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文艺女爱上凤凰男》 第1章:忘忧酒馆、诘难 s大与h大之间有座梅溪湖，亭台楼阁，曲径回廊，湖边的杏花在天光云影里随风摇曳。 小雨微微，春风习习，江晓芙想起了余光中的一句诗：“杏花、春雨、江南”。 但这不是江南。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了。 “不要以为长江南部所有的地区都叫江南！古代的江南是指江苏浙江一带，而我们这是湖南，是湖南，懂吗？所以，你发诗疯之前，也得联系现实，不要那么矫情。” 他说着，扬起他的右臂，像是随时准备一场批判文艺青年的激情演讲： “你们文艺青年啊，就是不切实际。饭都吃不起了，还满脑子风花雪月，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嘴角牵出鄙夷的笑，眼里满是嘲讽。 江晓芙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仿佛要借助这个动作甩掉眼前的幻影。 “晓芙姐，马上就两点了，咱们回忘忧酒馆吧，读者们都已经在那里等半天了。”梅溪湖边的回廊里，学生助理小孙扯了扯江晓芙的袖口。 “嗯，走吧。”江晓芙说着，也不看他一眼，只是裹了裹身上单薄的大衣，钻到了小孙的伞下。 小孙口中的忘忧酒馆，就是今天江晓芙要去签售的地方。 建筑一共三层。一楼当成学校的报告厅，二楼是一家文艺风格的咖啡厅，拥有一道巨大的签名墙，三楼是酒吧和vip包间。 忘忧酒馆的门外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从门外500米处一直延伸到签售的大厅。 人群中，有一位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说： “江晓芙你都不知道吗？起点女频白金大神，2015年开始更文，靠一本《捡只灵狐带回家》一书封神！第一年就拿到了100万的版税收入，后来，她又尝试其他风格，现代言情，科幻言情，架空历史的权谋剧，一年一本，本本畅销。现在，又带着一本写实风格的小说来签售——是不是很厉害？” “一年一本，5年也就5本，没啥厉害的吧？”旁边披肩发的女孩子说。 “还不厉害？你以为每本书就20万字吗？大姐，那是300万字，每书300万字！每天三更，每更3000字，边写边看书查资料，查完资料又继续写，几乎是24小时轮轴转，5年来天天如此，一天都没有断更过！又有才华又勤奋，真不愧是我崇拜的大神！”丸子头的女生一脸的钦佩。 “有才华又勤奋？不会长得很丑吧？” “那我也不清楚啊。她从来不露脸，也不建读者群。” “即使不丑，照她那样的工作强度，应该也会很老吧？” 江晓芙听着这些话，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从两位女生旁边经过，顺便看了看那张印着《再见，青春》字样的海报。 丸子头女生目送着助理带着江晓芙的背影，喃喃地说：“应该不至于吧，她大学毕业也没几年。刚才走过去的女人，好漂亮啊……” “昨天90周年校庆，我看到她就坐在刘校长的旁边。”披肩发的女生说，“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江晓芙啊？给他打伞的是我们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孙崎，校长妹妹的儿子。” 丸子头姑娘说：“怎么可能。那女生看上去也就24、5岁，江晓芙研究生毕业都6年了。” “好啦，反正等下进去大厅里就知道了。”披肩发女同学说，“你自己说的啊，你买两本，送一本给我，要不然我可走了，我又不是她粉丝。” “好好好！肯定给你买。把我最爱的江晓芙送给你，我也挺开心的。” 不知不觉，两个女生就排到了大厅的门口，准备扫码买书。 三位年龄偏大的中年男人与江晓芙打了个照面，相互说了些什么，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披肩发的姑娘指着那几个中年人对丸子头姑娘说：“你说，刚刚那些中年大叔一个个明明是刚喝完酒，一看就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为什么也来排队？” “不知道啊。”丸子头女孩朝里面望了望，终于看清了签售台上的那位作者，正与孙崎在说些什么，又补充道：“大约，大约就是冲着江晓芙的那张脸去的吧。” 扫码成功。丸子头姑娘将其中的一套书递给了披肩发姑娘说，“走吧。进去吧。好像先是一些采访和互动，最后才是签名。” 一个小时以后，买好书的人总算都进了大厅，一眼看过去乌压压的都是人， 台上那位作者，浑身散发出一种令人舒服的光芒，一张没有攻击性的仙女脸，一头浅栗色的卷发，神情间有一种清冷的忧郁。 她的气质是那么脱俗，举手投足是那么优雅，即便丸子头是个姑娘，也不由得想去保护她。而披肩发的姑娘想起了刚才猜测江晓芙又丑又老的话，脸上有些微微的灼热。 孙崎拿起了话筒： “亲爱的各位书友！欢迎大家来参加起点女频大神江晓芙的签售。有关她的介绍，在书的扉页上都有，我就不多说了。相信你们一定有许多的问题要问她。所以，在签售之前，我们有30分钟的提问时间。” “什么问题都可以提吗？”最后面进来的几个中年大叔挤到了前排，其中一人皮笑肉不笑地问。 江晓芙认出了他们，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可以，就是不能问江晓芙的个人隐私。”孙崎说。 “不能问隐私，那我们干吗还买书，对吧，要不，你们退款？”又一个人说。 “很抱歉，真的不能问个人隐私。如果需要退款，请到门口找工作人员。”孙崎知道来者不善，下意识地护在了江晓芙的身前。 “退款就算了，我就问一个问题。”男人说。 旁边一个人却朝他摆摆手：“王致中，我看你就别砸她的场子了，即使你再讨厌她，也要顾虑一下陆平原的感受。” 可王致中明显不听，用整个大厅都能听到的高声、字字清晰地说： “江晓芙，我想请问一下，这几年你抛夫弃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 第2章:拒绝道歉 “江晓芙，我想请问一下，这几年你抛夫弃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王致中又重复了一遍。 因为这句话的句式复杂，江晓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重复一遍过后，众人也终于听出了这句话中隐含的真相，一时间炸了锅： “这人是谁啊？” “他说的是真是假？” “江晓芙真的结婚了吗？” “江晓芙的女主角都是妙龄少女，基本不涉及婚姻家庭，人人都猜她单身，可没想到，她不但结了婚，生了孩子，还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 “她在小说中歌颂爱情，自己却抛弃了爱情？说一套，做一套啊！” “真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啧……看上去那么娇滴滴的，居然能做出这么狠毒的事！” “文笔那么好，做人却不行啊……” “你说，我们要不要退书?” 丸子头姑娘站了起来，言语里有无尽的失望：“江晓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人!我还在高中的时候就追着看你的小说，我整整喜欢了你五年！没想到你却骗了我！” 披肩发女孩也站起来，搭着丸子头的肩，说：“江晓芙，虽然我不是你的粉丝，但总是听我朋友说，你描述的爱情是那么完美，没想到，自己却抛夫弃子，你这是欺世盗名！” “谁规定离过婚的女人就不能描述美好的爱情？她之所以离了婚还在描述美好的爱情，不正说明她对美好爱情的坚守吗？”孙崎说，可江晓芙却拉住了他的手臂，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我不管！我就是觉得她在骗我！还一下子骗了我5年！”丸子头姑娘说。 “那你想要怎么办？”孙崎问。 “我觉得江晓芙应该向书友们道歉！”披肩发姑娘说，“她欠我们一个道歉！” “江晓芙凭自己的才华写小说，并没有亏欠谁！”孙崎说。 “但她就是骗了我们!”披肩发姑娘说。 “可琼瑶也离过婚，还拆散过别人的家庭，你们为什么还天天追她的《还珠格格》？” “我不管！反正江晓芙不道歉，我们就要退书，退书！”披肩发姑娘说。 人群中也有几人跟着起哄：“退书！退书！” 江晓芙拿过孙崎的话筒，轻言细语地说：“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我相信，你们一定是因为相信文如其人，才对我的私人生活感到失望。但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因为我的私人生活而向我的小说读者道歉。我每天只睡6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在看书、创作，每一本书都是我呕心沥血、用尽诚意写出来的作品，它们没有对不起我的读者。而我的私生活，本应与读者无关。” 然后，她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丸子头：“所以，我真的很谢谢你们的喜欢、你们的支持。如果你们真的觉得很失望，确定要退书退款，也没有关系，但这很有可能是我江晓芙这辈子最后一次签售了。未来，我不会再像今天一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受本不应该由我承受的指责。” 江晓芙一脸谦和，还面带微笑，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读的话语的影响。这种温和而坚守的姿态，竟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也对啊。就像她说的，作品归作品，人品归人品。” “她这么温柔的女人，居然要抛夫弃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 “就是啊，我也觉得。我记得以前江晓芙还是学校红十字会的志愿者，如果不是因为实在过不下去了，怎么会离开自己的孩子呢。” “对，肯定是她的老公对不起她。” 江晓芙三言两语就改变了舆论的走向，让王致中非常恼火：“什么叫本不应该由你承受的指责？” 他大吼一声，将手中的书一连三本全砸到江晓芙的脸上、身上：“你抛夫弃子还有理了？” 江晓芙捂着被书扔肿的脸，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消失的这五年，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公？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不会有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愧疚？”王致中大声地喊，言语中尽是愤怒。 几个保安冲了过来，将王致中牢牢扣住，往门口架出去，“这位先生！请你不要对女性使用暴力。”一位保安说。 孙崎把手伸给江晓芙，问她：“刚才那个人你是你老公吗？”江晓芙摇摇头。 “是你曾经的追求者吗？”江晓芙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各位书友，你们真的相信江晓芙是一个抛夫弃子的女人吗？刚才这个男人，他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他以前暗恋江晓芙，但江晓芙不喜欢他，还消失了很多年，所以他才因爱生恨。江晓芙一直不肯出来签售，就是为了躲着他。”孙崎对着话筒继续说。 江晓芙却摇摇头，示意他将话筒给她，眼里有泪光点点： “对不起。这位同学说的，不完全恰当。我不肯出来签售，并不是为了躲他。他于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我的确结过婚，也生过孩子。从结果上来看，我也的确是抛夫弃子。可我觉得，我最大的错误，也许不是抛夫弃子，而是——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江晓芙本就是一个清雅秀丽的绝色美女，刚才温和的一席话，令读者早就原谅了她，再加上梨花带雨隐忍的哭泣，更是让读者的心都碎了。 “演！你继续演！”大门口的男人继续喊叫着，但没有人再理他。 扎丸子头的姑娘跑上台去，眼泪汪汪地对江晓芙说：“晓芙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刚才我对你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披肩发姑娘也走了上去，说：“既然你有苦衷，可不可以跟我们说说呢？不是说好了提问半个小时吗？” 孙崎却堵住了她前进的脚步，说：“这是江晓芙的个人隐私，我觉得同学们还是不要太过好奇。” “可我们是真的关心晓芙姐啊！”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 “是不是遇到渣男了？” “就当是给我们传授经验，也让我们少走弯路、少踩坑啊……” 和王致中一行的那两个男人，还有一个留在这里，只听他冷冷地说： “s大曾经的风云人物，大四就过了英语口译二级的江晓芙，为什么最后会沦落到写小说为生，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3章:凤凰男怎么了? “沦落？”孙崎反问道，“不去做口译，而是去写小说，就一定是沦落吗？” “怎么不是沦落？大四过英语口译二级、研究生毕业就是资深口译，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男人又说。 “怎么，比过英语八级还厉害吗？”丸子头姑娘问。 “跟蠢货真是没什么好说的。”男人又说。 “你这个男人，我们又不是英语专业，当然不知道这个，你凭什么要骂人？”披肩发的姑娘护着好友。 “这么跟你说吧，英语专业八级和资深口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英语专业八级顶多也就能教教大学英语、做做简单的陪同翻译，但资深口译是能给国家领导人做同声翻译的。懂了？” “这有什么，做口译能有写小说这么挣钱吗？”丸子头姑娘说。 “是。现在江晓芙是写出名了，所以收入不错。但一般的网络小说家呢？一万个有九千个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吧。但同声翻译就不一样了。在我们c城都是时薪万元起步，更别说北上广深了。一小时10000块，懂不懂的？”男人说。 “原来是这样！那江晓芙是不是真的傻了？”丸子头姑娘说，“江晓芙，那你跟我们说说啊，为什么你要放弃同声翻译，转而写小说呢？” “对不起，同学们，这是江晓芙的隐私。恕不能回答。我看大家也提不出什么好的问题，直接进入签名环节吧！”孙崎说。 众人不情不愿地站起来排队，却不免怨声载道： “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不直接买一本签一本，浪费我们的时间！” “不行！江晓芙，你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你必须得回答我们的问题。” “就是啊。你为什么不去做口译，而要写小说？快点回答我们！” “你们看她那一脸无所谓的死样子。我一看到就窝火。得罪了读者，她还想不想在网文界混了？”披肩发姑娘说。 众人的话句句在耳，江晓芙也并不是不想解释。 躲在无人的地方寂寞地生活了五年，是时候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了。 江晓芙停下手中签名的笔： “因为我遇到了凤凰男，被他精神控制了许多年。专业荒废了，只能写小说。” “不会吧！江晓芙也会栽到凤凰男的手里？”丸子头对披肩发说。 “简直太可怕了。”披肩发说，“据说凤凰男为了追求富家女，连pua的手段都会用上。” “什么是pua?”丸子头问。 “pua，全称pickupartist，就是一些求偶的策略，一般就是先研究对方的喜好，再用一些手段投其所好，然后将别人追到手。” “但是这不很正常吗？追求一个人，就是应该投其所好啊。” “那不一样。pua是建立在欺骗上的。他们对女生并没有真心，目标只是她的肉体、她的财富、她的家境。有些女生如果太过优秀，他们还会故意采取一些手段来打压她们的自信，以达到控制她们的目的。”披肩发女生说。 “天啦，这真的是太可怕了。真是一遇渣男误终生啊……”丸子头又说。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女生内心坚定、有主见，肯割舍，也是可以及时止损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丸子头说。 “的确，大部分女生都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用感情思考而不是用理智思考，甘心受人控制，明明发现不合适，也舍不得分手，才会越来越被动的吧。但就江晓芙目前的状态而言，她应该已经是走出来了。”披肩发说。 丸子头和披肩发对江晓芙的回答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提问的那位男子明显不满：“江晓芙，你怎么这么爱推卸责任？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跟着陆平原去一个小地方，工作机会不多，怎么又怪他对你精神控制了？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若不是内心软弱，又怎么可能被别人控制？” “是。你说的没错。是我内心软弱，是我不切实际，是我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害了我。可是，张明宇，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江晓芙说。 “怎么没关系？你将你自己放弃本专业的原因归咎于找了一个凤凰男！可我也是凤凰男！凤凰男怎么了？我是偷鸡摸狗了，还是杀人越货了？我是找你借钱了，还是吃你家米了？我们凭自己的本事在这城市挣得一席之地，希望找一个与我们一起吃苦、一起奋斗的女生，又有什么错？”张明宇说。 “是没错。但如果一切都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这就是错的。比如，明明家里很穷，却借钱来追你，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一开始就露出穷酸的样子让人看不起。 “可是，等追到手以后呢?却连你挣的钱都要拿去，要怎么花也应该他说了算，还希望用你的钱来给父母交彩礼，拿你的钱去办婚礼，拿你的钱去买房子，拿你的钱去做生意——都在说，女人削尖了脑袋也想嫁给有钱人吃相太难看，但她们至少结婚以后会尽力地相夫教子，经营好这个家。 “可你们男人呢？一个个算盘打得精得很，连自己的生意是亏是赢、自己名下到底有多少钱都不让女人过问。要是女人对这事情有异议，他就会说：我们是要一起过日子的，你这么计较钱，是不是不爱我。或者说，生意上的钱我都是有用处的，你专心带孩子，要用钱的时候问我要就是了。但等你真的手心向上问他要钱的时候，他每一笔账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 江晓芙说的时候，面容很平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哀怨。 “哟，你江晓芙那时候不是最不爱谈钱的仙女吗？现在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啊？” “我那时候不谈钱，是因为我自己能挣。我为了我所爱的人，也愿意倾尽所有！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我要找的是一个灵魂伴侣，但他对我从头到尾都是欺骗、恐吓、逼迫、纠缠。”江晓芙说. 本来，陆平原现在声名在外，我也不想惹事，但我觉得我没有必要继续忍受别人对我的误解。我现在一并来回答你们刚才提出的所有问题。 第一、我当年抛夫弃子，是否有愧疚，答案是：没有。 那个孩子是他逼我生的。毕业那年我已经找到了北京翻译所的工作，一切都搞定了，结果他在避孕套上扎下了洞，公司入职体检，查出我已经怀孕，当场将我辞退。 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他太爱我了，我一去北京肯定就会不要他了。而且，他被公司委派到国外，我们的变数会很大，所以他想赶紧结婚、生孩子，把一切定下来。 我想把孩子打掉，他就威胁我说会杀了我全家。从我对他的观察来说，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那时候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我也知道事情万一真的发生了，他也难逃一死，但我真的不想让这些事情发生。 所以，离开他，离开孩子，我不觉得愧疚。 我甚至都可以向法院申请离婚，说我结婚是受到了胁迫。但当时我并不懂这些。 第二、我为什么会放弃我的口译专业，转而写小说？ 这可以说是一种被动的攻击。我觉得，当年他就是因为看中我能挣钱而追求的我，所以，我偏偏不让他得逞。 他拿走了我所有的钱，就是为了控制我不让我到处跑，自己跑到了国外，还让我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孩子出生没几个月，就逼着我去上班挣钱，任由他的父母欺负我。我觉得他对我，只有利用，没有爱。 我拒绝出去上班，想让他的一切希望都落空，等着让他主动放弃我，结果还真是。 孩子出生后不到半年，他就提出了离婚。当时我在哺乳期，没有单独抚养孩子的能力，即使孩子给了我，我也不能保证能从他那里拿到抚养费，而且，我不想让他什么好处都占了。 但我已经对他心死，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所以，我选择了不告而别，一年以后向法院提出了离婚诉讼、变回了自由人。 我也不想再从事本专业的工作，因为，就是这个专业挣钱，才给我招来了这样一朵桃花，毁了我对爱情的所有梦想。 所以，我就是要选择一个普通人认为没有多少油水可挣、前途也一片黑暗的工作。好了，问题我都回答完了，你们对我的解释可还满意？ “可是他至今未婚！一直在等你！而且，除了最初的那套婚房写了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以外，其他所有的房产、股票、基金全都在你的名下！都是离婚以后给你办的，全部属于你个人的财产！到现在，这些东西的总价都已经超过一千万了，你还觉得他是在骗你、对你没有真爱吗？” 第4章:我要相信他吗? 听到张明宇的话，江晓芙也觉得很意外，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连签字的手都在颤抖。 “不会吧？结婚的时候把人家的钱骗得精光，离婚以后反而把所有的财产都转到她名下？他脑子是秀逗了吧？” “也不一定是所有财产吧。是部分财产也不一定。” “那也不错了。一千万，只要不生大病，够普通人花一辈子了。” “问题是这都是假的，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傻的男人。” “如果对方是江晓芙，那也是有可能的啊。”丸子头姑娘问披肩发姑娘，“你觉得呢？” “如果陆平原是个富豪，财产都是继承来的，应该有可能。但他是凤凰男啊，每一分钱都靠自己奋斗而来……我觉得不可能。要知道，凤凰男可会吸血了，吸进去的血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披肩发同学继续说，“即使有可能，那也不能原谅他。先是用卑鄙的手腕让她怀孕，让她丢掉工作，后来又跑到国外去上班，不管孩子，不能原谅他。” “你怎么知道他不管孩子？江晓芙刚可没这么说啊。”丸子头姑娘说。 “刚江晓芙不是说了吗？她离家出走以后一年就通过诉讼离婚恢复了单身。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符合分居两年的条件！”披肩发女孩说。 “是吗，你还真不愧是学法律的。”丸子头佩服地说。 “孩子出生不到半年，他就提出了离婚，然后江晓芙离家出走。一年以后，江晓芙提出了离婚诉讼，而且成功了。而法院同意离婚的分居条件，是两年。那多出来的半年在哪里？是不是要往前再推半年？”披肩发姑娘说。 “也就是说，从江晓芙怀孕的最后六个月到生孩子、坐月子、直到孩子半岁的这一整年，他都是缺席的？”丸子头总算弄明白了。 “天啦！女人最难熬的时间就是生孩子的那一年，他居然不在身边？”旁边一位年龄稍长的女子说，“那时候我家里四个老人还有我和我老公六个人一起照顾一个孩子，都觉得焦头烂额。” “而且，她所有的钱都给了陆平原，要买什么东西都得向他伸手。她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应该也拿不出生活费。”披肩发女孩说。 “天啦！这该有多难受！老公不在家，孩子整夜不睡，公婆还少不得给气受，不得产后抑郁症才怪呢。”年长的女性又说。 “难怪晓芙姐刚才说，她最大的错误不是抛夫弃子，而是继续活着……”丸子头姑娘说，“我记得她好像有写过一条微博，好像是说：在此之前，已经有千万个女人代替我死过了，所以，我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当时还以为那只是文艺女青年的矫情……现在想想，真的后怕啊。” 丸子头姑娘拿出手机，在新浪微博上翻找着，“我看看时间。” 江晓芙停下了手中的笔，心想：我写那条微博，是因为陆平原在微信视频里跟我提离婚。这姑娘，应该是把我的微博翻了个底朝天，还记得这么多的细节，还真是个真爱粉。 “喏，找到了，2015年2月14日，居然是情人节!”丸子头姑娘说。 是啊。是情人节。不但是情人节，离过年也没几天了。那天……总之，我觉得在那个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提着一个手提箱，就离开了那个家，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大学附近，租了个小单间，过年也没回家，只窝在那小房间里没日没夜地看书写稿，一写就是五年。 江晓芙麻木地签着字，胸口传来隐隐的痛感。 队伍渐渐在缩短，张明宇捡起了刚才被王致中扔掉的三本书，来到了江晓芙的面前，低声地说：“你也别怪王致中，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个脾气。” “无所谓怪或者不怪。我早就当他是陌生人，他却还以学长自居。”江晓芙浅浅一笑，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悯的表情：“网上的喷子大多是他这种冷血无情的道德家，妥妥的社会型人渣。” “你不会还在怪他当年非要劝你们复合吧？”张明宇问。 “我为什么要怪他。就像你刚才说的，是我自己内心太软弱，是我自己太过于信仰小说中所宣扬的从一而终，是我自己选择了婚前同居，那都是我自作自受。” “晓芙，你别这样说。当年你们是真心相爱的。” “那是我傻。”江晓芙苦笑着说，低头继续给其他人签字。 孙崎见江晓芙明显不悦，咳嗽了一两声，对着话筒说： “亲爱的各位书友，时间已经不早了，签好名的同学可以自行离开了。现在天冷了，食堂的饭菜容易着凉的。” 几个女生被他逗乐了，忍不住笑了几声。 但只有张明宇知道，孙崎的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拍拍江晓芙的肩膀说：“不管你们结婚前后经历了多少的曲折，但陆平原对你的承诺从来没有变过。不是吗？你想想，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给自己的前妻一千万的？况且这个前妻还根本没要孩子。” “张明宇，你怎么还是这样，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即使那些东西都在我的名下，我没有任何凭证，也是取不出来的吧？”江晓芙说。 “你如果真想要那些东西，你可以用你的身份证去挂失，然后重新补办那些凭证。” “没有这个必要。我江晓芙，现在不缺钱。”江晓芙说。 “你这女人，怎么变成这样？你不缺钱，也不能随便践踏别人的好意吧？那可是一千万！白手起家挣来的一千万！”张明宇说着，又重新凑了过去。 孙崎怕他又像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动粗，揪起他的臂膀就往外面推：“那个渣男，别以为用一千万就可以收买江晓芙。你还是赶紧走吧！” 张明宇本想挣脱，可这个孙崎力量惊人，他根本没办法挣脱，只得一边被推着往门外走，一边喊： “今天晚上7点，陆平原在商学院的报告厅有一场讲座，你能不能去见一见他？想想他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他真的没有骗你，他当年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晓芙，只要你这次帮我度过难关，我保证，未来一定会给你50倍的回报！ 当年，在梅溪湖漫天的星光下，陆平原用晶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信誓旦旦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是相信的。 曾经，当她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向他伸手要200元奶粉钱，而他一推再推的时候，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所托非人。 而现在……他的诺言似乎已经兑现，那么，我要再次相信他吗？ 第5章:你基础还在，再捡起来就行 签售会结束的时候，已是晚上6点。 孙崎提议到二楼的咖啡馆吃饭。江晓芙犹犹豫豫地跟着他来到了二楼，慢慢坐下。这间世界连锁的咖啡厅，十几年了也不见有何磨损，一流的装修，一流的照明，一流的音响。 孙崎去找服务员点单，江晓芙便看着桌边那一堵贴满了便签纸的签名墙发呆。 “文学院古代文学系大三（1）班的苏明月，有个人好喜欢你啊，你知道吗？” “希望我和我的小龙女永远在一起！” “好喜欢音乐学院爱弹吉它的高冷小哥哥啊，怎么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 “快毕业了，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我们会带着我们的孩子。” 还有一些便签，上面写了古文，或者一些流行歌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还有些便签，上面画两颗叠在一起的爱心，然后画一柄“丘比特之箭”，写上两个人的名字。有的干脆只画一颗心，里面写着两个名字的。还有画猫猫狗狗的，非常学生气。 孙崎端了一些吃的来，套餐形式的，有牛排，有西兰花，有土豆泥，有汤，还有冰淇淋： “上次看你微博，说很想念忘忧咖啡馆的牛排套餐，就自作主张给你点了。如果你不喜欢，我这份鸡肉套餐给你换。” “我都可以。多少钱，我给你微信转账。”江晓芙淡淡地说，即使是在谈钱的时候，也有一种难言的优雅。 “不用。回头也送我一本签名书就行。”孙崎说。 顿了一顿，又补充说：“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到大二。”孙崎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微红的面颊却出卖了他。 只是，江晓芙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孙崎总觉得，自从前天接她入宾馆、到参加校庆联欢会，再到今天的签售，江晓芙的目光从未在他脸上停留，一定是故意的。 但这一次，应该不是。只见她机械地吃着端来的饭菜，眼光却是茫然，思绪早就飘回了6年前。 曾经，陆平原为她办了一年的会员，为的就是让她来这个咖啡馆的vip厅阅读一些连图书馆都没有的孤本珍藏书籍。 那时陆平原出手阔绰，意气风发： 晓芙，你知道吗？我这人是非常喜欢挣钱的。在大一的时候我就创立了一qq群，花几个小时做了讲解视频，然后召集所有群友现场开会，承诺只卖walkman的正品。 从商家那里拿到授权，价格比在正品店铺那里便宜一点点。先收钱，再去批发商那里拿货送到他们宿舍。 新生的钱一般是比较好挣的，他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也比较单纯，高中时候留下来的刻苦学习的习惯还在，一般跟他们说以后需要考四、六级，他们就愿意购买。 我四个校区都跑，一个学期就挣了1万块。但这是我单枪匹马，成绩并不怎么样。 去年开学，我用小礼品在四个校区加了4000个新生的微信，又在新生中招了10个代理，还弄了个淘宝店铺，线上线下结合起来卖手机，比市场价便宜200一台，不要小看这200块，很多人也是会心动的。 我向我的代理承诺，只要下单的留言中有备注他们的姓名，我就给他200块钱的提成，而我自己只挣100。 然后，他们又对购买的人说，只要留言他们的名字，就返还给他们100的现金——就这样，短短一个月我就挣了10万块，卖了1000台手机。 新生买到了比市场价便宜的手机，我和代理都挣到了钱，这难道不是‘三赢’吗？未来的商业应该就是这种模式。 挣小钱，靠的是个人努力，挣大钱就得靠智慧了，得想办法将资源整合起来，让别人为你所用。 你想想，我就招了10个代理，就能给我带来10万的收入。我要是有100个代理、1000个代理，会怎么样？做什么不能挣大钱？ 现在，我又发现了新的商机，网络投资，现在互联网金融蓬勃发展，只要我有足够多的下线，将有1000倍以上的回报率！ 我把我这几年挣的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相信不出半年，我就能成为亿万富翁。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咖啡馆外的杏花开得正盛，陆平原的眼睛闪着贪婪的光。 接下来，他又从一个野心家转换成了一个深情的男人： 所以，江晓芙，你就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反正咱们未来是要生孩子的，对吧？ 反正，我非你不娶，你非我不嫁，要不，咱们明天就领证，领完证就办酒，办完酒买个精装房，到时候差不多孩子也出生了。22岁研究生毕业，一毕业就生孩子，多好啊！小学的时候你妈让你连跳三级，真是太明智了。 “你刚才不是说，你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互联网了吗？还有钱办婚礼吗？还要买房子、生孩子，不会都让我来负担吧？我上周刚被公司拒绝，未来一年都不会有人要我。而且，公司已经培训了你将近一年，再过两个月你就要到国外去了，孩子你也管不了。” “亲爱的，我去国外那只是权宜之计，万一我互联网上挣了钱，我马上辞职回来陪你。我会在这两个月内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刚好你现在还不显肚子，一切刚刚好。” “我觉得，这个孩子我不能要！现在才一个多月，直接药流就可以了。” “江晓芙！”陆平原突然变得暴怒起来，脖子上扯出道道青筋：“你是不是想要和我分手？看我要出国了，你就不要我了，对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难道这都是假的？还是说，你对我刚才的规划有意见？” “一毕业就生孩子，这是毁灭，不是规划！” “怎么？你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它还只是个小胚胎，就不是生命吗？我跟你说，如果你杀死我的孩子，我就杀了你全家，我说到做到！” 陆平原的眼中露出豺狼一般凶狠的光。这目光，她在两年前是见过的。 江晓芙有些害怕，却仍然想跟他讲道理： “可是，等我真的把这孩子生下来，我的事业就完蛋了！我2岁起就开始学英语，流了多少眼泪才拿到的资深翻译，你真的要用一个孩子毁灭我的所有吗？” “你做翻译不是就为了钱吗？但你能挣的这些钱，未来我完全可以给你！c城房价不贵，20万首付以后，每个月只要还1000，你没有收入，我父母都能还，他们也同意，在你没有收入的这一年里给你做饭带孩子，我未来还有工资可以给孩子买奶粉尿不湿，你还要怎么样？” “都说一孕傻三年，万一我生下孩子以后专业退化，再也没能力挣那个钱了，怎么办？” “你有这个基础，到时候重新捡起来，不就行了？” ”说得容易！同声翻译不比一般的职业，那是一天都不能停止训练的！”江晓芙说。 “那你就不要停止啊。也没人让你停下来，不是吗？”陆平原说。 “我的重点，是我万一挣不到钱了，应该怎么办！” “等孩子大点再出去挣不就好了！” 江晓芙的脸上露出悲哀的笑容，“还真务实。没有说‘我养你’那样的谎话。” 可是，事实果真像他说得那么轻松吗？ 他不在的那一年，我是怎么过的，他知道吗？ 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掉进了汤里，发出“滴答”一声轻响。 第6章:你是男孩，还是仙人掌? 孙崎知道她难过，本不想做声，但他的笑点实在有些太低，居然没忍住。 他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江晓芙，你看你，汤才刚喝进去，就从你眼睛里掉出来了，难怪你光喝不胖啊……” 江晓芙擦了擦眼泪，也跟着笑了出来。心想，这个小男生，真不知道他是真没有眼力见儿，还是故意在搞笑。 但是，这样不好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之外，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当年再怎么委屈，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 我之所答应参加90周年校庆，还带着《再见，青春》来母校签售，不就是为了与过去告别吗？ 一直沉溺于过去的痛苦，对未来又有何益处？既然决定与过去告别，是不是应该去会会这个陆平原，亲口问问他当年有什么脸提离婚。 “孙崎，吃完饭以后，我还有些事情。这三天，谢谢你的接待。”江晓芙的意思，自然是吃完饭就散，可孙崎却赖着不想走： “你是不是要去见陆平原？那你也没必要那么着急啊。要不等他讲座结束以后再过去啊？”孙崎说。 “晚上刚好没其他安排。”江晓芙说，目光停留在他左耳外5厘米处的礼貌距离。 “那我陪你去。”孙崎说，见江晓芙想推辞，连忙向她摆摆手：“你先别着急拒绝！你想想看，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五年，你就不怕他啊？他可是威胁过要杀你全家的人！就王致中那样的身份，都敢对着你的脸扔书，你不怕陆平原对你做些什么啊？” “放心。陆平原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不敢对我做什么。你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去陪你女朋友。”江晓芙说。 “我没有女朋友。”孙崎说。 “是吗，像你这么少年老成的人，对同龄女生应该很有吸引力才对，居然没有女朋友？” “我做事是比较老成，但感情上还是一张白纸。”孙崎说。 “小朋友。”江晓芙说。 小朋友。本是说孙崎，却想到了自己。从初一开始就比同班同学要小3、4岁，班里同学都叫她小朋友。她无论如何也似乎融不进他们的圈子，只能埋头读书。 孙崎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将饭菜吞下去，开口抗议：“别叫我小朋友。我可是很成熟的。” “是吗？又说感情上是白纸，又说自己很成熟，是不是挺矛盾？” “感情经历多，就叫成熟吗？不成熟的人才会感情经历多。” “是吗？这个想法挺独特的。”江晓芙似乎突然来了兴致，她快速地扫了一眼他的脸，心想，太帅了，我还是少看他比较好。 “就是因为不成熟，所以不懂得如何与喜欢的人相处啊。因为不懂得用正确的方法，感情就不会顺利，就容易分手。分手次数多了，感情经历自然就多了。” 江晓芙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牛排吃完，又喝了喝橙汁，说：“你这样说，还真是有点道理。” “也就是说，成熟的人，不会轻易开始一段感情。一旦开始了，也是有能力守护好这份感情的。所以，成熟的人感情经历少，不成熟的人感情经历多。” “那你来看看这组漫画。”江晓芙从手机里调出一组漫画：一共四张图。 第一张：男孩子追着一棵仙人掌。 第二张，男孩子流泪抱着仙人掌。 第三张，男孩沾着一身的刺黯然转身，身后是光溜溜的仙人掌。 第四张，另一个男孩抱着没有刺的仙人掌，露出了微笑。 “你想说明什么？” “我想说的是，仙人掌不成熟。但抱着带刺仙人掌的男孩成熟。但如果他一次又一次去仙人掌，这是不是可以说，成熟的人也会有很多次感情经历？”江晓芙说。 “成熟的男人会去抱一棵带刺的仙人掌吗？会让自己被仙人掌刺到？刺一次都不够，还不停地去抱？所以，你这图上的男孩和仙人掌都不成熟。所以，成熟的人感情经历少，不成熟的人感情经历多，没毛病。” “你还真是会诡辩。”江晓芙用纸巾擦了擦嘴，又递给孙崎一张纸巾。 “那你说说看，你是男孩，还是仙人掌？”孙崎接过纸巾。 “我？还真没想过。”江晓芙说，“那你觉得，是男孩更受伤，还是仙人掌更受伤？” “男孩吧？都被扎得一身的毛。不过，仙人掌也不好受，毛都被拔光了。” 孙崎说这些似乎很自然。悠闲地吃掉了鸡排饭套餐的最后一点土豆泥，满意地擦擦嘴。 抬头却见江晓芙在笑，便假意生气：“你笑什么？难道不是吗？” “是是是。你这个小p孩。”江晓芙说，眼睛里闪动的都是笑意。 还是跟小男孩相处比较轻松。小土豆也是小男孩。到明年，小土豆应该要上小学了吧？ 可她的印象中，小土豆也就是半岁的样子，当年负气出走，不知道会不会给小土豆留下心理阴影呢？ “怎么又不说话？”孙崎问。 “我……想起了我的儿子小土豆。”江晓芙说，“对他我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他是无辜的。” “你啊，还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她带着我住在舅舅家里，给他们当保姆。我和舅舅的女儿一起长大，从来没觉得没有爸爸就怎样。因为我知道，我爸爸只是和妈妈合不来，但他们两人都爱我。 “等我长大以后，迟早要离开家庭，不可能和他们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从小就很独立，也从来不会想把他们重新捆绑在一起。现在你看看我，我像是有心理阴影的人吗？” “不像。看上去比谁都开朗，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江晓芙说。 “当然不是装的，我装给谁看啊。我跟你说啊，小孩子可不需要父母的愧疚，他们需要的是父母的爱。 “我爸爸每年都会来给我过生日，平时也没少给我寄礼物，他从来都没有忘记我。我觉得有这些就够了。所以，即使你没有和小土豆见过面，只要他知道你总是惦记着他，也不至于有什么阴影，关键还是要看他身边的大人怎么引导。” “真的是这样的吗？”江晓芙问。 “当……当然。”孙崎说，心里却在念：她终于看我的脸了，她终于看我的脸了…… 江晓芙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江晓芙，别去看他，别去看他，你这个颜狗，你是吃过一次亏的，赶紧逃吧！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江晓芙拿起座位上的包说，“我走啦！你别跟着我。” 然后头也不回地逃向楼梯口。 “你等等我……”孙崎在身后追。他当然不会让江晓芙一个人去面对陆平原那个油腻男。 第7章:我拥有全世界，为何会失去她? 平滑的原野与它的河流，听着岩石 如妖蛇吃着花。 小孩子们在圹地的阴影中迷失。 向镜子叫着求救。 “盐的强弓，记忆的弯刀， 写在我的地图上，每一河流的名字。” 商学院报告厅的ppt上，写着这样一句诗。 陆平原站在ppt前，对着门口张望。 “喂，陆老师，你不是来跟我们讲怎么样做国际贸易的吗？这上面的诗歌跟做生意有什么关系？”底下的同学不解地问。 陆平原也不正面回答：“那你们先说说，做国际贸易与做国内贸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当然不一样，国内贸易用的时人民币结算，中间没有汇率，国际贸易用的是美金结算，汇率不一样，价格就不一样。 “国内贸易一般就是送货上门，或者上门提货，走公帐还是私帐，但国际合同所规定的交易条款错综复杂，fob，cif还是最简单的，我至今还不明白cfrf的区别。 “商品要通过海关，每种货物的代码都不一样。 “付款的时间分为见票付款，见票多少天付款等等，结算时汇率不一样，最终得到的利润就不一样。 “还要小心各种意外事件带来的风险，比如，台风，战争等不可预测的因素。”一位同学站起来说。 “看来，这位同学对外贸流程还是挺熟悉的，但是，这都只是操作层面上的，只能说是抓住了‘国际贸易’这四个字的前两个字，并没有抓到‘贸易’的本质。 “贸易，并不是简单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贸易的本质，是人与人之间的互惠互利。你想要拿到单子，就要抓住客人的需求。我来问你们，同样的商品，一定是价格最低的最受欢迎吗？” “当然啊。同样的商品，我什么不买最便宜的。”同学又说。 “错。你想想，你在网上看到同样的商品图片，一共分为高、中、低三种价格，而那些店铺的评分都差不多，你应该怎么选？” “那我应该会选中档价格的商品。价格太高，怀疑店主漫天要价，价格太低，怀疑他们以次充好。” “这位同学用到了个词，怀疑。这非常好。就是这个词。无论是哪种贸易，在本质上要解决的就是‘怀疑’这个问题。假如有其他的方式证明，价格最低的商品和其他两种商品来自同一厂家，同一批次，性能一样，使用体验一样，你们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选择价格最低的。” “对。因为我们解决了怀疑这个问题。怀疑的问题解决了，交易就差不多了。但国际贸易不是淘宝下单。淘宝下单涉及金额少，国际贸易涉及金额大。金额越大，就越不可忽略人的因素。” “为什么是人的因素？”同学又问。 陆平原扬起了手：“那是因为，人才是整个贸易的核心。我们一定要记住，找你询价的人，不一定就是能最后拍板的人。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当一封询价邮件发过来，你要第一时间回报价邮件吗？” “那当然啊。你不报价，机会就被别人抢走了。” “错。第一时间是查资料，查对方是中介还是公司，查对方在整个公司的职位，查对方的真正需要。只有弄清了对方的真正需要，你才可能拿下这个单子。 “比如，有些客人是中介，需要拿佣金，那么，你就应该做两个报价单，一个给他参考，一个让他发给的客人参考。还有些询价的人，可能只是采购助理，没有拍板的权利，那么，你最好的方式就是找到能拍板的人，约他出来见面。” “约他出来见面，是要给回扣吗？” “这位同学的思路是对的。但回扣只是可选项之一。并不是所有人需要的都是回扣。” “但是，只要是个人，就一定有需求啊。” “说得对。那你们觉得，人一般都有些什么需求呢？” “女人和男人的需求不一样。但基本逃不脱名、利、情、欲四个字。” “说得对。你们比我想象中成熟多了。有些人可能还真的不需要回扣，尤其是那些家境还不错的人。他们的诉求是升职。有些需要女人。这就需要我们灵活处理。” “送女人，这有点太不道德了。” “这的确不道德。但世界就是如此。各种各样的明规则、潜规则，我们无法改变，那就只能适应。做销售，并不是简单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其中牵涉到的人和事，太多了。” “那我们做销售的，是不是要天天围着客人做舔狗？”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客户就是上帝，只有跟他们关系搞好了，才会源源不断的订单，你才会有源源不断的利润，做舔狗是应该的。” “我一个朋友上个月一个60万的订单，毛利还不到12万，客人一开口就要10万的回扣。信用证一般是45天，前期资金都是他们垫，再加上利率风险，各种意外支出，最后肯定亏钱。但如果这个单子不接，客人下一次就会给别人下单。” “这个问题，我也是遇到过的。有些棘手，但并不是不能解决。”陆平原的嘴角勾出邪邪的笑容，但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说。 “你是怎么解决的？”学生追问。 “这个……恕我不能告诉你们。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公众人物。” “不过是拍些小视频传授职场经验而已，也算不得公众人物吧。”一位学生说。 “咳……主要还是怕我的那些客人知道，影响我未来的生意。我也不能说得太明白。既然这个人胃口大，那就换个胃口小点的人合作。做生意，一定要双赢、甚至三赢，才能长久。” “真能卖关子。”底下有人小声嘀咕。 “不是卖关子。他根本就不想说。”另一位同学说。 “陆老师，我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你是来给我们讲国际贸易经验的，可是这ppt上贴一首诗又是什么意思？”最初发问的同学又问了一次。 “这首诗，看起来是和国际贸易无关，但其实不然。我就碰到过这样一个客户，他附庸风雅，瞧不起那些张口闭口谈钱的俗人，后来知道他喜欢戴维·盖斯科因的诗，就帮他找来了珍藏版的全集送给他，单子就谈成了，到现在还是我的重要客户。ppt上的那几句诗，就是这个诗人的名篇：《为人道主义辩护》。同学们，我们一定要记住，面对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策略。知己知彼，投其所好，才能战无不胜。国际贸易和国内贸易，在本质上没有多大的区别。” 说完，陆平原又朝门口望了望。“她果然还是没有来。”陆平原不无挫败地想，我拥有全世界，为何会失去她？ 第8章 江晓芙，别来无恙? 江晓芙并不是没有来，只是一直躲在报告厅门外。 是孙崎的一番话点醒了她：“你好不容易过了5年平静的生活，还想再重新回去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你回去到底是为了小土豆，还是为了陆平原？” 对啊，我回去到底是为了补偿对小土豆的亏欠，还是依然爱着陆平原？ 假如我对陆平原早就没有了感情，再回去是不是没有必要？ 毕竟，小土豆长大以后是要离开家庭的。 等小土豆离开以后，往后余生我都与陆平原在一起吗？ 假如我真的不想与他复合，即使他知道了我当年所受的所有委屈，甚至为他父母对我做过的所有事情道歉，又能怎么样？ 我回去以后，还不是一样要面对他父母，而只要看到他父母的脸，我就痛苦不已。 假如我最终还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那么，我这5年来的逃离又是为了什么？ 这5年，我生活得好好的，即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小土豆想得发疯，也当这是对我的惩罚，一直在默默忍受。 现在，离开自己孩子的事情被曝光，需要面对来自外界的指责了，就受不了了？ 就不能也当这个也是对你的惩罚吗？是的，江晓芙，受千夫所指，就是对你不负责任的的惩罚。 刚才听张明宇说，他将1000万资产存在了我的名下，心动了吧？看来你也不过是一俗物啊。 还是说，你贪恋这1000万资产背后那颗思念的真心？ 可是，只要有真心，我就能幸福吗？ 对我这种极端的文艺女青年而言，无论是爱情、老公还是孩子，都比不过文字带来的万丈光芒，不是吗？ 我当年为什么那么努力学英语？ 真的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为什么甘心让陆平原拿走所有的钱？ 我努力学习，努力工作，原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追求梦想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而已。 我本以为他会懂。本以为我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他就能支持我的梦想呢。 我当时为什么愿意为生下那个孩子？果真是因为他那一句威胁的话吗？我江晓芙是那么容易被吓到的吗？当然不是。 我从2岁就开始被逼着学英语，也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我并不快乐。做了六年的同声翻译，我困了、倦了，我想停下来。就想以怀孕生孩子为借口，让一切停下来，什么事情都不做，什么事情都不管。 不管父母对我的期待，不管陆家对我的胁迫，只想做一个无拘无束的人。 只不过，生下孩子以后，却又有了另一种拘束。 我在当一个好妈妈、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好儿媳的期待中苦不堪言，最终却发现，我所热爱，仍然不过是文学而已。 文学。那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字符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奇妙的节奏、像音乐、像舞蹈、像绘画，带给人的是来自灵魂的颤抖。 江晓芙，你这辈子走的已经不再是寻常的道路，你这辈子注定背负着抛夫弃子的枷锁，那么，就背着它吧。 背着它去寻找欢乐，寻找自由，寻找灵魂最终的归宿。 当年离家出走，真的是因为陆平原提的那一句离婚吗？还不是因为本来就想离家出走，刚好有了那句话做借口而已。 所以，他当年为何要提离婚，对我而言，还有意义吗？江晓芙，5年过去了，你已经不爱他了，现实的世界没有所谓的久别重逢。 “江晓芙？”张明宇看到江晓芙和孙崎站在外面而不进去，觉得很好奇。 “来都来了，就进去！”王致中毫不客气地抓起江晓芙的手臂。 “松手！”孙崎扭住王致中的胳膊：“刚才你用书砸江晓芙，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王致中不肯松手，孙崎手上再一用力，只听王致中的胳膊“咔嚓”一声，就脱臼了—— “你这个混蛋！”王致中捂着被卸掉的胳膊痛苦出声：“赶紧给老子接好！” “那也行。首先、你要向江晓芙道歉。其次、你要答应以后永远也不再攻击江晓芙。第三、让陆平原那个油腻男离江晓芙远一点！” “前两条我可以答应啊。但最后一点我可做不到。”王致中呲牙咧嘴地说。 “那好，你先道歉。”孙崎说。 “好……江晓芙，刚才我不应该拿书扔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江晓芙听到这句话就想笑，都十来年了，道歉的方式还是这么幼稚。 “你……你笑了啊，那就是原谅我了啊！”王致中说：“我只是替平原兄不值，你这个女人，有哪点好，值得他为你终生不娶。还天天在小土豆面前维护你，不让他爸妈说你一句坏话，就连我们这些跟了他十来年的兄弟，也不让说。” “是吗？”江晓芙说，“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 “你当然得感谢他！每次都以你的名义给小土豆买礼物，还说，妈妈生病了一直在医院，等病好了，就回家看他。还说，妈妈一直很爱他，永远都不会不要他。” “这么说，这个陆平原还是情商在线的。”孙崎说，“一般的男人，才不会这么维护自己的前妻。” “他是为了保护小土豆。”张明宇说，“即使你江晓芙一直不回去，他也还是会继续这样做。而且，永远也不会再娶。” “看来，他当爸爸还是勉强合格的。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还是一年回一次国？”江晓芙问。 “这个……”张明宇不说话了。 “我说你！”王致中对孙崎说，“你还不赶紧将我的骨头接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暴力了!” 孙崎白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又揪起了他的手臂，“咔嚓”一声就接好了。 “没错，我还是一年回一次国。但，我已把小土豆接到国外了，雇了一个保姆带他。” 孙崎闻声望去，眼前的陆平原看上去不过26、7岁，剪裁得体的风衣衬得他干练而且神采奕奕，一头浓密的黑发，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油腻。完全是可以秒杀全校女生的帅气大叔的形象。 “江晓芙，别来无恙？”陆平原说。他看她的眼神时而埋怨，时而宠溺，时而欣喜。 第9章:情非得已 “哎呀，陆平原，你的讲座总算完了。你讲的内容我们都听过无数次了，所以，我们三个就没来，你可别怪我。”王致中说，“但你看，我们帮你找到了江晓芙。” 陆平原不说话。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江晓芙。他想在她的脸上寻找慌乱的痕迹，但没有找到。寻找怨恨的痕迹，没有找到。哪怕是愧疚的痕迹，也还是没有找到。不得不说，他很失望。 当王致中打电话告诉他，他们找到了江晓芙的时候，他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他们拍了她的照片。他本想第一时间就冲到她的签售现场，无奈手头还有不少的邮件要处理。 但当他看到她的照片时，他的心是颤抖的，呼吸是急促的，脸上像打了鸡血，一嗓子就能吼上天，就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陆平原第一次见到江晓芙的时候，他已经在一家电子公司上班一年多了，一直在寻找晋升的机会。他知道自己野心巨大，三十岁之前肯定定不下来，所以，一直没有找女朋友。 之所以在s大附近租房，也是为了方便做学生的生意，顺便寻找志同道合的事业合伙人。 他租的两室一厅就在梅溪湖边，交通方便，装修也非常好，但他只招单身男人合租，一旦舍友找了女朋友，就将他们赶出去。 那年夏天，他刚刚把找了女朋友的舍友赶出去，才贴出第一张招租贴，就被急着找房子王致中揭下了，当场付了租金。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王致中接到了另一家公司的offer要跳槽，想退租，陆平原却以他浪费自己感情为由，要求他赔偿远远超过房租的精神损失费。 王致中来找陆平原说理，江晓芙也跟着过来了，在公寓楼下堵住了他，他当时刚好跑步回来。 那时候，江晓芙留着比李宇春还短的头发，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男人婆，奶凶奶凶的： “你叫陆平原对吧？人家不想合租了，你为什么扣着人家的租金不放？”江晓芙说。 “我是扣着租金不放吗？那是精神损失费！” “哟，你怎么不说是青春损失费啊？”江晓芙说着，上前推了他一把。 “也可以这么说。要知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们给我让开，等下我还要去做生意！”陆平原边说，边往楼里走。 王致中抓住他的手臂：“你就不怕我们告你？” “可以啊，你告就是了。当时我们租房合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的，你这就是违约，到时候输了官司，我这边的律师费你也是要负责的。个中利害，你这个法律系的高材生不会不懂的吧？” 江晓芙恼了，直接朝陆平原冲过去将他撞倒在地上，一只脚还踩在他的胸脯上：“那我就打你一顿，只要不造成伤残，不要坐牢就行，反正本姑奶奶这个暑假挣了好几万，就算都赔给你，我也要出口恶气！”说完，还真抬起了脚。 陆平原吓得要命，连连求饶： “哎呀，姑奶奶饶命……我退钱，我退钱！” “这还差不多。”江晓芙这才将腿松开，陆平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嘟哝着：“真不把自己当女人。就是穿着短裤，也不应该把底都露给男人看吧？” “你说什么！”江晓芙又揪起了他的衬衫领，两人之间离得非常近，一时间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嘴巴对着嘴巴，突然陷入了尴尬。 “好啦！晓芙，你就别找他闹了。我都跟你说了，这租金我不要了。到时候你住进来就是了。你不是刚好也在找地方住吗？”王致中说。 “我才不要跟这个臭男人合租。从头到脚都是臭的。”江晓芙说着，手掌在鼻子前面拂了拂，一脸嫌弃。 大热天的，陆平原刚刚从外面跑步回来，还没顾得上换衣服，自然是臭得不行。 被说臭，还不好反驳，嘴上却不绕人：“怎么，还真当自己是女人啊？我看你就是没胆。” “别跟我用激将法。我江晓芙不吃这一套。” “江晓芙？你还真是对不起这么优雅的名字。”陆平原说。 “要你管。”江晓芙说。 “晓芙，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房吧。虽然是两室一厅，但我租的那间有独立卫生间。与其暑假你一个人住，还不如找个男舍友，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我需要他照应？一个女人都打不过的怂包？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照应谁呢。”江晓芙说。 “你可别这样说。你再怎么样，也是女孩子。”王致中说。 江晓芙却不理他，只是朝陆平原伸手：“钱呢？拿来！五千块，赶紧地！” 陆平原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身上带那么多现金，有种上楼来拿。” “上楼就上楼。”江晓芙说。 江晓芙一进他的公寓，眼睛立马就直了，这装修，这照明，实在是太好了，从阳台一眼就可以望见梅溪湖。这臭小子，真会挑地方。 陆平原将上周收到的5000块钱原封不动地递给王致中，然后直接推着江晓芙就下了楼：“怎么，后悔了？跟你说，我这房间，只招男舍友，不招女舍友。” 这就是陆平原与江晓芙的第一次见面，不打不相识。 陆平原继续看着眼前的江晓芙，依旧是那张令他一见钟情的仙女脸，依旧是令他移不开眼睛的诱人红唇。就是这样一个江晓芙的突然出现，打破了自己30岁前绝对不谈女朋友的誓言，也打破了自己绝对不追女生的豪言壮语。为了让她开心，就算是假装，他也情愿被她打得趴下。 江晓芙，就是到了现在，我还是好爱你啊。你知道吗？哪怕你不告而别，我也还是在尝试着原谅你。 你当年不也一样很爱我吗？明明是个假小子，却为了我开始留长发；明明不喜欢运动，却陪着我一起跑步；明明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却为我穿起了裙子、学习如何变得优雅。 只是，如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看我的时候眼里居然没有一丝波澜？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怨恨，也代表我陆平原还有机会。 当年我向你提出离婚，果真伤透了你的心吗？还是说，你还在恨我让你怀上孩子吗？可如果不这样，我就永远也失去你了呀！ 我们的从前，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江晓芙，你相信吗？ 我无论是爱上你，还是离开你，都是情非得已…… 第10章:江晓芙，我喜欢你。 好，我知道了。 陆平原没有再贴招租广告。但是，江晓芙也没有来找他。 每次下班回家，路过楼下的那个花坛，他就会想起江晓芙那张凶起来也可爱至极的脸，那因生气而撅起的嘴，也一直在后悔：我那天为什么非说不与女生合租呢？ 他打电话给王致中，半遮半掩地问起江晓芙，却被王致中一语道破：“你这臭小子，喜欢上江晓芙了吧？我跟你说，哥们我和她从小玩到大，近水楼台，可怎么暗示她都不懂。她就一小朋友，根本不开窍的，你还是别想了。不过，她现在租住的地方离你那也不远，有时候晚上的商务会议翻译她也接的，回来挺晚的，是男人你就多给我留意着点。” 陆平原听到这个消息，喜不自禁，立马将跑步的时间从下午四点改到了晚上十点。不管刮风下雨，天天如此，就等着那个曼妙的身影从梅溪湖上方的公交站下来，经过湖堤，走进小区。 他一共守候了一个多月，夏天眼看就要过完了，他还是没有勇气走上去搭讪。 一个晚上，江晓芙正从一次晚间的翻译任务中回来，路过梅溪湖的时候遇到了三个歹徒。 她将所手机和包里所有的财物都给了他们，那三个人还是不肯放过她，拉着她的手就要往树林里去。 江晓芙不停挣扎，却始终不肯喊救命。 当时，时间并不算太晚，湖边的阴影里还有许许多多对情侣，也有夜间跑步的人，可是谁也不想趟这个浑水，反而各自逃跑了。 江晓芙继续挣扎，还是不肯发出声音，这时候，一个黑影从树林里出来了，三拳两拳就将三个男人全打趴下，还归还了抢走的手机和所有的钱。 “你这个女人！遇到这么大事情也不喊一声的吗？”黑影对着江晓芙喊。 “他妈的，居然是个女的！”三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说，“我们哥几个对女人没兴趣。” 黑影照着那个的胸部就是一脚，伴随着男人的一声惨叫，他的的肋骨发出清晰的断裂声。 “不管她是男人还是女人，你们都离她远点！否则，下一次，我的尖刀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万一不小心砍死了你们，我顶多也就坐几年。都tm给我滚！” 亮亮的路灯下，江晓芙看清楚了他的面容，不明白为何他的眼睛里满是怒火。 “陆，陆平原？”江晓芙蹲在地上，抬头问。 “怎么啦。意很意外？惊不惊喜？”陆平原没好气地说，“江晓芙，你这个人到底爱钱爱到了什么程度？一周总共七天，有五天是这么晚回来的！你不知道梅溪湖到了十点以后就没人巡逻了？” 江晓芙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仍然瑟缩在地方。 陆平原一把就将她扛在了肩上。 “你……你带我到哪里去？”江晓芙在空中划着双臂，惊叫着。 “到我家去。” “我为什么要到你家去！别以为你救了我，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不去换身衣服，就打算这么脏兮兮地回宿舍吗？舍友看到你这副狼狈样子，会怎么想？” “管她怎么想。顶多我照实说。” “照实说？说你被三个男人拖到树林里，然后被人英雄救美？谁信啊！到我宿舍换身衣服再回去。” “我为什么要到你家换衣服？我可不要穿你的臭衣服。” “给我闭嘴。”陆平原说。 江晓芙还就真的乖乖地不说话了，只是听着他有力的脚步声，看着梅溪湖灯光的倒影在眼前跳跃。 “你放我下来。”江晓芙说，“这样被你扛着，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头刚被猎杀的畜牲。” “你本来就是个畜牲。”陆平原说，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跟她斗嘴。 “人家抱女孩，都是公主抱，你这样太粗鲁了。” “你又不是公主。” “放我下来，我能走！”江晓芙说。 “那你要答应我，别跑。” “不跑。”江晓芙说。 可是陆平原一把她放下来，她就狂奔而去，还大叫：“非礼啊，非礼!” 陆平原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她，用手捂住她的嘴：“你傻不傻的？古代小说看多了吧？非礼。我看你还有辱斯文呢。刚才怎么不叫的！” 江晓芙用力掰开了他的手：“你给我松开！遇到那种情况，我怎么能叫？叫别人都过来围观、拍照吗？万一周围根本没人，我叫不等于送死吗？” 陆平原愣了，仔细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这个社会冷漠无情的人多了去了，落井下石的人也多了去了。 “那你就不怕真被强了吗？” “那也比送命好吧。处女这种身份，说到底也只是男人束缚女人的工具罢了。没有了更好。” “你这女人，思维和99%的女人都不一样。” “那是。我又不指望男人养。”江晓芙说。 “那也不能说，没了更好吧？把自己完整地交给喜欢的男人，不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吗？” “可我又不敢保证我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江晓芙说。 “我这一辈子就只会喜欢一个人。所以，我希望，那个人也能对我从一而终。”陆平原停了下来，用灼热的眼睛看着她。 她想逃避，可是陆平原却捧住了她的脸。 “看着我的眼睛。江晓芙，看着我的眼睛。”陆平原说。 “我不。”江晓芙干脆闭上了眼睛，还闭得很紧，闭得皱纹都出来了。 “江晓芙，我喜欢你。”陆平原喘着粗气，像是要平复内心的激动，却说越激动，“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自从上个月见到你，我就再也没有去贴招租广告了，一直等着你来找我，可是你一直没有来。我就去问王致中，他告诉我你住在我们隔壁那幢，而且每天晚上十点钟以后回来，我就每天都在这湖边等你，远远地跟在你的后面，目送你安全到家。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江晓芙！” ？？？江晓芙一脸疑惑，又是这种毫无创意的告白？ “你喜欢我？好，我知道了。”江晓芙快速地说，“可是我并不喜欢你。” 第11章:你肯定有心理问题 ？？？这次轮到陆平原无语了，我陆大帅哥自从开始在这湖边守她，就准备好了这些词，练习了好几千遍，鼓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的这些话，她江晓芙就这么一句：好，我知道了？这还不够，居然还加一句：我不喜欢你？ 陆平原感觉自己被天马流星拳击成了碎片，往后退了几步，居然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别装了好吗？一个大男人，不害臊。”江晓芙丝毫不觉得愧疚。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就是伤心。这可是我陆某人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居然遇到你这种不解风情的女人！”陆平原说。 “我不解风情？我就是太解风情了好吗？你说你，台词背得那么滚瓜烂熟，谁信啊？”江晓芙凑上前来，又抓住他的衣领：“说，是不是想骗我钱？” “钱，你有多少钱啊？”陆平原说。 “大一开始做家教，大三开始做同传，到现在么，小30万有的吧。”江晓芙说。 “哟，口气挺大，谁稀罕啊。你陆哥哥我也是从高三暑假就开始挣钱的人。而且，你陆哥哥我现在刚升职，前途无量！公司说不定以后还要投资一个电子厂给我管。像我这种潜力股会看上你，你应该感到高兴。居然拒绝我。” “你是潜力股我就不能拒绝你吗？我还是绩优股呢。” “是。你是绩优股。但你肯定心理有问题。” “你无不无聊。”江晓芙不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觉得你没有吗？”陆平原一把将她拉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你自己想想看，到底有没有？你没有安全感，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好人。” “怎么没有安全感了？我怎么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好人了？” “你看，你刚才遇到了三个歹徒，他们是要伤害你的，对吧？但你却选择了不呼救。因为你不相信会有人来救你。甚至，你还怀疑他们会过来拍照，对你落井下石。”陆平原心疼地摸摸她的头，“所以啊，我都有点心疼你了。你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江晓芙不说话，只是撅了撅嘴。 “你这么拼命挣钱，也是没有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可信，唯有钱能给你带来安全感。对吗？” “不然呢？就连父母都不一定靠得住，不是吗？”江晓芙说着，眼睛里闪出些哀怨的光，“我父母，连高中都不想让我读，光顾着我两个弟弟。高中的钱是我借来的，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的。我所有的安全感的确都来自金钱。钱能解决这个世界上90%的问题，消除这个世界上90%的烦恼。” “所以，你也不相信男人。你觉得这世界上所有向你表白的男生都是觊觎你的钱财。但你觉得你的钱真的多吗？不过也就30万而已。30万不过是富家小姐的一个手提包而已。” “怎么？