要集中一些运动品牌和潮牌店，还有几家高端的咖啡厅和西餐厅，属于高档消费区。 而后街，主要集中一些礼品玩具店，还有一些中低端的服装饰品店，也是一个不错休闲娱乐场所，消费能力比较弱的学生常常光顾此地。 礼品的种类大同小异，放在桌子上的摆件儿、玩偶、文化用品、还有就是一些装饰品。陶筱和美婷走了好几家，不是太贵，就是不合适，整条街都快逛完了，还没找到合适的生日礼物。 俩人逛到最后都耷拉了个脑袋，表情略有些沮丧，步伐沉重地走在街的尾端，一个透过玻璃挂在墙上的银色项链吸引了陶筱的注意。 项链的链条略粗，银色的链子下坠着一对翅膀。翅膀的羽毛雕刻的很立体，在灯光的反射下，映出微微的光芒。 本来都快走过这家店的陶筱顿住了脚步，拉着美婷走进店内，将项链从墙上摘下来放在手心里，罗旭带着它的样子瞬间就浮现在眼前。 “喜欢吗同学？就剩这一条了，便宜点卖你。” 店主很有眼力见儿，见陶筱看着手心里的项链微带笑意，立马走上前来推销。 “多少钱？” 陶筱回头问店主，一个40多岁的阿姨，脸上满是精明。 “同学你真有眼光，这是藏银的，咋带都不掉色，就剩这一条了，便宜点给你100” “100块!”美婷一听就炸毛了，她咋不去抢？ 从陶筱手里接过项链在手里上下翻了几个个儿，对着灯光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对老板说道 “阿姨，你这也就是个钛钢的，确实不掉色，但100块钱也太贵了吧!” 美婷是个爱美且懂行的，被揭穿的阿姨当场就觉着有些下不来台，但好歹也是老生意人了，立马就个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哎呦小姑娘，一看你就是明白人，你看看这做工，这羽毛雕刻的多逼真，”阿姨拿过项链在指着羽毛尾部“这儿，一根是一根，可不是次等货。” 这一点美婷承认，在做工上这条项链确实没得挑，但价钱绝对不是她说的100块那么离谱。 “那老板您给个实惠价儿吧，100块可太高了” 老板转身笑着走向结款台，一边拿出一个包装盒一边说道： “我看小姑娘你们是真诚心买，阿姨就少赚点儿，给你们个最低价，60块钱拿走” 美婷真想丢给这个阿姨一个白眼儿，60块钱还赔点儿？ “30!” 坐地又砍了一半 陶筱明显看到阿姨的手都停在了半空，装袋子的她抬头看了看美婷，这次脸上的笑意没刚才那么大了 “不行同学，30块钱不能卖，你给阿姨涨点儿，加个运费，40!” “30” 美婷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你这价钱卖不了，你也不诚心买啊” 老板这次连笑意都没了，甚至有些生气。 “我们30块钱，40块钱太贵了，我们买不起”美婷拉着陶筱转身就走，一点都没犹豫。 眼看着俩人都走出了小店，一点回头的意思都没有，老板狠了狠心叫住了他俩 “哎同学，你先别走啊，咱们再商量商量。” 美婷停下了脚步，对着屋里说 “就30，我们真没那么多钱” 老板想了几秒，叹了口气 “给姨加一块钱财钱，就当白给你稍一条了。” 说着，回身将项链装进盒里。 美婷和陶筱相视一笑，走回店里交了31块钱。 老板将包装盒递给陶筱，临走时还说了一句“以后多来捧捧姨，阿姨都给你们便宜。” “好的姨” 俩人走出礼品店，直到消失在老板的视野里，陶筱朝美婷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可太厉害了”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美婷一点也不谦虚，甩了甩身后的马尾，颇有一种自豪感。 计划 俩人到世纪广场时洛溪正和几个穿着白色队服的小伙子们说说笑笑，举手投足间，有着陶筱不具备的自信。 “她怎么就那么受欢迎啊，虽然长得挺漂亮的，但男生看不出她身上那股假惺惺的绿茶气么？” 美婷说什么都要跟着陶”筱一起来，说怕她被洛溪欺负了。 到这一看到洛溪，她就开始火大。 “我也不咋喜欢她，可是你看，大家都喜欢她。” 陶筱远远地看着洛溪，她今天头发松散着，瀑布一般的秀发滑过肩膀，不经意间用手拨到身后，动作很轻，透着一种落落大方之感。 “陶筱” 俩人站的位置被洛溪发现了，正朝她们招手。 想多躲一会儿也不行了，俩人换上礼貌的微笑，走到了人群里同大家打了招呼。 “哇～罗旭小子可以啊，收的两个徒弟，都是绝世美女啊。” 说话的人染着栗色的头发，身上穿着印有“美捷”俩字的队服，看起来不像高中生。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洛溪做起了社交小达人给陶晓一一介绍道：“尤明、嘉禾、徐逸郎、超子” 尤明就是刚说话的那个，超子和大家的装扮略有不同，染着绿色的头发，头发用发蜡抓了起来，左臂纹着花臂，脸上的棱角很分明，嘴里嚼着口香糖，冲陶晓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陶晓，大家一直想见的旭大徒弟，我师姐” 洛溪幽默玩笑道 “哈哈，久闻其名，终于一睹倾颜啦。” 说话的是嘉禾，左耳带着一个黑色的耳扣，头发也是温柔的黑色，在这几个人里，最像一个“好人”了。 “哎哟我们不要一直盯着美女妹妹看了，一会儿人家该不好意思了。” 徐逸郎见陶晓脸色微红，站姿略有些拘谨，想是几个大男生盯着她一直聊着不好意思了，赶紧站出来帮忙解围。 “哎呦～这不是见到了旭挂在嘴边的得意之徒，大家激动嘛。” 尤明说完胡觉不对，偷偷看了一眼洛溪，还好她好像并没在意。赶紧将话题扯开，看着洛溪“旁边这位美女呢，也是旭的同学吗” 洛溪含笑道“不好意思，光顾着介绍陶晓了，怠慢了，这位是宫美婷，是我和旭的画室同学。” 美婷暗白了她一眼，哪里是怠慢了，明摆着是故意的让她尴尬在一旁。 “hello，总听罗旭说你们滑板技艺高超，如今见到各位哥哥，给妹妹展示一下？” 美婷主动先把场子热起来，她洛溪想当这里的女主人，她偏偏不让! “好啊，美女妹妹提要求，哥儿几个炫一个？” 尤明涮先响应，拿起滑板往前助跑了一小段滑上板子立马做了一个漂亮的olin起跳，接着徐逸郎、嘉禾分别做了一个只用两个后轮滑行的manul和只用两个前轮滑行的nosemanul，美婷纷纷给他们竖起大拇指。 最后是超子，他不声不响地助跑上板，用力后蹬滑了两步，原地起跳板向身体外侧方向平转180度，来了一个漂亮的front popshoveit。 美婷赶紧鼓掌，虽然她不懂滑板，但跟前三个一比，就知道这个一定很牛。 陶晓和洛溪也捧场鼓掌，超子停下滑板，酷酷的坐在一边。 “说今天正事儿吧” 洛溪见大家都熟络的差不多了，将今天的主题给罗旭过生日提了上来。 美婷见状，趁着洛溪刚说完话还没接下句的时候，赶紧将话抢了过来 “给罗旭过生日是吧，我听说你们准备了惊喜，快说来听听” 陶晓见她脸上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好像过生日的是她。 洛溪被抢了话，脸上一瞬的不悦，见机又赶紧将话接了过来 “是啊，我大概这样计划了一下，你们帮忙参详一下，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不” 几人围在一圈说了一会儿，洛溪将她的计划娓娓道来，接近尾声时，美婷提了反对意见 “我觉着蛋糕应该陶晓去送，一来她今天跟大家刚认识，照顾一下新人嘛，”“二来……”她拍了拍陶晓的肩膀“大师姐在这，为什么师妹送蛋糕啊。” 话毕，鸦雀无声…… 生日快乐 洛溪很少表情失控，但这次，她明显不高兴了 “因为这是我的idea” “显然你的idea太以你为中心了” 美婷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表示出不爽了。 “可是除了你以外没别人反对？” 洛溪抱起双臂，俨然一副攻击状态，她一步都不会让。 气氛凝结，尤明一众人根本不敢插嘴，咬指甲的，望天的，反正做尽各种小动作将注意力尽量从战场转移出来。 “我就是……” 美婷的电话响了，暂时放下战斗姿势接了起来。 “怎么了亲爱的？” “嗯？” 美婷讲了两句话，手机贴在耳朵上很惊喜地回头，果然梁冲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你怎么来啦” 美婷冲着跑过去，一头扎进梁冲的怀里。 “我来接你呀，带你去玩” 梁冲一只手搂过美婷，在他的鼻子上宠溺的刮了一下。 “那我去跟陶晓说一声” “去吧” 梁冲放开美婷，在她转身之际，梁冲冲陶晓比了个ok。 是她发的短信，梁冲动作也快，15分钟就赶了过来。 美婷是护着她的，洛溪也争强好胜。到这没多久她就叫了梁冲，果然，才半个多小时，马上就要炸了。 “对不起筱儿～” 美婷拉着陶晓的手撒娇 “去吧～” 陶晓拍拍她的背，示意梁冲还在等她。 “那我先走啦，我发短信给罗旭，就把你拜托给他啦” 说着还看了眼洛溪，充满挑衅意味。 洛溪自然不喜欢，但却不经意间流露一抹笑，让人看了心生不舒服。 美婷走后，计划按照洛溪的安排进行。下午6点半左右，夜幕渐渐来临，他们跟罗旭约的这个时候，可当他来时，活动区域却没半个社团的人。 拿起手机拨打嘉禾的电话，一声“嘟……”后，身后传来别样的彩铃音乐。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 罗旭惊喜地回过头，嘉禾、超子、尤明、徐逸郎，分别站在板上，用两个后轮进行滑行的manu动作从四面八方帅气地朝他滑来 “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 随着轮子“咕噜噜”的声音，在他们滑到罗旭身前，彩铃的尾声也到了。 电话忙音自动挂断，四人小分队让出一条小路，洛溪捧着一个双层的奶油蛋糕，在夜幕中映着烛光朝他缓缓走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唱起生日快乐歌，罗旭看着朝他缓缓走来的洛溪，既惊喜又感动…… “快许个愿吧” 洛溪走到他身前，蛋糕上满满插了18根蜡烛，罗旭闭上眼，双手合十，几秒钟后，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大家一起鼓掌，成功的给庆祝仪式一个完美的ending。 在异口同声的祝福里，罗旭惊诧地回过头，陶晓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谢谢” 罗旭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开心，对着嘴型说了俩字唇语，他知道她能看懂。 陶晓笑了笑，这么些天了，第一次，对着他，如沐春风…… 谁更强 男孩子过生日很简单，唱了歌，吃了蛋糕，超子他们便到一旁“切磋”技艺去了。洛溪走到路边接电话，滑板区的石阶儿上只剩下陶晓和罗旭二人。 暮色四合，昏黄的灯光下，陶晓拿出包装盒递给罗旭 “生日快乐” 罗旭眼前一亮，接过盒子打开，借着灯光看见一对翅膀闪闪发光。 “谢谢” 罗旭将项链拿起来，双手绕到颈后扣了半天，可怎么也对不准两边的接口。 “我来吧” 陶晓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左手打开环扣的一角，右手将圈套在环扣里，轻松地将项链带上了。 “喜欢么” 陶晓坐回去问 “喜欢” 罗旭笑的傻傻的，好像之前的所有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你们的社团叫美捷是么” “是啊” 陶晓看着大家身上都穿着带有美捷的队服，顺便问了这一句。 罗旭今天也穿的队服，白色的t恤下穿着水蓝色的牛仔裤，脚下踩着耐克的板鞋，很青春阳光。 这几个人站在一起，她倒是觉着自己有些多余。 “要加入么？” 罗旭突然发来邀请 陶晓摇了摇头，嘴角有着一丝看不明的笑。 “不了” “为什么？” 罗旭有些意外，如果不是这半年发生了这些，他早就想带她来社团了。 “不合适” 罗旭不明白，她明明也很喜欢滑板，和社团在一起，不是更有归属感么？还能增强娱乐氛围。 陶晓看着远方的嘉禾做了一个漂亮的online跳起来高兴的不得了，还跑去超子身前要评价。 回头见罗旭用疑问眼神看着自己，无奈的解释道： “学习本就够忙的了，这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我们的活动也没有很多，每周，也就几个小时。” 罗旭还是想试图睡服她。 “再有两个月就高二了，然后是高三，我能支配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越往后的每一分都弥足珍贵，玩这件事，对她从来都是奢侈的。 “你也会那些吗？” 陶晓指着超子的上台阶动作，又很流畅的滑了下来，转移话题问向罗旭。 罗旭知道她学习用功，也不再强求，拿起滑板站起来，回身道 “给你露一手” 嘴角痞痞一笑，他甚少这样，让她醉在了他的笑颜里。 罗旭拿起滑板俯身助跑，将滑板送出后单脚踩上，用力向后蹬几部后做了一个漂亮的online，然后完美落地几个助蹬后，将滑板踢起落到路边石阶，跳下来时跳板向身体外侧方向平转180度，做了一个漂亮的front popshoveit，最后只用后轮向前滑行，以manu作为一套技能的结尾。 “漂亮” 陶晓好不吝啬的鼓掌夸奖，嘉禾，徐逸郎他们也加入到鼓掌的队伍。 “可以呀罗旭，多久没看到你一展伸手啦” 尤明走到罗旭身边拍了拍他肩膀，看得出今天他真的很开心。 “陶同学，今天你可有眼福了，旭可是轻易不漏身手的” “是啊，我们都没看过几次。”嘉禾附和道。 “行了你们，别闹了” 罗旭怕他们再打趣下去陶晓不好意思，及时叫停了话题。 徐逸郎盯着一旁默默练习的超子看了半天，又看了看罗旭，咬着指甲好像在思考什么，正好大家止住了话题，他适时地插话道：“你们说，罗旭和超子，谁更强一些。” “当然是超子”“当然是罗旭” 嘉禾和尤明同声异口，各自占一人。 “那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洛溪打完电话回来，正好赶上这个话题。 “这个好，这个有意思” 徐逸郎拍手称赞，对内两大高手高手皇城pk，这回可要大饱眼福了。 切磋 罗旭看了眼超子，见他也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率先助跑上板，ollie带版跳，落地后小段助滑，来到45度斜坡前，内跳转90度直冲而上，而后滑下斜坡带板跳内转180度，平稳滑行后重心前移，只用两前轮滑行数米停在了超子面前。 掌声响起，不止美捷社团的几人，在这边练习的其它玩家也被这场精彩对决吸引了来，纷纷对刚下版的罗旭竖起大拇指。 超子不甘示弱助跑上板，速度起来后小跳，板向身体内侧方向平转180度，落地后助滑一小段，前脚尖向身体外侧踢板，板翻转180度后面对45度斜坡直冲而上，而后踢板直接落到旁边的楼梯扶手上，身体跳转45度，用滑板的后桥和板底直冲向下，邻近地面时向外跳转90度平稳落地。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罗旭带头拍手称赞，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但超子并没表现的多高兴，一副荣誉赞美都是身外之物的模样，平静地滑到罗旭面前，主动伸出右拳，罗旭伸出左拳，两人轻轻相碰，友谊赛结束。 罗旭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超子的技术果然要高出他很多。 围观的群众里男生有找超子拜师学艺的，女生有试图要联系方式的，但都被一一拒绝了。 渐渐地，碰了一鼻子灰的众人慢慢散去，天也不早了，罗旭提议散局。 “确实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学校了，你和超子要把两位美女送回家呀。” 尤明看了眼时间，抬头说道。 众人在广场分手，超子和罗旭一前一后滑上板，中间夹着陶晓和洛溪，四人朝一中方向滑去。 “嘉禾他们是一个学校的吗？” 彼时s市这座小城车流量还不大，道路没拓宽之前尚有专门的自行车人行路，路上车不多，陶晓一边滑着，一边问向罗旭。 “对，他们都是z大的学生，今年大二了。” 罗旭回答道 z大是坐落在s市的一所普通类大学，属于二本范畴，有几个重点学科。 “美捷社团一共就你们几个吗？” 陶晓觉着叫社团的话，怎么也要十几人的规模，可美捷却只有6人，规模可能只能是一个队吧。 “美捷是z大的社团，算上我们这些校外的人员，一共300多人，我们几个比较玩得来，所以经常聚在一起。” 罗旭解释的比较详细。 街上的路灯与道路两旁的“家火”交映相辉，四人的滑板在地上摩擦出咕噜噜的声音，快要入夏的风温柔地像一层纱一样抚过陶晓的脸夹，她的心却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着痕迹。 不知不觉的已经晚上八点半了，怕父母担心，她提前打了电话说同学送她回家。 可她又不想让罗旭送，可一下要如何跟他说呢？ 正思虑间，四人来到一中附近，罗旭回家要从这拐了，可大家却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内个……” 陶晓试图叫住仍继续往前滑的罗旭。 “怎么了？” 罗旭回过头，洛溪也回头看向她，可脚下的步伐却不停，见罗旭分神之际竟加了速度都超过了他。 领头的速度快，还是个女生在前，所以众人在身后跟的也急，眼看着都划过小广场了，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城郊最后几栋楼前。 眼前大片空旷，陶晓紧急叫住了罗旭，情急下不管前面如何率先跳下板 “你们家是不是都过了” 陶晓超前喊道 超子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陶晓停的急，没有准备的他眼看就要撞上，好在技术过硬，几乎是贴着衣服擦了过去。 回转180度，超子停了下来。 逼迫 过了小广场便看不见市里那般林立的楼群，也不似万家灯火般通明，只有眼前几栋楼和路灯，显得很是冷清。 洛溪滑的有些快，罗旭见陶晓身后有超子，他便加了脚上的力量紧跟着洛溪，眼看着已经快过了几栋小楼，紧叫住了洛溪，前面已经变得空旷，几个小厂房前便是低矮的平房区，几乎出了城。 “陶……” 回过头欲问陶晓家住哪栋楼，却没在身后看见他们。 罗旭借着路灯回头远望，看见陶晓他们已经在几十米外停下来了。 “我们滑的太快了，陶晓家好像到了。” 罗旭叫上罗旭，往回滑了一段。 洛溪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跟在罗旭身后。 “到了吗？” “嗯……你们送到这就行了” 陶晓看着罗旭，说的很含糊。 罗旭看了看周围，陶晓停在了刚过小广场的一小片绿化带旁，这附近能住的地方只有前面几栋小楼，以为她怕麻烦大家，安慰道： “我们再送你一段，这附近还是有点冷清。”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们也早些回家吧。” 陶晓继续推脱，语气果断，罗旭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心底料定了她一定是不想多麻烦大家。 “没事的筱儿，一来这附近确实光线不太好，二来我们人多，一会儿回来也是结着伴儿，我们送你到家门口。” 洛溪见陶晓拒绝的坚定，知道罗旭在她面前总是拗不过，赶紧说道。 “真的不麻烦大家了，你们快早些回家吧。” “别的呀，咱们就再几步的事儿，有这说话的功夫都到了。” 洛溪说的很是动情动理，陶晓看了眼罗旭，他很是赞同她的说法，陶晓心下有点开始烦躁。 “真不用了，你们快回家吧，我说真的，别送了” 陶晓说着就要上板，在这说只是浪费时间，一副不准别人再送了的坚决姿态。 陶晓一步蹬了出去，洛溪也赶紧跟上，保持着不撞上的距离紧跟在她身后，两个女生滑走了，罗旭他们也赶紧跟上，路上再次响起“隆隆”的滑板声…… “我说真的不用送了，你们真的别再跟着了！” 滑了十几米陶晓气急地跳下板，对着身后语气都有些急了。 她真不想，真的不想在罗旭，在她洛溪面前，揭下这最后一层“遮羞布” “哎呦筱儿，你不用不好意思，你看都到家门口了，还跟我们客气啥啊，你家哪栋楼？” 洛溪一副看不出陶晓已经生气的模样，继续“贴心”地劝慰。 罗旭见事情不对，赶紧往前走几步到陶晓身前 “怎么了？” 他说的温柔，她低着头，虽看不见表情，可略有些颤抖的肩膀却惹得他生出一片怜惜。 罗旭半曲着腿低下身，将陶晓披下的头发别到耳后，这才看清了她一双略泛泪花的眸子 “这是怎么了？” 他也急了，不知陶晓这是怎么了？送她回家而已，不至于要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啊？ “筱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你家在那栋楼？我们快送你回去” 洛溪的字字句句都表达了对她的关心，语气也轻的好像很温柔，可每个字落在陶晓的耳朵里，都像是在逼迫她，罗旭就在她眼前，眼睛像夜里的星那样量，可不知何时，却蒙上了一层担忧。 最近他的眼睛再也不亮了，很多时候，她竟不经意间撞上了悲伤。 一滴泪落了下来，带着隐忍了许久的情绪，一大颗“啪嗒”地落在了罗旭的鞋上。 陶晓抬起脸，明明已经两行泪，嘴角却带着笑 “没有哪栋，还要往前走，还要走上一大段” 虽是回答着洛溪的问题，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罗旭 断 她没有放过罗旭的任何一个表情，甚至一个闪烁的眼神。 他懂了，下意识地看了眼前面，还有一大段路的前面，心下一阵愧疚。 “超子” “知道了” 一问一答，没多说什么，却都知道彼此要表达的了。 “筱儿……对……” 洛溪张着嘴吧，一副震惊的模样，“不起”俩字还未说出口就被罗旭紧着拉开了。 罗旭的手在陶晓的肩膀上紧了一下，听洛溪开口赶紧拿起滑板将她带走，他了解陶晓，真的听到那三个字，将揉碎她最后一片自尊。 罗旭背对着陶晓，步伐很急，夜色里，越走越远。 洛溪似是被他拽着，没走几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相会的那一刻，陶晓浑身一震 她们本是不熟，可这一眼，却是陌生，她的眼似一把刀，狠狠地刮过她的皮肤，还漏出胜利者的微笑。 走的远了，陶晓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罗旭放开了她的手，略停顿几秒后，洛溪伸手握住了罗旭，二人五指相扣，路灯下，光影婆娑，画面变得越来越模糊前，陶晓转过身，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 “你也走吧，前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危险。” 超子一直默不作声，跟大家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看着不太明亮的眼前，似是轻叹 “我知道” 说完，率先上板，滑的却很慢，对身后说道 “正好顺路” 陶晓歪头看了看他，其实现在顺不顺路的对她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她累了，上板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跟在超子身后慢慢地滑。 “隆隆”声再次奏出黑夜的主旋律。 几分钟后，陶晓在平房区第二个胡同拐了进去，超子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她身后，也跟着拐了进去。 “我到了” 家门口，陶晓停了下来 “谢谢” 她说的很真诚 超子笑了笑，掏出钥匙走到陶晓隔壁的院子，竟把门打开了 “你真的住这？” 陶晓略有些吃惊，原来真的顺路！ “只是不常回来” 超子夹起滑板，示意陶晓先进门。 陶晓进家关上门，听到隔壁的铁门也“当”的一声关上了。 这世界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小。超子竟然住她隔壁，快一年了，她竟然一次都没碰到过他。 不过，见过又能怎样呢，她不想再玩滑板了，这小小的板子，现在貌似变成了一个累赘了。无形中，它成为了链接她和罗旭之间的一条线，有它在，她们永远无法真的断开。 而不断开，她觉着一天比一天累。 临时同桌、小广场、可乐、奶茶、微风、烟花……和罗旭在一起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可对17岁的陶晓来说，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住在这低矮的“贫民区”是她努力守护了近一年的秘密，小心翼翼的，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可藏不住的那一刻，把这最想遮掩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一秒钟，她却如释重负，这本来就是她，他们瞧不起也好，可怜也罢，总比她总是逃避，极力隐藏，敏感的担心随时被发现轻松的多。 现在她没有秘密了，没有秘密，真的很轻松。 不过，她也不想在这住下去了。她可以再省吃俭用一点，也可以再用功一些，再多省一些补课钱。她想住到学校附近去，她想，这样，她挽回了最后的“尊严”。 美好的未来 陶晓以为她会歇斯底里地跟母亲哭求搬家，本来以为她会抑制不住这股委屈又屈辱的泪水，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多年里，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忍耐和伪装的本领。 “妈，有件事我想商量一下” 推开母亲屋的门，放下滑板，陶晓坐到炕上平静地说道 “什么事？” 父亲的工作服坏了，母亲手里拿着针，正在穿线。 “我想搬家” 父亲正喝茶水看着电视，也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突然想搬家了？” 母亲手里的线穿了好几次都没穿进去，陶晓接了过来。 “想离学校近一点，马上高二了，学习越来越紧张。” 陶晓一下就穿了进去，将针递给母亲。 针在母亲的手里犹如一条跳跃在海里的鱼，游刃有余地在破洞的地方穿梭。现在补衣服穿的应该很少了吧？但她经常能看到母亲缝缝补补。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父亲，这种决定家里往往都是父亲做主。 父亲盯着电视思虑了一会儿 “搬吧，这半年咱家活儿好，也租的起一中附近的楼了。” 犹如阴雨连绵后迎来暖阳，陶晓的世界一下子又明亮了。 “谢谢爸” 她开心极了，跳到地上拿起暖壶给父亲的还没喝几口的杯里续满了水。 “这孩子高兴的” 父亲也笑了，看着陶晓笑的灿烂，他也跟着高兴 “明天正好不忙，我和你妈去一中附近看看，有合适的这几天就搬。” “真的吗？那太好了。” 陶晓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以为至少要等到这边房子到期，再住上三个月才会搬走。 “正好下份儿活的料还没进来，这几天有空，省的到时候忙不开。” 父亲喝了一口水，他很久没看到女儿这么高兴了。每天见她都是吃了饭就去学习，脸上总是看不到什么表情，开心，难过，好像她都感受不到一般。 他没学过习，不知道学习到底有多累，多费脑筋。可大家都说很累，那一定特别辛苦。 其实陶晓不说，他也想着给她创造一个好一点的环境，家里省吃俭用半年多，等这边房子到期了，就想着要到一中附近租个楼去。这样上学的路程近了，女儿也能每天多睡几分钟。 今天陶晓竟然主动提了出来，他知道女儿十分懂事，租楼这样动辄几千块的事，在他家来说不是小数目，如果不是特别想，轻易不会提出口的。 “那我去学习啦爸” 事情办成了，陶晓觉着要用更加努力的学习去回报父母。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亲戚家小孩基本初中后就辍学了。 父母是农村出来的，她也是。 小学二年级以后她才到城里上学，同样在农村跟她一般大的彼时同学，有的都已经生了孩子。上次回老家看到小时候的同桌手里抱着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她是既感慨又感叹。 感慨的是如果当时父母不从农村走出来坚持送她到城里上学，是不是她手里也已经抱上一个孩子了。 感叹的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生活，她心里真的接受得了吗？ 还好，还好她走出来了，见识到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学到了更多育人的知识，还有了自己对人生的独立思考。 也许，学习的最大作用就是学会思考，对人生，有自己的见解。 所以，她要更加努力的学习，回报当年顶着“女孩子学习没用，将来都是别家人”的流言蜚语，坚持培养自己的父母，也不负有了独立思想的自己，将自己打造成她幻想过无数遍的“都市丽人”。 她很羡慕洛溪，她有漂亮的衣服，富裕的家境，开阔的眼界，这让她有了走到哪都自带优越感的底气。 现在的她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她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将来洛溪有的，她也一定会有。 未来的她，一定不会比别人差。 他喜欢坐窗边 周六一大早，刚刚5点半美婷就给陶晓发来短信，五分钟没回，开启电话轰炸模式。 “筱～你怎么才接呀，你是不是还睡着呢，6点半就集合啦，你得快点起了” “好～我知道了” 陶晓睡得迷迷糊糊，她本来定的5点50闹钟，尽量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被美婷这么一搅和，不得不提前10分钟起床。 6点15的时候，她又打电话催一遍，说大巴车已经到了，特意给她占了座位，来晚了就没了。 这时陶晓都快走到学校门口了，大巴车就停在眼前，刚迈了三个台阶走上车，宫美婷锃亮的眼睛立马就看到了她。 “这～筱～”最后一排，正摇摇地朝她招手。 车上的人她都不认识，梁冲坐在最后一排靠右最里边，旁边是美婷，她旁边空出两个座位，其中一个是她的。 “这里边的呢？” 陶晓在宫美婷旁边坐下，里边还空了一个座位，顺嘴问道。 “罗旭的啊，他专属坐，据说坐大巴他只坐这儿” “那我……” 陶晓站起来要换地方，一把被美婷按了下去 “你去哪儿啊，整个车，可就这是连着的” “前边还有好多空位啊” 陶晓指着眼前的空座，他们来得早，还空下好多座位呢。 “那你岂不是要跟陌生人坐一起了” 前面都是两人坐的，总不能把她和凉冲拆开吧？ 陶晓其实更想跟陌生同学坐在一起，只是这时故意错开倒显得别扭，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刚落坐，洛溪和罗旭走了上来。 “九日哥～我们坐这？” 洛溪走在罗旭前面，看了眼陶晓，特意挑了一个她前面的座位。 “我坐那里边” 罗旭指着陶晓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往旁边让一下。 陶晓挪了挪腿，罗旭也瘦，擦着陶晓的牛仔裤坐了进去。 好闻的皂角香立刻填满了陶晓周围的空气。 “旭～你陪我……” “你不知道吗？” 宫美婷立刻打断了洛溪嗲嗲的撒娇“罗旭坐大巴，只坐在最后一排靠里的位置。” 话没说完，洛溪已经楞在了原地。 他们有几年没见了，小学5年级她搬走后，他们其实更多的是从家长的嘴里听到对方的消息，那之前，她从未和他一起坐过大巴。 “你怎么……” 他们也是高中才认识的，据她所知，这是学校第一次组织写生活动，宫美婷怎么会知道？ “关系好，自然就知道喽” 宫美婷洋洋得意，回头笑嘻嘻地看了一眼陶晓。 她当然知道，她问的呗。 谁知道罗旭是不是真喜欢这地方，反正她强烈建议，还说正好他们铁四角能坐在一起，他就答应喽。 昨天晚上的事罗旭还生着洛溪的气，况且她们是老不合了，坐下后罗旭就靠窗闭着眼睛假寐，洛溪瞪了一眼宫美婷，愤愤地坐在了罗旭的前座。 美术老师上车清点好人数，一车50多人浩浩荡荡地朝小泉村进发。驾出市区后，路两边一摆市区里清一色路灯、绿化带的人为造景，换而远黛青山，山涧薄雾，车上视野开阔，遥遥望去犹如画中美景。 “哇塞……” 虽然刚出城，但陶晓确是第一次看这样的景色。 她家城外没亲戚，家里也没车，虽然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十几年了，可却是第一次出城游玩，也是第一次这么高的坐着赏山涧白雾，感觉那林间像有仙人一般，缥缈神秘。 补觉 大巴车一路向北行驶，长长的柏油路中间有条黄线，车子行驶在右侧，太阳还未升高，蓝蓝的天空明亮而清新。 画室张老师坐在最前面，为人随和，和同学们有说有笑，不时地讨论光线，学生们也不拘谨，这是陶晓见过最“亲民”的老师了。 罗旭坐在一边，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鸭舌帽往下压住脸，挡住光的同时也遮住了半张脸。 美婷依在梁冲的肩膀上，本来摆弄着手机，可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仔细听还有轻微的鼾声传出。 洛溪身边坐了一个胖胖的男生，他也是画室的学生，胖胖的屁股虽然隔着扶手，但腿上的肉还是不可避免地从扶手下滩到洛溪的座位上一些，厌的她不得不紧紧地靠窗坐着，假装欣赏窗外风景，尽量忽略掉一回头就张着大嘴打鼾的胖脸。 陶晓坐在座位上，看看前面的路，看看窗外的风景，看看周围的同学，可能是周围的睡意太浓重了，外加早上起的太早，不一会儿的功夫也迷迷糊糊起来。 可是她坐的最后一排没有扶手，往右是美婷，正靠着梁冲的肩膀熟睡，往左是罗旭，靠着窗，长长的腿不得不劈开才勉强塞在小小的座位空隙中，陶晓尽量收腿坐直，避免和罗旭的任何不经意接触。 可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直直坐着的陶晓被睡意不断袭扰，头稍稍歪一点儿就立刻正过来，一次，两次，三次，就像上课“点头”一般，快要睡着的时候又突然坐直。 不知道多少次纠正后陶晓还是睡了过去，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足够车里的孩子们补个香甜的回笼觉。 大巴车行驶在优美翠绿的公路上，车里大部分同学都已沉沉地睡去，最后一排座位的四个年轻人，两两相靠地依偎在左右两边的窗角，左侧的少年伸手调了调空调的角度，试了试温，确定肩膀上的那张白皙小脸眉头舒缓，才暖暖一笑，继续将帽子盖在脸上，头向右稍稍倾斜，假寐睡去。 “包就放在车上吧，背着多沉呀。” “我的包得背着，里边有不少随身物品” “我的画架就不拿了，太沉了，这么美的景儿，我记心里了。” “……” 迷迷糊糊间，陶晓被周围嘻嘻嚷嚷的声音叫醒了。 小泉村到了，同学们站起来纷纷整理随身物品，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一片忙碌的景象。 她怎么睡去了？靠着的臂膀坚实而舒适，轻轻抬起头，看了眼旁边的少年，他还是刚上车时的模样，应该没发现吧？ 陶晓内心一阵小忐忑，看他睡得好像很沉的模样，才稍稍放下心来。 “到了美婷” 陶晓轻轻推了推还在睡的美婷，梁冲倒是先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用手挡了挡，顺势抽出被压的胳膊搂住怀里人儿，轻轻用力，在耳边小声道 “到了宝贝儿” 声音带着性感的沙哑，美婷也缓缓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梁冲，笑容里满是幸福。 陶晓先站了起来松松筋骨，洛溪身边的胖同学也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展长臂伸了个懒腰，这才离开了座位。 洛溪长松一口气，也站起来转过身，食指在罗旭的帽子上轻扣了一下 “到了旭，快醒醒” 罗旭一把抓下鸭舌帽，醒了一会儿将帽子带在头上。 陶晓他们已经下车了，他也站了起来，洛溪紧随其后跟下车。 小蝌蚪 小泉村地处s市辖管县城的一个小村落，不似大的景点那样出名，可站在这里，却也有种恍如人间“桃园”的错觉。 大巴车停在山路上，下车后通过一处“走的人多了”便踩出的羊肠小道，一排排地往下连滑带走，最终来到一个天然小湖面前。 湖水很清澈，像镶嵌在山涧里的一颗明珠。刚刚早上9点多，和煦的阳光照下来，暖暖的让人倍感轻松。虫鸣鸟叫莹莹于耳，放眼望去，前方高坡处有稀稀两两的几处农家，周围一片绿油油的清新景象。 陶晓站在湖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泥土的湿气充斥在周围，更是增添了这里的淳朴气息。 男同学三三两两地从车上搬下饮料，烧烤炉子，烧烤食材，太阳伞等野炊物品。三五成群地合力在湖前将伞支起来，而后又讲炉子也架了起来，一切准备就绪以后不过才10点多，时间尚早，张考试让大家自由活动去了。 宫美婷和陶晓顺着湖边往前走，在靠近山林的一处停脚坐了下来。 “你看！是蝌蚪～” 陶晓顺着美婷的手指往下看，果然在一个坑洼处有几个黑黑的小豆点儿摇着尾巴扎在一堆儿游啊游，美婷拿起身边的瓶子堵在一角浸水里，几颗小蝌蚪没跑调，直接捕到了瓶子里。 阳光下，瓶子亮闪闪的，几个蝌蚪好似不知自己被捉了一般，依旧在里面游啊游，美婷觉着好玩，拿着瓶子把玩了好半天。 “筱～你为什么不接受罗旭呀” 玩着玩着，美婷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怎么就那么确信罗旭喜欢我呢？” 陶晓不明白，怎么她那么肯定是她不接受他。 “很明显啊？” 美婷说的很笃定 “那洛溪呢？你们觉着罗旭喜欢她么？” 美婷把瓶子放在一边，又对脚下的泥感了兴趣，拿着一个小木棍怼啊怼 “洛溪喜欢罗旭是一定的了，我觉着……罗旭对洛溪应该是很熟悉吧，毕竟他们认识那么久了。” “你也说不准他把她到底摆在哪个位置吧？” 陶晓坐在小石头上，看着眼前的湖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也不重要了，我家你去过吧。” “嗯” 美婷点了点头 “我家的条件你看见了，你还觉着我应该过多的去考虑罗旭这不清不楚的感情吗？” 美婷摇了摇头 她真的不是很懂，喜欢一个人，和家庭条件有很大的关系吗？罗旭对陶晓的喜欢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实实在在的放在心里去关心和爱护，事事以她为先，是不是陶晓考虑的太多了呢？ 陶晓看出美婷眼中满满的疑惑，她也不知从何去解释这种很复杂的情绪，只得简单明了的说出自己最终的目的 “我只想考大学，走出s市，去看不一样的世界，开拓新的视野。” “你是怕分心？” 美婷停下手里的怼的稀烂的泥，抬头问道 “嗯……算是吧” 确实很分心，只要是关于罗旭的一切消息和一切情绪，都让她不能自已。 “叮铃铃～” 美婷的手机短信响了，拿出纸巾擦了擦手，翻开信箱，是梁冲发来的 “他们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走，咱们吃串去” 陶晓看了眼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升到很高的位置，十一点多了，确实有些饿了。 最美的年纪我要和他在一起 “筱～你看” 转过一个弯，烧烤摊在不远处冒出袅袅青烟，罗旭在一旁煽火，梁冲和几个男生正在烤架上忙活。 “湖光，山色，还有梁冲” 美婷转过头，表情很轻松 “时下，大概是我这一生最美的年纪，我要跟我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陶晓忽地就明白了，为什么美婷好像从没担心过以后，原来，她只享受时下。 “美婷，你不担心成绩吗？” 她好像从没担心过考大学，这让陶晓一直很困惑 “成绩呀，顺其自然嘛，我都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放弃我喜欢的一切去学习，然后呢？” “然后就有好工作了呀” 陶晓觉着这就是学习的目的，难道别人不这么想么？ “好工作？什么是好工作？” 美婷将她问住了，陶晓想了一会儿才想出比较合理的答案 “好工作，就是可以坐在大城市的办公室里，喝着咖啡，看着文件，拿着一份不错的收入” “你这也太笼统了啊～” 美婷搂过陶晓的胳膊，俩人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前面走着 “不过，如果这能成为你学习的动力，也不错” 离烧烤摊越来越近，香味也越来越浓。不少女生已经坐在山下阴凉处的野餐布上等着投喂了。 男生们忙前忙后，虽有阳伞遮着，但5月中旬的天已经很热了，又正直晌午，一个个围在碳火前忙的汗流浃背的。 洛溪坐在罗旭一旁，见他额间汗珠都快结在一起流下来了，细心地在一旁拿出纸巾。 陶晓和美婷正朝这边走来，只见罗旭恰好挡住洛溪伸向他额头的手，只是从她手里拿过纸巾，自己将额边的汗擦了。 “你觉没觉着，罗旭好像在和洛溪划线” 看到这一幕，美婷说道 “不清楚” 陶晓也觉着今天的罗旭不像之前那样处处迁就着洛溪了，谁知道俩人怎么了，反正跟她关系也不大。 “你呀！” 美婷恨铁不成钢地在陶晓的额头点了一下，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拿出纸巾，一路小跑地冲到梁冲身边。 串很快就好了，四五个男生换着班烤，张老师怕他在学生们拘谨，拿着一部分串和几瓶饮料去车里和司机一起吃了。这边只剩下学生们了，撒气欢儿来便肆无忌惮了。几个男生从山脚下搬出两箱啤酒，许是瞒着老师带出来的，放的十分隐蔽。 “哎梁冲，还是你给力啊！” 之前坐在洛溪旁边的胖男生拿起一瓶酒用牙就咬开了，一口气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瓶，末了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陶晓坐在美婷一边默默地吃着串，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瞎聊，知道了这酒是梁冲趁着张老师不注意塞到车里的。罗旭也开了一瓶，坐在陶晓对面，一个人闷声喝了大半瓶。 午间的鸟叫声不似清晨那般张扬，不远处的几处农家也烧起了袅袅炊烟，湖水还是静静的躺在他们身前，偶有山风吹来，送进阵阵凉风。 席间谈话大多是围绕着画班展开的，陶晓大多插不上话，只是在大家都笑的时候附和着笑几声，默默地吃了一会儿串，而后不声不响地低调离席了。 