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明月照归路》 第一章 穿越 木安可用了一天的时间,接收了这具身体的所有信息,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她知道,她这是穿越了,也就是老俗话说的穿宫夺舍。 现实中真的有穿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现在是个穿越流行的时代,网络上的穿越大神们你来我往,早把时空给穿成筛子眼了,其中损友秦久久就是个忠实的穿越小说崇拜者。 每每想起秦久久,木安可都是无可奈何,无语问苍天,唉! 不就是那天夜里从一条小街上把秦久久从几个小混混手中救了出来吗?于是秦久久便放着大小姐的日子不过,死气白咧的赖上她了,也就从那以后木安可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一有空,秦久久就开始畅想起穿越到古代做个金钱爱情双丰收的光辉女主,完全忽略了自己本身就是个富家千金的现实。对此,木安可的评价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评价,木安可至今依然保持肯定态度,是啊,对于一个每月零花钱都比自己一年工资还多的人来说,人家也有折腾的本钱:为了学做水泥,特地在水泥厂住了一个月;为了学做肥皂,特地在郊区租了一个院子;为了学做纸,拉着自己满世界的一起找原材料;为了学做玻璃,差点把房子给烧了;为了学做炸//药,还被拘留了半个月;为了学做猪头猪杂……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穿越而准备着,最后穿不穿越的先不说,人却变得多才多艺了。 可现在呢?肯定是老天弄错了,本来是让秦久久穿过来体验一把古代农村的真实生活好让她的才能一展身手的,结果把自己错穿过来了。 所以,罪魁祸首就是秦久久。 所以,秦久久,我诅咒你也穿越过来,混得永远不如我! 可现在问题就是自己穿过来了,老天不管你愿不愿,服不服,就是把你穿过来了,怎么滴? 木安可长叹一声,翻身坐起,头还是有点晕,摸摸后脑勺,鼓鼓的一个大包,触手生疼。不过这还不是要命的伤,真正要了前身命的,是一场高烧。 地上放着一双鞋,很破,两个大拇指那都有一个洞,好像都补过,但是后来又穿破了;侧面鞋帮也有些破,一个补过,另一个还没补;鞋边很毛,鞋底有些绽开;一只鞋后跟开线后又缝过了。 脚,木安可晃悠着一双腿,嗐,很瘦,很脏,很皱,除了有鞋挡的地方白一些外,其他地方都很黑,指甲缝里都是泥,这得有多久没洗了? 褐色的裤子很短,有些像现代的八分裤,俩膝盖上各补着一大块补丁,摸摸屁股后头,也有两大块。上衣也补着好几块补丁,左臂那还有一道新裂,那是和头上的包一起出现的。 手是黑红色的,很皱,还有些疤,手掌上满是硬茧,指甲缝里同样满是黑泥,其中两个指甲好像刚断不久,断口还是平的,还很剌手。 床上的被子破烂流丢,摸一下,疙疙瘩瘩的。没有枕头,枕着的是一件更破的旧衣服。床头有一张桌子,很脏,好像抹过,但因匆忙之中没抹干净故而留下一道道灰渍。 小小的木窗,窗纸不知什么时候糊的,早破的不成样子了,有风吹来,破烂的窗纸随风颤动。 这就是房间里触目可见所有物了。 木安可趿上鞋站好,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僵。她加大了动作幅度,又原地跳了几下,立刻感到气喘吁吁,头又晕了。她稳了一下,等气喘匀乎了,才开门慢慢走了出来。 院子不大,堂屋三间,东屋两间,外加一间灶房一个柴棚。院中一棵一搂粗的大榆树,树下石桌。西斜的阳光从叶缝中落下,微风徐来,八月初的天气已有了些凉意。 这个院子还可以,只不过不是自家的,是前身四叔公木守旺家的。 感谢前身,还给自己留下了记忆,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至于抓瞎。 前身木二丫,今年十二岁。爷爷木守成,亲奶奶生下前身爹木峰后去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实在过不好。这时媒人上门,一通乱吹,便续娶了邻村王屠户之女。 这王氏在娘家做闺女时就颇有悍名,又因相貌粗丑,父兄们长年杀猪都练了一身蛮力,在外很有些凶名,所以年过二十尚无人敢问津,其父王屠很是花了一注钱财才让媒人促成了这段婚事。 婚后生活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王氏生下亲生儿子木河后更是容不得木峰的存在了,木守成有时看不过难免回护,于是吵吵闹闹,木峰还不如说是在四叔木守旺家长大的。 这木峰长大后也很有些出息,从一个拳脚师父那学了些功夫,就在县城里一家镖行做了镖师,虽说危险,但挣的也多,这个时候王氏才有些收敛。 后来在一次走镖时顺便救了一对到外地投亲的父女,父伤重不治而死,这女就是前身的生母方氏了。婚后两人很是恩爱,几年后相继生下长女木香,长子木青,以及小女儿木二丫。 在木二丫五岁的时候,木峰护镖到北方,也是气运使然,正好北方游牧民族南侵,战乱中便失去了下落,木守成托了好多人帮忙打听都无消息。 方氏母子凄苦,王氏与亲子木河却是趁愿,背后幸灾乐祸,全不去想木峰失踪家里断了最大的经济来源,却以俭省为名苛刻方氏母子。 木守成虽知不公,但公爹与儿媳之间忌讳颇多,家长里短的事也不好多加干涉。只看木青有几分聪明劲,再想长子学了拳脚功夫落得如此下场,便将木青送进学堂读书,用的就是镖行的抚恤金,想着就算考不来功名将来做个账房先生也是份安逸职业。 王氏一见大吵大闹,非要让亲孙木金富也去读书,手心手背都是肉,木守成便也同意了。 也不知这木金富是不是近亲所生的原因(父母为表兄妹,木河娶了舅家女儿,后文称小王氏),在学堂里就是一块木头,除了调皮捣蛋在行外,与书本就像是有着隔世的冤仇一般。那书往往在他手里不足半天就变得像还没卷心的大白菜帮子一样了,至于笔墨纸砚,那还不如说是他的玩具更恰当。 与木青的经常被先生夸相反,木金富却是经常被先生打手心的那个,可他又行事霸道,常常欺负木青,让木青给他做功课,又恐吓木青回去不要说。先生几次让他把家里大人叫来,都被他一逃两三天学给躲过了,后来先生看他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也就听之任之了,只要不妨碍我教书,管他呢,随他去吧! 第二章 熟悉 由于开始的时候没人说,家里人都不知道,老王氏还走哪炫耀哪,说自家孙子打小就聪明,现在念书了,将来就更有出息了,那是要做大官的!可不是那个贱命货,哼!还读书?一看就是一辈子的穷命,再怎么读也出息不了云云。 后来有人知道了真相,因看不惯老王氏的嚣张样,就在老王氏正吹嘘的时候说了出来。 老王氏开始不信,还和人吵了一架。后来知道是真的又是一番闹,硬说是木青克的,骂木青是“烂了心肝”的命硬货!没出生呢就克死了亲外公(这能扯得上吗?),后来又克死了亲爹(你亲眼见着人家爹死了?),现在又克得堂兄挨打(一块狗/屎砸你个老货脸上),为了今后家宅安稳,必须把他母子分出去,免得将来害了全家。 这话说的诛心哪!这名声传出去,木青这一辈子还能有个好? 木守成这回真生气了,把老王氏一顿揍,并扬言休妻。彼时王屠已死,王家几个兄弟来闹事,木家本家回护,后来差点发展成两个村的械斗。 再后来还是两个村的村长都来说和,木守成也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才忍了这口气,但和老王氏却形同陌路,家中钱财抓在自己手中,老王氏恨杀,却又无可奈何。 直到两年前,先生说木青聪慧,县里的童生试也可去试试水,木守成大喜过望,准备上山猎些野物多换些钱,却因遇大雨失脚踩空从高处滚下,被人发现抬回家来不及请郎中就咽了气。 这下老王氏可算是扬眉吐气了,心说老东西,你可死了!还是为了你那宝贝孙子死的,这下看老娘怎么名正言顺地蹉磨他们母子。 先说家里没了收入,你爷爷就是为了让你读书才摔死的,你还有脸再读下去呀?于是停了木青的学业,又说地里缺劳力,不能白吃闲饭,就把方氏母子统统赶下地,从此之后母子四人就成了家里的专业免费长工。老王氏还嫌不解恨,时不时的寻个由头大打出手,至于骂那是时刻挂在嘴上的,有时候半夜里睡醒了性子上来也要隔窗喝骂几声的。 某次因诬赖三个孩子偷东西把方氏的嘴角都撕烂了,常听骂人的骂的那句:再怎么怎么我撕烂你的嘴!可你真见过真有人这么做出来了吗?老王氏就做出来了!真的撕烂了方氏的嘴,还因为出了口恶气高兴的让木河割了半斤肉剁了馅包饺子吃。方氏母子自是没份,还因为犯错甚至连平时的每顿饭一个黑窝窝都给罚掉了。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方氏都只能喝稀粥——嘴角的伤让她嚼不得冷硬的窝头,直到她伤好,嘴角却永远的留下了两块疤痕。 无尽的欺压让方氏几近绝望,她有几次甚至都准备好自我了结了,但为了几个孩子,还是忍了下来。她无可奈何,只有用自己伟大的母爱默默地为儿女们做一点点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把自己本来就很少的口粮省下来留给孩子们,比如把自己已经很单薄的衣服拆了给孩子们缝上。再比如干活的时候自己尽可能多干些重的,把轻省的才让孩子们干。 在那多少个漆黑的夜里,方氏不止一次的祈祷满天神佛“保祐我的孩子,让他们平安长大,信女愿用自己的命来换!” 就这样过了两年,方氏终于熬不住一病而亡,死后老王氏甚至说家里没钱连棺材都不给买,只叫用一口旧箱子装殓了去,最后还是木氏一族的人兑钱买一口薄棺葬了的。 那一天,方氏刚过三七,傍晚的时候老王氏说地里的庄稼快熟了恐有人偷,叫木青夜里睡地头守庄稼去。木青只得应了,匆匆吃了饭拿了一件破衣服就出了门。 半夜时分,小王氏在窗外叫木香,说你奶奶病了,木香姐妹赶紧穿衣服起床,来到外面,却发现老王氏和木河都好好的在那站着,院中还有几个外人。 正惊异间,只见几个人一拥而上,把木香五花大绑堵了嘴就抬了出去。木二丫壮起胆子去拦,可谁在乎她呢?慌乱中被木河一棍子敲在头上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时已过了半夜,不见了姐姐,老王氏一家也吹灯熄火睡觉了。木二丫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悄悄开门跑了出去,到地头给哥哥报了信。 木青一听气极,兄妹俩急忙赶回来时天已微亮,便拍门问老王氏怎么回事,反被惊了觉的老王氏一顿臭骂,另一边房里的木河也大骂不在地里好好看庄稼偷懒跑回来吵得人睡不着。 木青着急,而木二丫因为受伤,又担惊受怕,再加上在地上躺了大半宿受了寒,几下里一起发作便病了。老王氏更不管了,气狠了的木青挨家挨户找了族里叔伯,又跑到镇上石匠铺请回四叔公木守旺,一起来找老王氏讨说法。 在众人压制下,老王氏才不情不愿的请了郎中来。那时木二丫已烧得人事不省,只有倒气的份,连郎中都说没救了。木安可就在这个时候穿了过来,顶替了这具身体。 在木安可昏昏沉沉的两天里,木青做了一件很有气魄的事,那就是由族人做主做证,自己另立门户,用净身出户的代价获得了“不来往、不养老”的断亲文书。 四叔公木守旺一家常年住在镇上,村中老宅子一直空着,就让他们兄妹先住下了。直到今天早上木安可退了烧,也喝了半碗粥,看看好了大半木青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木守旺托人打听木香的下落也有了,原来是被老王氏卖给了三十里外的杨柳镇一户姓杨的人家,木青便安置了妹子,和四叔公一起赶往杨柳镇找姐姐了,所以现在家里就木安可一个人在。 她先去了茅房。露天的茅坑让人没有看第二眼的勇气,虽说自己小时候用的也是这种厕所,但是人是享受动物啊! 憋着一口气急急完事,赶紧跑出来才把这口气吐了出来。喘了几口,她用葫芦锯成的瓢舀了一瓢水倒在一个破瓦盆里洗手,直到把水洗成灰乎乎的,再换净水又洗了一遍,才觉得像个手的样子了。 甩了甩水珠,在衣服上擦两下,来到灶房。迎面一个大灶台上放着一口铁锅,下面的火早灭了。掀开锅盖,锅底放着大半碗黑乎乎的稀粥,这是木青给她留的。 端起碗,感觉似乎还不太凉,饿急了的肚子等不得烧火再热一下,她张口就大喝起来。不太熟,有些剌嗓子,估计是饿狠了,所以觉得味道还不错。 一气儿喝完,不太饱,但灶房里已没了别的吃食。一旁的木凳上有两个瓦瓮,掀开来看,一个里面是黑面,有十来斤,另一个是非常珍贵的白面,只有两三斤的样子。 灶台上靠着墙角有一个小罐子,拿来看时,是盐,可不是现代雪白的细盐,而是发灰发黄的粗盐粒儿,还夹杂着黑色的物质。但即使是这样的盐也只有两小把左右。 灶台上还有不知何时滴的一滴饭滴,此时有几只蚂蚁正兴致勃勃地爬在饭滴边。 老式的土灶台就这样,容易招蚂蚁这种小爬虫,古人形容的“热锅上的蚂蚁”不是没来由的。这些小东西很可恶,哪里有吃食就往哪里聚集,土灶台就是它们的最爱,一个不注意就会让它们爬进锅里或吃食上。偏偏你还灭不完它们,它们勇敢地、前赴后继地盘踞在这个离吃食最近的地方,恨得人牙痒痒的。 所以在烧火做饭时把残还留在锅内的蚂蚁烧死是很解恨的,后来也不知让哪位才子看见灵机一动就留下这么一句很生动的形容语。人们为了防备食物被蚂蚁糟蹋也是动了脑子的,那不,灶后墙上的两个小洞插着两根小棍子,上面放着一小块木板,油罐子就放在那上面。拿下来闻闻,是猪油,有小半罐。 一旁的案板上,有一个豁豁牙牙的菜刀和几个粗瓷碗并几双筷子,还有一个缺了一块的铁勺。 这就是所有的家当了,就这些还是几个叔伯给的,他们分家出来除了随身的衣服什么也没带。 “滴水之恩啊!”木安可叹了一声,洗了碗,再拿一把柴草擦去灶台上的饭滴,把柴草扔进灶膛里,这才又慢慢腾腾来到院子里,做了几下伸展动作。 或许因为肚中有食,这回没怎么犯晕,便加大了动作,打了一套太极。直到头上见汗,又有些喘才停了下来。 抬眼远望,远处狼头峰一片苍翠。当地人传说:古时候此处有一只大黑狼修炼成精,时常祸害人间,终于惊动了天神下凡,斩杀了黑狼并它的众多狼子狼孙,那黑色的血染黑了大山,所以这座山就叫了大黑山。狼头化作山峰,就是这狼头峰。人们还说每逢大雨过后,还会有黑色的狼骨碎渣顺着洪水流出,所以那条从山里流出的河就叫骨渣河。 在木二丫的记忆中,进山三里左右有一道沟叫寻儿沟,沟那边就是大黑山了,在阴雨天气里经常是黑云滚滚,人们猜测是大黑狼阴魂不散而凝聚的怨气,所以那里是人们不敢涉足的禁地。谁家孩子淘气了,家里大人通常都会吓唬说:再不听话,把你扔大黑山去——一吓一个准的。 切!山高林密的,又是阴雨天气,当然要“黑云滚滚”了,没什么可怕的,瞅个空去探一探! 第三章 恩仇 这时,一阵时断时续的低吟打断了她的思绪,那声音似乎是吟唱,又似乎是无奈的发泄。 翻检记忆,木安可知道了,这是田寡妇,她的丈夫是村长田喜来的本家侄子。当年因为丈夫生病无钱医治,外面借了高利贷,十五岁的长子就去给人打工偿还,就是木峰失踪的那次护镖的主家,不巧他也在,就和木峰一样失了踪。 丈夫得知此事,一急病更重了,偏生小儿子在村头玩耍时拔了刘地主家一把麦苗,被刘家管家一棍子打死,丈夫急怒攻心,伸脚去了。田喜来一向与刘地主交好,以叔侄名义,大事化小,只赔了烧埋银子匆匆了事。 丈夫去世,大儿子失踪,小儿子被打死,连续的打击让田寡妇神经失常,成了个半疯。她除了每天半夜子时到村外“喊儿”外,剩下的时间里就变得神神叨叨,口中经常发出些似吟似唱的音节。有人说她是在“喊儿”,有人说她是在诅咒刘地主。 她每天或去外村乞讨,或捡些破烂,有一顿没一顿的,村里人见她可怜也给些接济。木守成在世时也让木青给送过衣服米面。 可木安可却怀疑,她的疯是装的。 因为有一次木金花把木二丫骗到了无人处,木金贵和他们舅家几个表兄弟上前就把她按倒在地,捂嘴的捂嘴,扒衣服的扒衣服,木二丫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正当危急时刻,田寡妇出现了,那披散着的头发,直勾勾的眼神,口中忽急忽缓的吟唱将几个做贼心虚的家伙吓得一哄而散,木金贵一边跳脚一边大喊:“她是个傻子,不要怕她”。但别人都早跑没影了,就他一个人对上田寡妇的眼神也怵得慌,于是他把田寡妇猛的一推也拔腿跑了。 躺在草丛中的木二丫似乎吓傻了,连动都动不了,还是田寡妇扶起了她,给她理好的衣服。当她恍恍惚惚回到家后面对方氏的寻问时,却是一个字都没敢说。从那以后,木二丫也变得更内向了。 吟唱声停了,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从墙外飞进来一个东西,紧接着,吟唱又起,渐渐远去。 木安可近前看时,那是一小捆柴禾,上面绑着一个小布包。打开看,是五个黑面窝窝和两个芥菜疙瘩腌的咸菜。 撕下一片咸菜,掰了半块窝头,尝一口,竟有些小时候吃过的味道,这让她生出了几分感慨。 一个窝头下肚,感觉又恢复了几分活力。她将另外几个窝头并咸菜拿到灶房,放到梁上挂着的篮子里,就又在院子里开始活动身体。希望吧,能早日恢复到前世那样,这具身体,太弱了。 太阳又往西沉了些,木青还没回来,要不先去烧点水?正想呢,外面又有动静了。 “哎呀,门关着呢。” “用石头砸。” “这是四爷爷的家,你敢砸?” “反正没人看见,咱们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给给给,给你石头。” “笨!这是土坷垃。” “管他什么,砸呗。” “咚”的一声,外加“哗啦”一响。 “好好好,再砸再砸!” “捡石头捡石头。” 大门便接连“咚咚咣咣”连响起来。木安可听的清楚,木河的四个孩子:木金富木金贵木金花木金枝,一个不少都来了,正在想要不要出去教训他们一顿呢,就听外面谁惊叫一声“谁放/屁了?好臭!” “我了,我想拉/屎。”这是木金贵的声音。 “哎哎,我说,咱们把屎抹在这大门上好不好?” “好哎好哎,你快拉,拉完就抹。” “我拉我拉,哎,你们两个,背过身别看。” “我才不看,我扒门缝那看看木二丫在不在。” “我也看我也看。”这是木金枝的声音。 “我先看,等会儿你再看。” 特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那叔忍了婶也不能忍!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咱就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木安可甩甩手、跺跺脚,“哗啦”一声拉开院门,正对上木金花一张大饼脸,便一拳打过去,只听木金花“嗷”的一声,鼻血也随之流了下来。木金花还以为是鼻涕呢,用衣袖一抹就要张嘴骂人,还是木金枝提醒了一句:“姐,你流鼻血了。” 木金花看看衣袖,再伸手一抹鼻子一看,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奶奶,娘,木二丫把我鼻血都打出来了!”平时在木二丫跟前耀武扬威的木金花就这样哭着跑了。 木金富一见,心想吃了豹子胆了你,大叫一声,挥舞着两个拳头扑了过来。 木安可先迈出门外,然后抓住木金富的胳膊,一个过肩摔,“扑通”一声木金富摔倒在地,一脸懵逼。摔倒时还撞倒了木金枝,木金枝今年七岁,最近上门牙有些松动,这一倒就把门牙磕掉了。 看看手里吐出的门牙,看看仰面倒地的大哥,再想想鼻血横流的姐姐,也“哇”的一声哭了:“奶奶,娘,木二丫打我,牙都打掉了。” 平时在木二丫跟前小霸王似的木金枝也哭着跑了。 木安可嗤笑一声,先不管木金富,只向木金贵走去。 刚才木金花哭跑的时候木金贵就想站起来了,可他刚拉了一半还没有擦呢,就在那犹豫。后来木金富倒了,木金枝也哭着跑了,见木安可向他走来就有些慌,但因是从小就欺负惯的人,也就不害怕。只是提着裤子在那大骂:“木二丫你个臭不要脸的,看我小jj,想男人想疯了?” 慌慌张张中却又摸不到裤腰带,只得双手提着裤腰不敢松。木安可上去抓住他肩膀朝他小腿上就是一脚,并顺势往下一按,木金贵便一下子趴在地上,在木安可刻意之下,正好一口啃在自己拉的脏物上。 “好恶心!” 木安可朝他脸上狠踢了两脚。 “呸呸呸!”木金贵一边吐着一边爬起来,刚爬起来裤子又掉了,他赶紧又提裤子,慌乱中没顾上吐口水,反而咽了一口,于是他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提着裤子哭着跑了。 这时木金富也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木二丫给摔了!耳边听着弟弟妹妹们都哭着跑了,他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爬起来挥着双拳又向木安可打来。 第四章 恐惧 木安可待他扑到跟前,一个蹲身从他腋下穿过,反身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木金富“噔噔噔”紧跑几步一个狗趴也摔倒在那堆脏物上,却是胸口压上的。木安可上去抓住他两个脚脖子往后一拽,那东西便被擦去大半,但还是有一些残留,这下就全蹭木金富脸上了。 臭味一熏,木金富赶紧往起爬,刚爬起半个身子,木安可一脚又把他踹趴下了,再起再踹,再踹再起,开始他还骂几句,到后来也顾不上骂了,只顾着被踹倒后再往起爬了。 踹踹起起,起起踹踹,那臭烘烘的东西始终和他的脸蹭来蹭去,再加上背后疼,脸也疼。又急又气之下,于是,他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怂/货!”木安可鄙视他,今年都十六了吧?你奶奶还期待着你当大官呢。她忽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吧起来吧,我不踹你了。” 木金富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了一下,看木安可的确没再踹他,就赶紧爬起来,也抹着泪跑了。 木安可有些发愣,这就是木二丫记忆中那无敌的存在?呵呵!冲天翻个白眼,一窝猪而已,就会欺软怕硬罢了。 不过呢,这个时候男主孩出现了吧?木安可伸长脖子,四处张望。按套路,男主们通常隐藏在一棵大树上,平时冷若冰霜的、英俊的天怒人怨的脸上此刻露出个春暖花开一般迷人的微笑,嘴角轻轻地吐出一句:“有趣的小东西。。。”于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就此拉开了帷幕…… 可是看来看去,几棵树上一目了然,除了那边一棵大杨树上的喜鹊窝,就是院中老榆树上有几只叽叽喳喳打架的麻雀了。 男主啊!你在哪儿呢?我想死你了!木安可咬着后槽牙念叨,打斗一番,竟然连个捧场的都没有,穿越大神,你老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进院,关门。几个小崽子这一哭着跑回去,那老的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在家先等着吧。 只是,这个小身板太弱了,打得过几个小的,那木河可是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这到时候别真把小命给玩完了。要不躲一下?就躲山上去,等木守旺和木青他们回来?转念又一想,欸,逃避岂是木二爷的作风?木河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一庄稼汉子,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按前世的经验,纵拼上自己受点伤,也不信就打不赢他。 正胡思乱想呢,忽听一阵喝骂声由远渐近。她忽然心里一紧,紧跟着一股强烈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全身都颤抖起来,这不是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木二丫,是你吗?她在心底低呼一声,没人答应,但那恐惧感依然还强烈地存在着。 喝喝!她双脚一错,打出一拳,压下那股恐惧感。喝喝!又一拳如风打出,然后猛然收势,双拳握于腰侧,脚呈丁字,身形不动,稳稳站好。 此刻外边的骂声越发近了。 “木二丫!你个骚/x、贱/x、臭/x、挨//攮/x、小//养//汉x。。。你什么东西,敢打我家孩子,谁给你的胆子。你给我出来,别钻你那王八窝里装死,出来,出——来!” “咣当”一声,院门被踹开。 因为院门是虚掩着的,小王氏还以为木安可害怕上了门闩,所以用大了劲,力气使得过了,一下子从门外摔进门里。 只听“扑通”一声,灰尘四起,小王氏肥胖的身体趴倒在地,还磕了一下下巴,咬破了舌尖,于是,小王氏便大叫一声:“我纪(滴)羊(娘)哎,坑(疼)喜(死)我了!” “扑棱棱”,树上的麻雀不打架了,一个个惊叫着飞跑了。 木安可笑了,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刚要说上两句什么,就见木河握着一根扁担冲进门来:“木二丫,你个狗/娘/养的,敢使诈?”说完双手握着扁担的一头,用力朝木安可头上抡来。 多大仇啊这是?这是要人命的节奏啊!木安可一个后仰,却忘了这具身体不是前世用惯了的那个,只觉一阵巨痛从腰上传来,脚下一个不稳,便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那个包又是一阵痛。却见扁担从上空飞过,紧接着“哎哟”一声,扭头看去,又笑了,原来木金富跟在爹娘身后是想来报仇的,没想到木河扁担没打着木安可,可去势不减,正好打在跟在后面的他身上。于是,木金富便被他爹给打倒在地上了。 木河愣住了,不知道事态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手一松,扁担掉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木安可一跃而起,冲上去一手按住木河肩头,另一手抓住木河胳膊,一扭一拉,“咯嘣”一声便脱了臼。于是,下一秒木河便一只手托着另一臂如杀猪般的大叫起来。再给他腿窝来一脚,踹倒在地,这下暂时安全了! 忽听门口有响动,看时却是木金贵靠在门框上,正惊恐地看着她。知道怕了吗?木安可朝他走过去,木金贵哆哆嗦嗦,双手紧紧地抠住门框,连跑都忘了。 这时,外边传来老王氏同样不堪入耳的骂声。木安可一把抓住木金贵的头发(身上有屎)扭了一圈,木金贵惨叫连连地也跟着转了一圈,听着骂声到了门口,就把木金贵往外一推,只听“噗里噗通”伴随着几声惊叫,立刻便倒了一地。 原来是老王氏一手拉着木金花一手拉着木金枝急冲冲的跑来,不防被木金贵一撞,几个人便跌成了一堆。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可已经用完了木安可全部的力气。她走出门外,顺便踩在木金贵手指上,鞋底再用力碾了碾,木金贵立刻大叫道:“啊!疼啊!我不敢了——”至于不敢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喧哗声、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是看热闹的人跟来了。木安可这才后退两步,坐在门墩上,把头侧靠在墙上喘着气,一只手还在揉着腰,疼,我特么的也疼啊! 第五章 闹剧 这时,看热闹的人已经来到跟前了,一看地上躺的躺倒的倒,哭的哭嚎的嚎,嗯?似乎错过了一出好戏?便“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除了院子里还在嚎的木河小王氏木金富外,老王氏几个终于爬了起来,人们立刻七嘴八舌问开了。 老王氏分开众人,就要冲过来和木安可拼命,被众人硬是给拦住了。没看人家小姑娘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一手扶腰,一手捂头,气喘吁吁的,一问,好么,头疼、腰疼、浑身都疼,你还拼个屁的命啊,人家都快真的没命了。 老王氏一边和众人颠三倒四地解释,一边又破口大骂木安可狼子野心,竟敢打长辈,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众人听的云山雾罩,什么?你说你们这一大家子都是被二丫打的,你信不信?噢!你不信啊,那是,我也不信,这怎么可能呢是吧?嗯!是呀,是不可能。。。呵呵呵,木河你赶紧起来吧,她们女人家哭喊两声讹讹人也就罢了,你这大老爷们的也这样。。。。。。啥?你的胳膊让二丫给打折了?还,还发誓?呵,呵呵,你想发就发吧。。。。。。金富,你也这么大了,瞧这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丢人不?也是让二丫打的?也跟你爹一样的发誓?噢!你不发呀?行行行,不发就不发吧。。。。。。金贵,你身上咋这么臭哩。。。。。。木河家的,你嘴咋了?也是二丫打的?不会吧!瞧你这么‘壮实’的身材,哈口气就能把二丫吹到北山根了,她还能打得了你?不会吧?你看,他们都说了不会。。。。。。 。。。。。。。。。。。。 正乱哄哄间,忽听一个威严的声音道:“都在闹什么?” 人们一看,原来不知谁把村长田喜来给叫了来,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木安可一看,赶紧装作很害怕的样子站到田喜来身边,颤颤巍巍地、低低怯怯地叫了一声:“村长爷爷。” 田喜来有些生气,前两天木家三房分家,他拉了偏手,这两天光听村子里的人背后议论他处事不公,肯定得了好处什么的。就这样,老王氏还又找事,就不能给老子消停点? 由于心怀愧疚,就对木安可笑了笑说:“二丫别怕,爷爷给你做主了。” 那边老王氏一看没人拦了,又加上前两天为了分家的事,背后给田喜来家偷偷的送了二十个鸡蛋和二十文钱,这田村长肯定是向着自己的,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于是,趁人不备,便一头朝木安可撞了过来。 木安可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伸手一拽田喜来腰后的衣服,把田喜来拉到自己站的位置那,自己则闪身躲过。田喜来听得院子里还有人在嚎叫,正在探头看,就被木安可拉的横跨了两步,回头正想问怎么回事呢,就见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小腹撞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一下子被撞个正着,他口中“哎哎哎”地叫着,伸出两只手朝两边划拉,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子,但是身边什么也没有,人们都离得远远的,只有一个木安可或许能拉得住他,但是,木安可会拉他吗?慌忙挣扎中他下意识地抓了老王氏一把,结果可想而知,我们的村长大人就“扑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了,由于他抓的那一把,老王氏也跟着倒了下来压住了他,只是压的地方不太好——老王氏的脸正埋在田喜来下身那个微妙的、不可言说的地方上(╯□╰)。 人们先是一愣,接着“哄”地大笑起来。除了几个没出门的大姑娘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之外,剩下的有拍着胸口笑的,有捂着肚子笑的,有搂着树笑的,有的甚至干脆坐在地上拍着地面笑的,就连木安可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又赶紧低下头强忍住了。 田喜来双手按地直起身来,一把扒拉开老王氏,脸红脖子粗地怒吼道:“不像话,不像话!” 有几个人忍住笑,赶紧过来扶起田喜来,又是拍土,又是整理衣服,又问可伤了哪里。老王氏一看没人注意就又朝木安可扑过来。 木安可装成很害怕的样子,哪里人多往哪钻,人们有拦的,有躲的,有哄叫的,几个男的更是躲的远远的——怕被老王氏也来个“亲密接触”。场面立刻又乱哄哄起来。危急中,村中有名的老光棍李石头挺身而出,勇敢地站在木安可面前,并大声喊道:“二丫别怕,我来护着你!” 人们一听笑声更大了,纷纷调侃李石头:“我看你不是想护二丫,而是想让王婶子撞你吧?” 李石头端起脸,义正辞严地说:“胡说八道,我李石头为人光明正大,可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 “那你是啥人?”人们问。 “我,我当然是好人了。” “。。。是是是,你是好人!好人,你快去帮忙吧,我们就站到边儿上去了哈。” 另一边田喜来被拍了灰,整理好衣服,见这边还在闹腾,顿时怒了,心说你们一个个的,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便大吼一声:“别闹了!” 人们一看,噢!村长大人可是真发火了,赶紧停下笑闹。可心底的笑岂是想忍就能忍得住的?于是一个个的表情就都精彩万分起来(想想吧,那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人拼命忍笑的场面)。 只听田喜来说道:“回来了,老四?” 人们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对面站着几个人,当先一个五十出头,头发花白,紫棠脸,一身布衣,肩上搭个褡裢,正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他身边站着一个脸色憔悴的女子和一个扶着她的少年,正是木香和木青。 粗大腿来了,这下可是真的安全了! 木安可赶紧跑过去:“四爷爷。”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依赖。 木守旺点点头,“嗯”了一声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喝退 见着木香,老王氏有些慌神,她先喊了一声:“二丫打人!”拉过几个孙子孙女,“看,金枝的牙,看,金花的鼻子,还有金贵一嘴一脸的/屎,金富,金。。。那不,金富还在地上躺着呢。她二叔,二婶,就连我这个做奶奶的都让她给打了啊!我滴个天呀,我可没脸活了呀。。。。。。”往地上一坐就要大哭。 “地上有屎。”木安可非常‘适时’地喊了一声。 老王氏嚎声一停,赶紧起身往地上看。什么也没有啊,但这嚎却嚎不下去了。 “四爷爷,”木安可瞅准机会,见缝插针,“他们在大门口拉/屎,还要往大门上抹。” “什么?”木守旺勃然大怒,“这是我的家,你们竟敢如此糟蹋,我不管你们这一个个的是不是二丫打的,都打的好,打死都活该!” 老王氏不乐意了:“你不能这样啊,他四叔,说破大天了,那我也是她奶奶。。。。。。” “那我也还真有些话要问你这当奶奶的呢,”木守旺打断他的话,“你那天不是指咒发誓地说你没有卖香丫头,只是趁热孝中给她找了个婆家吗?那你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木香。 木香此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她狠狠地瞪着老王氏。以前的木香何尝敢如此和老王氏对视?可此刻,她恨不得生吃了她。 “我。。。。。。没,没卖她,就是趁热孝里给她找了个婆家。”老王氏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神有些躲闪,心中暗骂那户姓杨的没本事,怎么又让把人给领回来了? “是没卖?” “是,没卖,我一文钱都,都没。。。。。。” “你是卖了她,要了十两银子!”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平地一声雷般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十两,那得是多大一块银子啊!在场的人兴奋地低声议论起来。 这时人们才看清这三个人身后还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那人一身黑布衣服,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由于他一直低着头,也就没引起大家伙儿的注意,此刻他取下草帽,抬起头来,一张狰狞可怕的脸就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只见他的右脸从额头到面颊都没了肉,只余一张黑红色的薄皮附在脸骨上,没有右眼,右边半个鼻孔也没了,似乎还有些可疑的液体在蠕动。。。。。。 不知谁家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人们这才回过神来,“鬼啊!”有人大叫一声,“哄”的一声全跑了,只留下几个胆大的在远处张望。 木金贵木金花木金枝几个也跑了,老王氏也想跑,但是儿子媳妇大孙子都在,也只好抖抖索索的站着没动。 木香终于忍不住,搂住妹子,大声哭了起来。 田喜来一开始也吓了一大跳,但他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很快就冷静下来,立刻又愤愤不平起来:娘的,怪不得前天送了二十个鸡蛋并二十文钱,老子还纳闷,这千年老铁树怎么就开花了,原来是把人家亲姐姐卖了十两银子!只给老子二十文,呸!老子是没见过二十文怎么滴?十两银子。。。十两。。。。。。 不怪乎田村长这么想,乡下人除了种地,农闲时出外寻个短工,一年到头能存下个一二两银子的就算得上是宽裕人家了。想当初木峰给人走镖每月一两银子羡煞多少人,那还是高危职业。可现在,一下子就十两啊!就连田村长至今也不过有二十来两的积蓄。 那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卖契,上面有你按的手印。”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楚地出现在几人面前。 老王氏眼心中暗骂这姓杨的不识好人心,她眼神瓢忽,躲躲闪闪,一拍大腿就要往地上坐,木守旺把眼一瞪:“你敢再嚎一声,我就敢替木家老祖宗们教训你,不信试试?” 老王氏卡壳了说不出哭不敢,脸上不停的抽搐。 木安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她轻拍着木香,缓缓说道:“哭吧,使劲哭吧,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都哭出来吧,哭累了就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就都会好了。” 木香自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任何劝她的人都说让她别哭了,认命吧!其中就包括四爷爷,就连亲弟弟木青也是满脸凄苦无奈。此时听自家妹子说让自己哭吧,使劲哭,便一下子放开了,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妹妹这话有何不妥,以及弟弟惊诧的眼神。 远处站着的人听着这哭声有陪泪的,有大骂老王氏黑心的,更有的是议论那十两银子的。 木守旺此时正和田喜来说:“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竟有这么恶毒的妇人,卖了原配孙女。这么不贤良之人就该休弃了的,可念在我三哥人已不在了就大事化小,只让她把那十两银子还出来就行了。” “应该的,应该的。”田喜连连点头,心里还在念叨着十两,十两。。。。。。 老王氏一听,啥?要钱?立刻一蹦三尺高:“想当初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嫁了他木守成一个鳏夫,给他养大了前窝的孩子,又娶妻生子,这么多年他音信全无,我管着他妻儿一家吃喝,没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花他十两银子咋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不活了——”她大哭着跑了。 木河自从木守旺出现后就装起了鹌鹑,这个四叔,从小到大可没少揍过他,此刻见老王氏跑了,忙用这只手端着那一条胳膊,一路叫着:“娘,等等我,你可不能想不开呀。。。。。。”也跟着跑了,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 木守旺也知道这钱是肯定要不回来了,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吓走老王氏而已,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追究,回头看见小王氏和木金富还蜷缩在门口旁,便大喝一声:“你们还不走?” “久(走),久(走),就久(走)。”小王氏连连点头,一手捂嘴,一手扶着木金富一瘸一拐地走了。 木守旺对着他们背影喝道:“从今往后,谁再敢来我的门口闹事,绝不轻饶!” 小王氏和木金富身形一顿,又立刻加快脚步走了。刚才哭的惨绝人寰的,现在连个哎哟都不敢喊。 看他们走远,自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没开口的木青说:“村长爷爷,四爷爷,咱们到家里说话吧。” “唔,好!”木守旺点头,“喜来,那个。。。那后生,咱们都去家里说话。” 第七章 起疑 几个人进了院子,男人们去了上房。木安可把木香搀扶进自己醒来时睡的那间屋子,给她喝了大半碗水。扶着她躺在了床上,又给她脱了鞋,盖好被子,顺手拿起一个什么给她擦着脸,擦着眼泪。她默默地做着这一切,在她的平静中,木香的声音也渐次低下来,变成了呜咽。 “好了,好了,”木安可轻拍着她,像哄小孩子一般,“哭累了就睡吧,车到山前自有路,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就算天塌下来,你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弟弟妹妹在后边帮你撑着呢。” 木香自从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就开始了噩梦般的日子,几天来担惊受怕,吃不敢吃,睡不敢睡的。今天赶了几十里的路,到家了,心里也放松下来。又加上狠哭了一场,累极了的她终于在妹子的低喃声中睡了过去,只是时不时的,还抽泣两声。 等她睡稳了,给她掖好了被子,木安可才走了出来。想了想,回身又给她掩好了门,这才来到上房。看见只有木青坐在那里,那个男人依然戴着草帽垂着头蹲在门旁,却不见了木守旺和田喜来,气氛有些尴尬。 “四爷爷和村长爷爷呢?”木安可问。 “走了,说这事。。。。。。”木青看了看那个男人,“让咱们自己先商量一下。”毕竟人家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能让你们把人领回来已经是够仁义了。 那男人忙把头又往下垂了垂,那么大一个汉子,现在几乎缩成了一小团子。 木安可看着他不安的样子忽然想笑,初初看过,这人除了面相,还不是穷凶极恶之人,这样的话,事情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不过。。。。。。想了想,对木青说:“水缸里没水了,哥,你先去挑水,我和这位,这。。。。。。这位大哥,你贵姓?” “俺姓杨,叫杨大郎。”那男人嗡声嗡气地说,有些奇怪,这个小姑娘不怕自己,还文绉绉的问什么“贵姓”,听说她哥哥读过书,可能是她哥哥教的吧? “好,杨大哥!哥,我和杨大哥说几句话,你挑水去吧。” 不听回应,扭头看见木青见了鬼似的瞪着自己,满眼的不可置信。这家伙,起疑了。不过木安可并不担心,以后还要做好多事,瞒不住的,不如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 “哥,傻了吗?挑水去呀。” “要不,我去?”杨大郎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他还以为木青不回答是走路累了不想去。 “哦哦,不不不,我去我去,”木青有些慌乱的说,“可是这个,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他现在心里很乱。 “你不用担心,杨大哥是个好人。”木安可却是知道他在他担心什么,就安慰了一句,顺便给杨大郎发一张好人卡。 