30万你还看不上啊？那你当时为什么连王致中5000块钱的租金都要扣？” “我就要扣。不扣我怎么会认识你？” “这么说，你是蓄谋已久？我就说呢，为什么王致中前一天说要租个房子，第二天就看到了你的招租广告！说，谁告诉你的？”江晓芙扬起拳头，照着陆平原的脸砸过去，却被陆平原抓住了手腕：“我想知道，自然会有人告诉我。” “是张明宇？还是肖睿？”江晓芙又用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不停摇晃。 “别再揪我领子啦，扣子要掉的！真是个男人婆。” “男人婆怎么啦？男人婆才没人骚扰。”江晓芙说，“说，到底是谁？” “好……我告诉你，是肖睿，肖睿。”陆平原说，“快松手。” “那你也松手。”江晓芙说。 两人同时松了手。 “我就知道是肖睿那个墙头草。”江晓芙说。 “那你怎么知道王致中到时候会来退租金？” “那我可不知道。我只觉得到时候他住我这里，你也会过来看看他，这样不就有机会认识你了。没想到，这个没眼力见的，居然要来退租，你说，我怎么肯退？” “难怪，张明宇、肖睿和王致中三个人来问你要钱，你都不能。”江晓芙说。 “是啊。但你一来我就给了，还故意让你把我打倒。”陆平原说，“不过下次你要打人就打人，不要再踩别人肚子了，那姿势，不好看。” 江晓芙想起当天自己的样子，在月色的掩护下红了脸。 梅溪湖上的灯光缱绻，映照出陆平原超级好看的侧脸。江晓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陆平原自然留意到了她的小动作：“是不是觉得我的侧脸帅炸天了，后悔刚才拒绝我啦？”陆平原说。 “有……有什么后悔的，一……一副皮囊而已。况且……我也不差。”江晓芙说。 “是！你不差！要不咱们凑一对儿得了？你看，你我相貌匹配，挣钱能力匹配，都是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谁也不高攀谁，不是挺好的？”陆平原说。 “谁是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你是凤凰男，我可是正牌的富家小姐……的后代。”江晓芙说。 “哟……还知道自己只是富家小姐的后代啊。富家小姐指的是你奶奶吧？家里开药铺，三岁上私塾，两个贴身丫鬟加一个奶妈伺候，出嫁前连针都没拿过，对吧。那又怎么样呢？改朝换代了啊。财产充公了啊。贵族没落了啊。” “就算财产没有了，但我们的风骨还在，谁也别想灭我们家半点威风。” “是是是！倒是一点儿也不后悔。一家七口窝在一间漏雨的屋子里，到现在都还高傲得不要不要的。”陆平原又说。 “肖睿……那货到底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说了啊。还说，你初中毕业的时候差点被你爸嫁掉了。哈哈……” 江晓芙：“……” “好啦！这也没什么的啦。至少，你爸让你2岁的时候就跟着王致中妈妈学英语，这个决定是对的。现在你自食其力，不是挺好的？” “我懒得理你！我先走了！”说完直往前冲。 “喂，到我家去啊，换了衣服再走！”陆平原又抓住了她：“作为交换，我也给你讲讲我的糗事，行不行啊？走啦，乖……” 第12章:好，我一定乖乖装哑巴 乖。江晓芙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这个字了。自从她两岁的时候妈妈生了双胞胎，就再也没人这样哄过她了。 取而代之的总是指责：“你这个小孩，怎么这么不乖的？妈妈要照顾两个弟弟，没时间抱你啊。” “你去找王致中哥哥玩啊！别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烦我。” “怎么，又和人打架了？跟你说过，不要和人打架，我是不会帮你的。” “怎么？你不肯纹面吗？我们独龙族的女孩12岁就要纹面的啊，不纹面谁娶你啊？”…… 不知不觉，江晓芙就跟着陆平原来到了他的宿舍。 陆平原从抽屉找出一条崭新的毛巾，一双崭新的拖鞋，又递给她一条崭新的粉色连衣裙。 “怎么？一早就知道我要来？”江晓芙没好气地说，“还有，本姑娘从来不穿裙子。” “那你等下就穿着你那套破烂衣服回去吧，我不拦你。” “你，给我出去。”江晓芙把那些东西往浴室门外的凳子上一放，就来推陆平原。 “浴室是可以反锁的，我能到哪去啊？” 江晓芙直接一把就将陆平原推出门外：“你，到楼下遛达两圈再上来吧，我速度很快的！”说完，“呯”地一声关上了门，门扇带出来的风吹着陆平原的头发一动一动的。 “也对哈，头发都不用吹的。”陆平原对着门里骂了一声：“男人婆！” 然后百无聊赖地下了楼，头脑中却一直在播放江晓芙褪去了所有衣衫沐浴的样子，感受着身体变得越来越僵硬。 “这个江晓芙，把我赶下楼是对的。要不然我肯定受不了。” 梅溪湖上方公路的路灯熄掉了一排，已经11点了。 十分钟后，手机响了，是王致中。 “喂，哥们，江晓芙让你上去。她说她好了。你是怎么把她弄到你家里的？” “她刚才遇到坏人了，我让她在我家收拾一下再回去。” “还真是……江晓芙头发就差剃光了，还能遇到这种事吗？”王致中表示不可思议。 “以为她是个男的！”陆平原想起了那几年男人，才压下去的火又“蹭”地冒了出来了。 “……真是世风日下。”王致中说，“喂，你也留下她电话号码啊，我现在在城东，以后你多罩着点她！” “哦。知道了。”陆平原想，号码我早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存我的号码。 陆平原来到住处的门外，还没敲门，江晓芙一把就打开了房门，“我走啦，谢谢你！” “喂……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糗事呢……” “谁稀罕听啊。走啦！”江晓芙说完就往楼下跑，陆平原想也没想就去追，却听得背后门“呯”地一声关上的声响。 “江晓芙！我没带钥匙！房东全家都去三亚度假了没回来！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见到我就急着逃跑啊，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江晓芙停了下来，从包里掏出500元钱，塞进他的衬衫口袋：“乖，200块钱找个住的地方，300块钱叫个开锁公司。再见！” “这么急着走，是不是怕我看见你穿裙子的样子？”陆平原拉住她的手。 “放手！” “我偏不！” “那我叫了啊！” “你倒是叫啊，让人来拍照？”陆平原说，“我不管，你今天害我无家可归，你要陪着我。” “有病。”江晓芙一脸嫌弃。 “那你带我回家。我就住你那。省点钱。” “不行！”江晓芙说。 “怎么，怕你舍友看到我流口水啊？” “脸皮真厚。” “脸皮不厚怎么做生意？脸皮不厚，被你拒绝了我还能这么淡定？真的，江晓芙，肖睿那里有我的备用钥匙，但他现在在王致中那边，你就收留我一晚吧，江小姐！” 江晓芙仍然摇头。 陆平原打着哭腔，“求你了，江小姐。” “不行。”江晓芙还不停地用手指捏他的手：“你放手。” “江大姐！”陆平原终于被惹火了：“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就不怕我把你今天遇险的事告诉别人吗？” “你少来这一套。我们独龙族女人，不在乎这些。” “就是那个12岁就可以群婚的独龙族？我就说呢，为什么你12岁的时候你爸就要逼你嫁人。”陆平原说。 “早就取消群婚了，只是没有你们汉人那么注重女人名节而已。” “那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收留我？” “都给你钱了，你能不要再赖着我吗？” “挣钱不容易，没必要就这样花了呀。” “那你还说你不爱钱。”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爱钱？” “你说30万只不过是富家小姐的一个包。” “我说的是事实啊。但我们挣点钱都不容易。” 江晓芙恨恨着盯着紧紧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恨恨地盯着陆平原，而陆平原却仍然是一脸“你讨厌我，却灭不了我”的坏笑： “就一晚上啊，江晓芙，你别这么不通情理。你不会是怕舍友误会我和你的关系吧？我保证不乱说话。”陆平原做出要起誓的样子。 江晓芙赶紧挣脱了他，揉揉红红的手腕：“你不说话，人家就不会乱想吗？” “你们独龙族不是不在乎名节吗，那被误会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呢？好啦，求你啦，看在我送你这么漂亮的裙子的份上，就带我回家嘛……” 这时，舍友的电话打来了：“江晓芙，你今晚还回来吗，都11点半了，我要反锁门了。” “回，回！”江晓芙说，然后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平原：“到那边就当哑巴，一句话也不能说的！懂了？” “这么说，你答应我啦？哈，真是太好了。江晓芙，你真好。”陆平原说。 “幼不幼稚？”江晓芙说，“装哑巴！懂不懂的？” “好，好，我一定乖乖装哑巴，一句话都不说。”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江晓芙又说。 “喂，下学期你就研一了吧？还打算住集体宿舍吗？”陆平原一边跟着江晓芙上楼，一边问。 “要你管？进去以后给我闭嘴。猫着脚走，别打扰我舍友，知道了？” 陆平原装作很乖的样子，点了点头，露出赖皮狗一样得意的微笑，轻轻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钥匙。 第13章:滚出去，你这个心机男 江晓芙居住的楼层在六楼，没有电梯。陆平原平时有充足锻炼，上六楼倒没什么，反而是江晓芙累得气喘吁吁。 “一看你平时就缺少锻炼，干吗租这么高的楼层？”陆平原问。 “就是因为缺少锻炼，才要租这么高的楼层啊。”江晓芙一边喘着气，一边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客厅的灯。 舍友住在另一间房，已经睡下了。 陆平原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江晓芙一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陆平原只好给她发短信：“你就不拿个毛巾什么的，让我洗个澡啊？你回来不洗澡就睡，你舍友会不会觉得奇怪？” 江晓芙收到短信，皱了皱眉头，打开了阳台，从晾衣架上取下一套男生篮球服，又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块浴巾。 “洗完赶紧睡！别给我弄出动静。”江晓芙给他发短信。不久又收到了一个加好友的申请。头像是一个笑起来很贱的卡通人物：“微信聊呗，省钱。” 江晓芙翻了个白眼，点击通过。 “有那个时间赶紧去洗澡。” “问你，你这里怎么会有男生篮球服？” “假装本舍有男生，不行啊？废话真多。” “这都可以。我先洗漱，你牙刷是红色还是蓝色？你这男人婆一定不会用粉色的牙刷。”陆平原在蓝色牙刷上挤了1cm长的牙膏，心满意足地塞进了嘴里。 还没见刷出多少泡沫，江晓芙却冲进来了，她压低声音说：“你不能用！”说完去抢牙刷，陆平原却背对着她，不停地刷牙。 “你……你混蛋！”江晓芙左抢右抢，就是抢不到，生气地推了一把他拿牙刷的手。 陆平原“啊”地叫出了声。然后又赶紧住嘴。 江晓芙心虚地往舍友的卧室望过去，里面没有异常。 陆平原又假装张嘴要叫，却没有出声，然后又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 他朝她瞪了瞪眼睛，意思是：你最好乖乖让我刷完牙，要不然，我是会叫的。 江晓芙只能一脸嫌弃地看他刷完牙，然后一把将牙刷夺过牙刷，就要扔进垃圾桶。 陆平原赶紧一把夺过了牙刷，小声地说：“你这女人，我明天还要用的！你再扔，我可要叫了！赶紧出去，是不是想看你大爷我洗澡？” 见江晓芙还是没有出去的意思，干脆脱掉了上衣，白花花的一堵肉体就这样出现在江晓芙的眼前，江晓芙“啊”地叫了一声，捂着脸赶紧逃了出去。 “江晓芙，大晚上的你‘啊’什么啊！”舍友在室内抗议，“是不是又忘记买卫生巾了，我给你拿点？”舍友亮起了灯。 “不用！没事！我……刚看到了一只白蟑螂。”江晓芙说。 “白蟑螂？有白色的蟑螂吗？在哪，我来打。”舍友说着，打开了房门。 “不用，不用，”江晓芙满脸堆笑将她往屋内推：“已经跑了。” “哦。那我睡啦！你等会儿安静点。” “好！我给你关灯啊。你好好睡。”江晓芙说着，关上了灯，小心翼翼地从舍友卧室出来，还细心地将球形门锁反锁了。 江晓芙正准备回屋睡觉，眼前却出现一黑一白两团布，是陆平原的衬衫款t恤和黑色休闲短裤，扑鼻而来的还有浓郁的男性汗臭。 “你家有洗衣机吧？帮本大爷扔洗衣机里。”陆平原小声地说。 “你……” “不会没有吧?没有明天给本大爷手洗。” “凭什么？” “洗不洗？不洗我可叫了！”说完，陆平原又张了张口。 江晓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娘子，乖，明天帮相公把衣服洗了。球服刚好合身，谢谢你。” 江晓芙只好搂着这破旧的脏衣服去到卧室外的阳台上，那里有洗衣机。但在扔洗衣机前，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衣服和裤子的口袋——钥匙？ 这不是有钥匙吗？这个心机男！ 陆平原这时候却进来了，“江晓芙，我看你还是睡外面沙发吧？我早上起不来。你的床给我睡。” “这是什么？”江晓芙将钥匙塞到他手里，又推他，“你赶紧给我滚回去，你这个心机男！” “我就不滚。”陆平原又把她拉到胸前，粗重的呼吸在她的头顶上方，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你这个女人，为什么看见我不是推就是跑啊？” “谁叫你长了一张欠揍的脸。我一看到就想打。” “欠揍？我这张脸欠揍？赶紧向我道歉，要不我可喊了。”陆平原说。 “我偏不。” “不道歉后果很严重，你要不要试试？”陆平原装作很凶的样子，眼里满是笑意。 “你想怎么样？”江晓芙最不怕的就是被别人威胁，反而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长长的睫毛，清水一般的眸子，看得陆平原心里直冒疙瘩。 刚才不过是想威胁她，如果不道歉就亲她，结果，脑袋中才闪过这个念头，自己的脸却先红了。 “哟，陆平原，像你这么厚脸皮的人居然会脸红？”江晓芙得意地拍拍他的脸：“真的好红啊，等等，哇……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说完，江晓芙又伸手去摸他的耳垂，“好奇怪啊，耳垂却不怎么红的。” 冰凉的指尖似乎消减了耳上的热量，他竟觉得这样很享受，但又有些恼恨自己刚才的表现。 陆平原摇头挣开了她的手：“耳垂上毛细血管少些……不会那么红的……” “哦，谢谢你的解释。”江晓芙说：“还没回答我呢，我不道歉，你想怎样？” “我……也没想怎样。”陆平原怂了，胸口如鼓捣。他想逃跑，却又舍不得挪开半步，只好颓然地跌进扶手沙发里。 “喂，江晓芙，你看着我。”陆平原抬起头，“你真的，一看到我的脸就想打吗？” 江晓芙却不看他，只是说：“可不是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总像是在嘲笑别人。” “我是问你，我这张脸是不是长得难看？你仔细看看，真的，真的很难看吗？”他抓住她的手，像是在恳求。 第14章:晚上你离他远点 江晓芙看着他，想分辨他问那些话到底是真的内心不安，还是明知故问。 如果说，之前他脸上挂着的总是一张“知道我长得很帅，但你别来惹我”的表情，这次却像是真的不安。 那么，离自己不到一米远的这张脸真的难看吗？当然不难看，反而是帅出天际。 如果非要挑缺点，那就是嘴巴。长得像女生一样的嘴巴，唇瓣显得有些厚，也过分水嫩了点，嫩得就像五月初刚刚成熟的水晶樱桃，一碰就会出水。 第一次见到他的脸，见到这张不像是男人的嘴，她的心就扑扑直跳，就像小时候跟人打架的时候一样。 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帅得那么具有侵略性，第一眼就扰乱了她的心。所以，她才非常愤怒地要去打他，在听到他表白的第一时间就拒绝他。 我江晓芙才不是颜狗。想要追到我，你得拿出其他的东西来才行。 “问你啊！在你们独龙族眼里，我这种是不是长得很难看？”陆平原又问。 “噗呲……”江晓芙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非洲有些部落的确以巨胖女人为美，但我们独龙族，早就汉化了。 可看他那样子，她又忍不住想戏弄他一番：“就是啊，在我们独龙族眼里，你这种的确很难看。” “那你们眼中的帅哥是哪种？” 江晓芙从手机里调出存到手机里的一张照片，“喏，看到没有，这种就是我们独龙族眼里的帅哥。” “你们……喜欢中年大叔？”陆平原一看到照片，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中年大叔。看到他的眼睛没？眯成了一条缝的那种丹凤眼，还有，这粗大的酒槽鼻，还要要露出点鼻毛来的才叫有男子气。还有，看这嘴，多大，多性感？” “我去，你们是什么品味，这不就一黑猩猩吗？”陆平原说，“原来你喜欢的是这种男人，难怪要拒绝我。比起他来，我……我真是太丑了。呜呜呜……” “哈哈……”江晓芙得意地笑起来：“逗你玩呢，你真信啊？” “信你才怪。你以为我傻啊！我都找王致中确认过的。真是。” 江晓芙想起在湖边拒绝他时，他也是这种无赖反应，心想，这个陆平原，真是太会演了。 陆平原指着门口：“江晓芙，你出去吧。本大爷刷下手机就睡觉。别呆在这里碍眼。” “哪有让女生睡沙发的？” “你是女生吗？” “可这是我家！” “那你就更应该把床让出来给客人睡。明天是周日，大爷我要睡懒觉，你就不怕你室友明天看到我？”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赖皮，不是带了钥匙的吗，你回去吧。自己的床住得不是更舒服？” “不要。我就不要。我练习了一个月的表白被你一口拒绝，大爷我不开心。”陆平原耍起赖来，还干脆翘起了二郎腿。 “我明天上午还有一场翻译呢，我得保持好的状态！沙发上我睡不好的！” “那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什么鬼。别以为这样我就答应你。” “答应做我女朋友，我给你做专人司机。” “别。那我还不如打的。” “打的你要自己掏钱，我陆平原免费接送，油钱都不收你的。”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从来不麻烦别人。”江晓芙说。 “你就不怕我叫？”陆平原又想耍赖。 “那你叫啊。说我非礼你，说你是我买来的鸭子，都可以。”江晓芙说完，居然爬到了床上，还盖上了空调被。 陆平原好窝火啊！他真的好想耍赖，也跟着躺到那张床上去，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这个男人婆，刚才不还怕室友知道吗？这变化也有点太大了。 “真让我这么回去？你室友再听到一次关门声，会不会又以为你出去了？” “她？头一挨枕头就能睡着。你安静点，听到什么了没？” “呼噜声？” “那是。一旦睡着了，雷都炸不醒。”江晓芙说。 这就是她刚才变脸的原因了。还真找了个奇葩室友。 “啪!” 陆平原关掉了宿舍的灯。 “你干吗关灯啊？你真不打算走吗？”江晓芙喊了起来，一把掀开被子，冲下床，要重新开灯，却在黑暗中被陆平原一把抱住，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别开灯了，江晓芙。就让我睡在这个沙发扶手上吧。我不打扰你，真的。” 天啦，这声音……太有磁性了。江晓芙顿时僵在了那里。 灯光灭掉以后，室内的光线变得晦暗而且朦胧。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脏正在有力地跳动。 他身上的气味也好闻。江晓芙深吸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才微微仰起头，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头顶那张朦胧的脸说：“求你了，回去吧。” “唔……”她还想说什么，双唇却被两片水晶樱桃一样的唇覆盖了。她想挣扎，但双腿酥软无力，就这么猝不及防被他缠绵而又笨拙地亲吻了许久。 “江晓芙，做我女朋友吧。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我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分开。”陆平原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松开，直到江晓芙的电话响起来。 江晓芙划了好几次才将手机接通，是王致中。 “我说，我的芙妹妹，你现在回到自己宿舍了吧？我跟你说，你可要小心陆平原那臭小子，虽说他没谈过恋爱，但脸皮厚得很，在追你之前，早就做足了功课了。他几乎知道你小时候的一切，知道你喜欢帅哥，知道你喜欢在黑暗里呆着，我跟你说啊，今晚也就算了。以后你晚上千万不要和他接触，离他远点。那家伙，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可他就是一头野狼。” “说完了没有？江晓芙，她已经答应做我女朋友了。” “我没有……”陆平原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嘴，轻声地说：“亲都亲过了，难道还不是我女朋友？” “卧槽，你速度够快的啊！”王致中叹道，但也没有表现得有多意外。 “怎么，羡慕嫉妒啊？”陆平原说。 “你可别得意。江晓芙那小丫头片子，惯会翻脸不认账。就算你生米做成熟饭了，如果不能让她心悦诚服，她还是会说走就走的。”王致中说，“喂，江晓芙，记得你跟你妈妈怎么打保票的吗？“ “记得。” “那就是了。可别食言啦。” 第15章:解救独龙族圣女 “喂，你小小年纪就发誓的吗？什么誓言让你脸色变得这么快？”陆平原问。 江晓芙也不回答，只是打开了灯，拽起陆平原的手就往外走。 这一次，她力度挺大，陆平原怕她受伤，只好跟着她走。 江晓芙打开最外间的房门，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将他的臭衣服，连同钥匙都扔到了他的脸上。 “这个王致中，真是不识时务。就算他不给我打这个电话，我也不会把江晓芙怎样。我可是个绅士。真扫兴。”陆平原恨恨地想。 他越想越气，干脆拨通了王致中的电话，几乎是用暴吼的语气： “王致中！！好歹我也是你合作公司大主管，未来业务上还要往来的。你有必要防我像防贼一样吧？” “哟，被赶出来啦？看来江晓芙还是知道怎么对付牛皮糖。”王致中在那边笑复得意，”喂，肖睿，我可赢了啊，记得下次请我吃饭。” “你们……这种事情也要打赌的吗？” “对啊。就赌江晓芙接到了我的电话，是1分钟，还是10分钟将你赶出来。”王致中说。 “问你，江晓芙到底发了个什么誓？为什么她一听到你提这个，就变了脸色了？” “12岁的时候，她不肯按照独龙族的规矩纹面，族人都容不下她，她就对着部落神坛发誓，终生不嫁。” 陆平原胸中一口热血差点喷了出来，“都2011年了，还有这样的毒誓吗？” “你等等，让我想想！”陆平原说，她不会才被我亲一口，就想嫁给我了吧？要不然干嘛那么着急地把我推开…… “喂，我问你啊，那这个誓言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 “有啊，就怕男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陆平原说。 “说得轻巧！你老弟我也喜欢江晓芙多年了，为什么不敢迈出那一步，你以为呢？” “只能说你不够喜欢她。要不，你先跟我说说看？”陆平原说。 “江晓芙所居住的村子和部落神坛之间，隔着一条巨大的河，河水非常湍急，两岸之间连着一个索道，由两根钢链连接而成，想要娶独龙族的圣女，就得嘴里叼一只活鸡，徒手爬过这根索道，然后再攀岩登上神坛山，将鸡血洒在神坛上。” “我天，光是自己爬索道、攀岩，就已经够难的了，还要嘴里叼着活鸡的脖子，这是什么鬼！”陆平原说。 “没说让你叼鸡脖子啊，你以你是狐狸？” “那叼哪里，难不成叼鸡爪啊？那叼得稳吗？” “你傻啊！把活鸡放网兜里，叼着网兜啊。可以把线弄得长一点，背在背上。” “哦。那即使是这样，也挺不容易的。不知道攀岩可不可以带工具啊？” “这个倒没有规定说不能带。”王致中说，“以前我也听说过，有人为了娶独龙族圣女做过这些事情，但成功的不多。有些掉进河里被水冲走了，有些在攀岩的时候掉下去摔残了。你说，娶个女人给房给车都不是难事，便娶独龙族圣女……是要拿命来拼的！” 陆平原陷入了沉默，脑子在高速运转。 “怎么啦？认怂啦？” “才没有。我问你，那如果有两个人都想娶圣女呢？可以一人过一段吗？独龙族不是有群婚传统吗，两个男人娶一个女的，历史上应该也有的吧？” “？？？”王致中愣住了，这男人，还真是骨骼清奇啊。 “哥们，你不也喜欢江晓芙吗，我允许你和我一起合作。咱们先一起把江晓芙的圣女身份解锁了，到时候公平竞争。”陆平原说。 “这样胜算是大些，但也需要准备啊。”王致中说。 “急什么，江晓芙还要念三年书呢。你先选，你是要走索道，还是攀岩。” 王致中说，“可我……两种都没练过啊。” “那就从明天起开始练习啊！去报班，我给你出钱。” “你这男人，可真会做生意。” “别废话，选哪个?” “那就……攀岩吧。我不会游泳啊。”王致中说，郁积多年的心结被打开的感觉。他都有点佩服陆平原了。 “这样也好。我可是多年游泳好手。让我们一起解救圣女。”陆平原说。 “你这人，脑洞还真是大。”王致中说， “那当然。人就应该机灵点。我陆平原最擅长的就是利用规则漏洞，用最小的代价，达到最好的效果。” “还有！为了保证公平，你以后不可以和江晓芙单独在一起，要不然，我可不和你合作了。” “好！我答应你。”陆平原挂完电话，闭上眼睛，用两指触摸着自己的双唇，仿佛还在回味刚才与江晓芙的那个吻。 而江晓芙呢，虽然赶走了陆平原，却陷入懊恼之中。这个坏男人，真是个机会主义者。那个王致中也是，嘴巴那么大。他不是从小就喜欢我吗？为什么连我喜欢呆在小空间的黑暗中这件事，也会告诉陆平原？ 只要一关掉灯，江晓芙一身的刺就像被拔掉了一般，变得感性、平和，开始像个女人。白天她就是一个工作狂，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学习、工作、奔跑，风风火火地完全就是个男人。 而到了晚上，灯光全灭以后，她立马就能安静下来，眼里出现浪漫的星辰，柔和的月光，耳边似乎能听到夏夜的虫鸣，大风刮过林莽、草原声响。这个时候，她就会从黑暗中坐起身来，拿出低笔，像一个盲人一样，写着诗句。就像今天一样。 在这乳白色的河中 船儿并不在河床上做梦 像一只饥饿的手套 日子从我手指上脱逃 我不断地消损消损 但云石却在我胴体里歌吟 一个迢遥的车轮 给我把古昔的言语 掩藏住又变作温存 我雕像底丰腴的液体流淌 而那些船儿低昂荡漾 系缆在黎明上 这些字符就像音乐一样从她的笔尖流出，一个一个出现在盲人的诗词本上。江晓芙读过的所有诗歌，到了晚间都会自动萦绕在她的脑海，如果不写下来，她就得念出来，如同中了魔咒一般。 白天和晚上的反差是那么大，江晓芙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江晓芙的骨子里应该是一位诗人，一位深度文艺病患者，只是因为经济上的贫乏令她惶恐不安，只能将自己艺术家的人格深深地埋藏在潜意识中——直到死亡恐惧降临。 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顺产。她在待产房此起彼伏的哀哭声中心烦意乱，忍受着下部从一指开到十指那种几乎要将身体劈开的阵痛。 她被推进分娩室，双手握住两个手柄，双脚放在两个分开的踏板上，下身的毛都被剃光了，赤裸裸地呈现在医生的面前，就像一只待宰的牲口，内心涌起阵阵屈辱。 并且，无论她如何用力，也不能将那个孩子生出来。 大出血。医生在问产房外的公婆，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但她没有听清他们的选择，就晕过去了。直到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赶了回来。 第16章:江晓芙，我们，离婚吧! 一个星期以后，江晓芙从鬼门关重新回到了人间。 江家却仍然没有来人。自从两年前陆平原和王致中历尽艰险将她圣女的身份解除，就标志着她从此脱离族群，与本族以及父母兄弟再无瓜葛。 身份上无瓜葛，情感上却不能说断就断，但也与断了差不多。 c城离江家所在的云南p城总有1500公里，就在江晓芙分娩前后，江爸爸也得了肝脏方面的疾病，一直在住院。 两个弟弟刚刚大学毕业，本可以去更发达的地方上班，为了方便照顾父亲都留在了p城，母亲还贷款经营了一家茶叶工厂，请了十几号工人。江妈妈即使是有心，也是无力。父亲看病的钱几乎都靠茶叶工厂。 因此，照顾江晓芙的重任就落到了江家公婆身上。因为产中大出血，江晓芙的身子虚不受补，每天都吃些清淡的粥菜，几乎没有奶水。她觉得愧对孩子，偶尔听到江母与邻居说起她没有奶水的事，却总将她看成是指责。 产后激素失调，让江晓芙的脾气变得很大，尤其当听到护士闲聊，知道陆家妈妈当时选择的是“保小”以后，看她更是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江晓芙一向心高气傲，从来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就这样一口气憋着，谁也不肯说。 又过了一个星期，江晓芙出院了。白天小土豆的爷爷奶奶帮忙，晚上由她带着小土豆睡觉。 小土豆应该是传说中的高需求宝宝，每晚都要垫着妈妈的手臂睡觉，每晚要醒来5到6次，次次要给她泡奶粉。 湖南的风俗，月子里不洗澡不洗头，她总是偷偷地去洗。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外人，连洗澡洗头都由不得自己。但这个勉强可以忍受。最令她受不了的是陆家妈妈都不肯给小土豆洗澡。明明生在7月，洗澡的，嫌长得太小，怕伤到他，每天就用毛巾擦擦，还说，小孩子哪里需要那么讲究，大了就好了…… 第一次当妈妈，江晓芙需要从头学习。在网上找各种养娃攻略，换尿布、泡奶、喂奶，拍奶，练习抬头，添加辅食，练习俯趴，练习翻身，练习坐，练习爬……各种琐事，各种意见不一致，各种龃龉…… 每次跟陆平原说，他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从中调停，还说带孩子本来是小夫妻的事，就不要对老人挑三拣四了，他们年龄大了，又照顾大的，又照顾小的，还要照顾他们自己，不容易——讲得头头是道，江晓芙竟不知如何反驳，只是觉得，在陆家，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外人，一个保姆，一个生育机器，孩子出生这半年，她过得生不如死。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带他们去族里解除那所谓的身份。我江晓芙一辈子做独龙族的圣女，挺好的。 压垮江晓芙的是父亲离世的消息。原来，父亲在一年前查出来的不是普通的肝病，而是肝癌！为了不让她在孕期胡思乱想，家里所有人都瞒着她，包括陆平原！ 陆平原甚至还更过分，大约是怕陆家人终于忍不住会告诉江晓芙父亲的真实病情，在出国的前一天，以投资失败为由，连骗带逼地夺走了她仅剩的20万！他是害怕我把这些钱都寄给父亲治病吗?可这不应该吗？ 之前，两人的彩礼、婚礼、买房，用的都是她江晓芙的钱，她觉得她为这婚姻付出得已经够多了，可他呢？连她父亲治病的钱都要拿走！不，不仅如此。他不仅拿走了父亲治病的钱，他还拿走了小土豆吃奶粉的钱！ 江晓芙，你真是太可笑了！你还以为金钱是爱情的润滑剂吗？是因为你有了钱，你们的爱情才得以顺利地走进婚姻，对吗？可金钱真是你们爱情的润滑剂吗？当然不是。金钱是你爱情的硫酸！金钱腐蚀你的爱情，又溶解掉了长在陆平原脸上的那一层伪善的面具！ 最可笑的当然还不是这些。 最可笑的，是当你发微信过去问他要200元的红包，这样可以和自己微信里剩下的39元凑在一起，找代购买一罐奶粉，因为你不想每次都问陆爸爸要钱，可他呢？却在看到你微信的第一眼就发来这么几个字？ “江晓芙，我们，离婚吧。” 靠！ 江晓芙说完，立马将陆平原拉黑。拿起手中的背包便夺门而逃，连孩子的睡脸都没看过一眼。 靠！江晓芙在深夜的寒风里等的士的时候，又骂了一句。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骂过脏话了。因为陆平原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去她的家乡为她解除圣女的身份，她原以为这是真心，所以，开始学习做一个优雅的女人。跟着舍友一起学跳舞，学穿高跟鞋，甚至学习播音和表演。 学到后来，她的播音技术甚至能与播音的舍友相媲美，轻松驾驭各种人格，如果需要她配音，她能胜任从萝莉到御姐的各种萌、妖、狠、辣的角色。她的演技早已经盖过了陆平原，两人还总是以cosy各种角色为乐。 与陆家父母住在一起的这半年，她也无时不在演。演一个俯首帖耳的儿媳，演一个勤俭持家的主妇，演一个细心周到的妈妈——一直演，一直演，一直演到精神分裂。每晚等孩子睡着以后，都要忍不住用头在床上撞，撞到额头流血，青肿，然后用帽子仔细地将伤口包好。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演了。为了给这个孩子一个家，我丢了工作，赔了钱财，损了健康，负了父亲，我委曲求全地看着那个曾经差点要了我命的公婆面前小心翼翼地生存，结果，才问你开口要200元奶粉钱，你他妈的居然要和我离婚？ 离就离啊，离了你，我活不了吗？我就算现在就死掉了，也不会再跨进你陆家一步！我说到就到！ 的士来了。江晓芙将手中的金镯子递给了司机：“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江晓芙进了售票大厅，瑟缩着在那里度过了一晚，天一亮，就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卸载了微信，又来到了金行，典当了结婚钻戒，黄金项链，黄金耳坠，一共得了1万元现金，到了p城的z大附近，租了一个小单间，开始没日没夜地写小说。 就当，我从来没有被解除过圣女的身份，做好准备，无法为了文艺而生，就为文艺而死吧。 我只是告诉过陆平原我有“疯诗病”，应该也算是文艺青年，所以他永远也不可能猜到，我会写网络小说。就当，我从来没有解除过圣女的身份，一切从头来过！ 第17章:这不是误会? 5年了。自从江晓芙逃离陆家以后写小说，已经5年了。 这5年，江晓芙从一个起点新人成长成为白金作家，在外人看起来轻轻松松，背后却不知道有多少辛酸。 她被读者捧得有多高，就被贬得有多惨，好多时候她都想放弃，重新去做她更加擅长的翻译。 外界的干扰也就罢了，内在的压力也不小。卡文的时候焦虑不安，文思泉涌的时候停不下来——废寝忘食，日夜颠倒，以至于生物钟紊乱，曾经有一段时间还必须借助安眠药才能睡那么一两小时。 而在梦醒的边缘，她总是听见小土豆在哭，在找妈妈。 她想将小土豆的抚养权拿回来，但她这几年没有尽到当妈的责任，即使她有能力养活一个孩子，打起官司来她也没有胜算。 现在王致中告诉她，小土豆以为她一直在生病，一直期待她回去，她心动了。 是啊。小土豆，妈妈得了产后抑郁，出走的这几年，只是在艰难求生。 知道妈妈走的那天为什么不看你的脸吗？ 因为妈妈知道，只要看到你的脸，妈妈就走不了。 现在，妈妈的病已经治好了。妈妈已经有足够的能量带你走了，你会跟妈妈走吗？ 你在国外生活得还好吗？有交到朋友吗？未来还要在国外上小学吗？ 可爸爸并不是在发达国家呀，一切都非常地贫穷、落后，你在那里，注定是扎不了根的。 所以，妈妈一定要想办法把你弄回来，一定要想办法带你离开那个“演员世家”。 但我绝对不可能再与你爸爸复合，他已经毁过我一次，我绝对不允许他再毁我第二次。 小土豆，你知道吗，其实只要妈妈愿意，妈妈也会是一个不错的演员。 妈妈之前是个男人婆，但你看妈妈现在，多优雅！ 一个角色只要演得够久，你就成为了她。 你知道妈妈可以胜任多少角色吗？妈妈与石芹阿姨住在梅溪湖的那一年，跟着她学了不少本领呢。 在她的调教下，我不但能给萝莉、御姐配音，还能演出各种萌、妖、狠、辣的角色，轻松驾驭各种分裂型、极端型人格。 从前，我靠演技在小说中塑造出许多角色；现在，我要靠演技，将你从那个贫瘠的国家解救出来。 “喂！江晓芙！你前夫在向你打招呼呢，你也不回应一下吗？”王致中说着，用手去摸江晓芙的额头，“没有发烧！还以为你看到他以后激动得上了头呢。” “咦，江晓芙，你额头上怎么有一道疤啊？”肖睿眼睛挺尖的。 陆平原撩开她的额发。 3cm长，3mm宽，看得出来，伤口曾经很深，像是在书桌边缘或者床头柜的边缘撞伤的。 “我走的时候还没有的，这是怎么弄伤的？”陆平原说。 江晓芙的眼里露出凄绝的笑：“我自己撞的。每晚孩子睡着以后，我都要在撞头柜上撞一撞。不那么难受的时候，撞青撞肿也就罢了，难过的时候就撞流血为止。” “江晓芙，不就带个孩子而已吗，有必要那么矫情吗？”王致中说。 “现在回想起来，是挺矫情的。”江晓芙说。 “就因为带孩子痛苦，就一走五年？”张明宇问。 “你自己去问问陆平原。我到底为什么走。”江晓芙说。 “别说了，都是我的错。”王致中说，“那条信息，是我不小心发出去的。” “别说了。但信息是我编的没错。”陆平原说。 “这么说，这不是误会。你当时是真的想和江晓芙离婚？”张明宇问。 “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一向沉默寡言的肖睿一反常态，居然揪住了陆平原的衣领，还扬起了拳头。 “肖睿！江晓芙都没急，你急什么？”张明宇一把将肖睿拉开。 “你告诉我，那是为什么？是我忤逆你父母了吗？是我对小土豆不够好吗？是我不守妇道吗？”江晓芙问。 “我……我无话可说。”陆平原说完，居然向顶楼跑去。 他想做什么？还想跟当年一样，再玩一次苦肉计吗？ 演，你继续演。6年不见，你tm还是一点儿都没有担当。 江晓芙拉起孙崎的手：“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看油腻男演戏。”说完，两人一起走下楼梯。 “江晓芙！”王致中拉着江晓芙，“有些事情你根本不了解！还记得陆平原当时将所有的钱都投在了网络金融吗？前半年是挺挣钱的，可越到后来数据越惨，我劝他及时收手，可他就是不甘心，直到app上尾款清零、网站封禁，老板把所有的钱都卷走了！ “临到要出国了，电子厂允诺给他高薪，却说要先交20万元入股，他只能厚着脸皮问你要20万！ “可是到了这边以后才发现，他和电子厂所有的钱都打了水漂！当年花巨资建的厂房要拆掉，因为公司当时买的是假地契！ “当时他完全是走投无路了，欠下了百万高利贷，到期了又还不起！那个放贷公司涉黑，是打算要他的命的，还威胁说要把你和小土豆也抓起来！ “他编那条不正常的信息，原以为你会懂，会带着孩子躲起来！但又怕你真以为他要离婚，所以就没发。 “你信息发来的时候他正在厨房里做饭。我问他，还有没有钱给你发红包，他说，微信里好像还剩下几百，都转给你，可他的手机我不会用啊，不知道怎么地，就把那条信息发出去了。等他给你转账的时候，你已经把她拉黑了。 “江晓芙，你不知道，我这五年被他骂得有多惨的！说走就走，也不听任何解释，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心的？” “知道他后来他是怎么回的国吗？张明宇给他买的机票，肖睿的舅舅给发了特殊签证，顶着枪声逃到的机场！” “那他后来怎么还的高利贷？”孙崎问。 “他运气好啊。当时正值政权更替，两个党派都派出了黑帮火拼，追杀他的那帮黑势力被一锅端掉，肖睿又托舅舅销毁了他所有的欠债信息。” “在国外都快被人杀死了，他还敢回去？”江晓芙冷冷地问。 “他回去就是为了求死啊。你让他生不如死，懂不懂的？”王致中说，“要不然为什么张明宇和肖睿也跟了过去！女人要绝情起来还真是狠，关键时刻还是靠兄弟！” 第18章: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是吗？那他为什么不自己了结，非要跑到那个政局动荡的国家等别人砍他？哦，我懂了，他应该买了金额巨大的保险吧？万一身死，也能给父母和小土豆留点东西的。”江晓芙说，想起他曾经每一次坐飞机都要买意外险，明明飞机失事是非常小的概率。 “喂！江晓芙！你现在嘴巴怎么这么毒的？”王致中说。 “如果你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你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会渗出毒来。”江晓芙又想起了前公公给她的那记耳光。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像你这么傻。”肖睿平静地看着江晓芙。 “喂，肖睿，你这人平时一天说不出十句话的，今天话有点多啊。”王致中说，心想，这个臭小子，忍了这么多年，终于打算对江晓芙出手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关键时刻要靠兄弟吗？去把陆平原从天台请下来吧，有些招数用一次就够了。”肖睿对王致中说。 江晓芙忍不住又多看了他一眼，他居然又说到自己心里了。 “我靠，你以为陆平原又要玩假装跳楼的把戏吗？他只是……只是……只是想旧地重游！”王致中说。 旧地重游。跳楼也兴旧地重游的吗？江晓芙忍不住想笑，“王致中，那你要不要也去旧地重游一下？” “去吧。陆平原那人你也知道的，张明宇一个人是架不动他的。咱们几个人这么多年没见面，找个茶楼聚一下。”肖睿说。 王致中知道他有话想对江晓芙说。心想，看你暗恋她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给你一次单独说话的机会。 他上楼的时候却又疑惑了，这个肖睿，不是官二代吗？都三十岁了，也不油腻一点吗？难怪在大使馆里吃不开。江晓芙现在又不是18岁少女，还生过孩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本大爷就只喜欢20岁的。 终于，楼梯间里只剩下江晓芙、肖睿和孙崎三个人。 “你倒是说说看，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江晓芙说。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我过去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夺回来？陆平原吗？不可能。他可是亲手毁掉我爱情信仰的男人。” “当年只是一场误会。” “是误会没错。但却给了我一个提示。当年，我困在那种环境中，只觉得暗无天日，是‘离婚’两个字让我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可能。” “但你失去了小土豆。”肖睿说话总是一针见血，“那可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知道照顾小土豆的那个保姆为什么一直跟在陆平原身边吗？” “想当小土豆的后妈吧？”孙崎一针见血。 “没错。你走了5年，她就照顾了小土豆5年，几乎是不请自来。” “她是谁？” “邻居，从小和陆平原一起长大。只是从小成绩不怎么好，没有上过大学。” “哦。那陆平原是不会看上她的。他只在乎钱。”江晓芙不无嘲讽地想，不给他五十万上百万，他怕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吧。 “你就一点儿不着急？” “既然攻了这么久都没拿下，以后肯定也没戏。我急什么？” “但是小土豆当她是亲人。这才是重点。”肖睿说，“孟加拉国的菲佣价格只有国内的十分之一不到，但小土豆死活不肯换阿姨。” “所以，你还是劝我与他复合？” “并不是。与他复合，你没有幸福的可能。陆平原的业务已渗透进了当地企业，已经是共生关系了，除非他放弃一切，否则永远也脱不了身。”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跟我们一起出国，将薛琳赶回国，尽好你当母亲的责任。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力只有十年，你已经错过一大半的时间了。” “小土豆，会在国外念书吗？” “不会，政局不稳定，上个月党派斗争还杀了几十个大学生，在新党上任当天，反对势力袭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屠杀了七个欧洲人，其中一个女的还跟我们一起吃过饭。现在，国际学校的学生基本都解散了。即使政局稳定，那个国家也没有我国这么好的基础教育。” “那你还让我跟你们出国。”江晓芙说，“那个国家那么危险，他就应该把小土豆送回国。” “陆平原也有这个打算，但他不放心让小土豆跟着爷爷奶奶还有薛琳。他怕他们口无遮拦，或者故意捏造事实，说出一些对你不利的话，间接伤害小土豆。” “但我并不想面对陆家的父母。” “你不需要面对他们。你和陆平原已经离婚了，你只是孩子的妈妈，对他们没有任何义务。” “可我，还是不想见到他们……他们，对我的伤害有点大。” “听我的，先跟我们一起出国，想办法先赶走薛琳，再让陆爸爸陆妈妈回国，最后把小土豆带回国内。”肖睿说。 “这就是你所说的，将一切夺回来？”江晓芙说。 这个肖睿，还真不是愧是官家弟子，将人的心思看得这么透，她想。 旁边的孙崎却有点着急了，这个肖睿，他是见色忘友吧？ 但也不对啊，如果他真的喜欢江晓芙，直接去追求她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还要让她把小土豆夺回来，他就那么爱喜当爹的吗？ 这个时候，楼梯上方传来了脚步声，张明宇和王致中两人架着陆平原下来了。 三个男人在江晓芙面前停了下来，王致中向肖睿招招手，又将手机递给孙崎： “喂，臭小子，给我们5个拍张照。这叫做旧地重游照，以前我们也是拍过一张的。” 江晓芙立马想起了陆平原的苦肉计。心想，自己当年怎么那么傻，居然吃那种拙劣的的苦肉计。 陆平原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那件傻事，脸居然红了起来。 江晓芙本来还想着继续嘲讽他一两句，想起肖睿说的话，干脆就不说了。还非常配合地站到了王致中和陆平原前方的楼梯上，装作欢欣雀跃的样子，比了一个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剪刀手。 第19章:这女人别有所图 拍完照，肖睿提议找个茶楼一起坐坐，王致中却觉得喝茶没劲：“喝酒能给我们带来幸运。你说，今天下午如果我们没有去喝酒，是不是碰不到江晓芙？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喝酒。” 王致中见江晓芙皱眉头，又说：“你别皱眉头！知道你不喜欢酒鬼。可我有什么办法。酒，我跟你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你总会明白的。”说完，又过来拉江晓芙。 孙崎挡在了江晓芙的前面：“你们几个大男人要喝酒，自己去喝好了，我们不去。” 江晓芙没有发话。她本也想一走了之，但小土豆还在陆家，她想见到小土豆，必须通过陆平原。 “你的意思呢？”江晓芙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 这眼神令陆平原感到陌生，他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王致中拍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陆平原，你以前不是很会撒娇粘人的吗？就你这怂样，还想把江晓芙重新追回来？先找个机会与她接触，到时候该解释的解释，该道歉的道歉，该死皮赖脸，就再死皮赖脸一回。” 陆平原看着江晓芙。他并不是怂，只是觉得陌生。 就在十几分钟前，他对挽回江晓芙还心存希望，可当他看进她眼睛里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江晓芙看他的神眼太过无所谓，有一种椎心的寒冷，就跟冤死的僵尸一样。虽然这个僵尸是冤死的，但它却觉得是自己造成的，早就放弃了反抗或者复仇。但是十几分钟，这僵尸居然松口了，还同意跟他们去喝酒。 一个女人愿意和你一起去喝酒，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对你非常信任，她想了解你。 如果你们之间有误会或者矛盾，这代表她想听你解释，跟你和解。 但她转变得有些快，所以，他不相信江晓芙是出于真心。 小土豆。江晓芙一定是为了小土豆才这样的。她一定是想把小土豆从我身边带走。 “江晓芙，你还是走吧。不要打小土豆的主意。”陆平原说。 “哦。那好吧。再见！”江晓芙又抓起了孙崎的手：“我们走吧，送我回宾馆。” “可现在，才九点半啊……也是，你明天八点的飞机，你得早睡。走吧。”孙崎说。 于是四个大男人无奈地看着江晓芙与孙崎走远了。 “啧……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绝情。”王致中说，“我现在都在想，当年如果她选择了我，会不会也会将我无情地抛弃。” “江晓芙永远也不会选择一个酒鬼。你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她最怕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肖睿说。 “爱一个人，就应该为她戒酒。”张明宇说。 “你这是什么逻辑？我爱女人，也爱美酒，这不冲突。” “不。你平衡不了。你爱美酒，不爱女人。”张明宇拍拍王致中的肩膀说。 “陆平原，去把江晓芙追回来。”肖睿说。 “不追了。这女人别有所图。”陆平原说。 “图小土豆，对吗？可小土豆本来就是她的儿子。她图她的儿子，有什么不可以？如果她连这个也不图了，你说，你还有什么机会？” 肖睿说，“一个女人，不图你的钱，不图你年轻，不图你外表，难道要图你的爱吗？可你也不爱她啊。” “我怎么不爱她啊？我努力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她和孩子过得更好吗？”陆平原说。心想，离婚后我都还给了她一大笔钱呢。 “敢情你觉得只要你给了钱，她就会过得更好吗？可你让她过好了吗？你让她一个人怀孕，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坐月子，一个人对面你的戏精父母，你瞒着他父亲的病情，拿走她所有的钱，遇到一点事情就要跟她离婚，你父亲出于私愤扇她一耳光，到现在也没见有人向她道歉，现在，你身边还有个不清不楚的薛琳。如果没有小土豆，江晓芙这辈子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吧？”肖睿说。 “那万一她要带走小土豆，怎么办？”陆平原说。 “小土豆跟在谁身边生活，不都是你陆家人吗？他长大以后，不还是会自立门户的吗？敢情小土豆是你陆家私有财产，不允许亲妈和他接触的？小土豆不会恨你吗？” “这么说，除了把小土豆送到她身边，没有任何挽救她的办法？”陆平原说。 张明宇忍不住了：“你就别再怀疑了。肖睿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的心思。我之前告诉她你给了她一千万，她只是觉得意外。脸上看不到任何感动的痕迹。” 王致中却忍不住了：“我看你们都抓不到重点！看到刚才跟在她身边的那个大学生了吗？比陆平原总要年轻十来岁吧？他长得比陆平原年轻的时候还要帅对不对？一个年轻力壮，一个娇媚动人，都是自由身，就不会发生点什么吗？” 陆平原听到这话，才变了脸色，急吼吼地追了出去。 肖睿和张明宇也跟在后面，可王致中却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刚尝过孙崎“大力卸臂手法”的他，仍然觉得后怕：万一接下来有打斗怎么办？我们四个也不一定打得过他一个。不行，我先找石芹借辆车先，打不过就逃跑。 陆平原越在后面追，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等下追上他们的时候，我应该怎么说？ 我现在只是她的前夫，她孩子的爸爸。万一江晓芙非要与这个孙崎发生点什么，我又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阻止？ 即使我今天成功地阻止了他们，那明天呢？后天呢？ 她是自由之身，别说一个孙崎了，就是十个孙崎，我又能说什么？ 现在，这个孙崎明显还只是在暗恋阶段，我就紧张成这样，那江晓芙如果知道我身边有个薛琳，还被小土豆当成亲人，她会怎么想？ 万一以后小土豆连江晓芙都不认了，怎么办？ 陆平原心乱如麻，慢慢放缓了脚步。也许肖睿说得对，如今能解决他与江晓芙之间困局的，唯有小土豆——只有给她机会接触小土豆，他才有机会重新接触到她。 第20章:你们演技退化了 “江晓芙！”陆平原在身后叫住了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江晓芙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陆平原说。 肖睿在一旁轻声地说：“道歉一定要具体。” “这些年我让你受了很多的苦，对不起！”陆平原又说。 江晓芙的嘴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还是没有回头。 “得说具体的事。”张明宇又说。 “我想发大财，反而将所的钱都赔光了，对不起！ “我向你隐瞒了爸爸生病的事情，对不起！ ”我明知道爸爸生病，我还拿走了你的钱，对不起！ “我让你一个人产检，一个人生孩子，一个人坐月子，对不起！ “我将你带到千里之外，让你没有见到爸爸对后一面，对不起！ “我明知道我父母不好相处，还让你独自面对他们，对不起！ “我妈妈舍大保小，对不起！” 陆平原每说的一句对不起，都像是一道鞭子打在江晓鞭的身上，每一鞭都带出片片模糊的血肉。 “砰！”陆平原重重地栽倒在地，嘴角流出腥咸的液体。 肖睿紧紧捏着拳头，气得全身颤抖。 连张明宇也悄悄地背过了身。 陆平原的眼睛红红的，也顾不得擦掉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对着江晓芙的背影喊： “我用卑鄙的方法让你怀孕，让你失去工作，对不起！ “我没有及时删掉要离婚的那条信息，对不起！ “我没有及时给你转账，对不起！ “我爸爸打了你一耳光，对不起！” “砰！”陆平原又重重地栽倒在地，另一边的脸也被打肿了。 这一次打他的是孙崎。 江晓芙从包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珠，仍是头也不回。 一辆七座的商务车“嘎”地一声停在前面十米处，车灯晃得江晓芙睁不开眼睛。 副驾驶上，一个白色的身影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江晓芙：“江晓芙，你这个死女人！这些人你死哪去了也不跟我联系！” 只见来人一身米白色的西装，一头黑亮的直发，孙崎好像在电视上见过她：“你是……宝贝计划的主持人石芹？” “哈，看来我还是有点名气？”石芹看着江晓芙：“喂，江晓芙，消失了这么多年，你不准备给个说法吗？” 见江晓芙不说话，又在她的脸上拍了拍：“我说你这张脸怎么还是这么多胶原蛋白呢！” 说完，她才看到了坐在地上的陆平原：“哟，陆大帅哥，你怎么弄得这么憔悴，又和江晓芙吵架啦？” “我以前怎么跟你们说来着？夫妻也好，情侣也好，关起门来怎么吵架都可以，在外面就是装也要装出恩爱的样子来，免得别人趁人之危。可你们呢？这喜形于色的，演技退化了啊！白给你们当了两年师傅。”石芹说。 王致中从车上下来，向石芹介绍张明宇和肖睿。 石芹热情地朝他们握了握手，“早就听说过你们了。真是久仰了。” 两位男士也非常热情地说：“我们也是。” 石芹拉着江晓芙上了车，其他几个也陆续上了车。王致中一个人在最前排开车，石芹与江晓芙坐在最后排，肖睿拉着不情不愿的陆平原坐在她们前面。 孙崎却在犹豫要不要上去，毕竟，人家老同学聚会，没自己什么事才对。 石芹却朝他挥了挥手：“你上来啊。我们几个今天都要喝酒，到时候可要麻烦你给我们开车了。王致中，你这夜盲症开车行不行啊？找得到忘忧酒馆吗？” “我夜盲症早治好了，废话。”王致中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汽车。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忘忧酒馆的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三楼，找了一个小包间坐下。 “之前我就很奇怪，为什么一个酒吧可以开在你们学校门口，现在倒是明白了，三楼的酒吧学生根本消费不起。连啤酒都这么贵啊。”石芹一边看着酒水单，一边说。 “那肯定。要消费得起，学校得有多少醉鬼。”张明宇说。 “要不，我们都喝鸡尾酒吧？我和江晓芙就喝亚历山大吧，你们自己点。” “我要玛格丽特。”肖睿说。 “ginfizz，please。”王致中阴阳怪气地说，还对着点单的姑娘挤眉弄眼。 “曼哈顿。”陆平原说。 “先生，曼哈顿味道会带些苦味哦！”点单小姐说。 “这我知道。”陆平原不耐烦地说。扭头看了看江晓芙。她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今天心里苦，所以要喝带苦味的酒，我来个新加坡司令就好了。”张明宇说。 “那这位小哥哥呢？”点单小姐问。 “还真是，一眼就看出来他是小哥哥，而我们，是先生。”王致中说，“他还未成年，不喝酒的。” “我01年的，都20岁了。”孙崎有些不满，“不过我确实不能喝酒，我要开车。” “好的。司机。”单点小姐说完，就去了服务台。 王致中哈哈大笑，“点单的就是小哥哥，不点单的就是司机……” “这跟某些男人不也一样，给钱的就是老婆，不给钱的就是垃圾。”江晓芙说。 陆平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他陆平原生平最怵道歉，他道歉了。 被肖睿和那个多管闲事的孙崎打，他虽然觉得很冤，也认了。 我是很爱钱，但我已经把钱都给你了，为什么你对我的看法还是那么根深蒂固？ 还记得两人真正确定关系，是在一年以后。 为了解除她的圣女身份，陆平原练了一年的索道平衡，王致中练了一年的攀岩。 索道的风差点将他吹落，而陆平原终于艰难地走过终点的时候，江晓芙激动得满脸泪水：“还好你没事！刚才你脚滑的那一下，可把我吓死了！” “我也吓死了，我还以为我马上要掉下去了，掉下去，就够不到你了。”陆平原躺在草地上，直喘着粗气。 江晓芙心疼地摸摸他通红的脸：“这风太大了，把你的脸都吹烂了。” “我不在乎这个。我只在乎你。”陆平原着，捉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江晓芙迎视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内心的慌乱：“你不在乎我，你只在乎钱。” 江晓芙将手抽出，又移开了眼睛。 他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她的表情分明很严肃。 可正当他在郁闷的时候，她又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陆平原，我选择你。” “真的吗？我天，真是太好了！”陆平原从地上坐起来，开心地抱住了她。 而此时，王致中正接替陆平原背着那只活鸡辛辛苦苦地攀援神坛山。 “我他妈还没开始比试就输了啊？”知道了江晓芙的选择以后，王致中骂骂咧咧地说。 “本来就是啊。我可不希望我和我的孩子以后被你这个酒鬼家暴。”江晓芙说，“我爸从小喝酒，我真的怕了。” 也亏得王致中洒脱的个性，才没有计较：“也好，给你江晓芙当了10年备胎，是时候去寻找属于我自己的欢乐了。” 第21章:石芹的三个前男友 “我怎么觉得，我们就这样各喝各的没意思？要不，玩玩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石芹说。 “啊？我这人最不喜欢讲真心话了，一会肯定得喝死我，不行，我不参加。”王致中说。 “我也不参加。你们都知道的，我只爱我老婆。”张明宇说。 “那我也只爱我老公，还有我女儿。”石芹说。 “啊，原来你结婚了啊。omg，我失恋了……”说着，他假装痛苦地捂住了太阳穴，往沙发靠背上倒。 “王致中，张明宇，不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上那边喝去！”石芹指离茶几最远的单人沙发。 “那不成！我们俩都好多年没有一起喝酒了，我参加！”王致中说。 “我不想落单，我加入。”张明宇说，开始收拾桌上的酒杯，好给游戏腾出地方，服务人员也送来了一个带指针的转盘，拿来了一箱进口啤酒。 “还是老规矩，首先，一个人负责转动转盘，指针指到谁，谁就回答对方一个问题，不想回答问题的，就喝酒。我先来。”石芹说完，开始转动转盘。 几个人紧张地盯着转盘，生怕指针指到自己。 让人意外的是，转盘的指针居然指着石芹自己。 “那这应该怎么算？”石芹问，“很少有指针指到自己的啊。” “那我们一人问你一个问题。”王致中说。 “这不公平！要是我都不想回答，岂不是要连喝5杯?”石芹说。 “喝酒对你来说不是小case吗，那时候就能把我和王致中都灌趴下。”陆平原说。 “对啊，石芹，我也有一大堆问题要问你。”江晓芙也来了兴致。她孤独得太久了，难得与旧友一起聚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孙崎一个人无聊，连了酒馆的wifi看网剧。 “那你们谁先问啊？”石芹问。 “女士优先，江晓芙先来吧。”肖睿说。 “好。石芹，你一共谈过几次恋爱？”江晓芙问。 “之前不是跟说过吗？3次。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研究生学长。”石芹说。 “那你现在的老公是这3位同学中的一个吗？”江晓芙又问。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石芹狡黠地眨眨眼睛说。 “我的名额让给她。”陆平原说。 “好吧。现在的老公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我跟他是相亲认识的，年龄比我大很多，离婚无小孩。我进c城经济频道，也是他给我安排的，当然了，公务员考进前三还是凭我自己的本事。” “3个男朋友是相同个性吗？”张明宇问。 “那完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就是，都是帅哥。高中的男朋友，是个学霸，顶级学霸的那种，但是好像只知道读书，心高气傲得不行，跟大部分的人都合不来，但是长得特别帅，我当时追他追得好辛苦啊，每天给他带早餐，中午给他洗碗，晚上给他带宵夜，他还一脸嫌弃。 “后来我累了，不想追了，他又反过来追我。我俩谈恋爱之初还是挺甜蜜的，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下晚自习的时候躲到无人的地方接接吻，学习也没受影响。 “只是，我觉得我跟他相处的模式是母子型，大部分的时候我都需要去迁就他，我觉得我的生命能量都会被他消耗尽。 “但我那时候是想从一而终的，特别怕我自己厌倦了他。那时候太幼稚了，明明没有太多眷恋了，还是说服自己，这是我的初恋，我很爱他。高考结束的当晚，我就跟他去了宾馆。 “我们高考志愿填的是一模一样的，但是，他考去了北京，我没考上，所以，我们就分手了。我也是觉得挺可惜的，但我知道这段关系滋养不了我。” “第二个男朋友，是大学校友，长得高大威猛，是我们h大棒球队的，体育生，一身的好肌肉，性格外向开朗，不矫情。大二健身房认识的，几乎是一见钟情。 “健身房你们是知道的，身材好的男生很多。但他不一样。我一看到他，我就想亲他，抱他，睡他。也是我主动的，直接将写了我手机号的纸条给了他，约他晚上在怡然亭见面，不久就确立了关系。 “当时有好几个女生在追他，写情书，送礼物什么的，但我单刀直入地约他，反而有效。我们交往没多久就同居了。 “我们在一起就是奔着结婚去的。双方家长都见面了。他父母和我父母都在同一家机关单位上班，只不过不在相同的部门。大四还没毕业，他爸爸就给他准备好了婚房。 “只是后来，我想考研，而他进了一所高中当体育老师，自觉配不上我。是他提的分手。 “这段感情让我觉得挺受伤的，因为，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的错。哪怕我上了研究生，我还是爱着他。我都想好在研究生的时候为他生一个孩子。 “怎么说呢，如果说，我追第一个男朋友是大脑做的选择，这个男朋友就是身体做的选择，但第三个男朋友绝对是灵肉合一的。他是核物理系的博士，比较慢热。 “我那时候在电视台兼职，做科研人物的专访。属于文科和理科都好的那种，知乎上那篇阅读百万加的那篇《谁说理科男不浪漫》就是出自他手，用物理和化学的概念写情书，他最拿手。 “他的父亲是农行行长，母亲是医院院长，还有一个姐姐，身体素质也很好，打得一手好篮球，性格沉稳，又不失幽默，而且，跟王致中一样，率性洒脱，不拘小节。” “哟，对我评价这么高，当年我被江晓芙抛弃，也不见你来捞我啊。”王致中说。 “那时候我和他还没分手呢。因为他太过优秀了，最初我都没想到他会看上我，想都不敢想。当他拿着情人节玫瑰到我宿舍向我表白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意外。我问他喜欢我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总之，我和他认识三年，恋爱两年，一直对我无微不至。又绅士，又阳光，唱歌特别好听，绝对的男神。他对我越好，我就觉得配不上他，甚至有点贬低自己。 “总有各种各样的女生来撩她，我开始患得患失，因为害怕失去而变得容易发脾气，他也总是包容着我。他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男人。” 石芹说完，眼里闪现隐隐的泪光，闷头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酒吧的灯光缱绻，paulsimon的《寂静之声》适时在耳边响起，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22章:肖睿你是gay吗? “那么好的男人，你怎么舍得分手？”王致中问。 “当时原因挺多的吧，我面临毕业，他也面临毕业，我工作都没搞定的时候，他就签了一个核物理研究所。工作待遇也挺好的，一进去就分房子，还有结婚补助，保险买得挺多挺齐全的。唯一的要求是2年内必须结婚生孩子。”石芹说。 “核物理研究所，这工种挺危险的，涉及到辐射，单位也是为了他好。”陆平原说。 “是的。最初，他追求我的时候就告诉了我他未来工作的危险性，但他自己估计也不知道，毕业两年之内就必须当爸爸。 “他从小喜欢物理，是一个甘愿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生命的人。一般的女孩接受不了，可是却偏偏喜欢这样执着坚定的他。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和他是一样的。 “为了梦想，可以放弃许多东西。我热爱播音，热爱主持，热爱表演。一毕业就结婚，我所有的梦想就没办法完成。 “他珍视自己的梦想，所以也尊重我的梦想，他让我自己选择。” “而你最后选择了梦想。”江晓芙说。 “那如果他当时非要和你结婚生孩子呢？”肖睿问。 “当时如果我和江晓芙一样有了，我说不定也会结婚生孩子。因为我真的很爱他。但他太绅士、太为别人考虑了，从来不愿意强迫我。回想起来，我和他都没有好好告别过。 “后来，他相亲找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家里做全职妈妈。而我，几乎是抓稻草一样抓住了现任老公。工作搞定后半年，我们就结婚了，三年后我们才有了自己的孩子。” “那你女儿，是不是刚上幼儿园？”陆平原又问。 “喂，你们的名额用完了啊！这都是第6个问题了。”石芹说。 “那好吧。我留着等下问。你继续转吧！” 石芹又开始转动轮子，这一次，指针指到了陆平原。 “陆平原，刚刚下车我就觉得你和江晓芙不对劲，到现在也没见你们说过一句话，你们的冷战要什么时候结束？” “我也不知道啊。她一直不肯理我，我有什么办法。” “那你坐她旁边去。隔着一个王致中，隔一个张明宇，还隔一个肖睿，看起来真是怪。” “石芹，他们是不是都没告诉你，我和他都已经离婚4年了。”江晓芙说。 “什么？”石芹把嘴巴张得超大，“并不是分居，而是离婚？你们俩在学校的时候感情多好啊。真是太可惜了。难怪我觉得你们之间不像是普通吵架。”石芹用手搭着江晓芙的肩膀，悄悄地问：“真不打算跟他复合吗？” “我，不知道。我只想要回我的孩子。”江晓芙轻声地说。 “我的问题回答完了，现在轮到我转转盘了。”陆平原开始拨动转盘，指针居然指向了张明宇。 “哎呀，这不算。我明明是要问江晓芙问题的。” “也行啊。那你喝一杯。”张明宇说。 “喝就喝。”陆平原说。 他喝完，转一下转盘，指针指向了王致中。 又喝一杯，转一下转盘，指针指向了石芹。 再喝一杯，转一下，又指向了张明宇——总之，连续喝了7杯，指针就是不往江晓芙那里去，最后一针指向肖睿的时候，他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就随便问了肖睿一个问题：“你小子，是gay吗？” ？？？这是什么问题？众人都乐了。 “当然不是。”肖睿说。 “好吧。”我知道了。陆平原说。 王致中却有些惊异于陆平原的迟钝。即使是平时不爱八卦的张明宇，在看到肖睿刚才揍了陆平原一拳的时候都已经猜到了，陆平原却没有感觉到。 陆平原之所以并不怀疑肖睿，倒也不是因为他迟钝，而是，他听过说，肖睿的表姐就是因为老公的家人保小不保大而没了命。 当时，肖睿知道表姐殁去的消息，是直接开着摩托车去的医院，手里拿着尖刀说要砍光表姐的夫家所有人，所幸被保安拦下了。 肖壑一直不肯娶妻，陆平原也认为是心理阴影，怕自己可能害了别的女人之类。 陆平原问肖睿是不是gay，都已经是委婉提问了。他本来想问的，是他是不是只喜欢小男童，因为他总觉得，肖睿对小土豆好像有点过于关心了。 他在孟加拉国大使馆工作，却每天都要来看小土豆。对他比张明宇、王致中还要耐心。 轮到肖睿了。他运气不错，一转就转到了他想问的人。 看到结果，石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陆平原，你刚才就应该让肖睿给你代劳，他手气可比你好多了。真是为你那8杯酒感到不值。” “江晓芙，假如你要复婚的话，陆平原是不是还要再去爬一次索道、上一次神社山？” 王致中心想，这个肖睿，讲话还真是滴水不露。他明明想问的是再婚。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王致中说：“复婚的对象如果是陆平原，他不需要再去一次。再婚的对象如果是我，那我也不用去爬。如果是其他人的话，那肯定是要去爬一次了。” “敢情这圣女和处女还不是一个概念啊？”石芹问。 几个男生都觉得石芹还真是荤素不忌，因为有个高冷的江晓芙在身边，他们也不好接口。 “既然是问我的，你们就别抢答了。圣女被解救之后，无论与谁结婚，离婚以后和谁结婚，未来都不需要再去神坛山。解救圣女，就好比从树上摘下一朵花，一粒果实，不可能再重新回到树上去。”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解答。”肖睿说。 “江晓芙，轮到你转了。”陆平原有些讨好地将转盘递给江晓芙，但江晓芙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喂，江晓芙，我说你啊，总是不喜欢跟人眼部接触这习惯真的不好，显得拒人千里，外冷内热很吃亏的。”石芹说。 江晓芙却自己转起转盘来，指针“叮”的一下，居然指到了石芹。 “晓芙，你可别问我什么刁钻的问题。” “假如让你重新选择，你会和博士男朋友结婚吗？”江晓芙问。 第24章:你去孟加拉国吗? 这个石芹，还真是没完没了啊……陆平原想。 不过，经她一提，多年以来他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似乎也豁然开朗了。 要说起来，肖睿比他还先认识王致中，那么，就一定比他先认识江晓芙。 但他恐高。 恐高这件事，电视里演得轻松，好像只要用几次“脱敏疗法”、激励一下，凭意志力就能克服，事实上并没那么容易，即使是应激事件，看起来好像暂时克服了，病情也容易反复。 即使肖睿一早就喜欢迎江晓芙，克服不了恐高的问题，他也没办法帮她解除圣女的身份，所以，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一般的男人，追求这个女生没有希望，就会转移新的目标，但肖睿却不一样，他不改。 一般的男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与老公异国分居，大都会想办法趁虚而入，他不屑。 本来，陆平原被派出国以后，肖睿也考上了公务员，在海关署工作。陆平原被高利贷追杀，他动用了他舅舅的关系，帮了他许多忙。 为了能在国外照顾到陆平原，自愿申请了调职，去了孟加拉国的大使馆，暗中帮助陆平原，也是为了他能多挣点钱，让江晓芙过得更好。 陆平原在孟加拉国与当地人做生意，少不了遇到事情，他用驻外大使馆的身份多次帮助陆平原斡旋脱险。 