走出烧烤摊几十米远，喧嚣声渐渐被遗忘在身后，山风送来的空气更加清新，不时有几声叽叽喳喳的鸟叫，让她有了这半年来从未有过的身心放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似要把这半年来的压抑都借着这一一口气都吐出来一般。 “怎么叹了这么大一口气” 是罗旭，陶晓没有回头，静静地看着眼前阳光下潋滟的湖水。 站在身后 “难得放松” 陶晓说着心里话 “学习很累么？” 虽然罗旭也是学生，但他却从来没因为学习累过。 “嗯……很累” 每天朝5点半晚12点的，能不累么。 “陶晓……” 罗旭叫的轻，陶晓没有回头，但他确信她听到了。 远处的同学依旧叽叽喳喳地宣扬着他们的青春，罗旭和陶晓这边，似乎只余湖光山色，独僻一处，安静的岁月静好。 “我可以……一直在你身后么” 罗旭问的很小心，生怕声音重了都将她吓跑一样。 微风轻轻徐过，湖面上闪烁起波光粼粼的波纹。陶晓回过头，看向罗旭的眼里，有着很久不见的温柔 “罗旭，如果你需要一个方向，也许洛溪很适合你” 陶晓觉着，如果他想要站在一个人的身后，一颗心才能有寄托，那洛溪，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洛溪？”罗旭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忽而，又恍然大悟。 “洛溪，我一直都觉着她是父母朋友家的小妹妹” 陶晓弯起嘴角，笑容里，有些自嘲。 “罗旭，你还不明白么” 罗旭满脸的不明所以，他不明白，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对于我来说，哪怕只是回头看你一眼，都是极其奢侈的。” 风吹起她脸颊边的碎发，陶晓的笑里堆满了苦涩，他能看得出来，这笑，是为了掩盖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罗旭的酒量并不高，两瓶啤酒下肚，已经进入了微醺的状态。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眸子中又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看他一眼都奢侈……罗旭用了半晌消化这句话，最后的结论让他喜忧掺半。 她并不是不在乎他，在她心里，他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可这个分量，又成为了她的负担，这分量有多少，负担就有多重。 昨天他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还是在眼睁睁地看她那样为难的情况下。 昨晚他几乎一宿没睡，懊悔，自责填满了一颗心。并不是一丁点预兆没有，其实只要他足够细心一点，应该一早就发现的。 原也只觉着她对学习的热情高，而如今方才醒悟，她不过是不得不学。 陶晓一直看着罗旭，她想，再没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看他了吧。 他额前的刘海儿在风里轻轻地摇动，像羽毛一样，动的很轻盈。 水雾一般的眸子闪着黑亮，静静地看她半晌后，眸光动了动。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静谧的湖光山色里，终是，只留了她一人。 他回归了喧嚣，走到人群里，一杯接一杯，一瓶又一瓶，在推杯换盏中的觥筹交错里，他的脚越来越站不稳，眼神越来越迷离。 大约两个小时后，张老师从山上下来，收了大家的酒，将喝多的男生扶回车里，交代几个清醒的“同伙”看着他们几个，随后带着一部分想要写生的同学前往另一座山，寻找相宜的景色去了。 梁冲也喝多了，美婷一刻不离地在车里照顾着。罗旭的身边有洛溪，陶晓则一个人坐在山脚的湖边，静静的，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良久以后，阳光终于没那么刺眼了，张老师带着一众写生的同学从对面的山头走下来，陶晓知道，这趟旅程，结束了。 回市里的路上，罗旭睡得很熟。脑袋歪在靠窗的玻璃上，山路颠簸时，头磕的“当当”作响。 陶晓见他睡得熟，胳膊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的后颈，轻轻地将手垫在了窗户上。 “当当”声没有了，陶晓的手一直在窗户上垫着，慢慢的，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车里的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也终没能抵得住周公的诱惑，头向右轻轻一歪，沉沉地睡了去。 事发 “世界是温柔的，一颗心与你相撞时也是温柔的。只是，我没办法拥有这份温柔。” 回家后，陶晓在日记中写下这样一句话。 撂下笔，心里隐隐作痛。 她的青春，就这样结束了吗？ 窗外夜色无边，她的生命也如这夜色一样，被抽走最后一丝阳光，看不见一点光亮。 罗旭转身时的背影又浮现在眼前，自此后，这个无论何时都呵护她周全的骑士真的离开她了。 她陶晓，又孤身一人了。 弯身，书桌下的滑板触手可及。陶晓拿起滑板，爱惜的抚摸着它每一寸的“肌肤”，这上面，有着她和罗旭全部的记忆。 他帮她“开板，磨轮子”，他教她如何上板，如何转弯，如何停下。 有夕阳下小广场笨拙的开始，也有一起刷街的酣畅淋漓。 他离开她了，自此，他俩再无瓜葛了。越是想过往重重，心就越堵的慌，眼睛就越湿润，渐渐地氤氲出一大片水雾。 “啪嗒”一滴泪在灯光下闪烁着晶莹掉落在滑板上，紧接着“啪嗒、啪嗒、啪嗒……”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 她不敢大声哭，可胸口处闷闷地喘不过气，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向她传递难过的信号，只得狠狠地咬住衣服袖子，自己一个人小声“呜呜”地啜泣。 拿起纸巾沾满水，陶晓爱抚地拭过滑板的板面，每一处，都小心地擦干净，不留一丝灰尘。 最后，她将这块粉色的板子束之高阁，连同这份记忆，一起高高地封起。将它留在记忆的最深处，再关上一道厚厚的门，从此，不再探寻。 月余间，她和罗旭再没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真正”见过一次面。原来，同学也有很多种，有一种同学，即使在一个班，也可以完全无任何交集。也许，和陌生人不同的是，他们能叫出彼此的名字。 期末考试快要邻近了，时间转瞬就来到了6月末。而在大家都努力备考的时候，美婷和梁冲的事，还是东窗事发了。 “宫美婷，凉冲，现在到我办公室” 自习课，班主任突然敲门将他们叫了出去。 陶晓知道一定是这件事被发现了。其实在她看来，也许早就被发现了。只是她天真的以为，因为男主角是梁冲，老师和学校都选择了默认，大家各取所需，互不打扰。 整整一节半自习课，陶晓都没见俩人回来，间食时，令她担心的后果还是出现了，她看到了美婷的母亲，一脸严肃，怒气冲天地拽着美婷走进班级，半拖着她走到座位，将桌子上的书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又将她连推带赶地带出了教室。 梁冲也不见了，没有去画班，也不是被带回家，像上次那样，跳出了学校，门卫拦都没拦住。 石晓帆问罗旭，罗旭不知道，问陶晓，陶晓自然也不知道。给已经回家的宫美婷打电话，是她母亲接的，十分激动地表达了这个同学以后不会和她女儿有任何瓜葛。 不磊落 梁冲二晚自习也没回来，陶晓倒是比较担心美婷，下课的时候她尝试过打电话，可是已经关机了。 晚放学，陶晓在班级门口遇到了一个“意外”的客人，专门来找她的。 “找我？” “我都答应梁哥了，自然不能让美婷同学白受了委屈” 找她的是以前和美婷发生过不愉快的校服女，她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是说美婷？” 她是为美婷的事情来的 “对，她和梁哥的事，有人告了秘。” 陶晓心下一惊，竟有人告密？还是告了梁冲的秘？ “梁冲知道这事么？” “应该还不知道，他……应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其他事？” 陶晓疑问，难道她知道梁冲晚自习逃学去哪里了？ 在她探寻的目光下，校服女一直避着她的目光，让她觉着这其中有问题 “什么事？” 陶晓问 “没……嗯……” 校服女很是踌躇，支支吾吾地想着措辞 “这个……我也不太知道” 陶晓也不为难她，还有一个她更关心的问题 “你说告密，知道是谁了嘛？” 说道这个问题校服女回答的干脆 “25班那个，你认识” 25班……洛溪，陶晓并不觉着意外，她这么做也是想报复美婷，或者说，她和美婷。 “好，谢谢你” “没事儿，需要我帮忙么？给她点教训。” 梁冲和美婷都不在，校服女想到了找她来商量。 “我不是当事人，但是……我不主张暴力解决” “哎……要我说你就是太心软了，这样的人，就得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 陶晓笑了笑，拍了拍校服女的胳膊“不早了，你先回家，这事……还是交给梁冲和美婷去解决吧。” “行，那我先走了” 校服女先行一步，陶晓忽想起来自己有本书落在了课桌里，回头取再出来时，竟在三楼缓台处碰见了她时下不太想见到的人。 洛溪背着书包，正从四楼往下走。 陶晓看了一眼她，站在了原地。 洛溪也显然看见了她，没有其他人在了，她也再没了之前那些“熟络”的笑脸。 一步一个台阶，从她身边经过，披散的头发散发出茉莉香犹存在她刚走过的空气里。 “洛溪” 陶晓叫住了已经快要下到二楼的洛溪 洛溪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为什么这么做” 她们都心知肚明，她成绩很靠前，年级前30，聪明人，没有必要过分强调。 “哼” 陶晓听到了一声冷哼，洛溪转过身来 “你说呢” 洛溪的脸上有冷笑，有不甘，还有一丝得意。 “如果因为我，你大可直接针对我，为什么去找美婷的麻烦” “针对你？” 洛溪轻笑了一声“陶晓，你知道你真的很讨厌么，总是连累身边的人跟着你受罪，你难道没有一丝的负罪感么？” 这话戳到了陶晓的心窝，她的脸瞬间结冰“如果你想要我的负罪感，那你成功了，只是”陶晓走到她面前“你这种方式，特别的不光明磊落” 说完撞上美婷的肩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美婷站在原地看着陶晓的背影，眼睛里具是怒意和不甘的烈火。 想法不同 三天过去了，陶晓依旧联系不上美婷，听说她要被家里禁足一周，虽然担心，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梁冲上学了，这期间，陶晓又听到了其他的流言蜚语。 “美婷怎么样了，你有她的消息吗” 中午放学，陶晓将梁冲约在操场问了几句。 “没有” 梁冲抬手耸了耸肩 见他一副不在乎的表情，陶晓的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 “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只是被禁足几天，过几天就出来了，咱们在外边跟着瞎担心也没用啊。” “只是被禁足几天？” 陶晓觉着梁冲这话说的很不可思议，决定问出她听到的传闻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嘛，你换女朋友了” “换女友？” 梁冲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颜晨吗？” 陶晓心下一紧，难道是真的？ “你误会了，没有的事儿” 梁冲这才知道，陶晓是来兴师问罪的“我都当众宣布了美婷是我女朋友，还请你放心，我对美婷是认真的。” “认真？我真不知道你梁大少爷的认真到底有几分。美婷在家不知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你竟然还有心思连续几天跑去见其它女生！” 陶晓急了“大前天逃晚自习，也是为着她吧！” 她质问道 梁冲深吸一口气，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平缓，但也难掩脸上的不悦之色“陶晓，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宽了” “我……” 陶晓一时火气功心，却又无言以对。 “我看在你是美婷朋友的份上才跟你解释这么半天，但你也只是她的朋友，无权干涉我的事和我们之间的事。” 她又管多了么？可她心里就是气不过啊！ “美婷知道么” “什么” 梁冲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你刚说的颜晨” “不知道” 梁冲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讨人厌的老师和教务处的人，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根放在嘴里，点火，朝一边轻吐出烟雾 陶晓第一次知道，梁冲竟然抽烟。 “梁冲，我知道我无权干涉你和美婷的事，但，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也许你该慎重的考虑一下，你们是不是真的合适。” 梁冲深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出来 “陶晓，你知道你哪里最不招人喜欢嘛” 陶晓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很不悦 “就是你总是想很多，以为别人也该想那么多，你真了解美婷吗?” …… 空气突然安静，6月的风很温和，但此刻，陶晓却只觉着空气里全是梁冲的烟草味，很呛人，像他的话一样。 “我走了，美婷下周就能来上学了，你没必要过于担心” 梁冲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对了，告密的事我会处理” 走出几米后，梁冲说了这样一句。 风将地上的烟头吹的动了动，陶晓盯着地上看了好半晌，她想的多么? 陷入了这样的自我怀疑。 中午回家，推开门父母在收拾东西，本来家里东西也不多，竟然都七七八八的收拾的差不多了。 “今天搬家吗?” 这几天忙着期末考试和美婷的事，都没问过家里找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嗯，房子都找好了，离你们学校只有两条街，我和你爸试过了，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需要我帮忙么?” 看着屋里打包好的大大小小箱子，陶晓其实也不知道从哪下手。只是觉着父母已经很辛苦了，她需要做点什么。 “你去歇着吧，桌子上有饭，没多少东西了，一会儿雇个车，晚上放学接你去新家。” 陶晓属实有点累，学习上的，还有最近的一些杂事，看着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她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大忙，到桌子上随便吃了几口饭，回自己的屋子休息了。 他好的很 新家到学校只需要走两条街，晚8点半放学，陶晓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母亲。 学区房的与众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回家的路上有很多学生。这个时间，这座小城里的其它地方大都准备安静地歇息了，可这里却还是人生鼎沸，人来人往，卖小吃的排成一条街，不少饿了的同学在路边买点鸡柳、鸡架、煎饼果子……母亲看着陶晓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身边的摊位，知道她是馋了 “吃点什么？妈给你买” 陶晓笑嘻嘻地指了指身边的烤冷面 “这个” 母亲从兜里拿出几块钱，笑的很温柔。 一边吃着烤冷面一边走着，几分钟就到新家了。 新家在三楼，只有50平的大小，但也勉强的凑成了两室，没有客厅，只有很小的一块空地，算是和厨房公用的小面积，一家人勉强的能在这里吃饭，但这样陶晓已经很满足了。 卧室里有张小床，书桌坐落在窗边，陶晓的卷子和练习册都在桌子上，父母看不懂，也怕收拾完陶晓不好找，所以留下来等她自己收拾。 父亲已经睡着了，搬家为了省些钱，家里东西都是父亲搬到楼上的，比平时干活还要累，母亲说吃完饭就睡下了。 母亲回屋后，陶晓轻手轻脚地走到卫生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收拾完后，拿出手机给美婷发了一条短信，依旧没人回复。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担心之余，陶晓整理了一下心情，拿出今天还没做完的作业和杨子锐白天给她讲的数学题。 自从和杨子锐一桌后，在数学上她倒是多了一个“小老师”，很多时候不等她张口，见她琢磨久了，他都会主动帮她解疑，老师讲的快她跟不上时，下课也会主动帮她补上。 这段时间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做数学题容易了不少，几次小测验成绩也都不错。她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个同桌。 学生的生活更多时候是乏味而繁忙的，写作业，做卷子，听课，日复一日。几天后，消失了一周的美婷终于露面了。 下课后陶晓赶紧去找她，只见她双颊消瘦了不少。 “怎么样，还好吧” 美婷见陶晓来了，强挤出来一点笑，反而在安慰她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跟你也联系不上，家里没为难你吧” 陶晓摸摸美婷的脸，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挨了不少骂。 “还好，只是手机被没收了……” “你没事就好，手机没收就没收了吧。” 俩人这么抱了一会儿，陶晓问道 “你和梁冲……” “我不会放弃他的筱～他也没说分手……” “你们这周有联系吗？” 陶晓试探性地问，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不知道美婷知道多少。 如果她知道梁冲这几天一直在忙其它女生的事，一定会很难过吧。 美婷摇了摇头，他和梁冲在学校不宜碰面，老师和教导处好几双眼睛盯着他们，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会给她妈打电话，她实在不想再回家和他们针锋相对了。 “他呢？我只是刚才路过他座位时看了他一眼，不过那眼神我能读懂，他在安慰我，这几天他还好吧。” “好，他是梁少爷，学校能把他怎么样，倒是你，傻不傻。” 陶晓假怒地点了点美婷的脑袋，真替她觉着不值，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梁冲。 理解 期末考试来临了，美婷和梁冲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他们从半地上情彻底改为地下情，在学校基本不沾面儿，就连放学也不在一起走了。 说到底这段感情，梁冲因其家庭地位，从头至尾没受什么牵连。就连找家长，也只单方面找了美婷的家长。可美婷自那以后彻底失去了自由，上学放学全部由她妈妈接送，学习成绩看的也比以前要紧，稍有下降，就将其归咎为早恋惹得祸。 暑假来了，本来按照s市以往的惯例，初三往上的学生基本没有暑假。象征性地放一周假，算是给大家的安慰。 2010年s市响应国家教育改革，破天荒地给学生们放了整个暑假，除了高三党，大家休了整一个月的满满当当。 当然，这一个月陶晓也没闲着。数学是她的弱项，这次期末考试又是这一科拉低了成绩，像寒假一样，陶晓报了学校对面的补习班。 不同于寒假，罗旭不在了。他已经很久没出现在班级里了，没有转学，也没有调班，期末考试成绩单上还有他的名字，较之前进步了不少，但她不知道他去哪了。 暑期过半时，颜晨的事情闹开了。美婷哭着来找她，说梁冲已经三天没来找她了。她没有手机，所以只能去梁冲的舞蹈社找，哪知刚一进去，就看到梁冲和她抱在一起。 陶晓这才从美婷那知道梁冲和这个颜晨的关系。据说是梁冲10岁时认识的女孩儿，两家离的很近，经常在一起玩。这个女孩长梁冲两岁，今年本该参加高考了，但她准备出国留学，所以不参加国内的高考。 可就在几个月前，颜晨患上了抑郁症，好几次闹着要自杀，还好关键时刻都被救了回来。 刚开始美婷还挺同情她，可一近个月来，她越发的觉着只要梁冲和她在一起，颜晨一定闹情绪，而梁冲，每次都要抛下她，急急地跑去她身边。好几次，她逃课出来陪他，可他却把她一个人丢在大街上，电影院，商场里，甚至是酒店……一次又一次，她真的受不了了。 这次他一消失就是三天，她也赌气了三天，心想等他出现后，无论千百般的哄，她都不要原谅他。慢慢地，她替他想了好几种借口，要如何谅解他，最后，她沉不住气了，放下一切尊严去找他，可却看到了令她极其不舒服的一幕 颜晨坐在地上，半倚在梁冲的怀里。而梁冲，一手环抱着她，仰靠墙半磕着眼，舞蹈室再没其它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甚至让她觉着自己有些多余。 颜晨先看见的她，嘴角沁着笑。这笑彻底点燃了美婷的一腔怒火，大力推开门走到她身边扬手就是一巴掌，她也没有躲，还刻意迎了上来，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巴掌。 响亮的声音吵醒了本就半梦半醒的梁冲，颜晨眼底的泪恰好续成了泪珠，豆大的一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梁冲怒了，轻放下他握着的手腕，那一眼美婷也才发现，颜晨的腕部缠着绷带，很厚的一层…… 梁冲将她连拽带赶地带了出来，劈头盖脸地将她一顿说，语气很重，话也很难听，自从他们在一起的半年来，从没听过如此重的话。 他说她善妒，说她心胸狭窄，还说她思想过于腐朽，还要她理解他，理解颜晨，理解他们家庭的冷漠，理解他们想要被人关怀的一颗心。 忘不掉 理解，他说的所有理解她都理解不了。 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他，一颗心，第一次，她的青春，她的所有。 明知是梦，她甘愿用所有的一切来换一场绚丽的没有未来的梦，也用一切的所有换得这场梦做的久一些，但却短短半年，终在眼前女人的一抹刀痕面前，烟消云散。 这一刻，如梦初醒，回来的这一路，大梦一场空。 美婷哭了很久很久，从小广场人来人往，哭到弯月初现，直到她手机响了，美婷的母亲催促要她早些回家。 8月的盛夏，暮色降临，抬首间，眼前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hi” 是罗旭 “hi” 简短的问候 夜色里，罗旭走在两个女孩的身后，眼睛却一刻也没能离开陶晓的身上。 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看着她的背影，他已经很知足了。 美婷到家了，楼下，只剩下陶晓和罗旭两个人。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罗旭不知该怎么开口，但又实在放心不下陶晓自己回家。踌躇半晌，欲言又止。 “最近……忙么？” 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了，顺着小区的路往外走，肩并着肩，罗旭竟有种恍如刚认识那时一般。 “还行” 罗旭的话也不多，只是默默地走在陶晓身边。 不知不觉地到学校附近了，罗旭略停了一下脚步，看了眼身边的陶晓，却见她走了不同的方向。 以为是她走错了，想提醒，却又怕自己说错了话。 “站着做什么？” 走了几步发现罗旭没跟上，陶晓回头问道。 “你……” 罗旭还在犹豫要怎么说 “啊～我忘说了” 陶晓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反应过来 “我搬家了” “哦……” 罗旭松了一口气，不用再为难了。但也没敢说送她，只要她不拒绝，只是跟在她身边走着。 俩人一路无话，本来陶晓很想问他期末前去哪了，为什么没上学，可想了想，终是没问出口。 两条街的路说长，也足够俩人步履悠闲地走上十几分钟。可说短，罗旭还没想好再见的改怎么说。 “我到了” 走到楼下，陶晓抬头跟罗旭说了一声。 “哦，那……” “拜拜” 较罗旭先，陶晓先说出了再见。语气轻松自然。 “哦……拜拜” 看着陶晓上楼，楼道的灯一直亮到三楼，直到灯灭了，罗旭才有些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 夜总能掩盖很多东西，也能轻而易举地掩盖掉很多痕迹，比如那些轻松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可眼底，却强忍着道不明的情绪。 在三楼缓台的墙角站了许久，直到悄悄地看着罗旭的背影消失了，陶晓才卸下一身力气疲惫地倚在墙上。 楼道里很黑，这是一个老小区，楼道里有很多住户堆的酱缸，不用的椅子和一些杂物，在黑暗里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却也很好地掩盖了她，让这抹身影很和谐地融入进这夜色的墙角里。 陶晓想起了去年的平安夜，也是这样一个夜色，她为了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站在一个陌生的楼道里很久很久。 最后，这份自尊心还是碎了一地，以一种让她十分不堪的方式。 这一路，其实她很紧张，比起说起话来的结巴的罗旭，她的优势大概就是善于伪装。 长到17岁这个年纪，好像从记事起，无论是受了委屈还是在外被欺负，她都能轻易地伪装成没事的样子，很自然地躲过父母的视线。 开始，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后来，成为了习惯。今天，是她的一项本领。 良久，陶晓的眼角有点湿润。 强忍了半天，还是控制不住地呜咽开来。 疼，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尤其看到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罗旭，她是不是对他太坏了。 还有让她更疼的是——这一路掩盖不住的心跳。只要站在他身边，闻到那清新的皂角香，心就不受控制地跳如急鼓，扑通扑通的，像有千百只兔子在里一般。 越是压制，越是不受控制…… 她，到底是忘不掉罗旭…… 校园霸凌 回家，简单的跟父母打个招呼，关上卧室门，陶晓一脸疲惫。 对于美婷的飞蛾扑火，她理解不了，美婷和她说的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是沉默，默默地流泪，看着就知道伤的很深。 她能做的就是陪着她。 反观她自己，她能做的，却只有克制。克制自己躁动不安的心，克制自己想要自由的念头。强迫自己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哪怕就这两年，熬过就好。 暑假很快就过去了，8月末开学，陶晓高二了。 这一年，陶晓17岁，她明显的感觉身边有些东西变了，而有些东西，一如既往。 去年这个时候，她认识了罗旭，那时，她对他只有好奇。她的世界，只有学习。 今年这个时候，他们熟悉又陌生，此刻，面对他心情繁复。她的世界，挤满了他。 抛开那些纠结的情绪，她的世界还依旧单调，整日里只有听课，写作业，还有永远都不够睡的觉。 下课，美婷叫她陪着去卫生间，在蹲位处，发生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也是这次，她知晓了打过还几次照面校服女的名字。 “你！往后排” 在三楼卫生间，洛溪被校服女拽着衣服甩到了身后。 “婷姐，婷姐这边” 校服女站在原来洛溪的位置，热情中带些谄媚地朝美婷他们挥手。 美婷一点也没客气，留陶晓在洗手池，自己走了过去。 洛溪的脸上再没了昔日的优越感，而是默默地走开了，只是走到陶晓身边时，十分不友好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中，有不服气，有不甘，还带有一丝怨恨。 这前后的变化太大了，让陶晓一时容纳不了这些信息量。被在大庭广众之下从自己排来的位子上生生拽到后面的洛溪，没有争吵，没有理论，而是夹着尾巴一样默默地“躲开”，还是那个人群中闪亮的她吗？还是那个无论走到哪都闪耀的焦点吗？ 她本来不八卦的，可这样大的变化让她没办法不打听这背后的原因。 而结果，也正如她预料的那般。 是梁冲，他说过，告密的事他会处理。 而处理的方式，是校园霸凌。 校服女，也就是单月男，利用在校内校外的霸凌势力，对洛溪展开了全方位的孤立。 校内不允许别人跟她说话，谁跟她交流被她看见了，放学都要被约到校外“谈心”。 都是普普通通的学生，没人愿意惹事，况且洛溪平日里也并不怎么招大家待见，只是平时碍于面子，大家都会说些场面上的话，如今有了这样一道封锁令，也自然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就这样，洛溪被逼成了一座孤岛。 五楼也是女厕，但总有人插她的队，她偶尔会来三楼上厕所，虽然极力地避开陶晓他们，但还是被撞见了。 洛溪反抗过么，当然。 但她毕竟是一个人，也没人愿意把自己在学校不好的遭遇告诉家里。 聪明的她自然也想过其它办法，找同样社会上的势力去降服林月男，可林月男的背后是梁冲，省里领导都要给几分薄面的梁家少爷，她终究是没办法逃出这样的封锁。 面对洛溪的遭遇，陶晓有唏嘘，虽然觉着可怜，但也并不同情。 人的路，都是自己走的。 丑死了 陶晓学习认真，但在这方面却是资质平平。高二的月考，期中考，她都还只是校榜五十几名，有时好一点四十几名。 一中是以理科为重点的学校，文科这个成绩，说好听了只摸到了重本的边，说不好听了，如果考试发挥的不好，普本里也不是随便挑挑就能走上的。 越往后，她基础薄弱的缺点就开始显现出来了。靠着自己研究错题来弥补数学上的缺点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好几次都在90几分的及格边缘摩擦，成绩也甚至一度掉到了校榜60几名。 转瞬，时间来到了十二月。街上又布满圣诞节的装饰，走在店铺两旁，心中感慨不已。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文化店。可能是今天阴天的缘故，店里的暖灯异常吸引人的目光。 陶晓被橱窗上展出的一条项链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双翅膀，不同于罗旭的那双，这一双小巧玲珑，对接处镶了一颗“钻石”，应该是假的，谁会在学校附近卖真钻石呢。 这双翅膀在暖光下闪着炫目的光辉，让她不自觉地失了神。才短短一年，她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想想过往成烟的往事和现在面临的囧竟，轻叹了一声。 “你怎么老唉声叹气的” 心下一动，转身果然是罗旭。 “诺，给你的” 陶晓笑了笑，笑容很轻，但并没有接过那杯奶茶。 “我先回家了” 转身欲走，却被罗旭薅着了围脖，瞬间脖颈处灌满了凉风。 罗旭一惊，赶紧将快要拖在地上的长围脖往上一提搭在胳膊上，然后弯身将手里的两杯奶茶放在石阶上。 起身走到陶晓面前，她还是那么不抗冻。白皙的脸颊两侧冻得通红，鼻尖也红红的，这么冷的天，也没带帽子，连耳朵都冻得通红。 “我又不是魔鬼，你老躲着我做什么”罗旭将手里的围脖搭上陶晓的脖颈，她那天鹅般白皙而修长的颈部，让他心下忍不住地一动。 陶晓的心扑通扑通的，脸上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站在罗旭身边的自然反应，红的更甚了。 “我……” “好了，我都知道，就是看到你在这站了很久了，我刚好在里面坐着，顺便给你带了一杯。” 罗旭打断了陶晓的支支吾吾，抬首指了一下斜对面的“从前慢” 围脖围好了，看着眼前被他捂得严严实实的脖颈，罗旭漏出了满意的笑容。 回头陶晓映着橱窗里的影子检查了一下罗旭的作品，给了三个字的简短评价 “丑死了” 伸手欲扯掉 罗旭急忙拦住她伸像脖颈的手 “别呀，这样暖和” 刚说完，俩人都愣住了 他手里的滑嫩触感冰凉，可他手心确是温暖的。 陶晓的心跳的更快了，甚至不知道要怎么呼吸才跟得上这狂跳的节奏。 待反应过来时，嗖地抽出手，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罗旭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痴痴地看着离开的背影，掌心还残留着不可思议的温凉。 心跳乱了节奏，陶晓的思绪也乱了。那种特别想留在原地的强烈意念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变数 青春就是懵懵懂懂，跌跌撞撞。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陶晓都被这些琐事困惑着。 一边努力地忘掉罗旭，一边又千八百遍地不经意间想起。 有时做着做着题，忽地没头脑地就想他在干嘛，待反应过来时，又是一阵酸楚。 美婷和梁冲又和好了，好的像当初哭着控诉凉冲有多渣的根本不是她。不过陶晓自己都拎不清呢，根本没心思去想她到底怎么想的。 转眼，春节又到了。老话说“二十五扫尘土”，年前陶晓在整理衣服时，找到了去年罗旭送的红围脖，依旧崭新地躺在衣服下，除了那天，她再没戴过。 手轻轻地擦过围脖，百般感慨。这半年，他俩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有时甚至觉着，这样的拒之千里，刻意的避开，让她更难受。 相见而不能见，思念而不敢思。有时晚上做题四下静谧时，这股思念之泉会涌动的变本加厉，让她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想他的情绪，无声地将自己推到更加纠结的边缘。 她的期末成绩并不好，校排名已经掉到了校榜70多名。可以说这是上高中以来考的最差的一次，用石晓帆的话说，连重本的门都摸不着。 陶晓也暗自地将这杂糟糕成绩的幕后黑手归结于“早恋”，她觉着是罗旭让她心神不宁，让她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让她整日地魂不守舍，每时每刻都想过去他的好，想现在她的难。 每每这时，她觉着自己更要离他远一点。她觉着这是对彼此的救赎。 2011年的春节，鞭炮争鸣，礼花献艳，s市到处都是喜庆祥和的场面。只有陶晓，觉着这个节日过得索然无味。 大年三十吃完年夜饭，守过半夜12点，陶晓便熄灯睡觉。大年初一吃过早饭，便坐到学习桌前写作业去了。 父母要带着他去姑姑家拜年，陶晓以作业太多为由拒绝了。 其实，她不想去。现在的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说任何话。只想自己静静的，坐在卷子前发呆。 外面依旧鞭炮齐鸣，屋里却是安静了。她呆在卷子前，忽而意识到，今年她18岁了。 不过，这是民间说法。其实是17周岁，但这个假的成年，也让她觉着，自己真的长大了。 今年的正月十五陶晓并没有去看花灯，因为去到那，又要不可避免地想起罗旭，想起去年那些绚丽地开在空中的烟花，和被她生生掐断的懵懂爱情。 十五过后便是新的学期，高二下半学期了，所有的老师都在抢进度，语、数、外、政、史、地6门学科都在准备冲刺最后的结课。 学习更加忙碌了，忙到哪怕闲一分钟安静地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作业更多了，每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们要赶在这个暑假前将课讲完，不然没办法按时进行一轮复习”。在各科进度推推搡搡间，陶晓在大小周考，月考，期中考里，成绩依旧上下波动，始终不能稳在一水平线上。 班主任建议她找个好老师补补课，可一打听“好老师”的价钱，一节课300块钱的“天价”让她望而却步。 原来和她同一水平线上的同学都在补“精品课”，比如杨子锐，即使不是一对一的烧钱补，也要报个几个人的小班，学些比较有针对性的知识点。 而陶晓，依旧跟在几十人的大班里哄，老师讲什么她听什么，其实自己早就没了方向感，有时甚至觉着，这二年来的数学课都白上了。做题依旧费劲，解题依旧难上加难。 这一年里，她换了不少同桌。杨子锐的成绩一路向上，如今已经挤进校榜前10，陶晓好的时候，俩人中间都隔着40人的拥挤距离。 罗旭成功地在成绩上甩开了梁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成绩竟然不用翻到最后去找了，虽然还在中下游，但数据并不那么“单薄”了。 又是一年6月，高三毕业了，高考结束了，陶晓的高二也接近尾声了。虽然新高一还没来，但他们已经是名义上的高三了。 而真正的高三还没来，一声巨响，将s市炸上了各大新闻报纸头条。 s市石油开采公司炸了，冲天的火光，划破夜际。 虽然只是一口小井，但也调动了周边所有的消防力量。整整一夜，消防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 第二天，罗旭没来上学，老师说，他父亲去世了…… 担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陶晓脑袋瞬间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罗旭在哪？他怎么样了？ 石晓帆知道平日里罗旭与陶晓的关系不寻常，看到陶晓逐渐不受控制的眼泪，站在讲台前，似是说给全班听，但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们很关心罗旭，但现在你们什么忙都帮不上，你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罗旭也不希望你们因为他的事，耽误了学习。” 可陶晓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整整一个上午，发出去的短信，打出去的电话，丝毫没有回音，脑子里全是罗旭失意难过的神情。 好容易挨到中午放学，美婷和梁冲率先来到陶晓面前 “怎么样，需要我们陪你么” 陶晓抬眸，通红的眼睛已经肿的核桃一样。 “不用” 陶晓摇摇头 中午回家，陶晓尝试着在罗旭的qq上留言，不过消息一样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 下午，经过这半天的沉淀，陶晓找回一点理智，想像以前那样强迫自己学一点，毕竟有几节课讲的还都是新知识点。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老师讲的话到了她这全化成了罗旭的影子，然后幻化成了过往的重重，在脑海中不断地放映。 原来，人的心，是不受大脑控制的。 虽然还没上真正的高三，但是高三学生的“福利待遇”已经被安排上了。上完第三个晚自习，放学时已经是晚上9点50了，陶晓稀里糊涂地装了几本书，走在操场上，风依旧拂面，却不似以前那样和煦了。 她叫美婷先走了，她不想麻烦别人还要来安慰她，实际上最需要被安慰的，还不是她。 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陶晓走得慢，操场今天的灯不似那么明亮。慢慢的，人走了大半以后，昏暗的灯光和漆黑的夜，还有这走了两年多的操场，让陶晓忽地想起那个夜晚。 那时，她还只上高一，少年的他义气风发，恰似的夜里，她踩在他的滑板上，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有些羁绊，从那时便开始了…… 校门口，卖各种小吃的摊位灯映射的一中街道，依旧灯火辉煌。 阑珊处，一抹欣长的身影垂着双手，少年的头发有些凌乱，微风戏谑一般在几根碎发上跳起了舞步，惹得那碎发几乎盖到了他的双眸。 陶晓来不及思索，大步流星地跑到让她担心难过了一整天人儿的面前，不顾左右地伸出双手搂过他的腰身，脸贴在他胸膛的那一刻，听着鲜活的心跳声，才确定这人还安好。 “你怎么不回我短信，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担心死我了知道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对你那么凶……对不起我……” 一顿歇斯底里的嚎叫，好像家里出事的是她一样，开始只是宣泄对罗旭这一天的担心，到了后来，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从控诉变成了这长达一年多来自我的反省，以前她对他多冷漠，现在她就有多懊悔，多自责。 “呜呜呜……真的对不起” 最后，陶晓哭的有些累了，干脆趴在这胸膛前，贪婪地闻着皂角香的清香…… 一道生死之门 “嘀铃铃……” 陶晓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俩人长久来的宁静。 忽而想起，太晚了没回家一定是家里担心了。 “喂妈” 陶晓赶紧拿手机接起来 “哦，我快到家了，班级有点儿事，走的晚了点” “哎呦，我知道啦，还有不少同路的同学呢，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眼前的罗旭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小摊前，正在买什么。 “饿了吧” 余光看见陶晓朝这边走过来了 “嗯……有点” “烤冷面和鸡柳行么” “行～” 陶晓揉了揉鼻子，静静地看着眼前正在付款的男孩子。 刚出锅的鸡柳装在纸袋子还是很烫，罗旭拿着鸡柳，把烤冷面递给了陶晓。 “罗旭，你……还好么” 俩人一边吃着一边往前走，陶晓看着罗旭一路都不说话，只顾跟着她，心里有些不烙底。 “习俗上我妈不能去现场，所以，前后的丧事都是我在办，忙起来，就没那么……” 说到这，罗旭有些哽咽了 陶晓站定脚步，回头仰看着罗旭，他的眼睛都红了。 “罗旭，你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街上灯火亮眼，她的眸中好似映出了万家灯火，宛如浩瀚星辰。