一句话,在两个人听来,却是不同的感受,木青是越发惊异,一天不见,妹子怎么变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杨大郎却差点哭了,他自从脸受伤后谁见了不是避若鬼魅,就连自己的亲兄弟,甚至自己的父母。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也认为这是应该的。可现在一个刚认识的小姑娘不但不怕他,还说他“是个好人”,一时间让他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这边木安可把木青推出去,便向凳子上坐了,对杨大郎说:“杨大哥别蹲着,咱们坐下说。” 杨大郎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了:“我,我就搁这儿蹲着吧。” “别客气杨大哥,”木安可晃动着两条腿,“你蹲那让我有些话都不好说了,还是坐着,才能说畅快。” 杨大郎这才唯唯喏喏的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想了想,木安可问:“杨大哥,你喝水不?我给你倒水去?” “不,不用了,刚才喝过了。”说着。指指一边放着的空碗。 “饿么?吃点什么?” “有,带有干粮。”拍拍肩上褡裢。 看样子不是爱占人便宜的,这让木安可有些惭愧。 “那好吧,杨大哥,我问你,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当然,你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可以不说的,是我莽撞了,不好意思啊。” “能,能说,就是,小时候让狼抓,抓的。”杨大郎又低了低头。 “哦!”木安可拉长了声音,“那当时一定很疼吧?” 杨大郎又感动了,这话除了亲爹娘外,再无人问过,有的只是厌弃的眼神。停了停,他才说:“刚开始是害怕,后来晕过去了。请郎中来都说是活不成了。。。。。。不想后来又活了。”活过来的日子,还不如当初就死了。 “杨大哥今年多大了?” “二,二十七。” “比我姐大十岁——杨大哥父母都还健在吧?” “都在,都在的。” “兄弟几个?” 怎么感觉有点怪呢?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三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老大。”就是兄妹五个了。 “那杨大哥平时在家是做什么的?除了种田。” “我爹是木匠,教会了我,也是木匠。” “木匠?” “嗯!木匠。” “都主要做什么?比如木碗啊什么的会做不?” “会,那是最简单的,我还会做柜子,雕花大床。。。。。。” “哎哟我说杨大哥哎!既然这样,你怎么不给自己做个面具戴上呢?”木安可拍着桌子,无比的惋惜。 “面具?什么面具?”杨大郎一脸懵。 “就是这样,”木安可拿过桌上放着的半碗水——可能是木青给木守旺或田喜来倒的,伸出食指蘸了蘸,在桌子上画给杨大郎看,“这是你的脸,这边受了伤,你可以用一块木头按你的脸型雕成这样有弧度的面具,遮住你脸上的伤。然后两边綴上两根带子,在脑后系住,就这样别人看着不那么怕了,你呢,也可以抬起头,堂堂正正地看人了,两全其美,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呀!” 杨大郎看着木安可画的图形,唯一的一只眼睛闪闪发亮:“嗯!这个可以做的。” 第八章 直言 “就说嘛,这点子啊都是琢磨出来的,一时想不到那是缺了指点,很多事说开了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木安可无比臭屁地说,颇有些指点迷津的自豪感。 杨大郎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一般:“是的是的,对的对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的,杨大哥,这个……呵呵,”木安可干笑两声,觉得自己颇有些像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咱们说说你和我姐的事儿?” 杨大郎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他又低下了头:“我知道的,我,配不上她。” “杨大哥此言差矣!”木安可大义凛然地说,“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脸上虽有伤,但心底纯正,比那些长得人模人样却心思龌龊的无耻之徒强多了。这根本不关你长相的事,完全是因为我姐,她不是心甘情愿的,是那一家子欺负我们太狠了……但杨大哥你毕竟花了银子,那老不……那家人又不愿退钱,所以呢,这钱……” “这钱,我,我不要不了,我也不,不强迫你,你姐。”杨大郎结结巴巴地说, “不!杨大哥,我要说的是,这钱,我们还要还的。” “真的不用了!”杨大郎急了,他抬起头,那半张脸因为着急而显得更加狰狞,“十两银子,很难挣的。” 木安可笑了:“很难吗?” “嗯!”杨大郎点点头,很认真的说:“我是男的,有力气,有手艺,我可以多做些活还给家里——你们都还小,那钱不好挣。” 木安可依然笑着,笑的自信满满:“就冲你这句话,杨大哥,你给我一年时间,最多一年!一年后,我,还你一百两银子!” “咣当!”什么东西倒了,屋里的两人吓了一跳,急忙跑出来看时,只见木青站在窗前,脸色惨白,一副见鬼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木安可:“你,你是……” 要坏事!木安可赶紧说:“哥,你挑水回来了?那啥,杨大哥,你俩先说话,我做饭去了。” “不不不,不用了,”杨大郎站起来,此刻的他已经归心似箭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对兄妹之间有什么不妥,“我带着干粮呢,天还不太晚,我趁早就回去了。” 他人高腿长,几步走到院中,忽又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你姐的身契。”放到木安可手里,转身就走。 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到院门口,木安可高声叫道:“杨大哥!” 杨大郎猛的站住了,木安可冲着他背影一字一句地说,“你是条汉子,我尊敬你,所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从今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不是违背天理良心的事,我木安可风里雨里,水里火里,都绝无二话!” 很多年后,杨大郎依然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农家小院,一个小女孩所说的那一字字一句句让他为之付出生命也不悔的话!但此刻的他却不敢回头,怕被她看见他喷薄而出的泪水,他只是握握拳,大步而去,身形挺拔如山,再也不是畏畏缩缩的了。 “欧耶,搞定!”木安可对着契纸亲了一口,挥了一下拳头,回转身来想找个人击个掌庆贺一下,不想正对上木青那近在咫尺的脸。一惊,赶紧傻笑一声,把契纸往木青手里一塞,就准备开溜。 木青却抓着她,大声的说:“你不是二丫,说,你是谁?” 木安可赶紧冲他“嘘”了一声,指了指木香睡觉的房间,拉他进了灶房,放低了声音说:“小点声,你不知道她胆儿小啊?” 木青甩开她的手,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妹妹呢?你把她弄哪去了?”他好像有些怕,声音有些抖,但目光是坚定的, 木安可看着木青的眼神,看着他掩藏不住的恐惧和硬挺着的坚强,暗想:这个哥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天知道,上辈子的木安可小时候是多么羡慕有哥哥的人,他(她)们因为有了哥哥的撑腰而肆无忌惮,在他(她)们心目中哥哥们就是天神一样的存在,有很多时候的吵嘴打架其实就是在“拼哥”。也许是为了弥补幼年时的缺憾吧,后来的木安可才习惯性地让别人叫她“木二哥”。 来到这儿终于有哥了,可这哥——木安可上上下下打量着木青,太小了,太弱了,她决定,今生第一步,从改造哥开始,哦!还有一个姐。 “首先声明,”她双手环胸,靠在灶台上,两脚交叉,一副痞子样,“第一,我不是鬼狐精怪。其次,也不是我把你妹妹赶走的,而是她走了之后我才来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木安可忽然想起那股莫名其妙出现,后来又莫名其妙消失的恐惧感。) 她撩起额前碎发,让木青看:“这里有个疤,是有一次木金贵用石头砸的。”又歪过头扒开耳朵后面的头发,“这里有一小块没长头发,是小王氏也就是你婶子有一次连着头皮一块扯掉的。”又轻抚了一下后脑勺,“这次你知道,是脑后多了个包,现在摸着还疼……至于身上的伤么,我就不给你看了。”她看着木青由愤怒转冷静最后变得悲伤的脸,接着说,“你妹妹能活到现在也算得上是命大了!我若不来,会怎样?不过和你那可怜的娘一样,一口薄棺,一抔黄土葬了她而已。然而我来了,最起码让她这具身体得以存活下去不是吗?” 木青怔怔地看着她,心中油煎火焚般地翻腾着,现实对于他这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姐姐自己没护住被卖了,纵然找回来,可这名声……这以后还能找个好人家吗?妹妹自己更是没护住,直接就没了!爹,娘,爷爷,我枉为男人,连自己的亲姐姐亲妹妹都护不住,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她们……他猛然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低声呜咽起来。 木安可默默的看着他,哭吧,哭吧,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就好了,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第九章 前尘旧梦 灶膛里的火光把木青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哭过之后他的情绪平静了许多,看木安可在灶前手忙脚乱,有些不得要领,便主动过来帮忙,不过人却是一直沉默着。 木安可也没说话,让他先冷静一下。对于上辈子来说,木青这个年龄还是个尚在父母膝下撒娇的中学生,可在这边,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却必须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她把两个咸菜疙瘩切了丝,如果加上葱丝,淋上麻油,香醋一拌,那味道,肯定好。可现在,只好将就了。又把剩下的几个窝窝放碗里:“这个还是田大娘偷偷扔进来的。”她说道。 木青看了她一眼,依然没吭声。 木安可对他说:“别烧了,可以了。” 木青依言停了火,看着木安可把稀饭糊糊装进一个盆里,刷净了锅,放上半锅水,让灶里的残火热着,这样睡觉前就可以泡个热水脚了。 “走了,吃饭了。”把饭菜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木安可说。 木青跟过来坐下,看着忙忙碌碌的木安可,忽然问:“你叫木安可?” “是呀!”木安可笑靥如花,“你妹妹叫什么,她留给我的记忆中怎么没有这个呢?” 木青顿了一下,说:“刚生下来的时候,那边”他指指外边,木安可懂得,他指的是老王氏,“非要让叫草儿,爹娘没同意,就一直二丫二丫的叫下来,时间长了,就成了名字了。” 娘/的,你的亲孙女叫金花金枝的,让人家的闺女叫草儿,这不藐视人么? “那从今往后就叫我木安可这个名字了,哎我说,没犯哪位长辈的讳吧?” “没,”木青摇摇头,接过木安可递过来的饭碗就着咸菜喝了一口稀粥,“能给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的事么,”木安可递给木青一个窝头,示意他也掰开了夹上咸菜,“当然能说,不过话有些长,今天就简单点告诉你:我外公是个厨师,就饭店酒店里掌勺的大厨那一类的——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可是最讨厌做饭的——我外婆去世早,外公带着我妈,就是我娘长大,后来他一时好心收养了一个孤儿,就是我那渣爹……咳!渣就是很坏很垃圾的意思,别瞪我,他还真就是那么个人。开始他们也过过苦日子的,后来,我那渣……我爹承包,哦不!就是用外公教他的本事开了一家酒店。那人吧脑子聪明,手艺也不赖。有名了,有利了,也就变了。切!这是男人的通病,他就和副县长的女儿勾搭上了。哎!你们这儿管比县官低一级的官叫什么?” 木青一边梳理着她的话一边说:“县丞,主薄。” “对!就这种人家的女儿,我娘一平头百姓怎么是人家对手?就离了婚,就是和离,我渣爹就娶了县丞的女儿,不要我们娘儿仨了。” 木青咽下一口窝头,急急的问:“你爹是商人,士农工商,商在最末,一个官家小姐怎么会嫁给一介商人?” 木安可放下筷子,仔细地解释道:“在我们那,没有这种等级之分,一个成功的商人地位不亚于当官的,钱能通神么,有钱就是大爷。”那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我们那女的也能读书上学,也能当官,也能做学问,和这边制度不一样。” 看着木青吃惊的样子接着说:“和离后他带走了所有的财产,留给我们娘儿仨的只有老家的老房子,还是我外公盖的。那时候,我姐五岁,我才几个月,孤儿寡母的,我们娘儿仨在村中受尽了白眼和欺负。”对于那些毫无来由的欺负,妈妈知道,那都是做给副县长的女儿看的,虽说副县长的女儿未必知道。什么见义勇为,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哼!都骗人的!直到多年后,副县长去了世,酒店倒闭,渣爹和副县长千金所生的两个宝贝儿子一个进了戒毒所,另一个因诈骗判了十多年,而她们母女却白手起家,从一个小摆摊到大排档再到后来的“玉藕山庄”,村中人便又转身又巴结起了她们母女。 “那你爹落魄了,你们就没接济过他?毕竟他是你爹。” “我呸!一个渣而已,他不配做我爹,”木安可气呼呼地破口大骂,看见木青指了指木香睡觉的房间使眼色,便压低了声音继续骂道:“想当初他正得意的时候是怎么欺负我们母女的?现在精穷了还想打我们母女的主意,还想在我们的山庄上掺一股,他哪来的自信?于是,我揍了他一顿,呵呵呵,他立马就消停了。” 木青本来就瞪着的眼睛现在瞪得更大了,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打了你爹?” “对啊!对于渣者,人人得而揍之,怎么,不可以吗?”木安可理直气壮。 木青没理会她的蛮不讲理,只是问道:“没人告你忤逆?” “谁敢?”木安可一拍桌子,“我那渣爹倒是报了警,就是报了官,可我师父是刑警队长——就是捕头,于是乎,各打五十大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儿就了了。” “你还有师父?” “是啊,我师父可厉害了,以前是个特种兵……” “特种兵是什么兵?” “就是,就是特别特别厉害的那种兵,简称特种兵。”木安可一本正经的说。 “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拜一个捕头为师的?” “这叫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小时候不是很多人欺负我们吗?后来受不了了,就开始和人干架了,结果打来打去,打出了名头。我打的越狠,他们都越服我,后来有一次打得过份了就被我师父给抓了。谁想我师父第一次见我就觉得特别合眼缘,说我是个学武的奇才,就收了我做了徒弟。”唉!那是因为你那时还小,够不上刑事定案,但作为问题少年又实在让人头疼,收徒只不过你师父的缓兵之计外加怀柔之策而已。“师父教了我武功,也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有时候我就想,他要真是我爹该多好?” “后来呢?” “后来,我长大了,在一次武术散打赛上,也就是你们说的擂台比武上被一个当红女明星看中,就是一个演戏的女艺人看中,她就聘请我做了她的武打替身。” 这次的信息量有点大:“你慢点说,什么是替身?还女艺人?” “就是唱戏的,有时候演仙女从天上飞下来,还一边飞一边做些动作,和演侠女的时候和人打架,刀来剑往的,这都很危险的,她们通常是不去做的,可戏还要接着演啊,所以就找别人来替她们演,替她们完成这些动作的人就叫替身演员。”木安可耐心的给他讲解着,还得注意用什么词才能让木青听的更明白,“我知道你们这边艺人的身份低,可在我们那边,呵!”全民追星的疯狂时代,“甚至有些演员为了出名所用的手段都是你们想象不到的,”比如裸/照,比如绯/闻,“反正对于男女之间的事看得并不太重,名声什么的就更不看重了。” 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才有了你这么彪悍的人? “你在那边多大了?” “二十九。”大龄剩女。 “这么大!”木青忍不住叫了一声,赶紧放低了声音说,“那你成家了吧?”想问有孩子没有,没好意思问。 “没有!知道你不信,但是真的,我们那边像我这个年龄,还有比我还大的女人没成亲的有好多呢。” “为什么不成亲?”是想问不成亲怎么要孩子,可实在问不出口。 “因为我们自己养活得了我们自己呀,成亲就不着急了,就慢慢挑,仔细的考虑,挑个认为最好的再嫁。”可是还有好男人吗? 那里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木青心里奇怪,但是没说出来,只是问道:“那你是怎么来这里的?”这是一直想问的。 “喝高了。” “喝什么?高了?” “就是喝酒喝多了。”那是一部戏杀青了,庆功宴上,喝来喝去的,就多了,醒来就到了这边,“我也在奇怪,这酒平时也没少喝呀,怎么这次就穿越了呢?我还纳闷呢。” 木青越听越觉得不像话,喝酒,打架,替别人演戏半空中飞来飞去,不成亲,打亲爹,管亲爹叫“渣”,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们喝酒的都是女的,还是……” “有男有女,男的居多,”知道你想问什么。干脆给你挑明了说。看着木青果然变了脸色,叹了一声说“别担心,没人敢怎么着我的。” “那万一被,被……”实在说不出口呀! “没有万一,木二哥木二爷的名声不是白叫滴。” “什么二爷二哥?” “噢!就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叫我木二哥,比我小的叫我木二爷。” 我他娘/的还能说些什么?木青的心里在咆哮,老天呀,你给我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妹妹呀? 第十章 做梦学本事 木青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谁想,刚一挨枕头便睡着了,睡梦中尽是一个女人在飞来飞去,打来打去,噢!还有和一帮大男人们喝来喝去。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心说可迟了,却又猛然想起,已经分家了,再不是天不亮就得下地劳作的日子了。 院中无人,木香和木安可的房间是掩着的。他隔窗叫了声姐姐,没人答应,心里“咯噔”一声,赶紧推门,却是虚掩着的,房中无人,破烂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灶房里也没人,他惊慌失措,暗骂自己大意,竭力不往最坏处想。慌慌张张跑出院子,,只见一个女子身披霞光,缓步走来——不是木香却又是谁? 木青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内衣已经被汗湿透。 “姐。”他叫了一声。 “青儿,”木香看见他,紧走两步过来,木青看见她的眼还有些肿,昨天的仿徨无助已被今天的凝重取代,“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怎么了?”木青被他拉进院子。 “我怎么觉得二丫她,她有些不对劲。” 你也看出来了?木青装傻:“怎么不对劲,不好好的吗?” “你不知道,她……”木香急急地说,“她一大早就把我拉出去,说是跑步,锻什么炼身体。到了山坡上,对着太阳大喊大叫不说,还让我也跟着喊,说喊一喊就能把心中的不痛快喊出去。喊出去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好运气也就跟着来了。” 什么跟什么嘛? “那你喊了没?” “没有,”木香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让人看见了,还不得被笑死。” “那她喊了?” “喊了,喊了好大声呢,”木香没好气的说,“还比比划划,就这样,这样,还这样,说是练什么武功。还武功呢,小傻子似的。我问她怎么会这个,她让我问你,说你知道。青儿,那你说说,这都咋回事儿?” 木青心中暗骂木安可狡猾,“哈哈哈!这个么……姐,那几天二丫不是一直昏迷病着吗?嘴里还嘀嘀咕咕的,我当时就很奇怪,后来她病好了我就问她怎么回事,她就跟我说,她其实是在做梦,在梦里她到了一个地方学本事去了” “啊?”木香瞪大了眼睛,“学什么本事?”绣花还是织布? “什么都学,学了好多,她睡了三天,就在那边呆了三十年。学的都是咱们这边没有的本事,当然也包括她说的练武什么的。”瞎说吧瞎说吧,能哄住姐姐就行,木青心里狂汗。 “哼!”木香很是不屑,“姑娘家家的,不学做饭做绣活,学那些干嘛?” “就是,我也这么说她,她还说在那边教他本事的人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木安可。” “木安可?”木香皱眉,“你看啊,你叫木青,我叫木香,她叫木安可,多了一个字,感觉怪怪的。” “就是!不管她,咱们还叫她二丫。” “就是,不管她答不答应,咱们还是叫她二丫。” “就是!姐,要不你去做饭?我都饿了。” “要该做饭了,都怪二丫,害得我耽搁了半早上。”木香一想起这个就来气。 “就是,都怪她。那啥,姐,你去做饭,我去挑水。”说完木青赶紧挑着瓦罐就往外跑,说瞎话真累啊!不过庆幸的是糊弄住姐姐了。 当木青挑回第二挑水的时候,木安可小跑着回来了,俩人刚好在门口遇上。 “早啊,木青。”木安可打着招呼。 “叫哥。”木青瞪她一眼,真像木香说的,像什么样子么这? “小毛孩子,才多大?”木安可停下,一边叉着腰扭晃着身体一边说“我上辈子可都快三十了。” “那我也是你哥——起开,别挡道——你只不过是记住了上辈子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说不定我上辈子还活了七老八十呢,只不过忘记了。” “好吧,哥——”拉长声音叫一句,木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木安可得意地:“咋样?” 能说什么?又瞪了她一眼,木青就往门里走,忽又想起来,回头道:“我跟姐说了,你是做了个梦,在梦里跟别人学了三十年的本事。” “要西!” “什么西?” “外国话,好的意思。” “什么话?好什么?”正在忙活的木香问。 木青放下瓦罐,一罐一罐的往水缸里倒水。 木安可一下子跳进来,拉长了声音叫了一声:“姐——”木香的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饭做好了么?我饿了。” “站好了,好好说话。”木香有些生气,好好的一个妹子,做个梦就成了这个样子,谁教的(如果木香活在现代,肯定会接着就说出下一句:过来,老娘绝对不会打死你??) “噢!”木安可立刻站好,细声细语地说,“姐姐,妹妹饿了。”她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 (作者:加上我,一早上鸡皮疙瘩已经掉了四地了。) “噗嗤!”木青终于忍不住笑了。 姐妹两个同时向他看来。好男不跟女斗,木青赶紧说:“吃饭吃饭,吃了饭我还要去做活呢。” “做活?做什么活?”木香问道,回头去盛饭。 “刚才我去挑水的时候遇见了大堂伯,他说他这两天在给人修房子,让我去打下手,活不多,只有两三天,每天八文钱,中午管一顿饭。” “八文钱是多少,就是能买多少东西?”木安可帮忙把饭碗递到木青手里问。 “打杂的,八文钱不少了。白面能买一斤,黑面能买两斤。”木青说。 “这么少?”木安可惊叫一声。 “你以为呢?就这还是大堂伯想照顾咱们才让我去的,别人想去还不收呢!” “打杂很累的,我的哥,挑水和泥搬石头(或砖头)。”才八文钱,可就这还得靠关系! 木青也没功夫理她的感叹,把咸菜丝拔些在稀饭里一搅和,稀里呼噜一口气喝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往木香手里一塞:“姐,这是你的卖身契,或撕或烧随你。”说完,拿着一个窝头一边啃着一边一溜烟地跑了。 第十一章 上山 木香有些不知所措,拿着这张决定她命运的契纸,怔了半天才说:“怎么就给了,这可是十两银子呢。” “杨大哥给的,钱么,先欠着,咱们以后慢慢还。”木安可没敢说一百两的承诺,靠木青那每天八文钱,再除了吃喝花销,什么时候才能攒够这一百两呢? 木香把契纸扔进灶膛,看着红红的碳火将契纸烧成灰,才说:“咱们有钱了一定要还人家。”只是,十两银子像一座大山一样,她们只是山脚的一只小老鼠,忙忙乎乎的几时才能把这座大山啃光? 木安可小口喝着稀饭,说:“杨大哥说了,不急。” “人家这么说是人家仁义,咱们可不能当真。”停了一下,又说,“他是个好人。” “谁?杨大哥呀?” 木香点点头:“那天我被绑到他们那儿,几个人按着我叫我拜堂,我自是不从……还是他说,不拜就不拜吧,就不要强求了……别人都骂他傻,他的兄弟们、弟媳妇们都埋怨他,他也不理会,只让他妹妹陪着我。第二天,又托人给四爷爷捎信,直到他们找到我……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他,他的脸……我,我实在害怕。”她脸色雪白,浑身发着抖。 木安可搂着她颤抖着的身体,柔声安慰着:“姐,不怕,咱不怕,好人是不用害怕的。” “可,可我,终究是,是……”木香又要掉泪。 “是什么?”木安可扳过她的身子,对着她的脸说,“别说你堂都没拜,就算你拜了堂,入了洞房,生了孩子,你也还是我木安可的姐,有我这个妹子在后边撑着,你什么时候都能堂堂正正的做人。” 木香擦去眼中泪水,轻笑了一下:“不就是做了一个梦吗?看把你能的,还安可,什么嘛?” 那是因为我那辈子的姐姐叫安如!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说:“叫安可怎么了,别说叫安可,就是叫猫旦狗剩,那也是你妹子!姐呀,你看,妹子的衣服破了,你给补一下呗?” “自己补去。” “哎呀——姐——”木安可拉长了声音,搂住木香的腰就是一阵摇晃。 “松开松开,我要摔倒了……好好好,小姑奶奶,你别摇了,我补,我补还不行吗?” “好嘞!”木安可一下子停了手,涎皮涎脸的,“谢谢姐,换衣服去喽。”飞快的蹿到房间里,换上那件当枕头的衣服,好么,更破,还很皱。破就破吧,反正今天是上山转的。 “姐,我去捡柴。” “一个人不要去远了。” “知道,我就在山根转,不跑远,”才怪!发家致富迫在眉睫,说不定一到山上就能找到天材地宝,一转手就发了;也说不定一到山上,就会救了一个落难的王爷失忆的皇子啥的,救命之恩以钱相报么,到时候要个十万八万的,这一辈子就不愁了。 就这样天花乱坠地想着,柴棚里找了背篓,绳子,一把生锈的镰刀,交代了木香谁叫门都不要开,然后就自信满满地朝山上出发了。 从这里到山根还有一段距离,可能土质不太好,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块种芝麻种绿豆的地,长势也不好,何况绿豆也快下架,上面已经没有几个荚了。 一路哼着不成调的歌来到山根,宝贝们,我木安可来了,你们终于到了出头之日了!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上得山来,满目都是些常见植物,并没什么稀奇品种,宝贝得仔细找才行啊! 再往上走,发现几棵柿子树,矮处的已经没了,只有在最高处的树枝上还挑着几个尚有些发青的柿子。枣子树还不如柿子树,连一个枣子都没了。板栗与核桃?对不起,连个树影都没见。至于人参灵芝之类的……咳咳!木安可,贵庚了? 临近中午时,木安可坐在一棵松树底下发愣,几只麻雀在不远处飞来飞去。找了半天,除了两把干木耳就什么都没找到了。这要是在上辈子老家的山上,最起码还有几棵酸枣树吧,可这边,早被人摘光了,刚才的那棵树上似乎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可当时自己被满脑子的宝贝冲昏了头脑,嫌小就没摘,现在,她后悔了,因为她饿了。 是不是因为当初自己大骂秦久久笨蛋,大骂穿越小说糊弄人,所以穿越大神为了惩罚自己才把自己故意穿到这‘聪明’的地方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诸位大神,我认错了,我木安可在这儿诚心给你们赔礼了…… “嗖!”的一声,一只兔子从不远处飞快的跑过,一下子没了踪影,她一惊,“唰!”的站起身来,几只麻雀惊叫着四下飞逃。 还有野兔,有野兔就有别的野物,可以下套,可以挖陷阱,天无绝人之路,麻雀都能自己找食,难不成我还不如它们?何况这点磨难算什么,想想上一世,自己母女那么千难万难的不也都熬过来了吗?饿肚子怎么了,以前的木二丫不经常挨饿么?忍忍就过了,找,继续找! 她继续向高处走去,越往上走,路越窄,最后干脆没了路,估计人们已经不大到这儿来了。这时,她听到“咯,咯”的声音,是野鸡在叫。 终于有发现了,她一阵激动,蹑手蹑脚靠近了,只是那野鸡太警觉了,还没等她摸到跟前,只听连续的扑棱棱两声,野鸡飞走了,只留给她一个空空的鸡窝,你说野鸡蛋?呵!农历已是八月,这个季节不是产蛋期好吗? 背篓里翻出两根短绳,做了两个套,我就不信了我,她恨恨地想着。 接着往上走,这回倒是发现了几棵没人摘过的酸枣树,赶紧摘几个丢进嘴里垫垫饥。 只是这种酸枣子核大肉薄,吃了两大把也没觉得饱,不过没刚才那么饿了。她又摘了些放兜里,这才一边吃一边接着往山上走,又发现一棵枯树上生着木耳。摘了再找时,附近却没别的了。 坚持就是胜利,我不能气馁! 再往上走,杂草丛生,已完全没了人迹,却隐隐的有流水声传来。 第十二章 砍柴的姑娘们 顺着水声转过一个小山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一个宽宽的深沟出现在眼前,对面景色清晰可见。 她走到沟边,往下看,约二十米深,很陡,还有发大水时留下的水痕印。最近可能雨水不多,沟底河流并不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河床,这就是寻儿沟,骨渣河了。这个沟目测差不多二百米宽,沟那边,就是人们谈之色变的大黑山! 心里计算着过去那边的可能性,思索半天,她决定顺着沟走一走,找个稳妥的地方。不过,抬头看天,太阳已经斜挂,半下午了。今天已经来不及了,先回去,明天再来。 急匆匆地下得山来,一路上顺手捡些树枝,由于这里不常有人来,很快就捡了两捆。割两根树藤捆了,牵牛一般拉着走,下坡路一点都不费力。 半道上想起野鸡窝那儿下的套想去看看,可她悲催地发现,她找不到那个地方了。糗,糗大了,她一口把一个酸枣核吐出去老远,又往嘴里扔一个,狠狠地咬一口。吃完再吐,吐了再吃,气哼哼的到了山下,找一个平稳的地方把两捆柴放好,坐上去歇脚,顺带生一下闷气。 此时,太阳已挂在山头,山里黑的早,在山脚坡根砍柴的人们已收拾起柴担,准备回去了。 可你见过这样的场景吗?十几个年轻的姑娘排成一排,走在山间小路上,她们迈着细碎轻快的脚步,扭着小蛮腰,甩着胳膊,没人给她们喊口号,但整齐的队伍,一样的步伐,就连扁担的吱呀声都如出一辙,长长的发辫垂在脑后,随着身体的扭动而晃动着。 “牡丹姐,换肩吧?”有姑娘清脆的声音喊。 “换吗?”领头的姑娘问。 “换!”后边的姑娘们齐齐应道,伴着一两声脆笑。 “那好,姐妹们,准备,一、二、三、换肩!” 于是,姑娘们同时抬右手托住扁担后面往前一扳,另一只手往后顺势一推,柴担便从她们左肩齐刷刷的换到了右肩。队伍没乱,脚步没乱,扁担声儿没乱,就连脑后辫梢的晃动都没乱,依旧是扭腰甩臂碎脚步,如出一辙! 漂亮! 木安可忍不住大声唱了起来:“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郎郎扯光扯上山岗欧罗罗。手里拿把罗儿开山斧欧郎罗。不怕虎豹郎郎扯光扯和豺狼欧罗罗……”节奏刚好落在姑娘们脚步上。 但是,队伍乱了,脚步也乱了。 “谁呀?讨厌!” “谁在捣乱?” “停!”领头姑娘喊一声停了下来,后头姑娘们也都跟着停了,她们放下柴担,四处张望,气势汹汹地寻找“罪魁祸首。” 木安可赶紧把自己藏在草丛后面,天哪,会不会挨揍啊? 那边姑娘们还在骂:“谁啊?有胆子就出来!” 我没胆子,我没胆子,我没胆子。 姑娘们骂了半天不见人,只好又挑起担子走了。不过却有人低哼道:“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 “哈哈哈!”有姑娘嬉笑起来。 “牡丹姐,你嗓子好,唱两声试试呗!”有人起哄。 “对对对,唱两声唱两声!”起哄的人多了。 “那好,我唱唱试试,唱的不好可不许笑啊!”领头的姑娘很大方地应道。 “唱吧唱吧,我们不笑。” “都急着听呢!” 那姑娘清清嗓子唱道:“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欧郎罗。挑起扁担郎郎扯光扯上山岗欧罗罗。手里拿把……后边不会了,姐妹们,不唱了啊!” 虽说没唱完,但听的出,声音很好听,姑娘们笑,纷纷嚷:“牡丹姐,还是你唱的好听,比刚才那个破锣嗓子好听多了。” “哈哈哈哈!对!” 嘻嘻哈哈的,队伍远去了,木安可倒在柴捆上,心里无比的郁闷:自己的嗓子真的像破锣? 木香焦急地在家里转着圈圈,都一天了,妹妹还没回来。可她又不敢开门,村中几位长舌的也在门外转了一天了,就像孙婆子,张大嘴,李石头之类的,他们一边转悠还一边交头接耳叽叽咕咕,这让木香更是又急又气。 看太阳就快落山了,孙婆子她们也该回去了,正咬咬牙准备开门去找呢,木安可拖着两捆柴回来了,身后灰尘滚滚,还好是迎头风,否则岂不是要灰头土脸? 木香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阵捶打:“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跑哪去了,让人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在家担心你呀?你气死我了,我打你打你,让你长长记性,看你今后还让人担心不……” “哎哟,姐,你轻点轻点,疼,疼。”木安可抱头哀告,“我这不回来了吗?” “回来了?你还说,看现在都啥时候了?” “嘿嘿嘿!”木安可谄媚地笑着,一溜烟跑进厨房,先灌了半瓢水,再拿半个窝头,一阵狼吞虎咽,饿死姐了。 木香跟进来,看着她那样心疼地说:“慢点慢点,看噎着。”说着又生气了,“饿死算了,谁让你不早点回来。” 半个窝头下肚,木安可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把背篓里的干木耳倒出来,又把酸枣拿出来放一个碗里,递给木香:“吃吧,姐。” “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半坡上的酸枣都差不多都被摘光了,你这是在哪摘的?个头还不小。” “那是他们没找到地方。”木安可岔开话题,“还有水没有,我去挑?” 果然,木香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用了,明天再挑。” “好吧。姐,你说我要是去卖柴的话,这一担柴能卖多少钱?” 木香想了想:“刘地主家的石灰窑最近,可钱也少,你这样的一担柴一文半,两担三文钱。老榆庄的瓦窑贵一点,一担两文,可那地方远,不划算。” “这么少,还很累——那猪头猪杂有人卖没有?”在好多小说这可是一大发家必备呀! 不想木香兜头一盆冷水泼来:“镇上有一家专门卖猪头猪杂的,味儿还很好,我小时候吃过。” 得,又一条路不通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赶紧把鞋脱了,我给你补补。” 可不,今天一天把鞋又磨破了好多。 第十三章 打赌 待得木青一身疲倦回来,姐第三个吃了饭,闲话一刻便都去睡了,都太累了。 木安可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疼,这小身板啊!她翻个身,耳边传来木香的声音:“难受吧?” “嗯!不过不要紧。” “来,我给你揉揉。” 木香坐起来,伸出手在妹子瘦小的身体上轻柔地揉捏着。木安可一边舒服的哼哼,一边说着:“这里重一点,噢对,就这样……”要不开个按摩店?呸呸呸!想哪去了,这是什么时代,一说出来绝对先被哥哥姐姐们给打死了!明天接着上山,再接再厉,木安可想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儿啊!我的儿啊,你在哪儿呀?快回来吧!” 半夜时,木安可是被一阵叫声惊醒的,声音无比凄惨,却又含着无尽的期盼,是田寡妇又在喊儿了。当地人认为,母子连心,远离家乡的游子长年不归又音讯全无时,母亲半夜呼喊声会勾起孩子的归乡之情。自从丈夫和幼子相继去世,她就这样年年月月,风雨无阻,夜夜都要到村头土坡上喊儿子,已经喊了很多年了。 开始人们听着喊声还会陪着落泪,后来烦了,觉得夜里吵的人睡不着,就骂她,打她,可田寡妇挨了打骂还是天天夜里喊儿。人们没法,不过时间长了,也都习惯了。是啊,一个半疯子,无依无靠的,下落不明的长子是她唯一的期盼了。所以人们也就容忍了,大不了在被吵醒后骂上一两句。就这样,田寡妇的这一习惯就保持了下来。 木安可想到了那次田寡妇吓跑的几个王/八/蛋,和这次的窝头咸菜,默默地思索着,不知不觉的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木香早早起床做了饭,打发了木青去干活,就要去挑水,木安可拦住了她。 “你别去了,我去挑。”省得别人问,勾起你的伤心事——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打着关心的名号,脸上再带着些同情的表情去打听别人家的悲惨、伤心、倒霉事,他们不管你想不想说,愿不愿说,反正你还就得说。你说你不说?呵!他们会到处宣扬你不知好歹,‘我们是关心你才问的’。至于他们的‘关心’能起到什么作用那就是个未知了。 木香也没推辞,只嘱咐她:“挑不动就少挑点,多跑两趟。” “知道。” 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在村中心一棵大皂角树下,此时有几个人端着饭碗坐在井旁的大石头上吃饭。王大娘正在另一旁的石/臼/里/捣/米,几只鸡在不远处转悠,想趁机找些食吃。几个小孩子拍着手围着唱童谣:“兑/臼/捣/捣,笤帚扫扫,簸箕扇扇,王大娘撵鸡——呜嘁呜嘁……” 人们大笑,王大娘也笑,骂道:“滚滚滚!天天跟着你们的爷爷奶奶不学好,编排起我来了。” 人们笑道:“这是王大娘你过的好呀,去年的陈谷子到现在还有,他们就是想去编排别人家那也编排不了不是?” 王大娘把捣过的谷子盛出来放簸箕里簸,说道:“也没多少,就剩这几斤了,这不是要收秋了吗?也让孩子们吃上几顿好的。” 人们纷纷赞扬,说王大娘会领家过日子,家里儿女听话,儿媳孝顺云云。 正说着呢,刘大饼子也来挑水了,听见这话,他立马兴奋地接口道:“我敢说,王大娘家的余粮肯定不止这些,不信,谁来打个赌?” 人们又都笑了,王大娘却火了。 因为这话是有来由的:两个月前,王大爷和刘大饼子都在地里锄草,地头歇气的时候,两人说闲话,说来说去,不知怎么的说到了王大爷怕老婆的事。王大爷不服,说自己不怕老婆,刘大饼子说得了,村里人谁不知道这事?要不,打个赌?旁边的人也撺掇,王大爷头脑一发热,就答应了,赌注是两文钱。 收了工回家,先去了刘大饼子家。只见刘大饼子把锄头往墙上一靠,往门口大石头上一坐,大喊一声:“来碗菜!”他媳妇,外号张大嘴的张氏立刻端了一碗水煮菜出来放他跟前。刘大饼子又大喊一声:“来俩馍!”他媳妇立刻又把俩馍拿出来放菜碗上。“来碗汤!”于是一碗汤又端了出来,刘大饼子俩眼一瞪:“有汤有菜有馍没有筷子,你让老子下手抓呀?”他媳妇立马屁颠屁颠的又跑回去拿筷子了。 “这不,就这样,”刘大饼子一边吃喝一边说,“你老人家只要在门口喊来一样,就算我输。” 这还不简单?王大爷扛着锄头回到自己家门口,一群人都跟着,刘大饼子也端了饭菜跟来。只见王大爷也学刘大饼子那样把锄头一竖,石头上一坐,大喊一声:“来碗菜!”半晌没动静,众人瞪大了眼睛。 “来俩馍!”还是没动静。刘大饼“嗤”的一声,差点把口中饭喷出来。 “来碗汤!”王大爷气急败坏,心说你个死老婆子,你倒是给我点面子呀?今后我叫你祖宗,天天给你端洗脚水行不? 这时看热闹的人也笑开了,纷纷说王大爷您老别费事了,认输算了。 王大爷这下真怒了,大喊道:“有汤有菜有馍没有筷子,你让老子下手抓呀?” 人们哄堂大笑,汤、菜、馍还没影儿呢,你要个屁的筷子呀? 不过,筷子没有,擀面杖倒是有。只见王大娘手持擀面杖杀将出来,嘴里破口大骂:“死老头子,我好吃好喝养肥了你的胆,胡喊乱叫不说,还给我应起老子了,你说,你是谁的老子?啊!” 王大爷一见,立马怂了,锄头一扔,扭头就跑,被王大娘跟在后边撵了半道街。待到后来王大娘听人说了打赌一事,更怒了,拎着擀面杖又撵着王大爷围着村子足足跑了两圈,还是让闻讯赶来的儿子儿媳们硬给劝住的。唉!王大爷,您老这下输大发了,不但输钱,还输了面子。 与王大爷输钱输面子相反的是刘大饼子一下子声名鹊起,被很多人佩服起来。这件事让缺少娱乐项目的村民们津津乐道了好久,偏偏刘大饼子还就爱到处宣扬自己的壮举,一直到了现在,才让木家三房十两银子的事件给夺去了风头。 第十四章 再上山 从那以后王大娘一见刘大饼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加上后来大嘴巴张氏说露了嘴,那一切都是他们夫妻事先策划好的骗人把戏,以有心算无心,跳进了人家事先挖的坑里的王大爷不输才怪!所以王大娘一看见是他,就立刻拉下了脸。 “有也是自己辛勤劳作来的,又没坑蒙拐骗,有什么不敢说的?”王大娘板着脸说。 “谁坑蒙拐骗了?”刘大饼子见王大娘生气反而更加高兴了,一边打水一边说,“咱这叫聪明!” “聪明人不是过的更好吗?就别眼气咱这笨人了。” “那是,我跟你老说……哎哟,二丫也来挑水?”一眼看见木安可,眼睛唰地一亮,“二丫,你姐真被卖了十两银子?那银子你见着没?是一块还是两块还是好几块?你奶奶放哪了你知不知道……” 几个人停下吃饭,也都兴奋地围了过来,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木安可低垂了头,作害怕状,对所有问话一律答以“不知道”。 几个人盘问了半天什么也没问出来,都失了耐性,又坐回去了,刘大饼子3狠狠地瞪了木安可一眼,好像那十两银子本该是他的,就因为木安可没说所以就不是了的样子。挑了水,一手拿着自家井绳走了。 “呸!什么东西!”王大娘冲他背影骂了一声,对木安可说:“二丫,去我家拿井绳用吧,就在大门后石凳上,不了,我还是让人给你拿出来,牡丹,牡丹——死妮子,也不应个声,骨朵,骨朵——” “哎!”骨朵跑出来,“干啥呢娘?我姐正哼哼着唱歌呢。” “唱什么唱,昨天晚上到现在也不知道乱哼哼个啥,那个,你去把咱们家的井绳拿出来让二丫用用。” “好嘞,”骨朵跑回家抱了井绳出来“给,二丫。” “谢谢骨朵姐,”接过井绳,木安可假装很羞涩的样子对骨朵笑了一下。 绑好水罐,放到井里打了水上来,倒到另一罐里,再放下又打了一罐,拉上来,轻轻放好。瓦罐质脆,在青石板上用力大了就容易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受电视剧的影响,后人一直以为打水的是木桶,其实古时候大多数地方用的还是瓦罐。 谢了王大娘,挑水回家,走半道上看见老王氏送镇上的郎中出来,还在边走边追问,郎中一连声的保证没事,都没事。