小土豆到了那边以后，他知道陆平原忙，所以每天都抽出时间去探望他，陪他玩游戏，也是为了江晓芙。 之前，陆平原还以为这是他个人的魅力所致。 肖睿看小土豆的眼神还慈爱与深情，他一度还怀疑他是恋童癖，打算抓到他把柄以后与他断绝往来，却原来，他之所以那样看小土豆，只是因为小土豆长得特别像江晓芙而已。 石芹与他们在一起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出了端倪，而他陆平原十几年了也没看出这一层。 江晓芙说得没错，他陆平原就是太过自恋，太迷信这个世界的规则、太过相信自己的魅力了，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如此。 他相信，一般的女人即使过得再痛苦，也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分居才一年，江晓芙就走了，没有带孩子。 之前，他还以为是自己父母不好相处，可很多家庭也一样是矛盾重重，他不明白江晓芙为什么就是处理不好人际关系。 后来，他又说服自己，江晓芙之所有离开，是因受到的打击太多，加上内分泌失调导致产后抑郁，等她病情好转，他一定会回来，但江晓芙一走五年。 收到江晓芙离婚的法院传票的时候，他也认为江晓芙只是闹着玩的，只是为了试探自己还爱不爱她，没想到，她却是认真的。 因为自己的自恋受到了伤害，陆平原受不了，所以，他发誓一定要把江晓芙追回来。 他以自己的名义买了一些房产、股票和基金，还花重金伪造了相关凭证，上面用的都是江晓芙的名字，还放在客厅谁都能看得到的地方，他就是希望别人看到了以后会告诉江晓芙。江晓芙如果知道了，一定会感激涕零，立马就会来找他。他是来了，但根本没有来看他的意思。 这世界上任何的规则到江晓芙这里似都会失效。 如果哪天被她发现那些凭证都是假的，那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不，即使她发现这些凭证都是真的，他恐怕也没多少机会。 以前，他只需要想办法感动她，现在却遇到了劲敌，情势变得恶劣。 王致中这人本来就是只狂蜂浪蝶，不足为惧，那个小伙子孙崎，等唐小芙回到p城以后应该就不了了之了，但这个肖睿，不好办。 如果是纯粹的情敌，那就像海贼王路飞说的，把他打飞就是了。 但肖睿还是他的朋友，甚至，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怎么办？陆平原也觉得头痛。 肖睿以前不敢追江晓芙，一是因为他恐高，另外就是因为他和王致中解除江晓芙圣女身份在先，而他不知道圣女只需要解救一次。但现在，他知道了！ 肖睿的家庭背景强大，国内国外都玩得转，最重要的，是他在孟加拉国的工作年限已到，只要他申请回国，就能随时回国。 古人传说中的理想老公“潘驴邓小闲”他至少占了4样。比起我这个凤凰男，他的条件真是好多了，要不是江晓芙的少数民族的特殊身份，江晓芙指定没我什么事了。 不过，他这么久也不回答，到底什么意思?他在顾虑什么？ “喂，肖睿，不回答就喝酒啊。”石芹说。 “江晓芙的世界现在只剩下小说和小土豆，我就是想去追，又能怎么样？”肖睿沉吟了半天，幽幽地说，“这20年，我所希望的，不过是江晓芙过得幸福罢了。” 张明宇心想，这个肖睿，果然是官二代，太会讲话了。 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一是表明了他尊重江晓芙，不会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她。 二是表明，即使她现在不考虑个人问题，但他愿意一直给她当备胎。 第三，在他肖壑的心里，江晓芙的幸福第一，他自己的感情可以靠边站。 第四，借用20年这个期限，巧妙地说明了自己是个很长情的人。 第五，间接地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江晓芙的时间比陆平原还要久，不是10年，而是20年。 “20年？这么久吗？20年前江晓芙应该还不认识你吧？”王致中问。 “对不起，刚才我的问题已经回答过了。”肖睿说，“我就不转转盘了。我自罚一杯，有个问题要问江晓芙。” 肖睿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完，他看着江晓芙的眼睛问她： “如果陆平原不以复婚为条件，只是希望你去照顾小土豆，你愿意跟他去孟加拉国吗？” 王致中也发现了，这个肖睿的确是个人精。 一方面，给陆平原限定了条件。想让江晓芙回到他身边可以，但是不能逼她复婚。而江晓芙回到他身边是为了照顾小土豆，这本是江晓芙的权利，陆平原没有理由拒绝。 另一方面，又给江晓芙解除了后顾之忧：你可以回到小土豆的身边，却仍然能保持自由之身。 而江晓芙如果去了孟加拉国，离他肖睿也更近些。 一直以来，陆平原就很忙，即使小土豆在他的身边，他也是一天到晚打电话。小土豆反而跟他更亲一些。陆家的父母还跟江晓芙有嫌隙。 要与他公平竞争，陆平原除了是孩子亲爹这一点外，没有任何的胜算。 “你倒是回答呀！江晓芙。”石芹催促道。 但江晓芙却明显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肖睿，悄悄地喜欢了自己20年？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认识他呢？ 音乐切换到布仁巴雅尔的《吉祥三宝》，有一种莫名的喜庆感。这个dj，还真会放音乐，石芹想。 第23章:石芹开演了 “啊……啊……啊……”接下来是甄妮坚定而又优美的声音：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这么豪气干云的音乐，是这个时候放的吗？石芹哭笑不得。听了半天音乐，才想起来应该回答问题。 “你们刚才问我如果可以重来，会不会选择博士男朋友。我想，我大约还是不会的。毕竟，我不是那种闺阁女儿，我也是渴望能有一番作为的。江晓芙，你也是在家里呆过两年的，那滋味，不好受吧？” “一开始是挺难受的，觉得自己读这么多年书，这么多的年辛苦都白费了，还浪费了国家的教育资源。而且，每天给孩子把屎把尿，我也觉得挺委屈的。” “可以想象。你江晓芙可是阳春白雪，头脑里除了翻译挣钱，就是诗酒歌茶，我都无法想象你给孩子喂奶是什么样的。” 石芹脑补出场面，突然大笑出声，还绘声绘色地描述： 话说，江晓芙回到病房刚刚躺好，护士便将孩子抱到江晓芙的床前，递给她一条热毛巾，说：“江小姐，给孩子喂奶吧！” 她仰头看着眼前这个粉嫩透红的小婴儿：不过男人半个手臂那么长，刚被包住了手和脚，就像个俄罗斯套娃。 “这……就是刚才产婆从我肚子里掏出来的东西吗？ing…脸皱皱的，头扁扁的，头发还这么湿，真难看……”江晓芙想。 然后，她看了看小孩子那紧闭的双眼、左右摇晃着乱拱的头、咂吧着探寻的小嘴，心想：“我真的要给他喂吗，ohlow，我可是绝尘脱俗的仙子，断不能做这么丢脸的事。” 一旁的孙崎听到，笑着看了一眼江晓芙，看她并无愠色，便继续看电影。 王致中知道，石芹戏精上身了，也想配合一下她，他接口道： 只见江晓芙一把抓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护士说，“可这是你亲生的儿子呀！” “不，护士。你们给他喂奶粉吧！”江晓芙说。 陆平原怕江晓芙不开心，连忙阻止：“这种故事有什么好编的。真心话大冒险还玩不玩了？” 石芹却不理他。又接着编： 江晓芙只好颤抖着将被子打开，将睡衣拉了上去，小家伙凭着气味就找到了他的食物。 新生儿吮吸的力度可大了，只听江晓芙“啊”地一声惨叫，感觉宫在收缩，疼得如同刀割一般。她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拿开，你们把这个小孩给我拿开，痛死我了！”江晓芙大喊。 可是护士却说：“婴儿的吮吸能帮助你宫缩呢。再坚持一下！” 可是，婴儿却受不了了，他却吃不到食物，烦躁得要命，“哇哇”大哭起来。 听到这里，江晓芙心想，这个石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爱演。 转头却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微微蹙了蹙眉。 肖睿也忍不住了：“石芹，你没必要编这样的故事取笑她吧？” 石芹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哎呀……江晓芙，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江晓芙，对不起，请你原谅我。”王致中也说，但他的嘴角明显带着笑意。 “好啦！你们也别介意，我们以前不都这么玩的吗？比这更过分的也有。况且，这都过去这么久了，我都忘了。”江晓芙说。 “那我们继续‘冒险’吧。”张明宇说。 石芹又转动了转盘，指针指向了肖睿，“请问一下，肖大帅哥，你觉得我们家江晓芙怎么样，我是说，如果时光重回到十年前，你会追求她吗？” 王致中心想，刚才肖睿打陆平原的时候她并不在场，这女人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肖睿对陆平原有意思的？这察言观色的本领真是丝毫不输肖睿呀。 张明宇却有些担心了。她话说得这么直白，陆平原又不是傻子。要是他知道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兄弟居然对自己的老婆有想法，他会怎样想？ “喂，石芹，你脑子是不是短路了？十年前我们本来就认识，要追他肯定早追了。你问一些实际一点的问题不行吗？”江晓芙说。她不想惹事，她明天还要赶稿呢。 “好。那我问你，江晓芙现在已经恢复了单身，孩子也没带在身边，你会考虑追求她吗？”石芹又问。 “石芹，你就别挑事儿啦！我看你喝醉了，孙崎，来送这位大姐回家！”王致中扶着摇摇欲坠的石芹，又向孙崎招了招手。 “王致中，你tm放开我！”石芹甩开王致中，重新坐回沙发：“虽然我认肖睿时间不长，但一眼就看出来，他和你不一样。 “你王致中就像是《海贼王》里的风流山治，发誓要守护所有的女人，结果是谁都守护不了。 “因为你用情浅，撒网广。所有的女人在你眼里，就跟衣服一样，买得起就买，买不起的，每次路过橱窗的时候看几眼，对着衣服吹几个口哨，也让你乐在其中，至于买回来的衣服，要不要穿，穿哪件，穿多久，不喜欢了以后是送人还是扔掉，对你来说都无所谓的。 “我问你，江晓芙没有奶水的事你一早就知道的，对吧？但你还是为了有趣好玩，和我一起编故事。在你的眼里，江晓芙不过就是一件取乐的工具、一件玩物，你并不在意你的话会不会伤到她，只要你觉得好玩就行了。 “但肖睿和你不一样。他眼里的女人，应该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并不是简单的附属品。看得出来，他在意她、尊重她，事事以她的感受为先。他才是配得上江晓芙的男人。” “石芹，你别说了。男人对我而言，是毁灭我的东西，是伤害我的武器，是给我添麻烦、阻止我追求梦想的人。现在我心里只有两件事：写小说和小土豆。至于其他的，我从来没想过，也不会去想。”江晓芙。 听到这话，陆平原、肖睿的脸色都变了，孙崎也停下了手机里的电影，耳机在他的胸前一晃一晃。 王致中捂住了太阳穴，心想，这个石芹，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早知道不叫她来了。 石芹却依然不肯罢休：“肖睿，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会去追求江晓芙吗？” 第25章:哄娃高手 孙崎将耳机线收进书包，关掉了视频，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我说，你们这些大叔啊，江晓芙可是要写小说的人，你们让她照顾小土豆，她还会有自己的空间吗？” “国外也是有网络的，写小说到哪里都可以。我们会给她准备单独的房间。”张明宇说，“而且小土豆都快6岁了，只要带着玩玩游戏就可以了。重点是他们母子5年未见，就跟陌生人差不多，如果想让他回国念，江晓芙至少要提前过去和他熟悉半年。” “我怎么听说，这个国家流行登革热的？”孙崎不无担忧地问。 “登革热？还第一次听说这种病呢。”石芹说，“我来查一查。哇，感觉还是有些吓人啊，是由登革病毒引起的急性虫媒传染病，潜伏其大约两周。主要表现为突然间的发热、疼痛、皮疹、淋巴结大，可致出血性休克或中枢性呼吸衰竭而死。” “没那么夸张。那个国家也有1.6亿人口世代生活在那里，人与人之间又不会传染。跟肺炎差不多，听起来可怕，致死率没那么高的。”王致中说。 “登革热一般在9-12月比较流行，现在已经过了爆发期。而且，只要家里别放陈水，不要养植物，一般不会得这种病。而且，登革热并不是致死病，以那边的医疗条件治好还是没问题的。”陆平原说。 “是吗？那边的医疗条件比国内怎么样啊？”江晓芙不无担心地问，“万一小土豆得了这种病怎么办？还是赶紧带他回国吧！” “病毒无国界，中国也有过sars，不明原因肺炎，那些从来没见过的病毒才危险。治疗登革热有多年临床经验，不用太过担心。如果你希望小土豆早些回国，不如早点跟我们过去。”肖睿说。 “我考虑考虑。这段时间构思新书，刚好有点时间。”江晓芙说。 “江晓芙，我觉得像你这样的自由职业也挺好的。想到哪个国家去就到哪个国家去，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只要前期好好积累，后期严格自律就可以了。 “而且，写东西年限越久，资源就越好，所有写过的东西都沉淀在那里，还能持续不断地产生收入。” 石芹说，“要是我也有写小说的爱好，嫁给博士男朋友挺好的。我随军，边写稿边做全职妈妈，也是一种活法。” “你也不一定非要写小说的。机密单位的家属一般也能安排工作的，当个会计啊，行政人员，或者食堂阿姨什么的。”肖睿说，“而且，你要写小说还得要注意限度，要是透露了什么国家机密，那可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连累你老公也不一定啊。” “呀，那我还是回我的电视台，当我的小主持人吧！”石芹装作害怕的样子吐了吐舌头。 这个时候石芹的微信视频铃声响了起来，“喂，oldman，干嘛呀？” 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听得出来，旁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在哭闹。 “石芹，你是不是该回家了，女儿不肯睡，非要你来哄啊。”男子求助似地说。 “你把摄像头对着她。”石芹说。 “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天天好想你啊。”屏幕里，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的满脸泪痕，奶声奶气地问。 石芹将手机视频的方向调整了一下，让小女孩看了看现场：“宝贝啊，你看到了没有啊？妈妈现在和朋友们在一起。妈妈和这些朋友很多年没有见面了，所以妈妈晚点回去，你先乖乖睡觉可以吗？我向你保证，明天早晨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妈妈。” “我不，我不，我就要妈妈陪我睡！”小女孩撒娇说。 “真的很抱歉，宝贝。妈妈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我们都要尊重彼此的空间。”石芹说。“来吧宝贝，跟这里的叔叔阿姨打个招呼，顺便数数看一共有多少人，数清楚了就乖乖睡觉啊。你要记得，妈妈不管在哪里，都永远爱你的哦。” “哦……”小女孩非常乖巧地点了点头，“叔叔好。叔叔好，叔叔好，叔叔好。”连叫了四次，看到孙崎叫了一声“哥哥好”，看到江晓芙，却迟疑了半天，才叫出一声“姐姐好。” 然后又指着屏幕中间的人不停的在点着数：“一、四、八……八个人。”小女孩说，“妈妈，那我睡了，晚安！” ？？？ 这么听话？看不出来，石芹还真是个哄娃高手啊！几个大男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石芹。 江晓芙被叫成“姐姐”，心花怒放，却又不太好得瑟，只说：“你家的孩子被你教成人精了啊？我看她明明想叫的是阿姨……” “我没教啊。”石芹说，“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爸爸学的。” “现在的小孩子，一个个都机灵得很。”王致中说，“小学生就知道泡妞了，直接把大学生被拍死在沙滩上。” “情商是还不错，但好像不太懂数数啊……”张明宇说。 “那是你不懂儿童发展，她这个年龄，本来就不是那么会数数的。”石芹说。 “不对吧，小孩子在2岁左右应该就能数了，我家小土豆就是这样。”陆平原说。 “嗯，孩子的发展有快有慢。我家对语言会敏感一点。”石芹说。 “你刚才说，要懂得尊重彼此的空间，这句话的意思挺抽象，你确定她听懂了？”肖睿也问。 “应该不懂。”石芹说，“但是小孩子读得懂非语言符号，表情、动作、姿势等。别看他们小，很可能比一般的大人更加懂得察言观色。” “你这样拒绝她，不怕她心里有阴影吗？”江晓芙 “只要是温和的拒绝，应该就不会伤害到她。”石芹说。 “你都拒绝了别人，难道还不叫伤害吗？”肖睿问。 “当然不是。你们刚刚没看吗？我的语气是那么的平和，我的笑容是那么地真诚，她不会看不懂的。”石芹说，“我们之所以倾向于认为，拒绝别人就等于伤害别人，可能是因为被粗暴的拒绝过，或者粗暴地拒绝过别人。其实，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好好商量是对大家都好的办法。” “我说石芹，我怎么觉得你应该去拍教育咨询类的小视频。肯定很大受欢迎。”陆平原说。 “得了吧。我平时在电视台抛头露面就够了。对了，陆平原，听说你当网红啦，什么品类，叫什么名字？” 陆平原听到这话，捂着胸口，装作很受伤的样子说：“大姐！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啊！我可是你陆哥哥！心已碎成渣，啊……” “别废话，到底叫什么？在哪个视频网站？”石芹瞪了他一眼。 第26章:陆少的小视频 “主流网站都有啦。名字叫：陆少聊职场。”王致中说。 陆少。 石芹刚喝进一口啤酒，听到这个名字差点没喷到他脸上。 “喂，这名字有那么好笑吗？可是我帮他起的。”王致中说。 “陆少，怎么看怎么像庸俗言情小说里的霸道骚总裁啊。”石芹说完，又忍不住捂了捂笑痛的肚子。 “可我看上去没那么老啊。要不，陆哥聊职场？陆爷聊职场？”陆平原说。 “陆哥，陆爷，现在女汉子号才叫哥，叫爷，男生叫都太过匪气。”石芹说。 “平原君聊职场？”张明宇建议。 “平原君，你以为现在还是战国时代吗？”石芹说，“其实么，名字也没什么的，只要内容好就行了。我先看一看哈。” 石芹说完，已经下好了一个视频app，注册成功以后搜索了“陆少聊职场。” “哟，不错嘛，100来个视频，粉丝已经10万啦?”石芹翻了翻里面的视频。 从单个来看，视频的内容都还不错。有些是聊职场生存法则的，比如，如何防止被同事黑，如何与老板、同事沟通。 有些是聊如何面试，如何巧妙地辞退员工，如何管理员工，如何团队建设，如何弘扬企业文化的，如何公关危机的。 还有一些，就是聊如何情绪管理，如何与对方公司人员沟通的，还有结合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聊心理现象。 “怎样，提个建议？”陆平原说。 “从领域专注度来说，都局限在职场，垂直度还是不错，但是视频内容还是有点太过宽泛了，应该再窄一点。就内容质量来说，许多视频虽然提出了问题，但却没有提供有效的解决办法，有些办公室黑政治让人心里发慌。 “从风格上看，你的小视频风格太多样，风格统一才有识别度，有助于打造个人ip。” “那应该怎么提升？”王致中也很感兴趣。 “首先，视频的色调、亮度要统一。不能这个视频黑乎乎的，那个视频又曝光过度。 “其次，拍摄场景统一。最好选择相同的房间，场所。 “第三，所有的字幕应该放在屏幕相同的位置，用同样的颜色。 “第四，学习相应的镜头语言。景别多一点、特写、细节也不能少。 “第五，就内容而言，我觉得你应该拍你更加擅长、与别人的区分度也更高的视频。 “最后，更新稳定、有规律，间隔合理。一天一条，或者两天一条都行。最好不要今天一条，两天以后三条，一周后又是几条。这样影响流量。 “哟，真不愧是搞传媒的，句句说在点子上。”张明宇表示佩服。 “这几年短视频是风口，拍好了也有助于提升我们的公司形象。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要在哪个领域细分，给点具体建议？”陆平原问。 “陆少，你是做外贸的，还天天在国外，拍拍国外风景都是可以吸粉的。但你想走职场。有两个思路，一个是打造你们兄弟齐心攻克销售问题的团队形象。另一个，拍摄如何是如何与国外客人打交道的视频。一方面，因为你的客人是外国人，这提高了与其他对手之间视频的区分度；另一方面，又能给许多想做外贸的人提供思路。不如把id改成陆少聊外贸。我们国内的产业现在正在向东南亚转移，未来将会有更多的人想往那方面发展，到了后来，你就可以和当地的酒店饭店合作，甚至还可以与旅游公司合作。达到三赢。陆少你口才好，形象佳，拍视频是有先天优势的。至于加字幕，转场特效，声音剪辑什么的，交给专人处理就是了。”石芹说。 江晓芙一脸崇拜地看着石芹：“石芹，你真的好厉害啊，天天去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样。” “晓芙，其实你也可以拍小视频啊，你可是资深翻译，每天拍5分钟视频告诉别人怎么做口译，那也绝对不错。说不定，靠着这些视频，你说不定又能重新做回口译的工作呢。毕竟，口译不用天天做，小说却要天天写。我都在想，如果你跟着他们去了孟加拉国，也可以在当地找翻译的工作。这年头，许多英语专业的人都不肯出国。如果在国外，你还可以照顾小土豆呢。”石芹说。 “你还是别再出馊主意啦！小土豆又不会在那边读书的。”陆平原说。 “是啊。虽然我以前是资深翻译，但是这种工作真挺伤脑筋的，半个小时下来脑细胞死几个亿，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分钟都不能懈怠。况且，我在网络小说领域已经奋斗5年了，不适合一而再地换工种。” “也对哈，就是觉得可惜了你的翻译才能。”石芹说，“至少要拍拍小视频、为世界贡献点什么，才不算浪费吧。” “她浪费得起。”王致中说，“人生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 肖睿说：“你刚才建议我们做的，我们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我们几个并不是天天都能聚在一起。我在大使馆工作，他们三人天天在外面跑业务。最大的问题，是拍与老外打交道的视频会涉及到客人隐私，还有可能引来竞争对手。可行性不高。” “谁规定你不能雇佣演员来拍，而非要是自己真实的客户呢……你们只要把你们的理念传递给别人就可以了。有关单证，海关和交易规则这方面，你们也能提供不少的资讯，说不定还会被人请去当培训讲师呢——当然了，这也是要专人运作的。你们专职跑业务的，时间不够的。”孙崎说。 众人都觉得意外，这个孙崎，明明只是一个大二学生，他怎么懂这些？ 孙崎好像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你们别觉得奇怪啦，我舅舅有好几个好朋友都在做外贸的，他们特别需要这些。” 酒吧的音乐总算正常了，是优美的爵士乐，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众人兴意阑珊，横七竖八地互相靠在一起，或者倚在沙发上。 石芹从卫生间回来，双手撑在沙发背上说：“好啦，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刚才答应过我女儿，她明天一睁开眼睛就要看到我，我可不能失信。孙崎司机，咱们走吧！送我回去以后，你再开车回来，明天记得送江晓芙去机场。喂，江晓芙，以后可别再换微信了！” 说完，在江晓芙的脸上亲了一口，又与几位男士一一握手告别，在孙崎的搀扶下离开了忘忧酒馆。 陆平原起身要去付款，酒馆的工作人员却说，刚才离开的那位女士已经付过了。 第27章:冰山开始解冻 陆平原拍拍车窗，石芹将车窗摇下来，问好：“怎么，还舍不得我啊？” “石芹，你真是不够意思啊，我们4个大男人在，凭什么你抢着买单啊？”陆平原说完，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硬要塞给石芹。 “c城是我的地盘，当然是我请你们了！”石芹关上了车窗，对孙崎说，“麻烦去江心花园，先往前一直开，等下我给你指路。” 后视镜中，5个人仍然在向她挥手。 石芹一走，剩下的5个人就有些尴尬了。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江晓芙说。 “现在都11点多了，我们还是送你一下吧。”陆平原说，“现在的大学生都窝在宿舍刷手机，不爱出来走动了，这个时间，梅溪湖说不定还没有从前安全了。” 江晓芙便不再推辞，默默地走在前面，而几个男人跟在后面，看着校外的车水马龙，校内昏黄的路灯。 一句话让江晓芙想起了两人的初见。正所谓不打不相识。 陆平原这个人，最初接近她的时候是设计好的，后来更是在湖边徘徊一个多月，一旦抓住了机会就咬住不放松，各种撒娇耍赖示弱，到了后来更是用尽卑劣的手段让她怀孕，江晓芙对他心灰意冷，但毕竟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有了孩子以后，江晓芙搬到了陆平原的宿舍。陆平原对她照顾得也的确是无微不至。每天上班之前会给她熬好粥，把菜切好准备在自动炒菜机里，预定好时间，中午江晓芙只要煮个饭就行了。 下班回来，他会先去菜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 其他时间也没闲着，一直泡在购物网站上。 就连孕期女人要穿的各种型号的睡衣，内衣，防辐射服，需要补充的维生素、钙、锌、铁元、生孩子时要准备的卫生纸、卫生裤、马桶垫、生孩子以后要用月子鞋、月子服、月子帽、漱口水、免洗头粉等都提前帮她买好，婴儿连体裤，软底鞋，帽子，奶瓶，奶刷甚至还准备了医用棉签，碘酒，纱布和产后收腹带……全都经过经心的比较以后都加入购物车——这些本应该由孕妈自己准备的东西，他都为江晓芙考虑得妥妥帖帖。 除了上班，陆平原还要忙着到处看房子，找宾馆，筹备婚礼，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有一丝怨言。 所以，即使头三个月江晓芙的孕吐反应特别厉害，东西吃下去就要吐出来，被折腾得憔悴不堪，也没再想过将孩子打掉 在与陆平原同居之前，她每次都是食堂里、路边小店随便吃点，或者煮方便面，下面条，网购那种半熟的食品随便弄一下，但跟着陆平原，吃到了正常的饭菜。 平时，她洗衣服，都是往洗衣机里随便一扔就完事，陆平原却会将衣服拿出来用挂烫机熨平，一件一件挂到衣橱里。 每次看陆平原在身边忙前忙后，江晓芙也觉得挺佩服他的。陆平原掌控生活的能力很强，而江晓芙一次只能专注一件事，手头的事情一多，就算是计划表也帮不了她，反而给她增添压力。 有时候江晓芙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而陆平原是个女人。 两人也设想过未来。孩子出生以后，谁来陪伴，谁来教育，谁来挣钱。陆平原说，如果江晓芙比自己挣得更多，他是不介意当一个全职爸爸的，毕竟，养育好下一代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下一代没养好，你辛苦奋斗几十年的成果，他几十个小时就能给你败光。 公司外派去孟加拉国的事件越来越近了。陆平原也开始怀疑，自己让江晓芙生孩子的规划是不是错了。 他和江晓芙的收入差不多，但在公司上班，年轻的时候还可以，到了35岁以后就随时面临失业，一旦被公司裁员，一切就会清零，连房子都有可能被银行收回。 而江晓芙，即使没有正式的公司，就靠兼职都能保持一定收入水准的。如果有需要，他才是应该退下来的那个。 但现在怎么办，房子买了，车子买了，孩子要出生了，他不得不出国，一年回国一次，一次休1个月的假。而他离开以后，就无法再守护江晓芙。 出国之前，他还想着至少让江晓芙经济无虞，没想到，一过去才发现，公司问题重重，还需要他以个人的名义为公司贷款，结果公司在那边遭遇了滑铁卢，自己也弄得一身债务，被人追杀，随时被弄死…… 前尘如梦。 那时候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听肖睿的舅舅的建议在那边跑业务，从零开始学产品知识，学外贸知识，开拓人脉关系，用6年的时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变成了一个有几千万身价的外贸公司老板。 父母仍然健康，孩子慢慢长大，公司健康运转，唯一的遗憾，是江晓芙不在身边。 为了挽回江晓芙，他准备了一千万。他有这个想法，只要江晓芙答应复婚，他就会把这些钱全部转到她的名下。 但从目前来看，江晓芙不愿意复婚。她只想要回小土豆。但如果她真的没有办法要回小土豆，她似乎也并不强求。但看得出来，这座冰山已经开始解冻。 “江晓芙，你考虑清楚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孟加拉国？”陆平原问。 “陆平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5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每天按部就班按计划起居作息，我觉得很满意。刚才看石芹一家其乐融融的，真的很羡慕。但我知道，你不可能回国。我也还没有做好当单亲妈妈的准备。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江晓芙说。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跟我们去孟加拉国了？”肖睿说，“外国到底是什么样的，你都不想去了解一下吗？况且，我们长期在那里，有自己固定的居所，你想住多久就能住多久，完全可以了解得更深入一些。眼界宽一点，对这世界认得更清一点，对于你写小说也是有帮助的，不是吗？” “就是啊。你也不用天天带着小土豆。你到了那边，可以住一个单间，想看小土豆的时候就过来，想工作的时候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这样岂不是更好？你真的想继续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吗？”王致中说。 “小土豆的健康成长离不开双亲的共同参与，作为妈妈，我建议你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张明宇也在劝她。 但江晓芙仍然一语不发。 第28章:爱好能救命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梅溪湖边，岸边的烟柳在茫茫的夜色中不停地颤抖。沿着九曲的回廊，几个人来到了湖心亭。 “到这里来做什么？舍不得我们？”王致中打趣道。 “现在这种季节，石凳石桌应该挺冷的。”陆平原说。 “应该是吧。那时候倒不觉得冷，即使湖面刮着大风，天空飘着大雪，约定好在这里见面的人，都不会爽约。”张明宇想起了他的老婆。 “我和贺萌就是在大雪中确定的恋爱关系。和你们不一样的是，我们承受住了分居、生孩子的考验。” “那还不是因为贺萌就是c城本地人，即使老公不在身边，至少还有父母，亲人，朋友，同学，邻居。今天去这个人家串串门，明天去那个人家里打打牌，后天去另一个人家里聊聊天，大后天，找几个同学聚聚会，即使不上班，也不会觉得闷。而江晓芙是远嫁，又没有正式上过班，能认识几个人？就跟坐牢差不多吧。”肖睿说。 “肖睿，你一个单身男人，怎么跟个妇女之友一样，这都知道。”王致中说。 “推己及人而已。只要站在对方的位置，很多事情就不言而喻了。”肖睿说。 “你们说，为什么我们什么都还不懂、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反而活得那么起劲呢？”张明宇说，“现在什么都得到了，反而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人长大了，烦恼就多了。有一两个爱好的话，可以消解这种无聊感。”江晓芙说，“人的爱好有时还能救命。” “人的爱好能救命？还第一次听说啊。”王致中说，“对一个人的爱能救命倒是真的。而且，爱好和爱，没什么太大区别吧。比如我，我爱女人，我的爱好就是和她们滚床单。尤其是在孟加拉国跑业务的时候，最初客人鸟都不鸟我，连他们工厂的门都进不去。那时候我真是绝望得想死，但只要想起那些女人，我就不想死了。心想，如果我死了，得有多少女人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 “啧……你这种也能算是爱好？不过，你的爱好的确救了你的命。”张明宇说。 “王致中，你家可是三代单传，真打算就这样一直在花丛流浪到老吗？”江晓芙问。 王致中睁大了眼睛，“江晓芙，站在你面前的四个男人有三个单身，你怎么就光针对我？” “别把我也算进去。我有小土豆。”陆平原说。 “也别把我算进去，我不喜欢流连花丛。”肖睿说。 江晓芙都有些无语了。 “江晓芙，我还以为你这人有多么离经叛道呢。原来和那种劝人结婚生小孩的人没什么区别。我看你啊，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自己吧。你说你一个收入不错的网络小说家，一个人住，你就不怕打劫啊？”王致中说，“听哥哥的，还是找个男人保护你。” “你多虑了。我家的阳台上，隔几天就会换一套男性的服装，而且，我还和一对小情侣合租，安全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 “那以后老了，需要照顾了怎么办？” “保持好健康的作息，就能成为一个健康的老人。健康的老人大都能寿终正寝，不需要人照顾。”江晓芙又说，“自从我离开陆家，就已经早就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喂，江晓芙，要不咱们老了以后搭伙过日子？来个40年的约定怎样？”王致中问。 “你现在就可以和她搭伙过日子啊。”张明宇说完，看了看陆平原，又看了看肖睿。 “那不行。这40年我可是要挣钱的。”王致中说。 “在国内也可以挣钱。”张明宇又说。 “那你怎么不回国，你自己老婆都怀孕了，小心她到时候也像江晓芙一样跑掉。”王致中说。 “我也要挣钱啊。”张明宇说。 “你们这些男人啊，张口闭口挣钱，怎么，孟加拉国是美国西部吗？人人能淘到金的？”江晓芙问。 “当然不是。机会是在那里的，就看个人本事。就好比做淘宝天猫的，做的好的当然挣钱了。那些在电脑前叫你‘亲’的，随便一砸可能就是个千万富翁。当然也有做不好，那就只能卖店、退市了。我那边一个朋友的公司就是这样，三个合伙人贷款开了一个棉纱厂，投入了三个亿，连续三年，每天亏损1万。”陆平原说。 “每天？每天亏损1万？”江晓芙喊了起来，“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以为呢？”陆平原说。 “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你说对了。一个投资人心理承受能力差，有一天睡过去了就没醒来，但股份还在，他老婆忍着悲痛继续追加投资，第4年终于开始赢利了，第一年净进账5000万，第二年翻倍，就这样。”陆平原又说，“大投入，高风险，高回报。” “做生意的风险实在太大了。还是公务员比较稳定啊！”江晓芙说。 “现在国内企业的日子也不好过。公务员的工资主要来自税收，税收少了，公务员的福利也会跟着少的。”张明宇说，“但好歹旱涝保收。公务员的退休工资比上班族还高。” “我们父母这一辈倒还是能享受到养老金便利的，但等我们老了的时候就不一定了。”王致中说。 “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退休年龄一直在往后推，你说，我们到时候会不会70岁才退休啊？”江晓芙问。 “70岁？不至于吧？现在熬夜作死的年轻人那么多，能不能活到70岁还是个问题呢。”陆平原说。 “好啦，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操心的问题。我们现在能做的，是好好挣钱，好好保养身体。”王致中说。 “在挣钱和保养身体之间，好像挺难平衡的。”张明宇说。 “其实也不难吧。用番茄钟工作法，伏案工作25分钟，做5分钟有氧运动。至少，我不是这样的。”江晓芙说。 “喂，江晓芙，那我们现在算不算和解了？”陆平原凑到江晓芙的耳边，轻声地问。 江晓芙没有说话。 “机票明天改签到昆明吧，咱们回去看看妈妈，5年来，她没有哪一天不想你啊。”陆平原说。 第29章: 回昆明 我现在要回昆明吗？一路上，江晓芙一直在想。当年之所以离家出走的时候，连妈妈都不告诉，就是怕他到时候会劝和。但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可能一辈子避而不见。而且，到底要不要和好，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自己的手里。 最初远嫁千里的时候，其实妈妈也是反对的，但是她却用了非常激烈的方式，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真是不要脸，没结婚就怀孕，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结婚我可以来，但你坐月子我是不会来的。你自己看着办。 最终，婚礼在c城举行，来的所有宾客中午吃一顿就散了。陆平原马上要出国，所以他选择在s城买房子，因为父母不愿意离开家乡。江晓芙当初也是同意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受不了。 离家出走这5年，江晓芙除了孩子，也是非常想妈妈的。虽然小时候妈妈总是会打她骂她，对她不耐烦，但她一生最渴望的还是妈妈的爱。要不然，她也不会被陆平原的无微不至所感动。 宾馆到了。王致中说地没错，喝酒的时候觉得难受，喝完上头以后，那种麻酥酥、轻飘飘的感觉，确实跟平常不一样，像是走云端一般。 “妈妈。”江晓芙流着眼泪对着陆平原喊。 要改签就改签吧。一个人不可能和这个世界断掉所有联系的。 去看一看妈妈。 一个孩子十桶血，是她牺牲了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换来了我的平安降生。除了生，还有养。是她一把屎一把尿将自己拉扯大。 陆平原提议进来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没再推辞。陆平原帮她改签机票的时候江晓芙，她也没有反对。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流着眼泪，口里唤着：“妈妈。” 第二天，孙崎开着石芹的车送他们去机场。90周年校庆，和他们的青春终于告一段落，江晓芙还没同意去孟加拉国，但大家可以一起先去昆明。 肖瑞和张明宇也对于独龙族的族群比较好奇，所以，跟着陆平原江晓芙同去。 自从江晓芙出外出求学，就没有回去过几次，从怀孕到生孩子再到离家出走，已经差不多七、八年没有回家了。 家乡的变化惊人。从前，机场沿线还可以看到许多的土砖房子，但现在基本上都已经翻新，连外面都镶了瓷砖。 一条条河流上横跨了许许多多的桥，有一些桥甚至比地面要高出上百米，过平原，跨山峰，钻涵洞，大大地便利了出行。 到了县城以后，他们又坐上了回乡下的小巴士。 从前的那些泥泞的小路都已经变成了水泥路。从前荒草丛生的田野，也已经进行了规模化运作，随处可见温室大棚，稻田里整整齐齐地栽满了秧苗 p城的天气和c城完全不一样，c城还飘着雨下着雪，p城却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满目熟悉的山岗、溪流、民居，浅浅的乡愁瞬间被满目的绿意驱尽。 江晓芙的村子总算近了，更近了。 他们惊讶地发现，神坛山旁边的那条河上已经新砌了一条石桥，从前的索道桥和溜索桥也已经不见了。索道桥，四根索道架一块长木板，摇摇晃晃，陆平原曾经在这桥上晃晃悠悠地走过。溜索桥，曾经连接着茶马古道，人和马都要从这索道上溜过。 神社山西面立着王致中爬过的那条陡坡，现在，也已经砌上了一级一级的台阶。 巴士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几个人在路边的商店里面买了一些礼物，步行500米左右到家。 王致中的妈妈已经从中学退休。她这一辈子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就是从小培养了江晓芙这样一个顶级英语高手。 而江晓芙的妈妈，仍然开着那家手工茶工厂，吃住都在那里。 江晓芙一行五人跨进到那个手工茶作坊的时候，王致中的妈妈坐在一张年代久远的木椅上跟她聊天。 “你们家晓芙真的是太可惜了，枉费我从两三岁开始教她英语。本来我是打算教我儿子的，可他就是不感兴趣，如果没有江晓芙在旁边陪着，他肯定一分钟都坐不下来。” 江晓芙的妈妈却说：“其实也没什么关系的，你看王致中虽然英语没有学好，但也够用了。而且，他性格开朗随和，擅长能跟人打交道，业务才做得那么好，你看，他出国才几年，就给你家砌了这么大一栋别墅。可我们家的江晓芙呢？心高气傲，根本不想与人交往，还没毕业就要当了妈妈，生下孩子又跑了，还起诉离婚，简直六亲不认。就是专业知识再强，也没有办法抵消她在做人方面的失败。还把自己的生活圈子弄得越来越窄，现在呢？人都找不到了。” 王致中的妈妈叹了一口气，“江晓芙是女孩子嘛，没有事业也无所谓。她长得那么漂亮，招人疼。我们家王致中说不定到现在还放不下她呢。表面上看起来他是大大咧咧的，但就是不肯娶妻啊。你说，他是不是还在等着你们江晓芙？要我说啊，也是他自己不争气，明明他陪在她身边最久，却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被人截了和也不知道着急。依我看啊，他就是表现的太无所谓了，总像是在开玩笑，所以江晓芙从来都没把他的话当真。” 江晓芙的妈妈一直对着王致中的妈妈使眼色，可她浑然不觉。讲完了这些话之后，才发现身后站着五个人。 她盯着眼前这五个人，张大了嘴，活像受惊的菩萨。 “你们什么时候回国的？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王致中的妈妈惊讶的问。 “三天前直接去参加了学校的90周年校庆，昨晚临时想起来要回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啊？”王致中靠在母亲的身边，又亲了亲她的脸。 王致中妈妈笑着说：“你这孩子……真是，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江晓芙看着自己的母亲，头发更白了，皱纹更多了，手更粗糙了，不禁流下了眼泪：“妈，我回来了！” 江晓芙的妈妈却一语不发，丢下手中的茶叶就跑到里屋躲了起来。 第30章:与妈妈和解 江晓芙知道，妈妈还在生自己的气：不告而别，抛夫弃子，起诉离婚。 在思想传统的妈妈这里，她所做的这一切是根本不可以被原谅的。 当初她非要当圣女，非要远嫁，妈妈也是生了很久的气，才肯原谅她。 “妈妈，”江晓芙跟着进了里屋：“妈妈，我回来看你了，妈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江晓芙将手里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江妈妈背对着江晓芙，不停的用手擦着眼泪。 江晓芙从背后抱住了妈妈，真诚的说：“对不起，妈妈，这么多年我不告而别，一点音讯都没有，让您担心了。” 妈妈就是妈妈。她就是再生你的气，只要你肯认错，肯说几句好话，她就会原谅你。 江妈妈一直压抑着没有出声，这一次终于爆发了：“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回来干嘛？” “回来看你啊，妈妈不要生我气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江晓芙说。 “过得挺好的？学了20年的英语，说不干就不干了！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历尽千辛万苦嫁了个老公，说离婚就离婚！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江晓芙的妈妈一边说，一边打江晓芙。 江晓芙也只是静静地受着。良久，她才说： “你问我，我是怎么想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呢。现在，我也大概想明白了。就想找个小地方隐居，外面的世界太纷繁复杂，家庭生活也太痛苦了，我只想一个人呆着。你知道吗，妈妈，我小时候跟你相处不好，所以我跟所有人都相处不好，我只适合自己跟自己呆着。我在陆家生活那几年，过的太憋屈了，没什么朋友，也没有钱，孩子都养不起。” “孩子都养不起？你那时候跟我说你一小时就能挣一万！那你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都让陆平原拿去了。买房，结婚，创业……” “他怎么能这样，我还以为钱都是他家的……”江晓芙妈妈说，“那你离婚的时候就没想过要他还吗？” “没有。我当时巴不得赶紧离婚。”江晓芙说。 “他一共拿了你多少？” “前前后后，50万吧……” “50万！这么多！那他还有脸来？”江晓芙妈妈顿了顿，“不过，你两个弟弟买房的时候，他每个人都拿了15万，这几年给我寄的钱，20万应该也有了。你，就别再问他要了。” “我知道的，妈妈。我根本没想过要拿回来。我那时候还得了产后抑郁，钱什么的，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意义。好几次都想自杀。我那时候如果不逃出婚姻，我觉得我都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了。” 江晓芙说着，将母亲拉到了凳子上坐下：“但是，妈妈，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回来了。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来承担起当一个妈妈的责任。我会想办法把小土豆带在身边。” “所以，你现在有打算当单亲妈妈吗？你就没有考虑过跟陆平复合吗？” “妈妈，你不知道，他在那边还有一个保姆，跟他在一起好几年了。从来没结过婚的单身女青年。他这样耗着她，我真是看不惯。” “他也是为了小土豆啊。如果身边没有一个年龄与你差不多的成年女人，等你回去的时候，小土豆怎么知道和你怎么样相处啊。他跟我说过的，只要你跟他过去，他就会把那个女人赶回国。”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的，陆家公婆很喜欢那个女人，根本不喜欢我。” “陆平原和小土豆喜欢你就行了啊。你要抓重点啊。” “陆家公婆先不说了。但我就算跟他复婚了，也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跟他复婚，我除了带小土豆，还要照顾他们家两个老人。本来，如果我和他们关系好，我去照顾他们也没问题，但我不想看他们的脸色。” “那你可以选择和两个老人分开住啊。” “分开住，那就更加没必要和陆平原复婚了。陆平原的所有的业务全部都在国外，虽然他有王致中和张明宇两个合伙人，但他脱不开身的。所以，即使我跟他复婚，我还是跟一个单亲妈妈没有什么区别，那我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过呢？” 江晓芙说，“分居的问题解决不了，复婚就没任何意义。” “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我真是弄不懂了。那你一个人养得活小土豆吗？” “我挣的钱足够养活我和孩子了。” “小土豆现在在国外，你怎么把他弄回来？” “所以，我才打算先过去跟小土豆熟悉一下。我都想好了，带他回国以后，我就租房住，就住他们家学校附近，平时做做饭，写写稿，就过简单平静的生活。” “陆家的妈妈会把他们放给你吗？” “小土豆马上要上一年级了，陆家公婆应该知道，跟着我比跟着他们要好。”江晓芙说。 “我弟弟呢？怎么一个都不留在这里帮你啊。”江晓芙问。 “现在都住城里啦！你的大弟弟考上了公务员，过年打算结婚了。” “那小弟弟呢？” “小弟弟么，也在城里啊。开了个小店子。也都怪我，当年惯着他。明明考上了本科，去非得要跟他的小女朋友读什么专科，现在两个人连考公务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外面打点零工。结婚以后开了一家小超市。每天起早贪黑，从早忙到晚，要搬货，又要理货，要卖东西，媳妇怀孕了也要在店里呆着，还有几个月就要生孩了。你说，他们两个也是大学生啊，最后却和你爸妈一样开店，是不是很浪费？”江晓芙妈妈说。 “也没有什么浪费的呀，现在大学生出去还不也是给别人打工，一个月挣的几千块钱也就够活着。工作久一点还能挣点钱，可也不稳定啊，年纪再大一点还要面临被炒掉的危险，还不如自己做。 “陆平原就有一个学长，研究生啊，在一个公司做了十几年，两年前突然被开掉了，上有老下有小，在深圳还有房贷，直接就从公司楼顶上跳下来了，都上了报纸的。死了还能赔点钱，不死，房子收回去，一家人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江晓芙说，“现在的大学都只教人怎么打工，不教人怎么创业。资本都是吃人血馒头长大的。” “那还是自己谋生比较好啊。好啦，也马上要到吃饭的时间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好，我要吃榨菜、猪血丸子、酸豆角、酸萝卜、霉豆腐、茄子榨菜、豆角榨菜、剁椒鱼头、萝卜干炒腊肉。” “小时候你不是最讨厌吃这些的吗？” “小时候天天吃这些，当然讨厌。但没得吃了又想。可现在，在外面基本上吃不到这些正宗的农家小菜了。” “那好吧，我去给你做，你先出去陪陪王致中妈妈吧，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第31章:代价 江晓芙依言走了出去，却听见王致中非常认真地对她妈妈说：“妈妈，你以后不要再在江晓芙妈妈面前在说我的事情了。我现在就把江晓芙当作是我的妹妹，对她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他又指指陆平原：“你看，他才是江晓芙的老公，是江晓芙孩子的爸爸。他们才是一家人。” “那这样吧，今年过年的时候你给我带一个女朋友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可以！没问题，直接给你带个胖孙子回来，行了吧？”王致中说。 “你们这些年轻人，30岁了还不结婚，真的是搞不懂。你外婆39岁就当外婆了。”王致中妈妈说。 “外婆还是没您厉害，人家生你的时候21岁，还是您比较给力。”王致中说。一句话，堵得王致中妈妈无话可说。 “王致中妈妈，要不今天也在我们家吃饭吧，把老王也叫上？”江晓芙的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 “可以啊没问题啊。难得孩子们回来，现在啊，过年都盼不到团聚。孩子们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叫过年。”说完，王致中妈妈才用双手撑起了她庞大的身躯。 “对了，神社山那边都已经有桥了，还有台阶，那以后人家还怎么解救圣发啊？”王致中问。 “自从你爷爷和江晓芙爷爷去世，神社就荒废了。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往外面跑，哪还有什么圣女。剩男倒是一大堆。村里的光棍娶不到，神社山早就没人去拜了。”王致中妈妈说。 “现在的年轻人，有点钱都到城里去买房子了，即使是买不起房子，租房也要住在城里。等到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都死光了，咱们这村子就成一座空城喽。” “那也不一定啊，在发达国家呢，有钱的人都住在郊区，开车来回在郊区建个别墅，建个花园，种种花养养鱼，日子过得不要多潇洒。贫民才挤在拥挤不堪的城市里。”王致中说。 “是不是有钱人住乡下我不知道。但我就不喜欢大城市。太喧闹了，太拥挤了。有时候都觉得它的繁华是假的，内心找不到任何一处平静之所。每一个人都拼了命想要去创造财富，打肿脸充胖子，买各种自己消费不起的东西，各种花式炫富。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得到别人的关注和认可。事实上，一个人如果真的接纳自己、认可自己，是不需要借助外界来证明自己的价值的。”江晓芙说。 “你们大学生看事情就跟我们不一样。”王致中的妈妈说。 “什么叫大学生看事情不一样。那是她的观点。女人嘛，大部分人都觉得只要能够相夫教子，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靠感情也能活得很滋润。可我们男人不一样。事业是男人的名片。是男人成就感的来源。”王致中说，“要不然，我们为什么拼死拼活的在外面奋斗呢。” “你努力奋斗是为了有成就感，我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守护我的父母和我的家人。”陆平原说：“现在的社会，空气水都不好，生不起病，看不起医生，有钱才能买命。我觉得我去孟加拉也是去得太晚了，不太知道很多的情况，如果我早点去孟加拉国，说不定爸爸还在。” “什么意思？你去孟加拉和爸爸有什么关系？”江晓芙问。 “知道印度的癌症仿制药吗？孟加拉国本来就是从印度分出来的。要拿到货很方便。我有一个朋友，已经在这边十几年了，他就是转手这个仿制药的。国内现在能拿到的药，基本上都是从他这里出去的。药厂看不上那些散单子的，他一般都是一次几百万的现金来定货。如果我早些来孟加拉，早些认识他，爸爸就能用到这些药。”陆平原说。 “可是国家药监局前些年根本不承认印度的仿制药，可那是走私啊。”江晓芙说。 “可国内有需求啊。一盒正品要两三万，一盒仿品要成分跟里面差不多，就是有稍微有点副作用，让皮肤会变得比较皱，但是价格只有它的1/10不到啊。即使经过了层层转手，也会让经手者每个人有利可图。这就是多赢。”陆平原说：“我当时也想着做这个，因为药品一般都是用寄送的，或者是找人带回来，也不占地方嘛。但是我们其实最怕的就是纠纷。哪怕是熟人我们都不愿意做。万一这个药说吃了没有用，要赔偿，甚至还告到药监局、公安局去，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被抓去坐牢也不一定。所以说高利润还高风险是并存的。” “我也一直在好奇呢。那个贩药的头头都走私了十几年了，怎么一直都好好的。”王致中说。 “他做得早啊，而且不与散客接触，只做国内药贩子，都是合作关系，谁告他，不是自断财路？而且，他的药都是先找人带到国内，再寄给药贩子的，东西又轻，又是干的，以不急，不走空运，查到的机会很少。而且，他基本上都不回国，两三个月需要出境一次，他就到老挝，越南或者泰国住一晚，再回来。”陆平原说，看着王致中的妈妈带着爸爸从大老远过来。 “为什么我国内的患癌率这么高啊。感觉谁都认识几个家中有人患病的朋友。”江晓芙问。 “就是啊。食品，空气，水，土壤，没有哪一样是让人安全放心的。我们的国家为了发展，牺牲了环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张明宇说。 “没有办法呀，穷得吃不上饭了，还有什么好挑的。现在，至少我们国家没有人饿死的。资本主义的原始积累总是伴随着血和汗，哪个国家都是先付出巨大的代价，积累得差不多了，就去盘剥别的国家。现在，在孟加拉那边，就像我们90年代的国内。很多人吃不上饭，在农村生活根本养不活自己，只能到工厂讨生活。顶着40度的高温做缝纫，搬东西，流水线上干活，就拿着几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 “要说像我们上一个世纪20年代的上海也不一定，因为他们罢工挺厉害，政府镇压也挺厉害的。” “好啦。王致中爸爸也来了，咱们可以开饭了。”江晓芙的妈妈说。 庭院里摆了张大桌子，总有十几个菜，个个色香味俱全。八个人围坐在桌前，难得的热闹。 第32章:祭拜 茶工厂里现在还剩下七八个工人，都上了一定年纪。看江晓芙一家吃饭，也一前一后地回家吃饭去了。 “妈妈，前几年那几个年纪小点的工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江晓芙问。 “都忙着拍小视频了，什么自媒体。还有几个嗓子好的，天天在山间唱歌，拍成视频。然后把这些视频放到网上去，说可以积累粉丝，有粉丝就会有钱。粉丝是什么呀？卖粉丝真的比我们卖茶还挣钱吗？”江晓芙妈妈问。 陆平原说：“妈妈，粉丝呢，其实就是人。就比如你喜欢一个明星，他呢，拍了一个小视频，你就去关注他，他推荐了一些产品你就过去买，或者你觉得他的视频拍的很好，你就给他打赏，这些打赏出来的东西呢，嗯，要么是礼物，要么是现金，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钱。这就是粉丝变现。这个来钱确实比较快的，而且利润高，几乎不需要什么运营费，不需要租房子，也可以不请工人，每天一条专职运营的话，一个人就能搞定。就是要做出精致的内容。” “头部账号的背后都是有很多人运营的。如果没有领导能力，或者不愿意跟别人合作，那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己写小说。就像我这样。”江小夫说。 “其实我也觉得有些好奇啊，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直接就选定了小说，你都没有在其他的领域摸索过，是谁告诉你的？”王致中说。 “一个大学同学喽。进过外企，做过外贸，做过淘宝阿里旺铺运营，也进过培训机构，遭遇过潜规则，也被炒过几次。厌倦了公司的争斗和虚伪以后，为了远离体制的限制和压迫，就想着自己找一份事情做。 “最初做微商、做平台推广，但没做起来。因为她有社交恐惧症，就是躲在屏幕后面也觉得丢脸，然后又开始写平台文，运营公众号，最后都没有坚持下来，最终才选定了写小说。 “我和他的性格差不多，以前是因为有翻译傍身翻译的能力傍身，所以没有觉得有必要跟那么多人的交往，或者去平衡各种人际关系，但后来我突然间累了倦了，我觉得做翻译太辛苦了，所以我就直接跟她一样，选择了写小说。 “写小说这件事，凭个人努力是可行的，不需要那么多人一起运作，偶尔听听别人的意见，然后照着改，没什么大的问题。我现在也挺喜欢这种状态的，因为我心理素质也不错，别人对我的批评我都当过眼云烟，对我的赞同和欣赏我却能记很久。” “这么说，你把英语都还给老师了？”王致中妈妈停下了筷子。 “嗯。都还给老师了。”江晓芙说着，略带歉意地看着王致中妈妈。 “所以，你现在每天就窝在家里写小说？你这是逃避社会啊。”江妈妈说。 “我为什么不可以逃避社会呢？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活着吗？我作奸犯科了吗？我杀人放火了吗？我损害别人利益了吗？都没有对不对。按我自己的方式活着，为什么不可以呢。”江晓芙说。 “但是你没有尽到你作为女儿的责任。”陆平原说。 “所以啊，我决定这一次不走了，就留在这里陪我妈妈。反正这里可以用移动热点，我的电脑只要通上了电，在哪都能办公。”江晓芙说。 “我觉得你还是跟过去去照顾小土豆吧，你妈妈不需要你照顾。”江妈妈说：“有空你也回去给爷爷奶奶、还有爸爸上个坟吧，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都找不到你，真是不孝。” “好好好，我吃完饭就去。真是的。”然后又小声嘟囔：“就算找到我，我也不回来，两个重男轻女的老家伙……” 乡下人吃饭都比较晚，午饭到下午三点才结束。吃饭，5个人才慢慢走出了茶工厂，沿着河边慢慢走。 p城还保留着非常浓郁的乡间气息，山川河流，沟壑林莽，恍惚间竟有巴蜀三峡的感觉。明明还是初春，天气非常的温暖，洁白的云朵昭示着一天的晴朗。 四个男人跟在江晓芙的后面，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 河的对岸是一片舒展的水田，一眼望过去，稀疏的秧苗在不规则的风中勾勒出奇妙的图案。一辆拖拉机驶过几个人的身边，往高坡上爬去，突突的引擎声久久地随着风传来。 三只麻雀从叶子茂密的松林间飞出，在河流上空画出一个圆圈，落在河边的枯枝上。一边鸣叫，一国看着他们在河岸上走，像是看一场荒诞现代剧的旁观者。看着看着，它们也看腻了，便一直一直的往前飞，河流的上游飞去。 “还有多远？”陆平原在身后问，他手里提着一些纸钱，而其他人几乎是空着手，所以他明显感觉到吃力。 “爬过这个高坡就转弯，再往山上走，大概还2公里吧。”江晓芙说。 过了高坡拐完之后，山路变得越来越难走了。路边是茂密的比人还高的枯草，横过脸的荆棘像是随时要将人的脸割伤。 王致中百无聊赖，点燃了路边的枯草。风呲啦啦地将火苗吹起，火舌掠过之处，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一股烟熏之气。 “你就不怕整个山都着火吗？” “这个没关系，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不会烧到林子里去，顶多把路边的这些杂草烧干净。”王致中说。 火势在慢慢的蔓延，也果然像他说的那样，火并没有扩散到林子中间去，只是在两旁路的两旁留下了乌黑烧焦的痕迹。 “坟山到了。”江晓芙指着路对面的路尽头的一座山丘说。 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坟山。 一眼望过去，总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坟堆，有一些坟堆明显的都要变平了，有一些坟堆，连石碑都没有。还有一些坟堆用石头在周围围了一圈，俨然是坟堆中的王者。 江晓芙在这些坟堆中间穿梭，终于找到了刻有她先祖名字的石碑前。 “爷爷、奶奶、爸爸。我来看你们了。”江晓芙说着，在每一个坟头前面烧了一些纸，然后跪下来对着每个坟头磕了三磕。 “我们也要磕头吗？”王致中问。 “你们不是亲戚，不需要的。”江晓芙说。 “来了而不磕头，他们是要怪罪的。”陆平原说。 “这里一两百个坟，你们都要磕吗？说不用，就不用。”江晓芙看着纸钱烧完，就带着他们从坟山离开，重新回到了大路上。 第33章: 神社庙 “喂，江晓芙，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如去水库边玩一玩？”王致中说。 “水库那边的山路特别不好走。我可不想去。”江晓芙说。 “你不去，那我们可去了。就当是徒步旅行嘛，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做。”王致中说，“怎么样？你们几个敢挑战吗？” “到时候我们走散了怎么办？”张明宇有些担心。 “那就别走散呗。”王致中说。 陆平原和肖睿都想跟江晓芙走，却被王致中抓住了，“你们，给她点空间不行吗？” 四个人便与江晓芙分开了。 快走到家里的时候，江晓芙不知为何突发奇想，一个人绕弯去了神社山。 春天的白天本来就比较短，一转眼天就黑了。4个大男人都回到家的时候才知道，江晓芙没有回来。给她打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了。 “都怪我，都怪我要让他一个人走！”陆平原打着哭腔说。 “这也不能怪你啊。都以为她会直接回家呢。”张明宇说。 “应该是被困在哪里了。说不定动都动不了，咱们4个人兵分两路去找。两个小时之后如果没有找到，就请搜山队的帮忙。”王致中提议道。 “我们首先还是得确定一个基本的范围，想想江晓芙回来以后到底会去什么地方。”肖睿说。 “爷爷奶奶和爸爸那里都已经去拜过了，我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神社山。”陆平原说。 “那好，我带张明宇从西边上神社山，王致中，你带着肖睿从东边上神社山。找到之后立马互相联系。”陆平原说。 江妈妈从邻居借来了两个探照灯，不无担心的送他们出了门。 没有路灯，当地居民家里的灯光，并不足以照亮他们前行的路，只看得见眼前大山黑黢黢地伫立在眼前，不知名的小虫子在耳边啾啾的鸣叫，令人凭添了烦躁。 “江晓芙！江晓芙！”他们举着探照灯焦急地呼喊。 “听说这山里呀，以前还有黑熊和老虎呢。”王致中不无害怕地说。 “现在应该早就没有了吧。黑熊和老虎是能卖很多钱的。”肖睿说着，一边用探照灯对着阴暗的角落四处搜索。 “江晓芙小时候有没有失踪过的情况呀？”肖睿问。 “好像也有一次吧。那个时候她为了躲避纹面，一个人跑到神社庙祈福，一晚上都没回来。” “要不要去神社庙先找找看？” “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王致中说，“不过神社庙到了晚上啊，阴森恐怖的，你敢去吗？” “有什么不敢去的，救人要紧。”肖睿说。 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任由山间阴凉的风在耳边呼啸。 终于，两人来到了神社庙前，那是一座具有佛教特色的寺庙，因为常年无人打理，有些荒凉破败，在夜色中张着大口。 神社庙中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从门口通往大佛像的地上，可以看到凌乱的脚印。 肖睿伸脚去比了比地上的脚印，“起码比男人的小很多，她应该来过。” 他绕到了后院，搬起一口倒扣的缸，江晓芙就躺在里面，身体寒冷至极。 “给陆平原打电话吧。我们先找一个地方，让江晓芙暖和起来才行。”肖睿说，然后背起了江晓芙，出了寺庙大门。 他找到了一处比较宽阔的草地。王致中取来了枯枝，生起了篝火。肖睿扶着江晓芙坐在火边。 此时，王致中的电话铃响起来了。 “陆平原好像迷路了，我要去接他。”王致中说。 “他不是来过吗？怎么会迷路?”肖睿问。 “毕竟以前就只来过一次。你先在这里等着啊，千万别走开。”王致中将剩下的柴火都放到了肖睿的旁边。 不久，江晓芙终于苏醒了。发现自己居然靠在肖睿的肩膀上，江晓芙觉得有些不习惯，却也不说话，只是两眼静静的看着篝火出神。 火光映照着江晓芙倾世的容颜，肖睿竟看得移不开眼睛。 “肖睿，我们是不是很多年前就认识？”江晓芙问。 “是。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在神寺庙住着，沾染福气。当时的住持是我的小叔叔，当时好像是厌倦了尘世，所抛弃了自己的孩子来当了和尚。” “那时候你是一个大胖子。变化太大了，我认不出来。”江晓芙说。 “呵，你居然记得。” “自然记得。那时候神社庙香火还是挺旺盛的。嫁娶祭祀都是在这里举行。我最喜欢看了。” “有一次你还调皮的闯到了后院来偷糖果吃，结果撞上了我。我也在后面偷糖果。大人催着我们跑。我俩一起就一起躲在了那个大缸下面。”肖睿说。 “谁叫你恐高，不肯躲菩萨后面。可委屈我了。”江晓芙说。 肖睿却不说话，只是回忆起小时候江晓芙搭着自己肩膀一起蹲下来的时候，自己内心的悸动。一次心动，二十年相思，不知这是痴情，还是执念。 “是啊。那缸里空气不好，连呼吸起来都有回声。”肖睿说。 “那时候还以为你一直会在那里，接你叔叔班呢。” “没办法啊，要上小学。这一走，就再也没见过你了，直到重新在s大的新生开学仪式上，看到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肖睿说，“你比从前更加漂亮，而我身体羸弱，小时候用来虚张声势的一身脂肪也没有了。总感觉你是一朵花，而我是花旁边干瘦的毛毛虫。” “你别这么说啊，你现在已经很好了。” “是吧。自从遇到你以后，我就开始健身，十几年了，总算小有成果。以前一看我就是个病秧子。” “那时候你为什么不认我？” “我也不知道啊，自惭形秽吧。”肖睿说。 “我说过，你是我永远的朋友。”江晓芙想起了肖睿要离开神社山的时候，自己曾经追在马车后面跟他说过的话。 “知道我为什么后来会成为圣女吗？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你说汉人女孩不需要纹面，你还说纹面并不能驱邪，反而很难看，我就不肯纹面了。”江晓芙想。哪怕未来我需要终身不嫁，哪怕未来我的夫婿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我。 “只是我没想到，我等来的不是你，而是别人。” 如果是在从前，即使是在陆平原为她解除了圣女身份以后，她也一定会告诉他这句话。但现在，她已是一个失婚妇女，还有一个孩子，前夫还和他是好朋友。 江晓芙往火堆里面增加了几根枯枝，枯枝遇火之后，发出了喳喳的声响。火光映照着肖睿轮廓分明的侧脸，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第34章:独狼 头顶月色清朗，四周群山环绕。呼呼的风刮得火苗一蹿一跳的，几只乌鸦飞到了不远处的神庙上方，发出几声不祥的鸣叫。 “呜呜……呜呜……”耳边传来大狗受了委屈时发出的声音，又像是一些肉食动物在捕猎时踌躇不前的呼噜声。 江晓芙扭头，发现不远处一条体型巨大的狗。粗看有点像哈士奇。但跟哈士奇又不是特别的像，毛发凌乱，像是刚打过架。它的脸上并没有哈士奇那一圈白色的毛，眼中却闪着不同于哈士奇的群贪婪的光。 它一会儿盯着眼前的火堆，一会儿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身体往左往右慢慢的移动，以像是随时要扑过来。 “真是奇怪，我们这里又没有吃的，这条哈士奇过来干嘛？而且这个时候它不是应该在自家看门吗？”江晓芙说。 江晓芙从小就不怕狗，所以并没有觉察出危险，反而向大狗招手：“来，过来烤火啊。” 但是那大狗并没有过来，反而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发出了低低的吼叫。 “肚子都饿了。”江晓芙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说，“喂，肖睿，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带点吃的来呗，咱们今天晚上在这里开个篝火晚会，跳跳舞、唱唱歌怎么样？” 眼前的柴火眼看就不多了，江晓芙说：“都快没柴禾呀，要不你去捡点？” “好的。”肖睿说完便朝着那哈士奇的方向走过去。 大狗见他过来，眼神充满了戒备有不解，还弓着背做出了想要打架的姿势。这畜牲，警惕性倒高的。肖睿觉得很搞笑，用脚装作要踢他的样子，大狗低吼着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肖睿才看清楚，大狗的尾巴特别的粗大，根本不是哈士奇的尾巴！ 肖睿赶紧朝火堆冲过去，护住了江晓芙，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待在火边别动，那不是哈士奇，是一头狼。” “真的吗？神社山以前确实有狼，没想到到现在还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江晓芙说。 “现在我们身边还有一些柴禾，但撑不了多久。”肖睿一边警惕地看着那头狼，一边给王致中打电话：“喂，王致中，你们在哪里？我们在神社庙前遇到了一头狼，你找人带点火把来，再拿点吃的，最后把声势做得大一点，有锅碗瓢盆的都拿过来敲一敲，打不过的话，吓跑就行了。” “好的，我到时候叫搜山队的来，他们对付狼有一套，你保护好江晓芙！”王致中说。 “等下它冲过来怎么办？”江晓芙害怕地说。知道那是一头狼的时候，只觉得那畜牲绿绿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不用担心，你看这只狼，它毛发凌乱，应该是被其他嘶咬出来的。如果我的推断没错，他本来应该是一头狼王，但是被其他狼打败了，所以才离了群。它在这里徘徊很久，却没有嗥叫，所以，可以推断出来他并没有其他的同伙。” 肖睿从火堆里找出一根粗大的棍棒，一只手举着它准备随时抵御狼的进攻，一边拉着江晓芙，准备随时带她逃跑。 “我手里有火把，它不敢轻举妄动。你现在跟着我一起慢慢的倒退，咱们慢慢退回神社庙，庙里面大钟的位置你应该知道的吧？咱们进去以后，你就站在那大钟的下面，我把它放下来罩住你。 “那你怎么办？” “你先不要说话，我会想办法脱身的。冷静点，千万别让它看出来我们怕它。”肖睿说。 他们一步一步的向神圣庙的方向退，那头狼也一步步的朝他们逼过来。 “扑通！”江晓芙在进入神圣庙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跤，肖睿将她扶起来，眼睛稍微离开了那头狼，它就朝他扑了过来。 江晓芙吓得连滚带爬，仓促间触到了庙里灯光的按钮。 肖睿左闪右躲，用火把去吓狼，狼又往后退了退。 “快躲到那个大钟下面去！我已经抓绳子了。” “那你怎么办？”江晓芙看了看肖睿，又看了看那头龇牙咧嘴的狼。 “你先站好位置别动，待会儿我也会慢慢的退到大钟下面。 那头狼在判断。见肖睿不太好缠。竟然朝着并江晓芙冲了过去。 江晓芙一下跳到了案桌上。案桌离地只有一米多高。狼一扑就能扑上去，情急之下，晓晓芙抓到了一根棍子，照着狼的脑袋就打。