这一刻，一直紧绷着罗旭的一根弦终于断了，顷刻泪如泉涌，抱过陶晓，寻找心底最想贴近的安慰。 也顾不得手上是不是有油，陶晓轻轻地摩擦着罗旭的腰际，任凭他将泪落在自己的肩上，感觉到那一滴滴的温热，她心里才踏实些。 情绪是要释放的，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如果一直压抑着悲伤，终要被这悲伤所拖垮。 从昨晚出事到现在，整整二十几个小时罗旭都没合过眼，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他和父亲的最后一面还是昨天早上上学前，父亲因为他上高三了还拿着滑板唠叨了几句，而他，则用狠狠地关门声，选择了最冷的对抗。 他是有些叛逆的，总觉着父亲管的太宽，总是喜欢规划他的未来。 说起玩滑板，起初还是因为父亲在广场上看见滑板社的一群学生很晚了还在玩，他觉着这些人不务正业。 他听了笑一笑，第二天就买了一个滑板回来。 每次看到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他都觉着是自己的一次“胜利”。 可那最后一次“胜利”，他关上的，却是一道生死之门。 从此他和父亲，阴阳两相隔。 母亲从来都是很感性的，从第一时间听到井炸了就在家里惴惴不安，打出的无数通电话都没回音，而终于快要挨到天亮，看到陌生的号码，心就沉了下来。 撂下电话母亲就倒了，颓然地坐在地上，靠在他腿边，久久地才说出 “你爸，没了……” 这四个字，说的艰难，听的也不可置信。 是母亲的呜咽声将他拉回现实的，很长的一段时间，他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这个家的顶梁柱刚刚倒了，而他是男人，要支起母亲，迅速顶上父亲的位置，支起这个家。 罗旭找回神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了哪个医院，扶着母亲去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即使，已经烧的面目全非…… 运动会 忙了一整天的罗旭，这一刻，彻底释放了心底的难过，压力，和面对未来的不知所措。 世界静静的，微风轻轻的，成长突然而至的时候，不会给人喘息或是准备的时间，年少的人，也要学会一瞬的成长。 回家后，陶晓拿出一张白纸，忽而间感触颇多，构思了半天，决定用一个缩小的事，具体的人，表现出在她胸口那些呼之欲出的歇斯底里。 “追”陶晓写了这样一个人，她给了他一支画笔，给他附以梦想，纯粹的，不被生活琐事羁绊的梦想，让他用色彩记录全世界，走到哪，就画到哪。 他觉着，他生来就是要画世界的，这是他的使命。 追很穷，穷到只拥有手里的画笔，每到一座新城市，他连最便宜的旅馆都租不到，公园的长椅，天桥下的报纸，风餐露宿，却从不觉着辛苦，只因为内心的火热。 但纯粹的人，终究是不适合生活在这世上的，最终，她结束了追的生命，采用了最俗套的车祸方式，在他的世界，永久的留下了红色。 放下笔，陶晓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追是谁，是罗旭，是她，也可能谁都不是。 罗旭请了一周的假，据说他母亲病了，陶晓拿出手机，手却在按键上停留了半晌，不知道该发些什么。 窗外阳光明媚，窗里，数学老师写了一块又一块黑板的解题思路。 黑板擦的灰太大了，老师用抹布擦过的黑板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白印，陶晓看着那些并不熟悉的数学符号，忽而有些无力。 每次都要看老师的解题思路才能明白这些题怎么解，过几天，稍微变换一下题型，在毫无提示的情况下，依旧如初次见面一样，生疏，不知所措。 她的数学成绩，已经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忽而就高三了，那个感觉永远不会到来的高考，好像离她越来越近了。可她却是兵荒马乱，像是毫无准备。赤手空拳，以一种肉搏的姿态，面对手持刀枪剑戟狰狞可怖的敌人。 时间就在做卷子，写习题，听课，盼放学的一点一滴的小事中悄悄流淌过去，9月中，一中举办了一场全校的运动会，破天荒的允许一向以学业为重的高三年级参加进来。说真的，陶晓入学也快三年了，学校也就举办这一次运动会。 说什么汗水抛洒操场，体育精神敬畏可嘉，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喜欢运动会？不用上课呀！还能拿着一堆零食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再不用偷偷摸摸地看老师眼神行事了。 可当老师问道谁愿意参加竞赛项目时，女生占据绝对优势的文科班忽而变得鸦雀无声。 最后，自愿变成了摊派。而陶晓，因为玩滑板给老师留下了一个体力好的印象，成为代表14班征战女子1500米的中长跑选手，可谓是背负了不小的期望。 而知道自己仅有半两香油能耐陶晓，面对被太阳烤出橡胶味儿的跑道，唉声叹气。 “筱～要不咱们装晕吧，跑个几百米就晕倒。” “几百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200米我就喘不过气了，拿什么跑几百米？” 美婷嗦着雪糕，头顶大大的太阳已经对她手里剩下的雪糕发起了攻势。 “那怎么办呀，要不……你去跟石头说说，让她换个人？” 宫美婷解决了最后一口雪糕，给陶晓出了这么一个点子。 “我可不是想么……好几次看到她，话都到嘴边了也没说出口。” “那就试试呗！” 身后传来罗旭的声音，梁冲在他旁边，俩人汗流浃背的样子，看来是刚打完篮球。 做完这些卷子 “冲～” 下午学校放假，四下无人，美婷一路小跑过去抱住了凉冲的胳膊，又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 梁冲一如既往的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忽然让人有种错觉，他俩从未吵过架。 罗旭抱着篮球向她走来，头发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晶莹。几绺头发因为流汗贴在了额头上，更显得人帅气了些。 这样的人，让她如何不心动…… 陶晓看着他，总是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傻笑什么呢” 罗旭习惯地揉了揉陶晓的头发 “我在想……是不是把那些海一样的卷子都做完了，世界会变得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罗旭倾身靠近，半蹲下身子与她平齐，平视着她的眼睛，似乎看懂了里面的一切。调侃似的逗她。 “不一样，不就是用来期待的么？” 陶晓顺势拍了一下罗旭的头顶，他老揉她的头发，她却难得够得着。 罗旭笑嘻嘻地站起身，回过头，梁冲和美婷早就没了踪影。 “哇……还真是……没义气！” 陶晓发了句牢骚，不过对于只长了恋爱脑的美婷，她倒是一点不觉着意外。 “现在还热，我们去从前慢坐一会儿，等凉快了，我陪你来练练。” “练？大哥那是1500，是练的出来的么！” “也没说让你拿第一，你能跑下全程，都是咱们班的荣耀。” “哈？” 陶晓有点听不懂，跑运动会，不就是要给班里争荣耀，争名次的吗？ “你以为石头人真指望咱们班在女子1500里拿名次啊，平时从家走到学校都是大运动量了，跑1500那不是难为你们么。” “所以她选我……” “也就是抱着你能跑完的态度，你能跑下全程，咱们班都算赢。” 陶晓忽然觉着，身上的担子没有那么重了。 听了罗旭的话，俩人避开头顶的烈日炎炎，吵着从前慢走去。 一路上，陶晓时而抬头看看身边的罗旭，很难想像在过去的三个月里，身边的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大男孩儿经历了父亲过世，母亲生病的人生“灾难”，却一如温暖阳光。 偶尔，她能发现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在她面前，却仍是一如既往。 自从上次的大火事件后，陶晓再没见过洛溪，据说她家搬家了，搬离了s市，而洛溪，也转学离开了这里。 也许，离开对她也是一种解脱，毕竟在学校这些最后的日子里，总被找麻烦的她，过得也并不快乐。 陶晓唏嘘，短短两年半的时间，细细回忆，竟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原本让她以为平平无奇的青春，其实也伴着疼痛，抬头看看身边的人，也伴着蜜糖…… 从前慢开了两年多了，已经成为了这周围最火的奶茶店，甚至在市里也颇具名气，不少大学生和爱喝奶茶的年轻人也“不辞千里”来这边坐一坐。 可难得的是，从前慢依旧能保持从前慢的样子，即使客满，也能让大家感受到缓缓的音乐流淌，扑鼻的奶茶香气。 两份华夫饼，两杯奶茶一份大薯，这是陶晓他们来这的标配，他们是常客，来到这，曲姐都会主动问他们“还是那份套餐？” “嗯嗯” 陶晓点了点头 回身，只有留言墙旁边还空着坐，其余都已经客满。罗旭和陶晓坐了过去…… 热了耳朵 留言墙上依旧是满满的便利贴，罗旭仔细地找了找，高一时自己写的那张条，早就不知哪去了…… 陶晓坐在罗旭的对面，看了看墙，又看了看眼前的人，暗自感叹了一番。 “想什么呢” 罗旭轻问 “不知不觉的，已经两年了呀” 陶晓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哈哈” 罗旭弯了弯嘴角“你还挺感慨” “不觉着神奇么” 虽是闲聊，但陶晓看罗旭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想较真儿一番，水亮亮的眼睛睁的圆圆的，很是可爱。 “神奇啊，时间么，过着过着，也许有一天我们坐在这，数着日子，已经过了10年也说不准。” 曲姐将奶茶和小食端了过来，罗旭拿起一根薯条，蘸了一点番茄酱。 “10年啊……”陶晓吸了一口奶茶，将下巴抵在了桌子上，10年后……会是什么样呢？ 罗旭看着眼前的人儿认真思考的样子，不由心里变得更加柔软，他说10年，而她，也并未觉着10年后，他们一起坐在这有何不妥。 陶晓的生活，一直以来用挣扎二字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挣扎着活，挣扎着蜕变，挣扎着往前行走。而10年后，她只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再有那么多顾虑，不用再为了生活在心尖上取舍，也希望眼前的人，依旧如沐春风…… 想到眼前的人，看着他那么纯净温柔地坐在自己身前，陶晓心里总有一种痒痒，暖暖的感觉。又可能是太真实了，也难免会想起躺在书桌上，那些堆砌如山的，更真实的卷子。 陶晓忽而拿起笔，撕下一张空白的便利贴写到： “等做完这些卷子……” 看了看眼前的罗旭，轻轻一笑，抬手将便利贴贴在了留言墙上。 从头到尾，罗旭都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写下的字，心底更是温暖，他自然知道她的想法…… 也撕下一张便利贴写到： “等做完这些卷子……” 还随手勾勒了几笔线条，在一旁画了一个加油的小人儿，抬手贴在了墙上。 陶晓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线条简单，却又不失灵动活泼，要不是亲眼所见，真难相信竟是罗旭几秒钟就勾勒出来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画画，虽然只有几笔，但还是让她不由地心生崇拜。 “才子啊……” 陶晓轻叹 罗旭看她一脸痴痴的模样，伸手宠溺地揉了揉眼前人儿的头发，真是可爱到了心里。 “这么简单，就才子了……” 陶晓猛烈地点头，她是真的觉着很牛掰。 罗旭想了想，走到吧台管曲姐借来一只铅笔和橡皮，手里还拿了一张a 4白纸，做回了陶晓对面。 陶晓静静地看着他，先是简单地在纸上勾勒几笔，然后看了看自己，又填了些许轮廓，这才意识到 “你是在画我？” 罗旭点了点头，笔尖在纸上擦擦作响…… “那需要我这样么？或者……这样？” 陶晓将手抚上额头，忽而又换了兰花指托住下巴，不知自己哪个造型会比较好看。 她记得，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画家在画素描时，模特都是一动不动的，她看着都累，可是罗旭却没这么要求，她得主动一点儿。 “你喝你的奶茶就好，我很快就画完。” “我不用一直摆着个姿势么？我动了你还能画么？” 陶晓依旧摆着兰花指拖下巴的姿势，她觉着这样最优雅。 “累不累，快放下来，一会儿胳膊都酸了” “累……” 这么悬空着，她胳膊确实有点儿酸了，可还在坚持…… 罗旭抬眼，见她依旧保持着自认为优雅的奇怪姿势，不由失笑 “快放下来吧，你的样子，都在脑海里，你不用这样……” 好听的声线温柔的让人沉醉，“都在他脑海里……”陶晓听了耳朵都是热的…… 雷雷战鼓 是啊，认识她以来，几百个日夜，都是这么想着过来的，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这样的素描小像，他的床底下，还有很多张。 只用了一会儿的功夫，a 4纸上就出现了一个和陶晓的模样十分相似的画像。 “哇……这也太像了吧” 陶晓拿过素描像，不由得感叹。仔细端详那眉眼间，越看和自己越是相似。 “喜欢？” 罗旭见她嘴角的笑意，知道是喜欢。 “我得留起来，这个画的也太好了吧。” 陶晓说着从身后拿出书包，找了一本比较大的地理图册，小心地将画像放在里边。 “你要喜欢，我回去好好练一练，哪天给你正儿八经画一张。” 看着她爱惜的模样，罗旭说道。 陶晓一听，喜上心来 “真的啊，那可说好了，不能反悔。” “真的” …… 俩人说说笑笑，午后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阳光逐渐西斜，罗旭和陶晓回到操场，陪她练起了1500米的征程。 陶晓先是以自己能接受的速度，连跑带走的，用了将近15分钟才气喘吁吁地完成3圈半的绕跑，俩人休息的时候商量着，只要将时间缩短5分钟，用十分钟跑下全程，基本就达到了大多数女生的速度，这样虽然拿不到什么成绩，但也不至于落到垫底。 罗旭认为，陶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持久力差，呼吸掌握不好，只要每天都进行短暂的练习，跑进10分钟以里还是有希望的。 此后，每天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罗旭都陪陶晓来慢跑五分钟，第四节课下课的间食期间，梁冲和美婷负责取饭，罗旭则带着陶晓到操场跑10分钟，经过小半个月的练习，终于在9月末，运动会开始前，陶晓基本能在9分40秒左右完成1500米的绕跑。 运动会历时两天，学校选在了十月一国庆假期的前两天进行运动会赛事，结束后，学生们直接放假。 陶晓的比赛在第二天上午，这一天，晴空万里，蓝色的天空如水洗一般，吸进肺里的空气都觉着清新怡人，校园的风光，处处写满了秋高气爽。 比赛信号枪响起，按照之前和罗旭练好的，在很多人一开始就选择快跑拉开距离的时候，陶晓坚持匀速前进，最开始虽然落后，但跑着跑着，有些同学便体力不支逐渐慢了下来，甚至有些同学因为用力过猛在几百米处便难以坚持继续，不得不退出了比赛。 各班的加油打气声不绝于耳，战鼓声，呐喊声，助威声充斥在操场的每个角落。 陶晓就位后，罗旭就走到了班级的大鼓前，从体委的手里拿过鼓棒，每当她快要经过的时候，都用力地提前敲起战鼓，用响彻天际的雷雷战鼓之声，为其加油助威。 9月的秋天，阳光高照，一道道青春的靓影汗洒操场，，一张张年轻的笑脸，写满了纯净无邪，这一刻，他们年轻正当时，这一顺，他们无谓前路，只知奋勇向前…… 小别离1 青春，是一场肆无忌惮的成长。那么多人渴望自由，渴望世界之大，但又有那么多人，困于课本，困于十几岁的罅隙，困于无边无际的题海…… 运动会结束，也迎来了陶晓在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国庆长假。正事进入高三了，说是魔鬼，一点都不假。 高三以后的学习生活，变得更加的繁忙，每天早上6点40到班级，中午休息一会儿，晚上一直上晚课到10点半。学校的三个大晚自习上完后，还有不少同学到校外自习室，一学就是半夜12点才回家。 不学，就意味着被淘汰。如此繁忙的重压之下，这个国庆假期，陶晓也开始辗转于各个补课班。 数学、英语、地理，陶晓每天上完这三节课，回到家还要做学校留下的近50张卷子，还有几科老师多留了不少练习册习题，每天的任务量其实一点都不比在学校少，几乎早晨睁开眼是习题，晚上闭上眼是单词。 国庆放假的第三天，下午上完地理课，正准备回家的陶晓，在补课班门口看到了罗旭。 “来找我？” 陶晓收拾好书包，走到罗旭身前。 “嗯” 他半个小时前就到了，一直在这等她。 “你不是一对一补得么？没课么？” “太累了，下午课停了” 罗旭接过陶晓的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知道她忙，罗旭也没多耽搁，只是来送她回家，就这样走走，毕竟，已经有几天没见过她了。 天凉了下来，下午的阳光也不似夏天那般狂热，街上往来行走的补课生步履匆匆，凉风吹起时裹紧上衣，更是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罗旭低头看了看陶晓的外套，她今日穿了一件还算厚实的风衣，但也稍稍慢了几部换走到风来的方向，过几天，他便是想挡也挡不了了。 “我要去集训了” 走着走着，罗旭忽然说。 “嗯？” 陶晓抬起头，懵懵地看着他。 “就是……去一个封闭式管理的艺术培训机构。” 本来平静的下午，听了罗旭要离开的消息，忽然，心里有点空唠唠的。 “要……很久么？” 陶晓试探地问 “嗯，到明年二月” “在本市么？” “去……”罗旭顿了顿，看向陶晓的眼睛，似是不怨，但终究还是得吐出的二字，“bj……” 有那么一瞬，陶晓觉着空气都凝结了。自上高中以来，欢喜也好，吵架也罢，她们还从未分开过那么远，那么久…… “什么……时候走？” 她开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低着头，问下这一句。 “假期结束就走” “这么……快呀” 秋日的风卷起些许落叶在空中低转，明明道路两旁的树还绿着，可不知今日怎得，抬起头，竟觉着有些萧条。 小别离的悲伤氛围开始渐渐地弥漫开来，罗旭见陶晓一直低着头，双手扶在她的肩上，俯身安慰道：“哎呦～四个月很快的！别这么不开心嘛” “谁不开心了” 抬起头，语气倔强，可红了的眼睛却掩饰不住。 罗旭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没有不开心还哭鼻子！” “鬼才哭鼻子！” 陶晓吸了吸鼻子，弯身的他刚好方便她取上衣口袋里的纸巾，手刚触及衣兜里，先摸到的却是一个凉凉的小链子。 “这是什么呀？” 陶晓一边将小链子拿出来，一边问着，抬至眼前，竟呆住了。 这是……橱窗里的那对翅膀…… 小别离2 镶着碎钻的银色翅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罗旭嘴角噙着笑 竟然被她发现了 陶晓投来探寻的目光，罗旭顺手将项链接过来，双手环过她的脖子 “你发现了，就是你的了” 他的声音很轻，手凉凉的，触在她脖子上时，让她心下不由地一颤。 微微抬起头，他的颈下还带着那对翅膀，是她送的，他一直带着。 正思及间，忽然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早上起不来，迟到就迟到了，不要跑那么快，学习压力也不要太大，你已经很努力了。累了，也不要硬撑，可以给我打电话，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 这一番嘱咐，陶晓越听眼睛越酸，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心里。她能感受到，心里的城墙，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崩塌。 可在这塌的同时，却让她感觉脊背空空的凉，胸前的温暖完全没办法弥补的空荡。陶晓一把推开罗旭 “要你管那么多！你……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罗旭看着她又是窘迫，甚至有点害羞的模样，不由地笑道 “活像一只刺猬” 陶晓也不甘示弱 “专扎你的刺猬” “哦？” 这个专和这个你，让罗旭兴趣盎然 “那倒是乐意至极” 陶晓更囧了，从他肩上取下书包，一把推开来 “礼物收下了，我要回家学习了！” 罗旭知道她，此时一定是不好意思了，也就没跟上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消失在转角，才恋恋不舍地转身。 她就像一盅情蛊，而他种了这蛊毒，只有她才是解药，没有她，世界，都没了颜色。 回到家，陶晓直接躺倒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吗？” 在他的怀里，想要卸下心里的防备，在他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玩笑，如果有一天，她和罗旭真的在一起了，那会是什么样？ 陶晓试着去想，想她和罗旭牵着手，他抱着她，吻她……仅几个画面，都让她面红耳赤…… 也许，这就是青春里最美好的一瞬，光是想一个人，都乱了心跳，红了面庞…… 虽然她的世界里，还是只有无尽的卷子和一段又一段的背诵文章，可从这天以后，她分明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未来，似乎也变的美好，好像厚厚的冰雪下，终于长出嫩绿的翠芽，冰封的城里，开始有了生机…… 两天后，好几天没联系的美婷也出现在她补课班门口，嘴里吸着奶茶，手里端着一杯是给她的。 “怎么，舍得牺牲掉和你们家梁冲在一起的时间，想起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哎呦，我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啊？” 美婷将奶茶递给陶晓，一把搂过她的胳膊说，“不要吃醋啦，我这不是来赔罪了？” 她这个样子陶晓早就习惯了。借着补课的名义成天的跟梁冲黏在一起，能有时间来看她一眼，已经是很讲良心了。不过有一点她还是很好奇，美婷的家里对她早恋的事情管的那么严，怎么能不知道她和梁冲在一个补课班呢？ 打趣 “这个啊……他们也要工作不是，总不能眼睛一直长在我身上吧” 陶晓想想也是，如果真想和一个人在一起，没什么时和人能够阻拦的。 “你们快集训了吧” 陶晓喝了口奶茶，回头看着美婷说道 “你怎么知道？” 美婷本来有点诧异，可忽地转念一想，撇着嘴坏坏一笑 “罗旭来找你了？” 陶晓大方地点了点头，神色轻松。 美婷用胳膊肘动了动她 “你发现没，现在提到罗旭，你没那么逃避了” “经历了这么多，才发现自己以前太过执拗，心要往哪走，思想是控制不住的。” 陶晓说的云淡风轻，可美婷却抓住了关键句，挑了挑眉毛故意问道 “心要往哪走？” 陶晓脸颊一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这话说了出来。顿时觉着很是不好意思，洋着抓向美婷，玩闹道 “叫你打趣我，你就是来故意八卦我的不是” 美婷笑着躲开她，吵闹间眼下一撇，看见了陶晓脖子上亮闪闪的小翅膀，伸手捻了起来 “这是什么？看着好生眼熟啊？” “就……就是……” 陶晓被这一问，支支吾吾的不知要怎样措辞才好不被美婷打破砂锅问到底，可还没想好间，美婷猛地一拍脑门 “啊！对了！罗旭！罗旭脖子上那个……” “诶？筱～定情信物啊……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什么时候给你的，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 美婷挑着眉毛坏坏的笑着让陶晓的脸更红了，本来没什么，可被这么一打趣，顿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什么……什么定情信物啊……没有的事儿……” “不行，你可得给我从时招来” 恋爱脑的美婷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大的八卦，陶晓被她缠的不行，终究是将这项链的始末倒了出来。 半晌过后…… “所以……你俩就只是……抱了抱？” 陶晓点了点头，即使如此，她还是很不好意思。 “什么啊！他罗旭行不行啊！这么好的机会啊，就只抱了一下，好歹的也要……” 美婷咋咋呼呼的，陶晓趁着她没说出让自己更不好意思的词之前赶紧伸手将她嘴捂住 “姑奶奶，饶了我吧……就到这吧” 美婷继续呜呜地想说，陶晓一直捂着，直到她安静下来才赶紧转移话题 “集训了，你和梁少爷在一个地方么” 听到这个，美婷把脑袋耷拉了下来 “他要去bj……” “罗旭也是” 陶晓接到 “可我只能去省城” 美婷的嘴撅的老高，陶晓知道她这是要吐一吐口水的 “梁冲要去的那个集训班太贵了，一个月就要十几万，我家里实在去不起，你知道学美术本来水彩和颜料就很贵了，太昂贵的学费我家实在负担不起。” 没有人比陶晓更懂这种负担不起的难过，静静地搂过美婷的肩膀安慰道 “反正只有几个月，明年就回来了呀，也不要这么难过么” “可我不放心他啊，他一个人去bj，谁知道那边会不会有长得好看的勾引他呀。” 说到这，美婷的眼里已经有泪珠在打转儿了。 陶晓的手在美婷的肩膀上摩擦了几下，很是正经地说道 “你的眼睛也不能一直长在他身上不是，如果你稍不留神他就跟着别人走了，那他就是早晚要走的。” “他本来……就是早晚要走的” 一滴眼泪从脸颊滑下，美婷低着头，喃喃地说，“大家都知道，他早晚要离开我的……” 复制粘贴的高三 美婷和梁冲，他们在一起本就不被所有人看好，甚至在这段感情中，连她自己都开始不断的怀疑，毫无安全感可言。 像握在手里的沙，越用力，流失的越多。 “你明知道他要走，可你还是要留，既然都选做出选择了，就跟着本心走吧，何必生出那么多的担心呢！” 陶晓知道她的，只要梁冲不放手，美婷是无论如何不会离开他的。 “我只是不知道，这个梦还能做多久” 美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陶晓不知要怎么答了，安慰么，其实美婷可能也不太需要，开解她么？她心里也明镜儿似的，也许她这趟来，也就是让她陪陪她。 “要不……我们去从前慢坐坐？” 今天的课刚好也补完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实在不是长久呆着的地儿。 美婷默默地点点头，起身扔掉自己手里喝剩的半杯奶茶，回头挽着陶晓的胳膊，俩人往从前慢走着。 “快开学了，你作业写的怎么样了啊。” 路上，陶晓试图说一些其它的话来转移下美婷的注意力。 “你傻了吧……我去集训，写什么作业啊。” 陶晓一拍脑门，自己找的这是个什么话题。 “嗨，我这不是一时忘么了。” 自己把话唠绝了，一时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话题，这下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美婷的心情，看来只能靠她自己来调节了。陶晓也只能做一个“垃圾桶”，让她倒倒心事，也许，说了以后能轻松些。 俩人在从前慢里坐了大约一个小时，天逐渐的黑了下来，美婷的母亲也打电话来催，终于算是解放了陶晓。 分开的时候美婷的心情好了不少，她也算是大功告成。 假期剩余的两天过得也如往日那般普普通通，犹如复制粘贴一般，没什么新的事情，但也来不及倦怠，因为高三，连喘气的时间都是奢侈的。 国庆假期结束了，陶晓又开始了早6点半到校，晚10点回家的两点一线生活。日复一日的做卷子，练习题，时间过得似快，恍惚某个抬头，天就不自觉的黑了，也似慢，看了好几次表，连5分钟的时间都没过去。 接连两次月考，陶晓的成绩并不理想。想想高一时，她还能在校榜前50里晃一晃，而现在，她几乎连50的边都很难摸到了，两次成绩基本在50几到60左右的边缘晃，别看只有这小小的几名，但却像一座山一样，很难翻越。 反观杨子锐的成绩确是越来越好，现下已经是校榜前十名的人物了，想想曾经几乎与自己并肩的人，如今竟有这样的反差，陶晓不知是要怪自己笨好，还是人家太聪明了，原本就不是她这样的凡间之物。 二晚下课，陶晓去了一趟洗手间，顺便站在楼梯间的窗户边吹吹风清醒一下头脑。回来的时候恰巧碰到杨子锐背着书包出门，正遇下楼梯时，俩人碰了个正着。 “你这是去……” 还没到放学时间，陶晓见他要走，好奇问了一下。 “哦，补课，我妈给我约了一对一，今天二晚就不上了。” 话说的匆匆，杨子锐赶时间，陶晓赶紧给他让路。 今天刚好发成绩，回到教室陶晓拿出成绩单，不免得有些失落和伤心。 一对一，一节课最便宜的也要300块，要是名师，500块打底，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一次她觉着，也许不是自己太笨了…… 你女朋友吗 晚10点15分，手机的短信声准时响起，陶筱都怀疑罗旭是不是设置了定时发送。 “到家了么？” 陶筱刚换完鞋，他倒是每天都很准时。 “到了，你呢？下课了？” 集训一点也不比在学校轻松，他们上课也要到很晚，并且专业课、文化课一样也不会落下。 “嗯，刚到寝室。” 陶晓很想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其实想想也知道无非是画画、学文化课，可还是想听他说一说。 “今天上课没有困得睡觉吧” 还没等她发，罗旭就发了过来 “困啊……可是我坚持住了” “做得好” 陶筱看着这回复，感觉他像夸狗一样。做得好，给一块饼干？ 手机叮地一声 “回去给奖励” 陶筱迷了，罗旭真的，似乎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怎么猜到我在想什么” “不用猜啊，你脑子太简单” 她头脑简单？这话从罗旭嘴里说出来她是很不服的。 “倒数第一，这么说我好么。” 学渣这事，罗旭是没立场反驳的。虽然有一段时间成绩确实有些起色，但现在一综合，还是暴露了他底子薄的弱点。不过他一个美术生，还是不完全指着成绩的。走个差不多的二本，还是轻松。 “好了，快学习吧，早点睡。” 罗旭知道不好占用陶筱太久时间。只是想跟她聊聊，哪怕只是两句话，也算了解了这一天的思念。 手机屏幕上是陶晓的照片，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微风刚好吹起白色的窗帘，漏出一个小缝隙能看到操场上上体育课的班级。陶筱一只手托着腮发呆，一只手指中夹着笔，笔帽则夹住向下滑落的刘海。是她常常会有的样子，他偷偷拍了下来，以前都是放假在家时，几日不见她会翻出来看一看，来到这边就换成了屏保。 “呦，又在这想女朋友呐。” 室友洗漱回来，看到罗旭正盯着手机发呆，挂了毛巾调侃到。 罗旭笑笑，站起来收拾洗漱用品回道：“怎么，羡慕？” “嗨！可不，谁不想谈恋爱啊” 罗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端着盆洗漱去了。 对于别人说陶筱是他女朋友的事，罗旭开始只是不否认，慢慢的，干脆大方地承认了。反正她又不在，偷偷把这身份认下了，心里也是小确幸的。 凌晨12点半，陶筱才算是迷迷糊糊地背完一天的任务。作业一个小时前就写完了，定好了明早六点的闹钟，安静的卧室里似乎能听到很远很远以外的火车声。 正准备睡时，罗旭发来“晚安”二字。 “晚安” 陶晓回复着，嘴角噙着暖暖的笑。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在给他发短信时，她总是带着笑意。 小心地摘下脖子上那对镶着碎钻的天使之翼项链，她怕自己睡相不好弄掉了钻，这项链她一直带的很爱惜。 关了灯，陶晓很快就睡着了。高三最不缺的就是卷子，而最缺的，就是少的可怜的睡觉时间。 顷刻，她梦到了罗旭，阳光下，他站在自己的身旁，身后是宽敞的操场，阳光下，他的笑脸很是灿烂，照亮了她整个青春。 那么远 冬季再一次的如约而至，光秃秃的树干被寒风掠夺了所有的水分，干巴巴的，好像一碰就会断。抬头，虽是艳阳高照，可冬日里的空气依旧像一把寒刀，割的人脸和耳朵生疼。 陶晓紧了紧裹在颈上的红色围脖，把脸向里埋了埋。低下头，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十分钟的路程，几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教室。还没走到自己的座位，桌子上的一杯奶茶让她本就因走的急而不规律的心跳变得更加的急促了。 心中瞬间闪出巨大的喜悦，眼睛已经开始在教室里四处搜寻，可失望却渐渐地爬上微喘的面庞。 “可能是上卫生间了吧……” 陶晓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走到座位前，卸下肩上的书包，双手捧住杯子坐下等。 是热的，刚冲完不久。市面上很火的一款奶茶，以前罗旭经常送给她。 不是他又是谁呢?陶晓捧着奶茶，眼睛一直看着门的方向。 身上的寒意被手中的温热慢慢驱散，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直到打早课铃了，也不见她期盼的身影出现。 嗡嗡，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他发来的。 “我查了天气预报，东北已经零下二十几度了，记得多喝热水，驱驱寒。” “你回来了吗?” 趁着班主任没在班级，陶晓赶紧发一条短信。 “(>_<)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奶茶……”陶晓打完这几个字，想了想又删了。正想着怎么问才好时，同桌悄悄用手肘碰了碰她。 班主任来了 石晓帆的表情不是很好，拿着一沓试卷一路走路带风地走到讲台前，啪地将试卷摔在讲桌上。 “你看看你们答的卷子，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了，不到7个月了，你们仔细数数，2011年还有几天了，明年6月就高考了，就这么考吗?！” 最后一个吗字疑问中夹杂着愤怒，明明是一个问句，却生生地被说成了陈述伴肯定句。是愤怒致极的体现。 陶晓悄悄地收了手机，动作不敢太大，生怕被石晓帆注意到。 “高考！高考是你们人生唯一一次机会，不看出身，不论家境，平等地答一张卷子，做一样的题，这样的机会不好好把握，日后后悔了，哪有后悔药给你们吃……” 整整十分钟，石晓帆越说越生气，在她的咆哮声中，教室衬托的越发安静，隔壁班的早读声也越来越清晰。 又是一次月考，三年来大大小小的考试经历了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次，这样的苦口婆心，这样的愤怒咆哮，他们也经历了几十上百次。 没有哪次考试是能令老师满意的，即使是满意了，也要说上几句，因为学生就是这样很神奇的一个生命体，挨不得夸赞，否则尾巴瞧上了天，摔得一定惨。 所以考试后无非是挨小批评还是大批评罢了。 这次的暴怒程度，应该是考的真不怎么样。 随着铛地一声杯底和讲桌的强烈碰撞，结束了这次训话之“谈”。 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班长发成绩单。 随着班主任发话，四个同学拿着考试卷子和成绩单穿梭在教室的过道儿里。 陶晓抻着脖子期盼着，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排名。 当终于发到自己时，看到校榜75的成绩，一颗心立刻从悬崖掉到了冰窟。 那么近 石晓帆说了很多，其实大多数都没人往心里去，但一句话说到了陶筱的心里“离高考，还有不到七个月了……” 校榜75名的成绩，二本院校的热门系基本没什么希望了。这让她一瞬间有些窒息。 其它的成绩都还好，只数学一项，基本在及格边缘徘徊，她不知道现在去找那些贵的要命的一对一补课还有没有用，单回家看见父母疲惫的一双眼，她就不忍心开那个口。 事情再难总是要去做，数学课上，陶筱认真的听了老师的讲解，将错题的步骤一一写了下来，回家后又看了一遍。 数学这一科对于她来说一直很神奇，老师讲的时候她都听得懂，基本的公式也都会，可就是一做题，怎么也打不开那些解题思路，每次都是老师讲以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近来陶晓的信息总是回的很慢，qq空间也很久没更新了，罗旭向同学要了成绩单，果然如他猜的那般，她的成绩不是很理想。只发了加油，多余的都怕变成对她的打扰，他知道，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对她都十分的宝贵。 零下二十度并不是北方严寒的底线，陶筱每日到班级，都能喝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 罗旭虽然远在千里外的bj，可对她的关心，总是那么近。她始终没问这杯奶茶是谁帮她放在这的，因为问了，就算她不想麻烦别人，罗旭还是会一日既往的送到。他的一些固执，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 时间就在忙碌又紧凑的日子里飞快的过着。转眼，2012年悄然的来临，就在陶晓跟数学题死磕的时候，手机蹦出一条短信，罗旭对她说新年快乐，原来已经凌晨12点了。 寂静的夜总是让人思绪缠绵，罗旭的这句话，让她鼻子竟然一酸，不知怎么，忽然的，她很想他。 父母已经睡了，陶筱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转身关好门，按下了拨号键，电话那边刚嘟了一下，罗旭略有些沙哑的声音便传来 “喂～” “罗旭……” 陶筱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只这一声，便如水一般化进了他的心里。 “嗯……” 罗旭应了一声，久久的，陶筱那边也没传来一声应答。 “怎么啦?”罗旭问道 “没怎么……就是……”突然很想你 后半句陶筱没说出来，只在心里默默地想了一下。 “还在为成绩的事难过么?” 罗旭见她没继续往下说，想是也许还在为成绩不理想的事伤心。 “你知道啦……” 难怪最近他的短信变少了，原来是已经知道她成绩下降的事了。想是不想过多的打扰她，他一直都这么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我知道你是很想考个好大学的，但是压力也不要太大，你知道，状态也是会影响分数的。” “嗯……知道了” 远处，隐约传来火车驾入这座小城的隆隆声，夜越来越深了，罗旭不忍心占用陶筱太久的时间，光是忙完学校的作业就够她做到很晚了，不等天亮还要早起，虽是不舍，但还是狠下心来催促着她挂了电话，哪怕让她多睡一分钟。 为什么大学对她那么重要 时间不等人是否来得及去接受它匆匆而过的事实，总是不经意间的才让人惊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 去年10月罗旭去bj参加集训，这一转眼已经近四个月了，当初他说过年就回来了，看着部分商店已经张灯结彩来烘托春节的喜庆氛围，查看日历，离1月22日的春节也只剩下了10天，学校早就只剩下高三一个年级在上课，最近小道消息疯传，说高三腊月二十三小年就要放假了。 陶筱虽然紧张学习，可期盼放假是学生的本能，听到大家都在这样传，一颗心早就开始期待起来。掰着手指算还有三天，就连中午放学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陶筱平时在班级可以说是少言寡语，朋友一直以来都只是有罗旭、宫美婷、梁冲三个人，随着这几个人都变成了外出集训的艺术生，她的校园生活也不似之前那么精彩了。常常是一个人走放学的路，一个人吃间食的饭，一个人度过体育课解散后的短暂空暇时光。 其实很久以前她就早早地习惯了一个人，因为家庭条件限制因素，只能满足于温饱的她，没钱去那些充满鸟语花香的城市、没机会去体会除了s市以外的精彩世界，除了电视上的宣传视频，没见过风景如画的山川大海，除了众所周知的五月天和周杰伦，很少去了解明星圈里的八卦鲜事，这种种的格格不入，使她很难和同学们形成课间分享和讨论的共同语言。当她不经意间听说谁谁谁又和父母在假期去哪里哪里旅游，看见了什么样的精彩见闻，体会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新鲜感受时，总是有其它同学去附和，她也去过哪哪哪，那里也怎么怎么样，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去讨论；也总是有三五成群的女同学聚在一起聊哪个男团新出了一首主打歌舞蹈有多帅、哪个欧巴要入伍了她有多伤心、哪个明星又出柜了，万千美少女他为何不爱，当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出那句“对！对!对!”，一副相识恨晚地模样握在一起激动地说“我也这么觉着”，当某个小团体热烈地讨论着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三五成群的震惊和狂笑时，她永远都在角落里默默地看书和羡慕，一句话也插不上，甚至希望大家的眼睛永远都忽略她，毕竟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当一个小透明，一个有些自卑却充满斗志的应试教育工具人。 其实陶筱迫切地希望自己变得优秀，变得有能力去增长见识，变得有一天可以自信地站在人群里谈天说地，所以她比谁都努力去学习，比周围任何一个人都渴望上大学，因为这是一个穷人家孩子改变命运的唯一且相对公平的方式方法。 吃过中午饭，躺在床上短短几分钟陶筱便沉沉地睡去了，以至于闹钟响时吓了她一个激灵，不及心悸，机械般地从床上弹起，穿外套、带钥匙、锁门的动作一气呵成，在匆匆赶往学校的途中和让人倍感凛冽的寒风中，驱散了她潜意识里所有的困意。 回来了 越是冷的天，越是催的人加快脚上的步伐。陶筱裹紧上衣，步履匆匆，一路急急地往学校走着。今日的风大，北方冬日的风干冷干冷的，刮得脸生疼，只能低着头一直往前走，能减少一些受风面积，就少一些冷风的摧残。 马上小年了，陶筱心里想着，放假就能不用这么冷的天出门了，也能睡个饱觉了。 正思索间，耳朵一热，周遭凛冽的寒风也弱了几分。