老王氏不放心,还在絮叨什么快收秋了,郎中说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不耽搁收秋。 送走郎中,一回头看见木安可,脸色就是一变,刚要怒骂两声,忽见孙婆子迈动着两条腿风一般跑过来,嘴里连声喊道:“哎哟!大妹子你可舍得出来了,几天不见我可真想死你了,现在见了,咱老姊妹俩可得好好唠唠嗑。” 老王氏脸色又是一变,紧走两步跑进家,“哗啦”一声关上院门,差点碰着孙婆子鼻子。 孙婆子惊叫一声,捂着鼻子后跳两步,狠狠地吐了一口,骂了两句,愤愤地走了。 这都什么东西呀这! 挑水回家,又要准备上山,木香却是不让,又费了好一番口舌才安抚住这个唠叨姐,并一再保证早早回来,这才得以脱身出来。 一出门直奔山上,下边就不转悠了,直接往上走,很快来到半山腰。喘口气,再往上走一段,忽听“咯,咯”的叫声,左右一看,哈!这不是昨天下了套的野/鸡窝附近吗? 跑过去一看,不禁一声欢呼,两个套子全套中了。看情形一只是昨天套中的,一条腿都磨破了,一只像是今天早上才套中的,还在奋力挣扎着。 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上前去把两只鸡取下,绑好往背篓里一扔,哼着‘义勇军进行曲’接着往上走。 很快来到沟边,顺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游走。不多远就看见一棵枣树,比酸枣大多了,一气儿摘完,用大树叶子包结实了也放背篓里。 忽然眼前一花,赶忙用木棍一挑,一条蛇在空中打个转便落下了深沟。惊出一身冷汗,木安可拍拍胸口。这种软软的,凉凉的东西最可厌了,想想都膈应的慌。 经此一事,她谨慎了好多,一边认真观察着四周,慢慢往前走。又发现一棵山楂树,树不大,红红的山楂果结了一树,也摘了,包好放背篓里。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大丛树菇,也摘了。抬头看天已过中午,想起木香在家又要担心了,就转身往回走,顺便又捡了两捆柴,像昨天一样拖回来。 由于今天回来得早,木香没骂,看找的东西也挺高兴,一边唠叨着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一边该晾的晾该晒的晒。又把两只野/鸡剁了翅膀放鸡窝里养着。木安可有些不满,她还想杀了吃呢。 木香白了她一眼:“等去赶集的时候把两只鸡卖了,能换一斤盐呢。” “一斤盐多少钱?”木安可问。 “四十文。”木香比出四个手指头。 啊?合着木青累死累活做五天工才能换一斤盐?特么怪不得历朝历代那么多贩私盐的。黑,太黑了! “那肉呢?多少钱一斤?” “十二三文吧,听别人说的,我也没买过。”买肉这活自来不是他们娘儿几个干的,自然也不是她们能吃的。 天啦噜!一斤盐等于三斤肉哇!要不贩私盐去? “这里离大海有多远?” “不知道,青儿知道吧,等他回来你问他去。” 当晚上木青回来告诉她大海离这里七百多里,还告诉她贩私盐是重罪的时候,她又泄气了,且不说这七百多里地多长时间能走过去,就说被逮着了怎么办?自己倒是不怕,一跑了事,可木香木青呢?难道后半辈子就在逃亡路上过了?答案是不! 在没任何实力的时候,还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转天早上起来,接着上山,这回是顺着河流往上走。不多远就发现一个斜坡,好像是雨水冲刷后的塌方造成的,可直通沟底。顺着斜坡垂长着长长的树藤,是天然的绳索。要不,下去?到那边去?她犹豫了一下。 第十五章 蜜蜂 就在这时她眼角扫到一丛开的很旺盛的野花,有好几只蜜蜂正围绕着“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她心里不由得一动,跟着蜜蜂飞走的方向走到一块大石头后,那里有一个一人高的山洞,蜜蜂们进进出出欢快地飞着。她轻手轻脚走过去,往洞里一看,顿时大叫一声:“穿越大神,你是我亲妈!” 只见里面有四十多平米大,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蜂巢,而蜜蜂们正忙忙碌碌的钻进钻出。 老天,你没抛弃我! 蜜蜂们也不知道在这儿做了多少年的窝了,看这挨挨挤挤的蜂巢,里面该有多少蜂蜜啊?这都是钱,钱啊!嘿嘿嘿嘿!她流着口水傻笑起来,一仰头,却看见旁边松树上有几个松塔,这难道就是蝴蝶效应?爬上树摘松塔,顺便看一下下山的路。 这一看,噢!走直线的话这边下山更近!摘了松塔扔了下来,自己也跟着跳下来,,把松塔放进背篓,就从这儿下山了。 有草,拔了!有灌木,砍了!陡的地方再修个台阶。不是有位伟人说过吗?世上本来没有路,只因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现在自己就开了一条路。一路修下去,摸不准方向了就爬上树观察一番,就这样半下午的时候到了山脚。 山脚这里有些陡,想在附近找个平坦些的地方。找来找去,却找到了一个小水潭,有十来平米大,水质清冽,从一个小山洞中流出。 到洞口细看,里面也不大,能并排站三四个人,不知从哪里渗出的水经过洞的一侧流出,聚在小潭里,然后流到山下,顺着山脚蜿蜒流去。 按说有水的地方就适合种植,可遗憾的是这山下到处都是石头块,好像是某种矿,可惜这方面她不懂。大的小的碎的,石块太多,除了杂草,连矮灌木都没有。 木安可对着这个地方看了很久,也思索了很久。 回到家免不了又是被木香一阵埋怨,木安可顾不得辩解,只顾到处找旧衣服,让木香缝厚点。又找来一个破斗笠,把旧衣服比来比去。想了想,跑到灶房,从墙上取下一个筛面的旧箩来,把补了几块的箩底取下来让木香这样那样的缝制。 木香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妹妹到底怎么了。 正在这时,木青兴冲冲地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得意地说:“我挣钱了,姐,你收起来” 木安可扑过来一把抢过:“这就是钱啊?” 外圆内方,和所知道的差不多,上书四个直读字:隆圣通宝。 “现在是隆圣年?”她一边翻来覆去的看一边问。 “是啊!”木青喝着水,“隆圣十六年,这是咱们大兴国第四位皇帝的年号。” 大兴,没听说过,看来是架空了。不过不管他,皇帝王爷神马的离自己远着呢,把钱递给木香:“好了姐,这是咱们白手起家的第一笔收入。下面我要宣布一件关乎咱们家经济发展的重大事件。” “什么事?”木青问。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木香也说,“回来就东翻西找的,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是这样,我在山上找到一个山洞,里面有好多蜜蜂在做窝……” “蛰你了?”木香蹭的一下跳起来,在木安可身上看来看去,“蛰哪儿了?让我看看,看你还乱跑不?”说着,眼睛就红了。 “哎哎哎!姐,姐,”木安可挡住她的手,“没蛰我,没蛰。” “真没蛰?没蛰就好,今后可不要去那了,蛰了会很疼的。” 哎哟我滴个老姐呀!木安可看向木青:“哥,你听出了什么没有?” 木青知道木安可已不是木二丫了,所以虽说有担心,但却不像木香那样,听了她问,点头道:“听到了,你找到一个山洞,有好些蜜蜂……蜜蜂,蜂蜜,你是说蜂蜜?” 男人和女人的思路就是不一样,木安可赞赏地点点头:“对!我说的就是蜂蜜。” “不行!”木青断然拒绝,“蜂蜜是好东西,但是被蜜蜂蛰了可就坏了。前些年村中有俩人被蛰,一个当时就死了,另一个医治了好长时间才好。” 木香这时才明白过来,更是极力反对。 有道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反正是困难重重的,我就不信克服不了。木安可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蜜蜂会蛰人不错,但看你怎么防御,被蛰死的那个是不是全蛰头上了?咱把头护好不就行了,这不,斗笠四周缝上布,前面缝上纱箩底,这样既看的清外面,蜜蜂又蛰不着。衣服再穿厚点,手上再戴个手套,就十指分开的那种,这样就能护好自己了。到时候你们两个站外面,我接满一罐递给你们一罐,你们只管往家里搬就行了…… 好说歹说,说了半天,俩人还是不同意,木安可怒了,说反正你们是拦不住我的,你们不去就不去吧,我一个人去,说完转身就走。这下吓得木香和木青一边一个扯住她,使劲劝说,木安可态度坚决,绝不妥协。最后,木香和木青只得同意和她一起去才罢。 见他们同意了,木安可这才又拿起斗笠及衣服,告诉木香怎么缝制,又和木青把家里的罐子、坛子、瓮,特别是那个大水缸都洗干净了,又做了一些别的准备,这才去都睡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木安可就起床了。她叫醒了哥姐,三人吃了点东西,抱着背着坛坛罐罐便上山了。 顺着昨天修好的路,他们直上山顶。到了沟边,免不了又被两人一通指责,说她胆大包天,没见对面就是大黑山,多危险,狼过来了怎么办? 木安可此刻已没了和他们讲道理的闲心,她把青蒿拔了一堆用火折子点燃,烟雾升起,嘱咐木香和木青站在烟雾中,青蒿快燃完了就再拔几棵放上,只要保证一直有烟蜜蜂就不会飞过来。而她自己则全副武装,戴上斗笠,穿上厚衣,戴上手套就要进去。 木青不放心,要自己进去,木安可轻声说道:“这个你不懂的,我在那边的山庄还养过蜜蜂呢,一点都不可怕。” 听她这么说,木青只好站住了,看着她抱着两个坛子进了山洞。 第十六章 收获 木安可进了山洞,迎面一就是一个大的蜂巢,用刀割开一个口子,金黄透亮的蜂蜜就流了出来,赶紧用坛子接住了。有蜜蜂嗡嗡飞来,木安可毫不担心,只站着不动,看看一坛将满,便换了另一个坛子,将满了的封了口,拿到洞外。一群蜜蜂也跟着飞了出来,但一到有烟的地方就停滞不前了。 木青和木香在外面担心了半天,看她出来也没什么事才放下心。伸手接过来,又递给她一个空坛子。看她进去,蜜蜂也跟着飞进去了,才把坛子放背篓里,木青先背着下山了。 顺着新开的路倒也快了不少,到家里把蜂蜜倒在水缸里,又急急忙忙往山上跑,半道上遇见木香也背着背篓下山来,便跟她换了,自己下山,让木香上山。 就这样忙乎了大半天,木香和木青也累的够呛,看看剩下的蜂巢,木安可心说也得给蜜蜂留下过冬的食物,便住了手。把装满了的坛子罐子都挪出去,让木香在烟雾中守着,顺便歇口气,自己接了她的活背着背篓下山,遇见了木青,就叫他上去也歇会儿再背。木青怎肯答应?硬接了去,木安可没法,只好上得山来,正看见木香也抱了一罐下来,看见她,往她手里一塞就赶紧往山上跑——她怕剩下的让什么东西给糟蹋了。 三个人更快了,等全部搬回家,一个个累得都不想动了。但看到全部收获,又都高兴了。 木香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这就是咱们今天扛的?” “是的,姐,这是咱们今天从山上扛下来的。”木安可靠着椅子背,疲倦地笑着说。 木香忽然哭了,呜咽着说:“杀鸡,今天咱们杀一只鸡。”该给弟弟妹妹们补一补了。 一听这话,木安可不累了,她一下子跳起来:“好,你们累了,坐那歇着,我去杀鸡。”早就想杀了好吗? 除了盐,没加任何调味品的清炖野鸡被三人吃了个净光,真饿狠了。 饭后商量蜂蜜怎么卖,木青说去镇上,四爷爷家对门就是一家糕点铺子。自己可以带一罐子去让他们看过成色后,顺便就送给四爷爷家了——四爷爷待他们的恩情太重了,这蜂蜜也是个稀罕物,聊表一下敬意。木安可提醒他,杂货铺子也问一下,还有药铺,好多丸药都离不了蜂蜜的。木香说讲价钱的时候一定要让四爷爷去讲,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当心他们骗你。 木青一一答应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床,踏着晨曦去了镇上,巳时的时候就和木守旺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几辆牛车,镇上几家铺子的东家也坐在上面。 整个山村沸腾了,人们“呼啦”一下拥到小院门口。只见院门紧闭,几个赶车的不让他们靠近,说是怕惊了牛。于是,人们只好远远地看着,议论着是怎么回事。 院中几个人早先已看过蜂蜜成色,鉴定了没掺假,议了一番价钱,你来我往,讲定每斤蜂蜜二十八文。糕点铺子要得最多,共一百三十七斤。两家药铺一家要了六十二斤,一家要了六十五斤。杂货铺子要了五十斤。 大抬秤称了,糕点铺子老板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打,看了一眼最后数字,然后飞快地伸手划拉掉,拉长声音说:“共一百三十七斤,每斤二十八文,合三千三百八十六文。”木青和木香一阵激动,就连木守旺也是一脸喜色。三千多文,那就是三两多银子,还仅仅是一家的,剩下的两家还没算呢。 那边就要数钱,这边木安可笑了:“这位爷爷,你老人家是不是算错了?” 此言一出,屋内刹时一静,木守旺先反应过来,赶紧喝斥:“二丫,不要乱说。” 糕点铺老板本来还在吃惊,听木守旺这么一说,心里就没那么慌了,他端着脸说:“你这小丫头好没教养,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你会算账吗?木老四,你说我算账出过错吗?” 木守旺打个哈哈,刚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安抚这个老油条,就听木安可慢悠悠的说:“别急呀您老,您就再算算嘛,多算一遍费不了多大事的。”老东西,这面子我给了,就看你接不接了。 做生意的就没笨人,听她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糕点铺老板说:“那我再仔细算算。”说完又去拿算盘。 木安可微微一笑,轻声道:“一共三千八百三十六文,你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屋内又是一静,几个老板同时拿出算盘一阵“噼里啪啦”响,随后面面相觑,只见或大或小的算盘上清一色的三千八百三十六。 “你是怎么算的?”好半天,糕点铺老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屋内除了木青所有人想问的话,木香想了想也释然了,就听木青替妹妹说:“她小时候我教过她一点(这是真的),也教过我姐姐。” 木香赶忙说:“我会的不多,不如妹妹。” 木安可也知道自己锋芒不能再露了,就装起了老实:“哥哥教了我,我们家没有算盘,没事就在心里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的,就会了一点。” “心算呀?”几个人更惊讶了,“光听说过会心算的不用纸笔不用算盘只在心中一想就算出来了,可还没见过,今天才见了,还是个女孩子。小姑娘今年多大了?这是你姐姐?有婆家了没?” 心中警铃大响,这是要说媒的节奏啊! 怎么当着孩子们问这个?木守旺打个哈哈:“几位几位,咱们接着算,接着算。” 有了糕点铺老板的先例,后面的几位都没再糊弄。老老实实算了账,付了钱,搬的搬抬的抬运上了车。其中杂货铺老板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木安可身上,木安可冲他露着满嘴牙齿嘿嘿嘿傻笑了好几声才让他打消了某些念头:一个乡下傻丫头,不知怎么凑巧了瞎蒙准了一次,想自家孩子聪明俊俏,将来准是有大出息的,岂是她能配得上的? 几个人驾车回镇上,木守旺也顺道坐车走了,临行时叮嘱他们这几天别乱跑,要看好门户,絮絮叨叨的,一片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七章 数钱 三人答应了,送走众人,不等看热闹的围过来,赶紧“呼啦”关了门,任凭谁叫门都不给开。 好半天,看热闹的也觉得没趣正准备离开,这时又有热闹可看了,原来是老王氏来了。 老王氏听到风声后就想来闹一下了,想着就算没捞啥好处也得给他们添添堵。可她听说木守旺也在这里就没敢来。现在木守旺走了,不闹闹岂不是便宜了几个小崽子?看那好几辆牛车一坛坛一罐罐地往出抬的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心里实在痒痒。所以孙婆子张大嘴几人一撺掇,老王氏就一路拍打着哭上来了。到门口往地上一坐,她先哭自己当初瞎了眼,嫁了个无情无义的老鳏夫;又哭自己待木峰多好,“比亲儿子都亲”;再哭木峰失踪后自己有多担心,“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最后哭自己巴心巴肝的养大了一群白眼狼,发财了忘了奶奶,“老天爷咋不睁眼劈死这群没良心的货呀?” 木香听的火起,被木安可拦住了:“生什么气呀姐,她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不要脸了,咱还要呢。随她哭随她闹,就当听戏了,咱们数钱去,一边听戏一边数钱是什么感觉呢?” 木青一听也笑了:“就是,姐,让她闹吧,这么些年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木香这才坐下了,看着弟弟妹妹一五一十的数钱,忍不住也过来帮忙,至于老王氏,呵!就当狗叫唤了。 “如果没错的话,一共该是八千七百九十二文。” 木香又想起来了:“你咋会算账的?” “我不做了个梦吗?” “做的什么梦?赶明儿我也做一个去。”木香说,“你看你今天算的,他们一个个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自古无商不奸,”木青把数好的钱堆一边,“所以商人地位低下,是让人看不起的。” “这话不对。”这种思想太迂腐了,可是要不得的。 “有什么不对?商人逐利,见利忘义不是惯有的?” “人生世上,所做的事没有贵贱之分,有贵贱之分的是我们的眼光与思想。你说商人逐利,那士人呢?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不是另一种行商?一旦才学受当权者赏识,授予官职那便是生意做成了。有多少人原本贫穷,一朝为官就买房置地,过上锦衣华服、呼奴唤婢的生活?更别说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了,可他们的薪俸有多少你知道吗?一个县令,每年只有几十两银子的薪俸,可他们日日花销从何而来?还不是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来的?这算不算另一种‘见利忘义’?” 木青越听越迷茫,以前别人教他的都是怎样出人头地,怎样光宗耀祖。今天所听到的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对人生的认知,他想反驳,但却又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可先生不是这样教的啊。”他呐呐着说。 “你那先生只是个秀才,官场上的事他还不懂,再说了,若是他真当了官你能保证他还能记得多少‘义’呢?” 不过木青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也不能过于标新立异,否则会被这个时代所不容。想了想又对他说,“先生的话你不要全信,同样,我的话你也不要全信。” “那我信谁?” “信你自己。因为同一句话,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他们往往都掺杂了自己的私情,所以你在听的时候要好好想想,他们的说辞可否中允,可否偏颇,可否有关他们自己的利益关系。” 木青没再问什么,陷入了沉思。 木香瞪了一眼木安可,道:“看把你能的,人家秀才老爷没你懂得多?” “比我懂得多,比我懂得多,”木安可谄媚的笑笑:“我是在瞎说,在瞎说。” 木香横她一眼,又开始数。 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了,三人数好了钱,共八千七百九十二文。加上昨天木青的工钱,八千八百一十六文,好吉利的数字,发发一路,路一发发。 “这么多的钱呀”木香摸着这一堆的钱,眼里泛着掩藏不住的惊喜,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这算什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看把你能的。”木香嗔了她一眼。 “你算对了,”木青由衷地说,“商量个事,把心算教给我行不?” “当然可以,今后咱们还要挣更多的钱,不会算账怎么行?你们两个都要学!” “我也能学?”木香有些犹豫,摇摇头说,“还是不了,我怕我学不了。” “很简单的,一学就会,”木安可安慰她,“你看我以前什么样,做一个梦就会了,多简单?” 看木香还在犹豫,木安可接着蛊惑:“教我的师父是神仙,你说,神仙的法子用着能不好吗?” “那我就学学?” “这才对嘛!明天到镇上大采购,这笔墨纸砚是一定要买的,哥,你要还想接着读书,就要把四书五经买一套,每人再做两身衣服,还有柴米油盐……” 她一样一样的算着,木香又心疼了:“青儿读书是正事,别的就能省则省吧?” “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姐,今后你老妹儿肯定会让你过上数钱数得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别做梦了,老妹儿,哥饿了,总不能啃钱吧?” 可不,忙乎到现在,都半下午了,还没顾上吃饭呢,经木青一提,才都想起饿了。 “把剩下的那只鸡也杀了!”木安可挽起袖子,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双手叉腰,豪气干云。 木香却有些舍不得:“昨天才刚杀了一只,今天又要杀呀?” “杀!”木安可如风一般直奔鸡窝而去了。 “你你你,你看她……”木香指着木安可的背影对木青道,“做一个梦就做成这个样子,这不改改,今后长大了还怎么找婆家?” 木青也头疼,想了想也没办法,只得说:“不管她了,姐,你说咱们把钱放哪好?” “钱放哪?”木香果然被带偏了,他东瞅西看,“这么多钱,咱们得找一个稳妥点的地方才行。” 第十八章 教训 这里找地方藏钱,木安可在杀鸡,外面老王氏可就没那么好受了。为了卖惨,大半天了,她硬撑着连口水都没喝。现在又渴又累又饿,刚想歇一会,孙婆子,张大嘴,李石头几个就又是一阵起哄,拱起她的火,她一气上来就又开始骂了。 其实这几个人心里也憋着气:老东西,前两天一直避着我们,一点口风都不给我们露,现在想好过,没门儿!所以一见老王氏有歇气儿的苗头,几个人立马轮番上阵,什么你虽说是后婆婆。可待你那大儿媳妇是真没话说,记得方氏病重那几天你还给她吃鸡蛋,一天一个整整吃了三天!哎哟!这么好的婆婆哪找去?我二姨夫他三舅的表外甥女的邻居,那是怎样怎样的磋磨儿媳妇的?可你看现在,人家要多孝顺有多孝顺…… 于是老王氏又开始哭骂。几个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酝酿下一次拱火内容。间或的,再拍门扒墙喊两声,什么你奶奶伤心了,生气了,快来给你奶奶陪个不是啊,让老人家消消火啊什么什么的。 这时,下地干活的人们也开始陆续回来了,听这边闹腾的欢就都跑来看是怎么回事。孙婆子几人自认为得了先机,赶忙给众人一通解释,又说木香几个多么不孝,听着奶奶哭了大半天也不出来问一声,老话说的好:是谁生,是谁养,猪肉长不到羊肉上,这不是亲的,再怎么巴心巴肝的对待也不会孝顺的。 听了这话,老王氏更认为自己占了真理了,拍/屁/股打胯地大嚎起来,那声音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院内,木香先有些胆怯了:“怎么办?她们这么败坏咱们的名声,要不……” 木安可拦住了她:“姐,赶紧打住哈!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别答理她,把她晾那儿,你越是把她当回事,她就越来劲。”特么的,姐穿越一回难道就是和你们这帮蠢货搞宅斗的? 踱到墙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将鸡肠子团巴团巴往外一扔,这下,更热闹了。 几只狗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捎带着再乱叫几声,猛见从院内飞出一物,狗鼻子最灵,人们还没看清是什么,几只狗一拥而上,相互撕咬起来。 人们惊叫怒骂着纷纷躲避,孙婆子正扒门缝那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往里看,看见群狗乱咬,也慌张躲闪,不想和老王氏撞在一块,老王氏趔趄了一下没摔倒,急匆匆跑到了狗圈外。孙婆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被绊了一个大马趴。等她慌里慌张爬起来时,一只咬输了的狗被咬出争夺中心逃到了她脚边。狗心里也有气,这见点荤腥容易吗我?老子这才刚上场就直接给ko了,别的狗我咬不过就拿你这死老婆子出出气。于是一口咬住孙婆子裤腿,孙婆子拔腿要跑,两下都在用力,“唰”的一声,就把孙婆子裤子咬下来,多亏了上衣长盖的多,不然孙婆子就光腚了,就这也露出了两条腿。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的人们一见“哄”地大笑起来。最近是怎么了,让人欢乐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还都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要不以后多往这边走动走动,也让大家伙儿多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孙婆子闹了个大红脸,一边拎裤子一边大骂谁家的狗,骂骂咧咧的跑回去了。 这时,村里最厉害的一只狗战胜一众竞争对手,一口叼住战利品就跑,众狗也跟着呼啦啦绝尘而去,就连咬孙婆子的那只狗也不例外,霎时不见了踪影。 由于鸡肠子是团着的,还在地上滚了两滚,近处的人忙着躲避,远处的人就别说了,所以自始至终都没人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现在见狗都跑没影了,就围在一起猜测是怎么回事,再讨论讨论孙婆子的那两条光着的腿,嘻嘻哈哈的。 说了半晌,也快到晚饭点了,人们就有些意兴阑珊了。已经开始收秋,很忙的,别人家的事只是看个乐呵,自家的日子还要自家过,就纷纷打道回去了。张大嘴已经回去做饭,李石头刚才好像跟着狗跑了,现场就剩下了两三个游手好闲的人和几个小孩子。没了捧场的,老王氏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加上也真的是又累又饿的,就放了几句狠话,诅咒几声,也悻悻的回去了。 整个世界清静了,木安可哼着小曲,锅里加上水,烧火开始炖鸡,外面没有了人,也不怕香味飘出去。 吃了晚饭睡觉时,木香还是很兴奋,毕竟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又担心被人偷了,隔一会儿起来看看,隔一会儿再起来看看。木安可很是无语:钱就在床腿压着的的那两块砖下藏着,你还怕个什么?就东拉西扯说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渐渐的真引起了木香的兴趣,缠着她说了大半宿。 半夜时分,木安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没敢弄出响动,偷偷出了门,来到老宅,跳墙而入。 先在院中听了听,除了木河房中发出的呼噜声就没什么动静了。她直扑上房老王氏门口,用一个旧镰刀片轻轻拨开门,闪身进去。可能老王氏白天闹腾狠了,此时睡得死猪一般。按照记忆中油灯的地方点着了灯,看床上老王氏眼皮微动,似乎要醒的样子,便一掌拍下,老王氏又没了动静。于是她掀开被子,把老王氏光/裸的身体成大字形绑了,再蒙了眼,堵了嘴,吹了灯,就是一顿猛揍。 老王氏是疼醒的,可她看不见,动不了,喊不出,最后又疼晕过去了,木安可这才停了手,照原路返回。 回到自家院外时,不禁气笑了,原来有个黑影也在那扒墙头呢。不过,这个黑影太笨了,搬了几块石头垫着刚站上去,石头就塌了,把他掉了下来。黑影爬起来准备继续扒墙,忽觉脖子后面一阵凉风吹过,飘来一句抖抖颤颤的声音:“你~在~干~什~么~”黑影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头看一眼,就感到脖子后面一疼,顿时失去了知觉。 木安可狠狠地踢了黑影一脚,特么的这不是李石头那老光棍吗?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第十九章 教妹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去井边挑水的人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听到声儿的人们拥到井边,看到了整个山村有史以来头一次发生的奇异景观——李石头被剥得精光,堵着嘴,蒙着眼,五花大绑吊在井边大皂角树上。 都来看!都来看!!稀奇事!!!大稀奇事!!!! 没出嫁的姑娘和年轻的媳妇被家里长辈吼着不让出门,不知所措地听着外面来回奔跑的脚步声。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呀!”上了岁数的老人敲着拐棍骂道。 “喜来喜来,你看这都什么事?” “就是啊喜来叔。也得为这村里的年轻妇道人家想想,这要撞见了,还让人有脸活没有了?” “还亏得今天早上没让我媳妇来挑水,村长,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呀。” 田喜来黑着脸,走过分开的人群,已经有人把李石头放下来松了绑,身上盖了一个破麻袋,此刻脸色雪白,他本家一个堂哥正在给他掐人中。 “活了活了。”人们喊道。 果然,李石头“嗯”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他先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满脸惊恐地大叫一声:“有鬼呀!”便用破麻袋往头上一裹,浑身发起抖来,任凭别人再叫也不答应了。 人们相互看着,心里都在嘀咕:吓成这样,难道真的有鬼了?否则怎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还没等这里闹明白,远处也传来惊叫声,人们匆匆来去,你问我答,一时半刻之后都知道了,木家三房也出事了。 早上木河带俩儿子去井边看热闹,小王氏和俩闺女站在大门口和几个媳妇婆子们纷纷议论。好半天才意识到一直没见着老王氏,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动得了她,难道是病了?几个人就一起进了老王氏的房间。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眼看见老王氏赤身裸体,被人成大字形绑着,嘴捂着,眼蒙着,和男人们描述的李石头的样子一样。于是,几个人惊叫的惊叫,找人的找人,木金花和木金枝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小王氏壮着胆子上去给盖上被子,解开了蒙眼的布,拿开堵着的嘴。老王氏大喘两口气,“水,水”叫了两声,小王氏让木金花端水,木金花死活不去。叫木金枝,木金枝都吓得哭了,还怎么端水? 终于,人们把木河叫回来了,木河和小王氏一起给老王氏松了绑,喂了水,又穿了衣服,期间老王氏一直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念叨着“有鬼了,有鬼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风声鹤唳,人人谈“鬼”色变,连去地里收庄稼的都不去了,都聚在一起议论这事该咋办? 木青一早去井边挑水,本来还担心别人问话的时候怎么回答,可见人们聚了两大堆——男的聚在井边,女的聚在老宅门口——正议论的起劲,却不是在议论自家。细一听,再一联想,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挑水回家,给木香说了一声就到村外找木安可了。 “站住!”气咻咻的喝住迎面跑来的木安可,“我有话问你。” 木安可改成原地踏步跑,“问吧,听着呢。” “昨天夜里你都干什么了?” 嗯?知道了? “嘿嘿嘿,”一阵傻笑,转身就要躲走,木青一把抓住,看着她也不再问。 木安可停下,承认道:“是我做的,本来就只有那老太婆的事,谁想回来的时候看见李石头正在扒咱家墙头,就也顺道教训了一下。” “你那只是顺道教训了一下?你是。。。。。。你竟然把他的衣服给,给。。。。。。”木青说不下去了。 木安可不以为然地说:“切!怎么了?只是吓唬了一下,这已经是最小的惩罚了。” “你说的轻巧,”就这还小?木青恨铁不成钢,“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规矩,只告诉你在这边这种事是很伤风化的大事。要是被人发现是你做下的,那该怎么惩罚你知道吗?别说你,如果让别的女人看见了男人。。。。。。那样的,也是有大罪过的,你那是在牵连无辜你知道吗?”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木安可吐吐舌头,理亏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木青更气。 “可以换个做法嘛,”木安可死皮赖脸,“下次就不扒衣服了。” “有时候不一定用这种手段,”木青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没听人说么?钝刀子杀人才痛,你这一时痛快了,可让人发现了,后果就是要么你嫁给李石头,要么送官府坐牢!” 什~么?木安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性,不再嬉皮笑脸:“真的啊?” 木青点点头:“真的,不但这样,还会连累姐姐——她本来命就够苦了。还有我,你不是还想让我读书吗?有个这样的妹妹,还有哪个先生敢收我?” 牵连无辜可不是木二爷的贯作风,木安可诚心道:“我错了,今后遇到事儿一定先和你商量,行不?” 能认识到错误就还有得救!木青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还在担心昨晚的事有没有人知道,“昨晚你做这事的时候没让人发现吧?” “怎么可能?”木安可又开始趾高气扬了,“木二爷做事岂会那么不小心吗?” “好好说话!”木青又生气了,喝了她一声,“走乡入俗,到了这边就得守这边的规矩,什么二爷二哥的通通放一边去,今后好好做你的木二丫。” 做好她?呵,做来做去把小命都做完了。木安可心里不屑,可对着盛怒之下的木青也不敢太过于反驳,只连连点头,心说改造个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木青知道她心里不服,但也知道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兄妹俩各怀心思一起回了家。 由于小院离村中心比较远,直到早饭后三个人去镇上木香才知道这事,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叮嘱木安可:“听见没有,有鬼,多吓人,今后可不要再乱跑了。” 第二十章 田半仙施法记 木青和木安可装成害怕的样子,赶紧答应。 木香又想了想又说:“这俩人没一个好的,可能鬼也看他们不顺眼,故意惩治他们的。” “就是,鬼是不会欺负好人的。”木安可随声附和,被木青瞪了一眼,便尬笑两声,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村中十字路口摆起供桌,有人已经请来了村中有名的田半仙来施法了,好多人都涌过来看热闹。 田半仙是田村长的本家堂弟,长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往那一坐,眼神微抬,还真是颇有些神仙高高在上俯视凡尘的傲气。 老王氏和李石头已缓过了气,加上半仙的“仙”气一镇,不再那么害怕了,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连贯了。据老王氏说,她是做梦的时候被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女人给弄醒的,李石头则说,他是被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人吹了口凉气吹晕的。 田半仙掐指算算,嘴里再叨咕半天,缓缓说道:“多少钱请多大仙是有说头的,你们懂不?” 众人摇头,纷纷说不懂。 田半仙说仙界现在有了新规矩,一切按价码来,十文钱请来的是下等仙,中等仙三十文,上等仙最厉害,但也最贵,得五十文钱。以前咱们作法请的一般都是下等仙,今天给你们细讲讲,看需要哪个价位的? 老王氏和李石头商量了一下,决定请个下等仙算了,心说不管上等下等,以前不一直都这么请的?终归都带了个“仙”字,这沾了仙气的估计都差不多。李石头掏掏摸摸半天拿出三文钱,老王氏不高兴了,怎么,两家不是每家五文钱吗?你这三文钱是几个意思?李石头先说自家穷,又说谁不知三嫂子你最近发了一注横财,一个孙女就卖了十两银子,这几文钱还用不是驴身上拔根毛?老王氏气极要骂,被半仙一声咳嗽咳了回去,在半仙威严的目光下忍气吞声拿出了七文钱,和李石头那三文合在一起交给田半仙。 田半仙接过钱掖在裤腰,先点了一炷香,又烧了几张黄表,对着半空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满脸恭敬,嘴里又发出些奇怪的音调。忙乎了半天,又是一阵打躬作揖,磕了个长头,才站起来说,这次的邪祟道行深,下等仙辖制不了,让另请高仙! 老王氏傻眼了,李石头说那我们再加二十文钱请中等仙? 半仙嗤笑道:“刚才那十文钱是给下等仙跑腿吃茶的,就算是神仙咱也不能让白跑啊。所以请中等仙得另外再拿钱。” 老王氏看向李石头,李石头装没看见。木河说:“石头叔,三十文咱们怎么出?” 李石头磨磨蹭蹭半晌,老王氏又快发火了,才又拿出七文钱,说:“就剩这么多了,多一文都没了。” 这下别说老王氏,木河小王氏也不同意,看着又快吵了,李石头耍起了光棍:“三嫂你看着办,反正我是孤身一人,你可一大家子呢。” 这是老王氏的软肋,看着儿子孙子,老王氏咬咬牙又拿出二十三文钱,一起交给半仙,半仙这才从新作法。 其实田半仙也听说了那十两银子的事,早就眼红了,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岂有不宰一把的道理?三十文你还嫌多?哼!便宜你了,老子恼一恼怒一怒信不信再让你出五十文? 当下把钱再往裤腰一掖,又开始做法。一直做到中午,小王氏又是割肉又是买菜的管半仙吃了一顿饭,李石头涎着脸皮也要跟着一块吃,被老王氏恶声恶气的轰到了一边。 吃完饭,歇了半晌(不歇不行,太撑了),才又手舞足蹈(可帮助消化)地做起了法。一众看热闹的都议论说这次的邪祟来头不小,你看半仙费了多大劲还没镇下去。 又过了半晌,半仙才坐了下来,吟唱了好长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调调,然后猛睁双眼,拿桃木剑往大半盆清水里一劈,在人们惊呼声中,那大半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就变成了红色。 做到这里,半仙似乎用完了全身力气,喘了半天才说,这是大黑山下骨渣河边修炼了千年的一条蛐蟮精,修成了个女子,穿的红衣服则是天神斩杀黑狼时破裂的一角战袍所化,所以最厉害的不是它的修炼,而是这块战袍角。 人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说原来如此,那大仙你可杀死了这蛐蟮?半仙说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伤了它,不过蛐蟮怕鸡,抓来老王氏家的大公鸡一刀剁了头,接了鸡血让人到处洒。又拿出四根桃木短棍,再让人在村子四周栽下。又锡箔黄表的烧了一气,赚足了村民们的眼球,才说施法成功,蛐蟮精今后不敢再来了,然后在老王氏全家敢怒不敢言中拎着那只死翘翘的公鸡晃晃悠悠的走了,留下无数话题让村民们去讨论。 在人们三五成群地纷纷议论时,木青带着姐姐妹妹从小路悄悄回了家。 木香已经唠叨了一路了,埋怨木安可花钱大手大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这么多钱,花完了看你咋办?” 也难怪木香埋怨,今天一天花了三吊多钱,折成银子就三两多了,木香长这么大,几时这样奢侈过?虽说买的都是当下就要用的,但如果凑合凑合的话不买也是可以的。 心疼啊!都怪二丫!得好好骂骂她,谁让她一直撺掇着买,买,买的? 木安可和木青一边归整买回的东西,一边低声讨论,让木青去挑水的时候在井边捡几块大点的陶片,再找几小块生石灰,让他们用先石灰块在陶片上练习着写阿拉伯数字,至于于木香的数落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木香看数落了半天也没人买账,只得住了嘴,瞪了俩人一眼,做饭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木青和木安可相视一笑。木青说:“难怪姐姐生气,你乱花钱的习惯也得改改。” “钱是挣来的,省才能省多少?”木安可白他一眼,三观不同啊!“只要有挣钱的本事就行。” 可能在她们那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木青叹气:“好,你有理!” 第二十一章 葡萄 将笔墨纸砚放好,又将吃食一类拿到灶房,看水缸里水不多了木青便挑起水罐去挑水。回来后免不了把这一天村里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听得木香更是心惊肉跳,连连叮嘱弟弟妹妹夜里可别乱跑,万一碰到妖怪咋办?木安可干笑两声想要说些什么,被木青警告着瞪了一眼就不再说了,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饭后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和加减符号,又让他们睡觉的时候在脑海里多温习几遍,便都睡下了。 次日,木青拿着久违的书看得入迷,木香取出买的布比划着做衣服,木安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又偷跑了出来,这次她的目标是大黑山。 走了好几遍,已经熟悉了,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寻儿沟边,在那个斜坡处仔细观察了一下,用镰刀割下一根长藤丢下,拉着另外的长藤下去,到长藤尽处找一条差不多长的,把两条系在一块,再把割断扔下的那条捡起拉过来系在两条中间——这样就能拖到沟底了。 来到沟底,四下看看,只见河边长着些矮矮的茅草。分开茅草,水流哗哗,跳上一块大石头,再跳上另一块大石头,借助一块小石头用力一跳跳到中间裸露着的河床上,使劲踩踩,嗯!很瓷实。 来到另一边,这边水流宽,也流得急些。费了一番力气,推了好几块石头下去,鞋子都湿了才垫出一条道来。背了背篓,一步步跳过去,大黑山,敞开你的怀抱,迎接我的到来吧! 在附近找了一个不太陡的地方借助藤蔓和石块爬了上去。这边的植被比那边要好,荒草蔓蔓,杂树丛生,用镰刀砍一根树枝扒拉开草丛慢慢往前走,不久就惊跑了一只野兔,两只大鸟。远处还传来野鸡的叫声,就算没什么大收获,这也是个捕猎的好场所。 一边走一边做着记号,再寻找最佳的行走道路,再四处查看有没有危险。 先是发现一棵柿子树,柿子已经发黄,但还没熟,还是很硬,这个时候摘回去可以做醋,也可以晒柿饼。 又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一棵期待中的板栗树了,欢呼一声冲过去,又是打,又是捡,装了半篓,试试,已经不轻了,就住了手不再捡。