肖睿用火把去烧它的毛，一股刺鼻的气味传出来。狼吃痛，嗷嗷的叫着，离他们稍远一点，却仍然虎视眈眈的地注视着江晓芙。 “我现在已经站到大钟下了，可我就这样站着，它冲过来怎么办？” “相信我，站在那儿别动。”肖睿说，继续用力拉动着那根控制大钟升降的绳索，慢慢退到了江晓芙的身边，此时，那头狼已经全速冲了过来。肖睿将绳子一松，“咚”地一声，狼的脑袋撞到了大钟上，它哀哀地叫了几声，用头继续撞着钟，还恶狠狠地用爪子挠着那个钟。 大钟本是镂空的，那恶狼凶狠狠的目光，吓得江晓芙都有尿意了。 “别去看它的眼睛，它伤不到我们。”肖睿一把将她拉到了胸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现在，江晓芙就这样贴着他的胸膛，她的眼睛着他的下巴，他粗重的呼吸吹在她的额头上。而那匹狼，仍然在锲而不舍地撞击、抓挠，钟在它一次次的撞击下一寸一寸地挪动。 “等一下……这狼把这钟……撞倒了怎么办？”江晓芙有些语无伦次。 “放心，这个钟质量很大，三个成年男人才搬得动，任凭那狼怎么撞击，也是奈何不了我们。”肖睿说，“等着王致中他们来救我们就行了。” 这时，庙里的灯突然灭掉了。 “是停电了吗？”江晓芙说。 “本来就是一个定时的灯，到了时间就自动关掉了。”肖睿说。 “哎呀，陆平原和王致中他们怎么还没来呀？”江晓芙着急地说，“这里面黑漆漆的。” 因为那狼还在外面撞着钟，她也不敢松开他。可她已经有六、七年没有和一个男人贴这么近了。她的鼻子就贴在他的喉结处，都能从他的领口闻到他身体的气息。 他的呼吸吹在了他的额头上，脸上上，皮肤痒痒的，她的心里也痒痒的。嘴巴里分泌出酸酸的液体，令两腮发酸，发胀。口水越来越多，不吞下去，憋得难受，她需要用尽用非常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吞口水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 肖睿也比唐小芙好不到哪里去。他尽力的不要让自己呼吸太过急促，毕竟，这大钟会将他的呼吸无限放大。但他明显感觉身体缺氧，全身僵硬，胸中燃烧着一团巨大的火，直冒到嗓子眼，他口渴极了，唯有一亲芳泽才能解渴。她的脸现在就在他的下巴底下，她的呼吸吹在他的胸口上，酥酥地痒。他已经用意念吻过她无数遍了。他摇摇头，用力捏紧双拳，竭力克制住捧起她的脸亲吻的冲动。 第35章 篝火晚会 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除了狗吠，还隐约可以听见嘈杂的脚步声与人声。应该是救兵来了。大钟外面的撞击声停了。但狼这种生物非常有耐心，也非常狡猾，即使大钟外面所有的抓挠声也停止，狼的咆哮声也没有了，他们还是不敢贸然出去。 不。他们也出不去。手中的绳索的确连接着大钟的升降开关，将钟放下来不难，但拉上去，凭他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做到的。肖睿试了几次，大钟也没有动静。 肖睿心里想，那么抬不上去就抬不上去吧，就这样一直压着也好。就让我和江晓芙一起待在这黑暗里就好了，一直待天荒地老都没有关系。 “打死了，打死了！”听得喧闹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江晓芙，肖睿，你们在哪里？”几个男声在神社庙外喊，探照灯的光线也晃了进来。 肖睿给陆平原打电话：“我们在庙里，大钟时面。庙门后面有开关可以开灯。” 终于，门外传来了几个人的脚步声。寺庙里一片漆黑，但借着隐隐的月光，他看清了来人的身影。 灯亮了。陆平原、王致中、张明宇合力拉绳，终于将钟重新升回了半空之中。 陆平原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江晓芙却挣脱了他。 “江晓芙！你到神社庙来，居然也不跟我们说一声？不知道这山上有狼啊？”陆平原责备中带着疼惜，“你没事吧？” “我……没事。”江晓芙说，入夜刺骨的寒冷冻得她的声音发抖。 “江晓芙啊，我看你这人真是奇怪。一会儿躲到大钟里，一会儿躲在大缸里。”王致中说。 “躲到大钟里是为了逃命，躲进缸里我就不明白了。”陆平原说。 “等着司马光砸缸呗。”王致中调侃到。 “躲进缸里，淹死怎么办？”张明宇说，“怎么，衣服这么快就烤干了？” “缸是空的，倒扣过来的。”肖睿说。 “江晓芙，那神圣庙里面这么阴森恐怖，躲缸里你就不怕吗？”陆平原问。 “外面是阴森恐怖，但缸里面，我不怕。”江晓芙说，“小时候有一次偷吃了大人的零食，所以觉得被抓到了肯定会挨打，就和一个小伙伴一直躲在缸里。两人靠在一起，慢慢的睡着了。” “这么说你喜欢一个人待在小小的黑暗的空间里面的习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陆平原问。 “差不多吧。”江晓芙说完，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肖睿。 肖睿没有回避，还笑了笑。 王致中问肖睿：“怎么？刚才跟江晓芙待在同一个大钟里面，觉得很开心。？” “并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肖睿说，“跟江晓芙一起偷吃零食，一起躲在缸里的小伙伴，就是我。” “当时觉得挺刺激，挺好玩的。可是等到睡醒之后，还是没有人来找我们，我们就开始害怕了。”江晓芙说，“肖睿就一直给我背古诗。回想起来，还真是恍若隔世啊。” “真是奇了怪了，我跟江晓芙一起长大，怎么都没有听说过他有你这么一个小伙伴呢？“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到这神社庙里来呀，每次都在外面放野火，抓兔子爬围墙。”江晓芙说。 张明宇却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一个篮子放在桌上，从里面端出了几碟菜，还有米饭。 陆平原更是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几根红烛，滴了几滴烛泪在桌上，将蜡烛固定发。 “你还没吃晚饭吧，你这个臭丫头。赶紧吃饭。”陆平原说。 “刚刚不是说，要来个篝火晚会吗？现在你还敢吗？”王致中问江晓芙。 “有什么不敢的，就是才我们这几个人玩起来没意思。”江晓芙说。 “怎么可能只有几个人。大伙刚才都去做准备了，今天晚上，我们要吃篝火烤狼肉。”王致中说。 话没落音，远处响起了敲鼓的声音，“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一群穿着盛装独龙族族人，有的挑着箩筐，有的拿着小号，有的拿着长笛，一路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哟，居然还拿着长笛？难道他们知道陆平原吹得一手好笛子吗？”王致中问。 “既然是开晚会嘛，总得要有即兴表演啊。”张明宇说。 “那也是。” 新任的村上笑吟吟地站在神社庙前的高台上，对着话筒喊：“今天非常高兴能够与大家聚到这里，庆祝我们村最后一头狼落网。现在我们举行篝火晚会。负责支帐篷的支帐篷，负责起火的起火，负责切肉的切肉，负责分发果盘的分发果盘，此外我们还给外村的人准备了几套咱们的民族服装，希望他们能够入乡随俗，把衣服换了，跟我们一起跳舞。” 只见几个姑娘笑盈盈的来到了陆平原一行人的身边，又麻利地支起了一个帐篷，示意四个人进去换衣服。 “新任的村长可比那老村长要开化多了。记得几年前我来的时候，根本就不让我进村的。”陆平原说。 “那是自然。别看了村长留着一把胡子，实际上还是80后呢。”一位村姑说，“他是政府派到这来带我们发家致富的。我们现在在这儿种茶，种罗汉果，种野生蘑菇，放在网上直播直销，卖得可好了。要不是外面的人支持我们，我们也不可能留在家中带孩子啊。” “那也得感谢政府给我们修了路造了桥，大大缩短了物流的时间。”另外一位村民也说。 4个男人从帐篷里面出来，换好了民族服装，头上包着厚厚的头巾，俨然土生土长的独龙族。 村长又开始喊话了：“现在我们的篝火晚会正式开始，首先有请我们族的金嗓子乌拉拉小姐唱歌。” 一个穿着盛装的姑娘大大方方地站到了神社的台阶上，用本族的语言唱着嘹亮的山歌，虽然听不懂歌词，一听就知道这是一首欢乐的歌。 接下来又有八个独龙族的男子头戴面具，身着民族服，开始跳起了鼓舞，铿铿锵锵，咚咚当当，一俯一仰，充满了力与美。 “好了，现在咱们族内的人已经表演完了，现在有请两位外乡人表演。” 村长所说的外乡人，自然是肖睿和陆平原。两个人被村民推推搡搡的上了高台。 “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才艺啊。”陆平原说。 “你就别推辞了，你的岳母大人一早就告诉我们了。你懂得吹笛！”村长说，“本来今天你们一到我们就准备了这场篝火晚会，没想到顺便还杀死了为祸相邻的那头狼。所以你一定要卖个面子，跟我们一起庆祝。请吧！” 陆平原只好吹起了一首《凤凰于飞》，声音嘹亮宛转，极尽相思。 “哟，这不是《甄嬛传》里甄嬛跳惊鸿舞的时候果郡王吹的那首吗？那时候江晓芙好像生他的气。知道她当时在追这个剧，硬是在她楼下吹了两三个星期。”王致中说。 第36章:三观不合 笛音悠扬，在群山之间缭绕，加上陆平原表情与曲子比较契合，众人皆拍手叫好。 江晓芙的思维也仿佛随着这首《凤凰于飞》回到了从前。 只是，我那一次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生陆平原的气呢？还生两三个星期那么久？那一次，一定是铁了心的要和他分手的吧？ 三观不合的人本就不应该在一起，只是当年的她并没有足够的警惕。反而像是受到精神控制一般，不停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陆平原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他所做的所有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挣钱。为了适应社会的各种明规则、暗规则，跟这个社会上所有的人打成一片。他身上没有什么非坚持不可的原则，非常灵活，也非常懂得变通，几乎能适应所有的环境。 江晓芙却跟他截然相反。她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由，为了不受这个世界上明暗规则的束缚。为了保持自身的清醒，哪怕与这个社会所有的人为敌也在所不惜。 她甚至觉得，自己越不合群，就越优秀、越独立。但她并不想惹麻烦。所以看起来比陆平原更多的条条框框、更多的原则、更多的束缚。 但他们三观不合，严重不合。 首先体现在饮食上面。江晓芙不吃蛇，不吃狗肉，也不吃蜗牛、蚕茧等她认为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陆平原百无禁忌。他们单位每周都有团建，江晓芙不吃的这些东西他基本上都吃过，甚至还吃过刺猬肉，果子狸，穿山甲。 “居然吃这些东西，陆平原！你太恶心了。我觉得我们三观不一致，分手吧。”江晓芙说。 但陆平原觉得这些理由非常牵强，觉得因为这个而闹分手太冤枉了：“我也不是自己要吃啊。情势所逼啊。大家都吃，我不吃，是不是显得我太不合群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吃这些东西了。”天真的江晓芙就真的相信了。事实上，他哪里会不吃？顶多在她面前不提罢了。 消费观念也不一致。两人偶尔也提起3d电影《阿凡达》。当陆平原听说江晓芙间经花了120元去看了巨幕3d，就开始说风凉话了：“江晓芙，你还真的是奢侈！那时候你才大二吧，上一次家教课也就挣20块30块的，居然去看这么贵的电影！现在你看看，3d才多少钱，1/4不到了吧？就算《阿凡达》是世界第一部3d，它也值不了这个价的。我就没去看。我这个人呢是农村来的，配不上这么好的电影。” 家庭观念也完全不一样。两人确定了关系以后，有一次江晓芙问陆平原：“结婚以后，家里的钱谁管啊？” 陆平原说：“那肯定是我自己管！我辛辛苦苦挣的钱，怎么可能让女人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晓芙这个人对钱其实没有多大概念，手比较松，不懂得精打细算，也懒得考虑什么柴米油盐，并不是非要管钱不可，根本没想过要靠控制男人的钱去控制男人，但看他这个毫无商量可言的态度，心就凉了一截。 两人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也完全不一致。江晓芙一直非常喜欢诗歌，所以慢慢地也爱上了文学。有一次，她给起点在c城举办的国际会议做翻译。 会场有人说，网络小说家可以挣到很多的钱，起点网还打算成立国际站，在国际站上写东西的作者还可以挣美元。 江晓芙回来以后，对陆平原说起这些，还顺便问了一下陆平原对网络小说家的看法。 “靠写网络小说养活自己？异想天开吧？写网络小说真正能挣钱的人有多少呢？不到万分之一吧？人如果正常上班，至少能养活自己，不至于饿肚子子。真是，最不切实际的人就是你们这些文艺青年。” 陆平原对女人的态度也让江晓芙有些受不了。 王致中的前女友要和他分手，请陆平原来调解。两个人当时好像在吵架，她踢了王致中一脚，他就发起狂来。倒没有动手打女人，却莫名其妙的在她的胸前摸了一把。 那个时候两人已经同居了，前女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方法来羞辱她，很坚决分了手。 “不要以为男人受过了高等教育就懂得什么叫尊重女人了。他们只是把我们当作消遣的工具，根本没把我们当人。在身体上吃了亏，就要在精神上胜利。我明明是他的人了，他还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把戏来侮辱我。”王致中的前女友说。 王致中追着她道歉，甚至还扇了自己一耳光，可那个女朋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王致中表示完全不可理喻：为什么才摸一下胸，就要分手？那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还是很喜欢的。喝醉了酒就朝陆平原哭诉。 陆平原也站在王致中这边： “这个女人，也太斤斤计较了，睡都睡过了，摸一把却不行的？又不痛的。难道要打回去吗？这样的女人不知好歹，分了就分了吧。” 江晓芙只是默默地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甚至还觉得那女生好狠心，男人都自己打耳光了，居然还不原谅他。多年以后才觉得，她做的是对的。 后来，王致中又打算去追一个大龄女孩，来问陆平原的意见。 陆平原说：“女人嘛，要么就要年轻，要么就要漂亮，要么就要有钱。她一个30岁的老女人了，长得一般，又做普通的工作，孩子说不定都生不出的，娶了有什么用啊。你现在才25岁，大好的青春，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女人身上！” 江晓芙这才发觉，这世界上的男人，不管是受过了多少年的高等教育，都习惯用物化的眼光来看女人，用性价比来衡量她们的价值。 只要女人看上去年轻美貌，就会被迷得七荤八素的。至于女人的人品如何，性格如何，是否健康，社会经历如何，他们都不考虑的，难怪有男人会被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腹黑女害得倾家荡产、跳楼自杀。 她也在怀疑，陆平原对她这么死心塌地，是不是也是因为她性价比高。 第37章:分手未果 类似王致中前女友的事情发生在江晓芙身上，是在她与陆平原正式交往一年以后。 有一次江晓芙出去做翻译，老总亲自来接她。司机是一个四十多岁秃顶的油腻男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用色迷迷的眼睛盯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翻译差点翻车。 结束以后，老总提议司机去送她，刚好顺路，江晓芙便没推辞。知道司机不怀好意，只是觉得现在时间还早，料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只是没想到，这油腻男居然假意帮她系安全带的机会，用手肘蹭了蹭她的胸。 江晓芙顿觉心里翻江倒海，说想吐，就下了车。江晓芙也确实在嘴边干呕了，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跟陆平原说起这件事，可陆平原却说：“你没有照片，没有录音，警察就算把他抓了起来，也就关他三五天。万一因为这件事情让他丢了饭碗，他对你展开报复，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就是死了，他也得偿命。” “但我们的命犯不着跟那些垃圾人去交换。你说呢？只是蹭一蹭而已，我都不计较，你就算了吧！” 江晓芙开始对他产生厌倦。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连这种事情都能忍。女朋友被人蹭了一下是小事，那到时候侮辱性地摸我一把会不会也是小事？还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我去惹麻烦？真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终于，到了江晓芙忍无可忍的时候了。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去一个森林公园旅游。两人都没有去过，也没有查过攻略，地图上看巴掌大的地方，走起来却非常遥远。到剩下1/10路程的时候，两人都累得精疲力尽。 江晓芙实在走不动了，想坐游览车，但陆平原觉得这不合算，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江晓芙突然间想起了石芹跟她说过的话。要看一个男人婚后会不会疼你，跟他出去旅游一次就知道了。 “我走路这么辛苦，你都不管，我可以预见，以后我们俩即使结了婚，你也不会有多照顾我。你吃多少苦，就会要求我吃多少苦，你多么节俭，就会要求我多么节俭。石芹说得对，不要看一个男人说了什么，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陆平原，我现在才看清楚你了，说一套，做一套，你就是个伪君子！ “我说什么了，做什么了？” “你说你要把你所有的爱都给我。” “我所有的爱是给了你啊，我没有给别人。” “你还说过，今后就算穷得只剩下了一碗粥，也不会让我饿着。但我现在根本走不动了，你却拦着不肯让我上车！” “我是觉得只剩下1/10的路程了，再坐游览车不合算啊，要坐一开始就坐。” “可我就是走不动了啊。那你背我啊！” “我也走不动了啊，你怎么不背我？”陆平原说。 “你又不背，我又不让我坐车，你是想累死我吗？” “那你现在去坐啊！我走路，你坐车行了吧？”陆平原气鼓鼓地说。 “那随便你。”江晓芙说着，在路边等游览车。 “还以为你农村来的能吃苦，真没想到是个娇小姐。” “合着你就是觉得我能吃苦才来追我的吗？我问你，你有什么权利要求一个女人跟你一起吃苦？” “那你的意思是说，即使我累死累活也不关你事。你该花的钱要花的，该享受的要享受的，对吗？所以，我走路，你坐车。真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我也没拦着不让你坐车啊。20块钱而已。” “20块钱。对你来说不是事，可那是普通人家的一顿午餐了。真是个败家女。” “是。我就是个败家女。你受得了受着，受不了，就分手！” “怎么，你就为了20块钱和我分手吗？” “你觉得这只是20块钱的问题吗？” “我真觉得这不划算，性价比不高！” 江晓芙苦笑：“你做什么都是为了省钱、为了划算、为了性价比对吧。你是不是觉得，我性价比挺高的，年轻漂亮能挣钱，跟我一起，你少奋斗十年，对吧？” “你这样说是在侮辱你自己，也在侮辱我。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我陆平原这一辈子只会爱你一个女人！” “你演，你继续演。”江晓芙说：“我们，完了。” 说完，她车也不等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口气走到了公园的出口。然后，她也不坐公交车，就是一路往前走，又往前走了5公里才走到了自己的学校：江晓芙，你真是瞎了眼，找了个这么斤斤计较的男人。这一次，一定要分手，绝对不能再心软。他能挣钱是没错，但他的心，太穷了。 陆平原也跟了一路，尝试着抓她的手，抱着她想让她停下来，但没有用。走到梅溪湖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也没吃晚饭，两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 江晓芙一定要分手。她来到陆平原的宿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陆平原在她面前扇自己的耳光，流着泪说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还在她面前在下跪，她也无动于衷。 但时候，陆平原好像已经有点接近疯狂了。他操起一把小木凳子就拼命打自己的脚，打自己的头，只见鲜血从他的头顶流下来，他还拿出了一把尖刀，对着自己的手就划下去，还说，如果她一定要分手，他就跳楼，跳梅溪湖，他要让她一辈子都为这个决定后悔。 鲜血流了一地，江晓芙开始感到害怕。 她打电话给石芹，给王致中，但是没有人愿意相信，一直文质彬彬的，礼貌谦和的陆平原会做这样的事，直到几人匆匆前来，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一幕。 石芹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爱到这种程度，也是够可以的了。你不是最渴望《呼啸山庄》里的极致爱情吗？现在，你有了，不是吗？ 江晓芙说，可我并不爱他。我早厌倦了。 张明宇却说，陆平原现在都不想活了，你真的想要逼死他吗？你就不怕他下定了要死的决心之后，对你展开疯狂报复吗？ 怕。江晓芙当然怕。他连自己都敢伤害，穷途末路的时候，未必不会拉她一起陪葬。 王致中全程没有说话，但掩饰不住眼中对她江晓芙的憎恨。一年前，王致中被前女友抛弃，也是这种憎恨的眼神。只有肖睿对她是同情的。 江晓芙从此每天郁郁寡欢，她想离开这个男人。就像当初想逃离自己的父母。她在这段感情中苦苦挣扎，早已心力交瘁。 她回到了石芹那里，陆平原就在她的楼下吹了三个星期的《凤凰于飞》，居民深受其扰。 第38章:自暴自弃 三个星期让江晓芙冷静了下来。此时的她早已不再生气了。取而代之的是厌弃。一无所事事的时候，陆平原的那张发狂的脸就出现在她眼前，与此同时出现的，是他那张惯会撒娇卖萌的脸。 她开始躲在衣柜里。黑黑的，小小的空间，让她觉得很安全。她又将手提电脑拿到了衣柜里，开始写一些东西。 写东西似乎能驱走她的恐惧，忘掉心中的矛盾。她想离开陆平原，就像当初想逃离自己的父母。但这个男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仍然让她留恋，最要命的是她居然还跟一些好色男人一样，怀念着陆平原美好的肉体。 石芹不忍心看她矛盾痛苦，建议她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免得他继续在楼下吹笛，还推送给她一篇文章：《如何巧妙地离开你不爱的男人》。 1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 2向他借钱。 3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向他借钱。 但是，那个时候陆平原所有的钱都已经投到了生意里面，她自己手头也不少的钱，借钱没有借口。 她只能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的。早晚不刷牙，很久不洗澡、不洗头，可这也没用。因为到了后面她自己也受不了。 4到医院里面去伪造不孕不育的证书！ 不可行。我和他还同居着呢。伪造这个，她分分钟怀孕。 5他讨厌什么，你就做什么 好。那我喝酒、抽烟、嚼槟榔、说脏话，把房间弄得乱糟糟的、每天在家里堆满零食，还一口气买了十几只水晶玻璃球。但陆平原居然忍了。 6朝他乱发脾气。 江晓芙也是这么做的。动不动就发脾气，还各种挑剔：“菜做咸了，盐放少了，青菜炒太老了，牛肉烧太过了……还当着他的面把这些吃的倒进垃圾桶 陆平原知道她心里的坎还没过去，还给她买了她看中了许久的裙子。可江晓芙却说：“那时候想买你不让我买，现在我不喜欢了。”然后当着他的面就把裙子剪烂了。 《如何巧妙地离开你不爱的男人》还有许多条，江晓芙几乎每条都照做了： 7手机不喜欢了，摔掉。 8零食没按时间买回来，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9他不喜欢别人说他什么，你就说他什么。他胖，你就说他胖得惊天动地；他丑，你说他丑得惊世骇俗。如果他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就说他没用。说他挣不到钱，很窝囊，说外面好多男人都比他强。 10跟他最要好的朋友搞暧昧 11聊一两个陌陌或qq上的异性朋友，让他觉得你这个人不专一不适合结婚。 12把工作辞掉。天天在家看电影打游戏，不做家务。 13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配合，如果说得多了你就甩脸子给ta看。 14说他父母的坏话。 15问他要钱。不停地要钱。做什么事情都要谈钱。再把他给的钱乱花掉。 16删他游戏，拔他电源。 17改他qq微信银行卡密码。 陆平原忍无可忍：“江晓芙，你别太过分！” 江晓芙却挑衅一般看着他。不过，陆平原也找到了治她的办法。 吵架吵到肾上腺素飙升、忍不住想揍她的时候，他就一把她推到床上，你打我，我踢你，怀着恨意啃咬着、撕扯着，至死方休。 “我恨你，江晓芙！”陆平原气喘吁吁地说。 “我也恨你，陆平原！”江晓芙筋疲力尽地说。 尽管两人在肉体上是无限地贴近，但江晓芙仍然知道，这个男人不适合结婚。他太野心勃勃了，以后肯定不会照顾她的感受。 为了逃离陆平原，她找到了北京一家翻译所的工作，毕业之前就可以去实习，结果却被陆平原算计了。 江晓芙要打掉这个孩子，陆平原求了很久，未果，就开始威胁。 王致中却对江晓芙说：“你小时候总觉得父母不爱你，那你觉得陆平原怎么样？你在他面前也作了大半年了，扔东西，发脾气，他是不是都包容了？ “你就是蓬头垢面的，他也没有嫌弃你吧？那时候他如果没有被你惹毛了，怎么会做那些极端的事情？可就算他绝望得想死，也没有动过你一根寒毛吧？ “换作是北方男人，你都不知道被过打多少回了。你说，脾气这么好的男人你到哪里去找？” 江晓芙想，也许，恋爱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折磨我，我折磨你？所谓相敬如宾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的？ 这个陆平原，亲手摧毁了江晓芙对爱情的所有美好想象。她几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来跟他结婚的：我倒要看看，当我失去一切的时候，他陆平原到底会怎样。你要孩子，我给你。你要钱，我也给你。唯独不会再爱你。 陆平原出国以后，跟陆家人生活在一起，江晓芙也是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偶尔，陆平原会把父母对她的看法传达给她，她就以为公婆都不待见她。但她并没有打算讨好他们，反而处处挑战陆家父母的底线。 睡故意一整夜都不关灯。独自呆在在这个房间，却将其他房间灯全开。 电脑整天待机。水龙头开着不关。 每个星期扔一次胸罩，每天扔一条内裤——反正，需要我动手洗的东西，都把它当成一次性的东西。 他们觉得你这个人不懂生活艰辛，没有打算好好过日子，对吧，那你为什么不逼你的儿子离婚？ 我父母养了我20多年，凭什么要被你们说？还说对不对？那我就扔杯子，摔盘子。想让我出去上班对吗？我偏不去。 孩子生病了，居然怪到我头上？还嫌事情不够多，还向陆平原告状？ 你这个老家伙，你以为我真怕你吗？我只是怕到时候把你打骨折了，到时候还要来照顾你。而且，你打了我这一巴掌，我就再也不欠你们的了。再见！不，永不再见！ 走出门的时候却又想起了所有的事情，想起了爸爸，想起了陆平原对她的蒙骗，开始委屈得不行。 后来，江晓芙也会反思。为什么我在青春期的时候没有叛逆过，却在生完孩子之后半年来了个“离家大逃亡”？ 是在精神上放弃了对陆平原的依赖了吗？原来我也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原来能解我决生活中许许多多的问题。原来，我并不是一个只会背英语单词的机器，而且，只要我愿意，我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我tm想离开就离开，想活着就活着，想死就死，谁也管不着！ 第39章:觉醒 江晓芙对陆平原的感情从喜欢到厌倦、从愧疚到释然，从挣扎到放弃，用了整整四年！当她觉得已经还清他强加在她身上的感情债，就不再留恋了。她的这些转变，是从生孩子以后开始的。 女人一但生了孩子当了妈，就不服男人管了。骗也骗不到，哄也哄不着，随便说两句话就被女人看穿了，真是可恼。江晓芙就是这样，生过孩子以后就再也不受陆平原控制了。 在尝试着了解儿童心理的时候，她突然认清了自己，认清了许多东西，： 为什么明明讨厌陆平原这个管东管西的男人，却始终不肯离开？那是因为，自己也有一个管东管西的爸爸。 为什么明明知道陆平原有暴力倾向，还是没办法和他分手？那是因为自己也有一个暴力倾向的妈妈，还天天和奶奶吵架。 为什么明明那么恨陆平原，看到他就想打，却还是跟他结婚了？那是因为，爸爸妈妈也天天打架。这都是原生家庭给她带来的烙印，她习惯了亲人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 但，这些都是对的吗？夫妻就应该相爱相杀吗？自己未来还要用相同的方式，打骂自己的儿子吗？我真的要把顶撞长辈的那一套教给自己的孩子吗？ 不，不行。我绝对不想让我的孩子再在我原来的家庭模式中长大。 那么，我有准备好如何教育这个孩子了吗？ 对不起，孩子，妈妈还没有准备好。妈妈曾经是一个孩子，现在才长成一个少女，但还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妈妈。 我一直活在别人的期待之中，活在爱恨与愧疚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平静。我都还没有为自己活一次呢。 而我最大的渴望并不是想当一名翻译家，而是当一个小说家或者诗人。 在明确了自己真正的需求以后，江晓芙决定遵循自我，好好为自己活一次。但陆家的环境令人窒息。他们绝对不可能允许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没办法好好生活，所以，我只能逃离。 毕业证，学历证，翻译证，身份证，英语等级证，银行卡，医保卡，社保卡，电脑，手机，充电器随时放在包里，江晓芙，已做好了随时离开这个家的准备。 生完孩子以后精神疲惫，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欲望。从欲望的牢笼解放出来以后，她突然发现，自己对陆平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 生活如一潭静水在某处存在着，只有最深处对文艺的渴望的暗流在深深的水底汹涌。 离家出走之前，江晓芙也在问自己：我需要老公吗？不需要。我只需要一个灵魂伴侣。但陆平原并不是灵魂伴侣，只是一个时时刻刻想控制我的父亲。 那么，我需要孩子吗？不需要。诗歌和文学就是我的孩子。也有可能，诗歌和文学就是我。曾经，在神社山上，那恶作剧般倒扣的缸里，我已决定为了诗歌和文学奉献我的一生。 《如何巧妙地离开你不爱的男人》还有最后一条： 逃跑。假如这些东西你全部都已经尝试过，他都包容你了，却还是不能感动你，那说明你真的不爱他。那你就只能逃跑了。 毫无征兆地不告而别，将一切斩得干干净净。跟他认识的所有人断绝一切联系，包括你自己的朋友，你的父母，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你在哪里，更不要让他找到你。 陆家父亲的那一巴掌替江晓芙做了决定。 我江晓芙不要再做生育机器，不要再当保姆，也不要再被人当挣钱的工具来利用。我无意与全世界为敌，但我不会再让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用任何条件来衡量我的价值。 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我。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会无条件地接纳我，爱我，我还有我自己。我自己就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爱人和孩子。 而今，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5年的江晓芙终于从少女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她的心态较5年前也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平和而坚定： 我不需要老公。那些长得帅的明星都是我的老公。 我不需要灵魂伴侣。那些写诗、写文的人都是我的灵魂伴侣。 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功利之心，也没有任何的计较。 我和他们永远也不会吵架，不会互相嫌弃。 我和他们永远都如初相见，既纯净，又美好。 我也不需要爱情，因为我找不到。 只有那种不为了情欲冲动，不为了繁衍后代的两情相悦，才是爱情。 我找不到，也不强求。 爱情是一种纯精神层面的东西，不一定非要在人与人之间互动。 我和我创造出来的角色之间，也可以有爱情。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在描述那些人物亲吻暧昧的片段时，会分泌那么多的多巴胺和荷尔蒙，像是重新陷入恋爱之中？ 当然了，在描述这些爱情的时候也难免会被撩拨起欲望，但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去现实中找男人。 现实中的男人？一群俗物罢了。把身外之物当成个人魅力，即使身在高位、家财万贯，也不懂得尊重女人，还以为只要有钱就能买到女人，买到爱情，买到一切。 女人是水，而男人就是泥巴，泥巴注定就是用来让水变得污浊的。不。男人比泥巴更可怕。他们不但要弄脏女人，还要毁掉女人。女人一旦招惹上了男人，他们就会像《长安十二时辰》里的伏火雷一样，死死地咬住她们不松开，直到把她们烧得骨头都不剩。 或者像陆平原那样，明明不爱你，不尊重你，却非要死死地缠住你，干涉你的人生、质疑你的选择、嘲笑你的梦想。为了控制你，不惜以死相逼。 我江晓芙已经将自己献给了诗歌和文学，才不需要找什么男人，给自己添麻烦。 当耳边传来《忘羡》的笛音的时候，江晓芙呆呆地立在原地，头脑里止不住地轰鸣。她知道这个笛子是谁吹的。但她不敢抬头。 《忘羡》一曲里多少蚀骨的相思，多少刻骨的深情？蓝忘机对魏无羡那种至死不渝、超越性别的爱才是最打动她的地方。真没想到，肖睿也喜欢这首乐曲，还吹得这么好。 仔细想起来，自己和肖睿分开到见面不识，到最终相认，已经16年了。 不知为何，江晓芙的眼里蓄满了泪水。16年的岁月像玻璃一般在眼前碎裂，泪一滴一滴掉进草地上，悄悄地融进了泥土里。 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与肖睿一起奔跑在神社山草地上的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回到了她为了逃避纹面而决定终生不嫁的那个晚上，就在肖睿现在吹笛的那个地方，熊熊的篝火前，全族的人都用唾沫啐她的脸。 篝火舞会终于开始了，一群人围着篝火，排成三个圆环，江晓芙夹在独龙族女孩中间，手牵着手跳着舞，她们跳啊转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第40章:点破 江晓芙一边跳，一边问自己：江晓芙，你不是不需要男人，不需要爱情吗？那为何会在这笛音中颤抖、落泪？你以为你的内心已然苍凉成一口水波不兴的老井，却原来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你不是号称已看透了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对男人不再有期待了吗？怎么，一首《忘羡》就把你给迷住了？ 王致中不知从哪里过来，一把将江晓芙拉了出来，来到一张小圆桌旁。肖睿，张明宇，陆平原都在那里。 “喂，江晓芙，敢不敢一醉方休？”王致中说。 “为什么么，我才不要喝酒。”江晓芙抗议。 “别呀，咱们哥几个今天把话说清楚。”张明宇说，“江晓芙，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喜欢上肖睿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晓芙说。 “我这话……”张明宇打了一个酒嗝：“是代陆平原向你问的。” “陆平原，我看你是习惯了让别人当你的传声筒了，对吗？”江晓芙冷冷地问。 “好。那我自己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肖睿了？” “哪里的话。”江晓芙说完，眼神闪躲。 “其实，我……我也很想知道。”肖睿说，看得出来，他也喝了不少的酒。因为他平时喜欢喝茶，所以，喝起酒来就比别人更加容易醉一些。 “看来，不把她灌醉，她是不会说实话的。”王致中说着，将一个灌满了酒的杯子拿到了江晓芙的面前。 “你们有完没完？昨天晚上刚刚喝过，这才过了不到24小时……”江晓芙说。 “那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肖睿？”王致中问。 “怎么可能？我……我都和他23年没见面了。”江晓芙说，“之前虽然也认识他，但不知道他是我小时候一起玩的伙伴……” “但现在你知道了，是不是感觉就变了？” “有什么好变的？那时候我们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江晓芙又说，“都过去23年了，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但你没有忘记你俩一起躲在缸里面的事情，而且，你喜欢诗歌，也是从被困在缸里的时候开始的。后来尽管你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背英语文章，却仍然保持着每天3-4篇诗歌的阅读量，而且基本上过目不忘。你如此表现，难道和肖睿没有一点儿的关系？”王致中问。 “当然有关系。他是我的诗歌启蒙老师。”江晓芙倒是不回避。 “可你为什么就不承认你喜欢他呢？刚听他吹《忘羡》的时候，你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状态。”张明宇说。 “我在美好的东西面前都是晕乎乎的状态，诗歌，音乐，绘画，电影……”江晓芙说，然后用不安的目光扫视着肖睿。 “这么说，你承认肖睿是美好的东西了？”陆平原问，他的眼中带着受伤的表情。但是，他看肖睿的时候，目光却是坦荡的，居然寻不到不一丝妒嫉。 “他……他也不是东西啊……不，他是东西……不，他是人啊！我只是觉得，他的笛音，挺美的。”江晓芙有些语无伦次了，“在我这种年龄，已经看清太多东西了。除了文艺而外，并没有什么真正吸引我的东西。” “说到底，你就是躲在所谓的艺术世界，根本不想与这个社会上的人再接触，对吗？”陆平原问，“我陆平原自认为并不有对不起你，为什么你现在会变得这么极端？” “我只是希望这世界上有人无条件爱我而已。”江晓芙又喝了几口酒，眼里有泪光闪闪。 “无条件爱你？就是你的父母都做不到对你无条件地爱吧？任何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都是有理由的。”王致中说，“你自己又无条件地爱过别人吗？” “怎么没有？我对陆平原当时明明已经绝望得想死了，还是坚持了下来。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他。”江晓芙说。 “是。你是把你的一切都给了他。包括故意试探，恶意折磨。”王致中说，“你敢说，你不是因为贪恋他对你的包容吗？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条件？你们文艺青年啊，还真的是矫情。” “记得石芹以前说，你喜欢《呼啸山庄》里那种极端的地位不对等、极端的爱和恨，但我觉得那不是什么爱情。如果凯瑟琳真爱希斯克厉夫，就不可能嫁给别人。”王致中说，“你不会还渴望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吧？” “有何不可？”江晓芙说。 “爱情一定要用生死来考验的吗？”陆平原问，“那你是不是愿意用生命去爱另一个人呢？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别人为你做到？你一个连自己孩子都抛弃的女人，就不配有人用生命爱你。”‘ “陆平原，讲话要讲良心。江晓芙那时候得了产后抑郁，她不走，就可能会死。你还要用这样的话来伤她的心吗？你们是不是真的觉得抑郁症这种病是矫情，是不会死人的？”肖睿站起来，拉起了江晓芙准备离开。 “肖睿！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要带她到哪里去？你别忘了，你根本不配再追求她！”王致中说。 “什么意思？”肖睿停了下来，冷冷地回头看着王致中。 “因为你自卑。而且你胆小。”王致中说，“江晓芙才来到c大，你就认出她了，但你不敢认她。说起来是自卑，实际上，却是因为你太过在意自己。后来，你明明知道陆平原在追求她，却什么也不敢说。因为你不敢去过索道、攀岩。等我和陆平原把江晓芙解救出来，你就已经失去了资格。” “我如果知道圣女只需要解救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她和陆平原这种男人在一起。”肖睿说。 陆平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揪住了肖睿的衣领：“我这种人怎么啦？” “你这种人，无耻。在女人面前撒娇示弱，骗钱骗色，还抠门。”肖睿说。 “那你倒是为江晓芙去索道，爬神社山啊！” “可我恐高啊……”肖睿说。 “你恐高？我看你是舍不得自己那条命吧……” “刚才江晓芙遇到狼的时候，你陆平原在哪里？” “你们……都别说了！”江晓芙说完，痛苦地抱住了头。 张明宇轻轻抚着江晓芙的背说：“无论是王致中，陆平原还是肖睿，都是为你拼过命的人。但这种，并不是你所认为的拼命，对吗？” “是。与这世上的强权、偏见去对抗，才是我认为的拼命。也许是我太矫情了。”江晓芙说。 第41章:困惑 江晓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到家中。她只记得，陆平原王致中他们吵了架以后，就连续喝了四杯啤酒，最后喝得断了片。那四个男人也分别躺在了她两个弟弟的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江晓芙，你说你啊，好好地听他们的话回昆明做什么？不是计划好签售完就回p大构思新的小说吗？还是说，你被肖睿说中了心事，真要把小土豆找回来？可你这种偏激、不合群的性格真的适合带一个孩子吗？以你的能力，能把小土豆培养成一个合群、乐观的孩子吗？你没有这个能力，对不对？陆平原说得对，我连对自己的孩子都没办法做到无条件地爱呢。 连我自己也没有办法为了孩子克服自己的偏激、治愈自己的抑郁症，又为什么要求别人拼了命来爱我。 这次回乡之行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我重新找到了肖睿，不是吗？ 张明宇说得对，如果我真的喜欢肖睿，就不可能嫁给陆平原，对吗？23年又如何，真正的爱情，是值得等待一生的——只是，我这样又是不是太过偏激？ 好了，我不要再想这些问题了，有时间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应该写什么样的小说。 签售会上王致中的那一闹，不知道会有多少读者受到影响？ 江晓芙想着，打开了新浪微博。 果然有许多的留言。大部分人都在骂她。还骂得很难听。有些读者甚至说永远也不会再看她的小说。有的还要求她把曾经的打赏退还给他们。也有些人在劝她，重新回到陆平原的身边，尽好当一个母亲的责任。 历史上，曾经有不少的男人，为了追求艺术而远离自己的家庭，放弃做为父亲的责任，甚至无数次的结婚，无数次的婚外恋。这个世界对男人果然比对比人宽容。也有可能，男人更加容易在网络的世界释放自己的负能量。所以，即使我再特立独行，也不得不考虑大众的主流价值，对吗？为了我的事业发展，我也应该重新回到陆平原的身边，不是吗？可如果我真的回去了，我这5年的奋斗又到底为了什么？ 如果大众所期待的所有女人应该做好的角色，妻子，女儿，儿媳，妈妈，我都没有做好，我只能做好作为小说家的我自己，应该怎么办？难道我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当初为什么要写小说？还不是因为那是我的梦想。而我的梦想，与别人又有什么关系？这里面读者的意见也不统一，那到，我怎么做也无法取悦所有人，难道不是吗？ 读者的留言还在继续。江晓芙觉得压力巨大。她一口气删掉了所有的微博，并且拒收所有人的私信。世界终于清净了。 只是新浪微博这边是清净了，起点那边的读者还在提意见。她目前没有新的小说，贴吧里也吵翻了天。要做到完全不理别人的意见也是比较难的。但只要将手机和电脑全部关闭，就似乎将所有的纷扰都切断了。 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该起床吃午饭了。江晓芙来到厨房，发现四个大男人全都挤在厨房里，打下手的打下手，洗碗的洗碗，摆筷子的摆筷子。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成精了？尤其是肖睿和张明宇，昨天与妈妈还是陌生人，今天就完全熟悉了，就像妈妈的亲生儿子一样。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的吧？社交能力果然是人最重要的一种能力，难怪他们在国外也能吃得开。 江晓芙仔细地看看陆平原和肖睿，就在昨天，这两人为了自己差点打了起来，今天在妈妈面前却一点儿也没生分，想来是将决定权交在了她手里。就像当年，陆平原与王致中公平竞争一样，两人合作完成解救她的任务，最后让她自己决定要跟谁在一起。 两个弟弟知道江晓芙回来，也一早就赶了回来。大弟弟没有女朋友，小弟弟的老婆肚子大了。见他们三人坐在院子里的圆桌边，江晓芙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怯懦。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样与两个弟弟打招呼，还有那个弟媳妇，她不知道应该跟她说些什么，一直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喂，江晓芙，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大弟弟向她招手。江晓芙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坐在了两个弟弟之间，又微笑着向弟媳妇点了点头。弟媳妇长得小巧玲珑，跟一只猫似的，倒也开朗的。见到江晓芙，居然还给她送了一支传奇今生的口红：“姐姐，这支口红送给你哦！特别好用，又滋润，又能根据人嘴唇的温度改变颜色。” “啊，真是谢谢你了！” “我一直听晓落提起你的，说你和他们长得挺像，现在看来还真的像啊。不过，姐姐你比他们可好看多了。看上去比他们也更年轻。你皮肤保养得真好！”弟媳说。 “谢谢你！老了啊。哪有你水灵。”江晓芙说。 “姐姐，你要不要加到我们家庭微信群来啊？”弟媳说，“我来扫你吧？” “哦。”江晓芙在自己的手机上操作了半天，才找到微信的二维码。一个叫“冰雪”的人加她为好友。 “哇，姐，你都不发朋友圈的吗？5年才5条？”弟媳说。 “我，不太喜欢发这个。”江晓芙说。 “姐，我听说你是个网络小说家，那你一天能挣多少钱啊？”弟媳又问。 “这个，不好说啊。看读者点击的。”江晓芙说，然后，她想，弟媳的爱好应该是打探隐私，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问问？ “那你们现在超市一天的营业额大概多少？”江晓芙问。 “哦，也不多的，除开租金，水电这些，也剩不了多少钱，现在的年轻人都习惯网购了。不过，我还在做这个口红的微商，姐姐，如果你用得好的话，也多帮我介绍介绍啊！”弟媳说。 江晓芙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弟媳又接着说起了一些村里的家长里短，什么谁家的牛生了几头小崽子啦，谁家的鸡丢了，谁又偷了谁家的菜啦，镇里哪个超市被盗了，街上网吧的烂仔为了女孩打群架了等等。 江晓芙只是笑着，不停地告诫自己：江晓芙，这叫接地气，不叫俗，你给我忍着。 第42章:八卦 四个男人与江妈妈一共炒了16道菜，加上江妈妈、江晓芙和她的两个弟弟，弟媳彭冰，王致中和他的爸爸妈妈，一共12个人，聚在一起吃饭，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这次，江晓芙完全不用操心冷场或者尴尬。 彭冰非常擅长制造话题。 一会儿问肖睿孟加拉国的情况，一会儿又问陆平原是怎么样搞定国外客人的，一会儿问张明宇总是不在家，怀孕的老婆不要找他闹，最后，又问王致中一共交过多少女朋友。 众人听到这话，都微微停了停筷子，却没有人说话。 王致中只好硬着关皮说，“我啊，正式的三五个吧，那些逢场作戏的加起来，三、四十个吧。” “你别听他瞎说。王致中这人最喜欢吹牛皮。我们工作非常忙，没时间谈恋爱。王致中平时也就偶尔撩骚撩骚，上当的也没几个。” “怎么，孟加拉那边的女人也懂英语吗？”彭冰问。 “懂英语的大都是富家女，或者受过一定教育的，他撩不到。低种姓的贱民讲的是孟加拉语，语言不通，更没戏。”张明宇说。 “那他撩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彭冰问，然后又有点卖萌似地朝着江母、王致中的父母吐舌头。 “中国人喽。在那边的中国女人也不少。裁缝啦，流水线工人啊什么的。” “居然还有女人到那边做蓝领的吗？”彭冰问。 “一般过去的，不是老板娘就是车间主任，大都领导岗位，要不然还不如在自己国家了。当然，也不排除一些公司家属。”张明宇说。 “喂，姐姐，你放姐夫过去那边，你真放心的？”彭冰问。 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肖睿心想。 江晓落早就觉得彭冰在长辈面前讲八卦不合适，现在居然招惹起高冷的姐姐来，如果她真的放心姐夫，就不会起诉离婚了，还5年都不和家里联系。 江晓落在桌子下拉了拉彭冰的袖子，彭冰倒也反应过来了，用手捂了捂嘴巴。 “我已经离婚了。无所谓放心不放心。”江晓芙说，看起来，她一点儿也不介意。 事实上她真不在意，但离婚对于其他女人来说是非常不得了的大事，她的表情再自然，人家也会觉得她故意在装。 “天啦！姐夫这么能挣钱，你为什么要离婚啊？瓜是你种的，娃是你生的，说离婚就离婚，就不怕便宜了别人女人？”彭冰又说。 “来来来，吃鸡爪吧，别老问一些姐姐不感兴趣的话题。”江晓落往彭冰的碗里夹了夹几个鸡爪。 “你怎么知道姐姐不感兴趣？”彭冰说，然后以问江晓芙：“姐，你真对这些不感兴趣吗？” “没有，没有，挺感兴趣的。”江晓芙说着，尴尬地看了一眼彭冰，然后将一只牛蛙腿夹进了口中。 彭冰也明显看出她言不由衷，嘴里说感兴趣，脸上却一点感兴趣的表情都没有，眼神中也没有一丝笑意。但这也无所谓，彭冰本来就没打算讨好她，只是不想吃饭的时候冷场，更不希望任何人受到冷落。 “你这次和姐夫一起回来，是打算要复婚吗？”彭冰又问。 “我……我去下卫生间。”江晓芙将筷子放下，起身离开。 “都跟你说了，姐姐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江晓落带了点责备的语气，彭冰也听出来了，只好撅着嘴：“那我不说了。” 她连续吃了三个鸡爪，又说：“我总觉得好奇怪啊，你们江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怎么会教出姐姐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来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时候我带两个小的，没时间管她，就让她自己看书。所以，到了这把年龄也不切实际，明明有孩子，还去离婚。唉。”江妈妈说着，拍了拍陆平原的手背：“陆平原啊，我看得出来，江晓芙不想复婚，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然想和她和好啊。可江晓芙明确表示她已经不爱我了。”陆平原叹口气，喝了一口橙汁。 “快30岁的人还爱不爱的，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才是正事。”江妈妈故意大声说，好好慢慢往这边挪过来的江晓芙听清楚。 “照我说啊，与其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如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好爸爸。”王致中妈妈也说，“我们家王致中是不是就不错，性格开朗、豁达。江妈妈，如果她实在不肯复婚，就跟我们家王致中算了。虽然江晓芙结过婚生过孩子，但我实在太喜欢她了，而且，我们家王致中也是正式爬过神社山把她解救出来的。他们要是在一起，我就不让王致中出国了，在家里开个店，好好过日子。” “妈，我都跟你说了很多次了，我喜欢江晓芙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就别再瞎搅和了。”王致中皱了皱眉头，“再说了，就算我结婚，也不可能去开店的，一个店铺就是一个牢房，我才不要失去自由呢。” “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回不了的人，还在这里谈自由！”王致中爸爸冷哼一声，“要说自由，还属江晓芙最自由。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能写稿挣钱。” “她自由？一天要写八、九字的啦！还全年无休，有什么好羡慕的。”王致中说，“对吧，江晓芙？” “是。你说得对！要求低点4000字也成啊。”江晓芙说完，又重新在座位上坐了下来，“你们最好控制一下时间，p城离昆明机场还要好几个小时呢。” “我送你们去吧。”大弟弟说，“刚好我也要回去上班。姐，你现在住在哪里？要留下来陪妈妈吗？” “我……现在住在昆明p大附近。妈妈这里，以后我会常回来的。”江晓芙说。 “江晓芙，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孟加拉吗？”张明宇问，“之前我看你很心动啊。” “我护照都没办，怎么跟你们一起去？”江晓芙说。 “那也对。你抓紧时间去办，到时候我给你发邀请函。”陆平原说。 “孟加拉国欢迎你。”肖睿也说。 江晓芙微微笑着，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遇到狼的那一次印象太深刻了，现在看到他就想起那头狼，心怦怦跳得厉害，真是要命…… 肖睿也在想，江晓芙，她会不会介意我的胆小怯懦呢。我没有办法为她克服恐高的毛病，是不是代表，我还是不够喜欢她？ 第43章:分别 一桌人吃完饭以后，江晓落主动提出来要洗碗，彭冰也很自然地过去帮忙，其他人也是收菜的收菜，擦桌子的擦桌子。 江晓芙却什么事情也不做，只坐在椅子上发呆。 “喂，你姐姐在家里从来不做家务的吗？”彭冰悄悄地问彭晓落。 “差不多吧。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时候衣服都是我和哥哥帮她洗的。” “那她还挺幸运的。” “小时候成绩挺好，我和哥哥都比不过她，自然家务都是我们做了。” “难怪姐夫要和她离婚啊。一个什么都不会干的女人，拿来做什么呢。” “是我姐要离婚的！还起诉离婚！”江晓落说。 “听说你姐夫能力特别强，在外面也就呆了6年，白手起家还清了所有欠款，还挣了两千多万，长得年轻又帅，你姐也舍得离婚的？” “你别用你的俗人之心去度我姐的仙女之腹。”江晓落说。 “你把你姐当成宝，我看她就是一棵草。这么不接地气，哪个男人敢要啊。”彭冰气鼓鼓地说。 “普通人要不起仙女，但王子喜欢。” “你说的是那个张大帅哥吗？人倒挺儒雅，气质么，离王子还是有点远……” “我说的是穿tommyt恤的那个啊……你看他看我姐的眼神……“ “肖睿？长得像王子就是王子啊？” “他是驻外使馆的外交官，他爸爸是昆明卫生署的一把手，标准的官二代。” “都28岁的老女人了，肖睿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你别动不动说我姐老女人。她就是生了孩子，看上去也比你年轻……” “喂……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彭冰不满地揪着江晓落的耳朵。 “好啦，老婆大人，我不说了！赶紧洗碗吧！”江晓落说。 不久，众人都收拾好了行李，陆平原与江妈妈依依惜别。 “你放心吧，妈，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江晓芙追回来的。”他说，眼神却不无惆怅地看了看江晓芙，后者的视线一直被肖睿所牵引。 shit，陆平原在心里暗骂。江晓芙。江晓芙。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威逼、利诱、胁迫、哄骗——所有下三滥的手段我都对你用尽了，难道我还能绑架你不成？那个肖睿，他连索道都不敢为你过，一点勇气都没有的懦夫，他有能力保护你吗？ 终于，所有人都上了江晓芙大弟弟的车。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一路颠簸，那些山川，田野，拱桥，索道，成为了车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一车人都没有讲话，闭目养神间，只听得见车轮摩擦大地、车玻璃随着车轮震动的声响，偶尔，车子发出一两声“滴滴”的提示声。 三个多小时后，昆明机场到了，四个男人下了车，只剩下江晓芙和大弟弟江晓丰。 “姐，你这几年真的在p大吗？为什么会选择这里？”江晓丰问。 “离家出走的时候我本来是想回家的。可我不想给陆平原机会。” “你不给他机会，可也没必要躲着我们啊。” “如果他知道我回娘家了，一定会来找我的。这个男人，从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从来都不知道放弃。” “这样的性格不好吗？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百折不挠地追求自己的事业？如果没有这种毅力，又怎么可能做出成就呢？” “我不需要一个工作狂。没有夫妻团聚，没有天伦之乐，没有朋友相聚，挣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可是没有钱，连命都保不住啊。你都不知道，没有能给爸爸更好的治疗，我和弟弟有多后悔。” “得了绝症，到底多治疗更好，还是少治疗更好，谁都说不清啊。人活一世，能吃掉多少东西？那些房子，车子，又能带走吗？” “反正我是搞不懂你。我觉得你应该跟姐夫复婚。”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我才不和你们联系的。你们根本不了解我。”江晓芙说，“我就不应该露面。我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你真打算以后就这样孤独终老吗？老无所依很惨的你知不知道？爸爸如果不是因为生了三个，住院都没有人照顾的。”江晓丰说。 “我都想好了，如果真的生了绝症，就自己躲到深山老林等死，不给别人添麻烦。说得倒简单的。病得动都动不了的时候，到谁给你做饭，谁给你洗衣服洗碗啊？” “我不会给自己病得动不了的机会。我会坚持锻炼，健康饮食，规律作息，争取做一个健康的老人，不拖累别人。”江晓芙说。 “说不过你。”江晓丰摇了摇头，“你这人，就这么爱一意孤行。那时候让你别嫁那么远，你也不听。” “谁叫妈把话说那么难听。本来没想嫁的，听她那么说，我反而非嫁不可。” “好吧。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还有两个弟弟，还有妈妈在背后支持你。” “说得倒好听的。你现在是没有成家。你看我们的小弟弟，他现在完全就像个外人了。在那个彭冰的身边，我浑身不自在。我觉得我的小弟弟被别人抢走了。” “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觉。因为你并不接受彭冰。如果你接受她，你就会觉得，你并不是失去了一个弟弟，而是多了一个妹妹。” “那么俗不可耐的妹妹，简直是灾难吧。”江晓芙说。 “可千万别这么说。任何人的生活都是要落实到穿衣吃饭上的，如果不落实在这上面，感情不会长久。” “可我和陆平原的感情折在这穿衣吃饭上了。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江晓芙说，“也挺傻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以为我还喜欢《甄嬛传》。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男人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剧就写得挺好，跌宕起伏的，原文文笔也很美，虽然很多片断都是从一些古文中仿写的，但非常贴合书的意境。”江晓丰说。 “为什么非要和我唱反调懒得理你。”江晓芙有些不满，她将椅子放得更低一点，闭上了眼睛。 “不是唱反调，不同意见而已。你选择在p大附近，是不是因为知道肖睿的妈妈是p大的老师？” 第44章:活着的意义 “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我去p大跟他能有什么关系？”江晓芙看了一眼手机，口气突然变得很差。 “姐，怎么了？”大弟弟不解地问。 “没什么。就是心里烦。”江晓芙问，“你先路边停车。” “哦。知道了。”江晓丰将车停在了一棵巨大的芭蕉树旁边。 “喏，你自己看看。”江晓芙将手机递给江晓丰：nba著名球星科尔于2020年3月27日凌晨4点于美国洛杉矶坠机身亡，机上人员无一人生还，其中还包括她13岁的女儿安吉拉，身后留下爱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最小的才7个月。 “我天……我的黑曼巴啊……”江晓丰的眼睛里流出泪来：“我的青春，彻底落幕了……”说完，他蹲了下来，无声地痛哭。 “如果陆平原他们知道了这个，不知道得有多伤心……”江晓芙说。 “这么说，你还是关心姐夫的嘛……” “我也没有说过我不关心他啊。他是小土豆的爸爸，是我的亲人，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江晓芙说，“肖睿也是科尔迷……” “那你还说你去p大跟他没关系。”江晓丰嘟嘟囔囔地说。 “你都说些什么呢，大声点。”江晓芙说。 “没什么。那你要不我送你回机场，好好安慰他们几个？” “大男人伤心起来，怎么可能需要女人来安慰。他们自己找个地方喝喝酒得了。”江晓芙说。 她想起了与那四个男生一起熬夜看nba的情景。普通不过的彩色电视机，花生米，啤酒，紧张的情绪，激扬的青春……肖睿，青春曾有你的陪伴，真好。 “姐，你自己开车吧。”江晓丰说，“我现在手都在抖。” “你觉得我比你就好些吗？”江晓芙向他伸出颤抖的双手。 “你又不是篮球迷，怎么也这样。”江晓丰说。 “站在金字塔顶端、这么优秀的一个男人，说没了就没了，总不免让人唏嘘啊。我也感觉我身体的某个部分随着他的离世而死掉了。” “哎……你也太过于多愁善感了。” “是吧。这时候我就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江晓芙说。 “也许就是为了照亮别人吧。就像点亮夜空的烟花，燃烧自己，也点缀着别人的青春。”江晓丰说。 “也有可能，就像骤然开落的樱花一样。”江晓芙说，“说来也怪，我当初离家出走的时候，其实是很迷茫的。我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然后我就看到了路灯下一排排绽放的樱花树，我就突然想起了与肖睿的约定：江晓芙，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w城看樱花。当时与他见面不识，大学好几年，对他也没有特殊情感。只就想着，樱花的约定好美，既然我不知道到哪里去，那么就去p大吧。” “如果肖睿追求你，你会考虑和他好吗？” “我不知道啊。我并不了解他。而且，我并不想改变我现在的生活，每天简简单单的，挺好。”江晓芙说。 “要不你跟我回昆明吧？姐夫资助我买的房子现在也装修好了，小三居，我俩一起住着，互相也有个照应，万一以后你把小土豆接回来，和我住在一起会更方便。”江晓丰说。 “你就是怕我再次玩失踪吧？放心，我以后不会再逃避你们了。而且，你以后是要娶妻的，我住在那里不方便。” “姐！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买房又不是为了结婚的。”江晓丰说。 “真是……不结婚你买房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和妈妈想来就来啊。” “你以前的男朋友……”江晓芙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有顶住家庭的压力，去年被逼着相亲了，从那以后我和他就没有再联系了。”江晓丰从地上站起来，“走吧，我送你回p大。现在你身份曝光了，我怕你会受到别人的骚扰，还是来我这住吧！” “嗯，我会考虑的。”江晓芙说着，拉开了那辆七座小轿车的车门。” 车子重新出发了。还是江晓丰开车。江晓芙直直地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心想：这么帅的一个男人居然选择出柜，还真是可惜。还好妈妈不知道。 要是他真的选择永远也不结婚，我和他住在一起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年轻的时候一起抚养小土豆，老了一起给小土豆带孙子。 “晓丰，送我去昆明行政中心吧，我要去办个护照。” “你打算去孟加拉国吗？” “嗯。把小土豆从国外接回来。” “那挺好的啊，接回来以后，我也可以帮你带，以后我挣的所有钱都给他。” “那你刚才还劝我和陆平原复婚。” “可你刚才分析得很有道理啊。他又不会回国。分居是不可能幸福的。” “你呢？就打算这么一直单着？找个与你一样应该也不难吧？” “找一个倾向相同的不难，但遇到自己喜欢的也不容易的。” “好吧。这是你的私事。我就不多说了。你刚才的提议我会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人再离经叛道，也应该学着与人好好相处。” “其实，你也可以找个固定的男朋友，结婚或者没有结婚的都行啊。” “结婚的肯定不考虑的。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至于没结婚的，我也不想耽误人家啊。” “现在不想结婚、不想负责任的年轻人也很多啊。” “我有时间陪他们玩，还不如多写字，多挣钱呢。”江晓芙。 “大好的青春，就这样浪费多可惜啊。” “有什么可惜的，非要把自己送给男人把玩一番才叫不可惜吗？我看你才是可惜了，长这么好一副皮囊，女人却只能干看着。” “就像你说的，非要把自己送给女人把玩一番，才叫不可惜吗？”江晓丰笑着说。 江晓芙也跟着笑了笑，还不住地摇头。心想，老江家的子女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奇葩，还好江晓落是个正常不过的人。 江晓芙闭上了眼睛，思虑着人活着的意义，却找不到答案。 恍惚中，江晓芙似乎看到了2012年的那个冬天，与那四个男生亲眼见证科尔拿到个人职业生涯第30000分的那一刻。那时候，谁也没有料到8年后的这一天巨星会陨落，江晓芙与陆平原的爱情也会凋零。 第45章:只要你好好活着 行政大厅到了。江晓芙与弟弟挥手告别。到那里的时候，已是下午4点多钟，马上要下班了，工作人员显得特别没有耐心。 江晓芙心想：“真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公务员。我每年上交10%的个人所得税，怎么尽养些这样的猪了。”但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事情忍忍也就罢了。 办理护照需要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但她都带在身边。所有的证件都带在身边。她一个人住，总觉得应该将所有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包里，这样一来，即使遇到紧急情况，也是可以说走就走的。 先是去拍白底的二寸照片，然后需要填写一些材料，交250元办证費，15元的邮寄费，回家等消息。江晓芙是行政大厅最后一个走的人。看看表，也不过下午5点10分而已，这还没到下班时间吧？难道他们是要提早走的？ 在很多小地方，公务员下午4点半就可以下班了，中午还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双休，年假，年终福利，迟到也好，旷工也好，只要政治上不犯错误，没有被网友抓到把柄，就永远也不会被辞退——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政府单位挤。现在倒还算好了，公开透明选拔，放在20年前，许多岗位都是父传子、子传孙，搞得跟世袭一样。 要说公务员里都是这种混日子的也不全对。做实事的当然是有的，有需要的时候也要加班加点的。任何一个单位都是一个江湖，算计倾轧、派系斗争……到哪里也避免不了，天下就没有轻闲的职位，没有容易做的事情。 当江晓芙回到p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到食堂吃完饭，就慢慢地往宿舍赶。几个男生喝得醉醺醺地经过旁边，一个个还流着眼泪：“科尔！一路走好！一路走好！”他们哭喊着。 听到他们痛哭，江晓芙也深受触动。这世界上最纯粹的爱就是粉丝对于明星的爱了吧？没有任何功利之心，就是出于欣赏，而愿意追随他们到天涯海角，甚至愿意倾尽自己的所有——就好比夸父追着太阳，明明知道永远也追不上，却九死不悔。 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粉丝呢？如果我江晓芙有一天离开人世，会不会也有人为我这样痛哭呢？ 这样一路想着，江晓芙终于来到了自己的宿舍外。学校已经开学了，但同住的那对小情侣已经大四了，他们并没有来。不知道他们能否承受得住双双毕业的考验呢？石芹与那个博士男朋友当年明明那么相爱，最终还不是分手了。 正想着石芹呢，她却发微信视频来了：“喂，江晓芙回p大了？真不打算跟他们去孟加拉国？说真的，我觉得你出去见见世面也挺好的。” “是吧。我如果想了解这个世界，看书，看报，看电影得了，这有什么的？” “那些哪里是真实的东西！” “那我就看看新闻啊，传记啊，纪录片啊什么的，甚至，还有一些真实的故事。” “品味清奇啊，江晓芙。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看虚构的东西，什么耽美，什么古代言情，现代言情……” “这些东西我早在十年前就看腻了啊。而且，这几年我写的不也是这些东西。百年之后，这些东西还有人看吗？我问你，10年前的老电视剧你还会看吗？除了《还珠格格》？”江晓芙说。 “《还珠格格》？现在也不看了好吗。每天新鲜的东西那么多，小视频又有趣又涨知识，打发时间最好了。”石芹说，“跟你说啊，现在就是小视频风口，意见领袖风口，你抓紧点！就这几年了啊！网络小说也不行了，娱乐向的，可替代的东西太多了。真的，听我的，做翻译类小视频吧！要不唱歌跳舞也行啊，你天生丽质，金嗓子，做什么不比写小说轻松、来钱快！” “算啦！我江晓芙这辈子，也就写小说和背诗这点爱好了。” “真是食古不化的艾米莉。”石芹说。 “我去！居然把我比喻成艾米莉！