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带帽子” 抬头，一双黑而亮的星眸隐隐在额前碎发下发光，罗旭久不见的白皙面庞出现在她眼前，让陶筱一时有些激动，有些高兴，也有些温暖。 “你回来啦，什么时候?” 罗旭感觉到陶筱的耳朵有了些温度，随手将她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俩人并排往前走着。 “刚回来，好在通高铁了，不然一宿的火车，可要遭罪了。” “高铁?”陶筱听了有点好奇“好多大城市还没开通呢?咱们这个小城怎么先开通了呢?” 一阵微风起，陶筱的帽子又被吹掉了，罗旭将它戴回去，顺手将手轻轻地压在她头上，避免帽子再被吹掉。 “咱们城市虽然不大，但也是交通要塞啊”罗旭一边走一边说着。 “嗯?”陶筱瞪起求知的大眼睛，抬头看了看他。 “你呀，多看看城市历史吧，解放战争时期，为了争咱们这块地方，解放军和国民党军队在这打了好几仗呢。你说重要不重要。” 教学楼就在眼前不远了，俩人一边走，一边聊着，就算是几个月不见，也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进入教室，罗旭原来的地方早就被其它同学坐了，这么好的地方，不能因为他不在就空着。随便在班级后排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石小帆来给他安排新的座位。 集训结束了，年后还有一次联考，因为他文化课成绩太差了，报了几所普通的二本院校美术系，也没报很大期望。 学习这方面，他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兴趣，每次听着老师讲那些固定答题模式、背那些大段大段的文章，他总是不自觉的上下眼皮打架，几分钟就困意袭来。虽然他成绩一度有过提高，不过现在一综合，基本又回到了和梁冲争抢倒数第一金交椅时候了。 不过家里对他的要求也并不高，用他老妈的话说，还剩5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努努力学好基础，联考分数高一些，走个二本院校她就阿弥陀佛了。要实在走不上到时候再想别的法子，专科也要先念着，走一步看一步，总是有其它出路的。 听老妈的意思，是还有其它的想法，但是也没进行过深入的讨论，毕竟一切也都得等联考和高考的分数出来了，不然一切也都只是空谈和计划罢了。 课前，石小帆让罗旭在这里先坐着。间食再给他安排地方。 第一节就是数学课，他觉着这么安排非常不合理。所以，当罗旭很认真地听了5分钟左右，依旧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画辅助线时，闭上眼钱最后一秒竟是觉着老师这个几何体画的不怎么样，要想立体还要打光…… 她一个人啊 就算是动车，从早上开始就收拾行李，赶火车，回到s市行李都没来得放，急匆匆地拎着赶到学校，才勉强地赶上了陶筱上学的时间。 这一通折腾下来也累得够呛，整整睡到第二节自习课才算是醒过来。睁开眼，还有30分钟就吃饭了，抻了个懒腰，看见前方的陶筱正埋头唰唰地写着什么。 大概是做题吧，她一向很用功，但成绩却不是非常的理想。可仔细看看成绩单，成绩在校榜前几十名的，哪个又不努力呢？前三排的学生都低头在那忙着各科卷子，反观他周围，也都低着头，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冷不防地醒了抬头对上视线，大家都是一脸懵b。偶尔再有几个打篮球累了的，呼噜声堪比擂擂战鼓，要是正巧赶上石头人在，大招砸下来，全部击飞走廊。 石头人原本是大家觉着石晓帆不近人情，像个石头一样，私底下这么叫着。但去年一款叫“英雄联盟”的游戏火了以后，大家觉着“石头人”和石晓帆简直就是绝配。每次网吧开黑，总有人打趣，选个石晓帆，选个石晓帆，渐渐的这件事就被传开了，无聊时总有人拿出来打趣。 罗旭从兜里拿出手机，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打个订餐电话，顺便上六楼放放风。 推开办公室门，果然母亲正在桌前判卷子，抬头看见儿子进来，眼睛都笑的弯了起来。 “回来也不打个电话，要不是看见你行李箱在，我都不知道。”虽是责备的话，可杨毓贞的语气听起来却丝毫没有埋怨。 “这不是你下了课就来看你了？”罗旭走到母亲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顺手拿过杯子喝了口水。 “我下课？”杨毓贞点了下罗旭的脑袋“我看是你睡醒了才来的吧！” 罗旭抿嘴笑了笑，不予否认。 杨毓贞仔细地端详了儿子一番，没胖也没瘦，看来在bj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联考准备的怎么样了？” 罗旭拿着桌上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差不多吧” “差不多？”杨毓贞不是很满意“我可是给你当了三个多月的苦力，每隔几天就是一杯奶茶的放着，你答应我的可不是差不多啊！” 罗旭继续转着手中的笔，看了看他妈“苦力？”向上白了一眼，“你指不定让哪个学生去放的。” “真是个白眼狼，过河拆桥！” 杨毓贞一把抢过笔，转的她头晕。 “刚才石老师来找过我了，商量一下你的座位问题。我说了你的大概情况，文化课这方面学校的课程也不太适合你，落下的太多。前几天我咨询了一个校外机构，剩下的这一百多天你就去那吧，把基础补一补，哪里费力的话，我再请学校的老师帮帮忙，咱们好歹捞一个二本线，剩下的以后再说。” 罗旭点了点头，学习这方面，反正他是没多大的兴趣和天赋。母亲当了20多年的教师，经验可谓是十分丰富，由着她安排就是了。 至于二本线，他可以努努力，但最后行不行，可就得看天意了。 “晚饭跟我去食堂么” 杨毓贞看眼时间，快到点儿了。 “我定完了”罗旭胳膊拄在桌子上拖着下吧说。 杨毓贞似乎还在期待什么，试探地问“三份？” “两份”罗旭淡定地回答 |“在六楼吃？”杨毓贞还是抱有一丝幻想 罗旭转过头看着她，礼貌一笑，说出两个近乎绝情的字“三楼” “让老母亲一个人去食堂？” 杨毓贞想打感情牌搏一搏 “你不是还有李老师、杨老师、王老师……”罗旭原本拄着桌子的胳膊放了下来，双手在坐着的腿前摩擦着，一般想事情的时候他都会这样。 杨毓贞很少看到他这个样子，上一次还是他父亲去世，好几天坐在沙发上，双手摩擦着，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静了几秒，罗旭声音很小，用着几乎让人听不到的音量说“但她总是一个人……” | 硝烟1 书书写写，整整一下午都在各种卷子中辗转，手累了，稍稍地歇一分钟，便又拿起笔奋战。只是这次陶筱回过头，却不见一直趴在后面熟睡的罗旭，东张西望了一下，也是不见踪影。 还有几分钟就要下课了，窗外已是夜色浓郁，映着操场的路灯，隐约的看着片片雪花落下，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了小雪。 教室里刷刷地写字声并没有因为即将下课而有所减缓，陶筱这片刻的休息倒显得有些慵懒了。但又能怎么样呢?今天罗旭回来，就当小小地放个假吧。 习惯性地往后看一眼，不由地让她眼睛笑了起来，是罗旭，他回来了。 陶筱指了指时间，示意快下课了。罗旭从桌子上拎起饭菜，陶筱这才看见几个餐盒。 原来他去买饭了 俩人正相视一笑间，下课铃声响了。不急着和买饭大军挤，等大家都走出教室，罗旭提着饭走到陶筱桌边。 我从我妈那拿了几张报纸，你铺一下，省的弄油了桌子。 罗旭两手提着饭菜，报纸插在他右兜的口袋里，陶筱伸手拿了出来，铺在收拾好的桌子上。 “怎么买了这么多?” 西红柿鸡蛋、牛头萝卜、红烧带鱼、还有两个炝拌的小咸菜，罗旭一个个拿出来将本就不大的桌子摆的满满的。 “这不是下午看你学习太认真，奖励你的” 罗旭将一次性筷子掰开，细心地刮掉周围的毛边递给陶筱。 陶筱夹了一口牛肉，浓郁的肉汁在嘴里爆开，幸福感直接填充整个味蕾，让她不由地攥紧拳头。 “好吃”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满足感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 “慢点～没人和你抢” 罗旭宠溺地擦掉陶筱流出嘴边的肉汁，顺便递给她一张纸巾。 温热的指腹忽地触到她的脸颊，让陶筱有点不好意思，不敢看他如水般的双眼，略有些羞涩地吃了一口米饭。 眼前的人双颊白皙，触感柔软，这会儿像涂了胭脂一般带着淡淡的粉色，让人看了好不喜欢。罗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痴痴地看着她，半天竟一口饭也没吃。 “你不吃么……” 陶筱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小声地问了一句。 “吃啊……” 罗旭这才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西红柿。 四个月了，眼前人几乎每天出现在梦里。画画时是她的一颦一笑，入梦时是如幻如真。现在真真切切地坐在他面前，罗旭怎能专心地吃饭。 正三心二意间，罗旭的左胳膊被撞了一下，打破了二人间微妙地氛围。不爽地抬起头，杨子锐一双漆黑的双眼正一副欠抽的表情看着他。 “吃完啦” 罗旭扫了一眼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边装着残余的剩饭。 “眼里只有饭，自然吃的快一些。” 罗旭撇了撇嘴，原本也只是猜测，这下便八九不离十了。杨子锐故意的! 陶筱的筷子动的越来越慢了，盒里的饭也几乎见底了，罗旭轻声问到“吃完了么?” 陶筱点了点头，罗旭一只手收拾桌上的饭菜，另一只手抓住刚要走的杨子锐，说道：“着什么急啊，一起啊。” 陶筱抬起头，看了看罗旭，又看了看杨子锐，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心里画个大大的问号，手上和罗旭一起收拾着“战场”。 杨子锐甩开罗旭的手，接过陶筱手里的餐盒扔在罗旭旁边的袋子里，顺便三下五除二地把陶筱身前的筷子和碗也麻利地丢了进去。丝毫不在意罗旭投射过来的不满目光。 两个大男孩收拾两副碗筷，陶筱根本没有插手空间，但她觉着眼前的残羹剩饭间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男生这种幼稚生物 收拾完汤汤水水的盒子，罗旭将铺在桌上的报纸卷起来丢进垃圾袋，看了一眼杨子锐，俩人一前一后朝着门外走。 陶筱不明所以地目送俩人直到班级门口，就那么大点儿门，但凡有个让一下，侧点儿身都过去了。 可两个幼稚鬼谁也不让，就那么一起往外挤，陶筱一边紧张地看着罗旭手里已经在袋子里晃荡着不安分的牛肉汤，一边看俩人肩膀一上一下地挤着，罗旭略高杨子锐一些，但杨子锐却丝毫不占下风。 陶筱看了一眼俩人旁边的垃圾桶，其它同学吃完了都扔进了那里，虽说有点满吧，也不至于都往外挤着去扔啊。 阳春白雪等在俩人身后不耐烦了起来，此时正是吃完饭打扫战场时间，出出入入的人正多，其它同学也催促了起来。 “过不过，挤什么啊!” 阳春白雪双手环抱在胸前，不耐烦地催促到。 罗旭回头睨了一眼，见还有几个同学排在狭窄的过路旁，也小声地抱怨着。 这一放松，杨子锐趁机用力，矫捷地从罗旭的侧身挤了出去。可眼前的一幕把陶筱惊呆了，只见一道褐色牛肉汤从罗旭手中脱手而出，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与杨子锐一起向走廊抛了出去。 随后一声尖利的怒叫，让整个教室，乃至门庭若市的走廊都瞬间安静了下来。有好信儿的同学回过头，站起来向外观望。 陶筱离得远，视角广，把那一幕看的真切，跟随着那声尖叫，心下凉了半截…… 那道优美的牛肉汤弧线，夹杂着大家族中的葱姜蒜等配料，精准地降落在了石晓帆略有些油的秀发上，并在头顶冲击出一个跳水皇后般完美的水花。 一声尖叫……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中，牛肉汤顺着石小帆头顶的弧线做起了自由落体运动，除了少许的葱姜蒜选择留在原地外，牛肉汤家族顺着她狰狞的脸颊如山洪暴发般向下踊跃地流淌，顷刻又如潺潺小溪，并做几条细汤顺着鼻眼间的沟壑和略有些深的法令纹向下流，最后，在所有人的震惊中，小溪又化作点点雨滴，一滴一滴地从眉眼间，从额头，从鼻尖，从下巴……流到已经被溅的满身都是白色羽绒服上…… “内个……石老师，要不……你擦擦?” 一个久不闻的声音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梁冲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递到石小帆身前，还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纯棉的，吸水。” 一道寒光射向他嬉皮的笑脸，让人瞬间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其余的同学这也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开始递纸巾、帮忙擦头发，只有罗旭和杨子锐尬在原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你们俩在走廊给我站着!一会儿再回来收拾你们!” 石晓帆拽过梁冲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汤汁，背着包，在一部分同学的相送下，走出了大众视野。 “行啊兄弟，描的够精准的了。”梁冲拍了拍罗旭的肩膀，还不忘调侃。 “这时候了”罗旭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夜色，对梁冲说道“你来赏学校夜景?” “这不是有人……”梁冲侧身，让出被挡在身后的宫美婷“非要来看陶筱” 顺着梁冲的目光，罗旭回过头，看见陶筱手里也拿着纸巾站在他的不远处，大概是给石晓帆送纸巾的路上，她刚好走了。 “筱儿～” 美婷也看见了陶筱，石晓帆这时候大概都走到一楼了，安静的走廊也恢复了课前的喧闹。 陶筱拿着纸巾朝大家那边走，看了看罗旭身上除了牛肉汤脱手时洒落的少许汤汁，其它地方并不如石晓帆那般的惨不忍睹。 “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陶筱美婷走到一起，俩人脸上都洋溢着小别重逢的喜悦。 来不及问问小姐妹几个月来的具体情况，陶筱把纸巾递给罗旭，又从里边抽出几张递给杨子锐，和美婷一起回班级拿了扫帚、簸箕、拖把走了出来。 马上上课了，洒落这一地的汤汤水水总不好让值日生去收拾。 谈话 晚课是数学，罗旭和杨子锐闯了这样的祸事，连门都没资格进了。以石晓帆的性格，站过今晚不连坐到明天都是大发慈悲了。 宫美婷坐在罗旭的位置上，梁冲在打上课铃的时候就出去了，说放学再来接她。 其实她也四个月没见梁冲了，即使每天打两个小时的电话，可放下电话还是觉着他特别的远，心情犹如湖底的水草，飘飘然的摇晃，什么也抓不到。她经常问梁冲想不想她，梁冲说想，可她感觉很敷衍，这样想了，说了出来，他又说她无理取闹。隔着电话，她哭的稀里哗啦的，最后他嫌烦，就给挂掉了。 这4个月，这样的场景上演了十几遍。算着，还有四个月就要毕业了，她怕极了。 梁冲会去哪儿上大学?如果他出国了，她怎么办?听说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打小就在国外念书的，何况梁冲家不是一般的有钱，他大学，一定要去国外的吧…… 想着想着，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美婷的眼泪就又掉下来了…… 这节主要是习题课，按照会就过的规矩，她们又是实验班，一整节课下来整整讲了三套卷子。 陶筱迷迷糊糊的，有些题即使听完也没有很懂，只得急急忙忙在老师擦掉之前把步骤记下来，准备课下再研究研究。 罗旭和杨子锐站在走廊，俩人望着棚顶，谁也不和谁说话。只听各个班级的地理、历史、化学、物理……各个科目听的可算是齐全。过了很久，杨子锐转过头，他靠近班级的门一些，顺着玻璃可以看到陶筱的背影。 她还是那样，学的很认真，可成绩却不是非常的理想。 罗旭也转过头，俩人看着一样的背影，只听各班传出的讲题声汇于走廊，倒是衬的也别样安静。 “高一的时候，你就喜欢她了吧” 罗旭率先打破宁静。 杨子锐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看了那个熟悉的背影良久，直到罗旭觉着他都不会搭腔的时候，缓缓地吐出一句 “但我从来没有打扰过她” 快下课了，部分教室开始嘈杂起来，走廊也不似那般宁静了……罗旭的心，也跟着有些缭乱。 这算是承认了么?可什么叫打扰?是他打扰过她么? “你什么意思” 罗旭靠在身后的墙上，一只腿微曲，眼睛看着眼前的白墙，问的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杨子锐朝着陶筱的方向扬了扬头“你看她，其实并不聪明。通常一道不是很难的数学题都能让她抓着头发冥思苦想半个小时，但你想过一个问题么，高考，是不会给她半个小时的机会去解一道题的……” 罗旭没想到他能说这么多话，可说了这么多，也没回答他提出的问题啊。 “你什么意思” 高二以后，杨子锐基本一直稳居班级第一名，有时甚至能好几次考试连击校榜第一，一中是省重点，所以他的智商不是一般的高。难道学习好的人说话都这么让人难懂么? 杨子锐回过头，看向罗旭微微翘了翘一侧嘴角，说道： “你打扰到她了” 这一举动有些激怒到了罗旭，他早就看杨子锐有些不爽了，一把薅过他的校服领子，微怒地说道： “你到给我解释解释，我怎么打扰到她了！” 杨子锐也不干示弱，同样揪起罗旭的衣领，一把把他抵到身后的墙上：“你没打扰到她?你知道多少次她坐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往你那边看么，你一边跟她献殷勤，一边又跟那个洛溪暧昧不清，你知道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么!陶筱不是天才，她卷子上的每一分都是靠着一字一句去硬背，半夜12点1点不睡觉去研究题，去背公式而得来的。可你呢?完全不顾她的努力，只是想着自己开心，靠近她，诱惑她！ 对!你没抢下她的笔，告诉她不能学习!但你却千百次地让她分心，让她坐在那里心不在焉。你看见过她一边责备自己不够努力，一边又不能完全聚精会神时的苦恼么? 你只看到了她成绩的不稳定，却没见过她在这过山车版的成绩中挣扎的痛苦!” 很长的一段话，条理清晰，义愤填膺。应该是憋在杨子锐肚子里很久了。 下课铃声响了，各个班级的同学也鱼跃而出，走廊一时间犹如沸腾的开水一般，热闹非凡…… 可罗旭的世界却异常的安静，他顺手脱下右耳的助听器，想让这个世界，更安静一些…… 复杂的情绪 陶筱出来时就见罗旭无精打采地靠在墙上，旁边的杨子锐看向她嘴边微微带着笑意。 陶筱礼貌地回了个微笑，走到罗旭身边，却发现他右耳的助听器竟然握在手里。 “坏了?” 陶筱微微皱眉问道 走廊里实在太嘈杂，仅凭一只耳朵根本听不到陶筱说了什么，外加上她低着头，罗旭根本看不清她的嘴型，也更读不清唇语。 没等到回应，陶筱疑问地抬起头，可正对上一双略显忧伤的黑眸，让她的心都紧了一下。 “怎么了?” 眼前的人儿皮肤白皙，几绺凌乱的碎发散落在额边，让罗旭忍不住想伸出手帮她别在耳后。 垂在左侧的手动了动，终究是没能抬起来。 “都在这看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啊!作业都写完啦!” 石晓帆凌厉的话语在她还未及班级门口便从远处传了过来，陶筱转头看了看，她换了一件新羽绒服，还洗了头发，但是明显怒气未消，就连走路都比平时多了些压迫感。 陶筱朝罗旭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在石晓帆到达之前回了教室。 下课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分钟，二晚石晓帆一直坐在班级里批卷子，整个教室因为她的存在比以往更加的安静，就连睡觉的同学都少了不少，只听得见笔在纸上游走的刷刷声。 陶筱偷偷地回头瞄了一眼石晓帆，趁着她不注意，飞快地拿出手机撇了一眼，失望地又放了回去。 罗旭看见了啊?怎么没给她发短信?一个疑问的种子重在了心里，惹得她一整个晚自习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就要拿出手机看一眼，再失望地放回去。 “看吧，你就是这样自私。” 杨子锐从教室的方向转过头，走廊太安静了，他尽量压低把音量，让罗旭能听见，又不会惹动屋里的石晓帆。 罗旭自被他说了一通之后便再没言语，自顾地躲在自己的世界，在他看来，就像缩在壳里的乌龟，任外界如何风吹雨打，似和他毫无关联。 “想不明白?” 见罗旭一脸愁苦的模样，杨子锐又说道。 这次罗旭动了动，但看过来的眼神并不友善。 杨子锐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不情愿地让出自己的位置给罗旭，示意让他自己看。 罗旭往旁边挪了两步，刚好看见陶筱正点开手机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地揣回兜里。这才恍然大悟般地想起上课前她的动作，急忙拿出手机写道： “站了太久有些累了，不用担心。” 过了几分钟陶筱再次悄悄地拿出手机，等到了一直在等的消息，这次总算舒展开了眉头，脸上也有了些笑意，回了四个字 “咎由自取!” 罗旭没再回什么，见她的精力终于放回在了卷子上，将手机揣回了兜里，靠在墙上无限怅然。 杨子锐说的对，他真的在耽误陶筱，仅仅这一次，他就浪费了她半个晚自习。 “距高考还有不到四个月的时间，满打满算不足120天，你觉着她还有多少个这样的晚自习?” 杨子锐的话犹如一根针刺进罗旭的心里。自责，难过，担忧……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原本烦闷的情绪更加复杂。 这三年，他到底做了什么…… 青春的尾声 二晚快下课时石小帆让全屋停了笔，把罗旭和杨子瑞叫了进来站在讲台的侧面。 “还有几天就百日誓师了，你看看你们，都什么状态!” 讲台下鸦雀无声。 有的同学低着头，有的同学看着罗旭和杨子锐，只有少数的几人敢将目光放在石小帆身上。 “我说过多少遍，我不管还剩多少天高考!也不管别的班乱成什么样，我这个班，就算是高考前一天，也得在这老老实实地给我看书!” “最近我是对你们太宽容了，几天不教训，你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说了八百遍了，下课不准打闹!不准打闹!这最后一百多天了就板不住!” 陶筱偷偷地瞄了一眼讲台上的人，“啪”地一声手拍在桌子上，眉头都没皱一下，看来是余气还未消，罗旭和杨子锐这次是真的捅了马蜂窝了。 罗旭站在靠黑板的位置，石小帆说了什么他也没大听进去。洒了她一身的牛肉汤他属实是不对，但她也太借题发挥，他始终不喜欢老师的这番做派。 牛肉汤的事怎么罚他接着就是了，可她偏偏要占大家几分钟自习将全班都教育一遍，实在让人难以认同。 旁边的杨子锐双手捶在腿侧，一副认真听教，悔过自新的表情，让罗旭特别想在旁边踢一脚，不然白白浪费了这欠揍的表情。 下课铃响了，石小帆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足足拖过了两分钟才说了句下课。 屋子里静悄悄的，受了十几分钟“教导”的同学们，连上厕所都踮着脚，生怕屋子里动静大了再惹石头人不愉快。 三晚杨子锐在校外有补课，罗旭也借口补习提前走了，陶晓写写作业很快就到9点50，高三的放学时间，说是魔鬼一点都不为过。 晚上梁冲说临时有事不能来接美婷了，陶晓看出了它满脸的失望，问道：“你们……还好吧” “不好” 美婷走在陶筱身侧，脚下的雪踩得咯吱咯吱响，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筱儿，你说有一天梦要醒了，我会不会死。” 话说的这般沉重，陶筱拉住美婷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陶晓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美婷扯着嘴角笑了笑，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往下流。 “没什么啊，就是，你也知道，他终究是要走的么。” “美婷，你说过的，你就是想圆了这场梦，仅此而已。” 陶筱很认真地握了握美婷的手，替她擦掉脸颊上的眼泪，风这样的凉，吹干了脸会很疼。 人就是这样，在关心自己人的面前被戳了最软的那根肋，总是受不住继续隐忍，将几个月来的委屈一股脑地爆发出来，抱着陶筱呜咽地哭出声，终将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筱儿～我不敢想，可是我觉着，这一天快来了，我的梦真的要醒了。” 陶晓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她知道此时此刻，她并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安慰，她是一只受了伤的幼瘦，需要一个温暖的洞穴疗伤，取暖。 飘了一晚上的雪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停的，街边的学生越来越少，放学后太晚不回家父母也着急，美婷看了看时间擦掉脸上的眼泪拉起陶筱，似是丢掉了一个小包裹一般，“走，我送你回家。” 陶筱替美婷掸了掸肩膀的雪，“都这么晚了，送完我你自己怎么走，各走各的吧，到家了打个电话。” “那可不行，我拉你到这么晚，定是要送你回去的。” “你也是个小姑娘，逞什么强”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也要把你送回去，不然我跟罗旭没法交代。” “我还想看着你们俩怎么打这个太极，倒是没几句就打到我身上来了。” 这声音，陶晓和美婷都是一愣，齐齐地回过头，果真是罗旭。 “你什么时候来的?” 想起刚刚，美婷脸上一囧，莫不是那丢人的模样都被瞧了去? 罗旭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打着哈哈道， “梁冲说他有事，叫我来当这个临时的护花使者，谁知道两朵花倒是先我一步，相互的先互起来了。” 陶晓也猜到了美婷的心思，怕她尴尬急忙打个圆场“都这个时间你就别贫了，快走几步。” 罗旭原本就站在俩人不远处的一个小商店门口，陶筱说完又加快了几步，很快就追上了二人。 “还说什么梁冲，我看你就是放心不下陶筱。说吧，这护花使者你偷偷地做了多少回了。” 美婷不依不饶，定是要好好取笑他一番。 “我的姑奶奶，您的眼力毒辣，非要，戳破了我这点小心思，我这告饶了。” 罗旭双手作起揖，给了美婷一个大台阶。 美婷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顺着台阶大大方方地走了下来。 “要我说以后你还是要多讨好讨好我，我给你多多美言几句，可是要比你自己绞尽脑汁想什么招数都管用的多。” “是是是，我的宫美婷大人，您说的很是在理。” …… 俩人有说有笑的，陶晓在一旁听着俩人的打趣，气氛倒是悠闲自在。默默地给家里发了条老师压堂的短信，告诉父母要晚些回家，免去他们的焦急。 学区房最大的好处就是家离学校近，几句话的功夫美婷就到家了，临上楼前，陶晓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美婷回过头，陶筱说道： “还有一百多天就高考了，这是一场硬仗，是时候为自己拼一把了。” “好！” 美婷点了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送完了美婷，街上基本空空如也。刚刚零散的几个同学也都回家了，街边时不时有几辆车开过，但也没什么轰鸣声，更多的是俩人脚下踩着雪的咯吱声响。 “筱儿，剩下的几个月我要去校外集中培训了。” 陶筱点了点头，她知道那样的机构，专门给基础弱的同学进行考前集中辅导，确实再适合罗旭不过了。 “我不能给你常发短信，也不能这样送你回家，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一直都那么努力，还有一百多天，成绩一定能再进步的。” “嗯!” 也不知怎么，陶筱突然就觉着干劲十足! 看她被寒风吹的有些红的脸颊，罗旭真想伸手给她捂一捂。可还有一百多天，他不想自己任何的动作给她带来情绪上哪怕一点点的波动。 寒夜里起了微风，楼顶、树枝的雪被风吹下来，映在路灯下似又下起轻飘飘的雪。 一双人，在白雪上踩着一双脚印，肩并肩地走过一条街，转过一个街角…… 似是经年相遇时，是否能忆起这年少的美好…… 毕业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陶晓写出这句古文时，墙上的倒计时牌子也只剩下短短5天了。 今天要照毕业照，10点的时候罗旭会回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这最后的一百天，大家都拼了命的拿成绩，就连吃饭和睡觉都时间都被压缩出来看书，背题。 偶尔静谧的夜晚，火车呜呜的鸣笛声几不可闻地传来时，思绪方能从机械般地学习中抽离出来，短暂地感受自己仍活于这世上。虽然周遭的空气都被题海淹没了，但仍能在稀薄的空气中，闻到一丝决战即将来临的紧张味道。 高考，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罗旭穿着校服出现在班级门口时，陶晓正坐在窗边，对着远处已经盛开的丁香花发呆。 杜老师曾说“丁香花开的时候，就是大家要说再见的时候了。” 还有五天，这次离别，终于轮到高三十四班了。 转过身，罗旭正歪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睛里带着星辰。微风带起额前的碎发，一如初见时一般，让人心不能自已。 “不是十点么，还有半个小时。” 陶筱站起来朝罗旭走过去，这才看见他左手拿着一个卡片相机。 “十点是班级的，提前来，是我们的。” 陶筱笑着接过相机，“那我觉着这里一定要照一张。” 故事的开始，他们成为同桌的那一天。 罗旭手托着下吧，脸稍稍地侧向陶筱，阳光恰到好处地洒在桌子上。 微微的风送进丁香花香，时光在此时定格。 。。。。。。。。。。。。 高考的这三天，天公作美，连连阴了三天，可没落一滴雨。没有闷热，没有暴晒，在席席的微凉风中，陶晓答完了最后一科试卷。 走出考场时，一切都如做梦一般的不敢想象。那些不能睡觉，死磕数学题，熬夜背单词、背文综定义的日子就那么过去了吗? 曾经魔鬼般的日子突然抽出她的生活，自由的空气突然涌入，让人一时不知该往哪里走。 “晚上六点，百合园饭店，班级聚餐。” 拿起手机，陶筱看到qq群里的通知，一时有了方向。 原来，习惯了被安排的日子，真的不知道自己支配时间时，该做些什么。 罗旭打来电话，说下午来接她。陶筱趁着中午，和妈妈一起逛了商场。 这些年的生活里只有书本，陶筱从没在外貌上为自己花过一分心思，想起罗旭，她今天想花一些心思，穿漂亮的衣服，做一些小小的改变。 爸爸妈妈这几年虽然很辛苦，但家中的生活较之前却有了很大的转变。 现在虽然还不及小康的水准，但至少已经听不见那句“妈妈不爱吃肉”“爸爸不爱吃虾”这一类听了都觉着心酸的话了。 这一中午，妈妈给陶筱买了时下流行的裙子、t恤，裤子，还有她的第一双高跟鞋。 她从没一次花过这么多钱，觉着差不多的时候，赶紧拉着妈妈回家，可妈妈却觉着还远远不够。 “够了妈，已经买了这么多了。” “诶呀不够，毕业了，马上就是大学生了，你以前那些不能再穿了。” 最终陶筱拗不过妈妈，呦买了两件衣服才算结束了这次疯狂购物，在陶筱看来，简直就是报复性消费。 回到家陶筱睡了一个三年来都没那么踏实的饱饱的午觉，醒后去澡堂洗了澡，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她不会化妆，却不知那些粉底遮瑕在她18岁的脸上简直是画蛇添足。 陶筱生的本就白皙，眉眼也是个美人坯子，只需涂一点薄薄的口红，提提长久以来因为学习亏损的气色，便在人群中落得出挑。 平时学习忙，恨不得三四天才洗一回头。头发也一直都是千年马尾，所以跟那些早早就上了妆，喷了呛鼻香水的女同学比起来，并不如她们那般抢眼。 当罗旭看到身着碎花连衣裙，小心翼翼地踩着小小细跟的白色鞋子，头发散下来自然地披散在肩侧的陶筱朝她走来时，一时竟慌了神。 陶筱慢慢地走到罗旭面前，他依旧如往常一般，白色t恤，牛仔裤，就趁得阳光而美好。 到百合园时，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到了，美婷拉着梁冲朝他俩走来，拉着陶筱左右环顾了三圈才停下来， “筱儿，真看不出，你只要稍稍地一打扮，竟是这样的美人。” 陶筱知道美婷是在拿她打趣，站在一旁的杨春白雪不削地“嘁”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香水味从两个人身边走过。 “咦～这股子骚味儿” 美婷从来不惯着她，都是明着的敌意。 “你说什么!” 杨春白雪转过身，被美婷的话激怒了。 美婷没立即回怼，竟走上前两步仔细地看了看杨春白雪，缓缓地吐出一句“你卡粉了” 指了指鼻翼“这个地方” “宫美婷!” 杨春白雪的手都举起来了，却被美婷凭着一己之力挡在了半空。 眼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陶筱赶紧出来打个圆场。 “都是同学，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再说。” 美婷看了眼周围，狠狠地甩开杨春白雪的手，在她耳旁低语道“你勾引梁冲的那些个伎俩别当我不知道，这次便宜你” 杨春白雪不削地“哼”了一声回道“你都把自己送到他床上去了，不还是争不过那个颜晨?” 美婷毫无预兆地“啪”地就是一巴掌，力道用的十足十，杨春白雪的脸上瞬间就出现五道指印。 陶筱见事情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去隔在了两个中间试图阻止，可她一届文弱书生，哪里有混迹已久的杨春白雪力气来的大，一把就被推了出去，好在罗旭接的准，不然一定是脸先着的地，压的罗旭闷哼一声。 美婷那边杨子锐和梁冲也及时地拽住两个人，到底是男生力气大些，才算及时地阻止了这场已经演化到白热化的战争。 罗旭扶着陶筱站起来，见她眉头微皱，急切问伤到了哪里。 陶筱小心地提起裙子，才发现膝盖处擦掉一大块皮…… 心跳的乐章 陶筱忽然觉着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话题，现在提起来，罗旭也是会伤心的吧。 罗旭回过头，嘴角向上微微弯了弯说 “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一年了。我妈和我，都习惯了他不在的日子。” 广场上的灯火暗黄，罗旭的眼睛映在灯火下有着淡淡的光。两个人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儿，陶筱扶着罗旭的肩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站着台阶下看着他，眼睛里有温柔，嘴角衔着笑意。 “罗旭，非常感谢这三年来你始终陪着我。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窘迫的时候替我出头。在一段黑暗的日子里，似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我的生活。” 罗旭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陶筱儿，他都不知道，原来她说起感性的话来，竟是这么文艺。 一段话说完，陶筱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回应，可却看到一张脸竟是漏出有些欠揍地笑容，然后点了点头?点头是什么意思? 陶筱歪歪脑袋，轻皱眉间，津了津鼻子，一副不悦样的扬起下巴看着罗旭。 这个样子他也着实是第一次见，有些可爱，有些倔强，但他知道，这些的所有，都是在掩饰他没给回应的不满。 罗旭轻笑出声站了起来，走到陶筱身前微微蜷起膝盖，为了让一米八三的自己与一米六二的陶筱平视，罗旭躬下身才能说 “所以……我在等你是不是还要说些什么?” 我要说些什么?陶筱柔弱的粉拳砸在罗旭紧实的肩膀上，转身“哼”了一声，“我才没要说什么!”想了想又补充道“倒是你要看我的笑话!” “我怎么会看你笑话呢”罗旭的话说的很轻，轻到陶筱听的不是很清晰，欲转身问上一问时，后背忽然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双手被一双紧实的臂膀桎梏住，轻轻的话带着有些燥人的热气送进耳朵里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看你的笑话。” 这一瞬，似是没了周围的任何声音。陶筱只觉着身后人的心跳声如战鼓，咚咚声映着她胸膛的跳跃，“咚咚，咚咚，咚咚”的合鸣声奏响着心跳的乐章。 “你说……什么?”陶筱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是彼此早就心照不宣，但亲耳听到这一句话，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罗旭轻轻搬过陶筱的肩膀，说道“你在这等一下，就站在这，我一会儿就回来。” “哈?” 陶筱还没反应过来，罗旭的大长腿三步并两步地大步流星朝广场外跑了出去。 广场上已经没有那么多人了。有几个广场舞队伍解散了，大爷大妈结束了今天的“欢乐”。 除了一些遛弯的人，广场上就剩下几个收拾电线、音响的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滑板的队伍人也不似刚刚那么多了，看了看周围都在行动的人，陶筱觉着自己好像被孙悟空画在圈里的唐长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罗旭干嘛去了?话说了一半人就不见了，多少的让她觉着有点跳脱。 摸了摸心脏，这里跳的不似刚才那般地雀跃了。罗旭把喜欢她这件事说出来，这层窗户纸捅破了，然后呢?陶筱想着，然后她是不是就是他女朋友了? 女朋友……男朋友……毕业……情侣……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天，让她觉着6月9号这一天发生了满满的梦里的事情…… 可他说一半就走了……让这一切的前一部分又变得模糊起来。 正在原地胡思乱想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陶筱听见一个急促的跑步声。 回过头，那个让她心跳的大男孩儿正由远及近地朝她跑来，夏日的风掀起他额头的碎发，细密地汗珠布满额间，手里拿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陶筱，做我女朋友，我喜欢你!” 简单的几个字，犹如悦耳的音符跳进陶筱的意识。 做他女朋友，三年来的点点滴滴犹如一幅幅的画面在眼前的火红玫瑰里绽放开来。 军训超市的初识，雪后操场的温暖相视，小广场上夕阳下的师徒，街角巷烟花下的灿烂，运动场上如雷的战鼓，冬日里一杯杯暖胃的奶茶，夏日里一瓶瓶冰爽的可乐…… 太多太多数不清的瞬间在这一刻竟让眼前有些模糊，陶筱笑了，又哭了，一个“好”字哽在心头，止不住地点头。 罗旭的笑容如沐春风，他搂过陶筱的肩膀，将她抱在怀里，头挨着头，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陶筱，你知道么，这一天，我等了好久好久……” 风吹起头顶的白杨树叶沙沙作响，透过昏黄的灯光，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映出斑斑点点的摇曳身姿。 “罗旭，我喜欢你，也好久好久……”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陶筱柔软的唇瓣，辗转而缠绵，玫瑰花香乘着风在空中弥散，沁人心脾，乱人心魄…… 轻试，浅尝，缠绵……都不熟此道的二人辗转了半晌终不舍地分开。 罗旭摸着陶筱粉红粉红地脸颊，触及滚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害羞了?” 陶筱想着，哪里有人在接吻后会这么问的?这不是故意囧她。何况，这是她初吻啊? 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也不答他，点着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面的砖。 罗旭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顺势滑落牵起陶筱的手“做我女朋友，这些你以后都要习惯。” 这话说的不羞不臊，陶筱微微有些小惊讶地看向罗旭，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往日见那些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形象，这一刻稍稍地有些倾斜。 俩人沿着一中的方向牵着手在马路上走着。一会儿走过林荫小路，一会儿路过江河桥梁，一会儿走过宽敞马路……一边走，一边聊，一直到陶筱家楼下。 已经晚上十点了，俩人依依不舍地分别前罗旭问道 “筱儿，一年前你说等这些卷子做完了……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要说。” 陶筱手里抱着玫瑰花，轻轻地嗅了嗅，抬首看着罗旭，语气温柔地说， “确实还有另一个后半句，彼时不宜说，现在确实现了。” “嗯?” 罗旭明知，确想听陶筱亲口说出来。 