伸个懒腰时发现前面山坡处有一棵野葡萄。 用镰刀割开灌木丛,踩倒野草,来到跟前细看,葡萄已经发红,摘一颗尝一下,还很酸。这个木安可知道,山里的野葡萄成熟晚,农历九月多才成熟,最多可长到农历十月。 只是可惜了,只有这一棵。 四周仔细再看,那边还有几棵果实累累的山枣树,不过木安可此时已看不上这个了。 转过前面山嘴,一下子,她愣住了,没想啊,到更大的惊喜是在这儿呢!这是一片开阔地,杂树不多,一条小溪潺潺流过。靠着两边山根,挨挨挤挤长满了野葡萄,也不知道有多少棵,只见藤蔓交错,一串串的葡萄或青或红挂在其中。 上一世,自家山庄后边也有一大片野葡萄,每年都能酿出不少酒,但却没什么名气。直到有一年葡萄成熟的时候,木安可邀请几位当红的小花小鲜肉来山庄小住了几天。闲暇之余转悠到后山,看见有员工在摘葡萄,几人兴致一起,也动手摘了起来,并在现场指导下装坛带回去,酿成酒后还发微博相互吹捧了一番。 这一下山庄的野葡萄酒可就出名了,好多人为了一睹自己偶像亲手酿成酒的野葡萄是什么样而纷至沓来。山庄名声远播,甚至从那以后每到野葡萄成熟时节山庄客房都是一票难求。 在她们山庄带动下,附近村民也开始把眼光投放到了这平时不起眼的野物上,纷纷酿起了葡萄酒,买不到玉藕山庄野葡萄酒的人退而求其次便去买了附近村民的酒。不过最贵最正宗的,还是她们玉藕山庄的酒。 现在这一片野葡萄也不少,酿成酒的话能卖多少钱呢?想想都令人兴奋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 “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呀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不对不对,应该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拉尔罕的心儿醉了……我是一串透明的葡萄,被吐掉的核只享用外表,我是一串晶莹的葡萄……” 荒腔走板四六不着调,外加破锣嗓子和奇怪的唱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越唱越高兴,后来还手舞足蹈起来了,这让在树后面偷听的那位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谁?!”歌声立断,木安可看向声音来处,自己的警觉性怎么降低了?得意忘形啊,“谁在那儿,出来!”暗暗摆个防备的架势。 贺长风从大树后走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戒备满满的小女孩。 木安可心里一动:男主出现了?这个人,不是王爷,必是皇子,自己和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爱的水深火热,然后出现一大堆男配女配各种阴谋诡计各种虐来虐去,最后误会消除,自己便和此人手牵着手,一起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我呸!”木安可狠狠地吐了一口。 贺长风不乐意了:“你这个小姑娘也忒没礼貌,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对待人?我不就笑了一声吗?”那也是因为你唱得太难听了。 木安可能说我是被自己的推理和想象恶心到了吗?但咱就算输人也不能输架子!她双手环胸,围着贺长风转来转去上下打量,把贺长风看得莫名其妙,直到快忍不住了她才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姓字名谁?年龄几何?父母可在?兄弟几人?可否婚配?做何营生?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洪城人氏,贺字长风,二十三岁,父母俱在,兄弟五人,已经婚配,且有一女……你问这个干嘛?”自己竟然随着节奏答了。 “这我就放心了。”女主是不会做小三滴。 “什么意思?” 木安可没理他,用树枝扫倒一大片野草,再用脚踩了几踩,来到葡萄藤边。挑了一颗红的发黑的葡萄摘了,擦一擦放嘴里一咬,有些酸。 还是不太熟啊。 第二十二章 高手 “这乌紫果不熟的时候酸,熟透了又容易破,不好保存。”贺长风也凑过来对着野葡萄看。 “这叫乌紫果?”木安可奇怪,不过名字挺现实的,野葡萄成熟时不就是发黑的紫色吗? “你不知道?”不能啊,按说这些东西对于山民们来说并不陌生,“我看你一见这个还挺高兴的。” 当然高兴了,“这可是好宝贝。” “什么宝贝?起死回生的灵药?” 木安可笑了,这位比自己还会想象:“对于我来说是宝贝,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人,怎么说一半留一半的?” 木安可没再说话,她背起背篓,准备回去了,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的人,让她感到了一丝危险。 “哎哎哎!站住,”贺长风有些生气,这么大个人了,被个小姑娘忽视了,“把话说清楚了。” 木安可双手叉腰:“干嘛干嘛干嘛!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拦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让走是何居心啊!” “……”贺长风心里狂骂:就你这黄皮寡瘦、黑干憔悴的,我还能有个屁的居心呀?“那你说说,这乌紫果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么……”木安可抬头作思索状,“当眼下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有头绪了指定给你说。” 这不等于没说吗? 走了两步,忽又想起来,猛的转过身来问:“我说,这片乌紫果不是你家的吧?” “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便后悔了。 “那就好,等我来摘乌紫果的时候咱们就是熟人了,到时候一定跟你说。拜拜!” 白白?啥意思?贺长风一脸懵逼,等他回过神来,木安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一边走还一边哼:“我是一串精灵的葡萄……我是一串忧伤的葡萄……” 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贺长风才双脚一点,一去丈余,在山林间飞快地移动起来,这一幕如果让木安可看见,她肯定会下跪哀求:“高人哪!收我做徒弟吧,别的不说,就把这轻功教给我就好!” 一个大山洞中,江闻煜正对着一张图纸沉思。看贺长风回来,问道:“是什么人?” “一个小女孩,神神道道的,还有些……傻。”也不能说傻吧,反正挺不正常的。 “糊涂!荒山野岭,凶名在外,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 “或许是附近的村民来找山货的?”贺长风思索着,“她对那一大片乌紫果挺有兴趣的,而且我看了,那小姑娘没有内功,长得面黄肌瘦,看双手也是长期劳作的。” “那她家住哪里?姓字名谁?年龄几何?” 贺长风一怔,这不就是那小姑娘问自己的话吗?自己怎么忘了问她了? “你没问还有她没说?” 贺长风摇摇头:“她先这样问的我。” “你说了?” 贺长风点点头,终于意识道哪不对了: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会有这种胆识吗?可关于她自己的事,却是一句没露,他抬眼看向江闻煜。 江闻煜手一挥,说:“处理了,手法利落点。” “是!”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出了洞外。 “希望你今后长点心,别见了女人就犯蠢,这毛病不改,我怎么放心让你办事儿?” 欲成大事者,定要心狠手辣!这大黑山里的秘密的确绝不能有半点的泄露,“可这乌紫果……” “让戚七星去看看。”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 顺着来时的路,木安可来到了沟边。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就装作歇脚,放下背篓,握紧镰刀猛然回首,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忽的向她扑过来,她侧身一躲,镰刀挥出,刀刃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似乎一愣,身子一拧,在半空硬生生地换了个姿势,挥掌劈来。 高手!木安可不敢硬抗,身子后仰,一只脚顺势踢向对方下阴。 无耻!下流!黑衣人心中暗骂,收招后退。 木安可一伸手:“停停停!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黑衣人鸟都不鸟她,一拳带着风声向她头顶砸来。 “你特么神经病啊!”木安可破口大骂,不敢和对方硬碰硬,只采取小巧些的打法,以防守为主。 可这也足以让对方吃惊了,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是块硬骨头,回去一说,还不让前面那几位给笑死? 木安可也知道坏了,乐极生悲,祸福相倚啊,这人要是和那个贺长风没关系我木字倒过来写!早就奇怪了,荒山野岭,凶名在外,自己是犹豫再犹豫,小心再小心才来的,可看那位,好整以暇的,看样子那就是长期在这儿驻扎的,而且做的营生绝对不会小,这是杀人灭口来了,唉!自己还是太急躁了。 不过打着打着她火气也上来了,特么的,这山难道是你家的?有什么禁忌老子又不知道,谁让你不写个‘xx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挂那儿呢?现在想杀老子,老子就乖乖站着让你杀啊?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说不定老子死了就穿回去了,看你死了会去哪?于是,下手也开始狠了起来。 蒙面人越打越憋屈,特么的,这都什么人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怎么招式这么阴狠?你看她打的,都什么地方? 瞅个空隙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镰刀,小女孩似乎怔了一下。就这一瞬间,他出手如风,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脖子高高举起,只要往下一掼,然后扔到沟底做成失//足跌下去的样子就行了。他这么想着,忽然看见小女孩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同时脑后有风袭来,不好!他刚要躲,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一根他一直都没有注意过的细树枝向他眼睛刺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头,“咚”的一声脑后巨痛,脑中嗡的一下紧跟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木安可摔下地来,立刻又跳起来喘着气道:“好样的,杨大哥!”一边喊一边揉着屁股,嘶!真疼! 只见后面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一身灰蓝布衣,面上戴着一个面具,遮着大半张脸,手持一根棍子,不是杨大郎却是谁? 第二十三章 杀手 木安可喘着气,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揉着腰,跑到黑衣人跟前,踢了一脚骂道:“看老娘是个好欺负的吧?还来杀人?叫你杀!叫你杀!叫你杀!” 牢记着反派死于话多的梗,只踢了几下,就停住了,又跑到背篓那翻出两根绳子,叫杨大郎:“杨大哥,来帮忙给捆上。” 杨大郎的愣怔劲才缓过来,心说这么凶悍,亏得自己没安坏心,不然挨揍的就是自己了。 把黑衣人绑好,杨大郎看向木安可,意思是怎么办?木安可也头疼,特么的这都什么事儿呀这?想了想说:“扛回去。” “扛回去?”杨大郎不解。 木安可解释:“放这儿待会儿他醒了会联络他同伙,到时候还是会追杀咱们的。先扛回去,等他醒了咱们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有个底去对付。” 原来如此,杨大郎点头。木安可伸手撕下黑衣人面上黑布,看这人的样子年龄也不太大,有二十来岁左右。将黑布一团塞进黑衣人嘴里,“好嘞!杨大哥,有劳了。” 下到沟底,过了河,再从这边上去,又是拉又是拽的,黑衣人也醒了,嗯嗯呜呜的挣扎着。 木安可踢了他一脚:“老实点,别让老娘气上来,恼一恼怒一怒把你大头朝下扔沟底去。”看蒙面人一脸不服的样子,又说,“衣服扒光了再扔!” 啊???!!! 黑衣人:阴险、卑鄙、下流…… 杨大郎:够绝、够狠、够不要脸…… 反正就不是正常姑娘家能说出的话! 木安可还在继续骂:“学什么不好,去学杀人?没王法了……你也别跟老娘说你就是王法你主子就是王法的话,这种话去跟软弱的人说吧,可对于老娘来说那就是个屁!老娘还想说老娘就是王法呢!老娘不发威,你们特么的真以为老娘是个好欺负的!就你这么个小屁孩儿,想当年老娘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搁哪撒尿和泥呢,想杀老娘,哼哼哼!看老娘……” 越说越不像话!杨大郎终于忍不住了:“好好说话,别一口一个老娘的!” “我这心里有气——杨大哥你不知道,这种人,已被他主子成功洗脑了,已经没了自我,他主子视人命如草芥,为了自己的利益是想杀谁就杀谁想灭谁就灭谁,他们就没想想,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让你来决定人家死活?因为你比人家强么?那我现在也比你强了,杀你是不是也是顺理成章的?” 越说越来气,袖子一挽就要开揍:“你还不服气,还瞪我,看老……我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杨大郎赶紧拦住她:“先别先别,这儿离那边还近,咱们离远点再说,再说。” 木安可:“对,离远点,还有话要问呢,我先消消气我。” 顺着新开的路,来到离山脚不远处,找个小凹洞把黑衣人放进去。木安可上去就把他鞋脱了,袜子也脱了,对着他恨恨的目光说:“待会儿我把你嘴里堵的东西拿出来,你可别胡喊乱叫的,否则,嘿嘿嘿嘿!我就把这臭袜子塞你嘴里。”看黑衣人眼神缩了一下,又说,“要不,我再往上面放个屁?” 哎哟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杨大郎扭脸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果然黑衣人眼露惊恐,木安可得意地笑了。取出布团,黑衣人喘了两口,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还是杀了我吧!”说完一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愚蠢!”木安可怒骂,“这话是哪个王八蛋教你的?让他过来,看老……看我不揍死他!你知道不知道,这种论调就是为了糊弄像你这样的蠢货,就连说这话的人他也未必做的到。我告诉你,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言生死,一定要活着。他辱你怎么了?只要有命在,就有翻盘的希望,到时候再加倍报复回来就行了。可你若死了,人家把你的尸体想怎么辱就怎么辱,你能怎么滴?这叫赔了性命又受辱,你说,这样的死蠢不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一想到这个字,黑衣人一阵犯呕,干脆闭上眼低下头,不去看她。 木安可往他身边一坐,语重心长地说:“我,就一贫苦山民,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中无恒产,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那是如蝼蚁般的存在。进得山中只是为了讨口饭吃,你们有什么秘密我没兴趣知道,做什么大事我更没兴趣打听,更不会满世界嚷嚷去,我就看好那片乌紫果了,想做成吃食东西卖几个钱,添两件棉衣,买几斤粮食过冬。我也知道你不是能做主的人,这样,我放你回去,你给你主子传个话,通个声,解释开了。我呢,就原谅他让你杀我的事,那片乌紫果就当赔礼送我了,怎么样?” 想的美!凡是进入大黑山的都没命了,你还想讲条件?黑衣人继续保持沉默。 木安可又嘚吧嘚吧讲了半天,黑衣人依然不为所动。木安可又火了,站起身来一挽袖:“我说,你特么……” 杨大郎又赶紧拦住她:“先别发火,你让这位小哥再好好想想。” 木安可压下火:“好吧,我让你想,你可要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上来给你送吃的来。”说完把黑衣人两边的脸一捏,布团又塞他嘴里了。 黑衣人一噎,听木安可又说:“看我,多好,多善良。再看你……哼!杨大哥,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杨大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剩下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对着他们的背影干瞪眼,就这,还善良? 杨大郎边走边问:“你真把他一个人放那了?” 木安可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声道:“你说我能怎么着?把他带回家,家里那两位要给吓死了。还是放这儿吧,他们这些做杀手的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很快就有人来救他的。” “杀手?”杨大郎一惊,“就是,专门杀人的人?” 第二十四章 麻烦大了 “是啊!这下我是惹下大麻烦了。杨大哥你大可不必搅和进来的,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真的这么吓人?杨大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又想到,那又怎样?对于自己这样的活着,死,也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山下,远远的,已看见在地里收割的村人,秋收开始了。 车到山前自有路,管他呢,木安可暂时放下烦心事,问道:“杨大哥,你今天怎么来了?”难道是催债的? “这个,我……”剩下的半张脸有些窘,“我做好了这个,”指指脸,“就过来让你给看看。” 木安可看了一下,立刻笑道:“做好面具了?我看看。”多新鲜哪,这都半天了你才注意到? 见木安可伸手要拿,杨大郎赶紧挡着:“别取下来了,你就这样看吧。”好像也不好,那不等于看着自己的脸了?更窘了。 “没事,拿下来,”伸手拿下细看,不禁赞叹一声民间有高手!面具做的很细致,首先打磨的很光滑,很薄,很结实。脸型的弧度也很好,其次正面设计得也很巧妙,可能还刷了一层锡,有银光在闪烁。 “不错!杨大哥手艺真好,以后我要是有木工活的话可就麻烦杨大哥你了。” “行,行!”杨大郎连连点头,接过面具又带上了,“没问题。” “杨大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 “既然这样,杨大哥,不是我撵你,我现在是惹上麻烦了,不能连累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 “杨大哥?” “我,我留下!” “什么?” “我说我留下来,有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木安可有些感动,这个时候,人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想以前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忽悠人家的。她想了想还是说:“杨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次的麻烦有点大,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决得了的,所以啊,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我就是知道这麻烦大才留下的,你哥还小,你姐又是个弱女子,遇事难免……我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还是能帮上些忙的。”说完,一脸诚恳地看过来。 木安可对着他唯一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真诚,“好吧!”她说。 一见她回到家,木香就又要骂,可当她看见身后的杨大郎时,脸色一白,就骂不下去了,她紧张地看看木安可,看看杨大郎,再看看木青,最后一把拉过木安可,颤着声音问:“怎,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 木安可拍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杨大哥来咱们家串门,我刚好遇上了,这不?这是杨大哥给带来的山货。”把背篓里的东西指给木香看。 这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杨大郎心下佩服,于是就捧场道:“我这次来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串个门。” 木青做为家里的男子汉当仁不让,虽说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但来者是客,人家还是债主呢。他走上前接过背篓,撇了木安可一眼,这不就是自家的背篓吗?肯定又偷偷跑上山了。 “多谢杨大哥了,走吧,杨大哥咱们进屋坐。二丫给杨大哥端水喝。” “哎哎!好!”杨大郎点头。 “知道了。”木安可应声。 看他们两个进了堂屋,木香拉着木安可就进了灶房。 “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你怎么碰到他的?他没怎么着你吧?你不听话,你到处乱跑,让我在家里担心……”一进灶房,木香就是一连声的问话,并把木安可上下打量着。 木安可一把抱住她:“我的傻姐姐呀!” “问你话呢,快说呀!你要急死我了!”木香拉开她,急促地问。 木安可笑了:“他没怎么着我,姐,你妹妹三十年的本事不是白学的,放心吧!” “那他——不是要债的吧?” “不是,是上次我跟他说让他做个面具戴着,他就做了。戴上感觉很好,所以他今天是专程来谢我的。” “面具?就他脸上戴的那个?” “是啊!” “我说呢,看着没那么吓人了,是你教他做的?” “是,你妹妹聪明吧?” “可我还是、还是怕,二丫,让他走?” 唉!你以为在你家能得多少好处呀?那是一个不小心就要没命的。“姐,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了这个故事你就不会害怕了。”讲聊斋,就冲那句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 什么故事这么神奇?木香将信将疑疑一边烧火做饭,木安可也洗手帮忙。一时饭做好,木安可端饭进堂屋,看木青和杨大郎正说话,心说,到底是男的,胆子就大,这么快就适应了。 吃完饭,几个人坐着闲话,木香也没那么害怕了,就也在一起坐着。木安可拿一小串葡萄问:“你们知道哪里有这种野果吗?”如果别的地方有的话就不用去大黑山了。 “乌紫果?”大家都认识,“有倒是有,可是也不多见,每年还是不太熟的时候就被人摘回来哄小孩子了。” 那坏了,还非得去那边不可。 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里又是一阵烦,特么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阻碍老娘发财不说,还想取老娘性命,一个不好,看看另外三人,这几个可就都会受到自己连累了。 要不,明天再去一趟,直接找他们的头目谈判?可那也是赌他们头儿肯不肯听自己说话,要是他们连见都不想见,直接一挥手,“拉出去,砍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挂得最快的穿越人士? 头疼! 看对面的人都疑惑的看过来,木安可干笑一声,“那个,昨天咱们买糖的时候,怎么没见有白糖卖呢?”做酒是要糖的,可记得昨天只买了黑糖,就随口问了一声。 “你想吃糖了?”木香问。 “白糖?你说的是饴糖吧?那个可就贵了。”木青说。 脑子里灵光一闪,白糖是明中期才有的,这个时代…… “我是问,那种像雪一样白的糖,有没有?”一面说一面紧张地看着几人。 “做梦呢吧?”木香嗔他一眼,“哪有那种糖?” 木安可不放心,追问道:“是不是可能因为太贵,咱们平头百姓买不起,所以这种小地方就没得卖?” 这个木香和木青都不好答了。 第二十五章 白糖 一直都在当背景板的杨大郎这个时候说道:“我爹给县城里的一家杂货铺做过家具,和他们家熟。三弟去给岳丈家下聘礼的时候就是在他们那儿买的糖,最好最贵的就是那种白中带黄色的糖,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有像雪一样白的白糖。” 天无绝人之路啊!感谢穿越小说,感谢秦久久,让我知道白糖是怎么加工的!哇哈哈哈哈哈哈——压下心头狂喜,她颤抖着声音继续问:“最好的糖多少钱一斤?” “三十八文,我们是熟人,只要了三十五文。” 那就是仅次于盐了,“这样,明天咱们这么这么这么准备……” 另外三个人莫名其妙,这都准备的是什么呀?水缸,漏斗,黄泥水……她到底要干什么? “别问了,山人自有妙计!做好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事实胜于雄辩! 又教了一会儿木青和木香写数字,杨大郎看着稀奇也想学,想了想就也教了,然后让他们自己练习。她本人趁他们不注意抽个空往山上跑了一趟,果不其然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一团断绳扔在地上。 下得山来,迎面碰上杨大郎。 “跑了。”她说。 杨大郎只说了一句:“快回去吧,再晚他们该起疑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木安可忍不住又说:“杨大哥,其实你……” “别说了!”杨大郎打断她。“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好吧!”木安可叹一声,“夜里睡觉的时候警醒着点,如果熬过今晚,就表示他们犹豫了,说不定还会再另外想办法来试探咱们,咱们趁机就可以喘口气再想对策。” 可如果熬不过今晚呢?木安可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大黑山,还是那个山洞,两个黑衣人一跪一立。跪着的正在说,随着他的描述,江闻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怎么看?”最后,他问贺长风。 贺长风沉思半晌,对黑衣人说:“你把她的招式试演一下。” “是!”跪着的黑衣人站起来,朝另一个黑衣人攻去,招式虽然有所变动,但依然看得出其狠辣之处,眼睛、喉咙、下阴,全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而且手肘、膝盖在近身打斗中都让人防不胜防。 “这难道是江湖上新兴起的门派?”贺长风皱眉,这种招式没见过。 “她没有内功。”黑衣人又加了一句。 贺长风和江闻煜相视一眼,那她在山里的时候就是没有伪装了,仅凭招式她就俘虏了暗十六?就算后来有人帮忙,可一开始两人是打了个平手的。 “监视她!”江闻煜思索了一下,说,“查清楚了,到底是哪方势力!” “是!” 一个晚上都不敢睡得太实,当晨光升起,木安可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最近几天,暗中肯定有人在监视。怎么做才能让对方心生忌惮而不敢下杀手灭了他们,这个问题已想了一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实力,让对方觉得可以利用的实力! 翻身下床,外面跑了一圈,跑出一身汗。回来时三个人都已起床,她立马拉住三个人说要教他们练功打拳,现场除了杨大郎有些跃跃欲试外,木香和木青都不同意。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的人对武侠那么迷恋,在这里文人至上,武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但当她打出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太极拳后,因为动作不粗野,还很好看,木青就也同意了。可木香却还是不同意,借口做饭,钻进灶房里死活不出来了。 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教了木青一套太极拳,教了杨大郎一套八极拳,‘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这两种拳法,都很有名,刚好适合两个人。各教了几遍后,让他们自己先练着,她自己则也进了灶房。 一进去就看见木香满是戒备的眼神,木安可笑了:“姐,别担心,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教你做瑜伽,那个在房里也可以练,别人看不见的。” “不不不!什么家都不做。”木香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万一被人看见了,还不给笑话死?” “就几个动作,对身体很好,”木安可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在梦中有个仙人特意教给我的,说咱们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练了这个就安全多了。” “真的?”木香将信将疑,旋即又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不害臊,生孩子什么的,这话也能随便乱说?” “真的,比珍珠都真!”只回答了她前面的话。 “去,好像你见过珍珠似的?” “这个我还真见过,在梦里呀珍珠都很常见,还很便宜,那可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 “做梦呢,这可真是大白天做梦呢!过去一点,挡着我了。”说完停了一下,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走?” 木安可知道她说的是杨大郎,可内情她敢实说吗?打个哈哈:“我想让杨大哥做个东西……杨大哥手挺巧的,你看他做的面具多好看。” “你要做什么东西?” “暂时保密!” “神神道道的,去,叫他们吃饭了。” 吃完饭,就按昨天晚上说好的,让他们各自去准备东西,木安可则去给几家叔伯送中秋节礼,答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帮助。本来每家是送一斤月饼一斤糖的,因为木安可说要糖有用,就给换成了一斤月饼一碗蜂蜜。 几位叔伯家,田村长家,王大娘家,田寡妇家都一一送了,有的客气有的推让,几番客套,又听了满耳朵的有关“蛐蟮精”的传闻,听得木安可只有干笑……我能说我就是那个蛐蟮精吗? 回到家看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给他们说怎么怎么弄。木香一看,又心疼了,直说糖是很贵的,死丫头你竟然这么浪费,用黄泥水来浇。木青也是一脸疑惑,不太赞同。只有杨大郎是无条件地支持,叫干啥就干啥。 木安可细细观察着,认真地回忆着上一世秦久久加工白糖时的过程,一步一步很谨慎的来。 当后来那欺霜盖雪的白色的糖出现的时候,那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了。 “这就是白糖。”木安可把一小碟白糖放他们跟前,“都来尝尝吧!” 第二十六章 秘方 “这个,可以吃?”木香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安可笑了:“哈!糖不就是让吃的吗?没事儿,吃吧,都来吃。”她自己先捏一小块放嘴里,嗯,还不错。 木香是捏起一小块糖看了又看,就是不舍得吃,木青却不像她那么犹豫,伸手拿一块就放到了嘴里,“嗯!好吃,很甜的,比黑糖好吃多了。姐,杨大哥,快尝尝。” 杨大郎也拿一小块吃了,木香看了半天才把自己这一块放进嘴里,甜,这是第一个感觉,真甜,这是第二个感觉,甜的美妙啊,这是第三个感觉。 三个人品着口中白糖,心中缺是各有一番滋味。 木青是知道木安可的来历的,木香一直以为木安可是做了梦的缘故。所以俩人还没觉着怎么样,但是杨大郎想的可就多了。从第一次见面时的谈话到现在,木安可给了他一个与众不同的见识。从最初面具的设计,到能和杀手对打的武功,昨晚上教的字,再加上今天做出的白糖,她怎么就懂这么多呢?怪不得她敢有那一百两银子的承诺!可她的哥哥姐姐怎么竟然一点都不觉着奇怪?而且做出这么稀奇的白糖从头到尾都让自己全程参与着,也不怕自己把做法学走了? “我是不会往外说的,包括我家人。”杨大郎咽下口中的糖,无比郑重地说。 木安可笑了:“我当然相信杨大哥的为人。”是个可以信赖的。 木香回过味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杨大郎一眼,木青却是问了木安可一句:“那这个,咱们怎么办?” “这个,就像杨大哥说的,不能往外说。”木安可用手指点着桌面,“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木香瞅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木安可没说话,看向木青。 木青对木香和杨大郎解释道:“黑糖都那么贵了,这种糖肯定会更贵的,所以这秘方一定会有人想要,咱们没权没势的,是护不住这方子的。” “那咱们不说不就行了?”木香想的倒是很简单。 “可咱们还想做白糖卖呀?只要卖出去了,就会被有心人打听到。有的呢还会假仁假义给个仨瓜俩枣的强买了去,有的心狠手辣的说不定还会要了咱们的小命!” 木香吓了一大跳:“啊?那咱们不做了,穷就穷吧,比丢了命强。” “所以咱们商量商量嘛,得找条稳妥点的路子。”木安可安慰她。 “我就只认识县城里那家杂货铺。”杨大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这个。 “那个不行。”木安可摇头,“得是有名望的,有一定的实力能护住咱们的才行。” “有实力,能护住……”木青喃喃自语着,忽然一拍桌子,道,“有了!” “谁?”木香和木安可同时问,杨大郎也看过来。 “你们忘了唐光远唐伯伯了?”木青笑着说。 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人,木安可努力想着。木香到底年龄大,一下子想起来:“噢!你说唐伯伯呀?我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后来爹没消息后唐伯伯还打发人给咱们送过东西,不过……”都被老王氏给硬霸了去。 木青到底是男孩子,比姐姐知道的多,就给木安可和杨大郎解释:“黎川唐家是个大家族,很有名的,在很多地方都有产业,咱们县城就也有好几处,都是唐伯伯在打理,最有名的是‘鸿升酒楼’。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给黎川送总账,就是雇佣爹他们的镖行,好像那次有人劫镖,爹救了唐伯伯,也就那个时候爹和唐伯伯才熟起来的。” 这么说来,是个大家族了,生意也不少,自己便宜爹失踪后还来慰问过,有情有义,看来可行! “那就他们家了?”看木香木青都点了点头,便又说,“那咱们是卖糖给他们呢还是直接把秘方卖给他们?” “这个……”木香看向木青。 木青揉着眉心想了半天,说:“我,不太懂,你说,我听着。” 杨大郎心头巨震,哥哥姐姐都在向她讨主意,可她,还真的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于是,便也看过去,看她怎么办这事。 木安可双手环胸,身子往后靠在墙上,说:“听你们说的唐家生意不少,需要的货也不会少,如果咱们做好了再卖的话,可就得往大里做了,还得雇佣人,还得再找个大的场地——这个我不太赞同,原因是这个做法太简单了,别人一看就会,秘方很容易泄露。” 木香木青都连连点头,对!秘方一泄露出去他们就没任何优势了,就都看向木安可,听她下边怎么说。 “所以我的意思是卖秘方,这叫一刀切!方子只卖他们家,只要保证不在咱们这里走露消息就行。” “那咱们今后还能不能做了?”木香问。 “可以在自己家里少做点,但方子不能再让别人知道,这是诚信。” 三人都点头,纷纷表示明白了,木香又问:“那方子能卖多少钱呢?”对于木香来说,这个才是重点! 木安可笑了,老姐呀,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伸出一只手,在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三个字:“五百两!” “啊?!” “扑里扑通”! “嘁里咣当”! “哎哟!” 原来木香一激动站了起来,坐在凳子另一头的木青可就倒霉了。 几个人赶忙把木青扶起来,木安可说:“姐,你这样子是干嘛?是不是嫌我要的少了?” 就这还少?木香狠瞪了木安可一眼说:“我是说太多了,五百两,你也敢张口?” 木安可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说:“这还多?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你们也说了,唐家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就按他们每个地方每天卖出十斤算,这举国上下,有多少?他们能挣多少?这五百两还是看在你们说的唐伯伯为人不错上才要的亲情价,本来我还想要一千两呢!”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木香赶紧阻止她,今天受的惊吓够多了,再往下说怕要把人吓死,“青儿,你说!”知道木青也未必有好注意,但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出头出面的事还得他来。 木青能说什么,想了想,“就按二丫说的办吧。” 第二十七章 惊马 “那就这样决定了!”木安可拍拍手,“咱们先把水缸漏斗黄泥水该扔的扔,该挪的挪,都归置好了,别让人发现蛛丝马迹什么的。”暗中就怕还有监视的人,“切记一条:“这件事就咱们四个人知道,一个字都不要再外露了。”说完看向三个人。 三个人都无比信服地看着她,猛点着头,动作整齐划一。 第二天,杨大郎看看没什么事了就说要回去——老住这儿也不是个事儿,自家也挺忙的。木香去大堂伯家帮忙收庄稼,木安可和木青则去橙霞县城。 吃了早饭,锁上了院门,几个人各奔东西。 木青和木安可走在去县城的路上,这个时候,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到处都有收割的人。这里普遍种的是高粱、大豆、芝麻,谷子之类的,可能是种子问题,也可能是粪肥问题,都没有上一世的长势好。 一路上,木安可给木青讲着那一世的事,不同的风俗、不同的制度让木青觉得匪夷所思,他不停的问,木安可也就耐心给他解答,并对他说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而是许多人许多年的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说走走,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的路,前面不远处就是直通县城的大路了,上了大路,离县城就不远了。 就在这时,从路边的高粱地里,猛的跑出来一只兔子,看见他们,兔子也是一惊,转个头就朝大路上跑去。木安可一时兴起,跟着兔子就追了上去。 此时,前面大路上正有两匹马飞奔而来,那只兔子猛然跃起,如离弦的箭一般投射到对面的农田里,瞬间没了踪影。那两匹马却是受了惊,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木安可就是此刻追到了大路上,看着这一景象也是一惊,双脚一顿停住。那两匹马前蹄已经落下来,马上人一声怒喝:“找死!”挥起马鞭就向她抽来。 紧跟在身后的木青一看,大惊失色,这一鞭子下去还得了?危急之中,容不得他细想,上去一把抱住木安可,用自己的后背接下了那一鞭子。 “他这一鞭子是伤不了我的,我的傻哥哥哎!”心里一声哀叹,木安可以站不稳的姿态倒了下去,连带着木青一起顺着路边斜坡滚到了庄稼地边儿。又怕对方纵马踏过来,又赶紧往起爬。木青还没反应过来,抱住她不松手,所以挣扎半天,还在手脚乱蹬地瞎折腾着。 等到兄妹俩手忙脚乱爬起来,那两个骑手已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只在小步的转动。木安可先看向挥鞭子抽自己的人。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约十七八岁,浓眉大眼,还带着点婴儿肥,肤呈小麦色,此刻正一边抚着坐下的马,一边斜斜地睨着过来,眼神里满是如对蝼蚁般的藐视!特么的你那是啥眼神!木安可忍下爆粗的冲动。另一匹马上的人好像比这个大一点,锦衣华服,态度傲然,连看都没看木安可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说完一催马,向前跑去。剩下的那个无比厌恶地又看了他们一眼,也催马赶去了。 这都什么情况?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男主男配们的爱慕呢? 我还很弱小,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忍忍!!!木安可冲他们背影猛挥拳头。 木青走过来摁下她的小拳头:“摔着了没有?” “没有!”气呼呼的,想起那一鞭子,铁青着脸,把木青转过身撩起衣服就要他看后背。 木青吓了一大跳,连声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用看不用看。”一边说一边躲。 “别动!”大喝一声,把他拉过来,看他后背时,衣服都快抽破了,不由分说撩起上衣,一道血痕从肩头直到腰尾。“王八蛋,劳资诅咒你死全家!” “不疼,不疼!”木青吸着气说。 “才怪!”木安可瞪他,“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看!都破了,还说不疼。。。” 木青挣扎开来,连说:“真不疼,真的,真不疼。”怪了,自己明明没有把她当成二丫的,可为什么当时还是上去就挡着了呢? “走吧,到城里里先去买药给你抹了。” 农家孩子谁小时候不受个伤破个皮的?可看着木安可的脸色,木青也没敢说她小题大做。经此一事,两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进了城。 