早知道不告诉你这个故事了。” “《献给艾米莉的一朵玫瑰》，我可是印象特别深刻，恋尸，守旧，不懂得变通的oldy。” “艾米莉就艾米莉吧！但我喜欢的可是诗歌，不是尸体。”江晓芙说。 “喂，江小姐，你现在可是古言，玄幻，科幻、历史权谋、青春题材都写过了，接下打算写什么呀？不会是现实类吧？” “可以考虑一下喽。毕竟，如果我写现实类的话，未来的人们还可以参加的。有时候我也很想了解我妈妈，我奶奶那一辈人的真实生活，可是那些小说都是虚构的，我觉得根本不可能看到真实的东西。” “任何写出来的东西都是失真的。除非你写非虚构。”石芹说，“不过，非虚构的东西也是会有取舍的，你永远也无法知道全部的真相。” “嗯。我没办法知道全部的真相，也没办法呈现全部的真相。你知道吗？我写东西写越久，就越迷惘。比如，写这些东西有意义吗？我就真的愿意写一些让人消遣过后立马就忘记的东西吗……知道科尔今天去世吗？我觉得整个的人都变得虚无了。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晓芙，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啊。我知道，这几年你吃不少的苦，但你看，你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什么事情都做到顶级了……翻译，写作……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是，我放弃了我的婚姻，放弃了我的父母，放弃了我的孩子，放弃了本应拥有的天伦之乐，只是为了恨陆平原。而我这几天又发现，陆平原对我也许是真心的，他不是有心要骗光我所有的钱……但我对他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心动了。因为我真正欣赏的是那种干干净净挣钱的文化学者、小说作家、公众号写手之类，但我性格高冷，不可能去找他们的。” “干干净净？也许有吧。但是我跟你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算计，有脏东西。文化学者好多直接偷别人的作品，小说作家会仿写别人的小说，公众号写手也会洗别人的稿，就算是网络写手，也有自己拿钱刷榜单的情况……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上面却长满了植物、树木，还开着花。你不可能只要好的，不要坏的。” “可我就是只想要好的，不想要坏的。怎么办？” “连你自己都不是百分百的好人……在陆平原那里，你是渣妻；在小土不豆面前，你是渣妈；在你父母那里，你是渣儿；在我这儿，你是个渣朋友。可这又能怎样？但在你的读者那里，你是一位负责的作家。人不可能面面俱到，你只要做好了一方面就够了……”石芹说。 “真的吗？我真的这么渣吗？现在，我在我的读者面前，恐怕也成了欺世盗名之辈了……你说，像我这种人，还配活在这世界上吗？” “当然配，怎么不配！你就站在那里，也是为这个世界增添美的啊。而且，我们这些爱你的人，只要你好好活着。我看你就是这几天太累啦！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也许想法就不一样了。” 第46章: 小情侣闹分手 挂断视频以后，江晓芙一直在想：爱我的人只希望我活着就行了吗？这是真的吗？可我真的认为自己活着就够了吗？ 没有见到他们之前，我原本也只是希望靠写小说活着，可是见了他们以后，我好像变得贪心了。我不想只是活着，我还想得到幸福。 可是，我应该怎样才能获得幸福？和陆平原复婚吗？不可能。重新再找个男人生孩子吗？可同样的痛苦我还要再来一次吗？还要再去适应新的公婆吗？ 即使把小土豆带去和江晓丰一起生活，他也还是会被人说成是“没有爸爸的孩子”，那么，他能健康成长吗？他会像孙崎一样开朗吗？我又真的忍心让江晓丰一辈子呆在我的身边吗？呀，真是头大…… 江晓芙从厨房拿出一块抹布，开始擦客厅里的桌子、椅子、茶几、沙发扶手，仿佛要擦掉内心纷繁复杂的情绪。 这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小情侣的房间冲出来，江晓芙仔细一看，这不是刘雨亭吗？还以为她和男朋友忙着找工作没有过来住。原来一直在房间，大晚上熄什么灯？灯 “晓芙姐，你回来了？”刘雨亭说着，从饮水机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江晓芙这才看清，小刘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江晓芙往她的房间里瞄了一眼，只见屋子翻得乱七八糟的，她的男朋友正气鼓鼓地往客厅走来。 “喂，你怎么了？”江晓芙问。 “我打算和张皓分手了。等下就搬出去。”刘雨亭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啊，为什么啊？是因为找工作不顺利吗？” “是他找工作不顺利。又不是我。” “哦……”江晓芙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在做直播，每天唱歌、跳舞、吃东西什么的，在网上很受欢迎，虽然我现在没什么名气，每个月也有好几千的收入。现在马上要毕业了，张皓就一直催着我找工作。我也找了啊，可那都是些什么工作啊，朝九晚五，工资还不到我做网红的五分之一，那我为什么非得要去找什么正式的工作，只要我好好运营我的内容，以后粉丝只会越来越多啊。网红也可是一门职业啊，可他呢?非让我关掉帐号，刚刚我正在直播呢，非把灯关掉，还抢我的手机，还说我不是一个过日子的女人。”刘雨亭非常不满地说。 “你难道是过日子的女人吗？”张皓也气汹汹地从屋里冲了出来，“每天在镜头前搔首弄姿，让各种男人观赏、调戏，撒娇卖萌骗打赏，这种事情是你一个名牌大学生做的吗？” “什么叫骗打赏？我唱歌跳舞给他们看，也是要花时间的，我每天直播两小时，嗓子都废了，难道他们不应该给我打赏吗？”刘雨亭说。 “刘雨亭！你要不要脸的？”张皓大声喊，气势汹汹地扣出她的两只手臂，眼睛里像是要瞪出血来。 江晓芙怕张皓动粗，赶紧拉住了他： “张皓，”江晓芙说，“刘雨亭做网红也不是一两天了，你现在才想起来要反对吗？” “我是现在才知道啊！你知道的，我以前每天晚上7点到9点要出去打篮球的，今天，科尔出事，我到了篮球场打了一个小时的球，还是觉得很郁闷，就提前回来了，这才发现她对着一群连脸都见不到的男人扭屁股，谁给她打赏，她就叫谁哥……我一大男人，怎么受得了女朋友做这个！” “现在的社会已经比较多元了，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我以前可是同传，现在还不是窝在家里写小说？而且，就算她以后去公司正常上班，也是要讨好领导、取悦客户的，靠撒娇卖萌就能挣钱，总好过陪酒陪笑脸吧？” “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想的。网红网红，能红多久啊？就是电影明星都有过气的时候，到时候怎么办？” “那去公司上班，也是说裁就裁啊……网红和明星挣几年的年，就顶在公司上十几二十年的……公司保证你一生无忧吗？”刘雨亭说。 “可公司能保证你的生存能力一直在某个层次，就是这个公司倒闭了，凭你的能力还可以去另一个公司！” “可在公司也挣不了多少钱啊？我是学中文的，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文员、文秘、文案策划，语文老师……” “那你跟着江晓芙写小说也行啊！这个我都能接受，我就是不想我的女人每天被别的男人偷窥！” “可我不喜欢写东西啊，我就喜欢跳舞唱歌啊！”刘雨亭说。 “真是不可理喻。”张皓夺过了刘雨亭手里的水杯，一口气全部灌了进去。 “好啦，我看你就是因为今天科尔出事情绪失控。你先好好冷静冷静。”江晓芙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去擦家具。 “江晓芙，你一早就知道刘雨亭在做网红，为什么不告诉我？”张皓问。 “我还以为你知道的啊！就算你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啊。你们情侣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插手呢。” “好吧。”张皓说完，坐进了沙发里，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机反复翻看着科尔的历年比赛视频，不停地掉眼泪。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篮球明星去世了，有什么好伤心的！”刘雨亭说完又重新跑回卧室，收拾起了东西。 江晓芙擦完了客厅所有能擦的东西，刚洗完手，擦上了护手霜，就见刘雨亭拖了个箱子从卧室走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你要去哪里？”张皓拉住了刘雨亭。 “我回家啊！难道还和你睡一起。我跟你说，张皓，我们分手了。”刘雨亭说。 “你说分手就分手啊？我不同意！”张皓说着，去抢刘雨亭的箱子。 “那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是不会去找工作的，以后，我的职业就是网红。即使不做直播，我也是要去拍小视频的。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我，咱们就继续。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分开。”刘雨亭松开了箱子，回到沙发上坐下，双臂抱在胸前。 “我们七年的感情，你真的就这样放弃吗？”张皓红着眼睛，坐到了她的对面。 “可我们三观不合啊！”刘雨亭扭头不看他，表情却很决绝。 “不要动不动就拿三观不合来说事！男人和女人，看事情本来就不一样。” “是。看事情不一样没错。但你对我缺乏尊重！你和我之间根本不可能求同存异，我只能听你的！跟你在一起，我就没办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你想做的事情，就是被众多的男人围着调戏，每人还争着给你钱，对吗？” “对啊。我跟你谈恋爱都7年了？我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可你呢？给我钱了吗？” “说到底，你是嫌我没钱？”张皓说。 “对啊。就是啊！怎样！”刘雨亭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都还没毕业有几个有钱的！张皓你别往心里去！刘雨亭，你跟张皓从高中起就谈恋爱，为了在一起还考了同一个大学，我相信你肯定不是那样想的。不要因为一时生气，就出口伤人。”江晓芙说。 “但我真受不了他了。他一直想控制我，改变我。”刘雨亭说，“还逼着我做我认为没有前途的事情。” “我也是为你好啊！刚跟你分析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听去吗？”张皓从沙发站起来，又想去抓刘雨亭。 “你别老是站我身边来！想威胁我吗？真是讨厌！”刘雨亭起身躲开，又捡起了箱子。 “站住！你还要跑吗，你给我进屋！”张皓野蛮地拉着刘雨亭进了卧室，一脚将房门关上了。箱子砸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声响。 刘雨亭的嘴被吻住了，却仍然在倔强地喊：“张皓，你给我滚！别想再给我用美男计，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这个张皓……怎么和陆平原那么像的？一言不合就这样？可这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如果两人之间无法轻松地相处，为什么非要痛苦地捆绑在一起呢？ 第47章:相爱相杀 “啊！”隔壁的卧室里传来了张皓的一声惨叫，“你这个死女人，你咬我！” “谁叫你强迫我？如果你再不停手，我告你强奸！”刘雨亭说。 “你告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去告就是了。”张皓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 “啊！”这下轮到刘雨亭叫了，“张皓你居然敢咬我！你去死！” “你咬我，我就不能咬你吗？你tm给我听话一点！”张皓说。 江晓芙摇了摇头，心想我还是回我自己房间去吧，这对小情侣也真是太疯狂了。 就是不知道肖睿和陆平原他们怎么样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已经知道科尔出事了吧，他们有没有回到孟加拉国呢？我要与他们联系吗？算了，还是留点空间给他们吧。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晓芙姐！晓芙姐，开门啊！张皓，张皓他要杀了我，他疯了！” “什么？”江晓芙急忙打开门，只见刘雨亭一脸是血冲了进来，一进来就赶紧把门反锁了。 “你……怎么回事?怎么一脸的血？”江晓芙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强……强迫我，我就用水果刀砍伤了他的手，这血，是他扇我耳光留下的……” “水果刀有多长？” “10……10公分吧。”刘雨亭说。 此时，门外传来张皓粗暴的踢门声：“刘雨亭！你给我出来！”张皓咆哮着。 “张皓，你先冷静下下！”江晓芙也觉得很害怕。 “这个死女人，刚砍了我一刀，你叫我怎么冷静！”张皓说。 “那，你需要我帮你包扎伤口吗？”江晓芙问。 “不需要！你赶紧给我开门，我要砍死那个贱女人！” “真的？你不是说过，刘雨亭是你的命吗？你可别乱来！”江晓芙的声音有些颤抖，万一这个张皓真气得想杀人，那可怎么办…… “当然是真的。”张皓恶狠狠地说：“赶紧给我开门！” “好。那我问你，砍死她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就算不判死刑，也是终身监禁。”江晓芙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张皓也不说话了。 “你……伤口痛不痛，需要我来帮你包吗？”江晓芙又麻着胆子问。 门外还是没有声音。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啦！那……我出来啦！”江晓芙把手放在门把手上。 “晓芙姐，你不能出去，你出去，他就会进来砍死我的！” “那也是你活该！你砍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这个结果！你砍他一下，他砍你一下，你不亏！”江晓芙对着刘雨亭使了使眼色。 “张皓，我现在就放你进来，你如果真的想砍她，你就砍。这是你俩之间的事情，我不参与。但你要知道，如果这一刀你真的砍下去了，你和刘雨亭就完了。你的偶像科尔也会为你失望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宠妻狂魔，看到你这么对你女朋友，他会怎么想！” “废话！让我进去！”张皓说，听得出来，他的情绪有些缓和了。 “晓芙姐！你不能开门！不能开门！”刘雨亭几乎是跪了下来，“要是他进来砍死了我，肯定也会杀你灭口的！你不能开门！” “你到底开不开门！”张皓又开始踢门了，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 “这门本来就不结实，经不住他踢的！”江晓芙说。 “那，我们要报警吗？”刘雨亭问。 “别报警！”张皓在外面厉声喊道，“这种事情叫警察来，我这辈子就完了！” 还懂得怕警察，看来，这个张皓还没有失去理智，应该不会真的杀人。江晓芙便打开了门，去厨房找医药箱，刘雨亭见她出去，一把就将门反锁上了。 江晓芙拉着张皓沙发边坐着，细心地给他包扎伤口：“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动不动要打要杀的做什么？” “动不动要打要杀的是刘雨亭！真是个疯子。”张皓疼得一边吸气一边恨恨地说。 “你要不是去强迫她，她怎么会用刀砍你啊……万一她在反抗的时候要了你的命，那也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我和她可是事实夫妻！” “就是合法夫妻也不能用强啊，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江晓芙斜了他一眼。 “我本来也没打算真用强啊，可刚刚你也看到了，她说要和我分手！” “如果她真的铁了心要和你分手，你就是24小时守着她都没用啊！” “为了网上的那些虚假的男人要和我分手，我不甘心！”张皓说。 “那可不是虚假的男人。每一个id后面都是真实的人。还有网红靠直播找了粉丝结婚的呢。” “那我就更不能让她做直播了。” “有些事情呢，只能疏，不能堵。你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要去做。”江晓芙说，“她就算乖乖地听你的话不做直播了，也会埋怨你，讨厌你。一旦她讨厌你了，还会跟你结婚吗？你刚刚应该也看出来了，刘雨亭可比一般的女人要烈得多。她不想做的事情，你用爱捆绑也好，用肉体捆绑也好，都没用。女人一般来说比较重感情，但是，一旦决定要离开男人，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就像你一样？”张皓问，看江晓芙将最后的一条医用胶布包扎好，眼珠转了一下，说：“喂，江晓芙，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江晓芙一脸惊愕，“怎么帮？你不会是让我假装和你好，刺激刘雨亭吧？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我可不想做。” “你这女人啊，就是太聪明了，没意思。”张皓说。 “傻白甜过来的，到了这个岁数还玩那些虚的，才叫没意思呢。”江晓芙说。 “到了哪个岁数啊，28而已，搞得跟82似的。”张皓说着，往江晓芙的卧室望了望，又凑到江晓芙的耳边：“你为什么不相信有男生会喜欢大点的姐姐？” “我没说不相信啊。”江晓芙说，“谢霆锋比王菲还小11岁呢。从生理和寿命来说，男人比女人小10岁反而刚好能白头偕老。” “理论储备还是超前的。可到了现实中，你就是不相信有小弟弟会真的喜欢你吧。”张皓说。 “被你看透啦。”江晓芙笑着说，“好啦，去哄刘雨亭吧，她刚才可真的被你吓坏了。” “我不去。伤口还痛着呢。”张皓说。 这时，江晓芙的手机里有人发来了微信视频。 肖睿？？？江晓芙一脸错愕，一定是发错了吧。 “江晓芙，我们可是一个屋檐下住了3年多，从来没见哪个男生找过你，还以为你是拉拉呢。接啊！” 江晓芙犹豫半天。 张皓却一下子划开了她的手机，还故意用摄像头对着自己。 肖睿今天喝得也是有点多，才鼓起勇气给她发视频的，还将摄像头的方向对着其他三个男人，万万没想到，在视频里看到了张皓。 “你好啊！我是江晓芙的男朋友张皓，请问你们是谁？” “你给我！”江晓芙看到了视频中在沙发上醉得歪歪扭扭的几个男生、陆家父母，还有一个5、6岁的小男孩——小土豆？那是小土豆？那是小土豆啊……江晓芙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肖睿，你手机再放近一点，让我好好看看小土豆……” 第48章:薛琳发飙 肖睿没有作声，只是将摄像头再拉近一些，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小土豆，看看，这是谁啊？”肖睿对小土豆说，语气里尽是宠溺。摄像头的方向做了调整，小土豆将手机拿起来，对着自己的脸。因为拿得有些近，江晓芙只能看到他的鼻子。 手机里传来小土豆奶声奶气的声音：“你好！我叫小土豆，请问你是谁呀？” “小土豆……我……我是妈妈呀，我是妈妈……”听到小土豆的声音，江晓芙泣不成声。 “妈妈啊！妈妈，你的病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小土豆问。 “妈妈的病好了，都好了。随时可以回家！”江晓芙说着，又扑簌簌流下了几行眼泪。 “妈妈，那你回家啊，小土豆好想你的，好想妈妈！” “好，我回家，妈妈也好想你！” “妈妈，你别哭啊，你为什么要哭？”小土豆看到妈妈哭，着急了：“妈妈不要哭，爸爸也不要哭啊……小土豆不喜欢看到你们哭……” 陆平原一把抱过小土豆，说：“好，爸爸也不哭。”一边说，却一边流下了眼泪。 “这个江晓芙，她不是五年都没消息的吗？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什么居心？”薛琳对陆平原的妈妈说。 “喂，江晓芙，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一家五口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我们家不欢迎你！”陆平原的妈妈说。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一家五口？薛琳她只是我的保姆，江晓芙才是小土豆的妈妈，我和她才是一家人！”陆平原说，“5年来我跟你们说的话你都忘了吗？不要在小土豆面前说江晓芙的坏话！我都找了她5年了，如果你们再这样的态度，我就送你们三人回国！薛琳这个保姆，我看也不必留在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为了区区一个江晓芙，要把爸爸妈妈都赶回国内吗？”陆平原的爸爸也有意见了。 “什么叫区区一个江晓芙！她是我的老婆！是小土豆的妈妈！这种血缘关系是你们谁也斩不断的！我已经让江晓芙在外面吃了5年的苦了，今后你们谁也别想再欺负她！” “我们什么时候欺负她了！她那时候在家，三餐都我们做，孩子归我们带，衣服归我们洗，还要怎么样？”陆平原的妈妈又说。 “江晓芙的衣服可都是自己洗的。她的饭也是自己做的。你们隔离她，孤立她，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说！我把她交给你们，是希望你们能代替我好好照顾她，而不是嫌弃她，排斥她，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江晓芙的嘴角却浮现出冷笑，心想，当年最需要你维护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现在，我可是早就把这些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们再怎么说，我也没有争辩的欲望，我只想多看几眼小土豆。曾经，别人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将我伤到，现在，却早已百毒不侵了，对，也不会再为了一些漂亮话而感动。 “小土豆，你想什么时候见到妈妈啊？”江晓芙问。 “当然是越快越好啊！妈妈，你都生了什么病啊，为什么要这么久？”小土豆问。 “噢，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病症，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江晓芙说。 “真是笑死人了，心理上的病症。我看都是用来逃避的借口吧？是看孩子太小难带吧？换个尿不湿嫌脏，给孩子喂奶害羞，晚上起来泡奶嫌累，矫情得跟什么似的。这些事情一直就是我在做，现在孩子大了，你就想回来捡现成的吗？”薛琳说。 “薛琳，你给我讲话放尊重点！你做的所有这些事情我都是给你付过钱的，是谁给你胆子敢对自己的老板娘这么说话。哦，对了，你的机票，我昨天已经帮你买好了。明天你就可以走了。”陆平原说。 “你要我走，我就走啊？我可是跟了你5年，这几年连恋爱都没谈的！” “怎么，难道我还要给你付青春损失费不成？5年前我是不是就跟你说得清清楚楚，我们之间，是纯雇佣关系。在这期间，你可以结婚，可以生孩子，我们之间，不谈其他。”陆平原说着，向王致中使了使眼色。王致中歪歪扭扭地牵着小土豆离开了房间。 “陆平原！你不能过河拆桥！” “什么叫过河拆桥，我是老板，你是雇员，随时可以一拍两散。工资1万，解约补偿5万，都已经打你帐上了。你就是去告我，也是白搭。” “你这个狡猾的狐狸！这么多年，你们一家，还有这三个男人都是靠我做饭，你这点工资就打发我了？” “薛琳，我看你是弄不清楚状况吧？知道孟加拉这边的厨师多少钱吗？一年也就2万！如果不是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怎么可能用你5年！” 薛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平原：“可我等了你5年，从25岁一直等你到30岁！我从小就喜欢你！” “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答应吗？薛琳，不要以为你之前挑拨我爸妈和江晓芙之间的关系我不知道。江晓芙到这里来以后，我连我爸妈也要送回去。你不是跟他们关系很好吗？那就回国跟他们一起住吧！”陆平原说。他的眼睛红肿，仍在科尔去世的悲痛之中。 “陆平原！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要不然呢？继续让你留在身边吗？你留在身边，她会回到我身边吗？” “你以为我不在身边她就会跟你和好吗？你别忘了，你家这两个老东西可是扇过她一耳光的！就算这两个老东西死了，她也不可能回到你身边！” “薛琳，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要说我们两个是老东西！”陆平原的妈妈有些不可置信，还伸手想去摸薛琳的头。 “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你这个死老婆子！”薛琳大喊，粗暴地打掉了她的手，用极其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一向连重话都不说一句的薛琳，面部为何会如此扭曲，太吓人了！ 陆平原的妈妈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张大了嘴，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49章: 张皓演戏 薛琳突然变脸，陆平原的爸爸也有些不适应，他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薛琳：“薛琳……你是不是疯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对我们的啊！” “我就是疯了啊！这几年我对你们怎么样？够好了吧？给你们按摩，洗脚，是不是比正牌的儿媳对你们更好？可你们呢？你的儿子陆平原刚才说要赶我走，你们却一句话也没有！我算是看清你们了！我对你们再好，也是一个外人，对吧？没有陆平原，谁稀罕你们这两个老家伙！” 陆平原的爸爸气得捂住了胸口，一下瘫坐地地上。 张明宇无力地抬抬手：“喂，薛琳，你这样说不地……地道啊，再怎么着，他们也是长……长辈。科尔……”张明宇打了一个酒嗝。 江晓芙听到这个酒嗝，不禁觉得好笑。同时，也不无怜悯地看着那个一脸泪痕、狼狈不堪的。这个薛琳，道行还是浅了点吧？如果真的不甘心，就应该一句话也不说，哭哭啼啼地说“遵命”，然后乖乖地回家。用苦肉计，总比歇斯底里地去闹要强。来日方长嘛。把陆家父母都得罪了，那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 “喂，薛琳！”陆平原的妈妈不干了：“这么说，你这么多年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都是看在陆平原的面子上，才对我们百依百顺的？” “要不然呢？”薛琳的眼里装满了泪水，“又凶又迂腐还贼能装的两个人，我早就受够你们了，巴不得你们早点死，这样陆平原才没有任何退路，只能让我带着小土豆！” “啊！！！”只听见陆平原妈妈大叫一声，“真是人心隔肚皮，人心隔肚皮啊！没想到，我们身边住着一个这么歹毒的女人啊！老头子……扶，扶我进屋躺一会儿……” “我看，你们两个老东西要不明天也跟我一起回去吧，这样我也好照顾照顾你。要说，你们也挺可怜的，像个章鱼一样抓住你们的儿子舍不得放手的！你的儿子也可怜，都被你裹得快窒息了。明明老两口在国内带娃生活挺好的，非舍不得儿子，小土豆上幼儿园你们都舍不得回国，弄得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样和小朋友相处。你们可要小心了，江晓芙会恨你们一辈子的！”说完，她又觉得很纳闷，为什么江晓芙会选择一语不发，以前她可是一点城府都没有，一点就炸的。 “薛琳！没事别扯到江晓芙！你赶紧回屋！明天我让ahamud送你去机场。” “陆平原！”薛琳大喊，却不知道应该对他说些什么。陆平原却又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萎倒在沙发上。 江晓芙冷冷地看着他们撕，嘴角露出疲惫的笑。一个个还真是精神，这种无聊的事情也吵得这么起劲。 薛琳一把将肖睿的手机夺过来，有些咄咄逼人地问：“江晓芙，你笑什么？” “笑你沉不住气啊。你在陆平原身边都还没站稳脚跟，现在还和他父母闹翻了。”江晓芙说。 “是。我就是要闹翻。这么多年，我也受够了。我在国内照顾小土豆2年，又在孟加拉跟了他3年，却比不过他重新找到你3天！我真的累了。梦也该醒了。”薛琳说。 “陆平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你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呢？”江晓芙说。 “我也不知道啊。小时候我哥哥总是打我，他却像个哥哥一样保护我。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爱还是依赖。你跟过来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知道我和他不可能了，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就是不甘心！”薛琳说完，一把将手机砸到肖睿身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江晓芙……”陆平原将肖睿的手机拿到自己的面前，隔着屏幕都似乎能闻到一身的酒气，“刚才，你旁边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你男朋友吗？” “哦，你是说我吗？”张皓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将头凑到江晓芙的身边“当然。就在半个小时前，我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以后，我要正式追求江晓芙。” “你脚踩两船？” “并没有啊。我之前可是一直把她当姐姐看的。可我，我刚才被甩了啊……而且，我现在发现，幼稚小女生真没意思，总要哄的，不利于我事业的发展啊。” 张皓对着屏幕扬了扬受伤的手：“你看到没，这就是我那个疯女朋友砍的！你说，我被砍成这样，还要把她追回来吗？凶女人，谁娶谁倒霉啊！未来谋杀亲夫还不一定呢。可江晓芙就不一样啊！善良，有担当。你不知道吧？她刚才可是冒死在劝我别冲动！而那个砍伤我的女人，现在还躲在她房间呢。” “你跟你女朋友多少年了？”陆平原努力压抑着内心的妒忌。 “7年啊。怎么了？” “你和你女朋友7年，说分手就分手，现在用7分钟就改变主意，要追江晓芙？” “有何不可？怎么，你觉得她配不上我吗？”张皓将手搭在江晓芙的肩膀上：“你看看我们，我们在一起不配吗？江晓芙除了太聪明不好控制以外，哪里配不上我了？” “你不要那么自恋好吧？我是觉得你配不上她！” “我配不上她？那你这个油腻男就配得上她了？” “你……凭什么觉得你比我更有资格？” “你30岁，我22岁，你觉得呢？” “可你有钱吗？” “我没有啊。但江晓芙有啊。以后她在家里写稿，我在家里做家务、带孩子。我绝对不会像有些人一样野心那么大，还跑到国外6、7年不回来。对不对啊，江晓芙，考虑考虑我呗，我现在可是单身了啊。”张皓说着，又撒娇似地摇了摇江晓芙的手臂。 江晓芙抿着嘴笑，说：“同住三年多，我早就对你芳心暗许了。现在好啦，你单身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障碍了。我允许你追求我。”还心照不宣地朝张皓暗送秋波。 “江晓芙你这个贱女人！”刘雨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沙发旁边，手里还拿着张皓刚才放在厨房水槽里的那把刀：“原来你一直觊觎我的男朋友！” 第50章:付出感是毒瘤 刘雨亭从来不扎头发，湿湿挂在脸上，脸上血迹未清，穿着松松的、长长的白裙子，这样子还真像个女鬼。 “喂，刘雨亭，我跟江晓芙的前夫开玩笑呢，这你也信吗？”张皓说，“你手上拿着刀，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晓芙觊觎我的男朋友，你觉得呢？”刘雨亭面色阴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江晓芙，还扬起了刀。 江晓芙吓得手机都掉沙发上了。 张皓站起身，把江晓芙护在身后：“刘雨亭，我看你是砍人砍上瘾了还是怎么着？刚才你砍我的事，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吗？” “哈哈哈哈……”刘雨亭突然大笑起来：“张皓，你紧张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要砍她吧？你们俩演戏演那么起劲，我就不能演吗？真是的。” “我去……你真是吓死我了！”江晓芙抚了抚胸口，惊魂未定地说，“跟你们说，赶紧把卧室客厅的血好好清理一下。现在就要打要杀的，结婚后还得了。” “我才不清理。这一切都是刘雨亭造成的，让她自己弄。还有，你这一脸的血，赶紧去清洗一下吧！这造型，真是怪瘆人的。”张皓用手捂了捂眼睛。 刘雨亭却凑到了张皓的身边，捧起了他受伤的小臂：“对不起啊，张皓，还疼不疼？” “你说呢？”张皓有点厌烦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有话我们等下再说。” “哦……”刘雨亭听话离开了，先是到厨房把脸洗干净，又将刀冲洗干净放回厨房的架子上，换掉了脏衣服，把脏污的床单、毛巾扔进了洗衣机，用拖把拖着地板上的血迹，一边拖，一边骂：“臭小子，居然流这么多血！” 虽然刘雨亭刚刚只是吓江晓芙，江晓芙却还是觉得后怕。真是情侣吵架，殃及无辜。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情才平复下来。这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她将手机带到房间充电，才刚开机就接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未接视频。有陆平原的、肖睿的、王致中的，还有两个弟弟的。看来他们都以为我刚才遇险了。 江晓芙拨通了大弟弟的微信视频。 “喂，晓丰，我没事。刚才那小妹妹开玩笑的。” “要不以后还是到我这里来住吧，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都可能家破人亡，还殃及池鱼。你跟他们住在一起，我可不放心。” “我房子6月底才到期呢。” “是你那点租金重要，还是安全重要！我这边和你那边情况也是差不多的，也是在一个大学附近，用身份证就可以办借阅证，不影响你查资料。再说了，现在电子书资源也多，我回头送你一个kindle。明天啊，明天就给我搬过来！” “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明显了？怎么着也得再等一段时间吧？我的护照地址就留在这里的。等我收到护照，再跟你联系。” 江晓芙说完，自拍了一张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刚才虚惊一场，我没事。然后将手机放下，开始敷面膜。 面膜刚敷完，江晓芙正用手在脸部拍打，以帮助吸收更多的精华，又有人在敲门了。 这次敲门声很规律，却感觉有些怯怯的。 又是刘雨亭，一打开门，她就扑进了江晓芙的怀里，打着哭腔说： “晓芙姐！张皓说要跟我分手！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都道歉了啊，可他就是不肯原谅我，我和他7年的感情，他说分手就分手！” “刚才你也说要分手啊！那不更合了你意。”江晓芙对她的变化无常感到非常无奈。 “我那是气话！”刘雨亭气鼓鼓地说。 “他分手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你刚才砍那一刀吗？” 刘雨亭摇了摇头，“他还是要我放弃做网红，我不同意。” “择业是人生大事。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放弃这个职业，而他又不能接受的话，你们即使不分手，以后还是会为了这些事情吵架的。” “那我可以假装同意，然后瞒着他继续直播吗？”刘雨亭问。 “你瞒得一时，又能瞒得了一世吗？” “可我做直播也有两年多了，我觉得有前途，不想就这样放弃。” “有前途的工作不止直播这一种。就算是最烂的行业，也有人挣钱。关键是适合不适合自己，或者，自己是不是喜欢。” “我很确定，这个适合我，而且，我也很喜欢。”刘雨亭的语气很坚定。 “那你就不应该放弃。我觉得，即使是情侣之间，也应该有界限感。哪怕你不认可，也应该尊重对方的选择。而不是利用感情去绑架、要挟。” “你是觉得，在事业和爱情之间，我应该选事业？” “我从来不认为爱情和事业之间有什么冲突。这两者是完全可以平衡的。” “那如果非要你在爱情和事业之间做一个选择呢？” “事业吧。毕竟，生活是现实的，爱情只是点缀。” “可女人大都觉得爱情比事业重要。”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没有爱情，还可以活着，没有事业，那就只能向别人讨吃的。爱情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美好，不是必须的。但没有事业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会饿死。”刘雨亭说。 “你说得对，也想得很清楚。爱情有保质期，事业是没止境的。如果你的事业好了，挣钱多了，日子会过得舒心许多，因为生活中90%的争吵都是钱引起的。我觉得，你们首先要考虑的是职业规划，然后才是感情归宿的问题。毕竟，大学毕业，人生才刚起步嘛。”江晓芙说。 “可我真的好舍不得他！”刘雨亭说。 “也不一定真的要分手啊。先分开，冷静一下。如果这点考验都经受不起，那即使结婚了，也是会离婚的。我和前夫，也是因为职业规划问题分的手。当时，他为了把我捆绑在身边，不惜毁掉我的工作，让我一毕业就生孩子，这是严重的越界问题，可我当时居然连这个也忍了。但我满怀怨恨，总觉得是他把我拉进了地狱，什么事情都跟他对着干，放弃了最擅长的事业，最后落得两败俱伤。所以，爱情很重要，但不值得人为它放弃自我、放弃对事业的追求，除非你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我放弃直播勉强留在他身边，我也会恨他的。如果他辜负了我，我会认为我付出的一切都不值得。”刘雨亭说。 “所以啊。让你冷静一段时间。付出感是一切关系的毒瘤，迟早要葬送你勉强经营的一切。越早发现，越要及时割舍。” 第51章: 很爱很爱你 刘雨亭重新回到了张皓的身边，两人背对背躺着，不再说话。 江晓芙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一声一声，急促无比。陌生来电，+88区号。 是陆平原。 “喂，江晓芙！你要死啊，为什么不接微信视频？我还以为你被砍死了呢！”陆平原几乎是用吼的。 又是指责的语气。江晓芙皱了皱眉头：“我不是发朋友圈了吗？我没事啊！” “你的朋友圈对我并不可见！”陆平原大声说。 这个男人还真是奇怪的，江晓芙想，这几天面对面都不敢和我说什么，隔着屏幕却一副颐指气使的口气，对了，他就是这样，喝了一点酒就会故意发酒疯。 “那你不知道问其他人吗？”江晓芙也没好气地回他。 “一个个醉得东倒西歪，难道我还私自解锁他们的手机吗？”陆平原说，“江晓芙，我可是为了你把我爸妈和薛琳都得罪光了，小土豆刚才还哭呢。”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要你这样做的。”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对我还是这种口气？” “要不然呢？你希望我用哪种口气？” “你还恨我，对吗？”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 “那你就不能对我语气好一点吗？” “我早说过，我们的关系有毒。我没事，你可以挂电话了。”江晓芙说。 “你下次发朋友圈能不屏蔽我吗？” “习惯了。改不了。” “你这人真是有病。” “不想和你吵，挂了。”江晓芙说。微信视频却又响了起来。 “江晓芙！你别太过分！”陆平原在视频那头喊起来，帅气的脸上写满了愤怒。 “拜托，我现在要睡美容觉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聊。我手机等下要关机了，先通知你一声，免得你以为我故意不接你视频电话。”江晓芙说完，果然将手机关机了，干脆利落。 从前，她与他吵架的时候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挂电话、挂微信，故意折磨他，却从来不会关机。但现在，她不给他持续骚扰的机会，也不想一次次地折磨与报复。稍微有些阅历的女人就是这么狠，完全不受影响，也不受控制，难怪男人都不喜欢。 控制。为什么男人总是喜欢控制女人？为什么不相互尊重、相敬如宾，非得要分个高下，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就好比这个张皓，为什么非要反对刘雨亭做网络直播呢？她不同意，就用分手要挟？ 还有那个陆平原，非要我把孩子生下来，赶紧结婚，要不然就砍死我全家？ 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找我吵架！他到底是脸皮厚，还是记性差？ 做过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时间一久，难道就一笔勾销了？还是说，只要他道歉了，就觉得别人一定会原谅他？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这次签售我不去不就好了！唯一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就是重新联系上了石芹。还有肖睿。 肖睿……这么多年过去，他怎么就一点都没变呢，看上去还是那么少年感十足，30岁了，眼睛明亮得还像夜空中的星星，那五官，无论是拆开看，还是合起来看，都精致得不像是属于男人的的，那儒雅中带点阳刚的气质，那颀长的身材，如果换上t恤牛仔裤，完全就是一翩翩少年啊，可我当年怎么就没有get到他的颜呢？哦，对，他那时候太瘦弱了，就像只久病的瘦猴。看来，健身之于瘦子，就像减肥之于胖子，都是有脱胎换骨的效果的…… 肖睿。江晓芙想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可还没有开始动笔，就开始害羞了。肖睿。江晓芙在白色素描纸上写下这两个字。不知不觉，这两个字就变成了两颗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素描纸上出现肖睿的脸，他在朝她笑：“喂，江晓芙，你好吗？” 江晓芙也对着那两个字笑：“我很好。我很好。你……为什么这么帅呢……” 她想起了在神社山上遇到饿狼的那一晚，庙里的那个金钟里，两人挨得那么近，那么近……久违的心跳又来了。怎么？都过去好几天了，还在害怕吗？不对啊，这完全不是害怕时候的心跳——那么，是心动吗？这完全不合理啊，我不是对男人免疫了吗？我的老公不是在小说中、在偶像剧里吗？可刚才看到他发微信视频来的时候，心跳得那么快又是什么意思？ 江晓芙，你已经28了，是大龄剩女了，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肖睿那样出生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找刘雨亭那种可爱的大学毕业生吗？嗯，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只要她年轻，男人就会喜欢她的。 头脑中并排出现刘雨亭和肖睿的脸。我去，很有cp感啊！一个清纯可爱，有点小傲娇，一个儒雅温润，小怯而大勇，很般配啊——我这是怎么了？居然一丝妒忌都没有？还满是祝福！我好像有点明白女诗人余秀华对歌手李健的感情了——喜欢一个人到底是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才会想着送给他一个最美好的女子？ 江晓芙关掉灯，盖上了被子，在黑暗中念起了《我喜欢你，李健》这首诗，边念边笑，还流出了眼泪： 写下这个题目，我笑了起来。 玫瑰开始吐蕾了， 你知道，在鄂中丘陵，气候要晚几天。 你知道，遇见一个人，也许要晚好几世。 你知道，我要做好久的准备， 至少准备好，不在自己的残疾面前露怯。 我喜欢你。 我喜欢这人间所有的美好傍晚， 一只喜鹊落上阳台阳光里， 它腹部炫目的白我想送给你， 我想送给你满天星宿。 而这些也是你送给我的。 我想送给你的， 还有这一个村庄的蛙鸣。 这花没谢完就结籽的油菜。 我还想送你一个姑娘， 尽管我不知道你拿她怎么办.。 那天她和一个男诗人一起喝酒， 她那么芬芳， 以至于我忘了， 这个男诗人曾被我所爱！ 鄂中丘陵，鄂中丘陵——鄂，是哪里，湖北，对吗？肖睿说，长大了就去带我去看樱花。 江晓芙打开了夜灯，在手机上搜索：“2020年w大的樱花什么时候开？” 搜索结果：已经开了，3月26日至4月10日是盛花期，需网上预约方可入园。 肖睿，樱花开了！可你不在国内啊。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去，我要把那灿然开放樱花送给你。 江晓芙大约不知道，就在她默念这首诗的时候，肖睿也在想着她，耳边播放着了刘若英的《很爱很爱你》： 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很爱很爱你，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这首歌，他单曲循环了20年。 第52章:说走就走的旅行 江晓芙在网上预约了日期，当晚就买了第二天去w城的高铁票。江晓芙穿着清新的蓝色长裙，外面套一件米色风衣，拖着行李箱便出了门。 到达高铁站附近的时候，列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出发，江晓芙便去理发店洗了个头发，顺便剪了个刘海。 “剪了刘海看上去是乖巧些，却遮住了漂亮的额头，反而减分了。看来网上说得没错，真正的美女不需要刘海。”发型师有些惋惜的说。 江晓芙淡淡地笑了笑，来到了理发店的门口，扫了一下付款码，离开了。新剪的刘海让为江晓芙增添了几分甜美俏皮，少了几分清冷感，多了几分亲和力，就像从日式偶像剧中走出来的少女。 5年了，江晓芙第一次出门旅游，说走就走的感觉还真不错。高铁站原来修得这么好啦，过道居然这么宽，还好几层，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真好。我都好多年没有出来观察现实中各种年龄段的人了。 这时，网站的编辑曾小鹿发qq语音过来。当年，江晓芙还是萌新写手的时候就归他负责，一路多有照拂，算是江晓芙的贵人。 曾小鹿qq头像上的照片看上去孔武有力，声音听上去却女里女气的：“江晓芙，你签售的效果很不错啊，增加了很多新的读者。都在你的书下问你什么时候开新书呢。美女就是不一样。你要是在网上用你真实的头像，我保证，你的粉丝会更多。” “我觉得很奇怪啊。读者明明知道了我的人生经历，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再支持我了呢。” “那你是低估了读者的宽容度。现在的粉丝啊，比从前理性多了，宽容度也更高了。不管你是拍拖恋爱也好，离婚出轨也好，只要你长得好，作品好，他们总能原谅你。” “不会吧？这么盲目？” “还记得徐姓大明星骗女友几千万给前妻当分手费，将钱骗到手后又与前妻复合的事情吗？根本不影响！一大群人挺他，什么渣妻不可弃，浪子回头金不换——还表扬他老婆，说这是原配拖死小三的最佳范本！他的形象不仅没有受影响，知名度反而比从前更大了！粉丝们宁愿上当受骗，也不愿意去看事实的真相。” “可我并不是什么明星啊。” “可你的粉丝也挺多的啊。你呢，虽然你离了婚，还放弃了孩子，对读者来说反而是惊喜啊！你知道观众最喜欢的是哪类人吗？并不是最完美的！而是那种非常优秀，却有点小缺的人。” “这么说，我这人生污点反而给我的事业加分了？” “别呀，江晓芙，离婚并不是你的人生污点。我相信你也是过不下去了才会离家出走的。有些言论你真的不必介意。难道你非要带着孩子一起跳楼自杀，人们才肯相信你是真的活不下去了吗？” “是吧。要不然总免不了被说成矫情。” “你什么时候能给我新书的样章？” “下周吧。我现在正在高铁站，打算去w大看樱花，看完樱花就回来开书。” “我怎么听新闻说w城发现了新型感冒病毒，那你过去可要小心点。” “春天是容易爆发流感，但也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我想也是。对了，江晓芙，下一部你想写什么题材？我个人比较喜欢你写现言。” “我总觉得，现言就是给女孩造梦的。往往写到结婚就戛然而止。婚姻到底是什么样的，需要承担什么后果，现言里根本不讲的。梦境造得越美，梦想破灭的时候人就越容易失望。我总觉得，那些言情小说和偶像剧要对现在的剩女和高离婚率负责。” “我看你是危言悚听啦，言情小说而已。谁会把故事当真啊。” “精神传销你听说过没？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就是最大的传销源。好多女人宁愿天天窝在家里刷剧，也不肯结婚。现实中哪有那么完美的男人啊。找不到，又不肯将就，那就只能剩下了，影响国家计划生育的百年大计啊。” “你说的有那么些道理，但我却觉得，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对计划生育有利。” “是吗？你说说看？” “你看啊，言情小说和偶像剧就是绝好的拍拖教程啊，怎么样制造惊喜，怎么样哄女朋友开心，都一套一套的。而且，这些东西把爱情描绘得非常浪漫，向人产生向往，这是变相地鼓励人们去谈恋爱啊。那恋爱谈到后来，不就结婚了？而且，我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还是不要看得太清比较好。看那么清，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呢。” “你是鼓励人们继续看着那些东西做梦吗？那万一梦醒了怎么办？” “梦醒了就来不及了啊！到时候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那不就只能承担着育儿的责任往前走了吗？” “但梦醒了得多失望啊。”江晓芙说。 “那就继续做梦啊。只要你还看得见，听得到，就可以一直看小说，看电视剧，一直做梦做到80岁都没问题啊。反正，人生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那么清醒做什么，难得糊涂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给读者造梦，继续写言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喽。你的校园言情数据最好，说明你最擅长这个领域。” “可我本来是想写经典小说的。”江晓芙说。 “别逗啦。你说要写经典，它就能成为经典吗？流行的东西就不会成为经典吗？狄更斯的小说最初是在报纸上连载，《还珠格格》是先有剧本，先拍成了电视剧才有的小说。人家也没说一定要写经典，可最终它就是成了经典。我跟你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现实就是，我们需要稿费才能活下去。写网络小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生存。我要是你啊，就哪里也不去，专心码字。时间就是生命，字数就是钱数啊。” “都5年没休息过了，就让我放松两周吧。”江晓芙说。 “行！那你告诉我下一部你想写什么题材，到时候我也好和读者们预告一下。” “下一部，我想写非虚构、或者现实类。” “非虚构或者现实类的读者一般是看经典书的，他们很可能不看网络小说。” “这又没关系。我就是想尝试不同的风格。”江晓芙说。 “万一到时候数据不行怎么办？”编辑有些担心，“而且，你知道的，你的表现和我的奖金也是挂钩的啊。” “你手下那么多好作者，还怕我这边不行啊。” “江晓芙，你听我一句劝，不要轻易更改类型。每个类型的读者群都是很固定的。每换一次类型，你就会失去一部分粉丝，这样不利于你个人ip的打造。而且，如果你更换类型，你原来的粉丝可能就去粉别人了，这样对你非常不利。” “好啦！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回头再聊哈！高铁列车马上来了。”江晓芙说完，挂掉了电话，跟着人群上了车。 第53章:江小鱼 江晓芙的座位靠窗，靠过道的这一侧已经有人坐了。是一位长得白白净净的大学生，脸看上去很显小，身材却非常结实。 “请问，你是坐这里面的吗？”他非常有礼貌地站起身，“这皮箱，需要我帮你放上去吗？” “好的，谢谢了！”江晓芙也不推辞，坐上了自己的座位。 男生将她的行李放好以后，也坐在了她的身边。江晓芙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和她讲话。与世隔绝了将近五年，她已经不知道与人如何相处了。如果要说话的话，又应该说些什么呢？江晓芙对自己的笨拙有些懊恼，只好对男孩微微笑了一下，塞上耳机假装听歌，眼睛看向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样一来，男生要看她就更方便了。乖巧的披肩发，紧绷绷的脸部皮肤，白白的薄薄的耳朵，光洁的天鹅颈，细细的铂金项链吊着一个心形的水晶吊坠，穿着简约而清新。 “你也是出来找工作的吗？”男生在手机便签里输入了这样一行字，拍了拍江晓芙的手臂。 江晓芙没办法躲避了，只好拿掉耳机，说：“哦，不是。我是去w大看樱花的。” “是吗？我刚好去w大面试。m公司在w大有一个招聘会。我是w城人，想回去发展。这么说，我们可以一路了。” “噢……”江晓芙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大得出奇的单眼皮，清爽的发型，看上去就像一位宋姓的韩国明星。他的眼神并没有闪闪躲躲，可见他并没有撒谎。 “我叫蔡云磊，你呢？” “江晓芙。”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钱钟书和金庸老爷子最偏爱的“芙”字，用在你这么优雅的女人身上，真的是刚刚好。” 江晓芙不知道应该说“哪里哪里”，还是“谢谢”，只觉得一阵尴尬。现在的年轻男人，一个个都这么会撩妹的吗？ “我想请问一下，我去c大面试的时候，路过一个酒吧，有一个叫江晓芙的网络作家在签售，不知道是不是你？” “这个……”江晓芙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如果真的是你的话，可以和我合个影吗？”蔡云磊说。 ？？？ 江晓芙表示无语了，“可你……是我的粉丝吗？” “现在不是，以后就会是了。”蔡云磊一本正经地说。 江晓芙又看了看他，清清爽爽的脸，白衬衫，怎么也不像是个登徒子才对啊，怎么这么大胆的？ “来吧！”蔡云磊将手机的自拍镜头打开，头靠了过来，“看着镜头，对，笑一个？哎，不对，你笑得太勉强了，要不还是别笑了。好了，就这样挺好的！你看一下，是不拍得挺好的？” 蔡云磊将手机递给她看：“要不，我把这照片发给你？” “不……不用了吧……”江晓芙尴尬地说。 蔡云磊突然静默了，清水一般的瞳仁里发出嘲笑的光：“我看你大学也该毕业了，怎么还跟个高中女生一样，加个微信也要防着？实在不放心，你加了以后删除我就是。这车上人这么多，我又能把你怎么样？真是个小妹妹。” “你错了。我并不是什么小妹妹，我是姐姐，我28了。” “那更好。”蔡云磊笑着说：“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我扫你吧。找自己的二维码，我不是很熟悉。” “那我教你，你看好了！”蔡云磊说着，一边操作一边讲解。他的头离她的特别近，很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 “好啦！现在，我们是朋友了！不过，通过朋友圈我也没办法了解你啊。一般的女孩子都喜欢发朋友圈，尤其喜欢晒包晒宠物自拍什么的，你倒好，2015年以前，你每年3-5条朋友圈，2015年以后，一年一条？哦，不对，2020年有两条，有一条是昨天的，虚惊一场，我没事？什么意思？自拍照倒是很好看的。”蔡云磊笑着说。 “也没什么意思啦，昨天，我以为我家里……进贼了。”江晓芙向他看过去。 “啊，这么说你一个人住，没有男朋友啊？”蔡云磊的眼睛亮了起来，blingbling地像有星星在闪，竟晃得江晓芙有些睁不开眼睛。 列车在这个时候也启动了。江晓芙扭过头去，“嗯……我……”她很想说，没有男朋友，但我离婚了，还有个孩子。但她又觉得才刚认识，没必要告诉他这么多。对，人际交往切忌交浅言深。 “我也没有女朋友。”蔡云磊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从你出现在列车门边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他的声音像是在耳边吹气，轻轻的，带着诱惑的味道。江晓芙感觉整个脑袋都在轰鸣，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江晓芙，你还没到如狼似虎的中年吧，怎么这么经不起撩的……江晓芙有点心虚，想将耳机塞耳孔里，却被蔡云磊制止了。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目光却非常真诚。江晓芙将耳机重新放进包里，低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男生，真是太直接了，我敢肯定他在大学里没少开车。现在的年轻人可真要命。 蔡云磊却开始低头在手机上打字。 微信显示有新的信息，是蔡云磊。她还没有来得及改备注，发信息来人名字，叫江小鱼。 “江晓芙，你不需要逃避，也不需要为此感觉到不安。我现在一无所有，工作未定，没有办法给你任何承诺，所以你也不必给我任何回应。遇到你是意料之外，但我已经把你纳入到我的人生计划，等我规划好了再跟你说。” 江晓芙心想，这蔡云磊……又是一见钟情，又是纳入人生计划，是不是太臭屁了？我还没答应他呢。不过，江小鱼这个名字倒是很熟悉。《绝代双骄》里的男主就是叫这个名字的。但他的气质，和江小鱼并不像，跟花无缺也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喂，别不回答我！我们接下来可是要一路同行的！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翻翻我的朋友圈吧，好好了解了解我。”江小鱼又发过来一条微信。 江晓芙用眼神“哦”了一下，开始翻看他的朋友圈，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就吓了一跳： 发圈内容是三个字：女朋友。配图就刚才两人的自拍。 评论区还有他自己写的三句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间，这是什么鬼？这不是赤裸裸的调戏吗？江晓芙气得张大了嘴，却见蔡云磊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别出声，还对她挤了挤眼睛。 第54章: 一本正经搞笑 江晓芙有些懊恼地看着蔡云磊，不知何故，她想起了以前做同传时骚扰过她的男司机。这个蔡云磊如果大20岁，你是不是又得找个地方吐了？但偏偏你还觉得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还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年龄和外表这东西还真是挺迷惑人的。猥琐中年男人和年轻帅哥所做的事情都差不太多，女人对年轻帅哥的容忍度却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如果一个25岁的男生强奸的是18岁的少女，那叫天理难容；而如果强奸的是38岁的女人，别人就会怀疑这女人有错在先。承认吧，江晓芙，这个世界的油腻超乎了你的想象，凭你一己之力也永远也无法改变，而且你也是这油腻世界的一分子。 认清了这一点，让江晓芙有些鄙视自己。她起身借过，说是要上卫生间，实际是根本不想再坐在蔡云磊身边了，打算等到列车到站以后再回来，没想到，才刚走过蔡云磊的身边，列车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她站立不稳，往后摔去，却被蔡云磊一把拉住，她顺势就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江晓芙连声道歉，蔡云磊说没关系，却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江晓芙从卫生间出来，站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盯着镜子中的温婉形象，突然觉得愤怒： 江晓芙，镜子中的这个女人真的是你吗？长发长裙，长臂长腿，可仙可欲，的确很符合男人的审美啊！但实际上，镜子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你吗？在跟陆平原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留着平头的少女吧，风风火火还有些莽撞，但绝对不是个傻白甜，可你现在这样子，不明摆着就是个傻白甜吗？留着个傻乎乎的刘海，连大学没毕业的男孩子都敢调戏你啊！ 江晓芙几乎是愤怒地将刘海夹到了头顶，又将头发全部盘在了头顶，又将将裙子上所有的纽扣都扣好了，从胸前一路扣到下巴，米色风衣的纽扣也全部扣上了。 高铁列车行驶比较频繁，但是站久了也还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江晓芙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返回了车厢。蔡云磊，你这个臭小子，现在姐姐气场这么强大，但愿你知道我是不好惹的。 让江晓芙没想到的是，整个车厢的男人都朝她投来了艳慕的目光。她看上去是比以前更保守了，但身体的曲线却比之前更加明显。头发盘上去显得更加端庄，所有的扣子都扣上更是增加了一种禁欲的气质，看起来比先前更性感了。蔡云磊的眼睛也看直了，她一走过来，就赶紧将她拉进去坐好，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江晓芙，你居然没事别再出去晃悠了，你这打扮太闷骚了，引人犯罪！” “你们男人眼光跟我们女人还真的不一样。”江晓芙说。 “w大的樱花差不多两个小时就可以看完了。之后你打算去哪？酒店订好了吗？” “我这可是说走就走的旅行，哪里会计划得那么周密。” “w城我可是很熟悉的，要不，看完樱花一起去黄鹤楼怎么样？” “不去。我看完樱花就回程。买晚上的票，明天一早回昆明也不错。” “喂，你没必要这么防着我吧？生怕我把你吃了？”蔡云磊又在江晓芙的耳边吹气，“我这么帅的帅哥，一般女人看到都想扑上来，可我却守身如玉了22年，只为在今天遇见你。” 江晓芙只觉得好笑。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但他的表情却是那么的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在搞笑。 “像你脸皮这么厚的人不去说相声真的是浪费了。”江晓芙说。 “那您还别说，我还真的是学校的戏剧社讲相声的。我可是练过的，我给你背一段啊：八百标兵奔北坡，炮兵并排北边跑。炮兵怕把标兵碰，标兵怕碰炮兵炮。八了百了标了兵了奔了北了坡，炮了兵了并了排了北了边了跑。炮了兵了怕了把了标了兵了碰，标了兵了怕了碰了炮了兵了炮。”一本正经搞笑。 江晓芙哭笑不得，本来还以为只是来了个陆平原，没想到连王致中也来了。我的身边怎么尽是些戏精啊。陆平原，王致中，石芹，都是影帝影后级的，陆平原的父母演技也不差，就连同宿舍的那对小情侣，演个女鬼或杀手的都要吓死人。这半路杀出的蔡云磊也是戏精，而且是正规戏剧社的，级别比他们所有的人都要高。说到底就张明宇和肖睿算是正常人。肖睿。我的骨子里还真的是比较喜欢那种比较儒雅的文艺青年？只可惜，他好像有些过于自卑了。即使他通过这么多年的健身，在外形上接近了男神的标准，在我面前还是有些怯怯的。想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没有完美的人啊。他已经在神坛山上保护过我了，难道还在介意自己没能最终克服恐高的毛病吧？可是独龙族的圣女本来就只要解救一次啊…… 高铁的列车员给大家送来了饮料还有点心，通知他们w城马上就要到了。真是太好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可以离开这该死的座位了。这个蔡云磊，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为所欲为，等下出了车站，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你甩掉。谁说目的地相同，我就要和你同行呢？你这小子是来面试的还是来泡妞的？而且他面试的地方明明不在武大校内，而是在附近。我一定不让他陪我。我可不想影响你，到时候面试失败了就赖我身上。 “喂，你面试的那家公司离w大学有多远？”江晓芙问。 “从高德地图上看，差不多三、四公里吧。” “你刚才说w大两个小时就逛完了，对吗？那不如你先去面试，面试完了我们约个地方吃晚饭怎么样？”江晓芙想，反正到时候微信一删，他就别想再找到我。 “可以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啊。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呀，这么有默契。”蔡云磊说完，有点颤抖的抓住了江晓芙的手。 “这么说，你是答应做我女朋友啦？”蔡云磊粲然一笑，露出白白的整齐的牙齿。 “你别闹。”江晓芙推掉他紧握的手，“我们才认识几个小时啊？” “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还分时间长短吗？”蔡云磊说。 江晓芙有些愤怒，却说不出口，只好用手机编微信：“不会真的就像一位韩姓作家说的那样，女生愿意跟你晚上出去约会，就代表愿意她与你上床吧？” “虽然我守身如玉了22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江晓芙扶住了太阳穴表示头疼，干脆不再理他，只是靠着窗户假寐。 第55章:去w大 江晓芙本来只是打算稍微闭目养神一下，没想到5分钟不到就进入了深度睡眠，蔡云磊帮她把行李拿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江晓芙张开了眼睛，才发现一群人正在排队。列车已经到站了，都在等待着列车员开门。 “看来你是真的累了？”蔡云磊说，“走吧。我已经约好了的士，到时候让他先送你到w大，然后我继续往前赶。” 江晓芙跟着人群慢慢的往前走，蔡云磊只背了一个商务背包，一只手拖着她的行李箱，另外一只手紧紧地牵着她。看起来他还真的把她当女朋友了？ 这个时候，江晓芙才发现这个蔡云磊相当高。比她见过的所有男生都高，江晓芙踩着7厘米的高跟鞋都只到他的下巴。 “喂，你多高？” “188啊。怎么啦？对本少爷的身高可还满意？你顶多160吧？” “我靠，小看我？脱鞋163！” “163的身高也是百搭款啊。150-193的男人都配得上你。”江晓芙眼睛一横，不想理他，只想甩开他。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跟男生一起走在大街上了，从前就算是和陆平原约会也大多是在晚上，不会引起那么多人的侧目。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比自己小五、六岁的男生手牵着手走路，让江晓芙特别不习惯。 “怎么了，姐姐，你还害羞啊？”蔡云磊笑着说，从较高的角度看，她的脸显得更完美了。身上的皮肤从脸到手指都是那么光滑细腻，这个江晓芙，她不是在谎报年龄吧？不过也没关系，一个名人说过，男人的年龄与他实际的年龄差不多，而女人的年龄与她看起来差不多。她说多少岁，就是多少岁，只要性格成熟稳定就行。不过，这个江晓芙怎么这么傲娇的，问她话，她想答就答，想不答就不答。 爬上两段陡峭的楼梯，两人来到了天桥上面。蔡云磊停了下来，单手扶墙痛苦的靠在那里。 “你怎么啦？”江晓芙问。 “哎呀，我头有点晕。”蔡云磊说，“你可以帮我从我的背包外面第1格里面找个风油精吗？” “好的，好的。”江晓芙说。那个格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充电器，充电宝，钥匙，圆珠笔，便签本。自然还有风油精。 “还挺细心的嘛，少年。风油精这种东西都带在身边。”江晓芙将风油精递给他，他却不接：“你帮我涂啦。” 江晓芙只好将风油精打开，给他按到太阳穴上轻轻的揉搓。一边揉搓一边心想，我以前不是最讨厌撒娇男人的吗？为什么只要长得帅我就抗拒不了呢？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还有这嘴巴——我的天啊，也太精致了点。 蔡云磊却抓住了她的一只手，将她锁进了墙与他的臂弯之间：“你老实交待，是不是打算一到w大就把我删了？” 少年，撩起妹来一套一套的啊！电视剧看多了吧？江晓芙低头想绕过他的臂弯，却被他抓住了双臂：“你以为我只是说好玩？我说了对你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啊！你完全就是按照我的想象长的啊。” “哦。看来外表是真的很重要啊。”江晓芙说。 “你以为我只是看中你的外表？” “不然呢？还是你觉得白金作家收入不错，跟着我少奋斗10年？” “你信不信，我可以为了你去死。”蔡云磊的目光透出彻骨的凉意。 “怎么？如果我不答应你，你就从这天桥上跳下去吗？”江晓芙又问。曾经陆平原逼迫她的那一套历历在目。面前明明是蔡云磊，相似的情境却唤起了她的憎恨。 “我并不是那么幼稚的男生。”蔡云磊说，“就在你刚刚睡着的时候。我从网上查了查你的资料。22岁走上巅峰然后跌下神坛，23岁抛夫弃子从零开始写小说，28岁成为白金作家。” “那很好啊，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缠着我？” “就是因为知道了，我才要缠着你啊。” “这是一个奇怪的男人。你到底有何居心？” “有什么居心呢？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江晓芙冷笑一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答应我，先看看我的朋友圈，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删我。”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你需要走出来。如果你觉得我们发展得太快。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我不需要！”江晓芙挣脱他的手，蔡云磊抓住了她的背包，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她没在意，捡起地上的拉杆箱就往前走。 是的。我的确是需要走出来。但我并不需要一个小6岁的男朋友。陆平原比我大4岁，都幼稚得可怕。我已经有一个小土豆了，不需要第二个儿子。 “喂，江晓芙！你背包拉链开了！”蔡云磊在后面喊。 “哦，那你帮我拉一下！”江晓芙停了下来。 “好啦！”蔡云磊说，“我是说真的哦，和我从做朋友开始吧！” “好！”江晓芙言不由衷地应承着。