陶筱微微翘起嘴角挂起满心的欢喜“那时我想说，如果我把卷子都做完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罗旭看着陶筱的背影上楼，一楼灯亮，二楼、三楼、四楼、五楼，直到楼道里的灯一次亮起又依次都熄灭了，罗旭才缓缓地转身，嘴边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这个答案，他早就知道了…… 早后午前睡意浓 单向奔赴的喜欢，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另一个人的敷敷衍衍；而双向奔赴的喜欢，确是两个人的欢呼雀跃，和早起那一瞬就开始的思念。 陶筱醒的时候父母早就出去上工了。睁开眼扑鼻的花香沁人心脾，罗旭的消息已经在手机里躺了一个多小时了。 “醒了一起吃早饭” 陶筱揉揉眼，睁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彻底清醒。 回复了“好”字后，刷牙、洗漱，一会儿的功夫就收拾完了，下楼时，罗旭已经等在楼下了。 “你怎么到的这么快?” 陶筱看了看时间，从她回复好到现在也就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昨晚就没走啊” 罗旭说的煞有其事，最后一个字还慢慢地升了二调拖长了尾音。陶筱邪睨了一眼正假以好笑的罗旭，才不会信他的鬼话。 “鬼信你昨晚没走” 罗旭牵起陶筱的手，在白白的手背轻轻落了一个吻，温柔地说 “我这心，从昨天晚上就留在这里了。” 听了这话，陶筱自是心神荡漾，不能自已地弯起嘴角，紧紧回握住罗旭的手 “我竟不知你竟如此会说情话” 罗旭侧身低下头看见陶筱一脸开心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着特别愉悦，笑着说道 “你喜欢听?那我可以说很多，毕竟是攒了三年的。” 陶筱更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并没有回答罗旭是不是喜欢，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罗旭的手背，只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就已经很欢喜了。 太阳已经升了很高，已经不能算是晨起的朝阳。微微刺眼的阳光告诉人们已经过了散步的最佳时间段，俩人走到一中对面的早点铺子坐下，点了些粥、包子、小菜静静地等着吃早点。 看了昨天很多同学换的新手机陶筱心里一直盘算着一件事，这个假期她想打工，这样换手机时，也不用父母拿全部的钱款了。 因为父母赚钱属实不易，这些年他们也没给自己买过养老保险。前几年也只是勉强地吃饱肚子，这两年虽说好些，但家里的情况也属实买不起为着老了着想的保险。陶筱现在不能赚什么钱，也只能想办法少花点儿，心里才会舒坦些。 吃饭的时候陶筱说了自己做假期工的想法，罗旭说他帮着在贴吧里和一些求职网站上找一下，看看哪些适合陶筱。 陶筱提出打假期工的想法时罗旭其实并不意外。他知道陶筱家条件不是很好，自那次社团活动结束送她回家后，他也知道了陶筱的家庭情况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差一点。但她的自尊心很强，所以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展露过关于家庭优势或是他们之间可能因条件而产生的差别。这也是至今罗旭还用着诺基亚滑盖手机的原因。 去年开始智能手机有慢慢普及的趋势，妈妈说给他换手机时，罗旭想到陶筱，拒绝了。 正好这个假期她有打工的想法，他就陪她一起，到时候结了工资，就一起把手机换掉。 吃过早饭陶筱迷迷糊糊的开始犯困起来。这些年来因为学习，她实在没有这样悠闲，毫无学习压力，睡个觉都考虑成绩的时候。于是这样困了就睡成了陶筱新的对生活的享受。 罗旭见她靠在自己肩上迷迷糊糊地要睡，看了眼周围的环境和对面墙上挂着的直吹他们的风扇轻轻地叫醒陶筱 “我们去从前慢好不好，这里凉。” 陶筱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站起身时并不是很想睁开眼睛。罗旭个子高，搂着陶筱的肩膀可以让她完全靠在怀里，从前慢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陶筱懒在罗旭的怀中，手穿过他的腰际，半倚着他迷迷糊糊地朝从前慢走去。 到从前慢时人还不多，俩人走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罗旭点了一杯咖啡，给陶筱要了杯奶茶，又点了点儿薯条一类的小吃。 老板曲姐人特别体贴，见陶筱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特意调高一点空调。上咖啡奶茶时也是轻轻的，怕吵醒了已经有着浅浅呼吸的陶筱。 陶筱半倚在罗旭的怀里，耳间流淌着舒缓的音乐，咖啡香气扑鼻，却是让她睡意更浓。 阳光透过二楼的落地窗撒进惬意的光照。罗旭搂着陶筱，轻轻地将下颚搭在她的头上，刚好能看见一中的操场。 虽说他们毕业了，但剩下高一和高二学生的暑假还没来。趁着他们高考放了几天假能轻松一点后，学生们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学习生活。 刚打了下课铃，一群穿着白色校服的学弟学妹们在操场上嬉笑逐闹。有些男孩子爱玩篮球，只这十分钟的时间都要打上个酣畅淋漓，满头大汗了才不得不在上课铃的催促下回到教室。 被铃声支配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时间操场上只余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人不似刚才那般多了。 罗旭的目光从操场上挪开移到了食堂楼。以前陶筱在体育课时喜欢在那里坐着，手里经常拿着错题本、作业，或是英语词汇本。 看了眼怀里的人儿，面容白皙，闭上眼的睫毛纤长，看着小小的，确是有万般的毅力和能量。 她总是会抓紧一切时间去学习，很多时候他在一旁看的都感叹，她到底是怎样抵住那些女孩子都爱看的小说、动漫、偶像剧、综艺等等一大堆的诱惑，而只专注于学习这件事的呢? 虽然最后的成绩还不知道，但是他相信，这么努力的她，一定会收获好结果的。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陶筱才慢慢醒过来，罗旭的半个身子早就被她压麻了，但怕动了会吵醒她，硬是生生地又挨了很久。 陶筱起身时，才发现罗旭活动的僵硬。赶紧坐起来帮他捏捏肩，捏捏手臂，松松筋骨。 “怎么不叫醒我，你是傻子么硬是生挨着。”陶筱有点心疼，怪自己睡得太沉了，竟是完全忘了压在他的怀里久了他会很累的事情。 罗旭很享受陶筱软软的手在他身上捏捏弄弄的感觉，靠在沙发上惬意地享受舒缓的音乐，听了陶筱的话说道， “换得陶同学这般周到的服务，非常值得的。” “还真是个傻子” 捏捏弄弄间，陶筱抬眼看了眼正享受的罗旭，小声嘀咕道。 打工记1 假期工其实并不好找，因为s市是一个小城，并没有大城市那么多的岗位，偶尔有几家招发传单的，给的价钱也并不高，可报名的人确是很多。 像电视上演的那些炸鸡店打工、汉堡店端盘子，在s市几乎是找不到。 陶筱有些沮丧地关闭网页，好像除了发传单，没有其他的假期工可做了。 高考完已经一周了，这一周她白天和罗旭出去吃饭，去从前慢和罗旭聊天儿、玩一些五子棋类的小游戏，晚上回家早早地就睡了，算是对之前缺失的睡眠一种变相补偿。 陶筱手上原本也只有200块钱，还是高考后母亲给她的，说是跟同学出去吃饭用。这些天大多是罗旭在花钱，她其实心里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但是那200块钱，也早在两天前花光了。看着早出晚归的爸妈，她实在开不了口再去要钱，思来想去，就算是发传单她也要出去工作了，并没有其它选择。 和罗旭说了它要去一家家纺店发店庆活动传单后，罗旭先是劝她再找找，可俩人又翻了一遍各大招工网站，还是没找到更适合的，最后罗旭也只得妥协，说是明天陪着她一起去。 陶筱找了一双运动鞋，如果明天面试成功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外面跑上一整天，运动鞋会比凉鞋舒服不少。 午饭随便煎了两个鸡蛋，还有一些妈妈拌的咸菜，就着早上剩的米饭胡乱地吃了一口。正要午睡时，罗旭打来电话让她下楼。 外面太阳特别大，正是一天里热的时候，陶筱奇怪他怎么这个时间来时，看到罗旭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怎么赶正是热的时候来送东西。”看着罗旭已经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汗，陶筱语气里满是心疼。 “买完就直接过来了，还真没注意到天气多热。”罗旭依旧是满脸的灿烂，好像那些汗根本不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一样，丝毫看不出被晒了一中午的样子。 陶筱接过纸袋，里面装着一件防晒服、一顶遮阳帽和防晒喷雾。一瞬间非常的感动，转身踮脚搂起罗旭的脖子，“你怎么总能想的这么周到。” 罗旭蹭了蹭陶筱的脸颊，柔声说“这哪里算周到，我查了这周的天气，这些只是必需品，怕你没时间准备罢了。” 陶筱抱着罗旭久久不愿松开，楼下来来往往的邻居看着抱着的两人都要回头看上两眼，罗旭轻轻拍了拍陶筱的后背“我是想一直被你这样抱着的，可你的邻居……” 陶筱没想到这一块，偏过头正看着楼上的阿姨从楼道里出来，也正向他们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回罗旭的肩膀前，清清地松开搂在他脖子上的手。 “好啦，天这么热你上去吧，今天好好歇一歇，明天面试成功的话可有苦头吃了。”罗旭刮了刮她的鼻子，一脸宠溺地说。 陶筱在原地目送罗旭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回到楼上。一天里刷一刷动漫、网页、小说……很快就过去了。 第二天陶筱早早地定了6点的闹钟，起床后干净利索地洗脸梳头，6点半罗旭准时在楼下接到了他。 二人简单地在早餐店吃了包子和粥，出门刚好是公交站点，到家纺店刚刚好8点，太阳还不大，门口的树荫下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面试了。他们也凑了过去，站在一边跟着一起等。 大概十分钟后，家纺店老板从里面走了出来，是一个40岁左右的女人，过肩的头发披散着，有些微胖，但丝毫不影响她一身干练的气质。 女老板简单地问了大家的基本情况，数了数一共8个人，竟全都留下了。原本陶筱还担心她和罗旭都不满18周岁会是阻碍，可老板根本没问这个，只是吩咐大家一会儿全听店员的指派，工作时间为早上8点半到晚上6点，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不供饭，一天50。觉着能胜任的留下。 其中几个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其它几个人稍微的有点犹豫，最后也都应了。工作难找，尤其还是兼职，最后陶筱和罗旭也接受了。工作内容也非常的简单，两个人一组，到各个小区的楼道里将传单贴在各家的门上。罗旭和陶筱自然要在一个组里。 两个店员打了两台出租车，女老板开着一辆奔驰，刚好大家都坐下。他们首先去到s市市郊的小区，逐渐往中心区域扫，将手中的特销传单贴出去。 刚开始店员还和他们一起往楼上走，多数是6——7层的多层楼房。但几栋楼下来，店员直到老板在隔壁小区基本也不上去了，只在楼下拿着传单，告诉跟着他的几个人贴完了下来找她取。 罗旭和陶筱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贴，有时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打发时间，累了就在楼梯间坐一会儿歇一歇，半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中午吃饭俩人算着工资，太好的是吃不上了，只是在贴传单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桶泡面，找个楼阴处凉快点的地方填饱肚子。 “累不累”罗旭给陶筱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他们从便利店要了两块纸壳，放在地上俩人坐着。 “还好”陶筱将嘴里的面咽下说道。 “你也流了这么多汗，很累吧。”陶筱给罗旭擦了擦脸颊边流下的汗。 “还真的不轻松”罗旭吃了一口面，“一天50，还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陶筱也怅然，“所以我挺想去大城市见见世面的。总在电视里看见那些高档西餐厅、咖啡厅的勤工俭学，怎么到咱们这，就成了人肉爬楼机了。” 说到这俩人也笑了起来。罗旭碎念了一声“人肉爬楼机”，还真是很贴切。陶筱很佩服这位女老板的智慧，在大街上发传单很多人都只是看一眼，甚至连看都不看就扔掉了，但他们将传单贴在了门上，拿到了屋子里大家总是会看一眼的。要是赶上家里需要的，还能在一起商量一下要不要来买。 打工记2 下午的工作也是一样，一层一层的不断爬楼，一直到下班，陶筱拖着两条灌铅一样的腿回家，身上早已没了一点力气。 罗旭坚持要送她，这次她也坚持没让。两个人都一样的累，这样的形式主义，用在早已疲惫不堪的二人身上真的是不合时宜。 其实陶筱知道，罗旭不需要这份工钱，就算他们辛苦十天下来赚得的500块钱，都不够买他脚上那双带勾的鞋的。但她又拗不过他，看着他满脸的汗和走路都要扶着的腰，她是既心疼，又愧疚。 罗旭到家后给她发了qq，还叮嘱她要用热水泡脚。没几句便道了晚安，两个人都累的早早地就睡了。 第二天早起腿都是酸痛的，但既然做了，就没有放弃的理由，接着又是一天的人肉爬楼机，中午干泡面的心酸一天。晚上到家更是疲惫，脚放在热水盆里，竟然半个身子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还是母亲叫她吃完饭才醒的。 妈妈看她一脸惫色，夹了一块肉到陶筱的碗里“社会不容易吧” 陶筱吃了口肉，感叹道“不容易啊，赚钱是真的难。” 爸爸看着女儿累，也是跟着心疼。“一会儿早点睡吧，别玩电脑了。咱家没什么能耐，虽然你是女儿，可我们也不能因为心疼你，永远的把你护在家里。以后的路我跟你妈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更多的是要靠自己，吃些苦不怕，但最怕不啃吃苦。” 陶筱点了点头“知道的爸”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爸妈就是进城打工的普通工人，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农民工。她自小进城，没在农村待过，可对老家的风土人情也有耳闻。听说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大多初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有的嫁人，有的进城打工，有的端盘子，有的上了流水线，相比之下，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穷人家的孩子，家里不是不想去心疼，而是不能去心疼。如果自己都骄了，那外面的路，会让她摔得更疼。 这样的人肉爬楼机日子他们一共做了6天，商家宣传完了，就给他们结了工钱。 300块钱，6天，他们爬了s市小半的楼。陶筱捏着手里的血汗钱，冲着罗旭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看把你高兴的，这300块钱赚的可不容易，咱们那位那位奔驰老板才是赚的盆满钵满。” 陶筱看着家纺店门庭若市的模样，无奈的仰天长啸“万恶的资本家!” 工作结束后没几天，高考成绩下来了。陶筱最终以超过普本线70分，差3分重本线的成绩给自己的高中生活交上了一份不是很满意，但在情理之中的答卷。 她不聪明，家里也没什么闲钱去补课，相比那些后期同一水平线上的每天花几百去补课的同学，她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合理的分数了。 罗旭的分就比较尴尬了，刚好压在普本线上。幸运的话能走上二本，但更多的概率是去三本。这样一来，两个人报同一所学校是不可能了。 不能报同一所学校，按照罗旭的意思他们可以报同一个城市。俩人拿着报考指南在“从前慢”研究了一下午，再通过上网查往届录取分，最终确定了几个意向学校。回家后跟家里又商量了一番，压着最后的时间交上了高考志愿表。 宫美婷自那天聚会后就一直没有消息，直到交志愿表才看到她，但并没看到梁冲的身影。 陶筱见她没什么精神，脸色也不是很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都报了哪?” 陶筱捡些不敏感的话题帮美婷提提精神。 “bj”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美婷说这两个字的时候，竟然有一丝的苦笑。 “我也报了bj!” 陶筱挎过美婷的胳膊“要是咱们都能录取了就好了。其它的呢?你还报了别的城市么?” “我只报了bj” 美婷拉着陶筱坐了下来，似乎没什么站着的力气。罗旭也知道她俩很久没见了，知道女孩子聊起天儿来他也不便在旁边听着，便去母亲的办公室了。 陶筱听她这么孤注一掷的报法，不问也知道缘由。本来以为她是不想说的，但美婷却继续说道“他要出国，在bj培训雅思。” 拉着美婷的手紧了紧。半晌，才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也不知道……想着，我是着魔了吧……” “他怎么说?”难道梁冲就看着美婷这么不顾一切的往里陷? 豆大的泪珠从美婷眼里流了下来，“他也说，我这是何苦呢……” 班里还有人，陶筱怕美婷的样子太惹眼别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拿起两个人的包，把她带到了“从前慢”。 这时的人并不多，“从前慢”里放着轻柔的音乐，焦香的咖啡配着香甜的糕点，给人一点点心灵的慰藉。 “其实我们都知道，到这已经结束了。但是他不说，我也不说。”美婷喝了一口咖啡，缓缓说道。 “我见你脸色不好，走路也没什么力气，还是先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几天吧。” 美婷低下头，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陶筱陪着她在“从前慢”坐了一下午，从人嚷到人稀，最后赶在日落前把她送回了家。 这一夜的陶筱辗转难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活泼开朗的美婷眼里，蓄满了泪水，再没光亮。她对梁冲的爱就如飞蛾扑火，轰轰累累，却也毫不顾已。 美婷是她唯一的朋友，看到她这样，陶筱的心里不好过。以美婷的性格，这也不是她能规劝的了的。只盼着梁冲早日出国，彻底断了，才能把美婷从那不见底的深渊里拉出来。 假期琐事 考试——报考——填写志愿，所有的事情忙完后，就等着一纸录取通知书。 这一个月时间里陶筱没出去打工了，因为就连发传单的工作都少的可怜，而且大部分都是每天30。当她背着罗旭悄悄又一次去面试才知道，原来上次的老板肯给他们50一天，是因为要爬楼，年龄大的做不来。 而那些站在街上一塞塞一把的传单，只给30块钱。 这让她再一次慨叹资本无情的同时，第一次领略了直面这个社会的现实——生存不易。 罗旭报了驾校，这些天都忙着练车，陶筱则在家刷刷剧，看看小说，追一追动漫，日子如山间溪水一般，过得宁静，但也有着叮咚的欢快。 转眼月余，录取结果也终于下来了。这一个月说是不盼望，不紧张，实际上是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因为做不了什么，空余着急。 看到bjz大的录取结果，陶筱欢呼雀跃之余赶紧给罗旭打电话。罗旭也很替她高兴，但是声音中却透露着一种失落，原来bj的学校，他没考上，最终被j市的一所学校录取了动漫系。 j市离s市不远，但由于其山清水秀的风光，旅游业发展的很不错，加上老工业基地的基础，经济发展的比s市强了不少。陶筱虽然也很失落，但是也紧着安慰罗旭，晚上了两个人绕着大广场走了好几圈，最后分开的时候罗旭还是紧紧的抱着她，嘴里念叨着还有一个月就异地了，他真的舍不得。 可这还没分开呢，就开始渲染离别的氛围，陶筱又只能在脑子里搜咯着词汇，开解这还有一个多月才能用上的离别愁肠。 这时罗旭的吻却落了下来，不同于以往的轻柔缠绵，这次带了一股霸道，一种强烈的攻势，让陶筱应付不来，一会子的功夫已是喘不过气，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憋的，原本白皙的巴掌小脸，染上了一抹红晕。 “要换气啊……笨蛋”罗旭喃喃地说。 “哦……”陶筱低低的声音，忽然想到了什么 “哦!”猛地抬头，却不料撞上了罗旭的下巴，一个天灵盖，一个下颚骨，只听“咚”的一声，俩人眼里都泛起了泪花儿。 “筱儿，你这脑袋是石头做的么”罗旭疼的直弯腰 陶筱捂着脑瓜顶，疼的也是龇牙咧嘴“你这下巴材料也不简单啊” 俩人疼着疼着却又忽地相视一笑，夏日的夜晚就这样从忧愁转为了欢乐。 罗旭牵着陶筱走在被路灯映出的斑驳树影下，杨树的叶子在夏日的威风里轻轻摇曳，影子在地上也跟着慢慢起舞。俩人踩在轻柔的琴键上，奏着一曲悠扬的青春恋歌…… “刚还没说完!”陶筱撇开罗旭的手跳到了他前面，双手插着腰“说!你的业务怎么那么熟练的!”想起刚刚的吻，陶筱又有点害羞，但这一点被她隐藏在强装的霸道之下，在她所掌握的资料里，她是罗旭的第一个女朋友。 “啊?”罗旭被这一问有点摸不着头脑，陶筱以为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再次强调到“要！换！气！” 罗旭这才get到她说话的意思，看着对面掐着腰，洋装怒气冲冲的小人儿，顿时觉着她很是可爱，一把搂过来怀里 “你觉着很熟练?喜欢么?”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角，路灯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眼里好似星辰一般，陶筱很是沉醉这双俊眼。 “罗旭……你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嗯?”罗旭有些不满“说些别的听听” “说什么……”陶筱声音低低的，有点不好意思 “你说来听听，我才知道满不满意呀” 陶筱想了想，想开口，却又吞了回去。最终似是经历了一番挣扎才下定决心一般，“亲……” “嗯?”罗旭迫不及待地想听 “亲……爱的……” 后面两个字越说声越小，罗旭满意地在她鼻子上刮了刮。 “不错，以后都这么称呼我” 陶筱洋装嗔怒，她觉着今天的罗旭坏坏的，但是她却很喜欢! 谈话 录取结果下来了，各家的升学宴也开始摆了起来。陶筱在s市没随过什么礼，父母也离开老家多年未回，最后商量一下，升学宴就不办了。陶筱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升学宴，不过是家长们往回收钱的一个借口罢了。 升学宴都会准备出同学的一桌。在罗旭的升学宴上，陶筱才知道，父母不办升学宴的选择多么的正确。 s市最豪华的宴会酒店，一个宴会厅的两层楼，摆了足足百余张桌子，坐了满满的人。 其它同学家基本都是十几二十几张桌，超过30桌客人的都不多。毕竟不似农村的席面，全村老少基本都会去捧场。城里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工作上的往来、社交亲朋，有二三百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可罗旭家，坐了上千人。她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排场…… 在同学桌，陶筱和几个她不太熟悉的男生打过招呼后，美婷和梁冲也到了。陶筱此刻十分感谢罗旭，如果没有美婷，她怕是会尴尬死。 自上次同学会，陶筱才见到梁冲。他染了棕色的头，发型也从原来的短寸留长了，能看出来发型师的手艺很高超，破有一股现在流行的韩国男团风格。穿衣上自不用说，都是一些陶筱连名字都说不上来的牌子，穿着干净得体又青春阳光。他只要坐在这里，就显示出与周围的不同而自带光辉。 也难怪美婷放不下，想起三年前在那个破旧仓库里，他满心满口地说着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儿，曾一度也是把所有的好都给了她，要美婷这本就痴迷于感情的人来说，放下他，简直就是放下命。 梁家的公子，在小小s市政界、商界几乎是人人知晓的。毕竟人家做的不止是s市的生意，而在s市偶尔能见到这一家，只能说老爷子告故土难离，老了老了，找个地方躲清净。但就算这，也搅得这发展不是很景气的小城商界风生水起。市里拉投资、做项目，总是难免会登门拜访。商界碰到个什么难，也想敲敲门看看能否帮忙解决解决。所以在这样的场合，眼尖的人看到梁冲，总是要过来寒暄几句，问问老爷子可好，父母可好之类的客套话。梁冲应付个几句便烦了，跟美婷说了几句话，又去罗旭那边打个招呼，便提前离席了。 陶筱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趁着美婷不注意，跟在后面在一楼大厅里叫住了他。 “梁冲!” 梁冲回过头站住脚，见是陶筱，心下了然她的来意。 陶筱看了看周围，女服务员们和前台都在往这边看，她给梁冲使了个眼色，梁冲跟上她的脚步，俩人来到一个没人的宴会厅。 “你什么时候走” 陶筱直接了当，没有一句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梁冲玩味一笑，找个凳子坐了下来“快了吧，据说已经安排妥当了。” “美婷呢，你打算怎么办。” 梁冲难得的沉默，但也只是短短的十几秒，耷拉下脑袋，缓缓说道“不知道……我拿她……没办法。” “没办法?”陶筱听这话怒火中烧，“你梁少爷玩够了，拍拍屁股出国了，这三年你可有一个念头闪过，美婷上大学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要怎么活!” 说到后面陶筱已是有点哽咽，她都不知道揣着如此执念的美婷，还能不能活! “现在你梁少爷就一句不知道?当初你问我真的了解美婷么，那么今天这样我也要问问你，你真的了解她么?” 梁冲沉默不语，他想起来那个放学的午后，美婷被停课后陶筱怒气冲冲地跑来问他，让他慎重的考虑他们是否合适。那时他还怪她多管闲事，可现在想来，这个“闲事”恐怕要真的让她来管一下了。 “我大概明年会去英国” 梁冲拿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看了眼陶筱，想想又放在了桌子上。“美婷始终不说分手，我也于心不忍，但是我已经暗示过很多回了，她总是装作听不懂，要不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哭，我也是用尽了办法……” “她是不会说的” 如果一定要谁先把这两个字说出来，那这两个字一定不会是美婷来说。 “梁冲，这句话，终究要你来说，她或许有一天还能解开心结。” 梁冲难得一脸认真的表情，想了想，点了点头“我会找时机的。” 找时机……也就是还要往后拖，陶筱不认同，她觉着梁冲就是不想面对，用拖字诀来解决问题。 有了偏见，说话也难免会带这些嘲讽，“找时机?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梁冲察觉到了她语气的变化，解释了一下“也不能说是拖，只是现在……”他略略地停顿了一下 陶筱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更是觉着梁冲并不把这件事看的很重，说话的声音都凉了许多“现在她还在她熟悉的城市，还在父母身边，发生天大的事尚且还能有个依，有个靠。你再往后拖，拖到了bj，拖到了你第二天拍拍屁股就走人了，拖到了你上了去英国的飞机?你想没想过那时美婷怎么办?” 陶筱越说越气氛“梁冲，三年了，美婷一颗心全扑在了你身上全然不顾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能给个干脆么?还干什么拖着她，让她以为看见了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一番话，说的梁冲哑口无言。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半晌，梁冲才缓缓开口，但这一句话，却惊的陶筱舌桥不下 “美婷她……刚刚……堕完胎……我怕现在提，对她的打击太大……” 空气更安静了，陶筱站在桌子旁久久说不出话来，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熙熙攘攘的变得有些吵闹，似是席散了，客人们开始往外走了，陶筱这才缓缓的吐出几个字“梁冲，你就是个王八蛋!人渣!” 梁冲深深吸了口气，眸子里暗暗的，让人看不出表情。 陶筱用力的推开门，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一个没有宴会的宴会厅，一扇呼扇的门，光影顺着门的开合有一下没一下地照进来，丝毫不自知，自己竟是这间封闭屋子的唯一光亮…… 美婷的事 回到宴客厅的时候客人已经散的七七八八，罗旭和她母亲在老师的那一片区域聊天儿，美婷依然坐在那边，似是在等陶校回来。 陶筱回来后坐在她旁边，看了眼罗旭的方向，他母亲也正好向这边看来。俩人四目相对，陶筱在她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温柔。 罗旭的母亲冲着她招手，陶筱知道是示意她过去的意思，暗暗在美婷的手上给了点力道，美婷回头看着她 “等我一下，一会儿我来找你。” 美婷红肿的眼睛看了看罗旭的方向，点了点头。 陶筱到二楼后罗旭往前走了几步，顺势牵起她的手。陶筱看着前面的老师和他母亲，暗自松了一下，罗旭却攥的更紧了。陶筱抗议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一脸忍不住的笑意。 罗旭母亲笑着从罗旭的手里接过陶筱，还笑着打趣道“好啦，借我们说会儿话，一会儿就还给你。” 罗旭嘴里的笑意更明显了。杨毓贞拉着陶筱，亲切地给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跟老师们说“小旭的女朋友，好多人都认识吧。” “老师好” 陶筱礼貌的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十几个人围在这，老师太多，她只能用个泛称。 老师们点了点头，回应了她的招呼。嘴角都带着一种早就知道的笑意，还相互看了看，将那笑意加的更明显了。 “高一的时候你儿子就没少惦记人家，调坐的时候我可是下了一番功夫。”石晓帆笑着打趣说着。 “那你还要再晚一些，我这边刚开学几天呀，你家罗旭就巴巴地拿着滑板找人家姑娘玩，最后还从我这边追到了你那边” 王红的话逗得大家都一阵低笑 “要我说还是你家罗旭有本事，我那儿子今年快28了，对象也不找，愁的我啊……” 一个梳着短发的老师，陶筱大概有点印象，应该是教物理的。 “你愁什么啊？我家那个今年30了，在bj，让回也不回来，也是连个对象也不找，什么道理都讲了，我和他爸都说累了……” “要我说啊，你们就是管的太多，那孩子们什么时候找对象还不是得他们愿意，做家长的跟着着急也没什么用……” …… 老师们你一言我一嘴的，陶筱听了暗嗔，原来她们的八卦并不比学生少。 眼睛看向罗旭，他跟自己做了个鬼脸，陶筱也不着痕迹地回了一个。 几分钟的时间，老师们聊着聊着，不知怎么话题又回到了他们身上 “所以呀，能像你家罗旭和陶筱这样是最好了，中学的时候知道克制，知道保守礼节，现在上大学了，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才是正经的。” “那还得是陶筱知道分寸，我家这个小子，要是人家早给他点意思，他才不管那些，多令咱们头疼的事都干的出来。” 杨毓贞这话石晓帆很是同意“你没看人家陶筱不搭理他那时候呢，难过的什么是的，我那时候就佩服陶筱这孩子。” 杨毓贞摩擦着陶筱的手，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儿子的这个女朋友。 “好啦，让他俩去玩吧，我再这么占着不给他”杨毓贞瞄了一眼罗旭“一会儿回家怕是要唠叨我了。” “哈哈哈，是啊，快让他俩去玩吧。” 老师们的打趣终于告一段落，陶筱如释重负。这样的场合，她除了笑还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罗旭牵过她跟老师们道了别，陶筱也跟杨毓贞说了一声“杨老师再见”俩人才下楼。 宴客厅熄了大灯，楼下只有一些筒灯照着光线有点暗，美婷坐在阴影里，陶筱向她走来。 “我们出去坐一会儿？” 美婷点了点头，站起来时陶筱赶紧去扶了一下，她略微的顿了一下。 三个人走出宴客酒店大楼，刺眼的阳光照着他们。虽说七月流火，可八月的气温依旧灼热，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三个人坐了上去。 “一中” 罗旭坐在前面，知道她俩是有话要说，直接去了“从前慢” 到了地方罗旭并没有下车，等陶筱喝美婷下去后，他直接回了家里。 曲姐正做蛋糕，高二和高三的学生开学要早一些，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她们是熟客了，曲姐让她们随便坐。俩人找了二楼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美婷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不好，陶筱既担心，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半晌，欲言又止的，实在找不出一个好的话题。 “你都知道了吧” 最后还是美婷先说了出来 “嗯……知道了大概……” 美婷的嘴唇看起来毫无血色，陶筱看着她原本白中透着粉的小脸儿现如今只余病白，心疼不已。 “你应该很惊讶吧，我堕胎了。” 美婷说话时嘴角带着自嘲，陶筱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美婷也没让她回答的想法，而是自顾的继续说下去“就是我们去梁冲家那天，我跟他去了一个‘特别的’的地方，实际上是一个树屋。里边的布置特别好看，软软的垫子，关起门来一闪一闪的微亮灯光，外面的树叶摩擦出刷刷的声音，他的吻就那样落了下来，然后一切就如梦一般……我们做了” “上个月我发现那个没来，以为也就是晚几天，慢慢的我开始慌了，梁冲知道后立马就过来了，那时我已经一周没见过他了，竟然还有点高兴，觉着也没什么不好。他带来了试纸，测了三遍结果都是一样，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挠头。” “第二天我们去了医院，躺在手术台上看着头顶的灯，第一次，我觉着这世界这么冷。” “从前慢”的音乐一如往常一样悠扬，可陶筱听起来却不是以前的那种享受其中。看着眼前的美婷，她觉着既熟悉又陌生，原来这些年她是这样过来的，忽然的也有点理解她的痴念，若是这样，也难怪放不下，也难怪，她如此的执着。 任是谁，一腔的热枕的扑到一个人身上，到了要放的时候，别人说起来容易，可真的要他去做，哪里又那么容易呢…… 时代的号角 录取通知书寄来了，陶筱一家人关起门来庆祝了一番，爸爸喝了很多酒，因为她是整个家族里唯一的大学生。姑姑、姨、舅舅们知道他们不办升学宴后，都打了电话祝贺，红包也都以各种方式送到了父母手里。 吃饭时陶筱跟父母说了要换手机的事，大家现在都用智能手机，她手里还是那个砸核桃的诺基亚。爸爸听后立即答应她，明天上街去买新手机。 “我这还有打工赚来500块钱，买手机刚好用上。” 陶筱从兜里拿出500块钱，被爸爸推了回去。 “不用，你留着花吧。家里支持你出去打工，是想让你提前历练历练，别将来出去了不适应。” 和自己爸妈没那么多客气，既然他们说不用，陶筱就留了下来，补贴到生活费上也是一样的。 第二天，陶筱满心欢喜的和爸妈去逛了手机店，在几个品牌间徘徊了一番，最后挑了一个比较实用的国产品牌。 “现在的手机都这么先进了，跟科幻片儿里演的似的，科技真是发达了。” 父亲在挑手机的时候不禁感叹。 “是啊，科技真是发达了，这手机放在咱们手里，用都不会用。”母亲也是十分感慨“以前有个bb机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大哥大想都不敢想，这才多少年啊，不仅实现了点灯、电话、楼上、楼下，电话都能这么先进了。” “是啊叔叔阿姨，科技发展的快，实现智能手机普及是早晚的事”服务员一边给陶筱剪手机卡，一边接着母亲的话 “是啊，这时代发展的我们真的是快跟不上了。” “有啥跟不上的，你家姑娘一看就聪明伶俐的，将来呀你们换手机，让她一教就会了!” “哎呦，这么贵的手机，我们可是不换喽，年轻人用着就行。” “现在刚出来，对于咱们老百姓来说价格高了点，将来能便宜。咱们手里这滑盖啊、翻盖啊的手机，早晚要像大哥大、bb机一样，要淘汰的。”服务员将陶筱的旧手机收进了盒子里，把换好卡一切都设置好的新机子递给了她。 父亲去收银台交了2000块钱，陶筱拿着自己的新手机开心的不得了。 开学的日子不远了，9月初她就要去bj报道了，算算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罗旭驾照还剩两项也不考了，每天早上就把陶筱约出来吃早饭，晚上再送回去。两个人一整天都呆在从前慢里，聊天、玩一些五子棋、跳棋、扑克牌类的小游戏，怎么都不够。 陶筱换手机的同时，罗旭也用了智能手机。两个人特意照了合照设成了屏保，还特意跟陶筱说，叫她不能换掉。要让她一打开手机，就能看到他。 罗旭黏起人来比女孩子有过之而不及。见面了先抱一抱，上楼前要亲亲，陶筱有时候都怀疑，她才是男孩子。 用罗旭的话说，他要让陶筱记住这种感觉，到了bj才能时刻都想起他。 陶筱总是笑笑不语，有些肉麻话她实在没办法像罗旭那样说的那么顺口。 今天在“从前慢”时，陶筱趴在桌子上看到罗旭胸前带着她送他的那对翅膀，陶筱摸了摸，当时老板还真没骗自己，确实不掉色，但是却不似那般亮了。心下一动，刚好手里有500块钱，她想着分开前，送他一个礼物，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心里想着，回家就上某宝上去搜了。这是这个假期她学会的新技能——网购。 听说别人已经网购了几年了，但是这些年她的生活被学习挤满了，父母又不通这些，所以她会这些也慢了点。不过年轻人嘛，学什么总是很快，下载完app摸索了几下便也通晓了。 陶筱照着手里的预算，翻了很多东西，最后选择了一款很适合年轻人带的手表，很大气，也很适合学生用，为了付款，她还在特意去存了钱。 499，点击付款后，卡里只剩下一块钱。 “现在这商家真是够聪明，明明只差1块钱，却是4 和5的差距，让人莫名其妙的就觉着便宜了很多。” 陶筱看着余额一元的手机短信，倒在床上楠楠道。 眼看着离别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从用两只手来数，变成了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陶筱的火车票都买好了，罗旭变得越来越伤感。 “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这天下午他们来到广场，在树荫下，罗旭躺在陶筱的腿上，仰视着她白皙的面庞，手慢慢地摩擦着她的唇。 “等到下雪了，我们就放假了，数一数，其实也很快呀。” 陶筱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罗旭额前的刘海儿，他长得真的很好看，白嫩嫩的肌肤像女孩子一样，脸上轮廓分明，五官很有立体感。想起刚认识他时，就被这一张帅气的脸迷恋到了。那时真的不敢想，这样的人会成为她这样一个普通人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孩男朋友。 说起分别，陶筱心里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可罗旭整张脸都写着难过，她不得不比他要坚强一些。可这又让罗旭不开心了 “你都不难过陶筱”罗旭眉毛拧着“你都没有不舍得” 陶筱在他的眉心用力点了一下“难道要我和你一样，咱们就不用分开啦!” “呸呸呸!”罗旭捂住她的嘴“哪里就分开了，说的不吉利!要说小别!小别!” 陶筱一时是又好气又好笑。罗旭在树荫里闭上眼，陶筱的从她的额头，到鼻子，再早嘴唇，喉结……用手细细地摸索着。 “好痒～”罗旭微微笑起来，眼睛却不曾睁开，微微的风吹动他额前碎碎的头发，忽而让人的心也跟着动，陶筱慢慢低头，轻轻印在眼前人的柔软唇上。 罗旭逼着眼睛，轻轻跟着陶筱的节奏，心下一片荡漾。 忽而，手中多了一个方方的盒子，罗旭慢慢睁开眼，将手中的盒子举到眼前，眸子一亮 “是礼物! 罗旭笑的阳光明媚 翻开白白的盖子，一个蓝色的手表在阳光下闪着光亮。 开学季 杨毓贞上完晚课回来，就看到罗旭躺在沙发上对着一块蓝色的表傻笑，她的儿子她比谁都了解，这一定是陶筱送的。 “我记得你不带表的呀，还说在手上坠的慌，手机那么方便拿出来就看了。”杨毓贞放下包坐在一旁打趣他 罗旭翻个身做起来把表举到杨毓贞面前炫耀道：“要我说，男人就是要有一块手表，衬气质!” “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杨毓贞在罗旭手上打了一下，拿起包挂在客厅的衣架上“以前说给你买表，你脑袋扭的什么似的，合着不是表的问题，是送表的人不对啊!” 罗旭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听着杨毓贞的话一股酸味儿，笑嘻嘻的问着“妈，你不是吃醋了吧!” “儿大不由娘!我吃醋有用么!” 听着这话，分明是吃醋了，罗旭走到杨毓贞的身边搂过她的肩膀，哄道“要不……你也给我买一块儿，我一只手腕带一个!” “你想想好看么!”杨毓贞被罗旭这话搞得又气又笑“说个正事” “嗯?”杨毓贞这个正事，多半它也猜得到。 “你去问了留学的事?” “是啊，我有个师兄正好在你要去的那个大学教书，我前几天咨询了一下。” “也不用这么急吧……我这大学还没上呢。” “什么事不计划在前头，到了眼前了难免晕头转向。” 罗旭没说胡，坐在沙发的一觉摩擦着手里的表。 杨毓贞自然知道罗旭的纠结，以前他们就说起过这件事，罗旭的成绩不好，想要留学就要先找个学校做跳板，然后以交换生的身份去国外。这其实是早就定好的。他学动漫去国外深造对他来说是大有裨益的。 “你跟陶筱说过这件事么?” 面对杨毓贞的话罗旭摇了摇头 “你最好还是找时间说一下，我今天去详细的咨询了一下，我师兄了解了你的情况后，要了你的一些作品给日本的一个老师，他很欣赏，觉着你可以试试直接考日本的动漫系，而不是交换生的身份。” “我不想去……”丝毫没有犹豫，罗旭直接说了出来。 “罗旭，这件事你仔细的考虑一下，我知道你放不下陶晓，但是你选择动漫，国内目前的水平确实有限，想有个长足的发展日本是你最好的选择。” “可是国内也不是就一定发展不好啊?只要我努力，再去日本交换一两年学学他们的技术，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一两年，你只能学到一点皮毛。日本的动漫水平全世界公认的，你去学的只是画法技巧么?动漫是一整套的知识，你不多接触，不多做功课，那你这辈子最多也只能是个画手!” 杨毓贞的声音越发的大了，罗旭这种非常不成熟的想法让她很生气“罗旭你是个男人!你不能总用这种小家子气的想法去看问题!” 杨毓贞这个态度罗旭再熟悉不过了，话也冷了下来“杨老师，你又开始教育人了是吧，是不是无论怎么样你都能找到一个点来告诉我人生是什么，我该怎么走?” “我说的难道有错么?你走偏了走差了，有时间给你改么?人家都说30而立，你看看你离30还有多少年，哪一年不是弥足珍贵……” “停!停!杨老师”罗旭打断了杨毓贞的话，站起身来“我看你的犯了职业病!” “我职业病?”杨毓贞非常不喜欢罗旭这个态度，“我是为谁呀我这几天为了这点事，我……” 罗旭不想听下去了，直接走回自己的房间关起了门。杨毓贞这边说的更大声“18岁的你不为28岁想一想，等你28岁的时候处处被被人落下，到时候后悔就晚了你!” “那我是不是也要把88岁的事情想好啊!我埋在哪是不是现在也得找个风水先生看看呀!”隔着门罗旭大吵道 娘俩你一言我一嘴的，吵了大半小时才算消停，但也没人什么结果。只是三五天的就要被提起一下，每次也要拌上几嘴，闹得直到开学家里的氛围都是冷若冰霜。 开学前一天晚上，罗旭和陶筱一直在街上走到深夜11点多。立秋后天气凉了许多，陶晓披着罗旭的衣服，静静地一直走着。 罗旭这几天话很少，陶筱想着他大概是为了离别而伤感。 “听说十月一的香山枫叶很美，到时你要不要来bj，我们一起去看枫叶。” 罗旭捏了捏手中陶筱的手“好啊，国庆七天我们在bj过。” “我先去探探有哪些美食，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 “好～” 罗旭的话轻轻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更加增添了离别的伤感。 “想想去年稍晚些的时候，还是你去bj呢，现在就换成我了。你说这命运的轨迹它是不是让人琢磨不透。” 罗旭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她对面搂过她的肩膀，眼睛中带着无比的认真，“你放心吧筱儿，我不会再让我们分开的!” “啊?”忽然的这一句，陶筱听的云里雾里的…… 罗旭轻轻抚摸着陶晓的秀发，将她埋在自己的胸口。她清晰地感受着罗旭胸膛的温热。回首抱住他，这一刻全世界只有依偎的两个人…… 陶筱一家都没去过bj，借着送她上学，一家人在bj正好小玩一回。天安门广场、八达岭长城、圆明园……在每一处都留下了一家人的合影。 “这辈子，能来一回首都，我很知足了。” “是啊，这放在前几年家里吃肉都成问题的时候，哪敢想这个呀……” 陶筱爸妈在一旁忽然的很感慨。陶筱确是满眼的开心，并暗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努力的让爸妈去更多的地方见见祖国的河山。 把爸妈送到火车站，陶筱又到学校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虽然已经入学了，但是寝室里的东西都还没置办。陶筱推着车东买卖，西买卖，最后竟然堆了整整一车，这让她结账后看着满满五个大手提袋陷入了惆怅…… 大学生活开始了 以前了解s市以外的世界都是通过电视剧、互联网，纪录片也好，影视剧也罢，那些演出啦的人间疾苦，总是要等经历了才算是真的理解。 整整五个手提袋，陶筱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是拿了这两个走几步，放下后再走回去拿那两个走过来，连拎着带挎着，挪挪蹭蹭地总算是走到了校门口。 此时已是落日黄昏，校门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满头是汗的陶晓歇了一会儿，撸了撸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开始她的搬运工程。 陶筱的工程浩大，总是会不禁地引人侧目，她其实会有些心里不舒服，人总是不希望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到。但生活麻，小城市尚且过得苟延残喘的她，注定了在bj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过得不会太容易，这些行李一步一挪的，也总算是挪到了寝室门口。 推开寝室门的一刹那，她和四年需要朝夕相处的室友们心照不宣地进行了初次的眼神交流。 两个个子高挑，身着时尚的室友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正在展开心得交流，另一个敷着面膜在床上靠着看手机。 空气突然的安静，看样子大家都在等谁先打破这陌生小尴尬的氛围，陶筱是焦点，她轻轻提上一口气，让周身的疲惫感散一散，然后尽量让微笑看起来轻松些跟大家打招呼道 “大家好，我叫陶筱，来自j省” 两个高挑室友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一身淘宝小作坊卫衣、牛仔裤、帆布鞋，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行李，相互眼神交流一下后算是礼貌般地微笑了一下，回应道 “孟繁星” “蒋笑羽” 床上的面膜姑娘不着痕迹地将两个高挑室友的态度看在了眼底，放下手机侧身看见了陶筱身后的几个大袋子，忙起身扶着床边梯子走过来热情道： “哎呦，这么多东西，怎么搬回来的呀，快进来，快进来” 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帮她把身前的袋子接过来往屋里挪，陶晓也转身去挪身后的几个袋子，一边挪一边说着 “原本想着也就一点生活用品，但买着买着看着这也需要，那也需要，最后结账时才发现竟买了这么多东西。” 帮她挪行李的室友看了看超市袋子上的logo，这地方距学校千八百米，寝室楼又在校园的最里边，一边挪一边叹道：“哎呦，这水果咱们校园里超市也卖的，这大老远的拎着，多沉呀。” 陶筱弯着挪行李的身子稍微的顿了一下，她也知道校园里的超市水果，但价钱要比这个超市高出不少，她怎么舍得在校园里买。为了避免自己尴尬只能解释道：“我这才来，校园还不熟悉，看见这水果挺新鲜的顺手就提回来了。” 俩人一起挪了两回总算是将东西都挪进来了，陶筱擦了擦额边的汗直起身子对身前的室友道了声谢谢。 “哎呦，谢什么呀，我叫郝静，来自l省。” 郝静抻了抻胳膊，按了按脸上的面膜“时间差不多了，我得把这个洗下来了。” 陶筱笑了笑，回身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她过去“这个挺好喝的，j省的厂子，我在家经常喝它，恰好这个超市也有卖，买了几瓶给大家尝尝。” 日后都要朝夕相处的，郝静大方地接过来在手里晃了晃道了声谢，转身到自己的床位旁准备一下洗漱用的东西。 陶筱又俯身拿出两瓶，朝着那边一直在交流桌子上瓶瓶罐罐的两个室友走去，这也才看清那些都是她曾在一些网络页面上看到的品牌化妆品，一小瓶就几千块。她忽然觉着手里的东西有点硌手，送过去怕是要自讨个没趣。但不送，毕竟刚刚给了郝静，显得很不礼貌。 “这个小蓝瓶真的好用，水水润润的，咱们现在虽然年纪小，但是眼角细纹还是要处理的。” “说到细纹，我用的这个效果也可以”蒋笑羽拿起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孟繁星，俩人似乎谁也没注意到向她们走过来的陶筱。 “这个!”孟繁星拿过来那个小白瓶漏出一个看起来很惊讶，实际眼底没有一丝波澜的小夸张表情“我知道这个!之前还想买来着……” 俩人聊的热火朝天，那两瓶饮料在陶筱的手里摩擦了几下，她才鼓起勇气决定打断一下俩人的谈话 “内个……” 俩人手里拿着小瓶子齐齐地回身看了眼她，孟繁星微微侧头给了一个扬调的“嗯?”回应 “这个饮料送给你们，还挺好喝的。”陶筱说的一气呵成，生怕自己说的慢了打扰二人的火热交流。 俩人又像她刚进门时一样对视一下又齐齐地接过来给了，同时给了一个很礼貌的嘴角上扬微笑，齐齐地道了声“谢谢” 陶筱站在原地略显尴尬，搓了搓有点无处安放的手，小声地说了声“不客气” 为了避免更尴尬，她尽量悄无声息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下。 她住的是四人寝，上面是床铺，下面是衣柜、学习桌，陶筱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看了眼来电显，是罗旭。 “喂……”接电话的她说话很是没有力气…… “怎么了?声音这么疲惫”罗旭在电话那头关切道。 “刚把一堆东西拎回寝室……开学还是一场力气大比拼呀……” “叔叔阿姨不是送你去的么，怎么还累成这样。” “他们也是第一次来bj，我光想着带他们多玩点地方，就没浪费时间在我寝室上，这边的住宿费真的是太贵了……” “哈哈确实，还是开学季，酒店比平时还要贵上一些。” “是啊……我这些东西让他们陪我在这，成本比这杂七杂八的都贵。” “你呀，可以把重的东西留着呀，十月一我去不是刚好帮你拿。” “一个月呀大哥，我还是自己努努力吧。” “哎呦，这不在一起真是不方便，这力气活本来应该我来的。” 罗旭那边说话的情绪开始不高了，陶筱怕他一会儿真难过起来，忙岔开话题 “你怎么样呀，寝室d都收拾好了吧。” “七七八八了，刚洗洗完澡回来，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想着你是忙着呢。” “是啊……刚在路上也没注意手机，这才空下来。” “哎呦～我好想你呀～” 陶筱心下一暖，似乎刚刚的那些疲惫都散去了，小声的说“我也是……” “嗯?你也是什么?” 罗旭坏坏的，非要听她说出来。 陶筱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将笑羽和孟繁星已经不在寝室了，背后床的郝静洗漱回来了，正在进行护肤程序。 没人注意到这边，陶筱悄悄地压着声音贴着手机话筒说道“我也想你～” 电话那头传来得逞的轻笑，陶筱嘴角不自觉地挂上笑意＋ 开学琐事 晚上8点多的时候大家接到明早八点半到教室开会的消息，陶筱累了一天，洗漱后早早地就睡了。 这一觉她睡得特别沉，一直到早7点孟繁星的闹钟响起她才有一点点醒的意思，但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只是耳边似乎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大家陆续起来的声音。 一直到7点半她的闹钟才响，坐起来的一瞬间对上一堵白墙，周围陌生的环境忽然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寝室。眼睛都被睡得粘上了，用手使劲儿地揉了几下方才从勉强睁开眯着的眼睛缝里看见郝静正在对着镜子很努力的往眼睛里弄一个东西。 四下再看看，屋里只剩下她们俩了。 “还看呐，繁星和笑羽都吃早饭去啦。” 陶筱按亮手机看了眼时间，才7点35，这早饭是不是有点早。 “我这就去洗脸～” 陶筱一边下床一边说，她知道郝静八成是在等她。 陶筱拿着昨天买回来的洗脸盆和一些洗漱用品往水房走，刚进去时满满是人的冲击感震惊到她了，洗脸高峰期……有的水龙头后面甚至还有人在排队，她只好挑一个人少一点的水龙头开始排…… 大概10多分钟后，终于轮到她了，简单刷个牙，洗洗脸，不到5分钟就洗漱完了。 拿着盆回寝室刚好是7点50，郝静还在往眼睛里塞东西，时不时的还用纸巾擦擦眼睛，陶筱擦完护肤品，换了件衣服，郝静的眼睛还是没弄完。 “还是戴不上么?” 陶筱走进，看她眼睛都红了。 “带上一只了，另一只怎么都戴不上～”郝静的语气中都带着幽怨。 “要不我来试试吧” 郝静丝毫没有犹豫，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地把夹子递给陶筱。 以前美婷带隐形眼镜的时候她帮着带过，所以这件事对她来说不难。接过夹子夹起隐形眼镜，对着光确定了正反后在护理液里涮了涮，让郝静的眼睛往上看，几秒钟的功夫就带上了。 “哇～你也太神了吧” 郝静惊叹陶筱的手艺，这鬼东西她从七点就开始弄，整整一个小时，眼泪把眼妆都晕花了也带不上，没想到陶筱竟一下子就弄上了。 陶筱笑了笑，“以前帮我朋友带过” 看了眼时间不早了，再不出发他们就没饭吃了。陶筱拿起手机“咱们去吃饭呀” “好呀”郝静转身拿起包，走到陶筱身边挽起她的胳膊觉着哪里不太对，上下打量了一下 “你就这么去么?” 陶筱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白色的卫衣，蓝色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干干净净的没什么不妥呀。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郝静 “你不画个妆么?开学第一天，给大家留个美美的印象啊”说着她努了努嘴“她们俩可是六点半就起来捣鼓了，出门时那叫一个国色天香的精致。” 陶筱被郝静这个国色天香的精致逗得轻笑，携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着“我就不画啦，给大家当个绿叶挺好。” 拿出钥匙锁上门，俩人往食堂走去。 阳光下郝静侧脸看向陶筱，她皮肤白白嫩嫩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两侧，鹅蛋的脸庞，水汪汪的眼睛，虽然未施粉黛，但却将18岁的干净清爽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一刻她想，可能那些粉黛在陶筱的脸上倒是有些多余了。 食堂的早餐可谓是应有尽有，包子饼粥，各种面条小菜，想吃什么都一应俱全，并且价钱十分合理，7毛钱一个包子，一块钱一碗粥，还顺便送一小碟免费的小菜。时间原因，郝静和她俩人各点了一份简单的早餐，找个空位置坐了下来。 眼看着还有10多分钟就到开班会的时间了，俩人心照不宣的低头就开吃，不到五分钟都把碗里的粥喝和馒头吃的干干净净。急急忙忙地把餐盘放到回收处，俩人飞奔着往教室的方向跑着。 一路上就见一个背着蓝色挎包，一个手里拿着手机的两个姑娘从食堂出来三步并两步的往主教的方向跑，路上慢悠悠的学长学姐看着俩人的慌乱欣赏这每年开学都会有的独特风景。 “再过俩月她们就不跑了” “是啊再过一段时间啊，他们就知道晚两分钟从后门悄悄溜进去就是了。” 路人学姐甲和学姐乙悄悄地评论。 终于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陶筱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这境遇跟高三踩铃相比不相上下，没想到都大学了她还要遭这么一遭。 班里大部分同学都到了，导员正站在讲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还示意她俩找个地方坐下。 第一排倒是有几个空座，郝静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就往后排走。最后在倒数第三排找到了心仪的位置，俩人坐下时，还有几个男生陆陆续续的往里走了进来。 陶筱和郝静坐下来好半天才把气喘匀乎了，导员也在讲台上开始了大一的新生学业规划和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大概内容就是，明天开始军训，下午要领取军训用品。军训为期两周，最后会有个军训汇演，大家要认真听教官的训导，在汇演中展现风采。 还说了汉语言文学专业，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准备教师资格证考试，日后就业会拓宽一点渠道。大家也要做好职业规划，不要盲目地浪费了大学四年光阴…… 前前后后导员大概讲了一个小时，还找了几个同学发言说一说对汉语言文学这门专业的认知，最后还选取了临时班长赵健杰，在班委诞生之前来代管班级里的相关事物。 接下来他们又换了一间教室，上了一整节的大学生心里健康，里边着重讲解了寝室矛盾问题，还举了马加爵的例子，听的陶筱心中一惊，寝室关系处不好，要丧命的呀…… 这过程中蒋笑羽和孟繁星成了绑定姿态，郝静和陶筱成一个阵营，开学第一天，寝室内部的关系格局就基本固定下来了。 换教室时，蒋笑羽和孟繁星走在前面，陶筱特意看了一眼郝静嘴里那国色天香的精致——连眼睫毛都根根立体并分明。远远地跟在后面都闻得到香香的味道。 智慧劝退 中午11点半，郝静和陶筱终于熬完了上午的行程，据说下午只有取军训服这一件事了。 往食堂走的时候，就看见往里走的人乌泱泱的，她们商量了一下就不进去挤了，毕竟下午没什么事，可以晚点错峰来吃。 回寝室不久，罗旭的电话就打来了，聊了一些早上吃什么了、上午做了哪些事的家常，巧的是他们也讲了马加爵事件。还真是同一个世界，同一节心理课呀。 聊了一会儿，郝静要睡午觉了，陶筱跟罗旭说着挂了电话。她也收拾了一下上床午睡去了，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两点，中间孟繁星和蒋笑羽回来谁也不知道。 三点左右班级群里通知取军训服，陶筱和郝静早了一点从寝室出发到食堂吃了一碗面条。这个时间饭菜已经都是凉的了，只有面条是新做的。 吃饭的时候，远远地有几个男同学走了过来，手里端着面条、饺子一类的饭，走进些跟他们打了招呼 “你们是12汉语言文学的吧” “是啊”郝静吸了一口面条嚼了几口咽下去“我们上午见过!” 上午坐在他们后排的几个男生 “对啊”他们拿着盘子坐在了俩人旁边餐桌，陶筱礼貌地对他们笑了笑。 “在这碰上太巧了啊”他们中个子高挑一些的一人说 “是啊，中午太挤了，现在吃正好”郝静回答他 “还不知道我们叫什么吧”那男生放下手中筷子“我叫王凯，他们是张东东、李阳、王子杰” 郝静和陶筱也放下手中筷子 “郝静” “陶筱” 都是一个班级的，以后是要常见的，几人吃饭时拉了一些地域家常。大家都是天南海北凑到这里的，说起自己家乡总是有聊不完的话，也不至于陌生的大家坐在一起没有话题来的尴尬。 吃完饭大家一起往文科楼走，那里一楼发军训服，王凯这个人非常的热情，找完了自己的号码，还帮着陶筱和郝静找了她们的号码并拿了过来。往回走时，他们四人也要和陶筱她们一起，临别时还加了俩人的qq。 晚上的饭陶筱到食堂打完回来吃的，一边吃饭一边用电脑跟罗旭视频。他烫了头发，还染了栗色，看起来又帅气了不少，吃颜的陶筱对着屏幕看的十分欢喜，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这边和罗旭视频，那边她打开一个文学网站，很久前她就想写小说了，这下总算是有时间，有精力好好地写一下大纲了。 想了半天，看着罗旭在qq空间发的一副猫在夕阳照着的阴影里睡觉的油画出神，灵光一现，取了一个“猫儿躲夕阳”的笔名。 罗旭在那边拿着笔不知道在画什么，俩人偶尔说几句话，更多的时候是各忙各的事情。虽然是异地，但这样的相处方式让人特别舒服。 大概九点左右，陶筱怕太晚影响室友睡觉，罗旭跟她腻歪了几句挂了视频。 这边视频刚挂，郝静便像等了许久一样冲了过来，搂着她的脖子一脸的好奇 “你男朋友啊” “是啊”陶筱点了点头 “好帅啊!”郝静一脸的的花痴，怪不得白天的王凯他们你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你这男朋友也太帅了吧! 陶筱身子往后仰了仰，正好抬头看着郝静“要不……你也赶紧找一个?” 郝静笑的一脸灿烂，陶筱赶紧补上一句“我看王凯就不错!” “我觉着也不错～”郝静的笑意更明显了。 虽然是打趣的话，但陶筱能看出来，郝静对王凯挺有好感的。 王凯个子高高的有一米八左右，皮肤有点黑，但一看淘小子在外面打篮球晒得。留着短短的寸头，看起来很精神。 郝静拿过一袋薯片和陶筱分着吃，孟繁星和蒋笑羽洗漱完回来，俩人在自己的床上玩着手机。 倒不是谁讨厌谁，而是没什么重要打紧的事，大家没什么多余的话去聊。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晚上十点熄灯，九点半左右陶筱俩人去洗漱，还打了点水回来泡脚，十点前刚好都洗完。 灯熄了不久，便有轻轻的鼾声，大家前后不久都睡着了。 第二天早5点半班在大操场集合，蒋笑羽和孟繁星两人四点半就起来化妆了，这次郝静顶不住了，5点起来洗完脸，在出门前的一刻保住最后的颜面涂了一层bb霜，总不至于太过于素面朝天。 陶筱这点非常的省事，只要洗完脸做个简单的护肤整个人就看起来非常的干净清爽。 要说这军训的日子对陶筱来说真的是一次体力大锻炼。跟高中的军训截然不同，这次有点动真格的意思，早五点半到晚九点，站军姿，走方步样样不落，晚上的时候还加了一些班级团建和个人才艺展示。 王凯一手的机械舞让班级不少女生为之倾倒，结尾时还往郝静和她这边的一个wink，让郝静是春心一片荡漾，她却是心里有些余悸。 每天晚上回寝室已经很晚了，洗漱完浑身都累的酸疼，和罗旭也只能简单地打打电话，每次挂电话他都赖着，每天都盼着能快些国庆节，恨不得明天就飞过来。 罗旭也在军训，可陶筱觉着他们两个参加的简直不是一个时代的军训生活，为什么她累的连饭都懒得吃，罗旭却有用不完的精力粘着她? 还有一件事，王凯最近老是时不时地给她发qq，开始时会问一些班里已经讲的很明白的事情了，他就是没懂的样子要问她，后来就总要找她说一些他个人今天的感受，这几天甚至会给她发早上的温度是多少，告诉她要添衣服这样的话，每每陶筱都尽快结束对话，给她发的晚安也从来不会回。 王凯的心思已经太明显了，只是他不说，她又不好直接捅破，可任由这样下去，哪天如果郝静知道了，怕是她很难收场…… 思来想去，陶筱想了一个很让人知难而退的办法，她将qq头像设置成了和罗旭的合照，就是手机屏保上的那张。 这边刚换完，罗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十一假期我非常想你 “我们晓儿终于开窍了啊” “方便而已，你怎么还不睡觉” “这不是想你呢么，你就换个头像勾引我” “你不睡那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罗旭见陶晓真要去睡叫，立马打过来一通电话，陶晓拿着手机走到走廊才接通 “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追你”罗旭的语气明显带着醋意 “有吧，不清楚，人家也没说什么”陶晓声音小小的，怕影响周围寝室休息 “好气啊……”罗旭心里不是滋味 陶晓轻轻笑了笑“气什么，我怎么忽然发现你心眼儿这么小呀。” “对，我就是小心眼儿，想到有人惦记你就气的不行。” “好啦好啦，谁也比不过你的，乖~” 这还是陶晓第一次这么哄他，罗旭感觉甜滋滋的，真想听她多说点什么，但也确实太晚了，不想耽误她太多时间。 “说的好，以后你要多说这样的话”罗旭贴着话筒，声音竟也有些嗲。 “好~祖宗，我可以去睡了吧。” “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刚好晚上11点，满打满算的还能睡6个小时，陶晓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寝室。 第二天如期早上5点多起床，解散休息时间王凯没跟着他那帮兄弟往这边凑，吃饭也不跟她们同桌了，郝静的目光时不时地往那边撇，发现王凯的表情并不好。 “晓儿”郝静咽下嘴里的饭说：“王凯好像不怎么开心” 陶晓虽然知道因为什么，但也不好说出口，只随意地搭着话：“可能是最近起太早了吧” 一顿中饭郝静的心情也是越吃越差，陶晓偶尔回一回罗旭的消息，倒是不怎么关心周围的事。 王凯的事情在陶晓这边算是解决了，一切又回归了平静，日子也在早起、踢正步、站军姿这样的细碎琐事中一点点地过去，十一黄金假期也终于在大家的盼望中如期而至。 十一的票不好抢，好在都是在省内，s市到j市动车只需要1半小时，罗旭最后买了一张站票。 十月一日这天下起了微微细雨，陶晓说要去车站接他，罗旭怎么也不同意，说怎么都是一样的，还折腾她跑一趟，怕着凉感冒了。 陶晓也不跟他争，在寝室看一会儿韩国比较火的综艺等着罗旭来。 接到罗旭的电话时，他已经走到了陶晓寝室楼下，陶晓早就洗漱好了，本来也不善于化妆，还和以前一样，套了一件外套就出来了。 罗旭一头栗色头发，拿着一捧红色的玫瑰站在宿舍楼下，引得过路女生频频侧目。 陶晓出来时，看着一直活在屏幕里的人真真地站在自己眼前，歪着头笑嘻嘻地张开了双臂 罗旭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悠悠地走到她跟前，环手保住了她。 “我好想你呀”罗旭闻着陶晓头发上香香的味道。 “我也是”陶晓的脸埋在罗旭胸前，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和高中时一样透着清爽。 二人腻歪了一阵，罗旭把花送到陶晓手中，让她送回寝室快些出来，来时站了许久，现在他想找地方歇一歇。 几分钟的功夫陶晓送了花就出来了，挽起罗旭的手两个人一路往食堂走去，这一路陶晓给他介绍军训时她站军姿的操场，这一个月以来奔走的教学楼，还有夜晚时，偶尔会出来放松走的小路。 “怎么样，我们学校不错吧。” “嗯，我要是也考到这里就好了。” “谁让你高中上课睡觉”陶晓抱着罗旭的胳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食堂里陶晓给罗旭点了一碗她吃着好吃的混沌，俩人又买了点水果和奶茶，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慢慢的天暗了下来，罗旭也该找地方过夜了。 “学校对面小综合楼有旅馆，你今晚睡那里怎么样。” “好，我们先过去看看。” 夕阳的余晖洒在学校安静的路上，十一假期大多数人都回家了，这个时候的校园没什么人，罗旭的手搭在陶晓的腰上，二人在校园里闲散地漫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罗旭问道 “超市的那次？” “对”罗旭现在还能想起来当时陶晓盯着他看了半晌，他也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是自己拿了她想要拿的那瓶可乐。 “不过那可不是我第一见你”陶晓的手放在罗旭搂着她腰的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手上打着圈。 “嗯？你这之前还在哪见到了我？”罗旭完全没有印象。 “开学第一天呀，我们都在操场上排队，你滑着滑板从我面前经过，想不注意到都难。” “所以，你那么早就关注我了呀”罗旭的语气里满是得意。 “少臭屁”陶晓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罗旭吃痛，势要给陶晓一个教训，放在她腰上的手更方便了动作，不用费力气，轻松地搔着她腰周边的痒痒肉，陶晓反抗不了就想着跑却被一只大手捞了回来。 “嗯？往哪跑？”陶晓太轻了，罗旭抱着他在空中赚了一圈将其固在胸前。 “哈哈哈”陶晓被他搔的没力气只得告饶“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罗旭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儿甚是欢喜。 陶晓因为闹得厉害几缕碎发贴在了侧脸，罗旭伸手帮她别在了耳后。 去往小旅馆的路并不长，俩人一路说着闹着十几分钟就走到了。当罗旭拿出身份证做了登记领了钥匙带着陶晓回房间时，陶晓方才觉着有些尴尬。 罗旭到房间先是上了趟厕所，陶晓看着屋子里除了一张床，连张桌子都没有，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在门口不知道该在哪里好。 随着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罗旭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陶晓依然站在门口，两只手在身前交握，手指还时不时地抠着手背，心里笑着她这是害羞了。 “怎么不坐下”罗旭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顺便从背的包里找洗漱用品。 “我……这……”陶晓看了眼周围，还是觉着坐过去怪怪的。 罗旭轻笑，你先坐着，我去洗漱。为了缓解她的尴尬，先拿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 终不似从前 陶晓坐在床上，洗漱间里水哗啦啦的声音让她有点紧张。她知道罗旭来是要住旅店的，但却没想过这样一种情景。她的成长环境太单纯了，有些事情知道的朦朦胧胧，一会儿罗旭真的想怎么样，她要拒绝吗？可是如果真的怎么样，对于刚刚18岁的她来说，又对吗？ 思绪正乱七八糟间，罗旭打开了卫生间的门，身上穿着新换的白t，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凌乱碎发的水珠，偶有几点水滴滴在t恤上，晕开一小片，陶晓一时间看的心怦怦跳，甚至秉着呼吸不敢让对方发现。 罗旭洗干净坐到她身边，看着粉嫩嫩的脸颊忽而坏心思上心头，故意将脸凑到她面前，手轻轻抚上因太过紧张而僵硬的后背，慢慢的，慢慢的，直到眼前的人几乎忘了呼吸，忽而偏过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今晚，在好哥哥这住怎么样。” 陶晓的脑袋炸了，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弥漫在周围，让本来呼吸有些紊乱的他她有些贪婪的不知如何去捕捉，耳边是罗旭灼热的气息，她紧张的握住手下的床单，忽而感觉耳垂被一个温软包裹住，浑身好似电流经过。 罗旭的吻轻轻的，偶尔调皮的在陶晓耳边吹一点热气，她身上便软了一分，脸颊也更红上一分。 罗旭逼得近一些，陶晓便往后倒一些，一只修长的手撑在身后，慢慢俯身上前，温热的唇瓣从耳垂到脸颊，一寸一寸的到眉心，最后含住两片柔软，贪恋的辗转。 罗旭试探的将手伸进去慢慢向上探索，触碰到腰间细肉时，陶晓明显一僵，他看着身下有些迷离的双眼轻轻一笑，侧身倒了下去 “再下去，真停不下来了。” 陶晓呼吸尚未平复，头顶的灯有些刺眼，微微闭上双眼，沐浴露的香气在四周萦绕。 “晓儿”罗旭轻唤 “嗯？”陶晓躺在他身旁，应声而答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陶晓嘴角向上弯着“我知道” “你不好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陶晓想了想“我猜……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罗旭微楞“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你在身边，见不到你会想你在干嘛，见到了又想坐在你身边，隔得远一些眼睛总是离不开你，有女生出现在你身边会想她是谁，跟你什么关系，你更在乎她还是更在乎我……” 这一番话让罗旭心头暖暖的，伸手握住陶晓软软的小手“所以这就是情不知所起” 陶晓偏头向上，和罗旭的幽深的目光刚好碰到一起，异口同声道“一往而情深” 二人都轻笑，是啊，感情的事，哪有那么明确的界限，精确到哪个瞬间喜欢上谁，哪个瞬间忘不了谁，都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以爱为名的沼泽，心甘情愿陷在其中。 罗旭终是没留陶晓在旅店过夜，他是个正常的男性，正直血气方刚之年，有着正常的需求，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送陶晓往校园里走时，二人碰到一个让他们十分意外却又十分熟悉的人 宫美婷 只是在她身边的人，让陶晓更惊讶，王凯！ 目光不自觉地被两只握着的手吸引，陶晓看着那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而他们要去的方向，是身后她和罗旭刚走出来的旅馆。 “这么巧啊，陶晓。”美婷显然也是一愣，但首先打破了沉默。 “陶晓……”陶晓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她们如此生疏了吗…… 罗旭握着陶晓的手紧了紧，看她有些失落的样子，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关寝，把王凯叫到了一旁，给美婷和她留出一定的空间。 “罗旭升学宴后，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始终没回。”两人站在街边，陶晓静静地陈述。 “我回什么呢，我都烂成一摊泥了。梁冲走了，出国了，我追也追不上。那个颜晨和他一起去的，甚至他出国日期，我都是从杨春白雪的嘴里知道的，我要跟你说什么呢？说我当初没听你的话？说我飞蛾扑火的活该？说我傻子一样，把自己过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人头发散落在肩两旁，黑色的眼线勾勒到眼尾，眼影略显厚重，烈焰红唇，深v开领下若隐若现的丰满，一丁点也没了当初爱穿粉色和一脸笑颜的宫美婷身影。 宫美婷点燃一颗吸烟，慢慢吐出一口烟圈：“罗旭待你不错，这个点还把你往里送。” 陶晓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美婷，万千言语堵在胸口，她想问她也在这里上大学为什么不联系她，她想问她怎么认识的王凯，她想说王凯也许不是真的喜欢她，她想说梁冲的事也不光是她自己的错，她想说吸烟不好，但终究是全数咽了下去，因为她的直觉，美婷不仅不想听这些，甚至讨厌听到这些…… 离她们不远处的罗旭和王凯靠在栅栏上半坐着，王凯的目在陶晓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根递给罗旭 罗旭摆摆手拒绝，但王凯目光在陶晓身上停留的那几秒被他的直觉精准捕捉到，想到陶晓换头像的事，大概也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行啊哥们，这个时间了，把人往里送” 王凯看上陶晓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本来想着异地嘛，一两个月就散了，他来个近水楼台，顺理成章。今日看了罗旭本人，看着他把已经在外面的陶晓送回去，知道了为什么陶晓那么快的换上头像，没给自己一丁点在这个地方重新找个男朋友的退路。 罗旭脸色不悦，都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那点心思，也知道这个人也并非是真的喜欢他们家晓儿，无非是猎奇心态，得手了，骗到了，不新鲜了，也就甩了。 王凯察觉到静默空气中的不愉快气氛，说话也是开门见山：“放心吧兄弟，早些时候确实有些心思，不过知道这朵花有个主护着，我也不好非要去摘，你看她旁边那朵，容易摘不说，活也好，正适合热血年少的啊！” 罗旭听了这话很是生气，甚至嗤之以鼻：“出门在外，大家也不熟，没必要热络的称兄道弟。” 王凯怂肩撇了撇嘴，倒是他自找没趣了。 十一假期的一些小事 “所以，你最后考到了h大”h大在她学校不远的地方，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到。 美婷并没有想叙旧的意思，陶晓也没问，为什么明明离的这么近，她却一次都没来找过自己。简单的寒暄两句，罗旭把陶晓送回了学校。 路上，陶晓喃喃自语的说着“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罗旭也许是旁观者看的比较清：“也许，不是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 陶晓这一路都想着，罗旭说的许是对的。现在的美婷她不认识了，她自己也不认识了。她曾经跌跌撞撞的闯入一个和她们生活完全不同的梁冲世界，在里面如梦似幻，当被现实狠狠拉出来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甚至忘了外面世界的样子。 想到这里自己也觉着伤感，又想到有一天罗旭是不是也会离开她，那时候她又会变成什么样。 “罗旭，你会不会也有一天离开我” 罗旭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身边的陶晓，把她揽入怀中低声沉语“不会的，我一直陪着你，等我们都毕业了就去同一个城市工作，然后慢慢的在那里安家，然后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我们不会分开的。” 陶晓沉浸在罗旭怀中的清爽里，听着他说的以后，觉着很真实。大家不都是这样吗？毕业了各自都有了工作，然后顺其自然的一起生活。想想和身边这个人能有很长很长的以后，陶晓的心里蜜一样的甜，抬头看眼前人儿，也正好对上一双如星的眼。 许是情不自禁，许是想起以后有太多的期盼，许是这一刻她真的太幸福了，不自觉地搂住罗旭的脖颈将他拉向自己，缓缓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双唇。 这个吻婉转而轻柔，藏着两个人不舍的浓情。快关寝了，这条路又是条小路，四下静的只剩他们炽烈的心跳，和一盏路灯的温柔…… 国庆这七天，是陶晓生来最开心最幸福的七天。每天早上罗旭会来接上她去食堂吃早饭，然后二人在这座城市的山水间游逛。陶晓从没在那么高的山顶看过一望无际的辽阔，也从没在水上，感受过青山环绕的秀美。 这些在罗旭眼中许是平常，父亲在时，每到放假他们一家都会去游名山，访古迹，课本里看得到的，没提到的，父母总都带着他去。 这一路他似乎扮演了父母当年的角色，为她提着东西，到点了带她找饭店，玩累了给她找休息的地方，遇到美景为她留照……看她脸上的笑容越加的开心，他就比谁都要快乐。 天黑了他们会回到学校周边，在曲径通幽处散步，偶尔的亲昵让两个人如痴如醉，最后罗旭都会在关寝前把陶晓送回寝室。 这七天过得太快了，眼看着到了开学的日子，室友也都陆续的回来了，罗旭的车票也快到点了。 车站里两个人难舍难分，再见面就是寒假了，罗旭舍不得，陶晓也不想和他分开那么久。这些天已经适应了罗旭在身边，这突然的别离，让她非常难过。 罗旭是男人，在这上面自然要坚强一些，明明自己已经一万个舍不得，但还是要劝陶晓，也就两个多月，回家后他们去从前慢坐着听歌，还可以去小泉村，上次去小泉村匆忙没逛上，据说冬天那里特别美，正好可以多待上几天。 陶晓听来，对未来又有了更多的期待，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寒假的日子了。 一直到罗旭消失在闸机的尽头，陶晓才转身走出车站 心里难过，抬头看明明蓝色的天也灰蒙蒙的。回到寝室这一路陶晓在公交车上整理自己的心情，车在到大学城站，陶晓也平复的差不多了。 十一假期没回家，她跟父母说的在这边做兼职，虽然父母隐隐约约知道罗旭的存在，但如果被他们知道是罗旭来了，总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叮嘱，反而把事情变得麻烦。很多时候父母和孩子就是这样，父母总是觉着他们这样说了，事情就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总是不知道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郝静回来带了些家乡的小零食，给蒋笑羽和孟繁星也分了一些，虽然知道她们大多数看不上这小孩子家的玩意儿，但也算是周全了礼数。 背后给陶晓的多一些，她们俩口味倒是像，俩人一边看综艺，一边嘻嘻哈哈的吃了不少。 孟繁星洗漱完回到寝室看了陶晓她们一眼，一边放洗漱盆一边好似无意的说道 “陶晓你男朋友是哪个学校的？” 陶晓懵了一下，孟繁星很少跟她搭话，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陶晓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我家那边的一个大学……”问什么答什么，陶晓也没多说。 “你们是高中同学？” “嗯……” “他学什么的？” “动漫……” 孟繁星眉毛暗暗微挑，假装无意“我有个弟弟现在高三，大学也想学动漫，想让我帮忙找个人问问情况，你方便帮我联系一下吗？” “那你要问什么，打电话时我问问……” “你先问问这个专业需要准备什么，高考分数大概在多少分？” “好……” “谢谢啦”孟繁星擦着瓶瓶罐罐护理皮肤，回头对她笑的热络，陶晓一时还挺不适应。 后来她和郝静洗漱时，郝静嘟嘟囔囔的说了些“怎么那么恰好有个弟弟要学这个，你要说你男朋友学土木工程，她还有个哥哥要盖楼不是” “那我就帮他问问罗旭，盖楼需不需要买砖，要买哪个牌子的砖”陶晓打趣着说。 “原来你听出来了啊”郝静还以为陶晓没听出来，在这边提醒她一下，孟繁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家都在一起住，我要是直接拒绝了她，以后也不好相处。” 