橙霞县因地处橙霞江边而得名,东城门外就有一个很热闹的码头,县城也因此而很繁华。 在木安可坚持下先找了个药铺给木青买了药。又配了些别的药让直接给磨成粉包好了,这才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鸿升酒楼。 鸿升酒楼位于正大街十字路口,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食客不多,店小二偷闲在大门口坐着。木安可就要过去,木青伸手拦住了她,笑话!哪有自己男子汉一边儿看着,让妹妹上前问话的道理? 乱七八糟的破规矩!木安可暗骂。 木青上前对着小二一拱手:“小二哥请了。” 店小二上下打量木青一番,见他虽说穿的破烂,但文质彬彬的,行事又有礼数,就站起来回了一礼笑着问道:“小客官有什么事?” 木青看他不拿大,也放下些心来,陪笑道:“我找我唐伯伯,名光远的,不知他人现在还在不在此处?” “你找我们主事东家?”小二惊讶,“他在倒是在,只是你和他什么关系?” 还在这里呀,木青又放了大半的心,说道:“劳烦小二哥通传一声,就说故人之子姓木名青特来拜会,有要事相商。” 难道是打秋风的?店小二有一时的犹豫,再看木青目光清正,不像是刁滑之辈,反正现在也不是太忙,秉承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想法说:“好吧,我去给你问一声。可要是东家不愿见你,你可别怨我。” 木青连连点头:“岂敢岂敢,有劳小二哥了。” 看着小二进去,木安可说:“这家酒楼估计还不错,看店小二就知道了。”并没有店大欺客、狗眼看人低的现象,这就很好! “唐伯伯就是个很好的人。”木青很认真低对她说。 木安可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有时候好或不好都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第二十八章 成交 脚步声响起,小二引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木安可看去,只见此人四十多岁,面白微须,双目有神,看向木青:“青哥儿?” “唐伯伯,”木青上前行礼,一边又喊木安可,“二丫,过来见过唐伯伯,唐伯伯,这是二丫。” “唐伯伯好!”怎么行礼来着?不懂,木安可只好鞠了个躬。 “这是二丫?都这么大了。”唐光远打量了一下木安可,伸手拉起木青,“走吧,咱们进去说。” 到了里面一个房间坐了,小二上了茶点,唐光远摆手让他下去了,才问道:“你爹可有消息?” 木青摇摇头:“没有。”恐怕早已是…… 唐光远叹一声,又问:“你爷爷可还硬朗?” 木青低下头,“爷爷去世已有两年,我娘也去世了,已过了四七。现在我分家了,带着姐姐妹妹们另过。” 虽说只有几句话,却是人世间生离死别的缩写,唐光远感叹道:“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好孩子,也难为你了。”。 “不碍的,多谢唐伯伯关心!伯母和几位哥哥姐姐可好?”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每天也只是淘气。”把点心碟子往木青那推了推,“赶了这么远的路,也饿了吧?先垫个底,待会儿就吃饭。” “不用忙了,唐伯伯。” “到了伯伯这里就不要客气了,一顿饭还管得起的。”顿了顿又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把伯伯当外人。” “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儿的。”木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五百两,太多了吧?就把目光投向木安可。 紧要关头,还得我木二爷! 木安小小的得意了一把,说:“是这样的唐伯伯……” “咳!咳咳!”唐光远咳道,“青儿,有什么事你敞开了说,不要怕唐伯伯为难。”让个小丫头片子来说。大男人们面子何在? 重男轻女的家伙!木安可马上闭了嘴,看木青怎么说。 木青吭吭哼哼了半晌,脸都涨红了,才在唐光远的催促中拿出了一个旧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白糖。 “就,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明矾?”不太像。 “这是白糖。” “白糖?干什么用的?” “伯伯就你让二丫说吧!她比我懂。”木青都快哭了——我真没法说呀! 木安可在一边看笑话。 唐光远扭头看过来,木安可收起脸上笑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唐光远疑惑,不知这兄妹俩搞什么名堂,“那二丫你说说,咋回事儿?” 事关自家第一件大事儿,木安可也不再拿桥,来到桌边,把荷包里面的白糖全部倒在点心碟子里,又推到唐光远面前:“唐伯伯尝一下。” 看看木青,再看看木安可,唐光远捏起最小的一块放进嘴里品了一下,立刻又抬起头来,看看木安可,再看看木青,“唔!”他手指白糖,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这是用最便宜的黑糖做成的,至于来由,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我们兄妹的意思是把这个方子转让给你们唐家,不知伯伯可有意?” 唐光远咽下口中的糖,连声道:“有意,当然有意!”没意的是傻瓜,“这真是用黑糖做成的?” “是!” 比所有吃过的糖味道都好:“你说,把这个方子转让给我们,怎么个转让法?” “就是把这方子除了你们,绝不再给第二家,这叫卖断!” “卖断?行!你说多少钱卖断?” 终于说到这个了,木青缩了一下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没了。 “六百两银子!” “什么?”木青大喊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在家的时候不是说……” “唐伯伯,你看我哥,他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这样,说和你谈钱伤感情。”木安可截住木青的话,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瞧他那点子出息!”唐光远不满地瞪了木青一眼,“二丫,咱们接着说,不理他。”把自己刚刚还嫌弃木安可的事给忘到爪洼国了。 木青怏怏地又坐下了。 这里木安可和唐光远已将价钱敲定,正在说加工流程,木安可指着昨天晚上就写好的制作方子给唐光远详细解释,唐光远不停的点头,时不时的惊讶一声“这样啊?”……“还能这样啊?”…… 最后,木安可问:“唐伯伯,你说,这值不值六百两?” 唐光远拿着那张方子,双眼冒光,一连声地说:“值,值,太值了!”又高声叫道:“顺子!顺子!”顺子?名字挺大众化的。 “哎!”小二(顺子)跑进来,“东家叫我?” 唐光远眼珠子像粘在那张纸上了,挪都不肯挪一下,“去把账房吴先生叫来。”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方子折好,小心地掖进坏里,看见顺子还在那愣着,生气了,“还不快去?” “哎哎!是是是!”顺子赶紧应声,出去叫人了,心里说,自己今天这个忙可真是帮对了,瞧东家那高兴劲! 账房先生过来,唐光远让他从账上取六百两银子,按木安可的要求,分别是五百五十两银票,和五十两银子。 账房老吴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一照办了。 木安可把银票让木青装好,对笑的合不拢嘴的唐光远说:“唐伯伯,我还有三个要求要提一下。” “什么要求?你说。”这张方子送回本家,一旦真做出白糖,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 “这第一条,”木安可伸出一根手指头,“做成白糖后,不论你们卖多贵多便宜,都要按成本价先卖给我一千斤——唐伯伯放心,就今年要这一次,不会年年要的。” 唐光远和木青都是一愣,同声问道:“你要那么多糖干什么?”卖糖?做生意? 木安可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唐光远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可以答应你,第二条呢?” “这第二条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方子是我们卖给你的。” 聪明!唐光远了然:“这个没问题,第三呢?” “第三,”木安可伸出三根手指头,“麻烦唐伯伯出个字据,就说,当年我爹与你乃过命的交情,如今他子女有难,你便出一笔钱支助我们——所以呢,对外就说,这不是卖方子的钱,而是你支助我们的钱——这张字据最好有衙门的盖章,这点我想唐伯伯应该很容易办得到。” 第二十九章 贺公子请问 此时此刻,唐光远已完全收起了对木安可的轻视,瞧这一步步稳扎稳打、面面俱到的,那就不是一般人能考虑得到的。最后还通过自己利用了一把县太爷,佩服!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孩子。反观木青一知半解的样子,又奇怪了:“二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谁教你的?我怎么看你哥都不如你呢?” “这个嘛,”木安可打个哈哈,“侄女是有过一番奇遇才这样的,至于详情就不好多说了,唐伯伯莫怪!”说完,起身鞠了个躬。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光远也就问不下去了。不过却奇怪是什么奇遇,能不能让自家孩子也遇遇?(别别别,可千万别让你家孩子遇上!) 事情告一段落,唐光远吩咐准备午饭,木安可取出在药铺磨的药粉让顺子拿去厨房给掌勺的,哪个炒菜用,哪个炖汤用都交代了。 看顺子应声去了,木青是早已习惯了,唐光远心里又是一阵猛跳,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调料方。等到随着饭菜一起过来的李大厨,唐光远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在唐光远和李大厨的称赞声中吃完了饭,木安可让木青写了几个调料方子送给唐光远。 “这个,白送?”唐光远将信将疑。 “这个不值什么的。”在外公留下的调味秘方中这都是最平常的,比起唐光远的毫不嫌弃、真心相对还真算不了什么,“唐伯伯收好,我们去街上逛逛。” “用不用叫人陪着?” “不用了,”都中午了,店里正忙着呢,“我们就是去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随便买,到时候,唐伯伯安排人赶车送你们回去。” 专车送啊!“好嘞唐伯伯,那我可就随便买了。” “哈哈!去吧,随便买——遇到有人欺负你们了就报唐伯伯的名字,知道不?” “知道,这叫扯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不用教,天生就会……” “说的什么呀?走了走了!”木青打断她的信口开河,硬把她拉走了。 看他们远去,唐光远才揉了揉快笑僵了的脸,按了按胸口,虽只有几张纸,但感觉却是沉甸甸的。 身边没了木香的唠叨,木青又阻拦不住,木安可开始了疯狂大采购: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衣服布匹鞋袜、被子褥子单子,大到蒸笼,小到针线,甚至锄头铁锹,扫帚笤帚鸡毛掸等等等等,又去银楼给木香买了几样首饰,所有东西付了款写了单子,交代一声送去鸿升酒楼,有人查收。 一听说是鸿升,店家的脸上一个个的又恭敬了三分,没口子的保证没问题,敬请放心什么的。 等到从书铺里出来,木青看着急剧缩水的荷包,埋怨道:“你看银子花了这么多了,姐姐知道了不骂你才怪!”看木安可还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就无奈地说:“好好好,钱是你挣的,你随便花。” 看他这个样子,木安可也没办法,天知道,上辈子的她就不爱逛街,每次上街都是把用得着的东西一次性买全了,这样就可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再上街了。做事情也是这样,能一口气做完的就尽量一口气做完,就不必第二次受累。为这个,妈妈和姐姐经常骂她是‘懒汉子担山——就那一遭’。最可恶的是秦久久,竟然怀疑上了她的性别——哪有女人不爱逛街的?虽然在证实她性别的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些次等纸不好,一写字就洇水了,你还买了那么多,浪费!”两大捆呢,木青又絮絮叨叨地小声埋怨开了。 “那不是写字用的,是上茅房用的。”我已经受够了这上厕所没厕纸的日子了! “什~么?”木青惊叫一声站住了,醒过神来又追了上去,“你你,你说什么?” 他差点撞上木安可的后背,因为木安可猛的站住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生气了?哼!我更生气! 前面拐角处站着两个人,还都认识——贺长风和暗十六。木安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明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暗的。 “呵呵呵!早啊两位!” 早个……都下午了好不?暗十六心中骂。 “木姑娘,贺某有不解之惑请教,不知可否方便?” 装逼!你直接就说有话问你不就行了? “方便,当然方便!这位,公子,你有话尽管问,小女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任何欺瞒。”好像谁不会装似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生活是场戏,全都靠演技! “那,姑娘请。”侧过身,让出道来。 “怎么回事?”木青抓住木安可胳膊,“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 “哥,别担心,这位公子没恶意。”才怪!“你先回唐伯伯那儿,我和这位公子说完话就去找你。” 那怎么成?木青坚决不同意,最后木安可只得让他也跟着。 不远处就是一个茶楼,上书三个大字“水云间。” 几个人上了二楼,来到一个房间,贺长风说了句“随便坐”,就率先在椅子上坐了。木安可也拣了把椅子坐了,木青则紧挨着木安可坐了。暗十六站在了贺长风身后。 茶博士上来问要什么茶,贺长风说了一种茶。问木青,木青有些慌乱,不知道说什么,木安可随口一句:“碧螺春”,茶博士一愣,说没听过这种茶。木安可才想到,‘碧螺春’这个词是清朝才有的,就说了句随便,自己兄妹不挑口,茶博士才出去了。 “你说的碧什么春是什么茶?”贺长风问。 “乡野粗茶,不值一提。”可是康熙皇帝亲自命名的哟! 贺长风心中不信,但却也没再追问。一时茶果点心上来,贺长风做个手势。说了句“请”。木安可端茶欲饮,木青暗戳戳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木安可给他一个但请安心的笑。人家要是真想害咱们,有的是办法,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品了一口,赞了句“好茶”。放下茶杯,木安可往椅背上一靠:“贺公子,这茶也喝了,有什么话也该问了。我这人是个直脾气,最讨厌说话兜兜转转,斗心眼子的那一类人,咱们就开门见山,你问,我答,直来直去,多爽快!所以,贺公子请问!” 本姑娘不想装了! 第三十章 爱信不信 贺长风一向打交道的还真就大多都是兜兜转转斗心眼子的人,时间长了,自己也就变成这样的人了。现在乍一听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噢!你是在骂我呀? 放下茶盏,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木二丫,今年十二岁,家住大黑山下七里坡村。祖父去世,父亲失踪,母亲近日亦去世,尚有一兄一姐。”他看了脸色苍白的木青一眼,说,“对于大黑山,多少人是闻风丧胆,可你,小小年纪,竟敢只身前往,还擒住了小十六。” 说到这儿眼神后撇,暗十六涨红了脸。 十六,这么说他前面还有十五个!木安可心里想。 木青却是紧张地瞪大眼睛看向木安可。 贺长风先不去理会他们俩,接着说,“你幼年时父亲就失踪,在继祖母手底下讨生活,受尽苛刻,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接触过村子以外的陌生人,你的一身功夫跟谁学的?你说,那乌紫果是个宝贝,究竟有何用处?还是你目标根本就不是乌紫果,而是别有所图——这样问话,够直来直去吗?” “直!够直!”木安可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我木安可就喜欢这样的人!” 她的名字叫木安可?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暗十六在一边续上了。贺长风放缓语气说:“既然如此,请木姑娘回答。” “好,那我就说了,既然你们查的这么清楚,该知道前一段我生了一场病……” “二丫!”木青喊了一声,穿宫夺舍,鬼魂附体这些可都是被称为‘邪祟’的,要是真的被刀砍火烧了可就真的死了,不是玩笑的! “哥哥放心,妹子的来历你也该知道了,省得天天大惊小怪的。”安抚地拍了拍木青的手背,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木安可对贺长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病得很重,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自己飘飘渺渺飞上了云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之中随风飘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将去何方,忽然!”声音一促,果然三个男人都是一惊,不禁在心中得意地冷笑一声:看来姐还有当个说书先生的天赋啊! “怎么了?”暗十六先问了。 “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大吸力吸着我飘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只见飞机在天上飞,火车在地上跑,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立交桥纵横交错,上百层的摩天大楼巍然挺立,十字路口红灯绿灯黄灯不停地变换。俊男靓女们个个顶着个整容脸来来去去,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载歌载舞,正在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她还真的唱了起来。 “等等等等!”贺长风赶紧截住她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沉下脸:“看来木姑娘是不想说实话了。” 身后站着的暗十六立刻做好了准备,只要贺长风一声令下,他马上就要拿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难道那地方你也去过?”木安可看着贺长风问,特么的什么年代都一个样,说假话有人信,说真话反而没人信。 贺长风哼了一声道:“因为一听就不像是真的,什么鸡在天上飞,着火的车满地跑,上百层的楼房还不把天戳个窟窿?……” 木安可仰起脸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啊!是一种会飞的机器在天上飞,简称飞机,一种用火产生动力的车叫火车,不是着火的车。这些只能说你没见过,可并不表示不存在,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上百层的楼房就能戳破天?哈!你以为天就你说的那么矮呀?实话告诉你吧,天高着呢,别说区区百层,就是上千层的楼房也挨不着天!” 贺长风还是不信:“你怎么知道上千层的楼房也挨不着天?你见过?” “没见过。可每层楼都有尺寸在那呢,你一算尺寸不就知道了,天呀,离咱们远着呢!” “天离咱们有多远?”暗十六忍不住又问。 “超乎你的想象!这样说吧,天和地之间的距离用你的轻功走上一百年也走不完!” 暗十六冷哼一声扭过头。 “爱信不信!” “这你都怎么知道的?”贺长风又问。 “我不正说着的吗?就让你们给打断了……哎!我说到哪了?” 暗十六没好气地说:“唱歌呢,说个主意好,说个主意好。”看你还能瞎说出个什么鬼主意来! “知道了,这首歌唱的就是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所以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我就不再解释了,可我当时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也会唱这首歌呢?” 贺长风心里吐槽:就你那嗓音,还敢说会唱歌?脸皮真厚! 听木安可继续说:“我正奇怪呢,只听‘吱’的一声轻响,一辆劳斯莱斯银魅缓缓地在我身边停下……” “什么丝?”暗十六问。 “劳斯莱斯银魅,是一辆车的名字,很豪华,很名贵的!” “车还有名字?” “怎么了?你有意见?” 贺长风抬手对暗十六摆了摆,问:“后来呢?”我就听听你还能再编出些什么来? 木安可心中嗤笑,姐刚才只是序言,正文还没开始呢!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只见此人长着一张猪腰子脸,头戴呢帽,眼戴墨镜,嘴角含着一根雪茄,脖子上搭着一条长长的白围巾,身穿黑色呢子大衣,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左手握着一根镶满了绿松石的手杖——往那一站,端的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这都什么形容词呀?夸人还是骂人? “那人是谁?”这次是木青在问。 “是啊,这人是谁呢?我也奇怪呢,就见那人伸出两根手指头,”一边说着,还比划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头,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手指头上,只见她把手指头移向嘴角做着示范状,“……拿下了口中的雪茄,对我说:青埂峰一别,业已十三载也,没想到滚滚红尘迷住了你的双眼,竟让你连师父都不认得了。说完抬起手杖在我头上一点,一道红光照进我的眉心,于是,我便如拨云开雾一般,心头豁然明朗,前尘历历,一一浮现在脑海——原来,我上辈子是天上的神仙,今生是下凡历劫来的,我所处的就是仙界,而这位,不正是我在仙界的师父赵、本、山吗?”(扯,你就起劲地扯吧!)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不但这边,就是隔壁的江闻煜也是心头茫然,一脸的不可思议。另外的几个正在记录的人也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才听贺长风说:“赵本什么山?没听说过天上有这个神仙呀?” 江闻煜暗骂问的愚蠢,果然听那边木安可在反问:“你和哪位神仙沾亲?” “……带故?” “……既然你和神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那天上有没有这位神仙你怎么会知道?谁又会去让你知道?” 第三十一章 忽悠大法 贺长风轻笑一声:“既然这么说,你的话是好是歹都是你一个人说的,谁敢保证真假?” “你可以问呀,只要我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就可以不信不就结了?”木安可看白痴似的看着他,“理不辩不明,你不懂这个道理呀?” “那好,你接着说,我可就随时要问了。” “我滴个天,”木安可抚头,“我还以为前面的不问是你对我的话深信不疑了。” 信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了? “我师父说我这个劫怕不好历,就几个村夫蠢妇就差点让我死翘翘了,所以就打通了关系,让把我的武功给恢复过来,这样的话遇到危险也可有自保之力,不至于死得那么快,丢他老人家的脸。我师父说完就抬起手杖又向我眉心点来,他还使了个神通,这样既能抹去我的记忆,又能单留下武功,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手机?是什么?” “就是我们在仙界的一种通话工具,哪怕隔着千里万里,用这种工具就可以随时联络。” “千里传音?” “差不多吧,而且不但能传音,还能传影,就是把对方的音容笑貌都能传过来,就像是面对面说话一样——神奇吧?” 神奇!当然神奇!所有的人都在想象到底是什么东西有这么神奇的功能。 木安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接着说:“我师父打开手机听了一下,说了声:知道了,就来!然后对我说春晚彩排快开始了,徒弟们催他了,他一着急手杖随便一点就没点准,于是,我的武功留下了,记忆也留下了。后来,我师父把我一推,耳边只听‘嗖’的一声,我就飞上了半空中,吓得我一闭眼,再睁开眼就在这边醒过来了——事情经过就这样,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春晚彩排是什么?” “你师父还有别的徒弟?” “你师父没有抹去你的记忆,还让你泄露了天机,出了这么大错误,他岂不是要受罚?” 贺长风、暗十六、木青三人同时问。问完又相互看了一眼。 “春晚就是春节晚会,就是一大群人——神仙在一起聚会,玩玩闹闹,再表演个才艺啥的。我师父在仙界可是大腕儿级别的,这事都归他管。他徒弟很多,像什么刘能了赵四了谢广坤了都是,出了我这点差错我师父自会有办法摆平。至于天机不可泄露?哼!我也不想泄露,关键是你们同意吗?” “那神仙平时都忙些什么?岁月漫漫,你们又都长生不老的……” “打住打住!谁说神仙长生不老的?”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不是吗?“好多人都求仙访道的,不就想着长生不老吗?” “愚蠢啊愚蠢!”木安可痛心疾首,“你们就没想过吗?那么多人修炼成神仙了,神仙们再成亲生小神仙,小神仙们长大再成亲再接着生小神仙,老的神仙还活着,小的神仙不断出生,神仙越来越多,如此一来,那仙界还不挤爆了?” 也是啊!“那怎么办?” “神仙也是会死的!在这方面他们还不如凡人呢。凡人还可以投胎转世,神仙死了可就魂飞魄散什么都没了。只是神仙有一样比凡人强,那就是神仙能预知自己的死期,不想死的话就得跟我一样下凡历劫,历的还都是那种困难重重的劫。历过去了就回去可以继续做神仙,等下次快要死了再继续下凡历劫,如此往复。历不过去的就又彻彻底底变得和凡人一样去经历生死轮回了。不过呢历劫者如果有个掌大权的神仙帮忙的话,历劫也很简单的,就像我,有个好师父帮个忙作个弊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做神仙也并不好?还有就是仙界也兴走后门?不过,似乎,好像,也有可能? “你们仙界掌权最大的是谁?” “这个没准,最大的官儿十年二十年的就换一个,这个是有规定的。” “换一个?这个怎么换?谁定的?” “平民百姓定的,大家投票选举,谁的票数多就换谁。”哪像你们这里,老子传儿子,儿子传孙子,就那么一个小范围。 仙界是这样的?那我们所做的事岂不是违反了天规? “那你们仙界是谁专门管我们凡人的事的?”要不好好拜拜?把自己不得已的苦衷给他老人家诉诉? “没人管!”木安可没好气地说,“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过我们的,平时你们烧香上供的都是在自欺欺人,我们根本都不知道。” 啊???!!! 事情怎么会这样?颠覆了以往的信念! 好半晌,贺长风才找回自己的话:“你说你师父恢复了你武功,这么说你武功很好了?” “也不是太好了,我练的是外家功夫。我师父还有一套忽悠大法,最厉害,可惜我没学会。”(不不不,你已经学会了!) “忽悠大法?是什么功法?” “绝顶聪明的人才能练成的功法,我,太笨了。” 这还笨?噢!忘了,人家是按仙界标准说的。 “那你们仙界连乌紫果都没有吗?怎么你说那是宝贝?” “也不是什么宝贝了,是我想用它来酿酒而已。” “仅仅是酿酒?”贺长风表示不信。 就知道说实话你不信:“千真万确!这乌紫果在我们那儿叫葡萄,酿的酒就叫葡萄酒。现在我在这边的家这么穷,做成酒不就能卖钱了?” 贺长风将信将疑,嘴里喃喃自语:“葡萄,酿酒?”怪不得她那天唱什么葡萄葡萄的。 “是的,不过这种葡萄只能说是野葡萄,或山葡萄,真正的好葡萄果是出在西域,酿出的酒其味甘冽醇厚,色如胭脂……”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胭脂醉吧?”贺长风一拍桌子。 木安可愣了一下:“什么?胭脂醉?”没听说过。 “是从西域贡上来的酒,就像你说的,色如胭脂,其味甘冽,”贺长风兴奋地说,“那是几十年前,先皇的时候,后来因为战乱,就没再进贡了。这个胭脂醉还是先皇赐的名,龙颜大喜之下又赐西域王为昌荣王。当时有名的诗人梁大家还当场写了一首诗:皇饮胭脂醉,胭脂醉熏红。寄语西域客,赐尔永昌荣——那一任的西域王就被封为昌荣王。如今,酒已没有了,空留下这首诗让后人品味。” 说完,无比怀念地咂咂嘴,好像在怀念几十年前的酒。 第三十二章 合作愉快 “切!”木安可一脸不屑,“这么一首破诗还称得上大家?浅薄的见识限制了你们的想象。” “你懂什么?你会做作诗吗?”贺长风眼睛往隔壁瞟了瞟,梁大家可是那位的太外公。 “我不会作诗,但是我却知道有比这个好得多的诗。” 众人一起看过来,今天听到的奇事已经够多了。 “听好了啊,神仙写的诗。” 木安可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作高深莫测状,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方步。暗十六看不惯她那臭屁样,但又碍着“神仙”的身份就忍着没有出言讽刺。 摆足了架子,木安可清清嗓子,高声缓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房中一时陷入了寂静,贺长风一脸震惊,木青一脸兴奋,暗十六似懂非懂。隔壁传来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响声,木安可轻笑一声,在墙上敲了一下:“我说隔壁的这位,你也听了这半天了,估计也有许多不解之处,要不要过来仔细问问?” 此话一出,房中气氛又是一变,暗十六惊叫道:“你怎么知道的?”说完就收到贺长风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讷讷起来。 木青也一下收起笑容,瞪着对面两人。 片刻,一声爽朗的笑,进来一个人,四十来岁,一部美髯,风流倜傥。一进门便拱手道:“姑娘莫怪,封某唐突了。” “封先生。”贺长风点点头,只是抬了抬身子,做了个样。 “姓疯?发疯的疯?”木安可装傻。 封良玉脸一僵,“非也,乃封侯拜相之封。” 木安可作恍然大悟状:“噢!明白了,是固步自封的封,好姓!” 你这么一解释,就一点都不好了,封良玉干笑了一下,心中暗骂。 木安可心说:我没说封疆裂土的封就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不知封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说,”你是神仙,谁敢指教你呀?“你刚才说神仙中也有平民百姓?” “当然有,和这里差不多,有种植有养殖的,有做工有务农的,只是比你们这里的人过得好,懂的知识也多。” “青埂峰,是什么地方?” “青埂峰,是我跟师父学艺的地方。” “姑娘都学有什么艺?” “我天赋一般,就学些普通的拳脚功夫,再就是认识几个字。” “没学些点石成金,撒豆成兵的法术?” “这些都是骗人的!我们那儿崇尚的是科学。” “科学是什么?” “就是聪明人发明的技术,制造出更先进,更实用的工具,让我们那的人过得更好。” “这么说你们的工具兵器什么的要比这里好了?” “是比这里的好,”看对方眼神一亮,不由心中冷笑一声,“可我没种过地,对农具不懂。兵器更别说了,在我们那儿是受管制的,谁家私藏了一经举报是要坐牢的。” “你师父不是大神吗?你还怕坐牢?” “也不光是坐不坐牢的问题,主要是我们那儿没有战争,用不着这个,即使有那么几个不法分子也有专门机构在管,就像你们这儿的捕快。兵器武器只捕快能有,我们是不让有的,所以我只知道,却不懂!” “木姑娘不是在推脱吧?” “绝对不是,我敢发誓!”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问,还有一点,木姑娘酿了葡萄酒能不能卖给我们?” “本来我是想卖给我唐伯伯的……”先卖个关子,看对方皱起了眉头,才慢悠悠地说,“不过,因为采摘葡萄的时候要用不少的人力,用你们的人最方便不过了,所以就卖你们了,这叫和平解决,双赢!” 这个封良玉倒是不在乎,人手他们有的是,还可以趁着合作的时候多探点消息。 “双赢?”没听过这个词。 “是啊!双方都得了利益,化干戈为玉帛,你好我也好,不是双赢是什么?” “不愧是做过‘神仙’的,说得太对了!双赢,是双赢,哈哈!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回去做些准备,葡萄成熟了我再说后边该怎么做。另外还有件事先要特别说明白了。”说完,看向封良玉。 “木姑娘有话请讲!” “我木安可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事都放明面上说,不要弄出些背后下暗手的小人行径。我的来历也最好不要对外宣扬——封先生,你可做得了这个主吗?” 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这个主?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仰天打个哈哈:“木姑娘多虑了,我们不会那么做的,但请放心!” “贺公子呢?”看向贺长风。 “同样!”只能代表我自己,可不敢保证那位,“我们的事也请木姑娘守口如瓶,若有一丝半毫的泄露,后果就不是你我能承担得了的。” “自是如此。”知道这已是对方最大的让步了,“既然这样,那么,合作愉快!”伸出手,看对方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这是我们那儿的礼节,不适合你们这儿,抱歉!”收回手,“封先生,贺公子,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和封良玉交换了一下眼神,贺长风说:“这酒方子,就不要再让别人知道了。” “这个不消说,我自是知道——既然这样说定了,我们兄妹就不再打扰,告辞!”拱了下手,对木青说,“走了,哥。” 木青还在消化刚才所发生的事,还没回过神来。听见这话,机械似地站起来,跟着走了。 墙上暗门打开,江闻煜走了过来。贺长风和封良玉都站起身来。 “你都听见了,怎么看?”贺长风问。 “有真有假,师父可能是有的,葡萄酒肯定是真的,剩下的就不一定了。看着吧,只要对咱们有用就行了,若是无用,再杀不迟!” “是!”房中人都应道。 江闻煜停了一下又说:“继续监视着,再去查一下那首诗的出处。”说实话,真的比那个什么胭脂醉要好得多。 走在大街上,木安可在木青追问下把自己进大黑山所经历的事说了,木青一阵后怕,免不了把木安可又是一通埋怨,最后问:“那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有真有假,除了师父与神仙一说,剩下都是真的。” “我竟然都相信了。”木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说的跟真的一样。”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什么事,他们可就不好糊弄了。”一个个的,都特么是人精。 第三十三章 破庙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准备做酒啊!这下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了。”几天来担心的事告一段落,木安可又自信满满了。 “你真会做酒?” “那当然,你以为我向唐伯伯要那么多白糖是干嘛用的?” “做酒还得用糖?还用那么多?要花不少钱吧?万一做坏了怎么办” 街对面有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子正在吵架,木安可看了一眼,对木青说:“别担心,我以前经常做的,做了很长时间了,几乎就没失手过……”话没说完,几个小孩已经发展成了全武行。打斗中,其中一个小孩向这边跑来,剩下的几个也追了过来,边跑边打,把木青撞到了一边,然后又打闹着跑远了。 “这帮皮猴子!”木青被撞来撞去,差点摔倒,赶紧扶墙站好了,整理衣服时猛的一愣,“钱呢?荷包不见了。” “还用说吗?肯定是那几个小孩子偷的,哼!偷到姐的头上了,追去!”早就感觉不对劲,在银楼外面似乎就见过那几个小孩子在晃悠,木安可撒腿朝几个小孩子跑的方向追去。 木青一下没拉住,只得也跟着跑了过去。 城南,破旧不堪的天王庙,仅有的几间勉强可以入住的房子里都住着人。 “爷爷,你再喝点水吧?”一个小女孩儿端着一个破碗,在喂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喝水,老人大口喘着气,摇了摇头:“妞儿,听爷爷说,爷爷,要死了,你今后,要,照顾好,自己……” “爷爷!你不要死。”小女孩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你死了,妞儿一个人害怕。” “妞儿不怕,不怕,妞儿,胆子,最大了,不怕……” 小女孩把碗一放,哭着跑了出去:“武叔叔武叔叔,你快来,爷爷说他要死了。” 隔壁一间房子里,一个年轻的男子拄着拐棍探出身子:“怎么了,妞儿?” 小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地扑过来:“爷爷,爷爷……” “你爷爷怎么了?”男子吃了一惊。 “他说他要死了,武叔叔,你快去救救他,我不要他死……” “武叔叔这就去,妞儿,别哭啊!” 武天东拄着拐棍,吃力地挪动着一条伤腿,等他好不容易来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冒汗,气喘吁吁了。 “陆老伯,你怎么样?”擦了一把汗,他问了一声,却没听见回事,看时,陆老汉脸色雪白,已经晕过去了。武天东大惊,冲外边喊了一声“丁大嫂快来”。 丁大嫂正在对面房间里补衣服,听见武天动的喊声,一着急差点扎着手,高声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过来一看,“哎哟,我的天哪,怎么成这样了?小武子,你扶他起来快掐人中,我回去拿点东西。”说完,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武天东费力地坐下,扶起陆老汉给他掐人中,看陆老汉眼皮颤动,丁大嫂已握着个纸包又回来了,把妞儿放在旁边的半碗水端起来,将纸包里的一小块黑糖放进去化开了,让武天东帮着灌了下去。 半晌,陆老汉悠悠醒来,好一阵才看清他们俩,他一把抓住武天东的手:“武子,老伯,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 “老伯,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病,办法咱们慢慢想。” “是啊老伯,你就听武子的话,不要乱想了。”丁大嫂也在一旁说。 “不,不,听我说,”喘了几口,“小武子,我知道,你的,来头不小,只是一时,遭了难……我死后,妞儿就跟着,你吧,要是你,你将来发达了,就让,妞儿给你,做个丫鬟,给她口,饭吃……” 说完又要晕,这时,大门口呼呼啦啦涌进来一大堆人——就是在街上打架,偷木青钱的那几个,一个白胡子老郎中被几个小孩子拥了进来,其中一个小孩子的肩上还扛着老郎中的药箱子。 “快快快,快来救人,”几个人把郎中推进陆老汉房子,老郎中大喘着气,娘哎,这是看病呢还是绑票?“让我先喘两口,喘两口。” 过了一会儿,等老郎中气儿喘匀乎了,才在人们急切的目光中搭脉,又问又看,最后从箱子里拿出银针扎了几针,“这太虚了,太虚了,”老郎中摇晃着头,“得好好补补,好好补补才行。” “这什么病啊?老先生?” “气血两虚,饿的,再加上风寒,身体太亏了,我先给他含片参片” “含,什么?”武天东和丁大嫂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参片,”老郎中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包,倒出一小片人参就往陆老汉口里放,丁大嫂一个激灵,赶紧说:“老先生,这很贵吧?我们……” “不用担心,这几个孩子先给了我一两银子,差不多够了。”把参片放进陆老汉嘴里,又说,“谁跟着去抓药?” “我去!”一个小男孩自告奋勇。 老郎中站起来,连声说着:“不过是个小风寒,就是太虚了,差点要了命,只要好好吃药,好好将养着,人还是有救的” 武天东和丁大嫂相互看了看,这病还有治?这钱?噢对了,这钱是从哪来的? 看柱子和老郎中出去了,武天东哼了一声,问道:“说吧!这钱是哪来的?” “捡的!”几双小眼睛看过来,齐刷刷地说。 “去去去,别拿这一套出来糊弄人,”这都是老子以前玩剩下的,“说实话!” “真是捡的,武叔叔,”几个人纷纷说道,个个都瞪圆了眼睛,无比的真诚。 “奇了怪了,这钱我怎么就捡不到呢?” “武叔叔你老了,眼睛看不清楚了。” “胡说,武叔叔才不老呢。” “就是!武叔叔还没娶媳妇呢。” “武叔叔,上次春花姐姐给你个荷包你怎么不要?春花姐姐都哭了……” “小武子,真有这事儿?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给我说?” 哎哟丁大嫂你就别裹乱了! “今天,说什么都没用,”武天东一字一顿地说,“就把这钱的事说明白了。说!这钱到底是哪来的?” 几个人顿时无语了,丁大嫂也回过味来:“就是,这钱——是不是偷来的?” 几个人垂了头,心里发虚,“这钱真是偷的了?”武天东提高了声音。 这时,一个声音蓦然响起:“这位大哥,你没问错,这钱还真就是他们偷的。” 第三十四章 心软 所有的人都闻声看去,只见院中的石碑旁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穿得跟他们差不多,也很破烂,但却是眼神明亮,笑容灿烂。 几个小孩子一阵慌乱,但也更证实了刚才的话,武天东脸一黑:“是不是真的?说!”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老汉抬抬眼皮,“是不是,为了我?” 其中一个小男孩先受不了“哇”的一声哭起来:“我们这几天都没讨到几个钱,陆爷爷生病快要死了,武叔叔的腿郎中说也快看不好了……” 他一哭,剩下的几个也跟着哭了起来,一时哭声一片。 “我们想不到办法,可又不想让爷爷死,也不想武叔叔没有了腿。” “陆爷爷要是死了,剩下妞儿一个很可怜的。” “姐姐,你原谅哥哥们吧,我去给你当丫鬟,你天天打我骂我都行。”妞儿也哭着说。 