蔡云磊又牵起了她的手。江晓芙也不再推辞，丢人就丢人吧…… “你刚叫的车呢？什么车牌啊？”江晓芙问。 这时，一辆林肯加长的商务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我去！这么豪华的车也出来拉滴滴了？” “就是啊。我也觉得好奇怪。”蔡云磊朝司机挤了挤眼睛，将拉杆箱放进了后备箱里。 “司机，路过w大学的时候停一下。” “好的！”司机说。 轿车在慢慢行驶。 “昆明周围的4个小县城，还就数w城最繁华，最落后的就数我们p城了。到了现在也没有通地铁。” “那也没关系啊，p城有闻名遐迩的p大啊，有全国最顶级的医学院。我一个姑姑就在那里面当教授。”蔡云磊说。 “是吗，那你姑姑年龄多大啊，过儿？”江晓芙说。 “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她儿子都30岁了。” 江晓芙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些城市的风景从车窗外流过。 第56章:我们是朋友吗? 江晓芙在高德地图上看着行车路线。 越靠近w大，人和车越来越多，车速越来越慢。 终于，离学w大剩下两公里的时候堵车了，无论是人行道上还是马路上都挤满了人，各种年龄段的人都有。 公交车、私家车和的士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空气中充满汽油不完全燃烧的刺鼻气味。 司机不耐烦地按动着汽笛，坐着摩托车和三轮车上的人也焦躁不安：“每年这个时候都堵成这样，樱花真有那么好看吗？” 只有孩子们显得非常兴奋，人多，车多，总觉得看不够。只见他们笑着跑着在人群中穿梭，一级一级地蹦着台阶。 “下车吧。按照往年的经验，至少堵2个小时。今天还好是周五。如果是周末，这附近最高的堵车记录是堵6个小时。” “可是这里离入口只有2公里了啊！” “相信我，车子过不去的。下车吧。”蔡云磊说。 江晓芙绕到了车的后面，打开了后备箱。 “你还打算拖着个行李进去吗？现在可是盛花期，人挤人的，单天的人流量起码不下于20万，我看你还是轻装上阵比较好。”蔡云磊说。 “没关系，到时候找个地方寄存一下。我一个大学同学的妹妹在这里面上大学，昨天和她说好的，行李就放她宿舍以后，带我从最佳的路线参观。” “那我陪你去。”蔡云磊说着，又夺过了江晓芙的行李。 “你不是还要面试吗？” “没关系，我让别人帮我代劳就是。堵车堵成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面试这个东西还可以让人代劳吗？” “有什么不可以，到时候把基本情况告诉我就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能准时参加面试的人一定对公司非常的重视，规划意识也会比一般人好，直接留下都成啊。” 江晓芙终于弄明白了，他说的面试并不是自己去找工作，而是去面试别人！ “那你刚才还跟我说，你一无所有。” “是一无所有啊。公司是我爸和我姑姑一手创办的，我是学人力资源的，招人我在行。” “人力资源吗？就业前景如何？” “不管是哪一个公司都是需要招人的，而现在的企业将近90%的人力资源都不是专业人员。人力资源需要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可以说是整个公司管理的核心。如果从通才方向走的话，最高可以做到一个公司的总经理，走专业的话，可以成为人力资源专家。” “人力资源的工作，很重要吧？” “那当然。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把最合适的人放到最合适的岗位之上。有的时候为一个公司猎到一个人就可以挽救整个企业，用错了一个高管就损失几千万，你说重要不重要？”蔡云磊一边走一边说，“人力资源做久了，人脉就广，能掌握和调用的人才非常多，即使一无所有，也是可以迅速组建起最好的创业团队。”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每介绍一个人到公司，提成是不是也不错？” “是的。” “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们写东西的人好无力啊，没有多宽的交际圈，建立不起来有效的人脉，只能一个人往前冲，写东西大都靠想象，逻辑不通都不影响点击，可人在家里呆久了，眼界只会变得越来越窄。” “那多看新闻啊。眼界窄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你专业精深就行。根据自己的性格找最合适的职业，才不会浪费。”蔡云磊说。 “嗯。我就是闲云野鹤的性格，不善跟人打交道，那些需要跟很多人一起协调工作的事情，我可能做不来。当小说家要打交道的人已经很少了，我有时候也觉得力不从心。”江晓芙说。 路过书报亭的时候蔡云磊停了下来，买了两瓶维生素水，拧开一瓶以后，递给了江晓芙。他的细心让她对他少了几分戒备。 对他的猜忌自然还是有的。刚才他对她“壁咚”的行为是那么轻车熟路，真是不知道他到底撩过多少女生，甚至少妇。 有时候混作家群聊天，大谈现在的年轻人，大都觉得不靠谱。 好些大学生专撩那些深闺少妇，想讲什么随便讲，想做什么也能自由做，不需要负责任。如果早十年遇到蔡云磊这样的人，她大概也是会心动的吧？要怪，只能怪自己过早地看清了这社会的真相。 曾小鹿说得对，男人和女人这间，还是应该保留一些神秘感的。看清了，人也就油腻了。 蔡云磊像个专业导游一般，滔滔不绝地介绍着w大的情况。他一定没想到，江晓芙不停喝水是因看着他的喉结口干舌燥。头脑中还在想，如果自己真的与这个蔡云磊发生点什么，到底是谁占便宜、谁吃亏。曾经那个纯情的江晓芙，果然已经在那段鸡毛蒜皮的婚姻中死去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了w大的校门外，在离校门口800米外的地方排起了队。 “对了，进w大要扫码的，你预约了吗？” “预约啦！我最近七天都预约了。你信不信塔罗牌算命的？我朋友跟我说，我的真命天女就在w大。” “居然还信这个。” “你就不信吗？” “我倒是比较相信星座，相信希波克拉底的气质学说。” “那你是什么星座啊？”蔡云磊问。 “天蝎啊。水象星座，守护神是冥王，厉害吧。” “天蝎座可记仇了，还很有攻击性。真的是你吗？但我不怕。我是热情如火的白羊。”蔡云磊说。 “这么说，你就快过生日了？” “对啊。就在这周日。要不要在这里多留几天，陪我过生日啊？以前过生日都是和家人、室友一起过，这次我想过一个特别的生日，行不行啊？” 若不是蔡云磊一直看着她，江晓芙恨不得掌自己嘴。不是说自己经历了婚劫以后更有城府了吗，怎么还是那么藏不住话？ “怎么样嘛？”蔡云磊说，“难道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吗？” “才认识几个小时，就能做朋友吗？” “怎么不行呢？我又没说让你做女朋友。”蔡云磊说。 “哦。那就当我们是朋友吧。”江晓芙语气中不无失落。 第57章:我的终点是你的起点 队伍在慢慢缩短。一个半小时以后，两人终于排到了大门口。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志愿者守在门口，用读码机扫着预约的二维码。大 门口的门卫室里面还有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手里拿着麻醉枪和电棒。 江晓芙大学同学的妹妹早就守在了门口，一眼就看出了江晓芙，“你好，晓芙姐，我是张玉琼的妹妹张玉瑶，”张玉瑶友好地向江晓芙伸了伸手，“你的行李箱呢？” “在我这啊。”蔡云磊朝张玉瑶友好地笑笑，可张玉瑶看到蔡云磊眼睛都直了，“你是……” “你好，我是蔡云磊，江晓芙的男朋友！” “啊？”张玉瑶有些不可置信。 蔡云磊将行李箱直接塞到张玉瑶的手中：“谢谢你啊，小学妹。你帮我们把行李拿走吧，我和江晓芙逛完就去宿舍找你。晚上请你吃饭！”说完就拉着江晓芙的手往前冲，留下张玉瑶一个人在后面发呆：“天啦，这个蔡云磊，怎么可以帅成那样！简直天理难容。” “喂！蔡云磊，你这样可不够厚道啊！就这样把我的小学妹赶跑啦？” “我可不想和我女朋友在约会的时候带着五千瓦的电灯泡。”蔡云磊说。 “你……能不能不要老讲这样的话占我便宜啊！”江晓芙抗议道。 “那你能不能老是拒绝我啊？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为什么不能凑成一对？” “未婚单身和离异单身能一样吗？我还生过孩子。” “你为什么总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呢？这有影响吗？” “怎么没影响？你觉得我和你会有未来吗？” “未来不是靠两个人一起奋斗的吗？” “我是说，你父母肯定接受不了我。” “江晓芙，你是不清楚现在女方在婚恋市场上的地位吧？现在全国适婚的女人比男人少了整整三千万！三千万是什么概念，那是10个冰岛的总人口！长得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有多少，像你这样独立的女人有多少，有你这样收入的女人又有多少？说是百万里面挑一个不为过吧？就因你离过婚，有孩子，你就要这样看轻自己吗？我都觉得你的前夫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会同意跟你离婚。” “不是，你这男人，怎么这么不避讳谈钱的？” “为什么要避讳谈钱？谈钱和谈外表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优势吗？” “可……”江晓芙不知道怎么反驳。 “是。有些男人明明看中的是女人钱，却不肯承认；还有些男人，明明是嫌女人穷，也只敢暗搓搓地想。但我蔡云磊不一样。如果我的女朋友又漂亮又有钱，我为什么不欣赏？漂亮是自我管理的能力的体现，有钱是努力和执行力的体现，不都是优点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你江晓芙的钱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家里给的！从这一点来说，我蔡云磊根本比不过。我觉得我奋斗十年可能还达不到你现在的成就。江晓芙，你要相信自己，以你的能力和魅力，配我是绰绰有余的。我才是那个要在你面前自卑的人呢。” “不会吧，你在我面前会自卑？” “至少现在是。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未来一定也不会太差。” “刚才的那辆林肯商务车，多少钱买的？”江晓芙假装不经意地问。 “一百二十万。”蔡云磊说。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不禁捂住了嘴，“被你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啦！你刚下车的时候根本没付钱。商务车都用这么贵的，说你是富二代你不会反驳吧。所以啊，，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自卑。” “为什么啊？” “因为我奋斗的终点是你的起点啊。” “可这一切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会投胎也是你的本事啊。”江晓芙开玩笑似地说。 “都是些什么歪理！”蔡云磊说完，又深情款款的盯着她：“江晓芙，你笑起来真好看。”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我的意思是，即使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父亲给的，也是你父亲努力奋斗的结果。他没有偷没有抢又没有骗，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你是他儿子，他拥有的一切当然跟你有关系。有了他们为你奋斗的基础，你会比普通人要跳的更高，发展得更好。” “也许吧。但也更加容易让人妒忌啊。如果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武侠社会，一早就被劫富济贫了。穷人仇富，古已有之啊。” “古代人仇富，是因为富人占用了很多的资源，官位世袭，财产一代传一代。但现在的人还仇富，我就有些不理解了。新中国成立后大多数人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现在的富人都是一代一代积累起来的，凭个人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别人是富二代，那是因为别人的父亲努力，自己不是富二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没有抓住机会，对吧。与其去妒忌别人，还不如自己好好努力呢。要不然自己的下一代还是会妒忌别人。” “你说得没错。我们遇上了最好的时代，社会安稳，各凭本事，有什么好去妒忌别人的？当然啦也不排除少数人钻营。但我总觉得这个社会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公平的。”蔡云磊说。 “我们也走了好几百米远了，怎么还没有看到樱花呀？”江晓芙问。 “你别着急。你看到旁边的法国梧树吗，有三、四层楼房那么高了。都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日本人栽的，现在你看长得多高啊。过了这片小树林那可以看到樱花了。” “真的吗？我可是从小就期待来看一看樱花呢，一整片一整片都是粉红色的，肯定很好看吧。” “你来之前是不是连图片都没看的？w大的樱花可不是道旁常见的那种开粉色樱花的矮树，w大的樱花是白色的，长得非常高大，花团锦簇的，就跟云海一样。一棵树就能开出几千万朵花来。” “几千万朵，夸张了吧？” “好吧，是我夸张了。花多，人也多，到时候看到了樱花，你可千万要牵好我的手，别走丢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江晓芙不以为然地说。 第58章:桃花比樱花好? 两人往前走了大约200米左右，终于看到了樱花树林，花开荼蘼，每一棵树都像是被白云笼罩，连成了一片花海。 “喂，江晓芙，你喜欢拍照吗？” “我啊？还好啊，不是那么喜欢。” “这么美丽的花，这么美丽的你，不拍照可就浪费了。” 蔡云磊拿过江晓芙的手机，开始给她抓拍，只是这校园里多少花就有多少人，不是那么好取景，所以，他拍摄的大都是以樱花为背景的特写。江晓芙的面容精致，因为太热而脱下了风衣，蓝色的裙子、白色的花朵，随手一拍就是唯美的写真。 蔡云磊一边拍，一边在想，自己是多么幸运才认识这样一个姑娘啊，和自己一一样正的三观，和自己一样磊落的胸怀，越与她聊天，越觉得两人有不少的共同语言。 “喂，江晓芙，你喜欢看泰国电影吗？” “喜欢啊，看过几部，《暹罗之恋》，《初恋那件小事》，讲的都是纯纯的爱情，虽然性别有所不同，但都很小清新，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吗，我也很喜欢啊。我不但喜欢看泰国电影，还喜欢看泰国的电视剧，《出逃的公主》，《麻雀变凤凰》都是我喜欢的类型。” “看不出来啊，你一个男生，居然喜欢看偶像剧。” “俊男靓女的爱情嘛，用来消遣最好啦，就算剧情狗血一点，也是能接受的。 “这几年也是因为限韩，要不然都是韩剧的天下，哪里能轮得上泰国剧。不过，感觉印度的电影也不错。我有时候也看经典的。生了孩子以后，比较喜欢看一些亲情剧，《地球上的星星》、《摔跤吧，爸爸》感觉都挺好的。” “但我看得出来，你骨子里应该还是一个浪漫的人。” “那是自然，文艺青年嘛，要不然怎么会选择写小说。” “怎么想起一个人来看樱花？” 为什么一个人来看樱花？对啊，难道不是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看吗？江晓芙又陷入了沉默，脸上露出些忧郁的表情来。肖睿。自从上次在神坛山上被她救下，她就一直在等着他主动与她联系。但他只在喝醉的那一次联络过自己。我有感觉的，他一定喜欢我，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行动呢？难道要我一个女孩子主动吗？我江晓芙可从来没有追过男生啊。虽然我的性格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却非常胆小，非常害怕表露情感。难道——这个肖睿也和我一样，都是比较高冷的人吗？ 那么，我又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看樱花？难道不是为了当年肖睿随口的一句话吗？“江晓芙，你知道吗，我们昆明也是有樱花的，我妈妈说，花开得特别漂亮特别美，等我们长大了，一起去看怎么样？”对，我来w大，就是为了把这灿若烟霞的樱花送给你，不，把我和樱花一起送给你。 “蔡云磊，你这样瞎抓拍能拍出几个好质量的照片，这样吧，我做几个静止的动作，你来帮我拍。” “知道拍照的基本动作吗？” “当然知道啊，就是，头痛，脸痛，脖子痛，腰痛嘛……有时候也会刷刷小视频的，挺有用。那你知道怎么样拍女生会比较好看吗？” “当然知道，头顶空间留得比脚下的空间多，如果可以的话，仰拍，最好把女生的整个身体放在对角线上，这样显得更高更苗条。” “ok，既然我们都知道诀窍，那就开始吧！”江晓芙说。 蔡云磊点点头，两人开始了默契的配合。 “就是人有点太多了，真是，有多少花，就有多少人。”蔡云磊说。 “没关系的，后期可以p掉。” “你也懂ps吗？略懂一、二。”江晓芙说。 就这样，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拍照，总共拍下了近百张照片，然后江晓芙从蔡云磊手中拿过手机，开始拍樱花的特写。 “喂，你别光顾着拍花啊。本公子也是人比花娇啊，你就不想也给我拍一两张吗？好歹我们也是朋友，对吧。留着做个纪念也好。来吧，拍我拍我。”蔡云磊跑到一棵不太高的樱花树旁边，江晓芙却笑了，“你这棵不是樱花树，桃花树，不过花瓣偏白而已。” “桃花就桃花呗，你不觉得桃花比樱花更好吗？虽然开得不如樱花那么繁密，以后却是会结果子的。” “我不觉得啊。为什么结果子的花一定就比不结果子的花更好呢？就不能光开花，不结果吗？”江晓芙问。 “可能大家的功利性都太强了吧，觉得光开花不结果，不实用。” “是啊。所有的感情都希望曾经拥有，所有的拥有都希望天长地长。所有的爱情都希望结婚，所有的婚姻都希望生下孩子。许多男人找女人结婚，就是奔着传宗接代去的。” “看来桃花并不符合你对美的期待，你更喜欢的是樱花。” “没错。我喜欢那种轰轰烈烈、纯粹的东西。” “那你一定很喜欢日本文化了？” “是。美到极致，不为功能，只为美而美。” “那么，你眼中的纯粹爱情，也必须是那种不分性别，不分年龄，无关金钱地位，无关婚姻的那种，甚至，也不是为了繁衍后代。” “也不全是吧。至少，婚姻和后代这些东西，不应该在爱情发生之前就考虑。”江晓芙想。 “所以，你这种人，就算是孤独终老，也是不愿意接受相亲这种形式的，对吗？” “哇……”你真的好会察言观色、揣测人心。” “那是自然。察言观色是hr必修的功课。喂，你到底给我拍多少张了，让我看看？”蔡云磊走了过来，江晓芙却只想把手机藏起来。 “喂，让我看看！”蔡云磊一边说，一边去抢她的手机。 江晓芙连连后退，直到退到了另一棵桃花树上，再也逃不掉。蔡云磊有点刹不住车，身体直直地将她压在了老樟树上。气氛陡然变得暧昧。周转都是人声，江晓芙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全世界只剩下她和蔡云磊，她江晓芙，又一次被壁咚了，不，是树咚…… 第59章 我也爱你 “咚，咚，咚……” 心跳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江晓芙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还是蔡云磊的，这种情况，真是太尴尬了。江晓芙只得低下头，闭上眼睛，乖乖地交出了手机。 蔡云磊一张又一张地翻着她给自己拍的照片，要么嘴巴是歪的，要么身子是扭的，还有几张眼睛半闭不闭，就像个瞎子，有几张甚至严重变形——总之，没有一张是能看的。 江晓芙以为他要发作，干脆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 蔡云磊深深呼吸了四五次，终于平复下来，动手将那些照片一一删除，转换了摄像头，给自己美美地拍了一张自拍，还把它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好啦！手机给你了！看来你这人，还真的只能当模特，不能当摄影师。” 蔡云磊向江晓芙伸出手：“起来啊，蹲着不难受啊！” 江晓芙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的脸。哎呀，要命，那眼睛怎么那么勾魂，这手，形状又这么好看。不，就光这手就性感得跟什么似的，不能牵，真不能牵。我得找个机会开溜。 蔡云磊见她犹豫半天，干脆抓住了她的两只臂膀想扶她站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江晓芙看起来瘦瘦的，身上却都是肌肉，体重不轻，他一个没抓稳，整个的身子往后下坠，江晓芙见他除此摔倒，过去拉她，却被他绊倒，直接扑到他的身上去了。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清晰地听到他如擂的心跳，感觉到他发达的胸肌，鼻腔里传来好闻的荷尔蒙的气味，比樱花的气味更令人着迷。江晓芙盘起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肩上，他的胸膛，还有几缕头发甘萦绕在他的脖子上，脸上，酥酥地痒——一阵风吹过，树顶上的樱花花瓣飘落下来，落在江晓芙的头发上。蔡云磊伸手去拂她头上的花瓣，却看得痴迷了——这么近，都看不到一丝毛孔，只有鼻尖上可见一粒浅浅的痣。他半坐起身，捧起了她的脸，想去亲吻她的鼻尖，江晓芙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逃离他的身边。跑了几步，又觉得没必要表现得那么矫情，就放慢了脚步。 “喂！江晓芙！你的手机！”蔡云磊在身后追，脸上带着甜蜜的笑。身边有几个学生似乎很喜欢看这种乌龙，“喂，你们说，刚才这个男的是不是故意的？” “我看应该就是故意的，要不然，那么高大一个男生，连那么瘦的女生都拎不动？” “要我看，也可能是这个女的故意扑他的。你没看那男的多帅吗，要是我，我也恨不得扑过去啃他几口。” “也不一定吧，刚才那女的也很漂亮啊。而且，你没看她刚才那惊慌的样子。” “喂，刚才拍照没有？要是拍了照，我们今天的校报上可就有内容可登了。” “拍了啊，不过，校报这么严肃，不能登的，小心被主编骂死。” “不能发校报，那就上校园上发贴了。” “照片让我看看！哇，居然是视频？” “啊？刚才是视频吗？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这下可以截出最好的图出来了。一对金童玉女在樱花树下定情，岂不妙哉！” “不是樱花树，是桃花树！这偌在的樱园，两棵桃树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知道啊，一早就在这里了。只要好看就行。” 那几个人的对话江晓芙听得倒是清楚的，只是内心有些沮丧无比。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过。光天化日之下对男人投怀送抱！要是传了出去，可还怎么对外保持高冷的形象？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不对啊，我江晓芙以前可是连男人都敢踩的，今天只不过是扑了一下，扑了一下而已，有什么丢脸的，不丢脸，不丢脸，只是蹭了一下而已。吃亏的人并不是我，对不是我。 想到这里，江晓芙突然停了下来，蔡云磊来不及刹住，又怕碰倒她，只好侧着身子想避过她，却一头撞在了一根电线杆上。 “喂，蔡云磊，你要不要这么搞笑的？”江晓芙笑点有点低，又觉得笑他并不妥，只好忍着。 “笑什么笑，早知道直接撞你身上，万一你也站不稳，咱们可以再地咚一次。”蔡云磊没好气地说。 “我问你，刚才在那树下，你是不是故意摔倒的？” “没有啊。怎么会。如果我故意摔倒，你就不会扑到我的胸膛上了，而是直接吻在了我的嘴上，怎么样，要不要再试一下？”蔡云磊说着，又去拉江晓芙，江晓芙着急地往后退，差点撞到后面的老人，蔡云磊只得将她拉进怀里——江晓芙知他是在帮自己，却实在有些受不了他了，跟他见面才几个小时？壁咚一次，树咚一次，地咚一次，胸咚一次，简直就是灾难。观世音菩萨，赶紧派个女人把他带走吧…… “喂，塔罗牌不是告诉过你，你的真命天女在w大吗？怎么还没出现？”江晓芙问。 “已经出现啦，只不过和我想象中不一样而已。”蔡云磊笑着说，露出整齐的、令人赏心悦目的一排牙齿。 “什么意思？”江晓芙问。 “本来，我还以为我到了樱花园以后会碰到个漂亮志愿者，没想到，她却提早出现了。” 江晓芙静静地看着蔡云磊，用眼神问：“你指的不会就是我吧？” 蔡云磊民不做声，用表情回答：“你说呢？不是你还有谁？” “江晓芙，你就同意吧，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嘛，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啊。”蔡云磊说，做出撒娇的样子。 江晓芙最看不得男人撒娇，可面前的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可爱了，一颦一笑，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但她还是想拒绝：“我呢，不喜欢一个男人总是把一见钟情啊，喜欢啊，爱啊，挂在嘴边的。只有爱得不够的人，才需要说出来虚张声势。” “可我们家就是这种传统啊。有爱就说出来。就是到了现在，我妈妈每天还要亲我两口才出门呢。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学老一套，死都不说我爱你吗？” “我爱你这种话，是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吗？”江晓芙不解地问。 “我也爱你。”蔡云磊说。 第60章 奇葩 我也爱你？？？ 蔡云磊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以为我刚才是在向他表白，然后以同样的方式再回复我吗？他的语文不可能差到这种程度吧。他一定故意的，这个蔡云磊，还真是一朵奇葩。 “蔡云磊，我发现你这人真的脸皮很厚啊！”江晓芙轻轻地噯了一口气，“算了，不跟你计较。” 在进入校园之前，江晓芙已经走了2公里路，虽然鞋跟不是很高，几公里走下来，脚也很累的。江晓芙来坐在石凳上休息，踮起脚尖给脚底通风。蔡云磊适时地递给了她两个创可贴：“趁现在高跟鞋还没有磨破脚后跟，赶紧贴上。” “身上居然还带着创可贴，你这个男人还真细心的。” “平时喜欢踢足球，难免磕磕碰碰的，所以包里一直会带着的。”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江晓芙一边往脚后跟贴创可贴一边说：“如果只是为了平时踢足球用，为什么又知道女孩子都用创可贴来防止脚后跟受伤呢？” “我平时刷小视频知道的啊，有什么问题吗？”蔡云磊说，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长得出奇的睫毛下颤动。 “哦，没，没什么。”江晓芙说着，重新将鞋子穿好，继续往前走，“还要走多久啊？” “大概还有三四百米吧，拐过那个海报墙就逛完了。” “是吗。也算是了了多年来的夙愿。”江晓芙一边走，一边翻看刚才拍摄的那些照片。 “叮咚，叮咚”……微信接连响了十几声。江小鱼发照片来了。连同刚才火车上的那一张照片，一共六张。 “我给你拍的这些照片怎么样，是不是把你最大的特点都拍出来了？” “我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当然是仙啊。”蔡云磊说，“就跟九天仙灵下凡一样。” “喂，蔡云磊，你今天是不是吃了很多蜂蜜？” “当然没有。我只是有话直说。” “现在的小男生，一个个都这么会讲话吗？女朋友一定一大堆吧。”江晓芙说。 “你什么意思？会讲话就女朋友多吗？如果我跟你说，我都没谈过女朋友，你信不信？” “你当我是十八岁小女孩吗？就你这油嘴滑舌的，从幼儿园开始，一年谈一个我都觉得正常啊。”江晓芙说。 “我看你是对我有偏见吧？嘴甜女朋友就一定多吗？” “那当然了。” “你不会以为我不但有很多前任，还是个老司机吧？” “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江晓芙心想，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你别不承认！你一定以我是个情场高手！”蔡云磊皱起了眉头，看着江晓芙幸灾乐祸的样子，他觉得有些沮丧。 “你们男人不都以情场高手为荣吗？就连大学者季羡林都在日记中写过，希望能睡上十几个女人。”江晓芙说。不知何故，蔡云磊愁眉苦脸的样子她都觉得他可爱，忍不住想逗逗他。 “我蔡云磊和他们不一样，我这辈子只要一个女人就够了。”蔡云磊说。 “是吗。可你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万一你们不合适呢？” “所以才需要多方考察啊。” “怎么个考察法？” “很简单啊，就三观比对、家庭背景、成长经历比对喽。如果能做到80%的匹配度，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这么说，两个人适合不适合还有公式可以计算的？” “那当然了。” “假如你很喜欢一个人，可测试就是不通过，你也是会忍痛割爱了？” “遇见你之前，我就是这样想的。但遇到你以后，我觉得那些东西都可以抛弃了。” “果然是老司机。”江晓芙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为他精湛的演技折服，不禁向他伸出了大拇指，发出由衷的赞叹，“见过撒谎成性的，没见过撒谎还眼神都不浮一下的！佩服，真的佩服！” “江晓芙！连真心和谎言都分不出来了吗？还是说，你的心就苍老陈旧成这样，无论是真心还是谎言，你都选择屏蔽，内心不起一点波澜了吗？本以为你是一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没想到你和那些肥腻的中年妇女是一样的！”蔡云磊扯着嗓子喊，眼神充满了肃杀之气。 江晓芙用探询的眼光看进他幽邃的眼眸，那里面果然已气海翻涌。她伸手去够他的额头：“真生气啦？没有发烧吧？” 蔡云磊恨恨地扭过了头，躲开了她的手。 “你真生气了？那，我向你道歉啊，对不起。”江晓芙说，“其实，我觉得男生感情经历多也不一定是坏事。至少，他知道女生的雷区在哪里，而且，多经历几次感情，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啊。结婚前多谈几次，结婚以后才会更加安心啊。” “从理论上看，这完全是无稽之谈。结婚前都玩花了，婚后还收得住吗？”蔡云磊说。 “可很多男人都是这么说的啊。” “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就不懂得分析的吗？知道为什么古代的男人要女人三从四德吗？还写什么《烈女传》、修什么贞洁牌坊？” “古代的女人大都没工作、没地位，自然要服从男人的规则了。这些规则就算到了现在，也仍然存在。”江晓芙说。 “越是不发达的地方，这规则越有效。但你仍然没有回答在点子上。” “难道是为了满足独占欲？” “也不完全是。” “哦？愿闻其详啊。男人为什么要用那些规则来控制女人啊？”江晓芙朝蔡云磊那边倾了倾身子，用手背支着下巴斜倚在石桌上。 蔡云磊装作神秘的样子，凑到江晓芙的耳边，轻声说：“自然是为了控制女人啊。” ???他是在开玩笑吧？控制女人，这明明是目的，不是原因吧？基本的逻辑都没学过吗？ 江晓芙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蔡云磊看她的表情，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啦，说正经的。男人想要控制女人，原因是不自信。你想想看，如果女人在结婚前就什么男人都经历过了，那他还有什么优势呢？比大小？比时长？比技巧？都不一定能胜出的吧。即使这些他都占优势，那他敢保证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他的吗？而且，如果每个女人对男人都来者不拒的话，有多少男人会为他们斗殴而死？古代人寿命本来就短，要是都这样死了，地谁来种，田谁来耕，仗谁来打啊。” “所以，你觉得男人禁锢女人，就是为了保持男人血统的正宗、社会的稳定？” “bingo。”蔡云磊说。 这见解可真是清新脱俗啊。 这时，一句话从江晓芙脱口而出，她拦都拦不住： “蔡云磊，你还真是人间的一朵奇葩。” 第61章 挖坑 江晓芙说完这一句，又有些后悔了，毕竟，“奇葩”早已经被玩坏了，好好的褒义，早就变成了贬义。而这句话飞出去以后，江晓芙又觉得用“奇葩”二字形容他实在太贴切了。 最初在高铁列车上看到他，只觉得他白白净净，但仔细看，脸上更是没有一点痘印、斑点。甚至连毛孔和黑头都没有，用“面若敷粉，唇若施脂”八个字形容他都不过分，好在他斜飞入鬓的眉宇中透出英气，让人不至于将他与“伪娘”联系在一起。 蔡云磊斜着眼睛盯着江晓芙，从咬紧的颌骨可以看出他正在强压着怒气，冷冰冰的表情让他有一种瞬间黑化的压迫感。 江晓芙有些心虚了，他会不会生气了，“奇葩”二字在95后那里真的是禁忌吗？ 看到江晓芙紧张的表情，蔡云磊再也绷不住了，大笑出声，露露出微凸的两颗虎牙：“是。我就是人间的一朵奇葩。用来配你刚好。” ？？？ 江晓芙始料未及，用来配我刚好？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是一朵奇葩？我承认我的思维是有些离经叛道了，但我已经比从前接地气多了，凭什么这样说我。真是的。而且，跟他讲话为什么总是离题千里，刚才不还在探讨他是不是老司机，为什么男人婚前玩花了，婚后就收不住…… “喂，老司机，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男人婚前玩花了，婚后就收不住呢？” “这原因和女人婚前玩花了就收不住是一样的道理啊。一旦玩花了，就不可能再恢复出厂设置了。” “你当男人女人都是手机啊？” “也可以是电脑啊。” “可电脑手机都是可以升级的啊。婚前经历多漏洞是不少，但等到婚后可以慢慢修复bug啊，升级版性能总归只会更好吧？” 蔡云磊都要被江晓芙绕晕了：“哎……真是不能和写东西的人玩文字游戏。我就问你，一朵花开了，还能重新恢复到花蕾状态吗？” “只能用‘时光倒流’模式。”江晓芙说。 “ohmygod！”蔡云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认输了，youwin！” “好吧。那你是觉得，想要婚姻稳定一点，最好是男女双方都没有感情经历了？” “感情经历可以有，但至少不能有婚前性行为。”蔡云磊说。 “少年，现在都2020年啦！” “我只是在说理想状态。我觉得人在结婚前，对异性保持神秘感是很有必要的。只可惜了，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多少人还没有拿到驾照，就已经开过车了。没有开过车的，也早就见过车是怎么跑的了。”蔡云磊说完，得意地扬了扬眉头。 蔡云磊啊蔡云磊，你就是个天才，居然能把荤话说得跟空气清新剂一样，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却一点油脂都不沾，为你点三十二个赞。 “好啦！我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等我发一条朋友圈，就原路返回吧。”江晓芙站起来，往校门口走，蔡云磊跟在后面。 “还剩下一些，你不去看了吗？”他问。 “每棵树长得不都差不多嘛，而且，我觉得我的照片已经拍得够多了的。”江晓芙说，“而且我还赶着回程呢。”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着急走啊？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好喜欢跟你讲话，连针锋相对都觉得津津有味。” “针锋相对？我们有针锋相对的时候吗？我怎么觉得我们的谈话一直非常友好。” “你都误以为我开过好多车了，还友好吗？” “可你的表现的确像个老手啊！先是骗我和你一起拍照，然后你把照片发到朋友圈，后来，又找借抢我的手机，趁机占我便宜，后来又把我拉到你身边，这么步步为营，说自己是新手，谁信啊？”江晓芙笑着说，努力想把这些话说得更加自然一点、淡然一点。 蔡云磊叹了口气，“江晓芙，其实我觉得我们俩都是比较坦荡的人，我们不妨把话都说清楚。” 蔡云磊表情严肃，江晓芙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一见到你，就说喜欢你，所以你觉得这很假，对吗？”蔡云磊问。 “是有一点。” “我知道你打算一w大就把我删掉，所以，才把在天桥对你说了那些话，你是不是把它看了威胁？” “还好。不过，你把我卡在墙边，那动作太过于一气呵成了。”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是我在戏剧社练过的，你信不信？” “这个……”江晓芙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要逃跑，所以才一直跟着你，牵着你，是我错了吗？” “错谈不上，可也不妥吧？” “那如果我是女孩子，而你是男孩子呢，你还会觉得不妥吗？”蔡云磊问。 这个角度倒是挺新颖的。江晓芙抬起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包括后来，我抢你的手机，然后摔倒，再到后来把你拉到身边，如果我是女孩子，你还会觉得，我是蓄谋已久吗？你还会觉得我是情场老手、是老司机吗？” 江晓芙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我觉得你其实也是一个俗人。你总喜欢站在女方的角度来揣测男方的行为，又从这些行为去推测他的品行。我觉得这样不公平。女人并不是天生的弱者，男人也不是天生的强者。为什么女人强行牵男人的手，主动投怀送抱是爱的表示，而男人做这些就是侵犯呢？” “好吧。但也可以都说成是侵犯。只不过，男人更倾向与接触女人，也乐意接触女人，对这个就没有那么介意。嗯，也许要这么分，如果对方不喜欢自己，就是侵犯。但如果对方喜欢自己，那就是爱了。”江晓芙又说。 “所以？你觉得我刚才对你做的一切，都是侵犯吗？”蔡云磊说 “也不算吧，我只是不习惯。”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喜欢我了？”蔡云磊问。 江晓芙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蔡云磊，兜这么大圈子，原来是挖了个坑给我跳？ 第62章 爱的罗曼史 江晓芙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 最初他发朋友圈、俯在我耳边说话的时候，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他不是一位年轻帅哥，而是一位中年油腻男人，会不会觉得受到了侵犯？答案是肯定的。 刚才蔡云磊所选的角度又略为不一样，好像也觉得不是侵犯。 那么，如果蔡云磊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呢？还是会感觉不舒服的啊。 那是为什么呢？江晓芙思索着，不久就有了答案: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要是初次见面，身体距离过密都是不恰当的。 正常的社交，两人的距离应该保持1.5m，视线保持在眼睛与鼻子下方的三角区域，可短时间眼神接触，不能一直对视。而且，无论性别是否与自己一样，年龄是否相同，都不能盯着对方嘴唇以下看——这些东西和石芹一起学礼仪的时候接触过。 可现实中许多人都在肆无忌惮地越过这些边界，也包括江晓芙自己。她刚才就忍不住看蔡云磊的喉结、解开的衬衫下的肌肉、修长的手指。 “江晓芙，回答我啊，你是不是喜欢我？”蔡云磊的脸凑了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 她慌乱地闪躲，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会弹钢琴吗？” 蔡云磊笑了：“会啊，当然会。我听说，w大的三食堂二楼的大厅里有一架钢琴，要不要我弹给你听？” “现在，也没到吃饭时间啊……” “到吃饭时间再去，人可就太多了。我们先去弹着，到时候再叫上你的小学妹，叫什么来着？” “张玉瑶。” “对，到时候叫张玉瑶一起过来吃饭，我请客。”蔡云磊说着，又打算牵江晓芙的手，却被江晓芙躲开了。 她一边跟在他的身后走，一边找了几张图发朋友圈。 樱花的特写，盘着头发的自己，w大校园的人山人海，还有蓝天下高耸入云的法国梧桐。没有配文字。 发完朋友圈没多久，肖睿发信息来了。 “这么说，蔡云磊朋友圈的那个留着刘海的女生真的是你啊？衣服都一模一样的啊。你真的和他在交往吗？” 怎么？？？我剪了刘海就不认识我了吗？唉呀，不对啊，肖睿怎么会有蔡云磊的微信？ “喂，蔡云磊，你认识一个叫肖睿的人吗？” “肖睿？我表哥啊，我姑姑的儿子。” “我天，世界还真小啊。” “怎么，你也认识肖睿吗？” “当然了，他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我们小时候也认识。” “这么说，你小时候长这个样子？”蔡云磊从手机里调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一个4岁左右穿着民族服装的小姑娘站在草地上，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江晓芙吃了一惊。 “这照片一直贴在我表哥的一本诗集里啊。叫什么来着，《欧美超现实主义诗选》。小时候我问她这小女孩是谁，他说是一个小演员，原来是你啊。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你就是按照我喜欢的样子长的，所以我才会对你一见钟情。” …… 还真是三句话不离表白啊。这个蔡云磊，嘴也真的是太甜了。要是肖睿有他一半擅于表达就好了，光是擅于察言观色又有什么用，良好的表达和沟通才能帮助你追到女孩啊。不过，也不能说他表达和沟通有问题，如果他这方面有问题，又怎么可能胜任外交官这个职位呢？ “你给我讲讲肖睿小时候的事情呗。” “肖睿啊……我想想啊。他几岁的时候，我姑姑和他爸爸就离婚了，两人在办理离婚手续的那段时间，就把他交给了他小叔叔照顾。那时候他的小叔叔好像说要出家吧，就在p城找了一个庙，在那里呆了半年左右，后来又还俗了。我姑姑和他爸爸一直离婚不离家，但到了初中的时候，还是被他发现了，后来，他就一个人住到外面去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多疑，总感觉一切幸福都是假象。但无论他走到哪里，都带着那本诗集，他应该是比较喜欢这诗集里的照片吧……”蔡云磊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去，肖睿不会也喜欢你吧？” “这个，我不确定啊。” “他肯定喜欢你啊，要不然，为什么条件那么好也不结婚呢？但如果他真的喜欢你的话，那他就不会申请调职到孟加拉国啊，调到你工作的地方不是更好……算了。我也不想这个问题了。我现在脑壳疼。”蔡云磊说，“我也是好不容易碰到了喜欢的姑娘，怎么会和表哥喜欢同一个女人呢……” 江晓芙哑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桃花朵朵开，每次都像是在造孽。 “那，你还弹钢琴吗？” “弹啊，为什么不弹呢。”蔡云磊有些堵气地想。 两人不再说话，蔡云磊执意地牵着江晓芙的手：“本公子心情不好。你就当是姐姐牵弟弟，行不行啊？” 江晓芙只好由他握着。心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么沉不住气。蔡云磊boy，你得再历练几年才行。 三食堂是古色古香的欧式风格，建筑外面也有好几棵樱花树，整个组合显得古朴又大气。 蔡云磊径直走到了钢琴旁边，开始弹一曲《梦中的婚礼》。他均匀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敲击，跳跃，抚弄，充满了诱惑的况味。 音乐如流水一般，流过大厅，漫过台阶，爬到了建筑外的马路上，又攀到樱花树绚烂的花冠上去了。 蔡云磊手下的音符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蚂蚁，爬在脸上痒痒的，又像是能钻进人的骨肉一般，激得人的灵魂都麻麻的。 江晓芙总算知道为什么音乐会要听现场了。录制出来的乐曲，会流失掉许多的回响、余韵，失去许多的情致。 不知不觉，江晓芙的眼眶湿了。往事如湖水一般漫过头顶，她感觉自己要沉下去了，即将在这音乐中酥醉而亡…… 第63章:《梦中的婚礼》暴击 一曲结束，蔡云磊换弹《梦中的婚礼》。但这一次江晓芙的表情明显与之前不一样。不像是在音乐中陶醉，而更像是在音乐中受伤。 本来，她身上就有一种清冷的气质，现在，她柳眉轻蹙，泪光点点，看上去如梦似幻，就像是一首悲伤的音乐。料是蔡云磊再如何早熟，因为经历所限，也是无法理解的。 他不明白，《梦中的婚礼》本是一首温暖的曲子，为何却会让她泪流满面？他只能隐隐猜到，这首乐曲越是平静温暖，等到物是人非的时候，就越能勾起人的痛苦。 是的。江晓芙现在就在这首曲子的炙热温度里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凉。 江晓芙不会弹钢琴，却对钢琴曲情有独钟。从小学三年级到高三，她的单放机里只有理查得·克莱德曼的磁带。即使后来有了智能手机，她还是舍不得将它丢掉。没想到，这情愫被陆平原利用了。 当年，江晓芙之所以在神坛山上选择了陆平原，是因为王致中与她从小长到大，一直就像她的哥哥一样，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他当男朋友。现在回想起来，大约还是感动的成分比较多。而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符合她童年对于理想父亲的期待。 江晓芙的父亲性格懦弱，家里的大事小事从来不管，就是个甩掌柜。江晓芙两岁以后两个双胞胎弟弟出生，年纪都那么小，父亲却从来没有抱过他们，一次都没有。他一生最大的贡献就是与一帮邻居围坐在茶工厂打牌，守着茶叶不被雨淋湿而已——村里许许多入赘的男子都是这样，觉得孩子反正不跟自己姓，那自己就没什么责任，就像个菩萨一样被供在那里就好了。 偶尔，他也有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时候，那一定就是因为打牌输太多了，需要从母亲那里拿钱还赌债的时候。双手向上的感觉，江晓芙也曾领教过，所以，她明白那种屈辱感，也明白父亲一直想要逃离这个家，却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时，对自己的痛恨。这种痛恨除了伤害自己，也是会伤害别人的。 虽然父亲平时看起来温润尔雅，喝醉了就非常吓人。他在村里没有什么地位，人人瞧不起他，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因为还要靠老婆养，比他弱小的就只有三个孩子。江晓芙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当父亲腆着笑脸从母亲那里拿了钱还债以后，喝酒喝醉的样子。而且，江晓芙总认为，他只是装醉。因为，他即使醉了，要打要骂，也只是冲着三个孩子来的。那时候两个弟弟还小，就知道护在姐姐身前保护姐姐了，总是被父亲打得鼻青脸肿，父亲成了江晓芙的噩梦。而对理想父亲的想象，就是懂得做饭，懂得精打细算的那种，而陆平原符合了这一期待。 江晓芙答应做他女朋友以后，他开始向她吹嘘自己是多么能挣钱，能力有多强。后来，她才知道，陆平原的确是在大学里做过不少的兼职，但他夸大了至少10倍的业绩，因为，她有一次不小心在陆平原的文件袋里发现了四年的助学贷款的申请。如果他在大学的时候真的那么能挣钱，还需要助学贷款吗？ 即使当时他已经就业了，工资也不足以支撑那一张理查得·克莱德曼世界巡回音乐会、来回的机票、两间超级豪华酒店的费用。他是从肖睿那里借钱买的。而且，这些钱，他与江晓芙结婚以后才加了点利息还给肖睿——用夫妻共同财产还原来约会花掉的钱。真是好精明啊。后来，他说他把所有的钱都投到了网络金融然后亏得精光，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 知道她找北京翻译所的工作就是为了逃离他，他便设计了后来的一切。用她的钱结婚、买房、投资……都是因为吃准了她人傻钱多。江晓芙当然不是妄加揣测，她有证据。她在陆平原的一本日记本中发现了他做兼职的明细，他的计划，他的野心。所有照片都存在江晓芙的网盘上，每次看，都特别寒心。她对他的信任危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但她不想让爱她的人知道这一切，直到生完孩子以后彻底死心。 “我陆平原，除了钱，可什么都不爱！” “要出国挣大钱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能阻挡我陆平原的脚步！” “只要我有了钱，就一定会有爱情……” 日记才能反映一个人的真面貌吧。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江晓芙还和他吵过。这次闹分手，还是在一起夜生活那次之前。 可又被那个王致中劝和了：“一个男人对钱没野心的话，以后肯定就挣不到钱。所以，这应该算是他的优点。有钱就有爱情，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也不是没有道理啊。至于他带你去看音乐会是不是借钱，我觉得这也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他愿意花钱和心思来追你。” 至于后来，到了国外，本公司在那边血本无归，还要用他的名义贷款，还被追债……听起来都像是神话一般，也很可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至于一千万的财产——打个一折江晓芙都不信。忽悠人谁不会？ “我陆平原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包括我那几位兄弟，我也是有所保留的。” “我对别人的所有帮助都并非出自真心，也与善良无关，我只是觉得，这些会未来都可能为我所用，我不能得罪他们而已。” “我陆平原怎么可能轻易与人交心，城府深的人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在女人与钱之间，当然选择钱。有了钱，要多少女人不行？” “女人之于男人，不过是口红之于女人，有钱就能买到。多多益善，不是吗？” 当江晓芙看到这些日记的时候，冯唐还没有提出“油腻”“肥腻”的概念，而当年陆平原当时非常年轻，江晓芙才没有将他与油腻连接在一起。后来回想起来，她才发现，二十多岁男人比四十岁男人油腻，也是有可能的。 一年前，当江晓芙接触pua这个词，想起了陆平原当年的行为，更是恶心得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 现在，听着《梦中的婚礼》，江晓芙脆弱的心脏又一次受到了百万点的暴击，因为她将自己交给陆平原，就是听完音乐会以后的那晚，陆平原的手机里反复播放着《梦中的婚礼》，当年，她还以为找到了幸福，真是悔不当初…… 第64章:虎嗅蔷薇 “江晓芙，你怎么了？”蔡云磊来到江晓芙的身边，关切地问。 “没什么。”江晓芙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就往食堂外面走。 “怎么啦，是我弹得不好吗？”蔡云磊快步追上去问。 “不，并不是。你弹得很好。”江晓芙一边捂着心脏，一边痛苦地说。 “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吗？” “我有轻微的窒息性心律不齐，以前高度紧张的工作和营养不良造成的，这几年都没犯过了。但你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江晓芙说。 蔡云磊扶江晓芙在食堂门外的樱花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是不是刚才的那首曲子刺激到你了？” “是。《梦中的婚礼》，是我这辈子再也碰不得的音乐。” “为什么？” “它是我与前夫的定情曲，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对不起。”蔡云磊满眼疼惜地看着江晓芙，“但是，往事不可追，没必要因为一个曲子而失控成这样。” “你说的都是理想的状态。听不得这首音乐，就像你表哥肖睿恐高一样，不是当事人不想克服，而是没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有些事情就是怎么样也做不到的。与其责怪自己，不如坦然接受。” “也许吧。但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自己不完美。”蔡云磊从包里拿出一根巧克力条，“吃点这个吧，对心脏有好处。” “真的假的？这东西会刺激得我失眠的。” “偶尔失眠又如何呢？而且，吃甜的东西会让心情好起来。” “对我来说没有用。能让我心情好起来的只有现代诗歌，还有写作。但现在写作完全不可行吧。” “也不一定非得要写在纸上或者电脑里吧。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蔡云磊说着，拉起了江晓芙的手。 两人来到了一间无人的教室。 蔡云磊将教室的前后门都反锁了，递给江晓芙一支粉笔。 “在这黑板上写小说？” “也不一定要是小说啊。写什么都可以。” 傍晚的阳光从教室的窗户洒进来，落在蔡云磊的肩膀上。 江晓芙接过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字。 陆平原，你这个浑蛋！我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见了你这个傻叉！ “原来你前夫叫陆平原啊。我好像看过他的职场小视频啊，感觉他懂得还是不少的。” “是吗？欺世盗名而已。他就是个大忽悠。” “这年头，大忽悠挣大钱，小忽悠挣小钱，不忽悠不挣钱。能忽悠到江晓芙你这样的女孩，也是他有本事。” “你真这么认为？” “那当然了。我都还想向他请教呢。” “请教什么？怎么忽悠人？” “请教他是怎么忽悠你的。” “还能怎么忽悠？pua啊。” “是吗？pua能让人识破，那可就不叫pua了。” “我是后知后觉。” “所以说啊，pua是没用的。容易遭到反噬，到了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怎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房子票子孩子他可全占了。” “即便如此，失去了你，他就不叫成功。” “可世界上有那么多漂亮女人。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只要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他得不到。” “这你可就说错了。有了钱，反而会失去许多东西。对女人的尊重，对女人的信任，对自己的正确评价，对朋友的正确认识等等。为什么那些超级有钱人家的孩子反而不容易进入婚姻？因为想得到的所有东西都太容易了，不容易付出真心，也不相信别人的真心。好多人甚至觉得，别人看上他，并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他的钱。用功利物化的思想来衡量自己的魅力和爱情，是有些可悲的。” “所以爱情才是奢侈品吧。” “爱情这东西……我也不确定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啊。大多数的爱情都是各取所需而已。有些人在爱情中索取的是安全感，有些人索取的是父母之爱，有些人想要的只是虚荣和炫耀。” “既然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没有爱情，却口口声声跟我说对我一见钟情？” “当然是一见钟情啊。我不需要在你这里寻找安全感，也不需要在你这里寻找父母之爱，至于虚荣和炫耀，我也不需要，因为一般年轻人想要的东西我都有。可我就是喜欢你啊，一看到你就心花怒放。这如果不是爱，是什么？” “会不会只是欣赏呢？” “但欣赏是爱的基础啊。一个你根本欣赏不来的人，你会爱吗？” ？？？ “这么说的话，那这世界上好多情侣之间的爱都是假的！” “是吧。好多情侣相互之间根本欣赏不来，反而喜欢互相揭短，互相打击。到了结婚以后，那更惨了，大多互相嫌弃、憎恨——天天互相伤害，还冷热暴力，想想还真是可怕。” “是挺可怕的。我父母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他们俩之所以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分开过的话只会更苟且。” “那是自然。所以，肖睿的爸妈才要离婚。两人貌合神离地过日子，都不幸福，何必呢？要说两夫妻离婚后孩子会不会受到伤害，我觉得还是要看父母和周围人怎么引导。” “我前几天认识的一个00后小朋友也是这么说的。只要大人成熟一点，不要光想着恩怨，说话做事都为孩子多考虑一点，小孩子也是能理解的。” “别说00后是小朋友好不啦。现在的00后都是一年当两年长的，心智都成熟得很，看世界更清楚，做事情也更加贴合实际。” “你还真懂得往自己脸上贴金啊？我记得你刚才跟我说，你属龙，你真的是2000年的吗？” “当然不是啊。你说我属熊，我就说我属龙，押韵啦。我是小老虎啊！”蔡云磊凑近江晓芙的身边，在她的脖子边嗅了嗅：“这叫虎嗅蔷薇！” “什么蔷薇？我可是江晓芙，水芙蓉，荷花，懂不懂的？” “我觉得差不多啊，不都是花吗？” “陆地上的花和水里的花还是不一样的嘛……”江晓芙说到这里，想起了陆平原，陆平原，可不就是陆地吗？我明明是一朵水中花，非要搬到缺水的陆地上生活，难怪越来越憔悴…… 第65章:三人晚餐 “喂，水里的花。现在可是吃饭时间了，要不要去叫你的小学妹啊？食堂3楼有炒菜的地方。我都想好了，我们可以去吃一个新疆大盘鸡。” “好的，我这就叫也出来。” “嗯，其实我并不想让她出来。她一过来就是一个5千瓦的大灯泡。你有没有发现，她看我的眼神简直就是一个大花痴。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这张脸免疫？” “这有什么好奇的，我两个弟弟都是帅哥，跟我从小长到大的一个哥们也是美男子。怎么说呢，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整个村的人颜值都挺高的。我爷爷的同龄人都已经长得特别好。不过，他们都觉得男人长得好看没什么值得吹嘘的。” “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吹嘘的。但在动物界，颜值是非常重要的。那些羽毛光鲜亮丽的雄鸟就是比毛色黯淡的雄鸟更加受雌鸟的欢迎。只可惜人类进化到了这种程度，肌肉也好，长相也好，都让位于钱财了。想想还真是没劲。” “怎么连你也觉得没劲。饱汉不知饿汉饥吧？”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吗？要是家里什么都有了，得到很多东西太容易了，你就会怀疑人性啊，不容易相信人啊。有时候我还真希望家里一无所有，长得也普普通通。” 江晓芙像看怪物一样看了他一眼：“你就装吧，小心被雷劈。” “真的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我装。我就是希望有一个人纯粹地喜欢我。不管我的家庭背景如何，也不论我长成什么样子，有多少缺点，她都能接纳我，无条件地对我好。” “这个世界上能做到这些的只有父母吧。有时候我也希望能找一个人无条件的爱我。所以，当发现我的前夫只是爱上了我的外表和我的挣钱的能力以后，我的三观都碎了。你说我傻不傻，我还非得要看一看，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怎么对我。结果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里。让我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以后，我明明已经选择了离开，但她为了她所做的一切，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居然还会感动。”江晓芙说。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话，那人生也太悲催了。希望有人能无条件的爱我们，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有的时候我还宁愿相信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人与人之间如果都能停留在初次相遇的时候，那种感觉多好啊。”蔡云磊仰起了头，看着樱花树顶瓦蓝瓦蓝的天。 “你怎么啦？我情绪低落，你怎么有这么多感慨啊？” “你不会以为我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吧。” “也许人生太过于一帆风顺，也是一种烦恼。”江晓芙说着，看着食堂门口越来越多的学生，拨通了张玉瑶的电话。 张玉瑶前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裳。在学校门口遇到她的时候，她穿的是白色t恤，过来的时候却穿了一条粉红色裙子，外面套了一件浅绿色的风衣。虽然说红色和绿色是撞色，像她这样搭配起来，勉强还行，只是那粉红色的纯度不是很高，看起来有些旧。脸上涂了厚厚的bb霜，眉毛也精心地修过，正红色的口红与她的年龄却不怎么相配。她的嘴角显出一些红色，想来是涂口红的时候不小心涂出去了。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女为己悦者容，似乎更难能可贵。 “你好啊，小学妹，今天下午你真漂亮。”蔡云磊赞叹道。 “哎呀，蔡云磊学长，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张玉瑶说。 “今天我请你们吃饭啊。咱们就到3楼去吃新疆大盘鸡怎么样？”蔡云磊说。 “啊？”张玉瑶表示非常意外，有意无意的上下打量着蔡云磊。其他倒不说了，就光脚上的那双aj都限量版至少8000块，一看就是来自富裕家庭，居然请女生去吃大盘鸡？“好……好啊。3楼的大盘鸡味道可好了。”张玉瑶说。 “嗯。那就这么定了。”蔡云磊说着，拉起了江晓芙，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肯松手。 “哎呀，张玉瑶，你忘记帮我把行李拖出来了。”江晓芙说。 “哦，我忘记了。”张玉瑶说，但她的语气里却完全没有恍然大悟的味道。蔡云磊的嘴角不禁往上扬了扬。 三个人在食堂里坐下，除了每人一盘大盘鸡，蔡云磊又给两位女生每人点了一杯现榨果汁。 江晓芙吃饭比较安静，张玉瑶却叽叽喳喳的说着学校的一些趣事。 “你知道吗？我们宿舍有一个女的非常漂亮，但脚踩两条船。每周一三五日跟这个男朋友约会，二四六跟另外一个男朋友约会。结果被两个男人发现了。你们猜怎么着？”张玉瑶说。 “两个男人打起来了吗？” “没有！那两个男人本来是要约好单挑的，没想到一见如故，居然约好一起抛弃她，两个人后来还搞到一起去了。你说是不是很搞笑，哈哈哈……” “的确很搞笑。”蔡云磊哈哈了几声。 “前段时间，我表姐学校一个女教授被双开了，一直不给他们批改论文，不让他们毕业。她自己在外面还开了一个公司，盘剥那些研究生博士生。有一个学生因为一直毕不了业，得了抑郁症，在自己身上浇了汽油，引火自焚了。后来还传出这个女教授潜规则实习生。厉害吧？”张玉瑶说。 “看来，只要是位高权重者，无论男女都有可能滥用职权啊。”江晓芙说，“你说，我们的社会怎么变成这样了？学校可是这社会最后一块净土啊。” “我看你还是不要太悲观啦！只是个例而已，没有必要波及所有人。最重要的是守护好自己的初心。”蔡云磊说。 “那你的初心是什么啊？” “我的初心啊，是从政吧。所以我才跟你说我职业未定。考了公务员，成绩还没有出来。” 第66章:初心 “从政？”江晓芙不解地望着蔡云磊，“觉得自己得到得太容易了，所以才选择从政吧？这也是一条出路。” “很多人考公务员就是为了让国家养着，安度一生。可你的家境那么好，为什么想着要考公务员呢？”张玉瑶说。 “正是因为我家境好，才要考公务员啊。当官者有权有势，能办许多商人无法办到的事情。”蔡云磊说。 “古有沈万三被抄家灭门，富而不贵反而危险。你考公务员，是不想家族变成待宰的羔羊吧？”张玉瑶说。 “你们都误会了。我想当官并不是为了我自己一家。”蔡云磊说，“如果我说，我当官是为了维护社会正义，保护更多人，你们一定会笑话我吧。” “当然不会。男人么，都是有点武侠情怀的。武侠的世界劫富济贫是允许的，在现代，却是犯法的。而且，现代的人又没有通天的本领可以逃避官府追捕的。”江晓芙说，“其实，我也是有武侠情怀的，以前在学校还是红十字会的志愿者，有时候我也希望能为别人做点力所能及的好事。因为我始终相信，善良之人，必有福报。” “我就说嘛，我们家江晓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蔡云磊说着，向江晓芙伸出了大拇指。 张玉瑶见他们眉来眼去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不明白为什么蔡云磊会喜欢江晓芙这个老女人，但她也不便直接明说，便岔开了话题：“你们看过《三体》吗？” “看过啊！”蔡云磊和江晓芙几乎同时说，然后又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那你们对里面的程心怎么看？” “程心是一个圣母一样善良的人，她的攻击性几乎为零，却在被选为执剑者的那一瞬间被三体袭击了。她这个人，善良是没错的，但并不适合当执剑者，因为这反而会害死更多人。”江晓芙说，“从前，我总觉得那些君王为了夺取政权连自己的亲人都杀是狠心，但也许狠心有狠心的好处。凡事不能光看一面。” 江晓芙，你还真是个傻瓜，被人骂了都不知道吧？不懂得联系前后情境的吗？你刚说了什么红十字会的志愿者，说什么善良之人，必有福报，人家就问你对程心怎么看。人家是拐着弯说你是圣母婊呢。蔡云磊不无深意地看了看张玉瑶。只可惜江晓芙内心太过纯净，从来只理解字面上的意思，听不出弦外之音。 “程心太过仁慈，并不是好的领导者，但作为女人，她无疑是最成功的。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拥有一颗行星，又有几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至死不渝去爱呢？”蔡云磊说。 张玉瑶立马就不接话了。她可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人，自然知道蔡云磊的意思，他是在变相地告诉她，他很喜欢江晓芙。喜欢到可以为她去死。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爱着就是成功的话，那就是成功未免来的也太容易了一点。我倒是觉得，作为一个女人，程心在事业上做得也不错，实现了个人价值的女人，才是完整的。”江晓芙若有所思地想。 “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我总觉得一个女人呀，就应该把自己的价值奉献在家庭上，女人最大的成功，是做好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我觉得我未来肯定是能接受当一个全职妈妈的。我未来就愿意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好儿媳。能够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男人身边一辈子，才叫不负此生呢。”张玉瑶又说。 这女人嗅觉还真是灵敏啊，蔡云磊想。大约是知道江晓芙在家庭和事业之间选择了事业，抛弃了家庭还放弃了孩子，这种行为是要被大多数人所不齿的。但怎么办，我就喜欢活出了自我、不被这世俗的一切所牵绊的江晓芙。 “张玉瑶，问你一个问题哈，你喜欢桃花还是樱花？”蔡云磊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当然是桃花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女人就应该像桃花一样，做一个贤妻良母。” “哈哈。张玉瑶，你太可爱了。”蔡云磊说。 “学长，那你呢？喜欢桃花还是樱花？” “桃花。”蔡云磊说，“不过，如果我喜欢的人只想做一树樱花，我也不介意陪在她的身边。总之，她去哪，我就去哪。” “那如果你跟了她以后就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从政梦想了呢？”张玉瑶问。 “那总有办法为这个社会做一点贡献的吧。现在这个社会，对人的职业还是很宽容的。哪怕你毫无背景，只要好好努力，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蔡云磊说。 “没那么简单吧？” “真的很简单啊。就怕你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看你对这个社会还是有点太乐观了。”张玉瑶说，“这个社会对于毫无背景的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了。” “你都还没出社会呢。”蔡云磊说。 “可我姐出社会了啊。她是晓芙姐研究生时候的同学。最初，因为我们家比较穷，我爸爸一共生了6个女儿，只能牺牲作为大姐的她，让她念了个中专，后来她一边打工一边自考，拿到了自考专科的毕业证，拿到证书两年后开始考研。她一直非要上全国前三的外国语大学，所以，用了七年的时间才考上了s大的研究生。可是等到她毕业去找工作的时候，连参加小学英语教师招聘的资格都没有。她有英语教师证，但没有全日制本科的第一学历，她也是英语8级，口译二级，可她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呢？” “时代不一样了呀，读大学的人多了，可选择的人也多了，只能说她运气不好。但如果她真的很想当老师，培训学校肯定是可以进的。为什么非要进编制呢？这只能说明她并不是那么喜欢当老师，只是随波逐流罢了。实在不想进培训学校，她还可以拍英语教学小视频，在网上教学。”蔡云磊说。 “后来，她又去考职业学校教师，教商务英语，进了面试，却遇到潜规则了。”张玉瑶说。 “什么潜规则？”江晓芙问。 “面试的时候有两个参赛者一早就通过走后门的方式在学校教了一年多的商务英语了，题目都有可能提前知道了。”张玉瑶说。 “证据确凿吗？”蔡云磊问。 “一半一半吧。题目可能事先真不知道。但两个最后胜出的老师亲口承认，在面试前已经提前在学校教了一年多的商务英语。” “教师招聘，那面试肯定是考察试教吧？人家教了一年多的商务英语，经验肯定足一点，也不能完全说是潜规则。” “真是和你说不清。不过，后来我也听我姐说，那个潜规则的校长因为这件事情被抓起来了，据说收了20年的贿赂。还有一年就要退休的。” “所以啊。不行不义必自毙。”蔡云磊说。 第67章:离开w大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时间过得特别快。春天天气比较短，等到他们吃完饭就已经华灯初上了。 江晓芙仍然坚持要去拿行李，当天晚上就回去。虽然两天之后就是蔡云磊的生日，但毕竟与他水相逢，她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张玉瑶当时没有带行李，就是怕江晓芙一吃完饭就走，这样蔡云磊就直接回家了，她没有办法再与蔡云磊接触。但江晓芙执意要走，她也不便苦苦挽留。 到了夜晚，w大的樱花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璀璨，火树银花的感觉。