郝静想想，这话也有道理，换做是她也不好就直接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陶晓帮忙问了这些情况告诉了孟繁星以后，孟繁星又说她弟弟要加罗旭的微信，还有些问题想直接问罗旭…… 何当共剪西窗烛 恋爱真的是甜的，和罗旭在一起的每一天，陶筱都觉着心里很踏实，很多习惯也因为他在一点点的被塑造。比如罗旭的右耳助听器需要放电池，陶筱的包里就不知什么时候，电池变为了必备品。 他们在聊天时陶筱也问过，为什么他的右耳听不到，罗旭讲了他十几个月的时候父母太忙，他发了很高的高烧时，杨老师在批卷子，父亲在赶石油勘探工程图纸，等他们反应过来他太过安静时，几乎都已经烧到了晕厥。他被紧急送到医院住了一个月的icu，最后右耳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因为他的右耳问题，父亲总是想的比较多，几乎规划了他未来每个时段应该去做事情，怕他因为耳朵问题被时代抛弃。以前罗旭只觉着烦，但自从他去了以后，罗旭开始有些理解他了。 学画画也是父亲提议的，最开始罗旭习惯性的一定要唱反调，但慢慢的他竟然真的喜欢上了画画，再慢慢的他接触了动漫，就有了学动漫的想法。 说到这罗旭沉默了，陶筱只以为他是思念父亲了，完全没注意到眸光里的纠结与挣扎。 变数来自一通电话，是开学前一个很平静的午后，陶筱躺在床上晒着午后的阳光，缓缓的钢琴曲流淌在耳旁，接电话时甚至有些模糊，只是听了电话那边的声音，便立马关掉音响，坐起身来。 “杨老师” “陶筱，我们能见一面吗？” “方便的杨老师” 陶筱一头雾水，完全想不到罗旭的母亲为什么要见她。她还不能问罗旭，因为杨老师特别交代了，罗旭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们约在了一个本地特色的餐厅包厢，杨老师点了几道年轻人口味的芥末虾球、柠檬鱼等菜，先是问了她一些功课情况，然后试探着问她们学校有没有日本交换生名额。 问到这里陶晓大概猜到了，她们学校当然有，但学费是她的家庭所不能企及的。还没等她开口，杨老师便说了学费她来负担，罗旭父亲去世，单位给了一大笔人道抚恤金，完全够二人在日本的学业费用。 可陶筱怎能受这样的恩惠呢，她的自尊心首先就不允许，况且还是罗旭父亲用命换来的钱。她的拒绝还没说出口，杨老师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罗旭在动漫方面十分有天赋，日本一个很知名的动漫家在一所大学任教，为罗旭做了引荐，学校看了罗旭的作品后也表示出对他很感兴趣，但罗旭听了如果去那边读书，毕业后就要在他们旗下的动漫公司工作10年的规定后，果断拒绝了。杨毓贞怎么劝都不管用。 一边是深造的前途，一边是儿女情长，作为过来人，杨毓贞真的不能眼看着罗旭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罗旭就读的s市的这所大学，就是一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二本，毕业后在北上广毫无竞争力，在这个行业也是籍籍无名，很难做得出成绩。 听了这些的陶晓只觉着耳朵嗡嗡的响，她让杨毓贞放心，罗旭一定会去日本的，也请杨毓贞到时候，一定要稳住罗旭，一定要将他送去日本。 回家的路上，明明没有寒风，但十冬腊月的天却是干冷干冷的，陶筱的眼泪流下来被冻干，流下来又被冻干，眼下两行紧梆梆的泪痕，却也感受不到冷空气的侵袭。 回到家里陶筱关了手机，她不想罗旭找她，她要想一想这件事要怎么做…… 继续在一起么，毕业后10年，简直是漫长的双耗，跨国恋，她陶筱何德何能，连去看他的机票都够她攒上几年的。 分手么，她自己都不敢想，罗旭早就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未来规划里，每一个都有他。 他们说毕业了就要到同一个城市工作，甚至一起幻想过开始要租什么样的房子，离谁的公司近一些，一起怎么攒钱，工作几年买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买完房子他们就结婚，然后生两个孩子……说道这里时，陶筱笑闹着说他流氓被一把搂到一个温热胸膛的场景都历历在目，他们在午后公园里接了很长的吻，罗旭的手温热地扶在她的后背，将她拉进自己，慢慢将臂膀收紧。 他们贴的太近了，这个缠绵的吻让罗旭有了更大的反应，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小腹前，让她前所未有的慌乱…… 罗旭……如果我们最后终是要离别，至少短暂的时光里，我们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午夜时分陶筱开机了，8通罗旭的未接电话，10几条微信留言 “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呀” “你想吃什么” “我们要不要去一中校园逛一圈，门卫大爷我熟，不会拦我们的。” “你怎么关机啦？” “喂……你怎么还没开机呀” “开机后回我电话啊” …… 最后一条在5分钟前，陶晓整理一下情绪，清了清嗓子确定声音ok，才把电话播了回去。 “喂，你怎么才开机呀。”罗旭的声音都赖叽了 “我去姑姑家了，手机落在家里了。” “这么晚，你是才到家吗？” “姑姑家里有些事，爸爸他们聊了很晚，才到家” “哦哦，你下回可不能忘记带手机了，或者你去哪之前告诉我一声，这突然的失联，我都有些担心了。好在你是在本市，我知道你在家，如果在学校，我都要报警了……” 陶筱听报警俩字轻笑，哪里就那么夸张。 “罗旭……”陶筱呢喃着他的名字 “嗯？”罗旭回的温柔 “明天我们去小泉村好不好” “好啊” 她说的，罗旭从来都不会说不。 “你想几点出发？” “8点吧，我们一起吃完早饭去” “好” 罗旭看了眼时间，明天8点出发，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们不休息，明天起床会很费劲。 互道了晚安后挂了电话，陶筱却是一夜无眠，还有一周就开学了，她就要回学校了，而罗旭也要前往日本，也许……这一生也不会见了…… 却话巴山夜雨时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罗旭的未来摆在那，她的条件摆在那，大家都是普通人，比起所谓的罗曼蒂克，生存才是摆在眼前最现实的问题。 罗旭觉着今天的陶晓闷闷的，去小泉村的路上一直没说话，车里放着五月天的知足，音乐静静地流淌在车间，一路向东而行。 陶晓心里难受，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靠在副驾上假装在休息。 罗旭看她呼吸均匀，拧了下暖风，怕车里太热一会儿下车室外太凉一时受不了。 小泉村这几年没什么变化，冬日里没了青山绿水，但却多了份银装素裹，有一种分外妖娆的北方冬日独美。s市不是热门旅游景点，小泉村的冬季也没什么游客，清清静静的山里，烟火人家味道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心安。 罗旭把车停好，俩人牵着手在雪地上散步，踩在雪上脚下发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没睡好吗？”罗旭把陶晓的手踹在自己的羽绒服里 “嗯，早起不是很舒服”陶晓甚至还有些鼻音 罗旭摸着她的额头，并不烫，说着一会儿到农家乐要一碗姜汤暖暖。 “我们去前面那座山上看看吧”陶晓指着前方的一座小山说。 “好”她说的话，罗旭没有不应的。 陶晓不时的抬头看着罗旭的侧脸，一只大手握着她真实而温暖，她要把这样的他都记在心里。 “罗旭，马上就大二了。”陶晓似乎是感叹 罗旭看着脚下的山路，也跟着附和“是啊” “其实时间过得很快，你看我们刚上大学好像就在眼前，这转眼一学期就过去了。” “嗯……” “认真地说，你觉着大学毕业以后我们会做什么呀。” “你学汉语言文学，你可以做老师啊，我呢，就画画呗” “那我们去哪个城市呢？北上广？苏杭？还是回咱们小城？” “嗯……都可以啊，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哪……”说起毕业后的事，现在确实言之尚早，但，想到未来，她也确实十分的迷茫。 “想那么多干嘛，离毕业还好几年呢，我们才大一”罗旭紧了紧手里的手，默默地回应着她心里的焦躁。 “我们总要面对啊，如果一直都不想，毕业再想不是就晚了。”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她也这么说。”罗旭无奈的笑了笑，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周围的人好像都在跟他说以后，说着未来还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在这么好，为什么老是想好几年后的事情呢。 “阿姨，考虑的还是长远”陶晓一语双关。 “是啊，长远点一定没错，但我总觉着现在过得好好的，总忧心好几年后的未来，白白地把好日子陪葬在不确定的将来上。” “我们从来都默契的提过我家庭的经济状况，罗旭我不得不想啊……”陶晓畅然 这个话太凝重了，他们从未探讨过如此真实的话题。 “会好起来的晓儿~”罗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晓沉默了，罗旭在回避，她本来真的想跟他好好讨论未来这个话题的，她本来想正面说他去日本吧，留下真的是太幼稚的选择了。 再说下去会吵架吧，在一起后他们还没吵过架，今天她也不想吵架。 “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陶晓搂过罗旭胳膊，把脸贴在他臂上。 “好啊，你想吃什么？”罗旭怂了一口气，他真怕陶晓继续说下去。 “嗯……铁锅炖吧，山里的鸡应该会很好吃。” “好！咱们去找一家农家乐。” 俩人走走逛逛，走进一家看起来装修很有东北特色的小店，没有店员，老板操着一口东北话“俺们家溜达鸡在山上林子里养的，嘎嘎香，尝尝不” “好好好”罗旭不抗忽悠，连连点头，俩人点了一锅小鸡炖蘑菇。 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包厢的门一关上，只有火炉里噼啪的火苗声。 “罗旭，我晚上想看星星” “嗯……看倒是可以”罗旭犹豫了一下，但是路有些滑，天黑了我们再往回开，还有一部分山路，不安全。 陶晓轻轻笑了笑“那我们不回去了呀” 罗旭一愣，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晚上不回去，你爸会把我扒皮的” 陶晓一副已经决定了的表情“我可以跟他说我去美婷家，他们不会细问的。” 罗旭轻轻扶额，表面上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欢呼雀跃的不得了，不等老板来上菜，先一步出去找老板问房间的情况。 陶晓淡淡地笑着看他走出去，上大学半年来，罗旭已经很保护她了。她看到其它寝室的女生，几乎两个人认识一个月就会出去住了，开始她还吓一跳，但慢慢的发现反而像她这样的才很少，如果真的认真算下来，他们已经认识三年多了…… 罗旭回来时脸冻得通红，陶晓赶紧用手给他暖暖，罗旭像只小猫一样在她手里蹭着，陶晓心下却是一阵酸涩。 “锅开了，一阵喷香的肉香扑鼻而来，罗旭拿起勺子给陶晓的米饭盛一勺汤”东北的铁锅炖，汤泡饭才是真正的灵魂。 鸡肉也和老板说的那样，十分紧实，吃完口齿留香。 中饭后俩人回到屋里午睡，不知是不是爬山累了，罗旭搂着她，俩人一会儿的功夫便沉沉地睡着了。 村子里冬日的安静和城里格外不一样，一片雪白里几捋炊烟袅袅，偶尔哪家犬吠声响起，惹得周围的狗都要叫上几声。鸡鸭鹅的声音很少，不知是不是这个冬天它们太受欢迎了，一大家子齐全地走他们的宿命铁锅。 陶晓醒来时罗旭还在睡，她看着枕边立挺的侧脸，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刚好照在他栗色的碎发上，闪着金色的光辉。陶晓把手伸向那束光束，指甲盖上泛起钻石般的光辉。 罗旭的脖子上还带着她送的那对翅膀，老板果然没有骗他，一点都没掉色，她的脖子上也带着一对翅膀，要比罗旭那个精致的多。 “我们，一定要都飞的高高的……” 暖一片星光 罗旭醒来时陶晓不在屋里，打开手机有她的留言 “我去外面走走，你醒了打电话给我” 电话接通，陶晓正在山下的一个凉亭里喝煮茶，罗旭到时，一个小人儿正缩在一个碳炉旁烤手取暖。 “睡醒啦”陶晓摆手让他过来，取过一只茶杯倒上滚茶 石椅上有厚垫，倒是不凉，罗旭吹吹茶杯，小小地吸溜一口，嘴里暖了些。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太阳西斜，刚好照在火炉上，素冷的冬日里倒添了些暖意。 “我出来走时，店老板本来在这喝茶，我讨了一碗，坐下来就不想起了。” 罗旭环顾了四周的环境，林子里的鸟叫怡人，山下的鸡鸣狗吠，倒是没有平日里汽车鸣笛的喧嚣，眼前一炉炭火上烧着泥壶，茶水在里面咕噜噜的翻滚，好在水不多才没溢出来。 “我问了店主，他说这边正好有一片星空营地，不过冬天不营业，我们可以把车开到那边，晚些再回到这边。” “嗯”罗旭点了点头，陶晓手捧着茶杯，额前蓬松的头发在风里轻颤，眼睛却有些微微泛红，像是刚哭过一般。 “你今天……好像有心事”罗旭犹豫的还是问了出来，今天的陶晓比起平日太过不同，他本来想等她自己说，但她好像并没有张口的意思。 陶晓闻声一愣，被发现了吗？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掩饰了 “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想的比较多吧，我静一静就好了。” 罗旭心闷，想问，但又怕她扯出以后这个话题，不问，又看着她心里不舒服，思来想去的也没个解决办法，只得在这里陪着她喝茶，她想静静，他陪着就好。 20还不到的年纪，俩人平时哪里喝过这个，要不是天冷，喝这个能暖暖胃，估计谁也不会一会儿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太阳刚好快要下山时，村子里家家户户炊烟生气，陶晓和罗旭也憋的难受，俩人几乎是快步往房间回。 陶晓先是放了一通水，罗旭怕她不好意思，自己在外面的公共厕所解决了。 回到房间时，陶晓正窝在沙发里翻手机。 罗旭走过去把她搂过怀里，下吧在她额头上蹭了蹭，陶晓找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臂弯里。 两个人中午都吃的多，晚饭谁也没吃，就在沙发上依偎着，罗旭的手总归是不老实，探进衣服里逗弄流转，陶晓一会儿的功夫就没了心思翻手机。 原本今天也是她想留下的，自己的心思也是这个，心思旖旎间她先吻上罗旭的唇，罗旭似是得到鼓励一般，轻撬开陶晓的薄唇，悄然探进…… 夜色黑了下来，房间里只点了暗灯，虽然以前情难自禁时罗旭也会偶尔在她身前的柔软上流连，但在昏暗的灯光里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认识他是个脸皮厚些的男生，脸上也红晕一片。 衣服都退掉，陶晓紧紧抱着他，窗外无风无雨，她却觉着风雨飘摇，喘息声不绝于耳，疼痛感在下延展开来…… 一抹红晕，遗落的是少女可歌可泣的青春岁月 一阵悸动，颤抖的是少男苦苦追寻的心上可人 ……………………………………………………… 星空下，罗旭和陶晓坐在车顶，临出门时他把房间柜子里的备用被子拿了出来，俩人穿着羽绒服再裹上的被子，手里还有店家暖心准备的暖手水袋，即使是东北的夜，也算熬的过去。 星空营地四处无光，天上繁星烂漫，像是把他们都包裹在整片星空之下，俩人都不懂星座，也不知那些星星都叫什么名字，只觉着大片的星光一闪一闪的，美的让人难以诉说。 陶晓就这么依偎在罗旭的怀里，她闻着他身上干净的清爽，要是时间永远在这一刻多好…… “还疼么”罗旭摩擦着陶晓的脸颊，为她擦时，那里一片红肿，怪自己不该那样冲动，应该轻些才是 陶晓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在他颈窝，轻轻摇了摇头 罗旭把她搂的更紧了，心下荡漾旖旎，轻轻在她额头留下淡淡的吻 满天星光下，罗旭颈间微凉，陶晓柔软的唇在那里留下一朵莓印，留下温暖的余温…… ………………………………………… 第二天回家陶晓睡了整整一天，浑身酸痛，洗澡时对着镜子一撇心下惊呼，胸前、颈下好多草莓印，腿窝间更是多处小小的青紫，不过罗旭还算有点良心，颈侧这些看得见的地方倒是没有，只要衣服领子高一些总不会让她难堪。 数着日历，开学的日子不远了，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周。罗旭母亲说，这次春季开学罗旭就要到日本准备入学前资料，因为属于特招生，只在专业课上有一项考试，机票她都已经订好了，就在三天后。 陶晓想了很久，也不知怎么去说这个再见，其实现实一点，更多的可能性是不见…… 罗旭在家里闹翻了天 “你和我爸一样！从来都不问我要什么，你说去日本，你就定机票，你想没想过我想干嘛！” “好！你想干嘛！你说出来你想干嘛，你对未来有一丁点规划吗？”杨老师情绪几乎失控 “我想画画，我怎么就不能在国内画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在这里一样能发展呢？” “怎么发展？你一句你想成为画家，你到30岁、40岁你就自动成为画家了？你一句你想做动漫，你到了年纪就是宫崎骏那样的知名动漫人了？你一个二本学历，学校在动漫行业毫无优势，说句直白点的，教你的老师都没真正的搞过动漫，会画个手稿，考个学历就来教你了，以后谁给你带路！你拿什么去敲这个行业的门！” “我努力不就行了，我努力画好，我就不信我画不出来” “幼稚！怎么这世界上所有画的好的都该成功是吗？你知不知道一个好的起点，和一个世界顶流的机会，是多少想踏入这个行业的人梦寐以求” “谁求给谁去，我不去！” 罗旭拿起衣服摔门而出 平行线 陶晓接了杨老师的电话后换了一套高领的衣服出门，她把罗旭约到公园的小亭子里。 冬日里晨练后这边就没什么人，这个亭子靠里，周围是景观树，私密性比较好，说起话来比较方便。 罗旭出来的时候比较冲动，身上只带了手机，衣服也比较单薄，兜里只有几十块钱。 本来想去接陶晓，不过她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便转身走进路边的一家奶茶店，买了杯热的奶茶揣在怀里唔上，生怕到地方奶茶凉了。 石凳太凉了，陶晓双手插兜在亭子里站着打腹稿，罗旭到时正看着她呆呆地望天发呆。 一杯奶茶从眼前略过，罗旭高出她一头站在身后，将奶茶从后面递给他 “快暖暖，热的呢”罗旭转过陶晓把她拉倒怀里，顺便把奶茶送到手中暖手。 “嗯，暖的呢”陶晓窝在他怀中点着头。 罗旭抱着她，心便安下来了。回家再跟杨老师好商量，这世界上那么多人，大家都活的很好，怎么他就必须得牺牲十几年的光阴才能好呢？ 陶晓深深吸了一口罗旭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但……不能多留恋。陶晓轻轻推开他站到对面 “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她神情严肃，罗旭心下一紧 “你都知道了？” 陶晓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几天了” “所以……你也想我走”罗旭瞬间颓了下来 “罗旭，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我想不想你走，而是你走才有更好的未来” “你知道我真的走了，意味着什么吗？”罗旭隐忍着，和杨老师的余气刚消，她又来继续。 “意味着你要走很多年，可能是十几年，也可能是永远……”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在思索 “所以……你什么意思”罗旭紧紧地盯着陶晓的眼睛，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你走吧，我们就到这” 没有挽留，没有伤心，没有一丝犹豫，陶晓说的干净脆落，就好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我们就到这？”陶晓你说“我们就到这！？”这次他再控制不住情绪，怒吼而出，带着一丝哭腔，惊了旁边树上的一窝麻雀向远处飞去。 “不然呢罗旭？”陶晓的情绪也跟着激动“你留下来，我们异地个三年半，然后找个城市，你赚几千块，我赚几千块，交完房租水电，出门吃个饭都要算计的过日子吗？” 罗旭只觉着耳朵嗡嗡响“事情还没发生，还有三年半呢，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到时候要事事算计着过，万一呢，万一我们有好的机会呢？万一我们都发展的很好呢？” 陶晓被气笑了“万一？罗旭，你可以把未来压在万一上，实在不行你回家还有你妈，还有你爸妈给你留下的一份不算大，但饿不着的家底。但我不能！我根本就没资格把未来压在一个万一上！我只能向前不断地跑，跑到筋疲力竭也能停下，不停地计划三五年后钱从哪里来，能赚到多少，现在要攒多少！你知道这样的生活吗？” “钱！陶晓，从你知道这个消息，到现在，你考虑过其它的，或者你考虑过我吗？”罗旭弯身搭在她的肩膀上，仔细地看她眼中的表情一字一句问道“陶晓，你考虑过我们吗？还是第一时间你就选择了放弃，放弃我们。” “没有”陶晓说的认真“罗旭，你别幼稚了” “幼稚？”今天他第二回听见这话“我幼稚“他一脚踹在石凳上，刺骨的疼也不抵不上那两个“没有”往心里钻的痛“我他妈的是幼稚！”罗旭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转过身指着陶晓咆哮“你就没有心！” “我没有心？”陶晓安静地看着罗旭的怒吼，强忍住眼中的泪“两个人脱离父母身上一个钢镚都凑不出来的人，不考虑未来，不思索脚下的生活，你说我没有心？” “够了！”同样的道理，杨老师讲了太多了“我就问你陶晓，我们就真的到这了，你会不会后悔” 陶晓看着他的眼睛，“不会”这俩字说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但就是这样的平静，彻底击垮了罗旭，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她面前“陶晓，你爱我吗？” 陶晓也忍的辛苦，她不想说不爱，但说出来爱又能怎么样呢，一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顺着脸颊划了下来“罗旭，我们生活在巨大的世界里，爱不爱的，如果和生存比起来，重要吗？” 陶晓转过身，眼泪开始决堤，她控制不住了，也只能忍着哭腔继续道“我们永远不可能脱离面包谈爱情，如果二选一，罗旭，我永远都会选择面包。” 罗旭顺着凉亭的支柱慢慢滑落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被风干又被新的眼泪覆盖 他思索良久，慢慢吐出一句“我们保持现状可以么筱~我去日本，可我也会回来啊，我们还可以微信联系，我也会放假回来，终究是有尽头的啊，十几年或者几年后你去了也说不定呢？” 他不想放过一丝希望，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他竭尽全力地去想，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不分开…… “长痛，不如短痛罗旭” 陶晓始终保持着冷静“或许有很多，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才十九岁，犯不着为了一段情，扰乱原本可以更好的这一生。” 她不是说狠话，事实就是如此，只要时间够久，他们终究会忘记彼此的吧……到时候爱上新的人，爱上更合适的人，一样可以走完安好的一生啊…… “罗旭，论家庭，我们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偶尔的相交这一刹，虽然明亮，但要继续往前走，都注定了要越来越远，如果想要并行，一定有一个人要折掉转弯，我不想这个人是我，也不想是你，还不如回到原点，如果可以，把这次相交忘掉，对我们都好。” 陶晓的声音传到罗旭这里有点微弱，他右耳的助听器没电了，左耳还嗡嗡作响，只瘫坐在地上，听不到陶晓离开的脚步声 “罗旭，我们就到这吧” 这句话，他也没听到…… 才下眉头 陶晓是拼着最后一口力气离开的，仓皇逃到了街上，抬眼的车水马龙让她深感一个人的渺小 她以为心里会翻江倒海，但并没有，是平静 但在这平静下却闷着一口气，猛地吸一口想缓一缓，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告诉自己要坚强，可眼睛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任她怎么忍都收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从眼睛到脸再到衣服上。 偶有路人侧目，陶晓也只低下头，强忍住看公交车信息，看到一中的车来飞一般地跳到车上在最后排把脸埋起来。 她没地方可去，室外太冷了，罗旭带来的奶茶已经凉了，握在手里紧一点会坏掉，松一点就掉下去，扔掉又舍不得。 “从前慢”陶晓实在想不到别的地方可以让她静一静 狼狈地走到点餐台，老板姐姐一脸泪痕满是眼睛红肿的她先是一愣，然后了然一般跟她说二楼包间可以用，陶晓拿出手里的奶茶递过去 “你能帮我热热吗？” 老板姐姐很善解人意的笑着接过 “非常乐意” 陶晓点了华夫饼，其实她根本没有胃口，但总不好在店里空坐着。到包厢坐下来，突来的温暖缓解一身凉意，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歪倒在椅子上。 回来这一路，脑子里无数个声音拉扯着让她转身回去，什么罗旭的未来，什么以后会怎么样统统的都不想管，至少还有几年好日子不是吗？可又有本质上冷静在制止着她，贪图一时的享乐，换来他一生来陪葬，她不能这样自私。 可她太难受了，突然把罗旭从她生活里生生剥离出去，她太难受了。 老板姐姐轻轻敲门送进来热好的奶茶和甜点，还贴心的帮她放了声音大一些的音乐，在这样的掩饰下，陶晓终于闷不住，放声地哭了出来。 但又生怕有路过的人听到，虽然放声，又要克制自己，不能哭出太大的声音。 十几年来，她一直活的这样，做什么都要约束自己，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在正确的轨道上行驶。即使她根本不知道轨道的尽头有什么。 在“从前慢”一直坐到下午3点多，陶晓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回家没法和父母交代不说，她现在的情绪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话说回来，孩子长大了也不想父母过问感情生活，到时候一个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个怕问又不知道如何作答，情绪复杂的她时下也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情绪去面对家里人，思来想去，看父母还有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家，陶晓决定收拾行李回学校。 她刚查过，寝室开门了，正好没什么人，她自己刚好。 回家收拾好行李，调整好声音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学生会有事要提前返校，妈妈虽然质疑这也太仓促了些，她只撒谎道前几天就通知，是她自己忘说了。 火车轰隆隆的声音把她带离这座她随时冲动到罗旭家楼下的城市，午夜车厢里的鼾声让她几乎睡不着，手机一条一条地往外蹦微信，按掉一个又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陶晓我不同意分手“ “陶晓你回电话” “陶晓就算是分手，我们也要当面说” “陶晓，你下楼，我们见一面好不好” 陶晓按住自己回一句的冲动，拖泥带水只能后患无穷，就在离这座小城越来越远的时候，狠心按下删除键 “罗旭，我们不见……” 因为没勇气再见 因为不知道再见时心情是怎样 因为不敢给自己再见的念头 因为再见这种希望，渺茫又不切实际…… ----------------- 开学两个多月来，陶晓一刻不敢让自己停歇，大一下半学期除了专业课外还有很多公共课，课后她找了两份兼职，闲暇时间就在图书馆码子，虽然在网站写的小说还没人看，但作为宣泄情绪和消磨时间的一种方式，这成为了她唯一的“娱乐项目” 她把自己转的像个陀螺，在寝室早出晚归几乎是0的存在，在学校也是0社交的状态，陶晓把自己关在一个笼中，独自忙碌。 郝静对陶晓可谓是不离不弃，她虽然和其他几个寝室的女生也交好，但别人彼此之间更好，反而陶晓闷闷的不说话，但吃饭、逛超市也是个不错且很稳定的搭档，于是二人在这种彼此需要中，关系倒是一日好过一日。 大二的时候郝静有了男朋友，一个外校的体育生，个头和王凯差不多，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黝黑的皮肤，健硕的肌肉，陶晓见过一次她明白了，郝静也许不是多喜欢这个男生，亦或是曾经多喜欢王凯，她只是有个执念，想和这样的男生谈恋爱的执念。 果然过了没多久，她分手了，然后过了没多久，她又交了一个类似的男朋友 时间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大四，郝静考研，陶晓还是每日的忙碌。 说起毕业，其实大家都不知道要做什么，郝静说不想工作，所以考研。 陶晓则是急于赚钱，早日摆脱家中“拖油瓶”的身份。 父母做的是体力活，年纪日渐大了起来，父亲做些重的活总是腰疼，母亲在常年的劳作下也出现了高血压、高血脂、偶尔的偏头痛这些折磨人的“小病”。 这样的条件下，陶晓在校招上拼尽了全力，最后被一家公司录取到深圳分公司为文员，月薪“5000+”，说还会有全勤奖和其它杂七杂八的福利，这是她目前为止拼尽力气，能给自己找到的最高待遇的工作，也是自己全力以赴的新生活开始。 三年多来，她从最开始离开罗旭时的崩溃大哭，到偶尔的力竭时流泪，再到后来梦中出现他醒来时的空洞寂寞……她无数次对自己说要忘掉他，但又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瞬间想起他，她已经到了他们曾经争吵过得未来，那个“万一”果然没有出现。 她真的只能当每月几千块的打工人，晚上住在合租的房子里，白天工作在格子间。每个月去掉各种开销只能剩下1000多块钱，一感冒到医院拍个片子开点药分文不剩…… 罗旭我的未来是这样 罗旭我成为了小时候幻想的都市丽人，我穿上了漂亮的高跟鞋，也烫了漂亮的头发，上班时穿着电视里经常看见的西装，像大人一样穿梭在灯火辉煌的车水马龙中 罗旭你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呢 罗旭我以为我能忘记你的，可是五年了，我还每日清晨睁开眼会想你，白天里闲下来的时间偶尔会想起你，晚上睡觉前也会想你 想起你有时会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有时会陷入发呆的凝滞 这五年来的种种思绪，总是才下眉头，又上了心头…… 又上心头 上高中的时候，总能听家里大人讲，谁谁谁家孩子在北上广深，赚多少多少钱，陶晓那个时候也很羡慕，想着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 如今坐在回出租屋的公交上，没有电视上演的坐在窗边惬意地吹着晚风看霓虹灯火辉煌，只有你推我搡的拥挤和不知谁的狐臭味，夹杂着嘈杂，这一站你下去了，下一站她又上来了，就像这个城市一样，一批年轻人离开了，一批年轻人又来了…… 深圳，永远不缺新鲜的血液，永远不缺满腔热血的追梦少年 陶晓住的是合租房，她的房间狭小逼测，隔壁是一对情侣，只一个木板墙之隔，隔音特别不好。小情侣年轻气盛，晚上别说陶晓听的清清楚楚，就连她们对门住的大妈都听得到，好几次半夜敲门，让他们消停些。 陶晓又被隔壁夸张的喘息声吵醒，走到公共阳台，半夜1点，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 晚风吹得并不舒服，她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总觉着空唠唠的，整个心都没个着落，最近越来越严重。 她完全找不到在这个城市存在的意义，像个蚂蚁，渺小而忙碌。 她写的小说这几年赚了点小钱，给爸妈在小城买了房，还给他们交了养老保险，总算是解决了压在她心头一直以来的大问题，只是每每想到自己时，她总是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生活中没了罗旭，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阳光不觉着暖了，花也不觉着美了，夏日里的风也再不温柔了，世界上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色彩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灰色…… “咚咚咚”大妈又起来敲门了“你们两个搞得声音那么大，不害臊的吧……” 门没开，但有什么东西砸了上去“老婆子，一天就你事多” 大妈气急，撸起袖子指着门就骂“你们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真是一点脸也不要……” 大妈操着浓重的口音，在她的身后一顿输出，这一刻，陶晓做了个决定 她要回s市 她被现实打败了，从来没人说过，都市女郎表面的光鲜背后，还有糜烂和难以启齿的窘迫。大家只是竭尽全力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现出来，观众也没细想她们背后的真实生活到底是怎样的。 接下来的流程无比顺利，离职、行李打包、买机票 离开只需要三天 而奔走到深圳的路，从小学读书算起，她整整走了16年。回头想想，小时候只想往大城市走，以为生活在那里就算成功，想想真是可笑…… ----------------- 罗旭这个名字再次被提到，是美婷拿过来的那张插画。图片上的漫画形象赫然跟高中时期的她很像，陶晓心下一动，这些年她从没主动搜集过他的消息，也没了解过他过得怎样 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罗旭二字出现很多信息，陶晓在里面挑挑拣拣，找出几个跟动漫有关的消息，他参与了日本几部知名动漫的制作，画工被很多老师认可，尤其在色彩搭配上很被称赞 他过得很好 陶晓的生活还要继续 最近她还是睡不好，空洞，心里大片的空洞填不上，白天忙着采访、忙着赶稿还能好些，只要闲下来就散了一身的力气，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陶晓在单位附近租了个小房子，她不想跟父母住的原因很多，回家晚了不想他们担心，心情不好也不想强撑着不被他们发现，半夜想出去也不用耗费口舌解释为什么……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陶晓敲击键盘的码子声，小说收入已经成为她的主要经济来源，这也是她破釜沉舟从深圳回到这座小城的唯一底气。 抬起眼，半夜两点，全无睡意，早上8点半有个政府会议采访，她拿出医院给开的安眠药，到床上歇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只是迷迷糊糊间闹钟就响了，新的一天，和之前的几天也没什么分别…… 时间就这样复制粘贴的过着，一晃回到小城有五年了。这五年里陶晓买了台车，装修了自己的房子，她终于彻底摆脱了贫困，在她27岁这年。 十几岁的年纪想都不敢想的事情，29岁这年她终于都实现了。29岁在小城，她也开始面临人生的第二个问题了，“成家”。 家里开始给陶晓安排相亲，陶晓也试着跟男方好好相处，但不知怎么，面对一张又一张不同的面孔，她什么都记不住，心里的空洞反而还越来越大。父母只觉着是她太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终究是没放下罗旭，那个位置没人能替代。 时间越久，心里的空洞越大，她病了，反反复复多年的睡不好觉，让整个人都几近崩溃，医生给她开了抗抑郁的药，但吃下去也没什么作用，她还是觉着生活无味，心没个着落的飘着。 这天陶晓被值班总编叫到办公室，说有个采访要对接。像往常一样拿过采访计划表，看到采访对象姓名的那一刻内心一阵翻江倒海，为了验证是不是重名，紧忙翻开第二页资料，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下五官挺拔，一身黑色西装笔挺，可不就是那个人。 真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 “罗旭，飞羽动漫工作室负责人，市里要做文化产业园，这是招商引资的资料，你负责这方面的宣传。”值班总编简单跟陶晓介绍她负责的部门。 陶晓拿着资料从办公室走出来，只觉着手上出了汗，灰色的生活里突然透进一丝光。 采访是明天上午，陶晓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有期待，有兴奋，还有胆怯…… 罗旭，十年不见，真想问一句，你还好吗？ 早起陶晓画了个淡妆，把烫卷的头发挽了起来，穿上高跟鞋，驱车来到产业园 心跳像鼓一样咚咚咚地跳，拨通对接人的电话，一个微胖的三十出头的小伙子把他引进办公楼内。 “罗总，采访的记者到了” 内线电话那边“嗯”了一句，陶晓被安排在会议室稍等。 再见 会议室的等待度秒如年，一位年轻女性给她送来一杯温水，陶晓握着杯子，却不觉手心微汗，外面的一丁点声响都让她如坐针毡。 罗旭坐在办公室，双手交握放在办公桌上，银边眼镜下一双桃花眼依旧，眼神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监控屏幕，陶晓的紧张、不做所措尽收眼底。 “我还当你没心呢……” 罗旭喃喃自语 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秘书过来换了两拨水，略带歉意的说了句“不好意思陶记者，我们罗总还在开会，您稍等片刻。” 陶晓对她微微一笑，心下了然。 采访是前一天定下来的，怎么可能临时有会还开这么久，罗旭他故意的。 陶晓微微定了定心神，眼睛在屋里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了监控上。 罗旭在屏幕前轻笑，10年，你确实也变了很多，目光伶俐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压制，被她这么一看，罗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向会议室走去。 “哒哒哒”一个不同于普通员工的脚步声慢慢传来，陶晓坐直，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采访本。 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带着银边眼镜，一头利落短发身材高挑的人走了进来，他看向陶晓微微一笑，就像初次见面一样，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陶记者，抱歉，临时有个会让你久等了。” 来人正是罗旭 “没关系罗总，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 一人客套一句，陶晓直接崔起了流程。 罗旭坐下后，秘书又换了两杯水，悄悄地退了出去。 陶晓按照采访大纲，开始了提问。 “罗总，您在动漫方面的才华被很多业内人士认可，能简单的介绍一下是什么契机让您接触了动漫吗” “和很多人一样初次接触动漫都是在小时候，看了很多日本动漫，始于兴趣大学填报了动漫系，再后来去日本留学，对动漫有了更深层次的接触。” “日本在动漫方面一直走在前列，能分享一些您在日本留学时的趣事吗？” 罗旭眸色深沉，听了这话心中微挑，你想知道，我偏不想说。 “和很多留学生一样，除了吃饭、睡觉、上课，没什么新鲜的事情。” 陶晓心下黯然，这个问题确实夹带了私心，她真的挺想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据我所知，您在大学毕业后还要在指定的工作室工作10年，现在也只有6年，能谈谈你的回国之行吗？” “据你所知？请问陶记者是怎么知道这些隐秘条款的呢？我从来没对外公布过这个信息。” “……”陶晓彻底无语了，本来她还指着罗旭说一些尽早回来报效祖国的话，她的稿子也好拔高，这么下去这稿子可怎么写啊。 “罗总是今年将公司落在s市的，东北在文化方面的发展还是落后于北上广深的，您能分享一下您选择s市的原因吗？” 罗旭略微沉吟，缓缓开口道“s市新建的文化产业园有很多优惠政策，相关负责部门的领导跟我介绍了很多s市发展文化产业的决心，也给了我落户在这里发展的信心……” 终于上道了，陶晓心里舒了一口气，她作为党报的记者，写文章终究是要围绕大环境来展开的，如果一直什么都问不出来，回头写稿子是要闭门造车了，这样最是无从下手。 “您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这次回来您对s市的变化有哪些感想？” “我们的楼变高了……”罗旭略微顿了顿，忽而抬头对上陶晓的眼睛，一语双关道“人也变了很多” 陶晓一愣，也似一语双关“是啊，人也变了很多。” 这一眼，陶晓心头一紧，有些情绪不自觉地从心底往上涌，从他进屋以来的故作镇定好像即将崩塌，匆匆看了眼采访大纲，陶晓合上采访本。 “罗总，今天的采访素材很够了，稍后我还有一个采访，就不打扰您了” 陶晓站起来，将采访本和录音笔收回包内 这结束有些猝不及防，按照以前他接受采访的经验，结束时大家还会相互寒暄的说一些其它问题让氛围变得愉悦一些，陶晓这采访风格还真是别具一格，直接我接下来有事，先走一步，大有仓皇而逃的感觉。 罗旭看破不说破，站起来向陶晓绅士地伸出手“那我就不便久留陶记者了，有机会再见” 陶晓略略压下心底往上涌的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激动的情感，伸出手搭在罗旭伸出的手尖，按耐住自己手尖的微微颤动。