木安可抬头无语,自动把自己代入到了黄世仁南霸天的角色上。 “再苦再难也不能去偷!”武天东依然很生气,“有些事,就是死也不能做的,我教过你们的都忘了?” “武叔叔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抽抽噎噎地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几个小孩见了,也纷纷掏钱,在武天东和丁大嫂惊愕的目光中聚了一小堆,“荷包我们扔了,柱子身上还有一块,给郎中爷爷一块,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给你!” 虽说钱是人家的,不碍自己什么事儿,可看这个小姑娘也穿得破破烂烂,一脸菜色的,武天东顺口问了一句:“你哪来这么多钱?”难道也是偷的? 这时,木青也终于赶到了,他一看到木安可没事就先松了一口气,再一看到那几个小孩子,又来气了:“可找到你们了,我还有二十三两八钱多的银子都让你们给偷走了!”看见地上银块。一冲而上就全抓了起来,还捎带了两根干草。 木安可还是没说话,看着几个小孩可怜巴巴的眼神,陆老汉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武天东拖着的一条腿,唉!木二爷的心肠就软了。 木青把银子数了数:“还不够,少了两块。”幸亏银票是贴身放着的,没被偷。 “柱子身上有一块,还有一块给爷爷看病了——就算我们借你的,等有钱了就还给你。”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看着被木青抱着的银子眼泪汪汪地说。 木青这才注意到陆老汉,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不禁皱了皱眉头,把银子又抱紧了些。 “小公子,对不起了,这几个孩子犯了错,我们一定好好管教,小公子大人大量,你就饶了他们这一回吧!”武天东挣扎着站起来,给他们俩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几个小孩看了看,也学着鞠了个躬,陆老汉含了参片,精神好些了,也说道:“小少爷,是我这老不死的,拖累的孩子们,你要怪,就怪我吧!” 木青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木安可,木安可叹了一声,走上前一个个扶起他们,在这个世上活着,都不容易啊! “我原谅你们了。”她说。 “多谢小,小大姐了。”丁大嫂也过来行了个礼,“这几个孩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才……不过小大姐放心,这钱我们都记着呢,以后……” “我也不要你们还了。”没办法,木二爷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什,什么?你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不用你们还了,”不但这样说了,干脆又从木青手里硬拿出两块最大的放到丁大嫂手里,“这个拿去先看病吧。” 院中所有的人包括木青都愣住了,丁大嫂手猛地一抖,银子差点掉地上,“这这这,这怎么行呢?小大姐,这么多钱,你家大人。……” “我们家我做主,是吧,哥?”木青能说什么?心中虽然不舍,但也只好点头,“看,我哥也是同意的。你就拿着吧,给这位爷爷看病,还有这位大哥,也赶紧看看腿,别耽搁了。” “不能这样!”武天东说“今天孩子们冒犯在先已是大错,你不怪罪已是有仁有义了,怎么还能再接下这个钱呢?” “这位大哥,我听他们叫你武叔叔,你姓武吧?我就叫你武大哥了,”怎么怪怪的,一下子联想到了武大郎呢? “小大姐,我叫武天东。” “好,武大哥,这钱我可不是白给的,你们先把病养好,我还想雇佣你们办些事,这钱就算是我预付的工钱了。” “什么事?”几分怀疑,几分犹豫,要做什么事才能让她事先就出这么多工钱?有道是没事献殷勤…… “我发誓,绝对不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勾当,所以武大哥且请放心!”看他还是满怀戒心的样子又说,“武大哥,到时候你要是觉得不对,也可以不做,你就说上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也没办法不是?” “那你就不怕我拿着钱今天晚上就跑了?” 木安可又笑了:“有多少人穷其一生也看不透一个人,而我,只用几两银子就看透了,你说,是不是可喜可贺呀?” “哈哈!小大姐真会说话,这钱我就收下了。大恩不言谢,只是不知小大姐怎么称呼?家住哪里?” 我想说我叫**,“大黑山脚下,七里坡村,我叫木安可,村里人都叫我木二丫,这是我哥哥木青,你们以后有事就去那儿找我们。” “大黑山,七里坡,我记着了,你们也都要记着,哥哥姐姐对咱们的好。”回头对几个小孩子说。 “是!我们记着了!”几个小孩子一脸崇拜,“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好!” 姐当然好了,木安可又有些飘飘然了,连说:“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被木青一扯,醒悟过来,“那没事我们就走了,你们先看病,身体健康了,才能做事把钱还给我对不对?” “是是,小大姐你是个好人,上天保佑你将来会过上好日子的。” 做好人好事的感觉就是爽,心潮澎湃地走出破庙,正碰上取药回来的柱子,看见他们,吓了一跳,手一抖,药都差点扔地上了,木安可冲他摆摆手:“柱子吧,快回去给你陆爷爷熬药吧,回头再让郎中给你武叔叔也来瞧瞧。”还要再说什么,被木青硬是拉走了,留下柱子呆呆地站在大门口当门神。 第三十五章 满载而归 等走得远了,木青摔开木安可,气咻咻地说:“你可真大方,都快十来两银子了,说送人就送人了,一点都不含糊,怎么想的你?就算你看他们可怜多少给一点就行了,可你倒好,一下子两大块,亏得姐姐不在这里,要不,看她怎么骂你。” “哎哟我的哥,你这不是在骂我难道是夸我呀?男子汉可不能把钱看的太死了,你得懂得投资。” “投资?是什么?别糊弄我。”木青瞪她。 “就是做生意,做交易。”看木青不解,就继续说,“有饭送给饥人,有话送给知人。他们现在走投无路,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拉了他们一把,他们总归会记着咱们的好吧?就算他们将来恩将仇报了,你妹子就像是吃亏的主?” 理智上接受了,可感情上还是接受不了,木安可知道他是以前见识太少而导致的目光短浅的缘故,改变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就接着往下说:“那个姓武的,即使穷困潦倒也不做偷鸡摸狗的事,这不是一般的落魄之人能做到的坚持。我刚才想到一个法子,用好了,这些人可能还是一大助力。这十来两银子只是个敲门砖,到时候怕不有十倍百倍的利呢。” 虽说对她的说法有些不赞同,但也勾起了木青的好奇心:“你又有什么想法了?” “这只是一个初步设想,得再好好的规划一下……不过放心了,到时候肯定会先和你商量的,你是我哥么。” 还知道把我放头里!木青心里这才舒服了点。看天也不早了,东西也买差不多了,就不再多话,两人加快脚步回到鸿升酒楼。离老远就看见大门两边都堆满了东西,几个人在焦急地探头张望,一看见他们,立刻欢呼一声:“好了好了,可算回来了。” 原来是买的东西都送来了,俩人上前,让顺子和吴账房一起帮着核对了数目,唐光远在车马行雇的三辆车也来了,装好了车,跟唐光远说白糖最迟一个月后就要用,兄妹俩又谢了众人,这才往回赶。 有车就是快,日落之前回到了家,正是地里干活的人收工回家的时候。满满的三辆马车又引起村子一阵沸腾,人们又一次聚集在小院门口看稀奇。村子里原来只有刘地主家有一辆马车,那已经是人们高攀不起的存在了。现在一次性来了三辆马车,还都装得满满的,哎哟喂!香丫头姐弟可是发达了,三婶子,河兄弟,后悔去吧你们! 人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他们哪来的钱买了这么多东西,木姓几个近亲也都来帮忙。铺盖都直接铺床上了,木安可要把旧衣旧铺盖全扔了,木香拦着不让,说还能糊布板子做鞋底,就只好团起来先放柴棚里。 三个赶车的每人得了二十文跑腿钱,高高兴兴的谢了赏走了,木青到底是男孩子,加上这一天里发生的事,已经慢慢熟悉了,所以还没什么,把木香可心疼坏了,冲木安可直咬牙瞪眼。 木安可也没功夫理她,先把要送的礼物打理出来:叔伯们每人两斤酒一斤上等烟丝,伯娘婶子是每人一支包银铜簪,堂嫂和没出门的堂姐每人两朵绢花,另外一小包糖是给孩子们的——只要是帮过自家的都有,四爷爷家的和田寡妇家的先放过一边。 众人得了礼物都欢欢喜喜的回去了,木香打开了话匣子:“能的你啊!用得着用不着的你买了这么多东西,花了多少冤枉钱?真以为你成富户了?那刘地主赏一次也就两文钱,你可好,二十文!三个人就六十文了,大方的你!青儿以前打工累死了每天才八文,有俩钱你啥都忘了!开始显摆了。照你这样多少钱都不够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外有挣钱手,家有聚金斗知不知道啊?省吃俭用勤俭持家懂不懂啊!这买的什么?竹箅子,上山割些荆条就自己编了……还买镜子,美的你。还买个大木盆,这个匣子里是……”她忽然不说话了,匣子里是一支银钗一副银耳环和一个银镯子。 “这是给你买的,姐!” “谁让你买这个的?一不能顶吃二不能顶喝,庄户人家,担啥卖啥吆喝啥,戴上这个怎么下地干活?我以前没戴这个不也活了这么大……不不不!我小时候还真戴过,戴过银锁片,后来青儿也戴过,没戴过的是你。”她说着说着,眼泪忽地流了下来,“死丫头,给我买,你自己买了没有?长这么大了,连个耳洞都没穿过……” “没穿就没穿吧,我也嫌麻烦。哥,银票拿来。” 木青放下手头的活,从贴身处取出银票,“给,姐,这是五百五十两的银票,你看好了。” 木香一愣:“怎么五百五十两?” “噢!方子我卖了六百两。” “什么?不是说五百两吗?怎么……” “我又给唐伯伯几个调味方,一起算的,唐伯伯也挺满意,不信问我哥。” 能说什么?木青也只有点头了。 木安可把银票翻看了一下,让木香收了起来,“姐,这三百两放好,手头留下两百五十两,一百两还给杨大哥……” 一听这话,木香又急了:“一百两?不是十两吗?” “杨大哥仁义,是他先说不要咱们还了,我后来一时感激才说的还一百两。” 可也太多了!木香心里在喊,却说不出什么。杨大郎长得是难看,但是为人不能说不厚道,如果人家一开始真的强行……自己能反抗得了吗?后来又不顾全家反对,让弟弟和四爷爷把自己带了回来,现在他在家的日子估计也过得不安生,只是,这可是一百两啊!“这,太多了吧?” 木安可傲然道:“我木安可的姐姐是无价的,别说这区区一百两,就是金山银山,也换不走我的姐姐!” 木青和木香一愣,同时向她看来,心底忽然一热。 “死丫头,惯会说些让人流泪的话!”木香骂着,抹着眼泪出去了。 “那剩下那一百五干嘛?”好半天,木青才忍下鼻中酸意,问道。 “买块地方盖房子,咱不能老住四爷爷家。还有啊哥,明天你去陶窑订做一批酒坛,我给你画个图样,让他们照样子烧。” “嗯!知道了。”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喧哗,老王氏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又响起来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的过日子了? 第三十六章 月黑风高 可这次老王氏却没有闹腾多久,因为木家另外几房的叔伯们出动了。 关于这个钱的出处,三个人给出的解释是唐光远为了报当年的救命之恩给的,几房叔伯虽然多少有些眼红,但却并不贪婪。所以当几位叔伯正抽着烟丝,品着小酒,一边看着婆娘闺女儿媳妇拿着头簪绢花在头上比来比去、小孩子们一人口中含着一小块糖交换着兴奋的目光,一边感叹着这本来都该是自己做的,自己没能耐,让几个侄子侄女给做到了,也算是有钱不忘本啦时,忽听说老王氏一家子又去人家门口哭闹了,几个人不高兴了,一碰头一商量,带着婆娘儿子儿媳都来,男的对付男的,女的对付女的,硬是把老王氏一家给强行‘劝’回去了。 老王氏被两个身强体壮的侄媳妇架着胳膊,一路脚不沾地走得飞快,口中还在七七八八骂几个小崽子忘恩负义,有钱不孝敬亲奶奶,老天爷睁眼看着呢,不定啥时候打个雷下来就把他们全给劈死了! 她一个人骂的口沫横飞,别人都不接下语,到了老宅门口,把人往里一推,说三婶你消停些吧,这大家伙儿都忙着收秋,白天劳累一天了,你可不能吵得大伙晚上还休息不好!还有啊,你当初不是写了断亲文书了吗?我们孩子他爹还摁了手印作了证!怎么,现在看人家有钱后悔了?又说是亲奶奶了?早干嘛去了?都是姓木的,你敢找事儿我们就能管这个事…… 老王氏一个人怎说得过几个人?何况人家还句句都在理上,最后没得法只好躺地上装死,众人一看冷笑一声把他们一家晾那儿转身都走了。 冷场了,老王氏只得悠悠“醒”来,一看就剩自己一家子了,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叫了儿子儿媳妇进上房密谋了半夜。 再说木安可听着外面老王氏一家被拉走的动静,笑着对木香说:“姐,你还说我乱花钱吗?” 木香无语了,白了她一眼转身进了屋。木安可看她进了屋,收起脸上的笑,轻声对木青说:“今晚上睡觉警醒着点。” 木青一惊:“怎么?你说会有人……” “会!”木安可肯定地点头,财帛动人心,只是今晚上的倒霉鬼会是谁呢? 木青睡觉的时候衣服都没敢脱,所以当木安可敲他窗户时他第一时间就起了床。轻手轻脚开了门,月光隐在厚厚的云后,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只看到木安可黑乎乎的身影。 “怎么了?”他低低问道。 木安可拉着他放轻脚步走到墙下,指指外面:“听。” 外面嘁嘁喳喳的,显然也是放低了声音,听不清说的什么。“他们讨论了好半天了,还没商量好,”木安可对着他耳朵说,“我不想再等了,咱们这么办……” “嗯!嗯!知道了。”木青点着头,心里有些小兴奋,这或许就是男孩子们的天性? 外面有四个人,两男两女,——木河两口子和刘大饼子两口子。 一开始四个人一见面还同时吓了一跳,相互试探了好一阵子才知道是同道中人,于是大喜,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助力,但对于得手后的成果却难以达成一致。讨价还价半天,还是按刘大饼子提的五五分。 讲好价,就让俩女的一东一西去把风,刘大饼推着木河先跳墙进去,听到木河落地的声音,就到大门口等木河给他开门。 不一会儿,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大饼先左右看看,没人,才放轻脚步迈进了门槛。进去了却没看见木河,只见不远处地上横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形状,似乎是一个人,正惊异着,脑后“咚”的一声响,他俩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木青从门后出来,蹲下身挨挨刘大饼鼻孔,佩服地看着木安可,跟刚才一样,都是把人打晕了,呼!没出人命就好。 “接下来怎么办?”他低声问。 “按我教你的,把他们俩捆上,撕下他们自己的衣服,把眼睛捂了,嘴巴堵了,我去外面对付那俩把风的。”说完不等木青回话,就闪身出去了。 木青刚捆好一个,木安可已经急急地跑回来,给木青撂了一句“搞定”就又拿着绳子匆匆跑出去了——今天买那么多的绳子合着就是干这个用的? 四个都捆好,木青发了愁,“接下来怎么办?” “好办,扒……”说了一个字,赶紧停下,改口道:“把他们捆到井边皂角树上,这回得好好惩治惩治他们,定要让他们终生难忘!”以前的惩治还是轻了。 可是一共四个大人,让两个未成年人扛到井边也真不容易,就在这时,遇上田寡妇又出去“喊儿”,木安可如遇救星,请田寡妇帮忙,田寡妇到底是个成年人,有了她的帮忙,很快就办成了。木安可还说少了一个,谁?自然是老王氏了。摩拳擦掌直奔老宅,老王氏正在家等儿子儿媳的凯旋归来,被木安可一掌劈晕也扛了来。 将五个人在皂角树上捆好,木安可又回去取了半碗蜂蜜,用一团破布蘸了,以五个人为中兴画了三道圆圈,木青和田寡妇在一边看着,不明所以。画完,木安可喘着气,说了声“大功告成”,这一晚上的,可累死姐了! 顺便把给田寡妇买的东西给了,兄妹俩自回去睡觉,田寡妇自去喊儿,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喊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刻。 第二天早上,整个村子又热闹起来了,人们惊恐地远远围观着:木河两口子、刘大饼两口子、还有一个老王氏,五个人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团团一圈捆在树干上。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围着他们的,有整整三大圈黑乎乎的蚂蚁! 天哪!这是触犯了哪路神灵了?人们惊慌地相互议论着,谁也不敢上前。无法之下又请田半仙施了半天法,可那蚂蚁还是在那里围着,一点散开的样子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木金富领着弟弟妹妹们躲的远远的,最后还是木山(就是木青大堂伯)喝了两大口酒,壮着胆子跳过蚂蚁圈把他们几个的绳子给解了。 几个人已经醒来了,可身上捆得紧紧的,怎么挣也挣不开。堵着嘴,喊也喊不出,一早上光听人们惊叫蚂蚁啥的,一松绑就赶紧取下蒙眼布,一看地上的蚂蚁圈,我滴个天!怎么回事呀这? 胆小的又晕过去了,胆大的也吓个半死。 乱哄哄的人群中,只有李石头若有所思地看看他们,又看向木家四房老宅的方向。 第三十七章 买地 闹腾了一早上,在人们的纷纷猜测中,木青拿着几张图纸去了老榆庄。木香和木安可去帮叔伯们收庄稼——天已经阴上来了,庄稼遭了雨可就坏了。至于老王氏家的,哼!管他们去死! 忙了几天,地里的庄稼都回收的差不多了,还没等脱粒、晾晒,秋雨就开始飘飘洒洒地落下来了。 记得上辈子好像也是这样,每到庄稼成熟或播种的时候就要下连阴雨,农民们又急又恨,一面诅咒着老天一面又跪拜着老天,所以“抢收抢种”是一点都不得散漫的。今年还好,全村大多都收完了,除了老王氏一家和刘大饼子一家。两家因为“触犯了神灵”受了惊吓,就耽搁了一天,后来干活的时候也是少精神缺力气的,这不,还有一多半就没收回来。 老王氏已是连着两次被“神灵”惩罚过的人了,行事低调了许多,不敢高声咒骂,只是低声骂几个小崽子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亲叔叔不帮去帮那几个远房的。 与她家相比,刘大饼子这几天都是恍恍惚惚的,他很奇怪,自己那天怎么会头上一痛就晕倒了?而且醒来就成了那个样子,莫非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有什么不妥以至于让神灵降下惩罚?现在他老婆张氏晚上一个人连茅房都不敢去了,没事就跪在当屋供桌前念叨着神仙保佑什么的。 正当他们在疑神疑鬼的时候,李石头上门来了。 李石头一来,就先把张大嘴支了出去,和刘大饼头对着头低声商议了半天,彼此心里都有了个大概,那就是不能再去招惹木家姐弟了,或许那一家是受神灵眷顾的,自己的所作所为才受到了惩罚。 最后两人决定,先看着吧,老王氏和木河是不会消停的,他们一定会再去找人姐弟晦气的,是真是假到时候就有分晓了。 在雨声中,中秋节到了,也就在这天,木青和几个堂叔伯们拿着礼物去了村长田喜来家,直言要买下靠山根的那一片荒地。 “你买地?”有钱了? “是的,村长爷爷。” “你就是买,也要买些好地,这块地净石头块儿,连草都不长,你买了有什么用?” “是盖房子的,我们不能老在四爷爷家住。” “噢!盖房子呀?”看来是真遇到贵人了,“那地方可是到村外了,太荒凉了。” 自己和姐姐也是这么认为的,怎奈有个强势的妹妹呢?木安可给出的解释是远离人多的地方,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了。这一点,木青也同意,妹子身上有秘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弟弟妹妹都同意了,木香只好也同意了。 “这个,我和姐姐也商量了,还是住的远一些吧,省得惹麻烦。” 听到这里,田喜来就知道是在说老王氏了,不由得一阵心烦,最近是怎么了?蹊跷怪事接连不断地发生,而且回回都有老王氏!莫非真是老天看不惯她苛刻几个孤苦无依的孤儿所以在惩罚她?自己以前偏向过她,会不会也受牵连呢?他不敢再往下想,就笑了笑,温和地说:“既然这样,那就趁着下雨天都在家,就去把地给你量了。” 说办就办,几位叔伯们分头叫人,不外乎是村中德高望重,有了些岁数的老人。他们本来都以为量够盖几间房子的地块就行了,没想到的是,木青竟然量了那么大的地方,还包括一个有泉水的小山包。披蓑戴笠的人们量了一上午,得出总数共是二十五亩多。 众人惊诧,几位叔伯帮着说好话,田村长又心怀愧疚,作好作歹的,最后敲定十两银子。 可这也不少了!木香当初不是卖了十两吗?难道那钱是让他们姐弟得走了?按老王氏的作风,这个设想基本不存在!这么说来,他们说的木峰的结义兄弟给的是真的了。 中午木青请大家去家里吃饭,顺便就把中秋节给过了。 饭桌上,所有的人都对着木青口中的“粗茶淡饭,不成敬意”直咧嘴:娘哎!满桌的鸡鸭鱼肉叫你这样说出来我们都快没脸坐下了。 酒足饭饱,木青取出十两雪花纹银当面称好付于田喜来,随后又取出两吊铜钱说是让村长爷爷衙门里上下打点用的,众人纷纷夸赞木青长大了,懂事了。田村长更是笑眯了眼:衙门打点一吊钱足够了,自己还能落下一吊,一吊就是一千文,比老王氏的二十文二十个鸡蛋差了多远啊?今后偏心的地儿可就要挪挪了,所以直拍胸脯说放心吧,村长爷爷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木安可在灶房里吃着饭,听着堂屋里的欢声笑语对木香说:“姐,你做的菜真好吃,你看他们一个个都高兴的。” “好吃,当然好吃了!”木香瞪着她,没好气地说,“割两斤肉,称几斤白面就能办的事,非要花这么多钱,大鱼大肉的,他们能不高兴吗?你去问问,刘地主家大闺女定亲的席面都没这么大方过。” “姐,你又来了,”木安可啃着鸡翅膀,含糊不清地说,“俗话说:好钢用在刀刃上。这该花的钱就得大大方方的花出去,让他们都记住了,下次再办事他们就会让你省下更多的钱,还会反过来说你会做人,这不更好吗?” “就你道道多!”话虽这样说,但看她啃完了鸡翅膀又啃鸡爪子,又心疼了,“请客的人吃最差的饭,刚才就该给你留点好的。” “不用不用,我呀,还就爱这一口。”这是实话。 堂屋里,事情已经说好了,众人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木安可留下了木山。 用今天的话来说,木山是一个建筑工程队的队长,农闲了就带着人到处盖房子。时间长了,有了些名气,也就有了一些各种建筑材料来源的人脉,而且也是在自家落难时帮的忙仅次于四叔公的。所以木青的意思,盖房子的事就让木山他们这帮人做了,况且自己好歹也跟着做过几天工,了解他们不论态度还是质量都没得说,今天趁着有空就把盖房子的设计及用料大致估算一下。 在木山惊异不定的目光中,取了算盘,拿来纸笔,木安可开始画图纸,木山拼命咽下忍不住就要问出的话,看木安可画一样,木青记一样,他就拨动一个或几个算盘子。随着木安可画得越多,木青记得越多,算盘上的数目的越多,木山本来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就红得像滴血一样了。 第三十八章 解释 “青子,你这到底要是干什么?”终于忍不住的木山一拍桌子大喝了一声,让房里的另外三个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木安可傻乎乎地问,醉了?撒酒疯? 木香撇了她一眼:哼!还不是你画的院子大,房屋多,钱也多了,大堂伯还以为你拿他开涮呢,所以就生气了呗!对,生气好,就得好好教训教训一下这死丫头,叫她不知天高地厚,叫她不识眉高眼低!盖了那么大一片房子,还讲究什么青石板铺地,什么火墙,那都得花银子,银子,那是银子,不是土坷垃!大堂伯,骂她,狠狠地骂她! 木青已经快被木安可给赤化了,愣了好半晌才意识到大堂伯为什么生气,他放下笔,讪讪地站起来垂下头等大堂伯训话。 “你说,你们这是过日子呢还是过家家?是盖房子呢还是扎蝈蝈笼子?这一出一出的,都弄出花样来了,这可都得花钱,不是吹口气就能盖成的!你知不知道刚刚说的这些花下来得多少钱?遇见贵人帮你们了,就开始不知道天高地厚瞎折腾了?也不怕大伙儿背后骂你们穷烧!有钱了正经买两亩地,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要知道钱终有花完的时候,我就不信哪个贵人会照顾你们一辈子!” “噢!大堂伯你是为了这个生气呀?”木安可恍然大悟,“别生气,你先喝口茶,我……” “青子,你来说!”木山更生气。 “大堂伯,这事儿我们兄妹都商量过的,二丫她比我懂……” “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懂乱花钱?小青子,你那几年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让个小丫头瞎摆布着,你脸上有光啊?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你气死我了,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要动手,木香先着急了,赶紧拦住:“大堂伯不要……” 木安可笑了,这古代的大男子主义都是这么盲目而又自信!不过聪明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和长辈硬碰硬的,冲木青使个眼色,做了个“神仙师父”的口型。 木青会意,一蹲身跪倒在地,抱着木山的腿说道:“大堂伯先莫生气,侄儿这样是有来由的。” 看他这样,木山更气:“什么来由,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香丫头你别拦着,我今天教训定他了。” “大堂伯,这钱其实不是贵人给的,是二丫挣的!”木青喊道。 “是的,是真的!”木香也喊。 一句话,成功地让木山停下来,他看看木青,又看看木香,最后看看木安可,不明白就这么一个平时极不起眼的黄毛丫头怎么挣的钱,哼!胡说八道!想骗我?没门儿! “那你们说说,她是怎么挣的钱?掘着金砖了,还是偷的抢的坑蒙拐骗别的什么的?” “侄儿保证,这钱的来路是正正当当。不过,”木青放低了声音说,“这事儿不便张扬,所以才说是贵人相助。” 木山冷哼:“既然是堂堂正正,还有什么不便张扬的?” “因为二丫的遭遇。” “她?什么遭遇?” 木香都几乎忘了这事了,闻言敢忙说:“是的,大堂伯,二丫的遭遇有些稀奇古怪,说了怕别人瞎传闲话。” “说说说,赶紧说!” “是!那次分家时二丫不是大病一场,郎中都让准备后事了吗?” 这个木山知道,不过并没往心里去,当时他们几个的目的就是保住木青,至于木二丫,就看她的造化了。所以木二丫的死而复活并没有让人有多奇怪,现在听到这里虽然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但也不是她可以走歪门邪道的理由,所以依旧板着脸,不吭声。 木青继续说:“其实,二丫那是在做梦,在梦中到了一个地方学本事去了。” 木香听到这儿也点头说:“她病了三天,就在那边学了三十年的本事,醒了说话办事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可不就是换了一个人吗? 古代人对这神神鬼鬼的事不是一般的迷信,但木山还是有些不信,什么本事能挣这么多钱? 木安可拿过来一个小碗,里面有几块白色的块状晶体,“大堂伯尝尝。” 木山看了一眼:“这是什么东西?” 木安可压低声音,用一种非常神秘的口吻说:“这是白糖,用黑糖做出来的,比黑糖甜美的多,也贵的多,这个就是我在梦里跟人学的本事。” 木山犹豫了一下,拿一块放嘴里一尝,眼睛就是一亮:“你是说,这就是你做的?” 木青点点头说:“是,我和姐姐还帮忙了,做成后就将方子卖给了唐光远伯伯才有的钱。” “卖了多少钱?” 木青压低声音说:“五百两。” 木山倒吸一口凉气,将信将疑,木青信誓旦旦地说:“这个是侄儿亲手办的,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所以请大伯尽管放心。” 看他已经有些相信了,木安可微微一笑:“这盖房子是给子孙后代留下的永久基业,我们兄妹白手起家,知道往大了铺排会招人嫉妒,才假托有贵人相助,现在给大堂伯说明了,只求大伯千万帮忙遮掩遮掩,不要将这件事往外传。” 听到这儿木山已经是相信了,可他还是说:“就算这样也不能太出格了,就刚才初初一算,六十两银子都不太够……” “既然如此,我给大伯八十两银子,你先看着办,不够再跟我说,姐,拿钱!” 大堂伯也让她说动了,木香心中一叹,只得起身去取钱。 木山说:“我的意思是这花的钱太多了,能省下的就省下,不要白花了冤枉钱。” “这个不用省,房子盖好了是哥哥的脸面,也是老木家的脸面,我和姐姐将来出嫁了,腰杆子也会更硬的!”看气氛轻松了,木安可开起了玩笑。 木山也笑了,他已经肯定这个事了,以前的二丫哪敢这样和他说话? 木香取来银票递给木山说:“自从做过梦她就变成了这样,天天没大没小,啥话都敢乱说,为这个不知道让我费了多少心,她只是不改。后来我都懒得管她了。” 只要钱的事弄明白了,管教闺女这事木山就不管了,他接过银票,说:“既然这样,你们就放心吧,大伯一定给你们把这事儿办好了。” “一切都有劳大伯了。”三个人都说。 第三十九章 手段 说通了木山,木安可松了一口气,木香特别提醒大堂伯不要把这事说出去,木山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便让他们放心,说此事绝不外传。便拿着图纸和木青记的用料单子,小心翼翼地怀揣着银票走了。 木青也放了心,只要把木安可的事让大堂伯相信了,大堂伯定会帮他们保守这个秘密,并后给外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姐弟就不用再操这个心了。 木青和木安可研究接下来的事,木香拿出买的布料,准备做衣服,她在一边听着弟弟妹妹们说着些她听不懂的话,温馨的场景让她几欲落泪,苦命的娘。你要是能活到现在该有多好!可又不想让弟弟妹妹们陪着伤感,就赶紧低下头,擦了擦眼角。 摆好尺子,粉线,剪刀,针线,伴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弟弟妹妹的说话声,量量、画画、剪剪,缝缝,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雨停了下来,西北天边出现了一抹亮色,天赶紧晴吧,村民们在心里祈祷,再耽搁打下的粮食都要变霉了。 贺长风是晚饭后收到的新消息,挥退暗卫,他来到江闻煜处。 走到门口,就听到封良玉的声音:“……听说王爷最近休息不好,这是依儿用古方配制的药膳,王爷不妨让府里的厨房每天熬来用,这老话说的好,药补不如食补……” “咳咳!”贺长风咳了一声走进来,“封先生也在?我来得不巧了。” “无碍无碍,我没什么事了,你们谈你们谈,告辞告辞。”看见他进来,封良玉像屁股底下着火了似的站起来,打个躬身就急忙出去了。 看他走远,贺长风笑道:“封家姑娘一直倾慕你,我看你就收了吧?” “时机未到,一切罔谈。”江闻煜放下手里的书,“有事吗?” “又有消息了,”把一张纸递上,“看看。” 江闻煜接过,“盖房子,有钱了?也就是说那天她找唐光远就是钱上的交易,可她是拿什么交易的呢?” 哀求?去!就她那样,像哀求人的吗?“那天跟前没有别人,账房上当时就支出了六百两银子,第二天唐光远就兴冲冲地回了黎川,只隔了一天就回来了,更高兴的样子。哦对了,这几天去鸿升吃饭的都说饭菜味道更好了,去的人也更多了。” “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系?” “可这个不会值六百两吧?” 那是什么呢?她那天夜里教训人也没用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呀? “继续看着,再看看唐家的动静。” “唐家那老东西老奸巨猾,更养了一窝子狐狸,有费的那功夫,还不如在正主这儿多探探呢。” “多条线索,也正好试一下唐家的态度。” 贺长风脸色一凝:“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变故了?” 江闻煜冷哼道:“老三前两天路过黎川,恰巧路遇了唐五小姐,哼!其用心昭然若揭!” “唐家五小姐还小吧?”贺长风思索,“上次唐家对咱们的试探可是东拉西扯,装疯卖傻的。这次,齐王有些不择手段了。” “他行事向来不择手段,不过唐家也不是好拿捏的,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最好两败俱伤,咱们渔翁得利!” “必要的时候再推一把!” 贺长风顿了一下:“怎么推?” 江闻煜又拿起书,“看形势吧,不能为咱们所用的,自然是毁了它!”大家各凭手段吧! 贺长风和江闻煜是打小的交情,一直忌讳的就是他的冷、硬。性冷如冰,心硬如铁,他从未见过江闻煜为什么事什么人犹豫过,一惯就是这样不为所用、自然毁之的作风,干净利落,绝不会拖泥带水。 “明白。”他应声道,“破庙中那个男人的消息也有了,是临海武家的。” “武家?” “是,武家的一个庶子,犯了什么错驱逐出族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先不要管他,多注意一下木家即可。” “知道了。” 西北风吹散了山林间的浓雾,天已经放晴,木安可教木青打了一套新的拳法,暗十六在远处看的心烦:慢慢腾腾的像老太太在扫地,就这样比划还敢说是神仙教你的?哼!骗人的!我早就知道是骗人的!糊弄三岁小孩还差不多,要不是还有那么点小用处,别说主子了,我就不让你活到现在! 他的想法如果让木安可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竟然这么小看太极拳,井底之蛙! 打完拳,兄妹俩一起回家,走半道遇上木金富,看见他们,喊一声:“奶奶说让你们去地里帮忙收高粱。”说完,不等他们回话,转身就跑。 木安可就当没听见,木青犹豫了一下:“要不,咱们……” “别理会,”木安可不耐烦,姐还有多少事要忙着呢,没功夫陪你们穷折腾,“忙咱们自己的事,今天送竹子的估计会到,还有得忙呢。” “这么多竹子搭这么远,万一有人故意搞破坏怎么办?”木安可的意思,是把山上的那一汪泉水接过来。 “好办!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让村民们相互监督,举报者可得二十文钱。” 木青点头,这手段也的确不错,“可会不会让人背后说咱们……” 木安可说:“别管他们怎么说,咱们做咱们的,忙着呢,谁在乎他们说什么。到时候最好让大堂伯来,看接到哪最合适。” “知道了。” 送竹子的是中午到的,好几大车直接运到山根,在木山的指挥下,先破开一小片,打通中间竹节,再把破开的绑定朝上放,一根接一根固定好接到指定处。 看热闹的村民们纷纷问怎么回事,都被木山打个哈哈给糊弄过了。 人们议论来议论去,后来有人说可能木青盖房子用的,人们不信,他们几个就算有贵人相助,可盖房子可不是小事。 又有人说是真的,衙门的文书都下来了,那天木青还请丈量的人吃了一顿,大鱼大肉的,是这辈子都没吃过的。 这话更多人都不信:他木青一个半大孩子能让人吃什么好的,再能,能比得过刘地主呀? 一时嘻嘻哈哈,附和者众多。 话虽如此说,可还是有人在猜测木青请大伙儿吃的究竟到什么层次。 这里老王氏得知木金富传话后找来了,虽说她这几天本来就一直在不高兴。现在终于找到宣泄地儿了,她一阵风似的跑到小院门口,往地上一坐,个人演唱会又开始隆重上演。 唉!看样子挨揍挨得还是轻呀! 第四十章 动工 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李石头和刘大饼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看吧看吧,事情很快就有分晓了! 木家几个妯娌已经事先得了嘱咐,闻声匆匆赶来。不想老王氏这次有了准备,双手紧紧地抱住一棵树,躺在地上死活不起来,还大骂这些人没安好心!骗得自家孙子吃喝银钱,还挑唆着让自家孙子和亲奶奶生分,一个个的“黑心烂肚肠”!看我家孙子得了贵人相助,就都来占便宜了?真不要脸!我再不好也是他奶奶,比你们亲,比你们近,说到天边了我也敢说一句,他的还就是我的!怎么了?!那得了我家好处的,吃饭噎死,走路摔死,睡觉闷死……反正统统不得好死! 几个妯娌气极,也开始对骂。老王氏力战群雄、舌战群儒,以一人之力对抗几人也毫不落下风,那真是勇猛非常! 人们看得兴致勃勃,就在老王氏愈战愈勇,木家另几房妯娌节节败退,老王氏胜利在望的时候,木守旺回来了。 木青和木安可早就商量好了,石料的事就让木守旺来办,他是石匠嘛。由于捎信的人说的不详细,木守旺就亲自来问了,不想正遇上老王氏撒泼。 “你,站起来好好说话。” 老王氏心里打鼓。当地规矩,小叔子打嫂子,天经地义,年轻的时候自己可是挨过老四的拳头的。可恨那死鬼不给自己撑腰,硬是把他弟弟的气焰给惯起来了,自己是受了多少辖制呀?还好后来他搬走了。你说你都住到镇上了,就好好的过你人上人的日子呗,为啥还时不时的回来给自己添堵呢? “老四呀,我这心里苦呀……” “回你家苦去呀?怎么来我家门口苦?”没多久就遇到你来找两次事了,还有我没遇到的呢?也不知道平时你都给仨孩子多少气受了,还特么心里苦?怎么不苦死你哩?指着几个侄媳妇,“都傻站着干嘛?在那相面呢?拖走拖走,赶紧拖走!” 几个侄媳妇得了命令,没了顾及,就一拥而上,死命掰开老王氏的手,真的把人给拖走了,乱哄哄中还掉了一只鞋,被一只野狗给叼走了。 众人没了热闹看,也都纷纷散去,别为了看人家的笑话,把自己家的事儿耽搁了。 看人都走了,木守旺刚要叫门,门却开了,木香木青木安可,三个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四爷爷,你回来了?” 木守旺叹一声,摆摆手,率先进了门,瞧把这几个孩子给吓的! 木安可:我是真的不会和泼妇对骂啊!乡下妇人一骂就尽往人的下半身招呼,木二爷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唉!术业有专攻啊,木二爷崇尚的是拳头! 第二天,老王氏一家压根就没人出门,李石头和刘大饼私下里说,肯定出事了,要不,地里庄稼没收完呢怎么连个出大门的都没有?他们相视一眼,在木家老宅外又是偷听又是扒墙头的,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昨天晚上,老王氏是被‘鬼剃头’了,而且剃的很有艺术性:正头顶剃了,四周留了一圈。 不久之后,村里便传出木青姐弟是有仙人守护的话。你看,老王氏找一回事就吃一回亏,这都几回了,你说怪不怪? 又有人说老王氏被揍了是因为得罪了木青姐弟,可李石头和刘大饼呢?那去问问呗!一问,好嘛,这个赶紧躲,那个赶紧溜,都是讳莫如深的,肯定有猫腻!于是村中人对木家姐弟都恭敬了起来。 对于这一切,木家姐弟根本不在意,此刻他们正忙的热火朝天。 虽说盖房子的事全权托付给了木山,可细节方面还得木青和木安可出面。 先让四爷爷家的几个叔叔紧赶慢赶的凿出一个大的石槽,竹竿子连着将山泉水接过来,水哗哗的流进石槽,看得几个叔伯双眼冒光,这下省了多少人力呀? 古代不像现在有自来水,盖房子时附近有河还好。否则全凭从井里打上来再一担一担的挑,又累又误功夫。现在好了,方便多了,小青子读过书的就是聪明,懂得多,手头宽裕了也让自家孩子去读读! 心里这样想着,手头上却不拖拉,先把地里头的重活干过了。琐碎的留给婆娘们,木山领着一干人等就开工了,这下又让村民们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木家姐弟买了那么大一块地方,盖了那么大一片房子,哎哟喂!什么贵人相助?哪个贵人会助这么多钱?肯定是掘着金砖了!于是人们都开始打探进一步消息,想知道内幕的人蜂拥而至,木安可不胜其烦,把这些人推给木香木青,自己跑到了工地上。 此时工地上正响着号子,随着号子,一些人抬着石夯在夯地基。另一些人则在搬石头,在夯好的地方垒地基,一片忙碌的景象,几个小孩子在一边跑来跑去看热闹。 “二丫来了?” 古时候没有水平仪,一切靠眼看,大堂伯闭着一只眼也看到了木安可,打着招呼走过来。这个侄女可是个不简单的!这件事,除了木守旺和自己,都没敢让别的兄弟们知道。 “大伯,一切全拜托你了。” 木守旺留下儿子们自己回了镇上铺子,哥儿几个中木山最大,也最有发言权,一切自然以他为首。 木山犹豫了一下,木安可意识到了就说:“大伯有什么话要说吗?你尽管说,我听着呢!” “大伯是想问,你要不要再买些地来种?现在买还来得及种冬麦,到了来年五月,就有收成了。” 唉!这也是木安可一直在想的,也和木青木香商量过,因为种地很麻烦的,还指的是上一世机械化的时代,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关于这个,再清楚不过。现在,一切都是靠人力的时代,一茬庄稼从种到收,那是经过多少个日夜的忙碌,最后的收成还得让老天当走一大半的家。 很辛苦,很不划算。多的不说,两亩地就能把人天天的绑在地里头了,还有时间做别的事吗? 把自己的想法给木山说了,最后说:“我就想着,有合适的,多买些雇出去让人种。”虽说不如做生意赚头大,但是耕读耕读,将来家里有了读书考功名的,听着也好听。 第四十一章 杨家 木山对于她说的话颇不赞同,庄稼人,一代一代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偏偏你嫌地里的活麻烦!殊不知多少人想麻烦还没有呢。不过听到后边说的为将来读书考虑的话,心里又高兴起来,就不计较她前边说的了,点点头:“知道了,大伯这就给你留意着。” “那就又麻烦您了。” “再说这话大伯可不高兴了啊!”木山笑着说,又道,“门框窗框已经在做了,门芯窗芯还得雕花,那可就慢了。” 听他说到这儿,木安可想起了杨大郎,那一百两银子可是该去还了。就对木山说:“那个等盖好房子了才用,不着急。明天我和哥哥先去趟杨柳镇,把杨家的钱给人还了。” 这个木山也是知道的,心中骂老王氏蠢笨如猪,这么大能耐的孙女不好好的拢着,天天作天天作,硬是把人家的心给作冷了。也亏得人家恩怨分明,没有迁怒于人,要不你就是木家族里的罪人了! “去吧!不过,还本钱十两就行了,你还一百两,还得也太多了。” “当时不是话赶话赶到那儿了吗,何况,姐姐的名声与清白……人家把姐姐完整无损的送了回来,出于感激,这一百两我出得心甘情愿!” 这该子有仁有义有气魄,还有本事,只可惜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可是老木家之福啊! “大伯知道了,就听你的,人家有仁,咱就有义。你就去吧,这里有大伯看着呢。”虽然心疼钱,可其中道理,木山还是懂的。 “大伯,我打算在第三进建一个地窖,你看哪个地方好?” “咱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一边看一边交流意见,不时的有人过来问事儿,木安可也时不时的发表一些前世的经验,而这些更方便更快捷的经验也让干活的人奉若至宝,纷纷想这次的活做的值,就连木山也越来越佩服这个侄女了。 “太阳出来罗嗨!喜洋洋唻罗嗨!,挑起扁担罗嗨!上山岗唻罗嗨……” 远处传来歌声,是姑娘们砍柴回来了,干活的人都停下手头的活看过去,只见软软的桑木扁担连续着一翘一落,吱呀吱呀,姑娘们的脚步就落在吱呀声上,更落在歌调声中。 “这些女娃子呀。” 人们笑着,谈论着,唱的还真好听。 木安可惊讶,她们竟然把歌给改了,还毫无违和感,记忆中,这些人都不识字吧?看来哪个时代的人都不容小觑呀! 第二天一早,木安可就和木青动身前往杨柳镇。 三十多里路,对于上辈子来说,真不算什么,这一世的小身板虽经过了锻炼,也走了个气喘吁吁。 杨柳镇,一无杨树二无柳树,只因有杨、柳两大姓而得名。