圆圆的月亮高挂在天上，万里无云，昭示着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在月华与灯光的映衬下，江晓芙的皮肤更显得完美无缺，宛若月下仙子。他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她。可他认识她毕竟才只有几个小时，表白得似乎又有点草率，江晓芙是不可能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既然是只普通朋友，虽然没有留下来陪他的理由。 一向滔滔不绝的蔡云磊只好沉默，一脸黑线地跟在张玉瑶和江晓芙的后面。两位女孩的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发出各怀心事的轻响。一路上，张玉瑶张了好几次口，想加蔡云磊的微信，最终却都放弃了。 “到啦！晓芙姐，你们要不要到我宿舍坐坐，休息一下再走？”张玉瑶问。看得出来，她仍然想再争取一些时间。 蔡云磊其实是想再拖延些时间的，但即使再停留一段时间，也更改不了江晓芙的决定，只好拒绝：“女生宿舍，我一个男生进去不方便。” 穿着高跟鞋走了将近十公里路，江晓芙已经累得不行了，见到门卫大厅里面有两张沙发，就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学妹真的很抱歉哦。我太累了，不想上去了。麻烦你帮我把行李取下来吧。” “好吧。那么，蔡云磊，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去吗？行李有点重。”张玉瑶说。 江晓芙心想，我没有带多少东西啊，几乎是个空箱子。但她也没有揭穿。 女生都已经请他帮忙，蔡云磊也不好推辞，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玉瑶跟门卫阿姨打声招呼，就蹦蹦跳跳地领着蔡云磊往楼上走。她的宿舍在6楼，因为是老式的建筑，并没有电梯，楼梯间也没有路灯，好在宿舍外还有路灯，勉强能看得清楼梯。 “哎呀……”张玉瑶被一个小小的黑影吓到了，假装害怕地往蔡云磊身上扑，却被他轻巧地避过：“一只老鼠而已，看把你吓的……” 这个臭男人，真是没意思。张玉瑶恨恨地想，一时间也不知道在跟他说些什么，令人尴尬的沉默充斥在整个楼梯间。 “喂，蔡云磊，你跟江晓芙也才认识几个小时而已，为什么这么快就认定了他？” “那你是不知道吧，我当她的粉丝很多年了。”蔡云磊说。 “那你怎么不跟她说呢？” “我怕她有压力啊。” 张玉瑶还想问更多，但宿舍马上就到了。蔡云磊并不想凑到门口去看女生的宿舍，只是安静的等着张玉瑶出来，她的宿舍有两三个女生从门口探出了头： “真的吗？学校bbs上摔倒的那男的真的是他吗？” “可惜过道太黑了看不清。” “就光看身材都觉得很养眼啊。” 张玉瑶将行李箱递给了蔡云磊，说，“你把行李箱拿下去吧。我也累得半死了，就不去送她了，待会儿微信上我会跟她说的。” 这就是她的待客之道吗？好歹也是自己姐姐的同学，连送到校门口都不送一下吗？这么没礼貌的女人，居然还敢对我痴心妄想，蔡云磊想。 蔡云磊都走到楼下的时候，江晓芙刚好挂掉微信视频。 “张玉瑶说今天做了一天的志愿者有些累，就不送我了。那我们一起走吧。跟你说啊，这个时候，学校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你可不许再牵我的手。还有，刚刚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张玉瑶了，你通过一下。” “哦。”蔡云磊有些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打开手机，一个叫小兔子的好友发来了请求。 蔡云磊本想通过她以后屏蔽她的朋友圈。但还是扫见了介绍栏里面美颜过度的一张张自拍。蔡云磊数了一下她今天发的朋友圈，20条有10条是自拍照片，背景都是在自己在宿舍。当了一天的志愿者，有那么多时间发朋友圈。还有那么多时间化精致的妆吗？这个张玉瑶，明明就是不想送她出去，才撒了这个谎。是不是刚才他躲避她那一下表现得太明显了，她知道没有希望，所以干脆连送都不送江晓芙了？ 可江晓芙真的一点都不清楚吗？她难道不看朋友圈的？好像是，挺少看手机的。刚才也就拍樱花的时候拿出了手机，其他的时间都像是在想一些事情。是不是在构思新的小说呢？ “喂，江晓芙，那个学妹根本就没有报名志愿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你不觉得，张玉瑶应该送你到校门口吗？她对你这么没礼貌，你就不生气吗？” “她礼貌是她个人的问题，我会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这明显就不重视你啊。”蔡云磊表示不理解。 “她不重视我，我就要生气？” “可我觉得你有权利生气啊。” “当然有权利。可是我并不想生气。我可希望多活几年呢。”江晓芙说。 “你还真是豁达。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又来了。这个小孩子一定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吧？他一定有一个非常幸福的童年。这种没有受到一丝污染的赤子之心，应该来自金钱和良好的家庭氛围的共同呵护。 “江晓芙，带你夜游云鹤楼怎么样？反正高铁票随时都有。来了w城而不去云鹤楼，那可就白来了。” 江晓芙略有点嫌弃地看了看他，并不答话。 蔡云磊便抱住了她的手臂：“行不行啊，就当是给我留个纪念吧！我知道，你回p城以后就不会理我了……” 第68章:摔倒 蔡云磊一边说着，一只手摇着她的手臂，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向她撒娇。一张脸楚楚可怜的，哪里还有今天下午高铁站天桥上那霸道的样子。一会儿撒娇，一会儿霸道，一会儿一本正经，一会儿又搞笑，真是不知道怎么长的？ 以后我的小土豆如果也是他这个样子怎么办？江晓芙有些无奈地着着他。这个祖宗，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江晓芙心一横，直接夺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就往前走，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往前赶。 “喂，江晓芙，你走慢一点啊。你走再快你也甩不掉我啊。” “拜托，你这个牛皮糖，你赶紧回家去吧，你父母肯定都着急了。” “不会啊。我的朋友圈里面刚刚发了一张我女朋友的照片，他们肯定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啊。放心吧，他们不会催的。”蔡云磊说，“你倒是走慢点啊！你再不走慢一点，我可来追你了。等我追到你了，我一定要把你吃掉。” 江晓芙听后愈发着急了起来，拖着箱子走得更快了。却听“扑通”一声，江晓芙摔到了地上。这一跤可摔得不轻。江晓芙的两个膝盖骨像是被摔碎了一般，趴在地上根本不能动弹。 “摔得痛不痛？”蔡云磊跑了过来非常心疼的问。 那男生看到女孩子摔跤，第一反应肯定会这样说：“叫不听我的话！刚刚跟你说了，叫你不要跑，现在摔倒了吧。” 但蔡云磊却在问她摔得痛不痛。 江晓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从小到大，每一次摔跤江晓芙都是一声不吭的。因为她知道，父母一定会责怪自己。 叫你不听我的话乱跑，摔着了吧？摔死你也不要来找我。这是江晓芙经常听到的话。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是心疼，但其实是责备。尤其当小孩子年龄还小的时候，他们是听不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做错了。从小，父母就特别讨厌她在摔倒以后哇哇大哭。 “你哭什么哭啊，自己摔倒的！真是吵死了。” “能不能不要哭了呀？真是让人心烦。” “还哭吗？再哭我打你了！” 这是父母常常对她说的话。她长到这么大，在摔倒以后，还第一次听到有人问她疼不疼。本来还想咬牙坚持的她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哎呀，一定很痛吧？真是心疼死我了。”蔡云磊说着，仔细地帮她检查伤口，从背包里面取出了几个创可贴，还拿出来一瓶小的消毒碘伏，棉签。 江晓芙着眼泪看着蔡云磊。这个小男孩，他到底是有多细心啊？刚才在他面前哇哇大哭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这是她哥哥。现在的小孩，真的太会心疼人了。 蔡云磊小心拧开碘伏的瓶盖，用棉签蘸了一点碘伏来为她的伤口消毒。 “疼。”江晓芙倒吸了一口冷气。 “知道你疼。如果疼，就哭出来，没事的。”蔡云磊说。 “哭出来？这么丢脸的事情我可不干。”江晓芙说。 “人有喜怒哀乐。开心的时候可以笑，那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不可以哭呢？”蔡云磊一边帮她处理伤口，一边说，“而且，你刚才不哭的挺大声的吗？” 一个小自己五六岁的男孩面前哭，真的是够丢人的。江晓芙不禁在黑暗中红了脸。她伸出手在自己脸部左右摸了摸，啊，真烫。 蔡云磊处理伤口的时候非常仔细，他的头顶就在离江晓芙鼻尖不到5公分的地方。真是有些奇怪，刚才明明陪自己走了一下午，身上的汗味并不明显。 大约过了5分钟，蔡云磊才将伤口处理好，将碘伏还有棉签，仔细地用塑料袋包好，重新塞进背包。 江晓芙双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蔡云磊却按按住了她的肩膀：“先别着急起来，先休息一下。“ 说完，从商务背包里拿出一个防潮坐垫，示意江晓芙坐在上面。 “真是，你刚刚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垫？”江晓芙撅着嘴说。 “刚才我都急死了，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但这样坐在地上也不是办法呀。地板还是很冰凉。脚有些受不了。” 蔡云磊于是把江晓芙的一只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这个公主抱，可并不是那么流畅，看来他并没有练过。 “哎，你这女孩看起来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 “我可是每天都健身的呀。” “你一个码字工人，你怎么健身啊？” “跟你说码字工人就不能健身了。我用番茄钟时间。写25分钟的字，然后运动5分钟，就这样交替进行。所以我觉得我并没有那么严重的职业病。脊椎腰椎都保护的很好。” “真有你的。”蔡云磊说，“你稍微等一下，我把那些行李都拿过来。” 蔡云磊动作麻利地把行李箱和背包都拿了过来，又让江晓芙坐在了防潮坐垫上。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细心。”江晓芙由衷的赞叹道。 “我跟我相处越久，你就越会发现我有很多的优点。可别到时候离不开我了哟。”蔡云磊说。 哎，真是。好不容易看他正常一点点，又开始贫嘴了。江晓芙想。 “今晚月色真美啊。”江晓芙抬头，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亮。 “你这是变相地向我表白吗？”蔡云磊说。 “你为什么这么说？”江晓芙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日本的一个传统啊。日本人都非常的委婉，一般都不会直接表白的。今晚月色真美，这是日本人最经典的表白句式，意思就是我喜欢你。当日本人与人告别的时候，也不会说，我会想你的，而是会说，我想我会寂寞的。日本人说的寂寞，就是想你的意思。” “哈哈。听你说这些，我倒是想到了一句网络歌词。”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蔡云磊问。 江晓芙在夜色中笑了。这个蔡云磊。我刚才想说的的确是这句话。 第69章:去医院 两人在长椅上坐了大约十几分钟，膝盖上的痛感消失，江晓芙站起身来，却只小腿骨头像裂开了一样疼。 “哎呀……”江晓芙痛苦地喊着，身体不由地下坠。 蔡云磊伸手扶住了她，让好重新在凳子上坐好。 “你怎么了？不会伤到骨头了吧？”蔡云磊问。 “也许休息的时间还不够久。”江晓芙说着，揉了揉淤青的膝盖。 蔡云磊向江晓芙伸出手，江晓芙不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修长的弹钢琴的手指：“手指，挺好看的。第一次看就知道这是一双弹钢琴的手。” “谁要你评价我的手了？”蔡云磊露出宠溺的笑容：“来，我送你去医院。” 送我去医院？就这种程度的摔伤也要去医院？太小题大作了吧。 她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小摔伤而已，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小摔伤也要重视。你知道吗？我以前大学的时候做家教，带过一个小学一年级女孩，性格活泼。有一天，她妈接她放学，打算送到小学附近的培训班辅导家庭作业，一蹦一跳地跟在她妈妈后面走路。就普通走路啊，速度只比平时快那么一点点，结果摔倒了，当时以为没事，第二天到医院一查，居然骨头裂开了。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小学生骨头脆弱，可我是成人。”江晓芙说，“我江晓芙小时候摔的跤还少吗？肯定没问题。” “可你接下来还要去赶火车，得走多少路啊？万一骨头真的裂了，到时候怎么办？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只是擦伤再送你回去。”蔡云磊的语气中透露出紧张与不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江晓芙。 这双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就像天上的星星。江晓芙看着这双眼睛，突然想起了与陆平原一起旅游的那一次。当时，江晓芙明明累得快虚脱了，陆平原却硬拉着她不让她坐游览车，让她再坚持一会儿。当时，她可是陆平原的女朋友。可她与蔡云磊相识还不到一天。在不同的男人面前，待遇果真不一样吗？还是说，那是因为蔡云磊现在还没有得到她，所以才会这么殷勤？ “去医院拍片，没必要吧？拖着个行李也不方便。” “没关系，我先背你出校门，到时候我再叫一辆车。”蔡云磊说完，拿起了手机，开始在网上预约。 不久，网约车的司机打电话来确认了。 “对的，就是在w大的北门，十分钟后，我们会在校碑那里等你。你的车牌是670对吧，好的，我记下了。” 江晓芙看着蔡云磊一脸认真地在纸条上写下了车牌和订单号。 “有必要写出来吗？到了的时候司机还会打电话的。” “以防万一啊。万一我手机没电了呢？我充电宝也没电了。”蔡云磊说。 真是细心啊，江晓芙想，不过，一个男生这么细心真的好吗？ 蔡云磊拉起了江晓芙的手，将她背在背上，另一只手拖着拉杆箱。江晓芙伏在他的背上，从他的领口隐隐传出少年特有的香味。闻起来还真有点奶香，难怪人们会用“乳臭未干”来形容刚刚长成的年轻男人。好久没有人这样背过她了。与陆平原从恋爱到结婚，他也没有背过自己。最浪漫的也就两次，一次是梅溪湖遇险那一晚，一次是音乐会。 江晓芙体重不轻，蔡云磊单手背她有些吃力，到了下一个凳子旁边又将她放了下来。 “怎么，背不动了？”江晓芙说，“那你把箱子先放这凳子下面，先带我出去，到时候你再来取箱子。” “不用这么麻烦。看我的。”蔡云磊盯着朝这边走过来的一对小情侣说。 等那一男一女走近，蔡云磊便拖着箱子上前打招呼，对那男生说：“你好，这位同学，我女朋友摔倒了，我想背她去医院，我们叫了车，你们只要帮我把这箱子拖到校碑那里就行了，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啊。”男生很痛快地接过了箱子。 蔡云磊便背着江晓芙与他们一路同行。 那女生用探询的眼光看了看江晓芙，又看了看蔡云磊：“请问，你们俩是不是今天在樱花园里摔过跤的？” 蔡云磊假装很意外的样子，用惊讶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校园的bbs上帖子都出来了。好几张清晰的图片，俊男靓女，看上去非常养眼，就像是在拍偶像剧一样。据说还有小视频呢。” “真的吗？那我倒要问那帖子的主人，凭什么不经允许就使用我们的照片，这可是侵犯了我们肖像权的！”蔡云磊假装一本正经地说。 “没那么夸张吧？不过是用了几张照片而已。”男生说。 “那肯定不行，我蔡云磊未来可是公众人物，怎么可能随便把照片贴到网上！” 未来还公众人物呢。真是笑死人了。我才是公众人物好吗。江晓芙想。 “说起公众人物，我怎么觉得这个女的好像一个人啊！”那女生从网上找出一张照片，放在江晓芙的旁边比对，手机在随着她前进的脚步上下摇动。“你看，就是多了一个刘海而已。”女生补充道。 “请问，你就是江晓芙吗？”男生直接就问了。 “是。”江晓芙说。心想，看来我还真的是有点名气的啊。 “就是起点的白金作家江晓芙？”女生还想再确认一次。 江晓芙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女生顿时兴奋起来了，“真的吗？那你等下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江晓芙又点了点头。女生便欢呼雀跃地从书包里找出了一本日记本。 不知不觉，他们就来到了校碑旁边，江晓芙给女生签了名，女生心满意足地走了。 网约车在不久之后也到了，蔡云磊背着江晓芙上了车，又把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去市中心医院。”蔡云磊说。 市中心医院很快就到了。蔡云磊将行李寄存以后，楼上楼下地为她跑腿，又背着她去拍了x光。 第70章 拍片 看着蔡云磊上楼下楼地奔波，江晓芙不禁心生感慨。怀孕的时候都没有得到过这么细心地照顾。当然了，这也不能怪陆平原。那时候她又要上班，又要伺候她一日三餐，还要购买各种营养品，也实在是分身乏术。而且，江晓芙一直自诩非常独立，独自去产检，也没有什么抱怨。但看到那些孕妇是由老公或者父母陪同前来，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当然也仅仅只是羡慕而已。 小时候她生病，即使是烧到40来度，爸爸妈妈也没有管过她。小时候身上长疮，全身上下都是脓包，奇痒无比，一抓都是血，爸妈也没有送她去过医院。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不配得到照顾的。生病也是一种罪过，因为这样会拖累家人。 江晓芙想，如果小的时候父母对自己更关心一点，让她感觉到的爱更多一点，是不是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陆平原打动呢？毕竟，陆平原是第一个追求她的男子。 “蔡云磊，谢谢你！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江晓芙说。 “不麻烦啊，怎么会麻烦。我还巴不得和你多呆一会儿呢。” 取片还要等半个小时。 “大医院就是好啊，急诊也能拍片。” “那是自然，这可是w城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 两人便一边等，一边喝着饮料，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周围的病人。 他们俩的位置离几个医务人员比较近，只听几个护士闲聊。 第一个护士长相比较憨厚，有点胖胖的，讲话速度慢，声音适中：“前几天网上登出有新型病毒，你知道吗？那病毒长得跟sars差不多，据说是传染性的。中招的五个病人到了现在还没退烧，有三个直接进了icu，其中有一个，估计救不活了。” “真的假的啊？难道非典又要卷土重来了吗？”另一个护士讲话有些一惊一乍的，长得出奇的瘦，像一根豆芽。 “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除非你能弄到病人的ct片子。要不然，小心被抓起来。”胖护士看了看坐得最近的蔡云磊和江晓芙，慌忙去堵她嘴。 “一定要拿出相应的证据吗？我们可是医生，又不是那些恶意造谣者。”瘦护士压低了声音，“那你知不知道患者都是从哪里感染的吗？” “那我哪里知道啊？我们又不是呼吸科的。不过，这几个患者好像都住在毛家岭农贸市场附近。” “那会不会是禽流感？”护士的声音稍微有点大，然后又下意识的捂了捂嘴唇。 “不像。禽流感一般不会人传人。” “可是听说了，那个农贸市场里面还有野生动物交易的。还记得非典吗？好像也是因为人类去吃了野生动物。” “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野生动物有那么好吃吗？” 谁知道野生动物好不好吃啊？只是人性比较贪婪罢了。江晓芙心想。她又想起了陆平原。不知道为什么，她跟蔡云磊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想起陆平原，也许是因为他是肖睿的弟弟，而肖睿又是陆平原的朋友吧？ “过去半小时了，我去查一下片子出来了没有。”蔡云磊说。 走出几步路，蔡云磊又折了回来，对着她的耳廓轻轻地说：“刚才那两个护士的话，你就当没听到。” 为什么要当没听到？如果遇到了致死的病毒，难道不应该尽快扩散出去，但也能让相关的部门尽快引起重视，及时采取措施啊。 这个时候一个戴着口罩的病人家属走过来了，从自动机器上取出了ct片子。 胖护士站起来，朝她喊：“喂，请问你是三病区的病人家属吗？” “怎么啦？”那个病人家属一脸疲倦的问。 “请问一下，你的那个ct照片可以给我看一下吗？”瘦护士说。 “你们又不是医生，有什么好看的？”病人家属不耐烦地说着，将片子放进塑料袋，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前走。 瘦护士着急忙慌的冲了出来，堵住了她：“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我看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一个检验科的护士，有权利看我的片子吗？”女人盯着她，言语中充满了戒备，“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就是想看一下呀，他们说这个病毒很严重的。”瘦护士说。她应该是一个直来直去的性格，语言上硬邦邦的，病人家属的的脸上明显表现出不悦。 “让开！”女人说。 “就不，给我看一下！”瘦护士想动手抢，却被女人一下子撞开了。 胖护士也出来了：“请等一下！” 女人停住，转身，不耐烦地问：“说了不给你们看，就是不给你们看，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我老公还等着我呢。我tm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了。” “没什么，我们就是想关心一下，你老公，病情好转了没有？每天都有片子，你一定很焦虑吧？”胖护士轻言细语地说。 “是的。我两个儿子都在念大学，就我一个人照顾，我自己都快要累垮了。” “我们一直在怀疑，这个病毒跟17年前的sars差不多。所以想要看一下片子。你可以给我们看一下吗？”胖护士说，“我们只需要扫一眼就知道了。” “那你们不是做血液检测的吗？也看得懂片子？” “当然了。我们许多基础学科是相同的。” “哦。”女人说着，将片子抽了出来，胖护士接过片子一看，吓得手都松了，片子落在了地上。 “什么情况，是sars吗？”瘦护士问。 “不是。病毒结构不一样。但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冠状病毒。一定也是非常有传染性的。”胖护士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片子被扔在了地上，病人家属都变了脸，但也忍住了没有发作。只是默默的将片子捡起来，恨恨的盯了那个护士一眼，然后带着阴郁的表情离开了。 “喂！那个片子可以给我们拍个照吗？”瘦护士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 “别喊了。刚才我把她的片子扔到了地上，她肯定不会同意的。”胖护士说。 蔡云磊和江晓芙互相对视了几秒，仿佛互相在问“怎么办”。 “不要外传。”取到片子以后，蔡云磊郑重地对江晓芙说。 第72章:登堂入室 密码锁“嗞”地一声解开了，蔡云磊摸到了门外的开灯按钮。江晓芙简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公寓吗？明明就是套间吧？看这装潢设计，要说是婚房也不为过啊。 蔡云磊将江晓芙往沙发上一放，指了指茶几上的wifi密码，又拿出了水壶去烧开水。 “我手机早没电啦！”说完，从背包里找充电器。 “我还好，总算撑到了刚才，付钱时间再晚一点，就惨了。” “那有什么？我包里有现金。出门在外，不随身带点现金怎么行。”江晓说。 蔡云磊到楼下去拿江晓芙的行李箱，江晓芙又一次仔细地看了看这公寓。 南北通透四阳台，三室两厅两卫，户型不要太好！欧式的设计风格，浅色的真皮沙发，红木雕花餐桌一看就价值不斐，地板砖是明亮的米色，天花板上看不到一个裸露的灯光，每一平米都赏心悦目，最特别的地方，是中世纪风格的壁炉，旁边放着一把摇椅，上面铺着羊皮垫子，可以想象当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以后而独点蜡烛，与心爱的人一起促膝谈心，将是多么地温馨、浪漫。 蔡云磊回来了，看见江晓芙满眼放光地盯着对面的全套家庭影院。 “这套家庭影院的音箱是我托人从欧洲带回来的。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特别拉风？” “是挺拉风的。看得出来你们这房间都是请了专门的设计师来设计的。” “是我爸爸的一位法国设计师朋友亲自操刀的。是不是很羡慕我未来的夫人？”蔡云磊说。 “是啊。羡慕。你们家的这装潢，可以说满足了我所有的梦想。”江晓芙直言不讳，由衷地赞美，继续扭头看着这屋子的每一个细节，每发现一个细节，就张大了嘴，活像一个三岁小孩子寻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宝物，经历一个又一个惊喜，而不觉厌倦。 “如果你喜欢，欢迎你来做这房子的女主人啊。”蔡云磊说。 又来了。为什么这个男生一点儿都不矜持呢，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霸道总裁的吗，话那么多，又那么直露，应该会实力逼退许多女生吧。 “喂，江晓芙，跟我说说你妈妈小时候是怎么精打细算的呗。“蔡云磊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又拆开几包真空包装的周黑鸭，放在银色的圆盘里，端到茶几前。 “韩剧里说，人生最享受的事情就是炸鸡加啤酒，我这没现成的炸鸡，就用黑鸭代替吧。”蔡云磊说。 “你也看韩剧？”江晓芙表示很意外，他蔡云磊居然这么感性。 “看得不算多，也就追过《来自星星的你》，超级喜欢千颂伊。”蔡云磊说。 “不过，怎么记得千颂伊说，人生最享受的事情是炸鸡加可乐啊。” “是吗，是炸鸡加可乐，而不是炸鸡加啤酒吗？我再看看。”蔡云磊说着，打开了手机。 背投自动打开了，显示着蔡云磊手机上的内容。但他翻了很久，还是没有翻到千颂伊说炸鸡的那一段。 “你不要找啦。你再拿一瓶可乐来不就好了。” 蔡云磊于是又去拿可乐。 奇怪，他的冰箱里面怎么有这么多吃的？ 江晓芙又仔细看了看地板，又用手指在茶几上摸了摸，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疑虑。 “今天司机来过啊？”江晓芙问。 “对。下午来收拾了一下东西，顺便从超市买了点东西。”蔡云磊说。 这么说，他是一早就打算带她来？可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呢？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蔡云磊看着江晓芙怀疑的眼神，仿佛猜到了什么。 “你可别多想。我可没打算一开始就叫你来。我一回家就住这里。我爸妈住在楼下。”蔡云磊将一听可乐打开，递到江晓芙的手里。可乐仍然往外冒气，江晓芙盯着易拉罐里棕色的液体发呆。 他爸妈就在楼下。这可如何是好？还没有确认关系，就要见家长了吗？不过，我这也是情况特殊啊。而且，我是外地的，外地的朋友过来借宿，也没什么的，对吧。 “你不用担心，我爸妈一般是不会上来的。他们白天都比较忙，见不着他们。回来以后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外面，所以晚上也不跟他们一起吃饭的。如果你介意，我不会让你们碰面的。”蔡云磊说完，去了卫生间。 他还真是会察言观色。现在的95后怎么都这么聪明啊。或者说，是眼前的这个95后比较聪明。 如果我和他的年龄差不多，我会不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他？不需要他暗示或者明示的那种被动喜欢，而是发自内心地主动喜欢？ 我江晓芙这一辈子有主动喜欢过一个人吗？好像没有啊。即使那个人是肖睿。也许她当年心心念念喜欢的也并不是肖睿本人，而是被肖睿保护着的那种感觉？或者是肖睿所念的诗歌？ 要不然为什么到了后来只记得诗歌，而不记得他的脸了呢？ 要不然为什么到了后来见到了他，都不认识呢？ 几天之前，在神社山上，遇见了狼的那一次，是不是也只是因为情况特殊？ 要不然，为什么我总希望他来找我，而不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找他的欲望呢。 可这个蔡云磊，就只是去个卫生间，我怎么就想他了呢？ 还是说，今天他背了我将近一个小时，这种亲密感重新将我的激情点燃了？ 第73章: 伤痕 眼前的背投上却显示出了蔡云磊的手机界面。他人并不在这里，也忘记了关闭手机上的投屏app，他手机上在操作些什么，江晓芙看得一清二楚。 ？？？ 他在做什么？江晓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居然——在她的文章下面留言？而且，用的并不是江小鱼的名字，而是“你的小太阳”。 你的小太阳。 这个名字江晓芙再熟悉不过了。自从她第一次踏入网文圈，这个小太阳就一直跟着她。每次刚一更文就能收到他的回复。是那种仔细看过文章以后的回复，许多细节都能一一道出，还会给出不同的意见。开通打赏以后，他更是每更必赏，金额都不少。这个小太阳包揽了江晓芙网文生涯无数个第一次。第一次打赏，第一次百盟，不知何帮，她总觉得她的第一次收藏，第一张推荐票、第一张月票，第一个新书的投资，都是他打赏的，虽然她看不到。小太阳还特别会呼朋引伴，在粉丝君里的活跃度是最高的。 “你们知道吗？我可是见到了江晓芙本尊啊……原来她的真名也是江晓芙啊，太厉害了，太兴奋了，感觉中奖了啊”…… 然后，这个id退号了，又用另一个id登了进去，名叫“老夫子”，在后面跟帖，表示质疑： “真的假的啊，真人和网上的照片到底谁更美啊？” 接下来，他又登入第三个id，这次是江小鱼。江小鱼回复老夫子:可别期待太高！卖家秀和买家秀肯定不一样。 然后，手机界面上显示一个秒表计时器，倒数300秒。 ？？？倒数300秒？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江晓芙看着屏幕跟着秒表倒数。 300秒后，界面重新回到小说界面，他又换了一个id，叫“江晓芙是我女神”—— 回复“你的小太阳”：你们都别跟我抢！江晓芙是我的! 接下来，又是好几次切换id互相评论。 江晓芙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蔡云磊，还真是真爱粉啊……这个小可爱平均每年都要刷好几万人民币的打赏，应该也是间接帮助了她尽快走入大众视野吧，要不然，她一个萌新，凭什么第一本书就签约啊。5年前他才17岁，他一定是把家里给的零花钱和压岁钱都送给她了。 蔡云磊在卫生间里呆了十几分钟，背投变黑，江晓芙猜他终于关闭了手机。脚步声远远而来。江晓芙有些怕他过来发现背投没关会尴尬，想前去关灯，可腿不好使，慌乱之际抓到了一个遥控器，终于赶在他回来之前关闭了背投。 蔡云磊进来了，“咦，背投自己关了？” “你十几分钟没有操作，可能……自动关掉了。” “不对啊，十几分钟没有操作的话也只会黑屏，可你看，我这手机操纵不了它。”蔡云磊重新找到控制器，将背投打开了。 “我们要不要来看个电影啊，支持3d格式的。”蔡云磊坐在江晓芙的旁边，看着她的眼睛。刚喝过一点点啤酒的她满脸都是桃花粉色。喝完酒后比较热，她将扣子解开了几粒，露出粉粉雕玉琢的天鹅颈。蔡云磊赶紧收回了目光，生生地止了住自己继续往下窥探的贪欲。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蔡云磊又是血方刚的年龄，想不多想都难。 江晓芙看着已变黑的背投，心底的幽潭却泛出苦涩的涟漪，从喉咙漫涌而出。 “蔡云磊，你知道吗？我初中的时候差点纹面。” “纹面？“ “类似于成人礼吧。我们独龙族的女孩子到了12岁都会纹面，整张脸都是刺青。当时我初中毕业，照习俗，是要纹面嫁人的。但是我不愿意就这么嫁掉，所以拒绝纹面，自愿成为独龙族圣女，如果没有人将我解救出去，我将终生不婚。解救我需要爬过一座索道桥，然后还要爬一道悬崖，都非常的危险，我当时以为没有人能为我做到这些。没没想到是我的前夫和我的发小共同完成了这一件事。”江晓芙说完，泪如潮涌。“ 成为圣女然后被解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就这么伤心呢？而且她现在脸上也什么纹刺也没有啊，所以，纹面应该也不是悲伤的来源。发小和前夫将她救出，也是一件好事，她就更没理由哭了。可她的眼泪就近在眼前啊。一定有什么信息是我忽略的了。既然不是刚才所有的原因，那一定是成为圣女这件事本身了。 “成为圣女这件事情，对你伤害是不是很大，是不是跟众叛亲离差不多？”蔡云磊问。 江晓芙的眼神闪了闪，有东西从耳朵的血管中”倏”地一下钻进了心脏，在那里蛀了一个洞。 “是的。成为圣女，就代表与家人决裂，从此住在神社庙里。而那庙里都是上了年龄的和尚，就我一个女孩。” “然后呢？”蔡云磊想，江晓芙不会被那些和尚…… “我就和庙里烧饭的阿姨住在一起，每晚，都要听她讲各种鬼故事、荤故事甚至同性恋故事，这是我的恶梦。我们不在同一个床上，但我总感觉她对我有某种想法。所以，我晚上基本不睡觉，但又非常害怕，只能靠默默背诗才能驱赶恐惧。白天庙里人多的时候才睡，生物钟紊乱，我在那里呆了差不多一个暑假。而且，受这个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女性都有排斥，我只有石芹和张玉琼两个朋友。我向我的父母求助，可他们不愿意接我回家，说接被全族人唾面的圣女回家不吉利。我为了重新回到那个家里生活，在父母的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才打动他们，让我继续读书。但我知道他们不情不愿，他们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值得。从那以后，我对父母就再也亲不起来了。考上大学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回过家，直到我父亲去世，我也没有见过他最后一面。” ？？？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起这些？？？是希望我安慰她吗？蔡云磊想，可她眼中的潮水却像凝滞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丝变化，蔡云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第74章:可能梦游 江晓芙眼中的潮水退尽了，眼中透出如冰的寒意：“所以我做梦都想变成男人，想向这个世界说明女人不比男人差。在我12岁到20岁，我留着最短的平头，锁住了所有的少女心，像男人一样逼迫着自己学英语，说是头悬梁锥刺股也不为过。” 江晓芙撩起了长裙至膝盖上方15公分处，那里有一道道细细的刀痕：“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让自己不要睡的。每天凌晨2:00睡，6：00起，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大学毕业。在遇见陆平原之前没有人追过我。在离开他以后也没有人追过我。是我主动屏蔽的。我似乎只能接受虚拟世界的善意。在现实中，我不知道怎么样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样去拒绝一个人。我甚至连我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喝酒之后的女人果然感性一些？蔡云磊想，但她讲这些话，好像没有一个中心思想。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肖睿。我这辈子真正喜欢的人可能是肖睿。但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是一座冰山。可我还是想去了解他。想看看两座冰山交融的概率有多少？如果少于1%，我也好死心了。” ？？？ 这女人的脑回路真的有点问题啊。她绕这么大一圈，就是希望我多告诉他一些肖睿小时候的事情吗？这之前可是一点征兆都没有啊。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肖睿喜欢江晓芙，却不知道江晓芙也喜欢肖睿。但她说得没错，肖睿也是一座冰山。但她又靠什么得出概率是多于1%还是少于1%？如果是比1%多一点的2%，她也去追吗？ 是什么造成了她态度的转变，刚才在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啊。难道是受了致死病毒的影响？或者说，刚才有什么东西刺激得她的抑郁症又发作了？刚才躲在卫生间那么久，我是错过了什么，还是泄露了什么？ 难道是我刚才在手机上操作的东西被背投显现了出来？江晓芙早就知道我是一直支持她的的“四合一”粉丝，觉得感情上有压力了，所以搬出肖睿来，想让我知难而退？还非常明确地告诉我，只要知道与肖睿有大于1%的机会在一起，她就会坐等他一辈子？可怎么坐等？等两个人内心的冰山全部都溶解，达到水乳交融，还是一座冰山守护着另一座冰山？ 蔡云磊这个人虽然很擅长揣摩人心，但也最讨厌揣摩人心，尤其是她喜欢的女人，他希望她能把自己的想法用直白的语言直接说出来，而不是弯弯绕绕。 “咳……”蔡云磊清了清嗓子，索性点破：“刚才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就是经常给你打赏，还在书友圈里翻云覆雨的小太阳，老夫子，江小鱼还有女神，所以，你觉得压力大？当你知道这房子完全是我看了你的书以后，按照你的喜好设计的，所以压力就更大了？你害怕你不能给我回报，对吗？那你会不会以为我在高铁上与你遇到也是蓄谋已久的？” “那怎么会，我的行程只有我的两个室友知道。”江晓芙说。 “但我的确是蓄谋已久。刘雨亭是刘校长的女儿，刘校长的前妻和我妈妈是同事。我和她从小就认识。这个世界的确太小了。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这么小，刘校长又怎么刚好要过去看她的女儿，然后说服你回去呢，我又怎么可能刚好在他们学校招聘呢。我手里还有你的签名书你信不信，只是你当时根本注意不到我的存在。”蔡云磊几乎是豁出去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江晓芙一片愕然，怎么，又是pua吗？ “那么，这5年，肖睿也一直知道我在p大吗？” “应该不知道。但他你在起点更文，其中的一个id就是他的，你的小太阳，但他在国外操作不是很方便，就交给我来打理了。让我多给你刷人气。” “那，那些礼物和票……” “我打赏的。”蔡云磊说。但他却不忍心看她失望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但我每年都会问肖睿要钱。” 江晓芙脸上露出“原来如此，我就说嘛”的表情，之前僵硬的身子略有松弛。 蔡云磊见她如此，皱了皱眉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他就是不想她的压力那么大。 江晓芙从小就没有受到多少善意的对待，但今天他蔡云磊又是送他看樱花，又请她吃饭，又背她上医院，又把她带到家中来，以免受到病毒的侵害——现在又知道他是她小说的四大铁粉，出了力出了钱又付出了真爱，万一不能以身相许，一定愧疚坐得寝食难安。接下来她还要在这里呆三天呢，万一睡不好…… “江晓芙，你现在晚上还会失眠吗？” “不会了。但是……”江晓芙咬了咬嘴唇，“可能会梦游。这应该是在庙里住过的后遗症。我只有在我妈家的时候才睡得安稳。” “梦游？天啦，你打了石膏，怎么禁得住梦游啊？” “那白天呢，白天睡会不会梦游？” “白天，应该不会。庙里住的时候是不会的。”江晓芙说。 “要不这样吧，今晚咱们都别睡了，就坐在这炉火边聊天怎么样？” “这天气，没有到要烤火的地步吧？” 蔡云磊从冰箱找出了一筒白色精油蜡烛点上，放在壁炉边，一个公主抱，将她安顿在壁炉旁边的摇椅上。接着，他熄灭了所有的灯光，甚至将两人的手机都关了机。 “今晚我们就秉烛夜谈一个通宵如何？”蔡云磊说。 蜡烛通体温润。烛光摇曳，晕染出温暖的光线，江晓芙想象中的幸福，就是这个样子的。而这一切，居然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自己实现的。当然，这个人了解自己的喜好。 那么，这是pua吗？可他又图我什么呢？他为我做了这么多，除了意外的碰撞、和普通的牵手之外，他又对我做过什么吗？陆平原那种才叫pua吧？打算用一个孩子将我牢牢锁在身边，步步为营夺走了我所珍爱的一切。 想到这里，江晓芙又摇了摇头。如果没有真心，他又怎么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过索道呢？如果只是想牢牢的把我控制在他的身边，他又怎么会为了跨越阶层到异国他乡从零开始打拼呢……头疼。算了，什么都不想了。 蔡云磊从卧室里面搬出了一个小圆茶几，这上面放了一堆零食和饮料，坐在另一张摇椅上，摆开了彻夜长谈的架势。 “吱……吱……吱……”摇椅在蔡云磊的身下发出有规律的声响。 第76章 凤求凰 稀里糊涂就稀里糊涂吧。至少今天发生的一切并没有经过事先的设计和彩排。即使蔡云磊坐高铁与她偶遇的情节有那么一点预谋，但不得不说，冥冥中自有安排。 音乐换了一首，江晓芙听出来了，是《月光》。 “吻技：100”，江晓芙含含糊糊地说。 但蔡云磊完全沉浸在弹奏的愉悦当中，并没有听清。 “心有灵犀不用点”，江晓芙又说。 她与蔡云磊总像有某种心灵感应。她听着钢琴曲在心里默默朗诵《暴风雨夜》诗歌的时候，头脑中的确出现了风暴的漩涡，爱的小船也的确在暴雨之下的海里颠簸，在两个灯塔的召唤下举棋不定。 等冰山解冻，还是抱住那头暖萌的年下小熊？ 冰山。 神社山与肖睿两人共罩一钟，肖冰山的山躯震动了一下，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这种犹豫，外人看不出丝毫，于江晓芙却像是蚀骨的煎熬。 我太孤独了。我本以为我可以忍受。 我还没做好准备。还没有能量去温暖别人。 也许，即使我用尽一辈子，也融化不了这座冰山：别人眼中的砒霜，我以为的蜜糖。 有些蜜糖尝起来味道应该不错，但也有可能是致命的砒霜。比如路平原。 小熊。 没有蜜糖那么甜，没有砒霜那么毒。看起来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浣熊，而就在刚才，小浣熊湿湿的鼻尖就正对着江晓芙的鼻尖，湿湿的舌尖卷着她的舌尖，来了一个长达10分钟，360度无死角的法式亲吻。 她的身体替她做出了选择。 大钟之下的贴身拥抱，烛光之下的法式长吻。选后者。 每一个细胞都进入了兴奋态。 还未接触时，颤抖到想死的渴求。 接触之时，每个毛孔都在扩张的快感。 烛光太温馨。樱花太灿烂。音乐太动听。诗歌太唯美。壁炉太漂亮。 语无伦次。 蔡云磊在弹奏一曲《凤求凰》，钢琴果然是乐器之王。耳边似有啾啾鸟鸣。洗亮，喜乐，雀跃。山林之气扑面而来。 公为凤，母为凰。但我江晓芙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鸟窝。 雄鸟如果想要繁衍后代，得预先垒一个窝。 他垒好了。 这个窝，安全，温暖，独立。 他有钱，我也有。 我将拥有这窝的绝对支配权，所以，我能安心下蛋。她都已经脑补出儿女绕膝，父母做饭的温馨场景了。是的，我江晓芙渴望的整体厨房这里已经有了。 “好啦，好啦！”头脑里一个声音说，“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就想着生蛋啦？白天不是拒绝了很多次吗？你可别忘了，人家年纪虽小，可是老司机。只是趁着刚才氛围不错碰了碰你的嘴，舔了舔你的舌头而已，连手都是规规矩矩的呢，说不定对你根本没有欲望，他只是受到你欲望的感召而采取的符合生物进化和繁衍的行动。要不然刚才怎么撤得那么快！” 我是在怪他吗？刚才那是爱情吗？还是说，只是一时的气氛——暧昧和爱情到底怎么区分啊……哎，真是上头。 江晓芙心想：内心戏还是少点吧，好好想想下一本书到底写什么。觉醒类，灵气类如何？异形，跨国恋如何？游戏类怎样？别的游戏不懂，俄罗斯方块，集卡，偷菜，泡泡龙总知道的吧？这样想了很久，她居然睡着了。 音乐什么时候停止的她都不知道了。 蔡云磊没发现异样。又是紧张又是恶作剧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地啄了江晓芙一口，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有一个恋爱想和你谈，江晓芙。 这是他一早准备的表白话。可是，一切的计划都提前了。 enormousjoy.巨大的喜悦。 被巨大喜悦冲激着的蔡云磊跑进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停地踢打着双腿，兴奋之状无以言表。 他打开床头柜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呲”“啪”呲”“啪”地开合了几次，犹豫了半天，又放了回去。 才刚亲吻就求婚，扑街率：100%。 虽然你已为此准备了5年，但男子汉大丈夫，一定要稳重，对，稳重。 蔡云磊深呼吸几口，重新回到壁炉前，却发现江晓芙已经睡着了。 ？？？ 不是在陌生地方都睡不安稳的吗？ 蔡云磊俯身，头脑里在想各种把她搬到大床上的可能。 背？“啪！”江晓芙滑了下去。 扶？“砰”，江晓芙摔倒在地。 熊抱？“吧唧”，两人一起摔倒。 公主抱？“嘣”，江晓芙手脑勺着地。 唉，不行。 她还没有洗漱，也不能就这样送她去床铺上。 蔡云磊打通了家政服务公司的电话，叫一个女钟点工过来。 在等钟点工的这段时间，蔡云磊就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光洁的额头，长而卷的睫毛，幅度优美的微微上翘的朝天鼻，还有我刚刚吻过，嘴唇，ing……真是哪儿哪儿都好看。跟洋娃娃一样。 蔡云磊的嘴唇又了覆盖上去，好软，好嫩，好香…… 又想起了刚才弹《凤求凰》的时候，头脑里的颠鸾倒凤。 颠鸾倒凤。画面感太强了。鸾凤都是神鸟，赤为凤，青为鸾，都颠倒了顺序，就像红蓝太极图，69相融…… 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真是受不了。等下钟点工来帮她擦洗下身体，我就去楼下睡吧。蔡云磊想。 钟点工来了。蔡云磊示意她不要开灯，就在烛光下为她洗脸，洗脚，擦身体。身体。 最后，他与钟点工一起将江晓芙抬进了卧室。 石膏绑腿。却让蔡云磊担心不已，他最终还是没有下楼。 长夜漫漫，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偷看江晓芙的手机怎样？ 哇，想想就兴奋。 他打开江晓芙的手机，用她的指纹解锁成功。 看着简洁得出奇的手机，和各种app上面的红圈，蔡云磊又迟疑了。 爱一个人，就得尊重她的隐私。嗯。 蔡云磊放下手机。温馨的床头灯让她皱了皱眉。 “真是，连皱眉都这么好看！” 蔡云磊亲了亲那紧皱的眉头。那眉头像是通人性一般，居然被这一吻抚平了。 “拿你怎么办呢？我能直接吃了你吗？”蔡云磊在她的身边躺下，用手趁着头继续看，“一般的女人经不起细看，你却离得越近越好看。这真的是一张28岁的脸吗？” 蔡云磊说些，又在这脸上亲了亲。 脖子也美，亲。 锁骨也美，亲。 他伸手想去解她的第三粒纽扣。 不行。不能趁人之危，虽然她答应了做我女朋友……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把女人这种生物造得那么诱人呢，真是度分如年，度秒如年…… 第77章 独立宣言 蔡云磊就这样一直在江晓芙的床边翻来覆去睡不着。这个时候，他才深刻体会到了《诗经》里“悠哉悠哉，辗转反侧，”的相思之苦。 内裤都要被撑破了。哎，何以解忧啊…… 转眼就过了12点，蔡云磊觉得越来越困了。 手臂撑头也撑累了。 蔡云磊躺平，十指交叉紧扣着江晓芙的手。他略微抬起两人的手仔细端详，发现两人手掌宽度差不多，只不过她的手指更细更瘦一些，比自己的手指短一点，但也是纤纤玉手。 这时，江晓芙却睁开了眼睛，但眼睛明显没有聚焦，只是迷茫地看着前方。然后，她蓦然坐起，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不像中文，也不是什么少数民族语言，却是——英语？ ？？？ 做梦也在背英语吗？她都5年没接触了，还梦见自己背英语？那她以前的学习，工作强度到底有多大？就如她之前所说的，2点睡，6点起，每天用接近20个小时学英语吗。 可她说的都是什么？ “weholdthesetruthstobeself-evident，thatallmenarecreatedequal，thattheyareendowedbytheircreatorwithcertainunalienablerights，thatamongthesearelife，libertyandthepursuitofhappiness.—thattosecuretheserights……” ？？？ 语速略快，却抑扬顿挫，很典雅的伦敦英语啊……这声音太好听了，清脆中透着些磁性，甜而不腻，就如同刚刚嚼过冰镇后的鲜嫩出水的车厘子…… 接下来，又听到她说：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原来是在做翻译练习，真是两种语言自由切换啊。 她背的是《独立宣言》吧？美国本土人都不一定背得出来吧，学霸还真是学霸。 那她到底想表达什么？独立？追求幸福？ 江晓芙又背了一两段，然后摸索着下床：“劳逸结合，25分钟口译练习以后，蹦床5分种。” “等一下！”蔡云磊着急了，直接扑过去把她按倒。 她两腿在床下悬空，上半身被死死地定住了。 她两脚使劲速腾做蹦跳状，蔡云磊怕她伤到脚，松手去抓她两腿，她又坐直了起来。 蔡云磊将她两脚重新放回床上，又用双臂定住了她。 江晓芙挣扎着想要起来，所以按压的任务格外严峻。 蔡云磊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又吻住了她的嘴……只见蔡云磊半撑着身子，为了避开她的双腿，他把身体曲成了一个直连，这种姿势实在奇怪而且吃力，。 居然有效果！蔡云磊张开了眼睛。 终于，江晓芙不再挣扎，慢慢变得安静，蔡云磊松开了她。 江晓芙黑亮的眸子波光流转，定定地看着蔡云磊，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 我一个大男人被她叫成妈妈？ 蔡云磊脸上挂不住了，“我不是你妈妈，你别乱认亲。叫蔡哥哥。” “蔡哥哥。” 蔡云磊心花怒放：“这才对嘛。要不，叫亲爱的？” “亲爱的。”江晓芙又说。 哈哈，这梦游还真好玩啊。 “叫老公！叫老公！”蔡云磊说。 “有氧运动时间到，继续练习。”江晓芙说完，又开始背英语。 不过，这次不是《独立宣言》，而是叶芝的英语诗歌《当你老了》。蔡云磊听不太懂，但她念得特别好听，而且感情充沛，又加以节制，即便没有背景音乐，他也能感觉到诗意，并且被里面爱而不得的深情打动。 背完诗，江晓芙沉沉地睡着了，没有再吵着要蹦蹦床。 写25分钟，运动5分钟。原来这个运动就是蹦床。 蔡云磊脑补出江晓芙蹦蹦床的样子，不禁捏了捏她的脸：“的。ing……世人都当你是冰山，其实你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孩啊！还真是个宝藏女孩。真很抱歉现在才认识你。”蔡云磊不无忧伤地想，“但是，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再受委屈了。今后你想要任何东西，我一定尽全力帮助你达成。” “肖睿，你知道吗？江晓芙现在在我家里，她昨天已经答应当我女朋友了。”蔡云磊给肖睿发微信视频。北京时间一点，孟加拉国时间前一天十一点。 这一次，肖睿在自己的房间。听到蔡云磊那样说，只当他乱讲话。 “江晓芙在你家里？还答应当你女朋友？我可不信。” “？？？”蔡云磊道：“给你看她的脸。”说完把镜头切换成广角。 “果然是她。她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会在你那里？是跟病毒有关吗？” “你也知道有病毒？”蔡云磊说。 肖睿顿了顿，似乎在估量接下来说话的风险指数，“是的，我爸是卫生署的啊，说医院已经有一个死掉了，这几天和专家组一起开会讨论严重性，这些天可能要封城，你早点送江晓芙回去。” “这三天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她腿骨骨裂了，医生说，要长好至少一个星期，大后天还要带她去换药。”蔡云磊说。 肖睿眼睛骨碌碌一转：“昨天该好好的看樱花呢，怎么摔了……不会是你设计好的吧？” 蔡云磊却也不生气，“是啊，就是我设计的啊。我可不像你，明明喜欢了人家20多年，还畏首畏尾的。” 肖睿皱了皱眉头，“我有苦衷啊。” “去孟加拉国可是你自己申请的。” 但是肖睿讲指的并不是这个。一个秘密压在自己心头快20年了。 “是。是我自己申请去的。”肖睿说，“那边是热带，刚好陆平原也在那里。” “得不到一个女人，就去守护他的男人，我说睿哥，你真是够痴情的。”蔡云磊说，“那现在江晓芙已经跟我好了，你要不要回来？” “别开玩笑了。江晓芙不会嫁给你的。她说过，她只爱文学，不爱男人。”肖睿苦笑着说，目光变长，似陷入回忆。 “那是因为男人不支持她追求文学。但在我这里，那都不是事儿！我都为她准备了隔音书房。”蔡云磊说。 “真没想到你是认真的。你做了这一切，就不怕根本没机会认识她吗？” “有哥哥你在，多久我都等。”蔡云磊心想，我不是等到了吗，前期铺垫好了，可不就是事半功倍。 “那哥哥祝福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祝福我？这也太坦荡了点吧？他就一点儿也不吃醋？ 肖睿看着他变换不定的表情，能猜出他的疑虑：“这些年一直被无精症困扰，孟加拉国平均温度高，我还以为会有用。现在，我放弃了。” 第78章:不要传谣 “真是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 蔡云磊说。难怪肖睿一直不向江晓芙表白啊。 “你放心吧，一周以后等她拆了线。我一定把她送出城。现在这个城市已危机四伏。” “如果可以话，你也跟她一起走。” “那可不行。我父母都在这里呢。要走也要带他们一起走。”蔡云磊挂完电话，又重新回到江晓芙的房间。 “练习时间到，蹦床5分钟。”江晓芙又说。 天，又来了。蔡云磊又慌忙跑过去压住她，最后以吻结束了她的闹腾。这个晚上，江晓芙梦游了四次。 第二个晚上，三次。 第三个晚上，两次。这几天可把蔡云磊累坏了。原来光洁的面孔上都熬出了痘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表姐那时候总说带孩子累，她家的高需求宝宝每晚都要醒4次以上。三个月下来是肉眼可见地苍白无血色。 不过，江晓芙也是有过孩子的女人。但她看上去就跟没有生育过一样，恢复能力真是不错。 三天后，江晓芙在蔡云磊的陪同下又去了医院。看场面似乎有点不对劲，呼吸科的外面挤满了病人。每个人都被要求戴口罩，医生们也是将口罩和防护服穿得严严实实，如临大敌。 蔡云磊问主治医生怎么回事，医生皱着眉头，“最近流感爆发，应该是一种致死病菌，听说还有人传人的现象，但还没有专家出来确认。三天以后，你们就别过来了，把开给你的药吃完，自己拆线吧。这几天，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 “好的。谢谢医生。”蔡云磊向医生道谢，背着江晓芙离开了。路过呼吸科的时候，两人因为没有戴口罩，被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这对情侣还真是不怕死。”一个戴口罩的患者对旁边的陪同人员说。 蔡云磊将江晓芙带回了家。打开了背投准备看个电影。 江晓芙满是歉意地对蔡云磊说：“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吧？” “也还好。我白天补觉也是一样的。从数据上看，你梦游的次数一夜比一夜递减。今天晚上应该只会醒来一次了，说不定明天晚上就不会再醒来了。” “但愿如此。‘烛光疗法’挺有用的。谢谢你啊！要知道以前，我如果不是听歌，就要背诗，要不然根本睡不着的。” “这也是意外。那蜡烛里面有精油，精油的确能安神。不过，你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就是不停地看鬼片，你不觉得闷吗？” 蔡云磊又选了一个鬼片，《咒怨》，还将遮光窗帘全部拉上了。略带阴森的音乐陡然在客厅拨起，挺瘆人的。 “现在也没几个鬼片好看了。”蔡云磊坐到江晓芙的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这几天，两人以这样的姿势看电影，早已经习惯了。 真是没想到，有个年下男朋友也挺好的。等我的腿伤好了，我一定好好地照顾他。江晓芙都想好了，如果他的父母不同意，她就以做饭阿姨的身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她总觉得找到了归宿。而且，他们家的整体厨房实在太好用了，终于能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最让江晓芙开心的是蔡云磊从来不挑食，她做什么，他就吃什么，而且次次都如风卷残云般吃得干干净净。而在从前在陆平原家里，没有一个人会夸奖她的。这个菜放咸了，这个菜水太多，这个菜蒸过头了……所以，后来她就干脆不做饭，无论是谁问她会不会做饭，她一律说不会做，反而落得清闲。 一听音效，就知道鬼出来了。可这根本就不刺激嘛。连《午夜凶铃》都听得没感觉，看《咒怨》还真是小儿科了。 “喂，江晓芙，我一直很好奇啊，你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姑娘，为什么喜欢看鬼片啊？” “因为害怕啊。”江晓芙吃着薯条，一本正经地说。在蔡云磊家吃好喝好，又一直坐着，江晓芙明显长肥了，苹果肌鼓鼓的，比之前多了几分稚气。 因为害怕，所以才要看鬼片，这是什么逻辑。蔡云磊想。看来，离开父母到神社庙住的那两个月，对她的伤害真的很大。鬼片能帮助一些有过心理创伤的人把恐惧释放出来，通过尖叫来释放情绪，或者通过揭晓真相告诉观众一些你害怕的东西都是人为的，的确有疗愈的效果。 鬼片结束，江晓芙仍然觉得意犹未尽，“这些看得见、推导得出的东西其实没什么可怕的。至于那些鬼怪啊什么的，也大都是当事人的心理疾病。看不见的东西才可怕呢。” 江晓芙发给蔡云磊一个微信视频，里面是一个医院现场，挤挤挨挨的戴着口罩的人群，里面有几个患者抓住护士的手哀嚎出声：“我也发烧了啊，怎么就没有试剂吗？疑似的病毒也可以开确症患者的药啊，不给我开药，是让我等死吗，啊……”患者的情绪非常不稳定，那护士也显得精疲力竭，“你们催我也没有啊，医院缺物资啊！医生的、病人的都缺啊！我们每天24小时轮轴转，我们也没办法啊，好几个医生都倒下了……” “这是谁发给你的？”蔡云磊一脸严肃。 “我大弟弟江晓丰啊。好几个家庭群里发了。刚还催我赶紧离开w城，可我现在，哪里离得了。” “撤回去！让他赶紧撤回去！这是传谣！”蔡云磊突然急了眼。 “为什么，我们只是在家人面前说说，也算传谣吗？” “没有经过政府许可，私自扩散这种会造成公众恐慌的东西，还不叫传谣吗？”蔡云磊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听上去像是在冲她发脾气。 江晓芙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蔡云磊立马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妥，马上调整了一下呼吸：“听我的，赶紧让你弟弟把消息撤掉。” “超过2分钟，撤不掉了。” “那就请求群主把群解散。”蔡云磊说。 “可就算解散了，群里留下的信息还是可以看的啊。” “我看你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啊！传谣是要被公安局抓起来的！你弟弟还是公务员，对吧，那就更加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 “可我觉得视频是真的啊。” “现在的视频，只要有字幕的，都是后期处理的，无法保证真实性。”蔡云磊着急了，一把夺过江晓芙的手机，将自己反锁进了房间。事急从权，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79章:江晓丰被抓 “喂，蔡云磊，你有什么权利拿我的手机啊！”江晓芙坐在沙发上抗议。但很明显，抗议无效。手机里面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就随他去吧。江晓芙想着，郁闷地倒在了沙发上。 手机没有熄屏，所以不需要解锁。蔡去找到了最近的聊天记录，进了几个群，每个群都发了同样信息： “现在事态紧急，你们千万不要再转发视频了，为了保护自己，请大家不要再讨论。网警可是很厉害的。抓起来就完了。影响征信，会记入档案。个人的征信有污点，不是小事。即使自己不当公务员，还会影响自己的亲人。公务员政审是要考察三代血亲的，一般只要有一点污点就过不了审。此事可大可小，还望大家保密。” 群里人纷纷留言：“好的，我们不会外传。”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躲在各个城市角落里的网警们已经追踪到了江晓丰。当地警方在每一时间就抓到了江晓丰。他们还算低调，没有当着全单位的面抓他，而是在他的车边等他。 “我没有传谣！我没有传谣！视频是别人发给我的！我只是想保护好我的亲人，让他们多加注意！”被押上警车的江晓丰觉得非常冤枉，但他再抗议也没用。 “姐，你说怎么办？我三个家庭群，里面不到40个人，还有好多是重复的，这也算是传谣吗？我觉得好冤枉啊！这点言论自由也没有了吗？”江晓丰在手机那头焦虑地说。 “言论自由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就看社会的容忍度了。你姐我就是网上发个小说，都是动不动就屏蔽的。” “小说都是虚构的，也抓那么紧吗？那你怎么办？”江晓丰在电话里着急地问。 “你自己都进去了，就别管我怎么办了。”江晓芙想。 最初被屏蔽的时候自然是觉得冤枉而且愤怒的。尤其在刚写还没有什么收入的时候。自己写的东西就等于是自己的孩子，而思考和写的过程又费脑力又费体力，就跟怀胎差不多。等到孩子要生了，跟你说这个孩子长得不符合标准不让生，非给你塞回去，你说心塞不心塞？ 但你还得努力说服自己，说网络小说也是要负社会责任的，现在风头紧，平台小心一点，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不也是保护了你吗，对吧，乖，那就改。 可你改来改去，还是一次次过不了审。搞得你都会怀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吃这碗饭，一怒之下甚至想删文，从此放弃。但你又会心有不甘。那好，屏蔽了我也不改了，就放在那里得了…… “昆明的网警效率还真高啊！”蔡云磊有点哭笑不得地说。 “抓进去会行政记过的吧？那我弟弟会不会丢工作啊？”江晓芙眼中写满了焦虑。 “唯今之计，只有闹大了。”蔡云磊说。 “怎么闹大？” “到主流媒体上写文章申诉，或可有一线转机。” 江晓芙立马打开身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码字，打算发一个长微博： 题目：他只是转发了一个视频，没想到引来牢狱之灾。 大家好，我是起点作家江晓芙，我为弟弟喊冤枉。几天前，人人都在传w城有致死病毒，有人还发了相关的视频，我弟弟为了提醒家人注意，在三个家庭群转发了这个视频。家庭群总共48人，其中5人重复，再除掉江晓丰个人多占的2个名额，实际传播人数36人，而且，事后我们也进行了辟谣，并且再三交待家人不可再扩散这消息，没想到，他还是被警察带走了，关进了昆明西山区吴门派出所。据我所知，抓他的时候没有逮捕令。我认为，听到危险的信息后提醒家人，是每一个热血男儿首先要做的事情，而就他实际传播人数的数量看，他也构不成造谣和威胁公共安全罪。所以，我虽为他感到不平，但我们江家世代为农，在朝中没有亲戚，所以，并恳请朋友们帮忙转发，让正义的相关部门看到，为我弟弟网开一面，江晓芙再次叩谢。” “唉呀，江晓芙！你现在就发肯定不定的！你手上得有相关证据。比如，判定信之类加盖了公函的东西，就这几张聊天截图，用ps也能做出来的。先看看警察怎么判吧。万一只是普通调查，最后直接放人了呢，那不是闹了一个乌龙了。”蔡云磊说。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只能等了？可他是我弟弟啊，我等不了！我一定要先发制人！”江晓芙说。 “冲动是魔鬼啊，再等等，以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可是关系到了我弟弟的前途啊！我们家没有什么靠山，我弟弟一边照顾我爸爸一边打工一边考试，考进去好多次，面试都被刷了下来，最后是加倍努力，甩掉了第二名20分才顺利当上的公务员！我可不能让他被这种可大可小的事情给耽搁了。” “既然你知道可大可小，就不能瞎闹啊！到时候你也被抓进去了可怎么办？” “刚才不是你说要闹大吗？”江晓芙说。 “我是说要你闹大，但我没说现在就闹大啊，姐姐！”蔡云磊过来抢她的电脑。可江晓芙还是赶在他得手之前将长微博发了出去，而蔡云磊并不知道这条信息已经发了出去。 网络沸腾了。 “那视频我也看过啊，好像就发生在w城。” “都死人。从发病到死就三天。根本没有特效药，全看个人抵抗力。” “全看个人抵抗力，那不就是等死。” “死的那个人是毛家岭农贸市场卖野味的，事发之前听说还去w大看樱花了。” “不会吧，我也去看了樱花啊，知道是哪一天吗？” “上周五啊。带着自己两个女儿一起去的。” “怎么办怎么办，我上周五也去了啊。他有没说具体时间啊？” “就算与他不同时，也可能被传染了啊。” “把w城封起来，别让他们跑出来传染我们。” “会人传人吗？” “谁知道啊。但不管会不会人传人，先封城才行啊。” “封城可是大事，需要多方确认的。” 江晓芙在手机上看着这个求助贴的进度。 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些人。也对，人们只关心与自己有关的东西，至于一个陌生人是不是被冤枉，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这就是现实。 等到肖睿给蔡云磊打电话，他才知道事态严重。 “江晓芙很有可能会被当成间接的谣言发布者被抓起来。”肖睿也在劝她，“你快把微博删了吧，微博传播速度更快，你弟弟的事情，我帮你想办法。” “哦。”江晓芙说。乖乖地从手机端删除了微博。 第80章:去张玉琼家 本以为发布的时间不过十几分钟，微博删除以后不会再留后患，可没想到江晓芙现在也算是有粉丝的人，她的言论已经被那些敏感的舆论操纵者截了图。纷纷发文猜测病毒事件的严重性，以及没有逮捕令和法律依据去抓人的合法性。 他们当然没时间在评论区留言，都急着赶稿子呢，这种突发热点发到自媒体平台，光靠点击量就能挣到一大笔钱。 十几分钟后，几个平台都发出相关的文章，敦促w城赶紧调查，赶紧封城，把江晓丰放出来。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舆论纷纷发酵，就光是截图转发的那些微博都迅速变热，闹得人尽皆知了。 “江晓芙，你在w城有朋友吗？”蔡云磊有些着急地问，“就张玉瑶啊，还有她姐张玉琼。不过张玉琼现在应该还在闭关中。上次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见面，说是小说正要完结，每天要写3万字，5天之内要结稿。” “算起来也差不多5天啦！你把手机留在我这里。”蔡云磊的表情非常凝重，江晓芙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江晓芙听话地将手机递给蔡云磊：“你拿走了我的手机，我不就没用机用了？” 蔡云磊将手机关机，锁到了保险柜，又从卧室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江晓芙，“这个手机是春节的时候一个朋友送的，全新未拆封。这段时间你文章不要写，微信也不要登，家人也不要联系，有急事就用给我打电话，里面只有我一个号码。你先去张玉琼那里躲一阵吧！” “可他们会找到这里的啊，到时候把你抓起来严刑逼供。” “放心吧，我们家在w城还算是有些势力，我只告诉他们你走了，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而且你的微博都删了。” 江晓芙问张玉瑶是否有时间，张玉琼说小说刚好完结，她马上过来接她。 蔡云磊说不用，他过去送就可以了。江晓芙考虑到行走不方便，就让蔡云磊跟过去了。心里却非常舍不得。蔡云磊的家里实在太舒服了。但希望赖在一个家里不走的这个念头让江晓芙红了脸，只得一边看他帮自己收拾行李，一边默默地感动。 在遇到蔡云磊之前，她对富二代的印象并不是很好，觉得有点钱就会骄傲，而且飞扬跋扈不好相处。那种总裁文里的霸道男人，江晓芙是不喜欢的。从来就没想过要和富二代谈恋爱，而且，还是年龄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而且刚认识不到一天就被迫住到了一起还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这一切，都要感谢那条莫名其妙骨裂的小腿。 当张玉琼看到蔡云磊抱着江晓芙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不禁睁大了眼睛：“江晓芙，你可以啊！不是说要来看樱花的吗？原来是来看男朋友的！怪不得这几天也不找我。” “你自己说这几天要赶稿啊。每天3万字，可不是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那你跟这个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算是看樱花认识的吧！” 张玉琼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不会吧？这么说，你们认识才三天啊？” “确切来说是3天又16小时28分。”蔡云磊不无夸张地说。 “江晓芙啊江晓芙，你还真是一朵奇葩。”张玉琼说话毫不客气。 时隔6年未见，张玉琼讲话还是这样直来直去，岁月还真没有磨去她一点儿棱角。网络小说家的人际关系没有那么复杂，所以很大的程度上能够保持真。只是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张玉琼说江晓芙是躲奇葩，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还在大学的时候就说，工作只是谋生手段，兴趣才是头等大事。在做了诸多妥协以后，还不是也与相恋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至今孤家寡人一个。 蔡云磊没有在张玉琼家多作逗留，便离开了。 ”你这个小男朋友，还真帅啊！你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命，单身这么多年，也没有人追我。”张玉琼递给江晓芙一杯茶。 江晓芙只是笑，不说话。这一切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啊。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张玉琼开口了： “江晓芙，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我这几年，真是太孤独了。