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握手，确实两下的惊涛骇浪。 陶晓坐在车上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车子开出产业园区不远，陶晓就在路边停了下来，从扶手处翻出一瓶药，颤抖着吞下三四颗。 三年前开始，她的情绪波动过于大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然后陷入一阵的空洞，随后就是严重的迷茫和不知所措，甚至有时站在楼上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医生给开的是镇静一类的药物，吃完后坐在车里迷迷糊糊的泛起了困意。 陶晓看了眼时间，中午11点，慢慢将座椅放平，想在车里轻睡一阵。 夏日的温度在中午渐渐就积聚起来，室外已经达到30多度，炙热的阳光烤在车顶，车内闷热难耐。陶晓今日药量吃的大了些，原本只会睡一阵，却因为多吃了两颗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直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却还是沉沉的动弹不得，迷迷糊糊的不知自己在哪里。 罗旭中午有个应酬，司机开车刚走出园区不远就咦了一声 “那不是陶记者的车吗？” 罗旭闻言看过去，果然是她的车牌号，看了眼时间，采访完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怎么会还停在这？ “陶记者的车坏了吗？” 司机自顾的说着，他从镜子里看到总是没表情的老板脸上有着一点看不懂的情感。 “靠边停车去看看”罗旭对司机说 司机打了双闪把车停下，一会儿的功夫回来，脸上有些担忧之色。 “老板，陶记者好像病了，我敲了半天的车窗也叫不醒。” 罗旭不等他说完，就急忙打开车门，朝着陶晓的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过成这样 陶晓的车子没贴膜，从外面能清楚的看到她满头大汗迷迷糊糊的样子，罗旭看着着急，车门怎么都打不开，最后从路边抄起一块石头，狠狠地从后面的车窗砸上去。 “咚！咚！咚！”砸了多次，终于将后门的窗户砸碎，罗旭从里面打开车门，一股热浪喷涌而出。 不急思索，罗旭唤了几声陶晓的名字，毫无反应，伸出长手把车门打开，绕到陶晓那侧的车门旁把她抱起来朝自己的车跑去。 司机眼疾手快，在罗旭抱起陶晓的那一瞬，已经打开了他们的车门，一路疾驰，朝着医院驶去。 “冷气开大些”罗旭让陶晓躺在座椅上，头枕在他的腿上，浑身滚烫，白皙的脸也因为发烧烧的一层红晕。 罗旭感受着陶晓不均匀的呼吸，手抚上她的脸颊，久违，却又为何如此。 你不就是想好好的过一生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当年说的那样有道理，我以为，你会给自己规划多好的一生。 这十年里，他尽量的收集她的消息，从每一个可能知道她消息的人那里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起。但她的交友圈太小了，毕业后就只知道去了深圳，剩下就跟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丁点音讯。 这些年想她了，就把曾经的照片拿出来看看，可还是想，就拿笔画，想象她如今该变成了什么样子。 放假回家他会去她家楼下等着，哪怕就一次，哪怕就像偶遇一样，让他看一眼。 但一次都没遇到，多方打听才知道，她搬家了。 没人知道她搬到哪，s市很小，小到骑着自行车几个小时就能绕外环一周，可想见一个人，s市又很大，大到他故意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再后来，他就在网上搜她的名字，搜她的网名，哪怕知道什么也搜不到，也好过一定也希望也没有的想着，等着。 终于在几年前，他忽而搜到一个稿子，他细细看了正是s市，本报讯记者陶晓。他又搜了s市日报的近几年公示，在一个录取栏里找到了陶晓的名字，又辗转的搜了她报道活动的其它新闻，从一些参与活动人拍的照片角落里找到了她的侧影，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她。 他激动地不觉泪眼滂沱，这之后的每一天搜索她报道的新闻，再循着线索去找是不是有人拍下她的照片成了每天的盼望，早起就要搜一下，睡觉前还好搜一下，画画累了闲下来，也要看看是不是发了新的稿子，哪怕一个背影，也够他激动上好一会儿。 他感觉日子又有了盼头，她在那，他就要仔细的规划回国的事情了。 这次的采访，是他专门找宣传部那边定的她，昨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了十年的人马上就要见到的激动心情，他怎么也压抑不住。 车连闯几个红灯，在市中心医院停了下来，司机将车门拉开，罗旭抱起陶晓准备下车。 轻轻地感觉袖口被拉了一下，车里的冷空气让陶晓从迷迷糊糊中有了些知觉，脑袋混混的，但也知道这是到了哪。 罗旭皱眉“医院到了，我们直接去急诊” 陶晓紧攥着她的袖口，轻轻地摇头“不去~我再待一会儿就好” “由不得你”罗旭抱起她就往急诊走，陶晓本就没什么力气，哪里争得过。他疾走带起来的风吹在脸上，痒痒的，也让呼吸顺畅了不少。 “罗旭？”就在急诊门前，从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人，不确定地问他的名字，转眼一看怀里的人，立马从旁边推过来一辆车，让罗旭将人平躺放在上面。 “陶晓，你听得见我说话吗？”这人穿着白大褂，先询问陶晓的状况。 陶晓微微点头，他摸了摸额头，微微蹙眉“你吃了多少药” 陶晓也不知道，只摇了摇头，护士推来心电监护仪，连接上后他看了一个周期的心电图，稍微松了一口气。 “杨博士，这位患者您认识？”一旁要给陶晓扎留置针的护士问道。 “嗯，我同学。”这人正是杨子锐，小护士一听是杨博士同学，护理便比其他人要上心几分。 罗旭认出了这人，这些年出了眼镜片更厚了些，其它也没什么变化。他问她吃了多少药？陶晓在吃药？ “她在吃什么药”罗旭也不跟他寒暄，直接问。 杨子锐抬眼，不友善的看了一眼罗旭，便俯下身子为陶晓调整吊针的滴速，漫不经心地说“病人隐私，无可奉告。” “病人可是我送来的”罗旭不爽 “哦？”杨子锐直起身，走到罗旭面前“那你们什么关系呢？”嘴角带着挑衅“你是家属？” 罗旭提起一口气，想要回一句，但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也没什么更有优势的话说出来，闷闷地叹出来，这也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地方。他只是看他不舒服罢了，高中的时候就是，现在更是。 陶晓不多时就被转到vip病房，杨子锐知道她的情况，各项检查结果出来后，杨子锐也放心下来。等人彻底醒过来时，已经是快8点了，睁开眼窗外灰蒙蒙的，东北的夏天，这个时候还没黑透。 “醒啦”杨子锐坐在床边，把屋子里的空调温度往下调了些 “你睡着屋里没放太凉，现下醒了，温度可以换个舒服些的了” 陶晓莞尔一笑，这些年也多亏了他了，说起来她病了，还是他发现的，开始她也只以为是自己心情不好罢了。 杨子锐大学学的临床中医学，有些人天生就是读书的料，还没毕业保研的名额就下来了，然后是推荐博士，毕业后首都的医院自然就留了下来，想起这陶晓问道“你怎么回来s市了？杨医生可不是能随意请假回家探亲的工作。“ 杨子锐的忙是每个医生的真实写照，他虽不会拿着刀凌晨奋战在手术室，但每日挂号问诊的病人也是排着长队地等，急症患者也要忙不暇接地应，除了这些之外，学术研究、学生带教、实验项目……各种工作计划下来一年365天都用格子画上每天做哪样也不够用的，请假对于他来说，从医的第一天便从字典里删除了这个词。 “市医院请我来特约坐诊，就这一天，被你赶上了。” “我是不是该说我运气好呢”陶晓哂笑 “都能开玩笑了，我看你病情恢复的也不错”杨子锐坐在她对面，眼睛看着陶晓白皙的脸，红晕褪去，一张脸怎么看也不像30岁，很多时候还会跟记忆里她16岁的模样混在一起，那时她额前总别着个笔帽，阳光下也是这样白皙，偶尔遇到难题还会皱起眉，一支笔在纸上算呀算，循着她点卷子的部位看了眼那题，总要在他算出来一会儿后，她才恍然大悟般地重新画辅助线，大半节自习课都过去了才算松下一口气，把这道题解出来。 病房门被轻轻撬开，护士推着车走了进来，她们主任特意交代从小食堂打些不油腻的可口饭菜送到杨博士同学的病房。 “辛苦了张护士”杨子锐将吃饭的桌板帮忙抬起来，同护士一起布了几道素材和一碗粥。小护士也很有眼力见儿，都弄好后便推着车走出了病房，至于换药和察看吊水情况，这些自然要交给杨博士亲自来弄。职场呆了这么久，这点子情商还是问问拿捏的。 “我要在这住多久呀”陶晓喝了一口粥，味道还不错，一丁点也不像病号饭的口感，就知道是这医院的小灶。 “怎么，不想住呀”杨子锐看她吃饭不方便，直接将吊水拔了下来，留置针，再插上也方便。 “钱呀杨博士，这里每分钟都烧着钱呀。”陶晓夹了口青菜，快嚼了几口咽下去说。 “钱你就别担心了，这个病房是特批的，我跟他们主任打了招呼，药也都用的医保报销，你职工医保，百分之九十报销，花不了你陶作家多少钱的。” 这些杨子锐自然早就想好了，也安排好了，陶晓知道他做事一向细心，这么说也无非是打趣罢了。 “叫我陶作家，怎么杨博士，青春伤痛文学你也涉猎的啊。”笑意吟吟的话，让病房气氛一下来好了不少。 “看呀，我还等着陶作家哪天给我写个大男主呢，年轻帅气有为的医生，哪个少女不心动。” “哈哈哈，好，这个设定，一定大卖。”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嬉笑声在病忙里回荡着，杨子锐看了眼表，陶晓注意到问“你是不是赶时间呀。” 杨子锐有点无奈“明天需要回医院坐诊” “几点的车？” “40分钟以后” “这里比较好打车，你从东站走的话，也该出发了，不然要迟到了。” “我是准备要走的，不过你……”杨子锐欲言又止，陶晓的情绪好不容易提上来，再说怕她又压抑。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陶晓安然一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杨子锐又看了眼时间，拿着外套站起来，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多氯平的药量你一直掌握的很好的，如果见到他让你变成这样，从医学的角度来讲，你不该再见他的，你的情绪再这样大起大落，有一天你会受不住的。” “好，杨博士，有时间我到bj找你”陶晓催促他快点出发，也让他放心，自己的病会努力配合治疗。 杨子锐走后，陶晓吃完饭也睡不着，站起来走到窗边，外面没有车水马龙，小城的霓虹灯、路灯光亮照人，没有真正意义的黑夜，抬首无星、无月，只是地面的光亮向上延伸着，直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悠远而深邃的远方，那里弥漫起黑暗。 这里是医院的二十楼，窗户是打不开的…… 商务局 医院那边有杨子锐接手后，医护人员也不在意是谁送的病人来了，罗旭站在急诊大厅，护士和家属来来回回推着病床他总要躲来躲去，几下后就有护士来请他到走廊的休息区，让他不要妨碍医疗。 罗旭手中的电话一直在响，原本和投资方约了一顿商务午饭，因着突然出现陶晓的事他只能叫嘉禾先过去，今日投资方的项目经理把老板也请来了，他本就去的晚了，如果饭局上都没出现，资金链上怕是要有麻烦，在走廊里踱步思索了一会儿，望向陶晓病床的方向，杨子锐一直在那边看各种报告，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在，看样子凡是也是能安排妥当的，最后黑着一张脸离开了医院。 罗旭姗姗来迟时，嘉禾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偷偷瞄了眼许老板的脸色，可以说是不悦到了极点，项目经理张宇一脸尴尬，赶紧和嘉禾一起往里招呼罗旭 “罗总，你可是迟到了，非要自罚三杯才可。”张宇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老板，拿起一个空杯子就往里倒白酒。 “可不是罗旭，今日你是要自罚了。”嘉禾往里迎罗旭，给他拉开凳子，把酒杯推到了罗旭身前。原本今日说好的他是主陪，罗旭点到为止就好。但罗旭迟到的太久了，今日不用他喝躺下为代价，老派商人许老板就算是得罪透了，如果因为这把资金撤了，前面的努力可以说是功亏一篑，项目推进不了，公司也可以关门走人了。 这些罗旭也自然知晓，拿起酒杯先是一饮而尽，然后端起一旁酒瓶又倒了一杯，干脆利落地仰头再一饮，白酒火辣辣的灼烧感顺着咽喉直至胃部，来不及思索不适，一杯酒再次下肚，连干三杯，罗旭才解释：“实在是不好意思许老板，家里人突发急症送到医院，路上耽搁了时间。” 许老板脸色稍缓“都说罗总在文化产业方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给我提上来资料里也说罗总在日本几个知名动漫的主创团队里功绩满满，没想到今天一来就给我看到个大忙人。” “诶呦，许老板您这说的是哪话，我们罗总再忙，也赶不上您的产业忙不是”嘉禾赶紧出来打圆场 张宇见状，也要紧着自家老板的心情，立马把酒瓶里剩下的酒换个大一点的酒杯悉数倒了进去，递给罗旭说道“罗总就再来一杯，算是给咱们今天的饭开个幕。” “好！开个幕好呀，咱们这顿饭虽然晚了点，但好饭不怕晚，内容丰富了，包准咱们许老板满意”嘉禾接过酒杯递给罗旭，示意他赶紧喝了。 罗旭压着一口气，胃里的火辣辣的灼烧感直抵出来，创业的那一刻起，他就要丢掉天才的头衔，商人，就要守商人的规矩，虽是心里厌恶，但也不得不端起这杯酒“我来的迟了，前面的酒算道歉，这一杯是负荆请罪，还请许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罗旭再次一饮而尽，算上这大杯，足足一瓶的量，也算是拿够了诚意。 许老板的脸色这才稍缓 “好啦，我要是再计较，倒显得我这个老东西为难年轻人了，罗老板你也入座吧。” 喝了半天，罗旭还是站着，许老板说了，才坐下来，这顿商务局也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一顿饭下来，无非是寒暄，吹捧，说说在日本的项目，已经成熟的动漫市场运营模式，聊聊投资回报率。对于许老板这样的投资人，他们只管赚钱，能赚多少钱，对于细节，自有他们聘请的张宇这样的人去规划。所以今天这顿饭的主题也就只是大家相看个脸熟，人家动辄几个亿的资金投下来了，至少要知道投了个什么样的人。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我们换上大人的西装，变成了大人的模样…… 罗旭是被嘉禾架下酒桌的，和许老板道别时他说话都混胡不清，出去吐了几个回合进来继续喝，最后是整个人真的趴在桌子上动不了了，才被许老板手下的人放过。 酒喝完了，款项也批下来了，嘉禾悬着的半颗心总算是全放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嘉禾从司机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司机知道的也不多，只一个陶字，嘉禾暗暗地猜到了几分。 说起罗旭回国，这里边知道最多的应该是嘉禾了。原本日本那边还有四年的合同，只要他安安心心地干完这四年，不仅名声还能再大些，拿着这些年赚的一大笔钱回国再来创业也容易些。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立马回国，这些年赚的钱根本不够赔违约金的，家里把几处房产抵押了贷出来一大笔款才凑足了最后的解约金，解约条款里还签了如果有同期日本那边的动漫产品上映，罗旭以任何身份参与的项目都必须避开档期。 只这一条，就给创业之路带来重重阻碍。 原本一切都可以慢慢计划徐徐推进的，但罗旭偏偏破釜沉舟，这次如果真的失败了，不仅仅是一无所有，罗旭和他母亲还得落得个无家可归，反正这事儿放在嘉禾自己身上，他是一定不会这么干。 至于嘉禾，他原本和罗旭都在美捷社团，玩滑板比较相熟，他大他5岁，毕业后在bj飘了几年，又辗转上海、广州，直到罗旭回国创业，这才回到他读大学的第二故乡，算是给罗旭打工。 他看上的，是s市比起北上广的白菜物价、房价，也在飘了几年以后明白了，他这个二本在北上广，要做一辈子的打工机器，也换不来一平的安身立命之所。 罗旭的事业刚刚起步，做的好了，他这个初始项目经理以后也跟着喝肉汤，做的不好了，他还得继续回北上广飘着，日子没个根，家也不敢成，哪天飘不了回到农村老家，用他爸的话说“家里锄头还没扔呢，实在不行，回家种地!” 长成大人模样后，就在哪一瞬的转角，童话的城堡轰然崩塌，大家，你我，不过在温饱线上挣扎。 心底微凉 陶晓在医院住了两天，医生检查她无碍后便办了出院手续。罗旭的稿子很好写，上面的意思其实也是营商环境良好吸引有志青年回城创业的宣传。大概理了个脉络思路，一个小时的时间洋洋洒洒的3000字稿子便打了出来，陶晓给编辑传过去关上电脑，走到厨房给自己做了杯咖啡。 陶晓住的是多层二楼，楼层不高，开窗视野并没那么开阔。入暑以来天气闷热，上午10点的小区很安静，物业保洁人员清扫街道、运送垃圾，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烤箱里的电灯，无论男女，大家脖子上都挂着一条毛巾，时而就要拿起来擦一擦聚滴成流的汗水。 随眼一望，这世上大多数人活的都不容易。 陶晓感慨片刻，倒在沙发上陷入百无聊赖的寂寞。和罗旭短暂的相遇后，相互又失去了音讯，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送她去医院的，他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可是……几天过去了，罗旭有她联系方式都没打电话问一句，她怎么样了，酷暑闷热她都没打空调，陶晓心底却有点凉。 十几岁时，她只是被蜜蜂蛰了一下，他便在梁聪家迷宫一般的花园里跌跌撞撞跑的满头大汗去找药，想想如今，十年，真的能让感情消散。可她怎么就忘不掉呢？ 仔细想想，在她的潜意识里，罗旭就该没有缘由的永远爱着她，永远把她摆在第一位，永远系她之生命如自己生命般呵护，可陶晓却没问过自己，凭什么呢？ 凭她高中时的忽冷忽热？凭他们上大学时那一年的异地恋感情？凭当年一句“我不要过除去房租水电就没钱的紧巴巴生活”？此时此刻的陶晓终于跟自己说了一句“醒醒吧你” 可是她好难过，她错了吗？难道当年她该撇着现实不管，两个人谈一场未来不清不楚的跨国恋吗？现下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吗？父母的房子问题解决了，养老问题解决了，自己也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这些曾是背在她身上重重的壳，都做到了以后，怎么就没有成就感，怎么就不开心，怎么就觉着生活反而没盼头了呢？ 越是想着，心口越闷，陶晓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白瓶吞了一粒药，拉上窗帘倒在床上想要睡一觉。很多时候，睡觉也是一种逃避，借着休息之名，短暂的躲过活着的不如意世间。 ----------------- 罗旭住院已经两天了，他在日本的时候酗酒，胃早就坏了，那场商务局又拼的那样惨烈，回家后不久就吐血了，嘉禾吓得脸都白了，急急忙忙联系司机把他拉到中心医院，最后在胃肠科办了住院手续，用了药后看他睡了他才歇上一口气。 他问司机罗旭为什么饭局晚了那么久，司机也不明所以，给他还原了罗旭送陶晓去医院的经过，在听说采访的记者叫“陶晓”时，嘉禾回忆了一下，当年罗旭过生日那天，是有这么个小姑娘，当时他俩的样子就透露着不清白，回去后社团还调侃，打赌说“是那个叫陶晓的还是叫洛溪的能成为罗旭正宫”，当年他就堵的陶晓，因为罗旭看她的眼神太内个了，眼睛恨不得挂在她身上。可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回来陪他创业这段时间，也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就说明俩人现在没啥事，所以送医院有100种方式，再不济他把司机留下等个120，自己打车过来也行啊，多重要的饭不知道，耽误那么久，又把自己喝成这样，嘉禾完全不理解。 现在罗旭躺在病床上输液，床板桌上还放着办公电脑和画动画用的那套工具，早上嘉禾来的时候病房没人，问了护士说他往vip病房那边去了，嘉禾现在一边削着苹果一边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罗旭好几次抬头都看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罗旭看嘉禾手里的苹果都快削成苹果核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主动问了出来。 嘉禾见他终于开口问了，一把苹果核塞到他手里，迫不及待的开口问“你这两天老往vip病房跑，那边住着谁？” 罗旭听他问这个，白了他一眼，没有想搭理他的想法，继续埋头画。 “你不说我也猜个大概”，嘉禾试探的拖着长音“陶~记者？” 罗旭抬头睨了他一眼，一张脸上毫无表情，转而继续低头作画 这个反应，他猜对了！嘉禾瞬间八卦体上身 “你俩啥关系？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是爱而不得？还是旧情复燃？还是单相思？” 一连串的提问问出来，半晌啥一个回应也没有 “不是罗旭，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好歹给个答案呀。” 罗旭手上的画笔一顿，这次抬头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冷冷的抛出一个问题“山海神话项目，推进到哪部了？” 嘉禾忽然嘴角一僵，好像打了麻药一般，笑也笑不开，落也落不下，尴尬了，空气瞬间尴尬了起来…… 罗旭是能拿捏他的，这个项目资金才谈拢，剧本又需要大改，后续主创团队还差点“硬手子”，罗旭的画工倒是数一数二，但是总不能指着他一个人画，想找个功底强的人，面试俩月了也没个心仪的，提起这些，他就是一个头两个大。 八卦，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被罗旭一句话，浇的透心凉。 爱而不得，一定是爱而不得，嘉禾心理暗暗下了结论。 ----------------- 陶晓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打开手机编辑发来一条微信，说罗旭的稿子临时变成了专版，市里要拿这个做宣传典型，还需要加几张工作照片。陶晓醒了醒脑子，给罗旭秘书拨过去电话，联系照片的事儿。 电话拨通了，秘书的意思说公司创办时间不长，手里还没有罗总的工作照，罗总现在不方便拍，稍后才能给她回复。 陶晓知道这是问罗旭的本人意见去了，过了一会儿电话就响了，却是一串陌生号。 “喂，您好”非常官方接电话用语 “工作照，你自己来拍” 言语冰冷没有任何情感，却让陶晓跳着的心漏了一拍 “好” 她有什么不敢应的 还是会别扭 陶晓拿着相机站在文化产业园区“飞羽工作室”门前，呼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叹息。 想迈进去的脚步还是有点沉重，她承认，她是有些慌的。 见一次，见两次，她怕，她想见第三次。 深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因天热有点浆糊的脑袋，陶晓抬腿走了进去。 “你好，我是昨天约好来拍照的记者。” “你好陶记者，我们罗总在楼上，我带您过去”前台接待小姐姐声音温柔，将她引到楼上。 推开门时，罗旭正在低头绘画。认识那么多年，陶晓还很少看到他画画的样子，手里的电子笔在一个屏幕上不停地点着，白色衬衫袖子挽到腕口，眉宇间俱是认真神态。 “咔”陶晓推进镜头，拍下一张照片。 罗旭显然没准备好，抬头望了过来，调侃道“陶记者这就进入工作状态了吗？” 陶晓晃了晃相机“我看刚才的氛围和光线都不错”说着检查了一下照片展示给身边的秘书“你看，效果还可以吧” 秘书看了一眼，微微笑道“陶记者拍的很好” 罗旭闻言站起身，迈着笔直的长腿向他们这边走过来，陶晓邀功一般递了上去“罗总，这张照片您想放在宣传册里，可要花钱买过去。” 本是一句玩笑话，罗旭原本有点开朗的脸上却挂上了阴沉，顺手接过陶晓的相机，一缕阳光刚好照在他办公桌前，和身后的阴影构成了一明一暗的对比，他就在这明暗之间，专注的挥着画笔。 嘴角上扬“确实不错，不知陶记者多少钱愿意卖。” 陶晓刚好注意到他脸上多云转阴的瞬间，想到他们分手最后也说的钱的问题，暗骂自己不长情商，怎么哪里敏感说哪里。尴尬的笑了笑“什么钱不钱的，刚刚玩笑话，罗总别往心里去，你需要，一会儿我把相机连上网，传给你便是。” “哦？“罗旭假装有点诧异“我记得陶记者可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格，怎么转了性呢？” 陶晓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挖苦他，微微一笑算是回应，赶紧岔开话题“罗总，一会儿还得麻烦你把大家组织在一起，我们去会议室再拍个开会的画面。” 罗旭冲着秘书扬了扬下吧，秘书心领神会，转身给陶晓倒了杯水，把门关上去安排相关事宜。 陶晓坐在办公室会客区的沙发上，罗旭坐在她对面，双手交叠放在膝前。 “没想到，杨子锐当了医生。”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本来正缓解尴尬喝口水的陶晓硬生生呛了一口，爆发出一阵连咳。 罗旭探过身去帮她拍着后背，陶晓扶在沙发手上咳得脸通红，罗旭一下一下帮她顺气，半晌才缓过来。 罗旭的手修长而好看，咳嗽时不注意，时下刚稍缓过来，掌心每落在她身上一下，陶晓都觉着内心一股燥热，脑子里不由地想起一些画面。 罗旭的手最后停在了她背上，陶晓似乎比以前还要瘦弱，弯着身脊骨都微微凸了出来，他注意到陶晓耳朵微微泛红，恶作剧一般忽地靠近她身边，略带调戏冲着她的耳边呼气到“好些了没” 陶晓瞬间激灵一下，微微躲开，脊背肌肉绷紧。罗旭哂笑，一如既往，她还是这么敏感。 陶晓剜了他一眼，故意的！罗旭绝对故意的！ 对上罗旭转身微微颤动的肩膀，她更确信了这个想法，多大的人了？逗她很有意思么？ 拍照的事情安排好后，秘书轻轻敲门，罗旭带陶晓走出办公室，陶晓暗暗舒出一口气，心下懊恼，要是以前，她绝对一巴掌呼过去。 按照新闻要素的要求，在会议室拍了一些日常工作照，又在工作区拍了一些罗旭指导工作的照片，算了算差不多，陶晓的拍照工作就结束了。 罗旭亲自送她下楼，路上问她怎么来的，陶晓说打车。 “车还没修好？” “是啊，只是罗总只砸了一扇窗户，要是四扇全给我砸了，我直接就把顶掀了变敞篷更方便了。” “陶记者还是这么没良心”罗旭叹气“好心救了你，这会儿却怪我砸玻璃。” “我可不敢，我就是想问，砸窗户就砸窗户，你怎么把车门也砸瘪了？” “得，还怪我砸了你的门” “你是不是蓄意报复，怎么想也砸不到车门啊？” 罗旭哪里好意思说那石头太重了，一个没拿稳下滑才砸错的。真好拿到她话里的漏洞“蓄意报复？你自己说说，我报复你什么？报复你当年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甩了？” 呵呵，陶晓冷笑“都说是我甩你了，还得经过你同意？” 罗旭白了她一眼“没良心”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了文化产业园区，这地方位于s市外环，车本来就不多，罗旭也没真想让她打车回去，只是说着说着话就走出了这么远，俩人站在门口他才反应过来，让她在这等一会儿，罗旭回去取车。 陶晓的相机挂在身上，手指在身后缠绕打结，没想他送回去的，可罗旭的态度又很坚决，时隔多年，他固执起来，她还是拗不过。 罗旭的车停在她身边，开车门时她纠结了一下，想拉前门，又觉着离他太近了，怕不自在；想拉后门，工作中又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后排是只有领导才能坐的。犹犹豫豫间脚步还是替她坐了决定，后撤一步拉开后门把手，一下……两下……不该是她力气不够啊？在后玻璃上轻敲两下示意罗旭，副驾的车门轻轻“嘭”的一声，开了。 罗旭不说话，又冷了一张脸，陶晓最终还是坐在了副驾。 大一那年寒暑假，她在副驾，在无人的午后郊外，他停了车总要在她身上闹一下，在她的印象了，在副驾跟罗旭就没清白过，如今俩人尴尬的关系坐在这，她总是有些不自在。 一路上罗旭送她回单位，陶晓也不吭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俩人又陷入怪异，沉闷，隐隐中貌似还有写点不着的闷火药一般。 罗旭像故意的一般，音乐也不放一个，别说俩人是分手情侣关系，就是俩陌生人，都能尴尬的拧出水来。 眼看着前方就是朝着单位拐的路口了，陶晓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挨完这熬人的沉闷了，罗旭却在这时情绪不明的开口道：“中午打算吃点什么” 陶晓想了想，也没抬头看他，轻叹了一句“罗旭，我们……也不是能愉快的吃顿中午饭的关系……” 稻草 罗旭手里的方向盘猛地向右打了半圈停在路边，火气蹭地就窜了上来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他回过头，阴鸷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们”陶晓抬眼，丝毫不惧他眼中的怒火，一字一句吐出“是不该再见面的关系，是本就不该再有交集的关系，采访那天你躲在监控后想看到什么呢？想看我等不到你出糗，还是想为当年我删你联系方式出口气？还是当年我甩了你不甘心？” “我不甘心？”罗旭火气更大，倾身上前几乎贴在了陶晓的脸上，呼出的气息直扑面前“你陶晓别太自恋了，是，我是想看你出糗，我想看你陶大记者当年信誓旦旦的要去北上广闯出一番作为的豪言壮志，怎么就回到这么个小城市委身求全了呢？你不是爱钱吗？你不是规划了宏达而光明的未来吗？怎么又混到了这里呢？” 陶晓气势上也不甘示弱，可近在咫尺的罗旭却让她心头一紧，他明明在生气，可她却有点贪恋他吐出的气息，撑着理智稍稍往后挪了挪身子，拉开些距离回到“是啊，你都看到了，我就是混成了如今这个样子，逶迤在小城市里，每月赚着2000块钱，每天在温饱线上挣扎，怎么样，你心里舒服些了吗？” 陶晓的牙尖嘴利让罗旭气急，她往后挪的身子在罗旭的眼里就是在躲，当年躲他，现在也躲他，好啊，罗旭伸手按住车锁，“登”的一声，四门落锁，所有理智也跟着火气烧到了九霄云外，欺身上前的同时将陶晓的椅背放倒，将她压下身下，嘴狠狠地吻了下去。 陶晓拼尽力气将双手抵在胸前，可车内空间狭小，罗旭在上又占尽了优势，根本没有她反抗的余地。 罗旭的吻霸道，带着强烈的攻击性，陶晓几乎呼吸不过来，就在她快窒息时，罗旭让她喘口气的功夫便又欺身而上，嘴上的口红在两个人的唇边晕染开来，舌头被他吸吮，缠绕，手扶在她的后背和后腰上，每每用力都像要把她揉到骨子里。 良久，车内的呼吸带着迷乱的沉吟，陶晓终于在罗旭的连番攻势下找到个空挡，偏过头，吻却顺势落在了侧颈，他似乎更疯狂了，一段带着尘封的记忆在感官放大下慢慢浮现在脑海。 她的身体，他曾经拥有过的那个夜晚，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低头看向身下的人，白皙的脸上透着红晕，耳侧的碎发因为微微的薄汗贴脸侧，眼里满是氤氲的水汽…… 他……在做什么 罗旭找回些理智，慢慢起身。 一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来，陶晓整理好身前的扣子，伸手拉车内把手却推不开们，情绪灰暗到极点，望着窗外冷冷说道“把车门打开” 罗旭按下开锁键，看着她下车，看着她拦了辆出租车，看着她消失在路口…… 陶晓在转角的路口下车，一路往家的方向走，风吹干了眼泪，吹散了回忆，也吹垮了她心里最后一根稻草。 罗旭的硬物抵在她身上时，她脑子里全是那个温存的夜晚，她甚至放弃了抵抗，有那一刻，她想抛却前因，不计后果，只想沉沦…… 罗旭停下来时，她有羞愧，有难堪，有他竟如此欺她的恨意。 回家后，陶晓将自己浸在浴缸里，沉在水下，濒死边缘又浮出，又沉入水下，又浮出…… 这之后的许多天，罗旭再没联系过她。有时她甚至有冲动拨过去电话，问他那天算什么，可每每在要拨出去时放弃，如果真的算什么，又怎会没有一丁点消息呢。 再之后的许多天，陶晓在回忆里沉沦，又在现实中徘徊，挣又挣不脱枷锁，逃也逃不离情绪的桎梏，她开始吃不下饭，胃跟她作对一般将进去的食物一股脑地还回这个世界，杨子锐的药也失灵了，她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吃一颗，吃两颗，吃三颗，总是在迷糊着清醒，又在清醒中难过，周而复始的痛苦。 杨子锐对陶晓有定期的随访，接连几天的电话打不通，知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事了。从京城急匆匆地赶到s市，到她家时，她面如枯槁，在浴室的淋浴下坐着，浑身湿透，整个人毫无生机。 抑郁症后期，她没有了求生意志，身体也出现各项应激反应，从精神到肉体，都开始排斥这个世界。 “跟我去bj吧” 杨子锐的眼里，满是心疼 ----------------- “从前慢”曾经的奶茶店，如今在新区，开成了一个民谣酒吧。 名字没变，老板没变，当年的曲姐也年近40，半老徐娘，风韵犹盛。 “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和晓丫头经常来。” 罗旭坐在吧台上，曲姐递给他一杯酒。 酒滑过喉咙，辛辣中带着微微的苦涩，罗旭点点头。 “后来她常来吗？” 罗旭看着曲姐，眼睛里已有醉意。 “这你要问她呀” 曲姐知道这俩人，分手了，当年那个姑娘哭的还很凶，如今没一起来，感情的事，她不好多说。 罗旭摇了摇头“问不到了，我什么都没有，她那么缺安全感，我怎么问呢。” 曲姐笑了笑 “这就是长大后的世界啊，积木搭的城堡终究住不了人，一边是心里的爱，一边是吃人的现实，你看这里的人，都在徘徊” 罗旭回过头，卡座那边烟雾缭绕，有说，有笑，有木讷，有悲伤，民谣音乐萦绕在屋内，好似讲她的故事，也好似在做他的告别，有人感叹青春喂了狗，有人沉溺爱情里的甜，形形色色的人们杂糅在这酒吧里，买个一醉方休。 嘉禾把罗旭扛走时内心忍不住骂娘，项目都开了，他这个大老板连着半个月每天买醉，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医生再三交代不能喝酒，他呢，不要命的每天喝，还回回都喝的烂醉，哪天项目黄了，公司没了，他都考虑要不要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去找个厂子打螺丝了。 “不是罗旭，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个女人吗？你要不就追回来，要不就放人家姑娘好好生活，你天天这么作践自己，为的是哪般呢？” 带着一肚子气把罗旭摔在床上，嘉禾瘫坐在他旁边问道 “你不知道，她那个人，想东想西，怕这怕那，我如果做不了坚实的后盾，会害她跌入深渊的。她一直在自我救赎，一直在努力的向上活着，而我两手空空，我怎么去抓她啊。” “那你就去做啊，山海神话项目已经开始运作了，你的能力业内是认可的，你这次机会多大啊。” “可是嘉禾，我这里疼”罗旭躺在床上，手指着胸口“我想她，想到发疯。” 嘉禾看着这样的罗旭，摇了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救赎 杨子锐坐在医院后公园的椅子上，弓着腰，眼泪满是痛苦。 陶晓的状态很不好，心理咨询、药物治疗都毫无用处，吃进去的东西如数吐出来，快四个月了，人瘦的眼睛都凹了进去，她甚至写好了遗嘱，完全丧失了求生意志。 “你就这么走了，你爸妈怎么办，为了他们，你也要活着呀。” 不到万不得已，杨子锐不会跟陶晓说这些的。可陶晓却是把这世间一切都放下了一般“我账户里还有三百多万，是我留给他们二老的。我走后，后事不必让二老帮我料理，劳烦你将我的骨灰撒到海里，随便一片海，在这世间散个干净。我跟二老说我在国外旅游，慢慢的有一天他们也就接受我走了这个事实了。” 话说到这，她停了一下，抬起头望着他“只对你，我没什么可报答的，还要麻烦你，待我父母老了帮他们安排一家养老院，偶尔打电话问询一下待遇情况，我不求他们在这世上长命百岁，我只怕养老院不会善待他们，但有个人去问，养老院也会有所顾忌。如果生了大病，也没必要去医治，人老了，病了，走了，其实是最好不过的一生了。” “我不答应你呢”杨子锐不想她就这么交代一切真的扔下这世间了“你是不是为了他们的晚年，也要坚持下去。” “可是我太痛苦了”陶晓靠在床上，这些天她都靠一些营养针度日，看着他的眼里，毫无光亮，俱是麻木和空洞“来到这世上我无法选择，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我以为只要我努力，抓住一切机会，做对每个选择，我就能过上班里其它女同学的生活，穿漂亮的衣服，聊远方的旅行。”陶晓细数自己活的这三十几年“上大学后我先是逼走了罗旭，因为我不能接受一切不确定的未来，然后没日没夜的写稿、学习，上天垂涎我，还真写出了些名堂，赚了点小钱，让我的爸妈和城里其它父母一样有了医保、社保，让我自己也和那些自小在优渥家庭成长的孩子一样，有了自己的车子，房子。”说着她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但我这里空了，最开始是我写不出来字，我觉着我给每个人物设定的背景、给他们安排的命运毫无意义。然后是面对周围的一切，生活、工作，还有带我来这世上的父母，我只觉着累。” “按照我爸妈的意思，我现在就要找一个男人，然后结婚，生孩子，造出下一个这样我的，然后把她养大，才算是完成了人生的任务。“陶晓平静的叙述“我才知道，我的降生就是他们的任务，他们只管做任务，而从未考虑，这个‘任务’，内心深处挣扎、悲凉和痛苦。我想我走了，他们最难过的不是我走了，而是他们任务失败，我没有完成我的任务。” “我累了子锐”陶晓叹了一口气“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闭上眼，然后再不醒来。” 冬日即将结束，但寒风依旧凛冽，杨子锐的呼吸在空气里凝成哈气，陶晓的情绪陷入了死循环，她越是想着生命没有意义，就越是不想活着，不想活着，生命本就没有意义。他曾经认识的她乐观，向上，对生活不屈不挠，但他认识她的日子里，她眼里也满是罗旭。他不得不承认，他救不了她，没有罗旭，她所认为的世界，就是没有意义。 杨子锐思考再三，拨通了一串电话。 “京城中医院，你尽快赶过来，我带你去见她。” 罗旭正在开会，接到一串陌生数字的来电，又听到这莫名其妙的话以为是打错了，但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见谁？” “陶晓” 电话那头是男音，还是京城的医院，罗旭一瞬间就知道了这个人是谁“你是杨子锐” 电话那头肯定 “陶晓怎么了” 罗旭急了，骤然从椅子上起身，推开会议室的门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拿起车钥匙下楼动作一气呵成。 留下会议室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嘉禾，嘉禾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听到了陶晓，知道今天这会一定是开不成了，让大家回去再推敲推敲剧情方案，等罗旭回来再讨论。 开车去高铁站的路上，罗旭听杨子锐说了个大概，具体情况要到京城才能知晓。 s市没有机场，到京城的高铁最快要4个小时，罗旭赶到的时候上一班高铁刚刚开走不久，下一趟要7个小时以后，点开手机软件，查询开车到京城走高速要9个小时。 心里七上八下的，听杨子锐的说话语气，陶晓病的很重，来不及多思考，罗旭心下一横，决定开车去京城。 一路走在快车道，杨子锐知道他竟然为了赶两个小时开车过来，嘴里骂他是疯了，还冷冷的警告了他，如果他出了什么事，陶晓就真的活不成了。 这一路罗旭聚精会神，累了在服务区也不敢多歇，只下车洗个脸清醒清醒就回到车上继续赶路，最终在晚上7点多，到达了京城外环，杨子锐的车已经早早停在那里等他。 外地车，进不去京城市区。 “她生了什么病” 来之前杨子锐说的并不清楚，只说很重，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他罗旭在她心里有没有那个分量了。 杨子锐瞟了一眼副驾驶的罗旭，零下二十几度的地方过来，只穿着衬衫，就知道他是急的过来，外套根本没来得及穿，心里舒坦了几分。陶晓那么爱的人，是真的在乎她，如果他能把陶晓从彼岸拉过来，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吧。 “抑郁症后期，基本丧失了求生意志。” 罗旭听后愣住了，转过头看向杨子锐，脸上满是疑惑和不解“怎么会？” 杨子锐一边开车一边解释“你上次见她不过几个月是吧，那时看不出什么端倪是吧” 罗旭严肃的点头 “抑郁症就是这样，平时根本看不出什么，一旦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或者从心里开始崩塌，从楼上跳下去就是分秒钟的事，毫无征兆。” 听到这，罗旭慌了，紧张的握紧双手“她怎么样了，她跳下去了？” 杨子锐摇了摇头，他才稍稍安心 “但也很糟”杨子锐神情凝重“对她来说，比跳下去还要糟。” 杨子锐的话罗旭听不懂，他毕竟是医学外行，对抑郁症的认识甚至都仅局限于听过而已。可当他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小小的一片玻璃看着病床上已经人如枯槁，眼窝凹陷，瘦瘦的身躯仅靠着输液维持生命的她时，他才知道，杨子锐说的很糟，是有多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