而此刻的杨家,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 原因很简单,杨二郎的儿子淘气,杨大郎训了他两句,熊孩子一哭,杨二郎媳妇不乐意了,积压很久的矛盾也就顺势着爆发出来了。 杨二郎媳妇李氏,杨三郎媳妇赵氏,俩媳妇一起上阵,大哭大闹,都说这家不能呆了,没道理兄弟们吃苦受累、累死累活把钱全填补给老大,自己老婆儿子还受人家气的。你说这都多少年了?今天让人骗走俩,明天让人骗走仨,花了多少冤枉钱?这回买了一个更是花了十两银子!那是一家子省吃俭用攒了多久的?可他倒好,人家夸他两句仁义仗义,他就那么着把人送走了?我们图个什么?落个什么?这回,要么分家,要么我们回娘家,你们看着办,没别的商量! 那俩媳妇在闹,杨四郎媳妇毛氏扶着腰,挺着刚满三个月的肚子板着脸不说话,杨四郎看似在劝俩嫂子,实则是火上浇油。杨父蹲在一边拿根旱烟袋在抽着烟,杨母抹着眼泪哭自己命不好,杨家小妹缩在灶房里不敢出来。杨大郎还在做一个桌子的抽屉,一言不发,面具没遮住的半张脸上,没半点表情。 木青和木安可就是这个时候到的杨家,接木香的时候是木青来的,所以他们还都识得。 “哟!来还钱的?大哥,人家来还钱的,赶紧接着呀!”李氏拉着调儿,阴阳怪气。 “还钱?呸!有钱还卖人啊?我看啊,这是大的不愿意,把小的换来了吧?”赵氏上上下下打量着木安可,看眉眼,是那个的妹妹了,肯定是这样的!要真是这样,看以后老娘今后怎么整治你! 木安可翻白眼,也不怪极品多,怪只怪贫穷让他们狭隘,狭隘又让他们更加贫穷。 木青生气了,姐姐是被人强行卖了,自己脸上已是无光,现在妹妹又让人这么糟蹋,他大声说道:“你还真说对了,我们今天来就是……” “哥!”木安可却截住了他的话,先不要露自己的底,看看情况再往下说。 “来就是干什么,怎么说半句不让说了?害臊了?噢!还知道害臊呀?骗钱的时候怎么不害臊……哎哟哎哟,谁?你干嘛?我说你一个大伯子扯我一个兄弟媳妇干嘛?哎哟,我可没脸活了,老二,你就这么看着你媳妇让你大哥这么扯来扯去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你这个怂货呀……” 杨二郎一听,气势汹汹地过来就要找他哥拼命,可被杨大郎单眼一瞪,立马一个哆嗦,任凭媳妇再哭闹也不敢上前,真怂了。 毛氏冲杨四郎打个眼色,杨四郎会意,装模作样地过来拉劝二哥二嫂。 杨三郎两口子挤眉弄眼,杨小妹靠着灶房门紧张地往这边看。杨父杨母对视一眼,同时都在想:他们该不会是真的想要以小换大吧?那可不成! 杨大郎却没功夫理他们,他已经猜到他们来是干什么的了,她有这个能力的,不是吗?从今以后,人家就和自己再无瓜葛了。 他在心底叹一声,说:“你们来了?走吧,去屋里坐吧。” “不了不了,”木安可摇摇头,“你们家也挺……热闹的。我们就搁这儿说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说什么?还人还是还钱?”赵氏双手环胸,上下打量着木安可。 “那就看你们是想要人呢,还是想要钱?”木安可看着赵氏,脸上似笑非笑。 呸!真特么是兔子钻进磨道里——硬是冒充大头驴啊,“哟!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我今天就听听这要人怎么说,要钱又是怎么说!” 第四十二章 买人 “你们村学问最大的是谁?见识最多的是谁?” “学问最大的是我本家堂弟杨小秀才,见识最多的是柳三叔,他去过府城!”杨三郎骄傲地说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就快把这两位请来呀?” “就你?哼!你说请就人家就来呀?你以为你是谁?” “跟他们每人捎句话就行了。” “呵!” “给那个什么秀才说,我有一个亲戚是举人老爷。” “举,举人老爷,是什么?” “你去说,那个小秀才比你懂,他一听,指定来。” “小妹,你去请小秀才。” “哎!”杨小妹答应一声去了。 “麻烦你们去请那位什么三叔的时候,就说我到过京城。”何止,老娘还出过国呢! “啊?”不信,但一看木安可嘴角轻蔑的笑,又有些拿不准,“好,我去请柳三叔。”杨四郎自告奋勇地也去了。 木安可淡然一笑,在院中一个刚做好的长条木凳子上坐了,一边捶腿一边喊道:“哥,你也来坐,几十里的路,把人快累死了。我早就说了买辆车买辆车,你抠抠算算就是不买,就是不买,小气!吝啬!如此胸怀将来怎成大器?” 木青嘟嘟囔囔地说:“那不是还要盖房子,怕钱不够才没舍得买吗。” “哎哟我的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别拿眼睛光盯着舍,看不见得。这要是有车,事情恐怕早就办完,咱们就又去做别的了,可你看现在,耽误多少事儿?” 两人自顾自地聊着,旁若无人,说出的话却让院中的人似信非信。杨父磕磕烟袋站起来,“赶了大老远的路,饿了吧?老婆子去做饭,你们,谁去给客人先端碗水来。”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毛氏撇了一下嘴,李氏冷哼了一声,赵氏眼珠子乱转,杨二郎和杨三郎对视一眼,没有一个动一下身子。都在猜测这兄妹俩:穿的虽是新做的,但也是寻常布衣,看脸面上,也是又黑又瘦,哼!别是在吹大话吧? 杨大郎一言不发,去端了两碗水出来递给他们兄妹。 “谢谢杨大哥!”接过来小口慢慢喝着,也真渴了。 “看看,这去过京城的长啥样?”少时,一个大嗓门响起,接着,杨四郎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就是去过府城的柳三叔了,和平常老农民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眼神多了些精明。 木青放下水碗站起来,胳膊肘碰了碰木安可,木安可也站了起来。 柳三还当是什么尊贵人呢,一看是俩半大孩子,其中一个还是女孩子,就把脸往下一耷拉:“杨小四,你哄我?” 几个媳妇赶紧上前,又是问好,又是让坐,又问渴不渴,好不热情。 “哪敢呢三叔,借侄子俩胆儿也不敢哄您哪!是这位,”指了指木安可,“她说她去过京城。”在真佛面前,老子就看你怎么圆这个谎! 本来柳三还以为是那个男孩子,听杨四郎一解释,登时像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胡说八道,一个黄毛丫头,去过县城没有就敢说去过京城?” “县城我经常去,”木安可不给他再说的机会,“鸿升酒楼东家是我爹的结义兄长。” “……”现场除了杨大郎,剩下的人都怔那了。 “有这么大本事的亲戚还卖女儿?”毛氏最先反应过来,提出了疑问。 木安可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姐是被我‘继祖母’给偷偷的卖的,我们事先都不知道。” 这个解释也过得去,亲祖母卖孙女的都不少,何况继祖母? “你既然去过京城,那你说,皇上他老人家住在哪?” “皇宫啊!还能住哪儿?” “你见过皇上没有?” 木安可嗤笑道:“你以为皇上是平头百姓呀,没事就去串门玩儿?一国之主天天有多少事要他管,那奏章是小山一般的堆打堆摞打摞,有时候忙起来饭都顾不上吃觉都顾不上睡,还有功夫随便见你呀?” “奏什么章?” “就是全国上下需要让他老人家同意才能办的事,下面的人写了,递上去,他老人家批个’同意’,下边的人才能办,知道不?” “……那你去京城就没见什么有本事的人?” “当然见过!天子脚下,繁华之地,大人物到处都是,还人人面上都很谦和。不像小地方,越是没见过世面的,越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大言不惭,去过一个小小的府城就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你,你……”柳三紫涨了脸,除了这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此言差矣!”此时,杨小妹和一个人进来,这是那什么秀才了,也不是很小,二十来岁的样子,皱着眉头一拱手,“在下对刚才姑娘所说的话不敢苟同……” 得得得,得了,最烦和这种人酸文假醋了,二话不说,从荷包里拿出一张银票:“你们一个见过世面,一个识字,看看这个,给他们说说是什么。” 杨秀才话被打断,满脸不高兴,伸手接过一看,就是一惊,手一抖,银票差点掉地上,忙又仔细看看,旁边的柳三本来还想拿架子,一看杨秀才表情,忍不住探头一看,惊叫一声:“银银银,这是银票?多,多少?”声音有些抖。 院中人同时一惊,杨大郎闭了一下眼,叹了一声,什么都不用说了! 杨秀才咽了口口水,吃力地说:“一,百,两!” “啊!”院中人同时惊叫出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不是惊喜,是惊吓。 木安可从杨秀才手中用点劲拉了一下才取回银票,掸掸上头并不存在的灰,杨秀才的眼神也跟过来,随着掸灰的动作眨了眨眼。 木安可对院中杨家人说:“他们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这是一百两的银票,除了买我姐那十两,还有九十两,这九十两,我想买你们家一个人。” “你想买谁?”院中人一个个眼中闪着明亮的光,齐刷刷地盯过来,就连柳三和杨秀才也跃跃欲试。 “他!”木安可手一指,“杨大哥!” 众人一愣,接着一喜:是这个丑八怪呀?好啊好啊!又得了钱,又去了眼中钉,两全其美!太好了!你说,这么多钱咱们怎么分呢?分好了是先买地呢还是先盖房子?男人们这样想。女人们则是想,该添身新衣服了,再买一两件首饰…… “不行!” 就在众人美好的畅想中,却是陡然地响起了一个大煞风景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初见 谁呀,这么扫兴? 众人看过去,只见是杨母眼泪汪汪地站在灶房门口冲这边喊的。 “哎哟我的娘哎!这是好事儿呀,你老人家怎么不愿意呢?”李氏和赵氏扑过去,一边一个搀住杨母胳膊,一个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一个把她垂下的头发掖到耳后,亲热的不得了,“大哥在咱家是做工挣钱,到别家也是做工挣钱,不过换了个地儿,你怎么就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木青趁着乱哄哄低声问木安可:“真买?” “吓唬他们一下,其实我是想让杨大哥到咱们家帮忙的,他手艺不错,为人也不错,” “不行,真那样了,姐姐怎么办?外人怎么谈论她?” 这也是木安可为难的,“事先给杨大哥商议一下,就说雇的长工?” “那……也不行。” “我的姐姐能让流言蜚语给挡了路?”木安可气上来,“如果将来的姐夫真的在乎这个,那就不是良配!” “都滚到一边去!”那边,杨母在高声喝骂,“什么好事儿,那是去给人当奴才” “当奴才怎么了,你看镇上张大财主家的奴才,那穿的是什么?那吃的是什么?走大街上挺着个肚子比咱们小老百姓威风多了。” “就是嘛!” “就是你娘个头,反正我不同意……” “杨大娘,”木安可抬头看看天,不想再拖下去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杨母瞪着眼看她,杨秀才忍不住说:“五伯母,她是说和你去一边说话,不要我们听。” “对对对!就是这样,杨大伯,杨大哥,咱们一起?” 杨大郎过来扶住杨母:“娘,咱们进屋说话吧。”又转过身对杨父叫了声,“爹?” 杨父有些不知所措,他“哎,哎”两声,还是被杨四郎从后面推了一下,木青又扶了一把,才也跟了上来。几人一进屋,杨母就急切地说:“我不卖儿子,他再丑我也不卖,不卖!”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木安可有些动容,“大娘放心,我是当着那些人故意说的那些话,不要你卖儿子。”她扶杨母坐下,让杨父也坐了,说:“我们在家都商量好了,这钱是我们感激你们让我们领回姐姐之情,心甘情愿给你们的,”她把银票放到杨父手里,“大伯拿好,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让杨大哥去给我做工,工钱暂定每天三十文,大伯大娘可愿意?” 大惊之后突然大喜,杨父杨母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完全失去了语言功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太太太,这太多了。”也不知道是指工钱还是指还的钱。 木安可说:“我不管你们嫌多嫌少,反正就这么些了,大伯大娘,能不能让杨大哥今天就跟我们一起走?”挣脱了木青的拉扯,木安可很坚持。 “行,行。”杨父捏着银票,没口子的答应。 杨母却不放心:“真不是买人的吧?” “真不是!这一没签字,二没画押,三呢,腿就在杨大哥身上长着。他想啥时候回家随就啥时候回家。”木安可笑了,又说,“不过我还是提醒大伯大娘一句:他们不是嚷嚷着要分家吗?迟早要分的,还是分了吧,分了家,各人干各人的,也都有了心劲,不再偷奸耍滑挑三拣四了,这样也都实心过日子了,不更好吗?” “我知道,知道的,”杨父叹了一声说道,“这回头就分家。” “大伯心里有数就好。既然说定了,杨大哥,咱们现在就走?” 杨母也奇怪,这个小姑娘年龄不大,却说出的话他哥哥都不反对,但还是站起来说:“吃了饭再走吧?” “家里盖房子,忙着呢。”木青说,管他呢,破罐子破摔了我,“杨大哥收拾一下该带的该拿的,咱们就走了。” 几个人出来,外面的几个正在焦急地转圈圈,一看他们出来,眼一亮,就都赶过来说话,连毛氏都不扶肚子了,一时间满院子响起了爹长娘短的巴结声。 和来时相反,木青和木安可是被人恭恭敬敬地送出来的,在他们一个个谄媚的恭维中,木青都觉得自己高大了好几分。 回去的路上,木安可又一次哀叹没车不方便。就在这时,还真的有一辆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车帘一掀,露出了贺长风的脸,“木姑娘,木小哥,要不要上车来坐?” 木安可眼一亮,顿觉自己主角光环光芒四射。 “要!”说完就要往车上爬,木青一把抓住她:“什么人的车都敢乱坐,多走两步会死啊?” “这不是什么什么人,这是熟人,那不,赶车的不就是小石榴吗?”说完又要上车。 暗十六忍不住出声道:“十六!不是石榴!” “都差不多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计较这些小事儿干嘛?”一边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一边招呼,“哥,杨大哥,都上来都上来,贺公子诚心相请,咱们不能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是什么话? 木青和杨大郎看她上去了,没法也只好上去。上了车,才看见车里不光贺长风一个,还坐着一个人,看这人穿着和外面的暗十六一样,也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自有一番气场。木安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贺长风笑着说:“这位姓江,”抬下巴往外一示意,“十六他们的头儿。” “噢!”木安可恍然,“杀手的头脑式人物呀?怪不得气场这么大!” “气场,是什么?”江闻煜问道。 “气场就是一个人散发出来的隐形能量,无形,却有质!哎!你们感觉一下,我有没有气场?”说完,昂首挺胸的坐好,瞪大眼睛迫切地看向众人。 大家对她看来看去,纷纷摇头,没觉出气场,倒觉得可笑!木安可垮塌下来,“也是哈,以前木二丫过的那么悲催的日子,能有气场才怪。” “木二丫不就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不是我难道是你呀?” “二丫!”木青听不下去了,拿出哥哥的款。 木安可理亏地低下头,自己是有点过分了。 “二位,我妹妹她不会说话,望两位海涵。” 江闻煜慢悠悠地说道:“木姑娘性情率真,无妨。” “是滴是滴,我是率真,我哥他……嘿嘿,嘿嘿嘿……” 木青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对眼前两人说:“那今天二位这是去哪?怎么这么巧?” “实不相瞒,今天就是找是你们有事相商。”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着咱们既然合作了,来往个消息不方便,今后就让小十六跟着你们,明面上是下人,实际上就是传递消息的。” 木安可绷着脸:“就是安插个人,监视我们的意思?” “木姑娘不必这么剑拔弩张,我们并无恶意。” 木安可生气了:“别说的那么好听,谁知道你们干的是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我和你们仅仅合作了一次,就想把我们和你们绑一块?没门儿!” 第四十四章 生气 木安可生气,很生气,也懊恼自己太急功近利,惹下了这么个麻烦,自己倒是不怕,可木香和木青呢?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对面两人:“我可以答应,只是有什么事别牵扯上我的哥哥姐姐。”她自己是无所谓的。 就他们?蝼蚁般的存在!要不是你还有点用处,他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牵扯上的荣幸呢?江闻煜心中冷哼,懒懒地说:“我们尽量。” “不是尽量,是一定!”木安可强调。 “二丫?”听了半天,木青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像妹妹说的那么严重,他担心地看看木安可,又看看对面的俩人。 “没事的,哥。” “有事你就说,我一定会帮你忙的。”一直没说话的杨大郎忽然说了一句。 “谢谢杨大哥。”木安可强笑了一声,在心中想,我会尽力保护你们的!谁要是敢伤害你们,我会让他后悔来这世上一遭! 心情本来就很不爽的木安可一回到家,就被告知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木山说的,老王氏今天早上找到他,说让木河也来做工,问他兄妹同不同意。木安可说,既然把工地上的事交给你了,这点小事就别问我,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第二件是村长老婆做媒,要把木香说给刘地主的儿子。 “他们家儿子和我同岁吧?”木安可惊讶,随后一想又释然了,古代娶亲后暂不圆房的有两大类:一种是大户人家娶媳妇,一般都是儿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娶个年龄大的,就是让来领家管事带男人的,说白了就是免费的佣人加保姆,等男人长大了,嫌弃媳妇老了或者不好看了,再多纳几个小老婆就行了。还有一种是穷人家娶的年龄小的媳妇,也就是俗话说的童养媳。 至于夫妻之间年龄相当情投意合的,那可就很让人称羡了。 “我们这穷家小户的,怎么能高攀得上刘大地主呢?”木青推脱着,他是看不上刘家的为人。“再说我们还在孝期呢。” “你们家现在也不简单呀?光盖房子就那么大铺排,家里的钱还不知道搁起来有多少呢。孝期不碍事,又不是正娶,只是个小妾……” “什么?”木安可大怒,积压的火气全都爆发出来了,她‘啪’的一拍桌子,“欺人太甚!”姓刘的,谁给你的狗胆,敢这么糟蹋我们! 木青拦住木安可,回头跟村长老婆赔个笑脸,说自家姐姐配不上刘家高门大户,这事就别再提了。 村长老婆很不高兴,说我活了这么大,都没见过谁家没成年的妹妹去掺和姐姐的终身大事的。还欺人太什么甚?刘家欺你啥了,看上你姐姐是她福气,无父无母的先不说,一个被卖过的女人难道还想成为刘家正房娘子?这心不能太高了,当心摔下来…… 最后木香顾不上害羞跑出来,和木青合力按住了木安可,才把一脸不高兴的村长老婆送走了。 做晚饭时,为了安抚木安可的情绪,木香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可木安可在房间里却一直没动静。姐弟俩对望着,谁也没有办法。 杨大郎是一到这儿就去工地上了,现在刚回来,在院子里和暗十六说话,木安可给木香的解释是让杨大郎来家做帮工,暗十六则是雇佣的下人。 不能再等了,俩人站起来准备去把木安可叫出来吃饭,就听木安可在屋子里叫了一声:“十六,进来!” 几人一愣,杨大郎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暗十六想怎么叫我?木香想怎么叫他?木青心里一咯噔,暗呼不好。 果然,暗十六从房间里出来后脸色很难看。随后木安可也走了出来,一脸的若无其事。 “吃饭吃饭!”她嚷嚷着,“饿死了——哇,姐做的真好。” “那就来吃,”木香也不敢提让她不高兴的话,“只要你爱吃,姐天天做。” “嗯嗯!”木安可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哥,杨大哥,小十六,都来吃都来吃。尝尝我姐的手艺。” 暗十六别着一口气也坐下了,下午的时候看木安可生气他心里还暗爽,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把难题放自己这儿了。一想到自己一堂堂王府暗卫,被胁迫着去做些鸡鸣狗盗的勾当,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再看木安可吃得很香的样子,更气了,也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而且,木安可吃什么他就抢什么。 木安可当没看见,心中暗暗好笑。 饭后,暗十六转身出去了,不久,就听外面人喊马叫的,原来是刘地主家打麦场上的麦秸垛着火了。 大火熊熊,人们跑出去看,都奇怪最近天气并不干燥啊,怎么就起火了,而且别人们都没事,就烧着了刘地主一家的麦秸垛呢? 刘地主一家正在吃饭,听见这话马上集合起除了俩闺女外的所有人,长工短工帮工,丫鬟使女老妈子,包括大小老婆一起出动,拎着桶端着盆,一窝蜂似的朝打麦场跑去。 好不容易把火浇灭,刘地主留下几个管事的商量事,剩下的人就回了家,一边走一边说着这火烧的蹊跷。 可一到家,就看见有更大的蹊跷事在等着他们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只见鸡鸭猫狗的鲜血尸体满地都是。 有人大叫,有人呕吐,有人跑去叫刘地主,场面变得混乱起来。 刘地主急匆匆跑回来,也不看一地死状惨烈的畜类,他第一时间跑上俩女儿房间,只见大小几个老婆都在,俩女儿也没什么事,只是都昏着没醒。 刘地主先松了一口气,大闺女胭脂上了冬就要出嫁,寻的婆家还是县城里做买卖的有钱人家,这时候要是出了丑可就坏了,呼!还好没事。 再查一下钱财及贵重物品,也没什么闪失,这就奇了怪了。 闺女没事,财物没丢,却死了一地的牲畜,那究竟是犯了哪路神仙了? 就在刘地主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下人来报:村长老婆摔了一跤,请了镇上正骨郎中来看,郎中说腿骨折了,现在正在正骨,村长老婆又哭又嚎的,那声音可惨了。 难道……联想到前一阵的谣言,刘地主有些拿不准,这时又有人来报,刘大饼子要见他,说有顶顶要紧的事要说。 刘地主不耐烦地摆摆手,对于这个老想着巴结他占便宜的本家,刘地主早就厌恶透了,什么东西! 可当禀报的人转身要出去的时候,刘地主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人,说:“叫他进来吧!” 第四十五章 气场 刘地主那天夜里和刘大饼子说了些什么,只因刘地主挥退了下人,所以没人知道。只知道从此以后,刘地主对木家姐弟恭敬多了,至于婚事,也不再提起,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回事。 农闲没事的村里人又开始三五成群地议论起来,怎么中午刘地主托村长老婆去说媒,这刚晚上就都出事了?你说碰巧我可绝对不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木家姐弟将来会有大福气的,今后大伙儿尊敬着点吧! 在各种怀疑和议论中,木家的房子也修好了,村里去看过的人都说比刘地主家的房好看多了,房间里都是青石铺地,院子里走路的地方同样也是。尤其是用竹竿子接过来的水,再也不用去井边挑了。卧房里还有什么火炕,说是冬天烧上火盖个薄被子就很暖和。还有茅房,也是青石铺地不说,还是什么冲水式的。 这什么样的贵人给了这姐弟几个到底多少钱,才能把房子盖成这样?反正不管怎么说,村中原来的第一户人家刘地主今后只能屈居第二了。 就在人们羡慕声中,忽然又有一个重大消息传来:木家姐弟的钱是从邪路上来的,不信?已经有官差上门了。 于是,人们又拥到小院门口,果然,只见有两个官差拿着刑枷,拖着锁链正在院中大呼小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在想:莫非这木家姐弟的钱财真的来路不明?不然的话怎会有差老爷上门呢? 此时,在院中的官差也在心里骂娘:你看人家手里拿的是什么?那是有太爷印章的文书!人家钱的来历都在上面呢,鸿升酒楼,唐家,那是太爷也要让几分面子的。这一趟看来是白跑了不说,还落不了好。 赶紧收起刑枷铁链,腰身弯了弯,换上一副笑脸,解释道:“小哥儿,我们不是故意来找你晦气的,是昨天,你们村里有一个人一身臭汗跑到县城找到我们说,七里坡木青家盖了片大房子,他无父无母,刚分的家,而且分家时什么都没有,住的房子还是借别人的,这猛然就盖了这么大的房子,花了很多钱,这钱从哪来的又说不清……小哥,我们本来就是护这一方安宁的,听了这话,你说,我们也不得不跑这一趟,没想到倒是让小哥受了惊吓。” “不知者不罪,可恨的是诬告之人!”木青心里已有点底了,多亏妹子当初为这个特意留了一手。就加了一把火,“亏得我在家中,可以给差大哥说清楚了,要不然,弄到县太爷面前,那误会可就大了” 何止呢!恐怕差事也不保了。 “是你们村一个叫木河的在诬告!哎我说,他姓木,你也姓木,你们是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木河是我叔叔,他是我继祖母之子,确实如他所说,分家时什么也没分给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去找的唐伯伯,差大哥,”抖了抖文书,“后面的事都在这上面了。” “噢!明白了!”两人恍然大悟,其中一个还就是受尽了继母的欺压长大的,一听这话,不禁义愤填膺,“奶奶/的,利用到老子头上了,木河家在哪?老子找他个龟孙子去,不给他个教训,他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木青赶忙将一个二两的银锭塞到其中一个年龄大点的官差手里,“两位跑了这么远的路,我家也没什么准备,这小小心意,难以为敬,就当给二位大哥喝茶了。” 你看人家年纪不大,可多会来事儿!而且是二两的银锭呢!两人半推半就,客套一番,满心欢喜地收下了。 钱收好,到外面人堆处问了木河家在哪,两人又换上凶神恶煞的面容,直奔老宅而去。 人们不知道咋回事,有的来向木青打听,有的则跟着官差身后走了,不多时,远处就传来老王氏和小王氏的嚎哭声。 活该!木青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自作自受! 只是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滴,不一会儿,老小两王氏就哭着闹上门来了。后面一大堆看热闹的呼呼啦啦也跟了来——真是闲的哟!不过也怪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太少了。有时间了想办法解决一下? 闲话少说,只见俩人一来就往地上一坐——似乎女人们哭闹时都爱做这个动作,可能是便于哭累了休息吧,木安可脑补,自己到老了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呢? “老天爷呀!”这是一贯的开场白,“你咋不长眼呀?怎么让这么些个黑心东西还活在这世上呀?他们的心咋这么毒呀?让官差把亲叔叔都给抓走了呀……” 人们在一边议论纷纷,都说这是真的,本来官差就是来抓木青的,也不知道木青给官差看了一下什么,手里又塞了一点什么,那俩官差就去把木河给抓走了。 这时,木家另几房叔伯婶娘们也来了,在对木青的问话中就都带了不满。老王氏听了这话,哭得更是肝肠寸断。 木安可笑了,在老小王氏哭声中,在人们的注视下,很开心的笑了。她双手背后,悠悠然来到老王氏面前弯下腰,说:“哭吧,随便哭,你就是哭死在这儿,也哭不回你的儿子,而且,你多哭一会儿,你那宝贝儿子就多受一会儿的罪!” 她的声音不高,但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人们一怔,老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场面安静下来。 木安可直起身子,对众人说:“我来给大家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木二丫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撺掇官差抓走你叔叔,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呀你!”老王氏一声嚎哭截住了她的话。 “那我就不说了,你哭吧,骂吧,在众人面前装可怜吧,我还巴不得你多闹一阵,让你儿子多受点罪呢!”说完,转身就走。 “你回来!”小王氏大喊,“快让人把你叔叔放回来,不然我和你拼命我!” “好胆量!”木安可看向她,“不过要等我把话说完,在我说完之前,我不想再有人打断我的话,要是再犯,就让木河死在牢里算了!”说完双眼寒光一闪,盯向老王氏。 这种目光,让老王氏想到了很早以前雪地里遇见过的一头狼,就是这么恶狠狠的,作势扑过来要吃了她的那种感觉,她浑身哆嗦,几欲瘫倒在地,虽是光天化日众人环视之下,也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杀过人才有的目光!一边看着的暗十六心里想,也就是那天她说的气场吧? 第四十六章 怕吗? “今天,”木安可站在人群中,双目炯炯,顾盼神飞,人们恍然间,觉得她很陌生,好像刚刚认识她的样子。这种感觉很奇怪,但用语言却又无法表达出来。此时此刻,人们仿佛都受到了什么暗示,一大群人鸦雀无声,静静地听着她的琅琅之音: “我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两个官差上门,说我家的钱财来路不明,还着重声明分家时什么都没分——这些,官差如何知道?后来官差大哥亲口对我们说,是一个叫木河的人,昨天下午一身臭汗跑到县城里去告发的!” 人们“嗡”地议论起来,老小王氏同时尖叫“胡说。你冤枉人!” “冤枉人,你是说我呢还是差大哥?要不要我追上差大哥,跟他说就你们说的,他冤枉了你们?嗯?” 俩人哑火了,眼珠乱转,只小声地哼哼着:“冤枉人,冤枉人。” 木安可不再理会她们,把手伸向木青:“哥,拿来。”一开始让唐光远做这个证明就是为了现在。 木青会意,把手中文书递过来,木安可接过,对着众人扬了扬:“我再说一遍,我家的钱是我唐伯伯给的,当年我爹对堂伯伯有救命之恩,现在堂伯伯可怜我们几个孩子孤苦无依,给的安家费,这是县太爷给写的证明,上面还有县太爷的印章,谁认识字的,可以过来看一下。” 一听这话,不管识字的不识字的,都拥了过来,都想看看县太爷写的字是啥样,人们边看边兴奋地小声说:好看!县太爷写的字就是好看,虽然我们不认识。有一两个识得几个字的就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给大伙念,意思和木安可说的差不多,人们立时肃然起敬了。 古代农村不识字的有很多,偶尔有几个识俩常用字的都是很令人尊敬的,他们认为,文字乃圣人所制,有着很神秘、很高贵的象征,他们都很恭敬地称之为“圣字”!平时有用到纸的时候他们宁可用没写过字的白纸,也不敢用哪怕涂鸦似的写过字的纸——怕亵渎了“圣字”而遭受神灵的惩罚。 现在他们眼前的不仅仅是“圣字”,还是县太老爷亲手写的“圣字”,这怎不令人心情激动呢? 等他们费了好大劲才念完了这几句话,木安可在人们眼巴巴注视下将这张薄纸折好,递还给了木青。 “刚才,哥哥就是让官差看了这个,他们才生气的。你说,这县太爷都证明这钱的来处了,你一个当差的还把人给抓起来,这不是和县太爷对着干么?县太爷一生气,这差事还想不想做了?所以他们非常生气,说这是诬告!诬告他人者是要打板子坐牢的!可谁在诬告呢?据他们说是一个叫木河的在诬告,你说,他们不去抓他还会去抓谁呀?啊!” 最后一下提高了声音,人们一个激灵:对啊,不抓他抓谁?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几个堂叔伯们不再说话,都远远的站了。心里头都在想:你还有脸说分家的时候什么都没几个孩子分,是谁硬赖着不分的?你不分就不分吧,别人看孩子们可怜帮助了你还去诬赖人家!抓了你也是自作自受,现在还有脸来哭闹?你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小王氏先软下来,她一下子扑到木安可身边:“二丫,你叔叔糊涂,你放过他,你放过他,我给你磕头,只要你放过他……”说完就真要磕头。 “你要是真磕下去,我就真的不管了,你站起来了,我就去放他。”哼!给我磕头?是想让人骂我吧? “好好好,我站起来我站起来。”说完,手忙脚乱的爬了起来。 “你呢?”看向老王氏,“怎么说?” 老王氏是真怕了,发生在她身上一回接一回的怪事,再加上人们的谣传,使得她收敛了好久。这次是因为木河一直在工地上做工,知道这房子盖的有多讲究,多舒适,多气派,老王氏和小王氏也偷偷的看过了,早就让她们眼馋不已。眼看新房子已经盖好,一家子商议,只要告死了木青钱财来路不明这一条,把他给抓了,自己一家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住进新房子了,木香和木二丫?哼!黄毛丫头,能卖她一次就能卖她两次!即使木青最后无事放回来,这搬进去容易,搬出来吗,可就难了,时间一久,这新房子不就等于是自己家的了? 本来打算的挺好的,还在田半仙那卜了个上上大吉的卦,可事情到最后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几个小崽子真有神灵护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木安可就等了她半天,反正现在着急的不是我。 着急的是小王氏!她扑过去抓住老王氏的胳膊,使劲地摇晃着:“娘,你快说话呀,阿河要挨板子要坐牢了,你快说句话,求求二丫呀?” 老王氏咬了咬牙:“二丫头,只要你这次放过你二叔,我今后不再惹你,见着你就躲着走!” “躲着走倒不必,”木安可说,“只要今后你们不再故意找我们麻烦就行!” “不找了,不找了。”小王氏连声说道。 “那就好。十六!” “在!”暗十六立刻恭敬地答应了。 听说这也是人家什么伯伯给送的下人,人们羡慕地看着。 “去,赶上两个官差大哥,就说误会了,让他们把人放了。”只说放人,却连‘叔叔’两字都吝啬的不肯叫一声,“不过,该走的流程还得走,不然的话,没效果。” 说完丢了个眼色,意思是该受的罪木河还是得受,不然的话他不长记性,下回还是要犯的。 暗十六看懂了,心中暗骂木安可奸诈,不过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应道:“是,知道了!”说完转身慢吞吞的去了。 “谢谢二丫,谢谢二丫!”小王氏满脸的感激。 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你收拾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在对你感恩戴德! 木安可挥挥手,“好了好了,没事儿了,别围着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又对几位叔伯婶娘们说,“几位长辈刚好也来了,也省得我去请了,都家去,商量一下摆暖房酒的事儿。” 老小王氏傻愣愣的:那我们呢? “回你们家去等着吧!还站这儿干嘛?”从眼角斜她们一眼,轻哼一下,招呼着几位长辈去家里了。 俩人被她哼的心里一紧,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就也相互扶着,灰溜溜地回去了。 第四十七章 心底的痛 “你杀过人?” 瞅个空,暗十六偷问木安可,一边问,一边观察着木安可的表情。 木安可回问他:“你相信吗?” “你杀过,还不止一个!” “不愧是做杀手的。”木安可点点头,“对于这方面就是敏感。” “和我们一样是同道中人?” “不!”木安可摇摇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自卫反击!” “什么时候的事?” 木安可想了一下:“有十几年了吧?” “呵,你今年才多大?”这个暗十六不信。 “我说过我是神仙,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木安可作苦恼状,“我今年才十二岁,连这个村子都很少出去过,你说,村子里有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吗?” “你说的神仙什么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木安可认真地说。 “你为什么要杀人?你们那儿就没人管吗?” “我说了我是自卫,别人要杀我,我才还手的。” 木安可的心情暗淡下来,那是她最不想提起的最不愿想起的痛。 那是木安可十七岁那年的暑假,那天是小师妹的十五岁生日。 师父又去出任务了,她和师娘一起给师妹过的生日。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呱呱,打打闹闹,全然不知危险正在向她们靠近。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她们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小师妹高兴地跑过去开门,进来的却是三个手持凶器的男人。开门的小师妹被他们当胸一刀刺中,随后在脖子上再来一刀,然后往旁边一扔,几下干净利落,然后就向她和师娘扑过来。 她们吓傻了,还是师娘先反应过来,挡在前面和那几人打在一起,虽说师娘也是警校出来的,但对方三个壮汉,手上又有刀,她很快就受了伤,这时候她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桌上的西瓜刀就冲上去。 亲眼目睹了小师妹的受害,也许是愤怒,也许是恐惧中的自然反抗,她一刀就扎进一个凶徒的腰际,顺势一划,对方惨叫着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一惊,其中一个继续和师娘缠斗,另一个就向她冲过来,她也向对方冲过去,这让对方有些不相信,一个年龄并不太大的姑娘家,生死相搏中竟然没有多么恐惧,手也没有发抖。她没有对方力气大,也没有对方的作战经验,但那种悍不畏死的打法却让对方吃惊。 慌乱中对方脚底滑了一下,身体颤悠着要倒,木安可就在这个时候高高跃起,双手握刀向对方劈了下来,热乎乎的东西喷她一头一身,对方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倒了下去,一个生命就在她的手中结束了,她傻傻的愣在了那儿。 “小可!” 师娘的一声大叫惊醒了她。 她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只见浑身是血的师娘倒在地上,紧紧地抱住最后那个要冲过来的凶徒的腿,那凶徒一气之下挥刀向师娘脖子上砍去—— “不!”她大喊,提刀也向对方砍去,对方却一点事都没有,因为她的西瓜刀已卷了韧! 当她又冲回到死了的凶徒旁拿起凶徒们掉在地上的刀的时候又冲过来的时候,凶徒的刀已砍在了师娘的脖子上。 她大叫着也砍了过去,对方侧身躲过,但终因一只脚被师娘依然紧紧抱着,至死都没松开,躲闪中摔倒在地,被她一刀扎进心脏处,而对方的刀同时也砍在了她的左肩上——本来对方的目标是她的脖子的,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师娘和师妹已死,三个凶徒两死一重伤,是邻居报的警。 从那重伤者的口中得知,他们是一个贩毒团伙,这次就是来报复师父的,没想到同样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次木安可也同样受到的伤害很大——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她在一个海滨疗养院住了半年,她无数次的想,如果自己当时没有发愣,反应再快点,动作再快点,师娘也许就不会死了。 她也无数次的企盼,时光能够再倒回到那个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会加快动作救下师娘,或许还有师妹,但在现实中她却只有绝望地看着时光无情地拖着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离那个时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终成为一个刻骨的记忆! 从疗养院出来后她沉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师父把她送到一个老战友的部队上生活了半年,她每天只有更刻苦的训练,后来还参加过两次实地演习,都以最优异的成绩取得了一片赞扬,但她首先想到的却依然是师妹和师娘,再也救不回的师妹和师娘啊,那是她心中的痛! 暗十六感受到她的悲伤,也在想,每天看她都是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到底是什么经历才让她这样呢? 不管怎样,这个情况一定得给主子说说。 “十六,你前边有十五个,后边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我最后一个……”暗十六窘,怎么一个不注意把实话说出来了? “怪不得他们把你扔这儿了,原来是最差的!” “才不是,”暗十六抗议,“因为我是入门最晚的,他们有的功夫还不如我呢!” “真的?要不,咱俩再练练?”可能是又想起了师娘和师妹,她心里似乎有一团火需要发泄。 “不不不!”暗十六不同意,重了怕伤着了她,轻了就是找虐的份。 “反对无效,走!”拉着暗十六就走,谁特么让你勾起我的怒火的,本来就对你们这些人有意见了,你特么还撩骚,老子今天就再教训教训你。 吃饭时,一桌子人对着暗十六的一只黑眼圈猛看。 “你怎么了?”杨大郎忍不住问。 “我,嗯,这个……”看看木安可,暗十六支支吾吾。 “你什么你?这么大了还到处乱淘气,看看。伤着了吧?”木安可端着架子,一本正经地训他。 暗十六强压下骂人的冲动,咬着牙说道:“是,您教训的是,今后我一定注意!” “二丫也你别老说人家,人家无父无母的,靠着打工过活,也挺不容易的。”对于暗十六编造出来的身世,木香还是有些同情的。 杨大郎低了头吃饭,不再说话。 木安可说:“我知道了姐,待会儿煮个鸡蛋给十六敷一下。” 木青问:“摆暖房酒咱们就要住进去了,那么大院子空荡荡的,要不要买几个下人?” “买人?”木香有些接受不了,“别人会不会说咱们张狂?” “放心吧姐,他们只会羡慕!”木安可光捡好的说,“到时候咱们去买人,你也在县城里好好逛逛。” 几句话让木香心情小激动起来,她已经很多年没去过县城了,所以也就没想到,逛还是要花钱的。 第四十八章 真的买人了 “在古代,买主就是主子,就是爷!可现在你看,动不动就给你讲人权!”秦久久忿忿不平,她因为又在做什么实验而把家里给弄得一团糟,保姆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老爹就把她给赶了出来。 “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不行,二爷,你可得收留奴家。”秦久久搂着她肩膀,嗲声嗲气的, 木安可觉得头发根根竖起,她使劲推开秦久久,“滚滚滚!老子不搞基!” 秦久久一下子坐起身来,双眼亮闪闪:“那你陪我演戏,我当买主,你就是我要买的仆人。” 