我这人不喜欢遵守社会规则，不喜欢被人管束，又不想一辈子当个翻译匠，就想着去做自媒体，没人带领，不懂运营规则，又实在没趣，逼不得已去做了微商，当时眼界又低只想做熟人生意，结果，所有的朋友都离开了我，或者说，生分了。想来还真是傻，熟人以不会一直支持。为了一点点钱把自己放在那么低的位置，有什么必要呢？就是出去做翻译兼职，做私人家教都是体体面面的，非想挣大钱，又不得章法，最后输了朋友，丢了脸，又没挣到钱现在，我现在同学聚会都不想去，怕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把自己的生活圈子越过越窄，和男朋友也分手了。这些年，如果不是我俩总在一起拼字，我怕是连你这最后一个朋友也要失去了。” “你别这样说啊。至少你体验了人生，更加懂得了人性，懂得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对你写小说也有帮助啊。而且，我还要感谢你把我领进小说领域，我才没少走弯路。” “说到写小说，你觉得我有天分吗？我怎么觉得我也没有你有天分。你一出来第一年就挣钱，我在你之前都写了两年多，成绩还没你好。” “我现在才知道，我是命好。写得么，应该也就一般般。”江晓芙把肖睿拜托蔡云磊给自己留言打赏的事情告诉了张玉琼。 张玉琼突然静默了。 她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江晓芙，看得江晓芙心里一阵忐忑。 她会不会看不起我啊？虽然事情不是我做的，但这也的确是不正当刷票啊。张玉琼会不会觉得她对其他的写手不公平。毕竟，支持自己喜欢的女人的事业，和支持自己真正喜欢的作品，还是有区别的。 第81章:绝色男友 张玉琼看着江晓芙会说话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人长得美果然运气都会好些。我当时还以为你只有王致中和陆平原两朵桃花，没想到还有个肖睿，顺便还带出了蔡云磊这样的迷弟……不服你的颜，也要服你的命啊……人跟人，不能比。我如果不是实在没有退路了，根本坚持不到现在。我怎么就没想到要刷一刷数据呢……” “你不刷数据不也挺好的。而且，我并不觉得我的命比你好。你懂得及时止损，我却只知道由着性子往前冲。但我觉得你比我命好啊。你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现在精神和经济都独立了，你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年龄上去了，再独立也没有用啊。我都30岁了，已经没有底气和那些刚大学毕业的女生争了。不过，让我回到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也是不愿意的。我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只要收获多于遗憾就够了。反正我父母6个女儿，到时候我让我妹生一个给我养也行。说起来，我过两个月就快到可以领养孩子的年龄了。单身也是能领养的，哈哈。是不是很棒。” “一个人照顾孩子，你行吗？” “这也是下下策。我还是希望能找个人结婚的。但现在，你看我，本来就其貌不扬，眼睛下面还长细纹了……真希望自己长得好看一点。”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又容易早恋，又容易被觊觎，不安全。即使这些都可以避过，也是有看不见的风险的。比如，人长得好看了，对很多事情就会失去警觉。比如……你懂的，陆平原。” “我要是不了解你的话，都会说你装了。但你长得好看，的确是很得便宜啊。从零开始写小说都能一炮而红，因为有人支持你。而且还交到了蔡云磊这样的男朋友。不算亏了。” “这样的男朋友，谁知道能不能天长地久呢……”江晓芙不无惆怅地说。 “天长地久。一纸婚书就能天长地久吗，我觉得不太靠谱。婚书是对所有人的束缚。”张玉琼说。 “也对。没有任何保障和束缚，而能经受住各种考验的，才叫爱情呢。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只适合恋爱，不适合结婚。”江晓芙说完，看了看蔡云磊刚才留给自己的手机。为了躲避可能的风险，他居然做到了这一步。有智能手机而不下载任何app，连网友都不互动，果真做得到吗？ 张玉琼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一样不适合结婚。好像是啊。连最基础的上班都觉得受到了束缚和压抑，又如何能忍受平淡琐碎的婚姻呢。江晓芙就是过来人啊。我俩性格差不多。但如果对方是像蔡云磊这样的男生呢?那么好看，一定不会觉得枯燥无聊吧。 “我怎么觉得，这个蔡云磊是冲着结婚去的呢，要不然这么紧张你。结过婚生过孩子，又不是犯过罪，你就不考虑一下？”张玉琼说。 “我都已经做好将来当他们家政阿姨的打算了。反正我不当小三，这是底线。” “你以为当个家政阿姨每天看着他就够了？然后看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孩子？就算你能忍受这些，那他未来的老婆肯定也受不了的。” “不让她发现不就得了。” “你是在质疑女人的第六感。”张玉琼说完，又往江晓芙的茶杯里注了一些水，“这几天你真听蔡云磊的不联网？你那微博都删除掉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非常时期啊，我弟弟都被抓进去了，我还是小心一点。有什么消息，等蔡云磊通知就好了。” 这时，妹妹张玉瑶发微信视频来了。 张玉琼也听说了妹妹连送都没有送江晓芙的事情，也不想让江晓芙觉得尴尬，就跑到了另一个房间与她通话。 江晓芙的腿伤已经好很多了，扶着一把凳子去找卫生间，听到了张玉瑶的声音： “什么，江晓芙腿受伤了，还在蔡云磊家住了三天？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真的好会制造机会啊！你知道吗，这个江晓芙，还在樱花园里面假装摔倒，直接扑到他身上的！她腿受伤一定是故意的。”张玉瑶在那边愤愤不平地说。 “他俩是情侣，扑到他身上也好，在他家过夜也好，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张玉琼觉得这个妹妹不可理喻。从小她就是飞扬跋扈的性格，到现在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他们在我们学校看樱花的时候还不是情侣啊！居然这么快，江晓芙这女人还真不愧是个绿茶。”张玉瑶说。 张玉琼终于听出来了。原来这个妹妹是看上了蔡云磊，“我说四妹啊，你管得是不是太宽了？蔡云磊就算不喜欢江晓芙，也不会喜欢你的啊。而且，没有江晓芙，你又怎么可能认识蔡云磊。” “认识她有什么用！他通过以后，一回头就把我屏蔽了。我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只有他可见的表白，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江晓芙到底哪里好？一个没下场的失婚女人，放在我们村都没有男人要！” “是！你在我们村那可是霸王花一朵，肯定会有人要的！挂了啊。”张玉琼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却发现江晓芙就在门口。 张玉琼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真是……我是想，叫你扶我去上下厕所。”江晓芙也觉得尴尬。她知道这件事情与张玉琼没有关系。 十几分钟后，蔡云磊的电话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江晓芙，我这就过来接你。” “为什么啊？你才走多久啊，我还要和张玉琼彻夜长聊呢。” “先不跟你说这么多了，事态紧急。” “又怎么啦？”江晓芙明显不耐烦。 “我，我觉得还是舍不得你啊，才分开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受不了了。” 江晓芙心想，至于吗？不可能吧？明明都安排好一切了啊。 但既然他不想说，我也就不用问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第82章:逃离w城 过了十几分钟，门铃响了。蔡云磊出现在门口，面有血色，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又急匆匆地跑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但刚才在电话里他不肯说，江晓芙也就不问了，乖乖地任蔡云磊抱下楼，将张玉琼“我看你们就是秀完恩爱就走”的揶揄话留在身后。 回到车里，蔡云磊才向江晓芙解释了原因：“有人在网上透露了你的行踪，还留下了张玉琼的具体地址。你猜猜会是谁？” “你刚才不说，不会怀疑是张玉琼吧？”江晓芙说，“不可能是她。但我知道是谁了。女人的妒忌心太可怕了。” 蔡云磊也猜得到那个告密者是谁。就在今天前，她还想借着躲老鼠向自己投怀送抱呢。但他也不说穿，像是做总结一般，看着驾驶室外稀稀拉拉的人群。 “人就是见不得自己的熟人过得比自己好。”蔡云磊说，“所以人得低调一点。” “太过低调也不行吧，人大都爱拜高踩低。”江晓芙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我家也不安全了。刚刚管家还问我家里来的那些警察是怎么回事。”蔡云磊说，“要不我直接开车送你回p大吧。一个半小时应该就到了。” “这样多不好意思啊。”江晓芙说，“才认识今天，就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 “不麻烦啊，你是我女朋友啊，以后我们还要过一辈子的。”蔡云磊扭头，朝她粲然一笑。 “你们w城街上人好少啊，明明比p城发达，人口也多些，真是奇怪。”江晓芙开启了观察世界的模式，人这么少，都没办法好好积累素材。 “还记得我们几天前医院，在检验科看到什么吗？” “病毒？” “对。网上的那些流言说不定是真的。警惕性高点的都不上街了。我也觉得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到了那边，你就安全了。”说完又似乎想起江晓芙的弟弟还被扣押在派出所，只好按下话头不说。 “你的手机，就在我座位后的小隔层里，充满了电的。你拿出来用吧。要被追到也没办法了。” 江晓芙如获至宝地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 好几个大弟弟的未接电话，又给她发来微信，告诉她，他已经出来了。 江晓芙蓦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因醉酒伤了同村人后被抓的事情。妈妈跪下来求情也没有用，硬是在又冷又潮湿的号子里蹲了十几天，风湿是越加重了起来，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他去世。 而肖睿人在国外，应该也就发了几个微信打了几个电话就搞定了。 慢慢开出市区以后，蔡云开启了手机导航。导航小姐糯米般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越到城效，反而觉得人越多，人们正常出行，服装店，小吃店门口都是人。小地方本来信息传播速度就慢些，加上没有官方发布，他们自然继续悠闲。 到了出城的高速路口了，警察过来检查，手上还带了额温枪。江晓芙听说，那因流感而病死的人有一家去过w大看樱花，突然觉得自己此去会不会不负责任。当警察询问自己去过哪里的时候，她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 蔡云磊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的女朋友摔伤了腿，一直陪着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过。因为体温正常，加上江晓芙脚上也确实缠着绷带，就放行了。 车子像是刚刚逃过一劫一般，急吼吼地出发了。汽车一路风驰电掣，毫不停留。下高速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因为高速路口的收费人员认识江晓芙，还看过w大bbs论坛里两人的照片。 只见收费员一边示意他们摇下车窗，一边找出手机里面的照片对比了半天。 不久，收费员拿着一本笔记本从工作亭里走出来。 完了，江晓芙想，被认出来了。这下走不了了。江晓芙和蔡云磊的脸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没错。他俩是被认出来了。 收费员走到江晓芙的身边，笑出了上下牙龈：“江晓芙，真的是你啊？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原来是签名啊。真是吓死我了，蔡云磊紧绷着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虚虚地靠在那里。 江晓芙略略颔首，用飞快的速度给她签好了名，还在名字的下方画了一颗小爱心。 收费员向江晓芙道谢，又俯首在江晓芙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江晓芙瞬间变了脸色，用复杂地眼光看了看她，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但收费员的步伐稳健，面色如常地回到了工作亭中，升起了开合闸。 蔡云磊赶紧将车窗关上，点燃了发动机。 “喂，刚才那女的跟你说了什么啊？”蔡云磊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江晓芙本不想告诉他，但既然他问了，就只好说了，“她说，你的男朋友长得很帅，你要好好对他。” ”别开玩笑了。我想肯定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你肯定不是刚才那个表情。”蔡云磊一幅“你以为我是那么好忽悠的吗”的表情。 “好吧。她跟我说，如果答应每天出门戴口罩的话，就放我走。” “这么说，她是真认出我们了？”蔡云磊想，看来无权无势也没关系，有粉丝、有人喜欢也能得到特殊照顾啊。 “是的。认出来了。看来，这次的感冒病毒真的很严重。等下我还是去药店买点口罩吧。半个月不出门，我还是做得到的。这段时间头脑里构思了许久，回去刚好开书。”江晓芙说完，看着车窗流过青葱的灌木、桃花、石壁，发了好一阵呆。 “刘雨亭现在还在做直播吗？”蔡云磊问。 这句话问得突兀，江晓芙像是弹簧玩具一样蓦地挺直了半倚着车窗的脑袋。 “应该吧。上周为了这件事情还和男朋友吵架呢。男朋友很介意她在别的男人面前撒娇卖萌。” “可刘雨亭除了撒娇卖萌什么也不会做啊。发挥自己的专长，这挺好的。”蔡云磊说，”不过，你这次回去，她会不会为难你呢？” 第83章:自我隔离 江晓芙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层。现在，她可要好好想一想了。如果是自己，知道可能携带病毒的舍友要回来住，会有什么反应呢？所说，现在w城以外的人已经把w城人当成瘟神一样在逃避了。 “蔡云磊，要不我们还是回w城去吧。万一我俩都被传染了，可怎么办？现在虽然官方没有明确说到底有多长的潜伏期，但我之前也查过一些资料，说有些病毒潜伏期期有2周，甚至更长。或者，我重新再去租个房子吧……” “得了吧。万一我俩都被传染了，这个时候一个人都不要接触。这件事情我来处理。”蔡云磊将车停在路边，给刘雨亭发了微信：“我和江晓芙从w城回来，准备到公寓自我隔离两周，麻烦你俩帮我们买好口罩放家里，然后自行离开。口罩的钱以及剩下3个月的房租，我会微信转给你们。我们还有一个小时到，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如果不走，那就等着跟我们一起被隔离吧。” 微信才发过去，刘雨亭就慌慌张张地打来了电话：“什么鬼！我和张皓已经分手了！我们俩人都已经搬出去了！口罩你们自己买，或者让药店的送你门口吧！我把他们的微信推送给你。蔡云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给我等着！” 蔡云磊的手机是放外音的。 分手了？前几天还哭哭啼啼犹豫不决的，七年感情真的说断就断？真是好家伙。江晓芙想。 不久，石芹也给江晓芙打电话了：“喂，江晓芙，你腿伤还没好吗？尽快离开w城啊！我们新闻局内部都炸开了锅，说这次w城保守估计感染了10万人啊！你说你为什么选在这个时间点去看什么樱花呢，腿动不了就叫个出租车啊，先走了再说。“ “你就不怕我携带病毒到处害人吗？”江晓芙说，“你放心吧，我已经离开w城了。我会自我隔离两周的。” “要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自觉就好了。好多人明明知道自己可能被传染，还到处跑，聚会，聚餐，去公共场合也不戴口罩，有些还故意往电梯按钮和地铁扶手上吐口水呢。”石芹的耳边传来她的女儿奶声奶气求抱抱的声音，“我挂了啊。我刚才跟你说的放在你可别再在网上宣传了，要不然我工作都保不住。” “好的！知道了啊！”江晓芙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的笑容，心想，有朋友真好。我那时候为什么一个朋友都不联系呢，就算和张玉琼一直拼字，也没有告诉过她自己在哪里。 车子在江晓芙的楼下停下，蔡云磊先将行李提上了楼，再下来抱江晓芙。 跟他同住的这些天，江晓芙也就上楼下楼的时候没办法才让他抱的，平时去卫生间也好，洗漱也好，都是扶着凳子，单脚跳。但也诸多不便。而且，腿伤的这几天，都没洗澡，实在受不了了才擦了擦身子。 现在好啦，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蔡云磊一进门，就躺在了沙发上。先是送她去张玉琼家，后来又去接她，再送她回来，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他实在有些累了。 药店的人送口罩来是一个小时以后，江晓芙看蔡云磊也睡得差不多了，便下起了逐客令：“蔡云磊，你该回去了。” “我妈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别回去了。w城封城了，文件一个小时前发了出来，所有警察都出动了，回不去了。”蔡云磊睁着惺忪的睡眼，出神地望着半皱着眉头的江晓芙。 “反正现在有两间房，就让我和你一起在这里隔离吧，怎么样？不肯收留我吗？”蔡云磊的语气很笃定，语语里并没有任何疑问的况味，因为他知道她不会拒绝他。一方面，江晓芙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另一方面，现在情势所迫。 想着未来还要和自己的女神一起呆上两周，他就觉得兴奋。梦想成真的感觉真不错。 但就是有一点，蔡云磊总觉得不爽。明明那天晚上她已经答应了做我女朋友，当晚亲也亲过了，也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到了白天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蔡云磊怀疑她有双重人格，或者精神分裂症。 大白天，无论是想抓她的手也好，求亲亲抱抱也好，她一律推开，真是让蔡云磊倍觉困扰。蔡云磊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她的心理问题解决掉。最好的办法仍然是让她喝酒放松下来。 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蔡云磊来到了门边，问：“什么事？” “哦，我们是警察，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是从w城过来的，现在我们需要在你们的门外装一个防护杆，帮助你们隔离。有什么事情打我们电话。”门缝里塞进一张纸条。接着响起了电钻的声音。 我去，动作真快啊！这下是真走不了了。蔡云磊想。 第84章:诅咒 江晓芙从来不以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不过20岁的大二学生。但正是因为年龄小，赤裸裸的恶意才不惮于向无辜的人发泄。 当江晓芙收到张玉琼的道歉，看到她转发了张玉瑶在微博里发的的恶毒诅咒，才终于决定将这个女生拉到微信黑名单。 那个微博里发的是一张他们在w大桃花树前失仪的照片，配了文字：狐狸精，但愿她被传染，马上去死。 她大概以为信息发到微博发泄下愤怒就可以了，而且还以为姐姐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跟江晓芙说。 蔡云磊看到了江晓芙不正常的反应，又看到了张玉琼的道歉，气得要死，又不想直接给张玉瑶打电话，怕自己太凶了会吓到江晓芙，便找到了三个混黑社会的朋友，跟他们说一些什么，微信上将张玉瑶拉进了黑名单，又用马甲偷偷关注了张玉瑶的微博。 一个小时后，张玉琼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江晓芙，语气中有一种责备，还透着担忧。 “江晓芙，我都代她向你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她知道错了，你们可不可以先放人！” 江晓芙一脸懵。 蔡云磊接过电话，对张玉琼说，“既然姐姐来求情了，当然是要放人的，等下我打个电话。” 蔡云磊给几个朋友打电话，跟他们交待了几句，然后让他们将手机递给张玉瑶：“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蔡云磊不喜欢心思恶毒、喜欢在背后嚼舌头的女人。被你这样的女人喜欢上，我是要做噩梦的。现在我也没必要再给江晓芙面子了，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下次如果再看到有你任何对江晓芙不敬的言论，你是怎么给我发私信骚扰和勾引我的，以及今天你一女三男的照片，我会全部放到网上，让你以后再也钓不到金龟婿。今天就当是教训。” “好的。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让他们放我出去！”张玉瑶哭得跟个泪人一样，“我再也不会说她坏话了。” “好。”蔡云磊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对那几个哥们说：“放她走吧。怎么样绑过来的，就怎么样送回去。” 江晓芙的头脑中想象了许多种可能。张玉瑶不会被三个男人给……还是说拍了裸照什么的？这可是犯法啊。看蔡云磊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话到嘴边了又不好意思问，但又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润了好几次嘴唇，才磕磕巴巴的问： “蔡云磊，你……他们……没对张玉瑶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她就骂了我几句，不至于……”江晓芙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鼻尖，两颊烧得红红的，只是想象了几种可能，就像是自己去做了亏心事。 她这副窘迫的样子让蔡云磊觉得好可爱。现如今，世上大约也找不到几个经历了岁月的摧残而仍能保持着童真的女人了吧。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绑她……”江晓芙想去打他的手，却被他灵巧的躲开了。 “当然是怕她到时候报警啊。”蔡云磊故意关子，还想再逗逗她。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江晓芙是真的着急了，“你绑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张玉琼应该怎么办……她可是我仅剩的几个朋友了。你说啊，你倒是说啊。” 江晓芙的脸涨得通红。 “没啥，只是带她到家里拍了几张照片而已。” “这还叫没啥？”江晓芙没料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了，不禁瞪圆了眼睛，“在网上传播**是要抓起来坐牢的！” 蔡云磊实在憋不住了，干脆大笑出声，“我只是让他们把张玉琼扔床上，只露出一个头，让其他三个男人脱光了上身躺在她的旁边拍了几张自拍照而已。是她自己把自己吓到了。” “你就能保证他们会真的放了张玉琼？万一他们真对她做坏事怎么办？” “那几个哥们的女朋友都在旁边，你觉得他们敢吗？”蔡云磊说，“看到没，就这三对。” 蔡云磊将他们刚刚传过来的照片拿给江晓芙看。三对俊男靓女，应该看不上张玉瑶。 “这个张玉瑶很有心机，以她现在的年龄，就是长相再一般，也是能嫁个有钱人的。所以，我只要有这照片在手，她以后就不会再背地里说你坏话。怎么样，你觉得我这样的男朋友还合格吗？” “挺能护犊子的。”江晓芙说。 蔡云磊：“？？？你是当我母牛还是公牛吗？” “怎么会！我当你是只母老虎啊。”江晓芙说。 会开玩笑了。这是不是说明我和她的关系更好了？不过，她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还要射着我呢？蔡云磊想。 被正式隔离已经过去5个多小时，两人百无聊赖地刷完了想看的所有电影，朋友圈都翻了几千条，蔡云磊把冰箱里的菜洗干净、切好，江晓芙戴着个大头盔将菜炒好——然后坐到桌子对面吃饭，一切就如往常一样。 吃过饭，蔡云磊后知后觉的父母才打来关心的电话来询问，情况怎么样，女朋友怎么交到的，要不要动用点关系把他接出来。可蔡云磊拒绝了：如果我回去了，江晓芙在这边举目无亲的，他放心不下。 “看来你父母工作是真的很忙啊！” “疫情之下，哪有不忙的。只是，接下来我们至少还要隔离十天吧，这日子怎么过啊。”蔡云磊说。 “看电影啊。”江晓芙说，“我们前几天不都这样过的吗。不会嫌我这里没有家庭影院吧。” “有了家庭影院，谁还愿意在手机上看电影啊。现在你得想想新的内容。最好是有益身心健康的，不无聊的。” 江晓芙指了指客厅角落里的一张蹦床，“你去跳这个怎么样？我离开陆家的时候，这货刚好还在路上，我就改了地址，寄这里来了。没想到成人也能用。” 卡通图案啊，居然那么花里胡哨的……蔡云磊捂住嘴表示辣眼睛。 “你喜欢玩蹦床，回头带你去公园玩大的。但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了。在你的地盘上，你来安排。” “好吧！那你就给我读书吧。”江晓芙将一本《源氏物语》塞到了他的手中。两人还真就一起看起了这本书，直到深夜。 第85章:发烧 江晓芙指了指客厅角落里的一张蹦床，“你去跳这个怎么样？我离开陆家的时候，这货刚好还在路上，我就改了地址，寄这里来了。没想到成人也能用。” 卡通图案啊，居然那么花里胡哨的……蔡云磊捂住嘴表示辣眼睛。 “你喜欢玩蹦床，回头带你去公园玩大的。但现在我们都出不去了。在你的地盘上，你来安排。” “好吧！那你就给我读书吧。”江晓芙将一本《源氏物语》塞到了他的手中。两人还真就一起看起了这本书，直到深夜。 “这种宫廷书老实说还真不是我的菜。”蔡云磊说，“我喜欢那种快意恩仇的。” 两人都看得有些累了，便合上了书。蔡云磊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就喜欢看这种奢靡荒淫然后又寂寞悲伤的故事。”江晓芙说，“你要不要到刘雨亭卧室那边去铺一下床？” 蔡云磊有些不情愿，“不要。我不要。我要和你睡到一起。前几天我们不是都睡到一起的吗？” “那是因为我腿伤，你要照顾我。” “你现在也没好完全啊。” “但我应该不会梦游了。”江晓芙说。 说到梦游，江晓芙听舍友说过，每次内容都不一样。这几天总是追问他，他也只是说背英语，跳蹦床，并不告诉她实情。 “跟我说说看，除了背英语，跳蹦床以外，我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可以吗？” “不说。你该去睡你的上半场觉了。”蔡云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又来了一个公主抱。 “每次都搞突然袭击，”江晓芙假装责怪，“就不怕把我摔下来！” “这么多次的练习，抱顺手了！”蔡云磊掌握了诀窍，现在抱得是驾轻就熟。 江晓芙每次被他抱起，就觉得心神荡漾。现在她已不怀疑蔡云磊是老司机了。连女人是不是情动、对他是不是有渴望都分辨不清。他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有些事情，女人是一定要拒绝的吗？比如，“我可以亲你吗？”“我可以抱你吗？” 喝醉的那晚如果没有烛光和音乐，他大概也是做不到那么无声息地主动的吧。 “对了，我明天让我姑姑给我送点吃的来。”蔡云磊脱掉了鞋子溜进被窝，打开了久未搭理的手机。 “姑姑？肖睿的妈妈？”江晓芙问。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他的妈妈就是p大的医学院的老师吗？” 当然知道。要不然我怎么会到p大附近租房子，还不是希望能与他偶遇。但即便偶遇了，就算是一起去看樱花这样的程度都是做不到的吧？ 他明明喜欢我，却一直躲着我。就在我被这躲避折磨得快要以为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时候，他又会跳到我的面前，让我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帮我打陆平原，帮我躲开那头狼，揭穿我内心对小土豆的渴望，喝醉的时候给我发视频。可就在我内心燃起希望的时候，他却又逃跑了。连蔡云磊追求我的事情也装作不在意。或者说，他在意，可他就是不说。 大约是怕无法许给我一个未来吧？还是说，他嫌弃我离过婚还有个孩子，还是说，他知道我希望能把小土豆带到身边，而他却无法接受他？ 江晓芙半靠在枕头上，她的表情跟随着她的心事在不断的变化。一会儿喜悦，一会儿忧郁，一会儿感动，一会儿怀疑。蔡云磊心有不悦，伸手在她的眼睛前晃了晃： “喂，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喜欢肖睿？” 这一次，蔡云磊单刀直入，早就把那一副思虑周全的伪装撕干净了。是的。在江晓芙的面前，他讨厌再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见江晓芙不回答，空气中瞬间醋意弥漫。 蔡云磊干脆豁出去了：“你以为肖睿这么多年不来追你是因为恐高症吗？他一直都知道圣女只要解救一次，但他却选择忘掉了这部分。不是逃避，不是装不知道，而是，他的心理机制帮他压制住了这部分的记忆。你懂了吗？”他半趴着，盯着江晓芙，像是随时要扑上去咬她。 “他为什么这么做？”江晓芙略懂心理学，她知道选择性遗忘来自巨大的心理冲击，一时间似有万钧雷霆在头脑里轰鸣。 “因为他痛苦。他觉得配不上你。”蔡云磊声音因过高而嘶哑，“他心中的自卑比我更甚，因为……他觉得他不可能给你幸福。” “为什么？可我只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子……”江晓芙难得见蔡云磊那么严肃，小心地收藏起特别关心的表情，生生地将那句“我才是要自卑的那个”嚼碎在齿间。 蔡云磊实在不忍心在江晓芙面前说自己的表哥不能生育，他重重地呼吸了几次，偏转了话锋：“还记得我们两个讨论过，桃花好还是樱花好吗？肖睿……” 最后，他还是收住了最后的几个字。 “他是樱花，而不是桃花，结不出果实，是这样的吗？”江晓芙自然懂得，“我还以为他介意我……” “他不可能介意你这个。甚至，他还更愿意你带着孩子跟着他……就像我现在对你一样。” 第86章:预感 蔡云磊摸着江晓芙滚烫的额头，担心她是不是真得了w城的那种致死病毒。如果她不幸中招，就得要赶紧送医，自己应该也被传染了，只不过有些人可能症状并不明显。 蔡云磊打电话给姑姑给他送点退热贴过来，又担心传染给姑姑，情急之下，只好照着上次警察留下纸条的打电话求助。 警察刚好值夜班，一听到有人发热，顿时紧张起来，连忙向上级部门反映。领导说也不需要太着急，先按他们的要求将退热贴和温度计送过云。 在等警察的时间里，蔡云磊又忧心忡忡地查了查有关病毒的资料，照着网友们提供的讯息托警察又多带了一些抗生素、退烧药、口罩、防护服、护目镜之类的用品，准备打持久战。 江晓芙烧得头脑不清醒，迷迷糊糊说着些糊话。她的皮肤滚烫，打个鸡蛋在上面应该都能煎熟。蔡云磊只好给她物理降温，将她的袖子，裤管都卷起来，用热毛由在额头，手，脚，脖子等地方来回擦拭，换了一盆又一盆水，累得气喘吁吁。 “耳朵里面痛。太阳穴痛，后脑勺也痛。喉咙也痛。”江晓芙低低地说。她半皱着眉头，显得无比脆弱。 蔡云磊一边给她擦拭一边骂张玉瑶乌鸦嘴，如果这次他和江晓芙真的不幸染病，不管自己能不能挺过去，都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她。可江晓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苦，而他却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如果能怪一怪别人，自己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说起来，如果他和江晓芙真的被传染了，张玉瑶可能也会被传染，还有他的那三个哥们和他们的女朋友。 警察将那些东西都送过来的时候，自己也穿着厚厚的一次性防护服，戴着手套和护目镜。门只能打开10公分左右的口子，一件一件地将东西递进来实在是有些费时间。 “警察叔叔，你们能不能帮我们把这杆子拆掉啊，既然我们这里出现了疑似病人，肯定不会到处乱跑的。” “既然已经有发烧的人，我们明天肯定会把这杆子拆掉的。到时候送你们去医院做隔离检查。” “去医院岂不是更危险啊，现在p城好像也传出几例了吧。万一本来不是这种病，到了医院反而被传染了怎么办？” “要不然呢？总不可能把医生叫到你家里来诊断吧？”警察说。 说起将医生叫到家里来诊断，蔡云磊想起了姑姑。姑姑就是呼吸科的专家，如果她刚好在p大，那他和江晓芙就有救了。 “一共588元。你看一下这个收款条。” “好的。”蔡云磊说，“对了，我姑姑就是p大医学院的老师，明天我让她过来给我们测试，应该可以吧？” “那我还得要问问我们领导。但愿他会同意，也祝你们虚惊一场。” 蔡云磊扫了一下警察的收款码后，警察就离开了。 这个病毒很有可能引起免疫细胞将正常细胞也当做病毒一起杀死，病程迅速，传染迅速，没有特效药，比癌症更可怕。蔡云磊想，我不能让江晓芙去医院，我必须找姑姑想办法。 他拨通了姑姑的手机，果然迎来了一顿骂：“你这个兔崽子，现在都快十二点了给你姑姑打电话！什么?你被和女朋友被隔离了？你在哪？在p城啊？那可不巧了，我被派到w城来了。但是你别着急，我那边还有几个研究生，我让他们给你想办法。只要弄到试剂就行了。我跟你说啊，如果真的确定是那种病，还是要相信医生的。医生肯定比你们懂得更多。” 蔡云磊情绪低落地“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又给江晓芙擦拭了几次，亲了亲她的脸：“江晓芙，但愿你不会有事！你说，我们能经受住这一次考验吗？我都没正式地向你表白过呢，你一定要挺住！” 一滴泪水滴落在江晓芙的嘴角，眼看就要流进她口里了，蔡云磊想找纸巾去擦，结果江晓芙伸出舌头将这滴泪舔掉了。真是太滑稽了，蔡云磊破涕为笑。 心想，万一她真的“中奖”了，那我就一直陪着她。我说过，我可以为她去死。 虽然追了她的小说五年，认识她不过短短五天。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他会这么喜欢她。是因为签售会的时候看到她的眼泪，觉得可怜吗？因为她的外表？因为她的脆弱？ 脆弱。的确是脆弱。如今的江晓芙呼吸都有些困难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喘的气都是热的。蔡云磊在她的额头和四肢上都贴了褪热贴，自己也暂时休息一下。 “湿……湿了。”江晓芙又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 “湿了？哪里湿了？”蔡云磊大气也不敢出。 “下……面。”江晓芙又说了一句。 下……面？什么意思，她这是在勾引我吗？蔡云磊的脸迅速红了，眼神也止不住地往某个地方扫，却见江晓芙的裙子下面红红的一小团。 她居然来例假了？真是太尴尬了。 怎么办？应该把她叫醒吧，这种事情，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处理呢。 蔡云磊拍拍江晓芙的脸，试图将她唤醒。 江晓芙却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抓出一张有点像婴儿拉拉裤一样的东西，撕开，然后轻车熟路地将内裤脱掉，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蔡云磊背过脸去，听她窸窸窣窣地套上夜安裤，心想，梦游也懂得照顾自己，真是佩服。不过明天得洗床单了。 不知何时，窗外下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蔡云磊隔着窗户玻璃看着路灯下的雨柱，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他们才到p城，才刚好安顿了一切，才刚好拿到警察送过来的物资，江晓芙才刚好自己处理完了那件尴尬的事情，就下雨了。 这雨，迟不来，早不来，要等他们搞定了一切才来，蔡云磊有预感，明天一定会一切顺利的，江晓芙一定会没事。 第87章:知己知彼 听着窗外的雨声，蔡云磊突然很想弹钢琴：《雨的印记》。 蔡云磊将手指放在窗玻璃上中，头脑中浮现一架钢琴。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抖动，想象着手指在琴键上舞蹈。强，弱，中强，中弱，连奏，断奏，快板，行板，中板——各种指法和力度，各种音乐类型和节拍…… 江晓芙喜欢听钢琴曲，而自己刚好会弹。 江晓芙喜欢有壁炉，带整体厨房，有家庭影院的房子，我刚好也有。也许她还没有发现，其实我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江晓芙，你不是希望找个文艺青年吗？我难道不是吗？ 一想起两人一起住了这么多天，关系都没有多少实质性进展，蔡云磊就有些泄气。 他手机上翻着一些讲恋爱攻略的视频，对方女生大都是单身，性格和爱好各种类型，却没有一款攻略是讲如何追一个被婚姻扎伤过的女人。 “追女孩其实没那么多的套路，只要你是真心的，她一定能感觉得到。最重要的是你要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她最需要什么，她害怕什么，担心什么。让她信任你，让她相信你有能力保护她不受伤害，跟你过在一起一定能幸福开心，白头偕老就行。很多时候，女朋友和客户是差不多的，”攻略的最后一条是这样总结的。 蔡云磊总觉得参考价值不够，却不小心翻到了一个叫“平原君聊职场”的视频。 “想要取得客人的信任，一定要用追女朋友的方法。送你们三个字。第一个字：哄。多说好话，多送礼物，多拥抱。客人不喜欢小礼物的你平时也可以跟他们称兄道弟，能给的回扣不要利息，一定要让客人跟你一起赚钱。第二个字：宠。洗衣，做饭，煲汤。平时可以跟客人多吃吃饭，到他家里去聊聊，不要什么事情都扯到生意。感情到位了，合同自然也就来了。第三个字：信任。想办法让他放心，让信任你。相信跟你合作他不会吃亏，你一定能够把合约完成，定时交货，保质保量，绝不会背信弃义，以次充好。哈，第3点觉得确实不止一个字。我这样做只是告诉你们，信任是非常重要的。在客户关系之中，在生活中也是这样。只要你让你的女朋友相信跟着你会过好日子，哪怕你现在一无所有，也是能抱得美人归的。” 平原君。真有意思。关注一下。长得挺帅，还挺幽默的哈，我喜欢他，蔡云磊想。 他点进去看留言，发现了一个评论：论收买人心，你是天下第二，没人敢称天下第一。留言者：你的小太阳。 你的小太阳？？？肖睿？？？那么，这个平原君，是江晓芙的老公？ 我天，刷视频居然刷到情敌这里了！蔡云磊的第一反应是取消关注。 但是他转念又一想，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刚好借个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城府到底有多深，我蔡云磊不打无准备的仗。 既然他十年前都能空手套白狼，我现在条件这么好，我就不相信不能搞定江晓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面前这个男人有成功的经验，也有失败的经验，我觉得我应该拜他为师，蔡云磊想。 蔡云磊将他发过的与江晓芙在在高铁上“官宣”的照片和与女神关在一起的照片设置为私密以后，跑到的小视频界面，给平原君打赏了价值5000元人民币的礼物。然后留言：遇到难搞的客户，望指点一二。留下了微信号。 食品园的粉丝数量众多，但是才刚刚关注了，他就打赏这么多的朋友并不常见，陆平原在第一时间就加了他的微信，附言：“我是平原君，谢谢打赏，有关你的问题，可以聊一聊！” 蔡云磊激动地通过了他的请求。他发现这个男人也一样不爱发朋友圈。最近三年的朋友圈一条都没有，总共发了三条微信。 第88章:有些无聊的早晨 每天江晓芙都起来得比蔡云磊更早些，毕竟后者不但比她晚睡，还会受到她失眠的干扰，挺不容易的。 每天早晨看那那么帅气的一张睡颜趴在旁边的枕头上，江晓芙的心情还是非常不错的。睡梦中的蔡云磊比平时看上去更加可爱一点。也就是这点可爱，让江晓芙生出以后给他当“主人”的想法，或者，不当主人的话，当个给他烧饭的阿姨也行啊。想是这样想的。要是真当起了烧饭阿姨，那她以后就不用再写稿了。每天9000字，压力是真不小的，每天得工作8小时以上，还没有双休。自由职业者说起来很好听，其实并没有自由。 她起身去找衣服和裤子，这才发现垃圾桶里扔了带血的内裤，身上套了夜安裤。她又看了看床单，只有一点点痕迹，不禁洋洋得意地想，看来，梦游也是有好处的——等一下，我梦游的时候蔡云磊会不会都看到了？天啦，那多丢脸……她想推他起来问个清楚，又觉得这样太过于刻意了。还不如先好好收拾一下呢。 江晓芙用塑料袋将昨天换下来的内裤包好，仍旧扔进了垃圾袋，又将厨房和卫生间的垃圾也都放进了同一个袋子。虽然现在许多城市都在垃圾分类，p城这个小地方并没有强制实行。 江晓芙单脚跳着想开门扔垃圾，门却“乓”地一声撞在了栏杆上，江晓芙这才想起来，昨天门外已经装了隔离杆。那怎么办？垃圾都扔不出去啊！ 刚才撞的那一声，声音不小，把蔡云磊吓醒了，他“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用迷迷糊糊的声音问：“江晓芙，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开门撞到隔离杆了。” “你的头还痛吗？”蔡云磊关心地问，“你先过来我给你测量一下体温啊！” 江晓芙乖乖地跳到床边，看了看蔡云磊手里的耳温枪，又看了看床头柜上放着的药和防护用品：“什么时候买的这些东西啊，不是出不去吗？” “找警察买的！”蔡云磊将耳温枪对准江晓芙的耳孔。耳温枪发出“滴”的一声。 “可以啊，有困难，找警察！”江晓芙说，“你准备那么多东西干嘛？不是真以为我被感染了吧？” “东西也不多啊，每样一盒而已。限购。” “这么说起来，这个病真的很严重啊？”江晓芙问。 “那当然，现在整个w城都是戒严状态，各个卡口都有人把守着，农村连路都挖断了。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除了医疗物资能运进去以外，其他谁都不能进。” “这么说，w城的领导反应还是挺快的！” “快？晚了至少半个月！如果第一时间就引起注意，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确诊病例了。说十万人感染应该都不为过吧，就咱们看樱花的当天，就有20万人在w大，而那20万人中，已经知道有一个确诊者已经死了。现在全国不计一切代价集中抗疫，所有资源都往这病靠拢，很多医生都调配到了呼吸科，很多病都看不了了，病床都给疫病病人了。” “啊？那怎么办，张玉琼的爸爸好像有尿毒症，每周得去医院三次。” “我以前做家教的时候带过一个学生，还有白血病呢。如果不能输血小板、红细胞，怕是活不了。”蔡云磊不无担忧地说，“总之形势很严峻。” “那么我们能做什么呢？可以去做志愿者吗？” “应该可以吧。但你不行啊，你是重点监察对象。”蔡云磊说。 “说得好像你不是重点监察对象一样。你可别忘了，我们是一起看过樱花的朋友。”江晓芙转身从冰箱里找出昨天带过来的切片面包，放在了吐司机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巧克力酱、两杯酸奶。 吐司机弹跳起来，两人默默地吃完了早餐，江晓芙过去洗餐具。 蔡云磊看了看时间，上午七点半，昨天的那个曲警官值夜班，今天应该还没有去警局报到吧。蔡云磊把刚才测量出的度数拍了一张照，又编了一条微信：“江晓芙退烧了，不用叫人来测量了。麻烦将防护杆拆掉……” 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江晓芙见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文字删除，觉得好奇：“怎么又删了，难道你真的想让他们来测我，然后带到医院隔离？” “如果我告诉他们你退烧了，他们还会来拆隔离杆吗？” 江晓芙恍然大悟，伸出大拇指赞他聪明。 “我们今天继续读《源氏物语》怎么样？我超级喜欢听你的声音，你来念这种有点幽怨的文字，真是太合适了。”江晓芙说。 “我不要。我今天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你冰箱里的啤酒，我们今天把它喝光怎么样？” “怎么，又想套我什么话想？直接问我不就好了？” “那我直接问啦，江晓芙，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嘛？”蔡云磊问。 “我那晚不是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吗？你是不是傻啊。”江晓芙说。 “我要你亲口说。” 江晓芙：“……我那天不是对你说了吗，今晚月色真美。” “这不够啊。”蔡云磊说。 “还不够？那，月亮代表我的心？”江晓芙又说。 “我去，你还不如说山川异域，风月同天呢。”蔡云磊说。 “我可不需要你加油。”江晓芙说。 蔡云磊气鼓鼓地坐到了沙发上，“就让你说一句喜欢我哪有那么难啊。” “一定要那么直白吗？” “当然。” 江晓芙坐到沙发上，握住蔡云磊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蔡云磊，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我和你已经互相了解了，你是个正人君子。除了年龄小点以外，一切都符合我理想情人的标准啊。等我准备好，一定亲口对我说出那句话。” “那你可不可以让我亲一口啊？”蔡云磊说。 又来了。我天。江晓芙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蔡云磊很想拉开她的手来个强吻，但瞟了一眼她的绑腿，又作罢了。真是成也绑腿，败也绑腿。再等三天吧。 第89章:蔡云磊发烧 手机刷得非无聊赖，蔡云磊只好又凑在江晓芙的身边，和她一起看《源氏物语》。 “源氏公子很想瞧一眼前斋宫的容貌，虽然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心中颇为焦急，从大体上说，前斋宫的人品格外庄重，倘使他有点孩子气的举动，自然总会有机会让人窥见她的容颜的，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性情越发庄重，因此源公子只能隔着围屏与她相会，凭着相会时的感觉，想象着她准是一个极其标致的女子。”蔡云磊又念了一段，叹了一口气，“你真觉得这小说好看吗？” “我觉得还行啊。我以前写古言的时候偶尔也要参考一下的。”江晓芙说完，又继续看。 而蔡云磊又拿起了他的手机，他在微信朋友圈里翻了翻，对着陆平原的微信发了半天呆。 他想起了陆平原 “我从前看你的文字的时候，也想象着你是一个极其标致的女子。”蔡云磊给江晓芙倒了一杯水：“就照着你小时候的照片一直想象，最后，终于在签售现场见到了你。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其实并不是。我是对你日久生情，或者说，暗恋多年。” 这些话蔡云磊很久以前就说过了，又再说一次，让江晓芙觉得很奇怪。 江晓芙用手去够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用耳温枪一测，39.5摄氏度。 “你发烧了！自己上床上躺下，我给你找退热贴！”江晓芙焦急地说，“都怪我，都怪我这梦游鬼，害你没休息好，免疫力下降了，才中了病毒的道。万一你这个真是肺炎怎么办？这个好像还会引发心包炎的，你心脏是好的吧？” “当然是好的。好得不得了。”蔡云磊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虚弱地说，“也不是那么好，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这小心脏就扑通扑通的，好不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江晓芙责备似地说，将退热贴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蔡云磊烧得眼睛有些迷茫，却还是用力凝聚起目光，深情地看着江晓芙：“我们老了以后，就这样互相照顾。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谁老了要和你在一起。”江晓芙眉眼中带着微笑，嘴上却说着不要，“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熬点粥。” 江晓芙起身欲走，却被蔡云磊用力地拉了拉手。 “都发烧了，力气还这么大！乖点啊！”江晓芙用另一只手温柔地移开了蔡云磊的手。 蔡云磊见她宠溺的表情，有小小的喜悦的花朵在心中倏然开放。耳内晕出融融的暖意，整个人都像是在云端飘着。 鼻边传来清粥的天然香味，蔡云磊大口地吸着气，嗯，真是好有食欲。 睁眼，却见江晓芙正端着大碗坐在床边，对着一个白汤匙小心地吹。 “你醒来啦！都睡了三个小时啦！小火慢炖出来的粥味道最好了，你尝尝。”江晓芙将汤匙递到了他的唇边。脸颊通红，嘴唇却是惨白的颜色。江晓芙无限心疼。 要是以后她的小土豆也病成这样，会不会也有人照顾他呢。江晓芙想着，不禁有些走神，蔡云磊去够这汤匙的时候，一滴汁水突然掉在了他的手背上，“呀！疼！”蔡云磊夸张地说。 “怎么会疼！我都吹过的！”床头柜上堆满了药，江晓芙一时间不知道要将手上的碗放在哪里，只好低下头，用嘴把那汤汁吮吸掉了。 两片湿润的唇就这样不期而至，温热的气息从手背传至心脏， 第91章:肖睿回国 就在江晓芙为蔡云磊忙前忙后的第二周，肖睿交割好了孟加拉国的工作，调岗回国了。才下飞机，就直奔p城人民医院。 他调岗回来就直接对接了p城人民医院的志愿工作，负责医院的治安，幼年学过散打没有能克服他的恐高，却让他在这次战疫之中有了用武之地。 经过天的忙碌，江晓芙瘦了一大圈，形容也有些憔悴。医院的确诊病人越来越多，没有床位的人哭天抢地，有些甚至还袭击医护人员，气氛越来越压抑。隔离观察的病房也时不时有人确诊而送到轻症隔离区，而轻症隔离区也不断有人被送进icu，然后从icu送进太平间。死者越来越多，殡仪馆根本烧不过来。每天都有人因恐惧或者亲人离世而各种鬼哭狼嚎，才短短十天，这医院就仿佛变成了一场修罗炼狱。 在蔡云磊面前，她自然装作一幅没事的样子，可一离开病房，她就觉得孤立无援。孩子感冒发烧一个人带着去医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恐慌。 她并不是怕被感染，因为她已经有了抗体不大容易感染，她害怕患者家属失控打人，甚至带刀来威胁医生，万一不小心伤及无辜……她不怕病，她只怕人。陆平原曾经对她威胁时的那种全身发冷，头皮发麻的感觉又重新涌回来。她开始夜夜噩梦。 她怀疑她任由陆平原予取予求，是出于斯德哥尔摩症侯：只要让她活着呼吸一口气，她就会感恩戴德，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陆平原施加在她身上最残酷的一次暴力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而这一段，本来是她的潜意识已经封存掉的。 而且，现在的她非常疲惫。日子仿佛又重新回到昏天黑地带孩子的那半年。白天累，晚上失眠，江晓芙的情绪开始崩溃。她用5年离群索居的写作治疗将抑郁症的黑影从生命里拔除，现在它又卷土重来了。可观察病房里都是人，她只能跑到卫生间里对着门不停地撞头，希望身体的痛苦能分担掉她精神上的痛苦。她好想妈妈，好想爸爸，好想有个人能来帮帮她。终于，救兵来了。 当肖睿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江晓芙揉了三次眼睛才相信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真的是肖睿。 “江晓芙！谢谢你照顾蔡云磊，如果不是你，他不会一直呆在轻症室里。听医生说，他不久就可以出院了，真是谢谢你。”肖睿说。 “你也不用谢我。他父母都被封锁在w城，你爸妈也在w城，他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照顾他也是应该的。” 肖睿将自己的行李放到江晓芙的床下，换好防护服，两人一起来到蔡云磊的病房。 “哥，你怎么回来了！唉，哥！”蔡云磊躺在床上，眼泪横流，千言万语，万般担心和绝望，尽在不言中。 肖睿的爸爸在卫生署，才能把他安排到p城人民医院对接，而蔡云磊的妈妈虽然是法律顾问，却仍然被困城中，自顾不暇。虽然肖睿不回国会更好。 “肖睿，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回国了！”江晓芙问。 “说p城现在人手不够啊。多一个人回来多出一份力量。”肖睿说。 “姑父一直是我的偶像。我相信，只要我们自己注意一点，这病也没那么可怕。”蔡云磊转身又对江晓芙说：“江晓芙，这一个多星期，多亏有你照顾，现在，你的观察期也过了，你要不回你弟弟那里去吧？由肖睿来照顾我就可以了。” “我哪里能去我弟弟那里。他现在也被派到第一线去了。但医院呆得是真不舒服，洗澡都不方便。”江晓芙说。 “你就别抱怨啦！曹医生为了省一套防护服，8小时都没换过卫生巾……” “这种事情你也知道？”肖睿表示不可思议。 “平时就这样躺着，也不让多看手机，那只能打听着八卦过活了。”蔡云磊说。 “肖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住我那里，我们轮流照顾蔡云磊。”江晓芙真诚地对肖睿说。 “江晓芙，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蔡云磊虚弱地说。 “这我知道！你放心好了，现在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肖睿，永远是我们的哥哥。”江晓芙隔着护目镜说。 “病成这样，还不忘记护食，真是佩服你。”肖睿说。 “哥，听说这次你回国，还拖了一整个高柜的防护用品回来啊！怎么，我们家的工厂都供应不来吗？” “我们家的工厂，物资都被征用的，国家都不能给我们做贡献的机会，那我们只好从国外拖一个高柜的物资过来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是吗？那还有谁啊？” “我孟加拉的几个哥们都出钱了啊。”肖睿看着江晓芙说：“就你认识的那几个，都有捐款。” “陆平原？他那么抠门的凤凰男也会给国家捐物资？”江晓芙回忆起他曾对她做的那件事，表示不屑。 “你对他偏见好深啊。也许，对你她的确是过分了些，但现在也的确是在回报社会啊。” “回报社会，那他怎么不回国来做志愿者！”江晓芙又说，心里仍然一阵怨恨。 “海关现在也不让普通中国人入境啊。云南就在孟加拉国的边上，现在疫情闹这么大，就别回来给国家添乱了，捐点物资挺好。” 江晓芙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上次他让薛琳和他父母带小土豆回国了吗？现在还安全吗？” “安全。真的。肖琳把两个老人照顾得挺好的。” “我要去找小土豆！”江晓芙喃喃地说，“我要去找小土豆。” “现在全国都封路了，你怎么去找他！” “不，我一定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把他带在我自己的身边！陆平原这个工作狂！居然把小土豆留给一个陌生人照顾！我要告他，我要告他，我要把小土豆的抚养权拿回来！”江晓芙语无伦次，烦躁异常。痛苦地抱着头坐在地板上。 蔡云磊和肖睿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曹医生前来，看到江晓芙这样的情景，不禁问他们，“这个，江晓芙，她以前是不是得过躁郁症啊？” “不是抑郁症吗？”肖睿也有些不确定了，“抑郁症和躁郁症，应该差不多吧？” 第92章:黑暗记忆 江晓芙抬起头，平静地望了望曹医生：“以前的确有对照过一张图片做自我压力的诊断，压力的确挺大的，压力值接近600了，你们要来做一个吗？” “别。我现在每天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压力肯定大。” 肖睿却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江晓芙调出手机上的一张ppt截图。 标题：究竟是谁偷走了你的快乐？第一行是事件，第二行是压力值 问：在过去两年，你经历了哪些生活事件？把压力加起来。 1配偶死亡100 2离婚44 3分居65 4被拘留或判刑63 5近亲死亡63 6外伤与患病53 7结婚53 8被解雇而失业50 9婚姻重新和好45 10退休45 11家人患病44 12怀孕40 13性生活障碍39 14家庭增加新成员39 15事业或商业调整39 16财产状况改变38 17好友死去37 18改变工种36 19与配偶争吵35 20抵押贷款十万元以上31 诊断结果： 大于300分，高压 150-299分，处于高压边缘 0-149分，恭喜你，压力还很小 肖睿默默对照了一下自己的压力指数，稳定在80以内。 “你刚才说，你当时压力多大？”肖睿问，“600？高压翻倍啊，那不是都接近崩溃自杀了？” “差不多吧。以上条件全部吻合，就差1、4、9、10、20了。” “配偶死亡、好友死亡？” “完不联系，不就和死亡差不多吗？即使这两项扣除，也差不太多。所以我跟你说过，我是死过一次的。”江晓芙说。 “真的假的啊，你可别吓我，啊，还真是，地上都没有你的阴影呢……”肖睿配合她说，假装害怕地往后退。跟陆平原和王致中两个戏精生活久了，肖睿似乎也学到了一点皮毛。 曹医生好奇地过来看这张表，用佩服的眼神看了江晓芙一眼：“如果这类似的事情你在两年内都经历过的话，能活下来是真不容易了。江晓芙，你的生命力真的很强啊。不但身体素质好，精神力量也很强大。” “也不是吧。如果当时还知道老公出轨，三观尽碎以后，怕是活不了了。命运还是没舍得向我下死手。”当时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不逃离活不了，如今谈起来却云淡风轻了。也许，是因为得知蔡云磊病情好转的消息吧。 过两天就能出院，这的确是很振奋人心的消息。 只是，他们离开以后，肖睿还是要在这里工作，江晓芙还是有些担心的。她也担心远在s城的小土豆。s城是一个地少人多的地方，全城90%的青壮年在外务工或者做小生意，平时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一干老人扛起责任，说起来有些凄凉。 有时候江晓芙也想为了小土豆再妥协一次，搬到s城去住，哪怕是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都行，但她江晓芙，是永远也不想再看到前公婆的脸了。而且，陆平原对她施加暴力的那一幕如在昨天。 具体是什么时间来着？好像是江晓芙收到北京翻译所的offer之后的那一天吧。陆平原很不开心地跑了出去，回来喝得烂醉如泥，借着酒劲狠狠地揪起江晓芙的头发往墙上撞，撞得她鼻青脸肿，额头，鼻子都流下淋漓的鲜血。 那几天，新闻里说，有一个杀人狂魔专门蹲在银行旁边，一枪“崩”头夺人钱财。当江晓芙被撞击得不省人事的时候，陆平原突然掏出了一把枪，顶住了她的脑袋，“那个杀人狂就是我小时候玩得最好的兄弟。你应该见过一次的吧？在梅溪湖边我们还一起散过步。如果你敢背叛我，他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敢背叛我，他不会放过你。”陆平原又重复了一句，然后嘴里发出“嘣”的一声响，江晓芙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第二天却将这件事忘记得一干二净。 虽然事情忘记了，恐惧却仍然还在，以至于像一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对他百依百顺，还不停地对自己说：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而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想欠他。 现在，江晓芙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怕陆平原的那一次口头威胁了。因为她是真的见过那个杀人狂魔，一起在梅溪湖边散过步，那个杀人狂魔的确是陆平原的发小，只是两人关系一直很铁，他没有让他卷入他的任何行动。 还记得她与陆平原一行人谈论各自最佩服的人，江晓芙说比较佩服敢于嫁给村上春树、两人一起丁克终生的阳子，她找到了灵魂伴侣，并且有承担一切风险的勇气和底气。而陆平原最佩服的是黑白通吃的杜月笙。 如今，他在国外做的应该也是刀尖舔血的生意吧？就在一个月前，当地民众还聚集在一起示威，政府枪杀了五个聚众闹事的大学生，理由是一辆公交车撞死了一个大学生，公交公司却只陪两万五千达卡，折合人民币不到2500元。而他却参加过执政总理外甥女儿的婚礼。当年被黑社会的人追杀，他早就知道了要与政府搞好关系，因此广结人脉，不放过任何一个巴结他们的机会。后来竟然还混进了当地的华人商会，什么东西挣钱就倒腾什么，没有任何底线，也不愿意停下来休息一分钟，因为——“我陆平原活着的每一秒钟都应该用来赚钱！” “张明宇的老婆二胎是男是女啊？”江晓芙扫了扫张明宇发的朋友圈，里面是一张大人两只手捧着婴儿小手的照片。 “哦，是个女孩。凑成了一个好字。”肖睿说。 果然。张明宇是能回来的。那么，肖睿刚才说，海关不放人回国，所以陆平原回不来的话就是胡扯了。 肖睿。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兄弟比女人更重要，对吧？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替他隐瞒！ 黑道上，陆平原结识过杀人狂魔那样的兄弟，政府里，他又能与肖睿以及国外要员搞好关系。江晓芙，你的眼光其实还不差，对吧？难怪当时从你这里拿走50万他也觉得是一个小数目，因为他觉得虽然他一无所有，却是能挣无数50万的男人。 他可不是个简单的、希望靠女方上位的凤凰男他是一个能跨越无数阶层、情商智商双高、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应该略微学得了杜月笙的一点皮毛了吧？他可是黑白通吃啊！在他的影响下，小土豆未来的心机应该也不会差吧？ 第93章:计划夺回小土豆 但江晓芙不希望小土豆变成他那样的人。 像他那种为了挣钱连老婆孩子父母都可以舍下不管的冷血动物，就算是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这么重大的疫情之下，他陆平原还是不愿意回国！ 肖睿看着江晓芙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又看了她手上的那张压力表。那时候，江晓芙一定很无助、很绝望吧?要不然，都过去5年了，她还这样耿耿于怀。 “肖睿，你认识什么厉害的律师吗？”江晓芙问。 ？？？ 她的思维跨度还真大啊，肖睿想。她刚才变脸好像就是从看张明宇回国后发的那张照片开始的吧？那么，她一定是想通过律师要回小土豆的抚养权吧？只是，这么简单粗暴，小土豆接受得了吗？原来不是说好的要先去孟加拉联络感情吗？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认识啊，我小叔叔就是个超级厉害的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如果你想把小土豆要回来，他应该能帮到你。”不愧是读心高手，肖睿说。 说起他的小叔叔肖峰，，江晓芙瞬间想起了他那标志性的弯弯曲曲的八字胡，莫名觉得心情愉快：“你叔叔这么厉害，那时候为什么还非要出家当僧人呢。”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犯过几次傻啊。”肖睿说，“不过，你这几年都没有带过小土豆，应该胜算不大。” “我是没有带过小土豆，但陆平原带他的时间也不比我多啊。” “你别忘了薛琳。如果陆平原和她结婚，法官会念在她实际照顾孩子多年的份上，把抚养权判给陆平原。”肖睿说。 “那更好啊。薛琳也挺不容易的。刚好借此机会给她个名分。” 看来，江晓芙对陆平原果真连一点留恋都没有啊。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肖睿想——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到底说什么呢？”蔡云磊突然大声抗议，原来，他刚才被曹医生打了一针，在药物的催动下睡着了。 “啊，外卖来了。我出去拿一下。”江晓芙说完，将手机放进包里。 肖睿来到蔡云磊的身边，“江晓芙打算把小土豆要回来，你觉得怎么样，你父母会接受吗？” 蔡云磊想了想，说：“你现在说这些有点太早了吧，我和她虽然有男女朋友的名分，但……”他觉得再说下去可能会有损自己做为男人的尊严，只好不吭声了，“也许我真的应该去问问那个陆平原。江晓芙应该怎么追。我有他微信。我给他打赏了5000，说有事请教，但被隔离了就没联系过他。” 肖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蔡云磊的额头。 蔡云磊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喊了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脑子坏掉了，请情敌告诉我怎么追他前妻？我不透露名字不就好了。我可是把前两天发的朋友圈白设置成私密了。” “你还真是一朵奇葩。我是建议你啊，陆平原的那一套你最好别去学。如果他那一套有用，江晓芙又怎么会起诉离婚！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搜集证据，帮江晓芙打赢抚养权的官司！”肖睿说。 “是吗。江晓芙又要起诉啊……上次签售会就闹得沸沸扬扬了，再来一次对簿公堂，她以后还怎么写小说啊。”蔡云磊不无担心地说。 是啊，最初是自己铁了心要离婚，只要离婚，净身出户都可以，孩子最难带的5年陆家出钱出力给带大了，现在又要通过起诉把孩子要回去，那他会怎么想？大人做决定前难道不应该问一问孩子的想法吗？ 肖睿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两人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偷偷离婚了，还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以妈妈那样的个性，为什么明明离婚了，还要呆在这个家里，以为他还是看不出来吗？还不是因为每天都能见到小叔叔啊…… 她还不如直接和小叔叔结婚呢，这样拖拖拉拉都选择隐忍不发，真的就叫“纯爱”吗，现在，小叔叔已近半百，到现在也没有个后代，她又怎么忍心见他孤苦一人……总之，别人的事情我管不了。我自己还不也是偷偷喜欢了江晓芙这么多年，我们老肖家，是真的盛产情种吗…… 此时，江晓芙取了外卖过来，笑嘻嘻地招呼两位男生一起吃饭，三个人凑在小桌子旁边边吃边聊，肖睿突然觉得很温馨。自己就这样在旁边看着她开心，好像也觉得挺快乐的。 第94章:结局 江晓芙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感觉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自我放逐的那5年里，她也一直在想，为什么自己小时候明明天不怕地不怕，最终却屈服于陆平原的淫威。 后来她才明白了，小时候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其实不过是虚张声势。就是没有安全感，才要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以期在威胁还没有到来之前，就把别人吓到，纸老虎而已。看起来张牙舞爪凶狠异常，但不堪一击。遇到了那种真正狠毒的角色，一击就溃。 是啊。当时还把陆平原打倒在地踩的吧?一个人面对他的时候你敢吗？还不是仗着有王致中撑腰啊。当时还觉得他好欺负吧？还以为他是一个性格很温和的人。却原来，他只是善于伪装而已。他可是发誓要把周围的一切都纳入控制范围之内的人，如果有谁不受控制，就灭了他。其行为举止其实和婴儿是差不多的。妈妈不回应，就哭，就咬她。江晓芙如果当年真与他硬碰硬，说不定两人真的会走向毁灭。 只是，现在为什么又有了离开他的勇气了？最初可是只敢逃跑的。 江晓芙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比5年前的时候气色更好，也更漂亮，这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那时候不过23岁，看上去却憔悴不堪？是失去生活的动力了吧？被迫嫁给不爱的人，为她生孩子，被迫与公婆生活在一起，被各种指责，甚至被家暴。 当时，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任何的人和事让她动心。如果有，也只有求生。死亡的焦虑让她害怕离开这世界的时候默默无闻。人生而孤独，死也孤独，唯有不辜负自己，才不算白活。 五年的离群索居可以说是重新回到子宫，重新修复童年一切伤痕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内心曾经被压抑住的部分得到了释放，未发育完全的心智得到了完善，终于获得了精神上的独立。 可是，如果回到10年前，江晓芙会有不同的选择吗？ 大概还是会选择他的，因为，他只有在她要离开他的时候才面目狰狞。其他的时间，都是无微不至的。那个时候她希望找到一个无条件宠爱她的母亲一样的男人，陆平原完全符合，虽然无条件的宠爱也伴随着必然伴随着控制。控制也可以说，出自陆平原的全能自恋。这种全能自恋发展到了偏执的程度，所以一切偏离控制的东西，他宁愿毁灭它。 那么，我爱过陆平原吗？不爱，对吗？如果真是爱，爱就在那里，是不需要靠说服自己、说服别人的。 可是，爱情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呀？是一见钟情，突然心动，还是长久的陪伴呢？ 这次的樱花之旅，让她遇见了蔡云磊，是命中注定的吗？两个人的感情经受住了生病和疫情的考验，他们之间已产生了某种无法割裂的亲情。 如此说来，江晓芙期待的还是还是亲情？但亲情之外，有欣赏啊。有欣赏的才叫爱，有责任的才是亲情吧。是的。她欣赏蔡云磊。愿意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她喜欢听钢琴曲，陆平原需要带着她去听演唱会然后予取予求。而且蔡云磊直接在家里就可以弹钢琴给她听，从来不需要回报。 而且，蔡云磊的身上有江晓芙永远也回不去的青春。本以为与他的情路一定会非常坎坷，这次疫情却帮助她直接通过了蔡云磊父母那一关。 她当时都想好了，无论他的父母是不是反对，她都不会再退缩了。她完全有能力再要一个孩子。她不会再允许那种纠缠不清的婆媳关系在她与蔡云磊之间作梗，因为从前遇到的所有困难，现在都可以通过钱来解决。 而且，她就是喜欢蔡云磊有良好的家境，才能保持纯真。这在从前，江晓芙是不敢说的。特别害怕别人说自己拜金，好像这是了不得的罪行。 女人在婚姻里面寻找金钱作为安全感的支撑，有错吗？当然没有错。婚姻里面90%的争吵都是因为缺钱引起的。 “等疫情结束，我们领证。”蔡云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