老娘这是招谁惹谁了?木安可的手握起又松开,松开又握起。 现在,木安可正学着秦久久当时的样子,挺胸凸肚地站在一群待卖的人前。 这个牙行是这个县城最大的,属于公私结合的那种,信誉口碑都不差,唐光远就让他们来的这儿,又怕牙子看他们是乡下来的有所怠慢,就让顺子也陪着一起来了。 “我家是靠山根住的乡下人,买了你们可是让你们实打实干活的,说不定回去就要扛锄头下地,你们可都想好了啊,现在愿意去的,就往前走一步,不愿意去的就往后退一步。” 谁家买人不是干活的?可还从来就没听说买人之前这样明说了的,院子里的人相互看看,一大部分朝前走了一步。另外一小部分犹豫了一下,其中有两个也朝前走了一步,剩下的没几个人就往后退了一步。 “好,很好,你们很诚实!现在,男的站那边,女的站这边,是一家子的站中间。” 一阵乱哄哄,众人站好了,都看着这个或许是他们未来主子的人,不知道接下来她还要人干什么。 人牙子也是一脸懵,回头看了看一边也是一脸懵的顺子,就没有说什么,能让鸿升的东家派人跟着来特意关照的,咱就好好好的伺候着吧。 “都伸出你们的手来。” 果然,又是一个出人意料的命令,众人伸出手。 木安可一一看过,再细打量了浑身上下,一路点过去:“你,你,你……还有你,我点过的,走出来,站在最前面。” 被点过的人走了出来站好了,看着这所剩不多的人。木安可回头说:“哥,姐,这些人看外表还可行,你们去挑自己看中的吧。” 木香已经看傻了,前不久自己还是被卖的,一转眼,就成买人的了?她不知所措地看看木安可,又看看木青。 木青竭力保持着沉稳,双手背在身后,不让人看见自己手指的颤抖,他走到几个十一二三岁的小男孩跟前,“你们谁识字?” 几个人都摇摇头,也是,在这个时代,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不一定全读过书,何况这被卖做奴才的? 木安可眼角看见,在木青问完这句话后,最先退后一步的人群中有两个女的猛的抬起头,似乎有些犹豫着想再走过来,但看见了木安可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的眼神,就噎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哼!她早就看到,这俩女的最好看,但也最傲气,一开始看他们的眼神就充满了不屑! 木青已经挑好了两个,木安可又用自己的眼光挑了两个。回头看木香还在发愣,有些不耐烦,就在那几个女孩子中挑了四个,让先在木香身后站了。转身又挑了一家子——一对中年夫妇和他们的一对儿女,又买了一对五十来岁的老夫妻,准备让他们守大门。其实她是看这老两口一直在角落缩着,看着很沮丧,人牙子也好像很讨厌他们,一时心软就买了。果然,她的这个决定让牙子很高兴。 最后又问了剩下的几个:“你们谁会赶车?” 这几个都摇头,那怎么办,自己还想买车回去呢。正为难中,她卖下的那个中年人说:“我会赶车。” 有一个了,这时,第二次挑下去的人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犹豫着说:“我,我也会。” 木安可想了想,这人虽说有些不讲卫生,但男人嘛,不用讲究那么多,就说:“行,你也算一个!”回头对人牙子说,“就这几个了。大叔算算多少钱?” 本来以为买个一两个就行了,没想到是一宗大生意啊!人牙子屁颠屁颠地过来,拿着个算盘:“姑娘,这十五个人……”呼呼啦啦算盘打了一阵,“共一百零二两五钱,姑娘你给一百两吧。” “算得不错,姐,给钱!” 木香一激灵:“这,这么多?” “对啊,有这么多人呢,今后咱们家就热闹了。” 木香磨磨蹭蹭地付了银票,问木安可:“买好了,咱们就回去了?” “早着呢,这么多人,衣服铺盖,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不都得买呀?再买两辆车,马车快,,咱们往城里来往时用,牛车稳,用在乡下小路上,” “啊?!”木香只觉眼前发花头脑发晕,晃悠了几下,还好被身后站着的几个人给扶住了。她缓过气,想破口大骂,又想了想,不能在人前丢脸,就狠狠地瞪了木安可一眼,推开扶着她的人转身就向外边走去,她几个小女孩挺有眼色,赶紧跟上去了。 “又生气了,唉!”木安可叹道。 木青小声对木安可说:“她也就唠叨唠叨,反正你脸皮厚不怕她。” 木安可想,我还能怎么办?“顺子哥咱们也走了。”说完又招呼买下的人,“跟着我,走了。” 人牙子点头哈腰把他们送出来,嘴里连声说道常来之类的,看他们走远才回去了。 一大群人太打眼,木青拜托了顺子先带着人去城门口等着,木香还在生气,就把剩下的钱往木安可手里一塞,也跟着走了。 木青和木安可带着俩会赶车的直接去了牛马市,买了一辆马车一辆牛车,又去市集上买了生活必须品,才让俩人驾着车到城门口,汇合了众人,都挤上车坐了,还好大半都是小孩子,也能挤得下,谢了顺子的帮忙,就浩浩荡荡地往回赶去。 一路上,木香都没说几句话,木安可让她给几个丫鬟起名字也懒懒的,说自己不会。木安可毫不客气地说:“你叫白兰,你叫哈密,你叫金丝,你叫五彩,你叫佛手。” “怪里怪气的,什么意思?”木香皱眉。几个女孩也疑惑,但却不敢反驳。 “都是瓜的名字。”木安可说,想到这几样瓜,她口水狂流,好想吃啊!几个男孩子的名字她也想好了,就叫冬瓜西瓜南瓜北瓜甜瓜…… 第四十九章 酿酒 回到家忙乱了两天,通过观察,让那个李姓中年人做了总管事,她娘子就管了内宅的事,那一对赵姓老夫妻男的看了大门,女的就和李管家的女儿金丝一起管了厨房。白兰和五彩归木香,自己领走了哈密和佛手。马和牛就归那个姓丁的年轻人了,木青给起了个名字叫大勇。几个小厮先都跟着木青,看情况再定。 时间已九月底,葡萄酒再不做就要晚了,就让暗十六传了话,今天送葡萄就会送来。 酒坛子前几天已经送到,唐光远也将白糖送来,都付完了钱,木香看着账本心疼的直吸气。 “没钱了,这个死妮子,就会乱花!” “怕什么,让二丫接着挣就是了。”木青翻过一页书,笑着说。 “当钱是好挣的?”木香瞪他,瞎猫逮住一只死老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钱是不好挣,可得看对谁来讲。”对这个妹妹,木青是心服口服。 “出来出来,帮忙了。”外面传来木安可的喊声。 “胡喊乱叫的,像什么话?”木香嘟囔着,对木青说:“你看书吧,我出去就行了。” 木青却没听她的,放下书也出来一看,原来是送葡萄的来了,有二十来个人,每人背着一个大背篓。木安可正在指挥。 “放这儿,”指指水槽边,瞧瞧人家有功夫的就是不一样,这葡萄还是整整齐齐的,要让自己来,背篓早就变形了,背篓一变形,不就把葡萄挤烂了吗? 木安可指挥着下人们:“你们俩先去铺苇席,你们专管洗,你们专管晾。”又对送葡萄的说,“有多少摘多少,全部送来。”姐现在有人手了。 “知道了!”为首的应一声,带了人又走了。 多亏用水方便了,几个人洗得很快,快洗完时,第二批葡萄又已运来,木安可和木香到地窖里,酒坛子就在地窖里放着。把白糖和晾干的葡萄按比例放进坛子里。 酿葡萄酒还有一种无糖的,只不过,木安可一直觉得加了糖的味道更好,成功率也高。无糖的弄不好就做成醋了,所以就习惯性的用糖了。 暗十六被留在上面,几次找借口下地窖都被木安可拒绝了, 木安可知道他想偷看,对这种明晃晃的打脸木安可心底老是窝着一团火,特么的,真以为老娘是泥捏的?不过也真累,后来又叫了木青和杨大郎下来帮忙才弄完。 五十斤装的大坛子,最后装了八十坛,用水封了口,发酵后每隔一天来搅拌一次外,就行了。 木安可伸个懒腰,累死姐了。这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说到给木青请先生念书的事了,任何时代没知识都是不行的。 前两天送白糖的时候已经给唐光远捎信让留意哪儿有好的先生,自家也在打听着。闲来无事时,兄妹俩谈古论今,木安可把前世自己知道的古诗古词,散文诗歌,名著小说都讲给他听,用来开阔他的眼界。 后来听得多了,就连杨大郎有时候也接上一两句,这让木安可意外地发现,杨大郎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决定也教教杨大郎,反正武都教了,再教个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将来能培养出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该是多么令人自豪啊!至于暗十六,他只是个间谍,心都不在这儿,所以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朝阳初升,后院的练功场上,木青正在打太极,木安可教杨大郎在打军体拳。这种拳法在对打中很实用,杨大郎也很喜欢,就是在听木安可做某些解释的时候听得很尴尬。 “好拳法!” 一声喝彩,木安可停下来,江闻煜依旧一身黑衣站在朝阳中,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猛然觉得心口处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木安可一惊,深呼吸一下,心,慢慢的又趋于平静。 “江公子。”木青停下,抱拳打了个招呼。 江闻煜点点头:“木公子。” “噢!小江子啊,早!” 乡村野丫头,没一点教养! 暗十六在一边听得幸灾乐祸,暗想道:哼哼!将来你要是知道这位的身份,不吓死你才怪! “我说,小江子,你就这么不声不响不经通报来别人家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你知道不?我这个主人现在生气了,很不高兴,你说怎么办?” 江闻煜却绕过了她,对杨大郎说:“就按你刚才的打法,向我出拳!” 杨大郎也知道木安可对眼前这个人很不感冒,何况自己一个人练了一段时间也想找个人试试,就看向木安可。 “杨大哥练功夫可是才一个多月。”木安可凉凉地说。 “我不用内功。”江闻煜依旧不看她。 “那好,杨大哥,就按照我教你的,不用留手——你伤不了人家的。” “知道!”杨大郎点头,一抱拳:“得罪了。” 说完一拳打来,江闻煜闪身躲过。杨大郎拳脚并用,江闻煜伸手格挡,拳来拳往,越打越是惊奇,心里想,这种适合实战的拳法要是让兵士们都学会了,那战斗力…… 木安可此刻注意力全放在杨大郎身上,暗赞杨大郎真是个功夫奇才,这才几天功夫,这套拳就已运用得很熟练了,而且临危不乱,很懂得变通。 “杨大哥好厉害!”木青在木安可耳边说。 “是,杨大哥很厉害,只可惜……”生在这个时代。 木青还以为她要说可惜是个残废,就也颇赞同地点点头。 那边江闻煜已经一掌格开杨大郎,对他说:“很好,有没有兴趣去我们那儿,我给你个教头的官?” “哎哎哎!正主可是在这儿站着呢,问过我的同意了吗?”当面挖墙脚,太看不起人了! “我这么说不过是给你们个台阶下,你不同意也行,反正你们天天这么练,小十六也都看会了。” 木安可立刻瞪向暗十六。 主子哎,你说话别这么直嘛!暗十六心虚地低下头。 “那就让你的十六回去教你们的人吧。”我会的拳法多着呢,可以慢慢来,等杨大郎融会贯通了再教下一套。 “你有什么条件?”江闻博问,一般很少有人会拒绝他的。 木安可说:“我还有很多活让杨大哥做呢” 江闻煜点头道:“缺人手的话,我可以再派人。” “算了,一个十六我都快养不起了!要不,现在你就把他带走?” “咱们还在合作呢?那酒多长时间能酿成?” “按规律是一个月左右。” 那就行,还来得及。 第五十章 感谢 中午吃的是火锅涮羊肉,不一样的吃食,不一样的吃法让江闻煜很不适应,暗十六想过去伺候,被木安可阻止了,说这种吃食就得自己动手吃着才香甜。 她非常豪迈地挽起袖子,给大家做着大吃大嚼的示范,看得木青直皱眉,暗十六直咧嘴,木香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只有杨大郎是她超级粉丝,有样学样,对她的大呼小叫随声附和。 相处时间久了,木香对杨大郎也熟悉了,她冲杨大郎发火:“行了行了,吃个饭都像个傻子一样。”有个这样的妹妹。我想哭都找不到地方,你还添乱!你还添乱! 杨大郎讪讪地,不说话了。 和外男坐一块吃东西,就已经没规矩了,还这种模样!江闻煜心中鄙夷,哼!就这个样子还敢吹嘘自己是神仙?他拨一下转盘,这个桌子好奇巧。把青菜转过来,夹几片放锅子里烫着,“这就是你们那儿的吃法?” “是,如果再加点辣,再配上啤酒就更好了!” “屁……屁酒?”暗十六惊呼,这名字好吓人。 “不是啦,是啤,不是屁!”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人呀!“等葡萄酒酿成了也可以替代啤酒。” 焚琴煮鹤,胭脂醉那么高雅的东西竟然和这种吃食搁一块?江闻煜用手指轻点转盘,不过这种桌子还不错,很方便。 “这是杨大哥做的,”木安可得意地说,“我给画的图纸。”厉害吧? 江闻煜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让木安可很扫兴。 饭后,江闻煜又说要带杨大郎走,木安可坚决不同意,笑话,万一你们干的是谋逆叛国的勾当呢?我不就成同伙了?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正夹缠不清呢,李老头来报,有人求见。 正想把江闻煜赶走找不到借口,这不,就来了。几个人来到外边,看见大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你是谁?找谁的?” “木姑娘,武天东特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武天东?”想了半天!直到木青想起来提醒了一句“破庙”,才想起来,“武大哥,不好意思啊,这一段太忙了,给忘记了,快进来坐。” 那个时候武天东有伤,穿的破破烂烂,现在身体康复了,又浑身收拾得清清爽爽的,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江闻煜看了武天东一眼,懒懒地说了声“告辞”就转身走了。 木青把木安可推过一边,自己对武天东拱手道:“武大哥,里面请!” 武天东拱手还礼:“木小哥请。” 牙酸!跟着他们客气来客气去的一起回到客厅坐下,南瓜上了茶,木香退了出去,不能再呆了,刚才那个姓江的眼神里的表情她看得懂!想把妹子也带走,木安可脸皮超厚,大喇喇往那一坐,翘起二郎腿,“武大哥大老远的过来,肯定没吃饭,南瓜,你去让李大娘给武大哥做碗面,多做点。” “木姑娘不用客气。” “不客气不客气,武大哥身体好了?还有那个老伯伯,怎么样了?” “好了,都好了,多谢木姑娘仗义相助!” “哪里哪里,我这人就这样,侠肝义胆,义薄云天。” 木青扶额,暗十六忍笑,脸皮真厚! “……木姑娘快人快语,乃性情中人。” “对呀!武大哥还是你了解我,”终于找到组织了,木安可大倒苦水,“他们几个天天说我傻,骂我没规矩,刚刚就大门口那个姓江的,那眼神里的藐视就是瞎子也能感受得到,有道是:是真名士自风流,惟大英雄能本色。他们自己天天装模作样的才是更累,更好笑。” “二丫,”木青对这个妹妹已经无可奈何了,“你先问问武大哥今天来有什么事?” 木安可立刻坐正身子:“就是啊,武大哥有难处就说,我这人就爱扶危济困。” “多谢木小哥,木姑娘,也没什么事,就是来谢一声。” “武大哥客气。” “武大哥,我有个想法想和你说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木姑娘对我们有大恩,有什么话尽管说。”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也就是说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以前我是跟人跑船上生意的。”往事不堪回首啊! “江船还是海船?” 她还知道江船海船?心中诧异。“都有吧。” “那后来为什么成这样了?” “……”武天东无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事,木安可没兴趣打听,就换了个话题:“那你现在都做些什么,有没有正常的收入,如果没有的话我出本钱给你们做个小买卖,行不?” 武天东没想到她想的是这个,就看了看木青。木青也想起木安可那天说的话,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武大哥你要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怎么能不愿意呢?武天东很高兴,“我也就给人打杂的,只是身上有伤,只做些轻省的活。丁大嫂给人洗洗补补,挣的也不多,孩子们上街找些吃食,陆老伯和妞儿在酒楼饭店唱个小曲儿……勉强能糊口吧。你们肯为我们打算,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愿意?” “噢!”木安可思索半晌,怎么才能把这些人都利用起来呢?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并且乐在其中? “既然这样,我就把我的打算说一下,那个,十六,咱们今天吃的火锅咋样?” 当然好吃!暗十六点点头,“好吃!”虽然主子嫌粗俗不喜欢,暗十六还是真心地说不错,有机会了把哥几个聚一块,就这样吃喝说笑,尤其是冬天,热乎乎地吃着,再来两口酒,嗯!想想都很让人期盼呢! “武大哥,晚上咱们再吃一次,让你感受一下这种吃法,现在我先给你说说我是这样想的:本钱我出,调料秘方我出,做法教给你们,你们就负责找店铺,出人,把店开起来。赔了,是我的,赚了的钱你们七成,我三成,怎么,同意不?” 同意,傻子才不同意!只是怎么有些让人难以相信哩? “就这些?”有没有别的要求? “啊!就这些。”左右看了看,“怎么到现在了饭都没做好,十六,你去厨房看看,顺道帮个忙。” 这是把自己支出去?暗十六很不高兴,可是面上他是个‘下人’,主人的话是不能违背的,再怎么不高兴也白搭,只好噘着个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看他出去,又让房间里其他人也下去了,就剩木青和自己,木安可对武天东说:“明人不说暗话,武大哥,我给你们开店也有个要求,就是帮我找些人。” 第五十一章 开店 “找人?”这个别说武天东,就是木青也是不解,“找什么人?” “就是找一些乞丐,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人品好,讲信义,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不分男女,先给我找来二三十个。武大哥也会拳脚功夫吧?”看武天东点头,就又说,“一开始肯定有些人不服,你要先震慑他们一下。” “……咱们不是刚买了人吗?”木青问,不够还可以再买呀?怎么让别人去帮忙找? “这和买的人不一样。当然,如果牙行有合适的也可以买,钱我随后补给你,不过买了以后就把身契还给他们。” 我要训练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信息收集站。 真怀念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啊,可现在,在这个小山村里就像被人堵住了耳朵,捂住了眼睛,浑浑噩噩的,真难以想象那么多的穿越前辈一无消息、二无武功,在古代是如何混得风生水起的。 “人找好后,租个大些的房子把人安置了,租的房子越偏僻越好,我会先把钱付给你。” 说了半天你就是没说你是想干什么的。难道你也准备做人口买卖?那可得要衙门批准的。可也不对呀,她怎么还说买了人后还把身契还给当事人呢? 木安可看了一眼焦急的木青和迷糊的武天东,笑了一下说:“你俩别担心,违法的事我是决计不做的。” 武天东还是犹豫,他抬头看去,只见木安可双目澄澄,又一想这么点大的小姑娘还会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呀?就咬咬牙说:“行!这事没问题,我接着了。” “那就这么定了!”木安可拍板,木氏包打听组织正式成立了,“这事要做的隐秘些,除了哥哥和我,谁都不要让知道。” 包括你姐姐?看了看一脸沉思的木青,武天东点头道:“知道了。” 厨房做好了饭,暗十六抢着端进来,一进屋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收获木安可白眼数枚。 晚饭吃的还是火锅,直吃得武天东大呼过瘾,连说开店卖这个生意肯定好,还建议租个大点的房子,省得到时候人多挤不下。 木安可告诉他,这火锅属于季节性的吃食,到夏天天气一热吃的人就少了。不过。到时候自己还可以教他们做凉面类吃食,比如凉皮面皮什么的。 这种吃食自己听都没听过,这个小姑娘年纪也不大,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看样子,她哥哥姐姐都没她懂的多,但是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奇怪! 夜里。武天东找杨大郎聊天,武天东说杨大哥你脸上老戴着这个干嘛?不闷得慌呀?现在都要睡了,取下来吧。 杨大郎只说了句无妨,武天东又问木家的事,这个杨大郎倒是没隐瞒,除了木香卖给自己的事没说外,剩下的一股脑儿全说了。至于小妹二丫?以杨大郎盲目的崇拜劲那是不论做出些什么都是正确的、应该的、一点都不奇怪的。 武天东张口结舌,你一个大老爷们对一个小姑娘也尊敬的太过火了吧? 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见暗十六正在等自己。天马行空一番乱扯,暗十六旁敲侧击,目的就是想知道他们瞒着自己说了些什么。 武天东也奇怪这家子的状况,哥哥还没有妹妹拿得了主意,主子防着下人还说得过去,下人却明目张胆地在外人面前打听主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在这种情况下她让自己做的事真的没问题吗? 又一想,不可能啊,这个小姑娘才多大一点,行事更不像坏人,自己堂堂一个大老爷们还怕她把自己给卖了?不想了,就看她当时肯出手想帮就已经是难得的古道热肠了,为了自己,为了陆老伯,就算报恩了! 牢记木安可的嘱咐,就对暗十六说就是在商量开店的事,看暗十六怏怏而去,又有些好笑。 第二天,武天东赶回县城,一边找房子,一边着手办理木安可交代的事。又在认识的人中,挑了几个干净利落,平常做饭好的,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就打发他们去一趟木家,学学怎么做菜。 可能是又觉得有了奔头,也可能是木家人给的触动,武天东感觉自己又充满了活力,只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就找好了店铺。 另外在城西有一个空宅子,因为出过凶杀案,就一直被人当凶宅,租也没人租,买也没人买,一直荒着,柱子他们几个有时候’犯了案‘就躲在那里,很熟悉的。就问了牙行,以很便宜的价钱就买下了。 立了契约,到木家说了一声,木安可就和木青就又来了县城。 看了租的铺面,就在东城门,离码头近,是个好地段,不得不说武天东还真的是很有商业眼光的。 给武天东说了怎么装修,一应的物件都准备起来,有人找茬就去找唐光远出面帮忙,武天东说自己来这儿这么久了街面上也认识有人,能自己解决的就不要麻烦别人了,自己实在解决不了了,再去求人不迟。木安可暗自点头,说一切由你做主,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又去那个荒宅看了看,也很满意。 本来还打算去唐光远那儿问一下请先生的事,武天东说,自己还就认识一个秀才,姓楚,他家里遭了变故,父母双亡,现在和妻子就在破庙不远处赁了一间小房住。 “他遭了什么变故先不说,”听了他的解释,木安可说,“首先得要为人正派,不是酸腐之人,不是阴险奸诈之人。” “楚秀才为人自然正派,若非如此,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一地步。”这一点和自己差不多,可能自己和他相交就是因为这一点吧,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绞痛。 看着他突然变幻的脸,木安可没有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顺着肮脏狭窄的小巷,来到最里面一个小房子前,刚到,就听见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低低的哭声,和幼儿喊饿的声音。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等了一下,似乎那女的在说什么,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声说了句“不行!” 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猛的高声哭起来,两人不再说了,紧接着就传来了女人哄孩子的声音。 武天东叹了一声,拍门叫道:“楚秀才,在家吗?” 少顷,门开了,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木安可在心底吹了声口哨:哇!美男子啊! 第五十二章 楚云白 只见他穿一件打着补丁的长衫,面容憔悴,但也是无损于他的俊美,在木安可所认识的男人当中,也只有江闻煜能和他一比了,只是他比江闻煜少了些英气和贵气。木安可一直固执地认为那是傲气,你不过一杀手,傲个屁的气呀傲!看人都用眼角看,正眼看一下人会死吗?要真是传闻中的王爷皇子什么的,你尾巴还不翘上天去?这也是木安可排斥江闻煜的一大原因。 但人家爹妈给的基因好,这个是不能否认的,上一世在娱乐圈见过多少化妆脸整容脸,现在,木安可只能说,假的就是假的,在真的面前什么都不是。 那男人见了他们,面上窘了一下,他朝屋内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说:“武兄上门,不知有何事?” 武天东知道他家情况,也不客套,直接说:“楚秀才,不是我找你,是这位木小哥想请个先生,我给他说了你,木小哥就过说来看看,这个……”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木青,又看了看木安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这小姑娘。 木青上前一步拱手道:“楚先生,学生想聘请一位先生教学生读书,武大哥说先生才学极好,因此前来诚心相约,望先生……” “不用说了,你还是走吧,我是不会教你的。” “相公!”还没等外面的人说什么,屋内就传来一个女子的叫声。 楚秀才脸上有一丝痛苦闪过,但还是说:“屋内狼藉,就不请几位进去了,见谅。” 说完就要关门,木安可伸手一挡,叫一声“楚先生且慢!”楚秀才这门就关不住了,他有些恼火地看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这双眼睛里楚秀才看见的是真诚和友善,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他有了那么一霎儿的犹豫,就在这一停顿间,木安可说话了: “楚先生难道是在怀疑我们兄妹的诚意吗?” “不是!”楚秀才说,“楚某乃是个不祥之人,你……”还要请吗? 木安可似懂非懂,木青却是有些明白了,这楚秀才身上有麻烦,而且还不小。于是就在木安可耳边嘀咕了一下。 “噢!”木安可点头,又把楚秀才打量了一番,看得楚秀才脸上浮现出一丝怒色。木安可想起刚才听到的小孩子喊饿的声音,就加快语速说:“楚先生,已经中午了,大家伙儿也都饿了,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你们还是走吧……” “楚秀才,今天是我请客,怎么,一顿饭的面子也不给吗?”关键时刻,武天东说了一句,楚秀才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武天东不由分说,上前拉住他,冲室内喊道,“嫂夫人和小侄女也来!” 楚秀才名阳,字云白,妻罗氏,长相却是一般。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眉姐儿,生得倒是玉雪可爱,酷肖其父。 此时,他们正在一家饭店小包厢里,眉儿正在吃木安可特意让厨房给蒸的鸡蛋。 可能是真饿了,吃了两个还嫌不够,罗氏却是不敢再让她吃了,看着小姑娘眼泪汪汪,木安可拉住她一只小手:“小妹妹真可爱,过来和姐姐玩好吗?” 可能是熟悉了,也可能是不那么饿了,小姑娘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怕人了。就来到木安可身边,木安可就问她一些叫什么,几岁了,喜欢玩什么之类容易拉近彼此关系的话,慢慢的,小姑娘就粘在她身边有说有笑了。 众人也都吃过了饭,看楚阳还是在推辞,木安可就说:“楚先生,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麻烦,以至于让你如此的瞻前顾后,冒昧说一句,你可不可把你的事以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现在这样闷在心里,自己不能解决,别人又不能帮助,岂不耽误事?” 楚阳苦笑了一下说:“木姑娘,经过今天一番相谈,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有见识的。只是这事太大,我和你们坐这儿吃一顿饭都怕被有心人看见另生枝节,别的就更不要再提了。” 谁啊这么厉害?难道……“楚大哥,你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还是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了?” 楚阳气笑了:“哪会有这个。”你的想象太丰富了。 “那就是栽赃陷害了?”木安可拍桌子肯定。 楚阳叹了一声又不说了。 木青暗示了木安可一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自己的妹妹什么样自己知道,头脑一热,就要帮助人。在乡下小地方帮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就罢了,可这是县城,对方还是个秀才,这里面的水无论有多深多浅都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能涉足的,要是真惹上麻烦可就坏了。 就在这时,一直做背景板的罗氏突然说:“相公,要不咱们就跟木家小哥去吧,在乡下那么偏僻的地方,他们说不定就懒得管咱们了。”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万一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呢?岂不是把无辜的人牵连进去了吗?” 有这么严重?木青和木安可对视一眼,木安可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她刚要说话,木青抢先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 “楚兄弟!”武天东猛然喊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楚眉小姑娘嘴一撇又要哭,木安可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拍着。 罗氏担心地看看女儿,又看看武天东,最后看向楚阳。 “楚兄弟,木家远在乡下很偏僻的地方,他们也未必去留意,再说了,想你一个堂堂院试案首,都把你逼到这份上了,他们还能怎么着?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就不信他们就真的能一手遮天!” 木青和木安可又对视一眼,案首哎!相当于本科第一了,学渣木安可要有些小膜拜,不行!这个先生不能错过了,要学刘备三顾茅庐的精神才行! “楚先生,”将楚眉递给罗氏,木安可对楚阳说,“有什么难处你就说出来吧,常言道:把你的欢乐说给别人,就等于变成了两个欢乐。可如果把你的烦恼说给别人,那就变成了半个烦恼。咱们现在有几个人,噢五个,你说出来,大家一分担,你这儿就只剩下零点二个烦恼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五十三章 前世今生可相同 这是哪里的常言?我们怎么没听说过?众人大眼瞪小眼,怎么没把楚眉小菇凉算进去,那样烦恼岂不更少了? 木青咳了一下掩盖着尴尬,“这个,舍妹的意思,人多力量大,楚先生你说说,虽然我们也不一定能帮人什么忙,但是……” “我们还有一颗赤诚的心!” 老妹儿呀,你就别再说了,木青头疼。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罗氏突然说。 “月娘!”楚阳喊了一声。 “他们都不嫌丢人,咱们还怕什么!”罗氏说,声音很气愤,“明明就不是咱们的错,你这样遮遮掩掩的,让别人怎么看咱们?” 楚阳闭了一下眼睛,不再说什么了。 于是罗氏就说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楚阳中了案首,因长相俊美,被府衙同知一眼看中,要将女儿下嫁,楚阳回道自己已经成亲,还有了一个女儿。同知说一个乡下村妇不能给你仕途上任何帮助,何况生的还是个女儿,这等妇人不如休掉另娶,实在不行将她贬为妾室也行。楚阳读书人骨气,自是不愿,同知大怒,便各方施压。先是说楚阳品行不端,不堪为案首,又说罗氏无妇德,最后连楚姓本家都有人打压。 有一天夜里,楚家突然起了大火,三更半夜的,等人们都赶来救火时已经晚了,楚家已烧为平地,楚父被火呛着,抢救无效而死,楚母连气带吓,不久,一场重病也撒手人寰,本来还算殷实的人家家破人亡。楚阳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可又苦无证据,只好咬碎了牙齿和泪吞。 从那以后楚阳又处处遭人排挤,连请他当教书先生的人家都要受到恐吓。为这,他搬了好几次家,但依然躲不开同知的势力。现在沦落到在街头给人代写书信,就这还时不时的有人来骚扰。 “你们还敢请我吗?”旧事重提,楚阳双眼充血,手背上青筋暴起。 “用!怎么不用?”这种比大熊猫都稀缺的男人有什么理由不用!姐就是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同知?哼!与那个副县长何其相似!她想起那一世的渣爹,又羡慕地看看眉姐儿,人比人得死啊!“哥,你说呢?” 木青知道她的过去,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对方的麻烦太大了,自己太渺小,螳臂当车就是不自量力的蠢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木安可对着他耳朵边小声说,“也趁机看看暗十六的主子究竟有多大势力。” 如果连一个同知都惹不起,那也就没那么可怕了,木安可如是想。 木青还是犹豫,咱这平头百姓,人家一个眼神自己都不够灭的。 “咱们远远的躲在山根下,那些人认为穷山僻壤的,也不是啥好地方,说不定就不再理会了。” 看木青还在那举棋不定,木安可急了:“你要真不放心,大不了我再拿几个秘方送给唐伯伯,以此来换取咱们的安全,怎么样?” 看她这样坚持,楚阳的遭遇也的确让人同情,木青就点点头说:“楚先生,我愿意做你的学生,望先生莫嫌学生愚笨!” 说完,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楚阳的眼睛还是发红,但已经换了另一种神色,“好,我楚云白就收下你这个学生了!”他点着头,看着木青说,又感激地看了木安可一眼,他也知道,一切都归功于这个小姑娘的坚持,只希望,在偏远的乡下,能躲开那些畜生。 罗氏紧提的心放下来,她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看见她哭,眉姐也吓得也哭了起来,木安可赶紧抱着她,对楚阳说:“楚先生,既然说定了,你就和娘子把家里该收拾的都收拾一下,不用的就扔了,咱们即刻就走。”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两辆车行驶在通往乡下的路上,听着前面车上传来孩子的说笑声,楚阳笑道:“你妹妹有能耐啊,自从出了那事后,她们娘儿俩就再也没有这么开心的说笑过了。”说到这里又有些伤感,作为一个堂堂男儿,竟然连让自己妻女放声大笑的能力都没有。 你这只是一时新鲜而已,过不了两天,就知道她的能耐有多让人头疼了。 “先生只要住到我们家,保管让师娘师妹天天开心。”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小师妹将来长成妹妹那样,那,那先生会不会迁怒自己呀? 木青,事实会证明你的猜想的。 “木青,我看你妹妹也像是读过书的样子,是你教的还要别人教的?” “我教过一点,”斟酌着说,“她聪明,能举一反三。” “看出来了,只可惜是个女孩子……” “先生,《孟子》中有一段,学生一直不解,先生可否解惑?” “哪一段?说来听听。”楚阳坐直了身体说。 话岔开了,问题却是真的,两个人就在车上讨论起来。 到了家里,木香忙着给楚家安排住所,木安可派五彩和甜瓜去伺候了,又整顿了一间光线好的宽敞房间做了书房。 楚家三口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溶进了木家姐弟的生活中,乡下平静的日子安详得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罗氏经过了从天堂到地狱巨大的反差,如今重返人间,心境却是不一样了。 农历十月,地面上已经出现了初霜冻,木香和罗月娘带着下人们加班加点地赶制棉衣,杨大郎和暗十六在堆木柴——两文钱一挑收购的,为这个,刘地主很不高兴,说他们哄抬物价,但碍于他们有“神灵”护佑而敢怒不敢言。 这天,木安可下到地窖看了看葡萄酒,感觉可以了,就让大家一起动手帮忙,过滤,去渣,澄清之后,木安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了以前的种种,她的眼睛蓦然酸酸的,妈妈,姐姐,你们在那边还好吗?可有想过我?有没有人欺负你们?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们会不会保护自己…… “怎么了,做坏了?”看她像要流泪的样子,木香吓了一跳,赶紧安慰她,“坏就坏了,别怕,下一年咱们接着做。”好像忘了这酒是费了多少的成本似的。 “没坏,我这是高兴的。来,大家都尝尝。”相同的还是这来自亲人的关爱。 木安可擦擦眼角,笑着对大伙儿说。 她摆开一摞碗,每个碗中中都倒了半碗,递给了每个人。 第五十四章 谁是谁的套? “这酒不要喝的太急,要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品,才能品出它的美好来。”对在一边看热闹的楚眉说,“你除外,你太小了,不能喝。” “要喝!”楚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坚定地说。 “一喝你就醉了,醉了你就睡着了,睡着了你就不能听故事了。”木安可蛊惑,“今天讲到哪了?孙猴子接下来要干嘛呢?” “偷吃桃子。”看看碗里的酒,看看木安可,认真的想了想,“不喝,听故事。” 这才乖嘛,端起碗,却看众人已经在喝了。就问道:“都说说,怎么样?” “好喝。”杨大郎第一个捧场。 “天上的仙酿也不过如此了吧?”罗月娘说。 “哪有那么夸张。”木安可笑,得意还是多少有些滴。 楚阳再喝一口,说:“我也知道梁大家那首诗,虽说没有你说的那首好,可也听得出这酒在当时是多么受人喜爱了。” “本钱都下了那么多,不好喝才怪。”看妹子没事,木香又想起这个了。 木青想到的是那是一个多么繁荣昌盛的地方啊?做出的白糖,还有这酒,在她的认为中,竟然还是不入流的。 暗十六想到的却是,主子,我比你还先喝到这传说中的什么醉,诸位哥哥们,你们就更是没影了哈哈哈!——他完全没想到,后来当他真的对排在他前面的十几个暗说出这话时被群殴得有多惨。 木安可看了一眼一脸崇拜的杨大郎说:“杨大哥你也别给我戴高帽子,像你这种体格适合喝烈性酒,就是那种后劲很大的白酒,可惜呀,这里的酒度数太低,喝着跟水差不多,还得经过蒸馏才行。” “有这种酒?哪里的酒,还要馏?” “就是再多加一道工序,让酒变得更好喝。而且这种酒用在伤口上还会减少感染,就是化脓,让伤口愈合得更快。” “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楚阳早就想问了。 “先生可以认为是我遇到了神仙。” “哪有神仙?糊弄我们呢你。”罗月娘笑道。 “有!”有人信就行,谁?当然我们的楚眉小盆友了。 “眉儿,你怎么知道有?” “孙悟空,是神仙!”粉丝的存在就是为了偶像而战斗滴。 自从住到木家,楚眉就成了木安可的小尾巴,粘得不得了,楚阳夫妇发现女儿变得活泼多了。 “哪听来的故事,什么玉皇大帝,什么王母娘娘的?” “没事哄孩子瞎编的……” 楚眉忽然说:“想吃桃子。” “什么桃子?”罗月娘皱眉,“现在哪有桃子?” “孙悟空,吃的桃子。”楚眉回答。 “没有的事,那都是你姐姐哄你瞎说的。” “姐姐不骗我!”楚眉抱住木安可的腿,一脸崇拜。 “对!姐姐不骗你,下一年咱们就种很多桃子树,到时候随便吃!”木安可拍拍楚眉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也种!” “好嘞!眉儿也种!” “吃桃子,吃好多桃子。”楚眉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个大圈子。 “嗯!好多好多桃子,眉儿,咱们不光种桃子,还要种李子、杏子、葡萄、梨好多好多的果树,到时候眉儿随便吃。” “嗯!”楚眉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因为她的口水已经流出来了,就用手背抹了抹。 成功地安抚住了楚眉,木安可回头说:“那个,十六,通知你家主子来搬酒吧,可记着带钱哈!” 这不废话吗,不给钱你会让搬酒吗? 第二天,江闻煜和贺长风带着人手过来,木安可把十斤装的酒让下人搬出五十坛来。 “你不是有九十坛吗?怎么只给了我们五十坛?”贺长风问。 看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暗十六,木安可说:“我自己也要留点喝呀,再送送人什么的,我还嫌留得少了。” “都送谁呀就送这么多?”你才认识几个人? “唐伯伯了,我四爷爷了,杨大哥了。楚先生了,还有几个叔叔伯伯了……再埋起来几坛过几年再刨出来喝了……” “别找那么多借口,再给我们二十坛!” “没门!最多十坛,多了没有。” “十坛就十坛。”江闻煜开口了,语气一贯的漠然,“听说你还会做出烈性的白酒?” 鱼上钩了。 木安可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这个做法倒是简单,可就是器具不好做。” “什么器具?” “蒸馏器。” “蒸馏器?”又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怎么做的?你能不能画出个图样来?” “画倒是可以画……” “有什么条件?说!” 够爽快! “楚先生的麻烦给解决掉,我可不想做事的时候受到打扰。” “这个没问题。”一个小小的同知,自然不算是事儿,“还有吗?” “把你们家小十六赶紧带走,天天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让人一看就来气!” 一听这话,暗十六一阵狂喜,神仙保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可恶的女人了,他眼巴巴地看向江闻煜。 “不行!”没想到江闻煜断然拒绝,理由都是现成的,“你不是还要蒸馏酒吗?” 我不生气,我不生气,就当他是个免费的长工了。狠狠地瞪向暗十六,没想到暗十六比她还委屈:主子,你不能撇下我啊!想我堂堂一个王府暗卫,天天做着长工的活,又脏又累又没工钱,还时时被这个小丫头找茬骂,你知道我过得有多憋屈吗? 唉!小十六,主子的世界你不懂,所以你就继续忍耐下去吧。 六十坛酒,每坛十斤,每斤十两银子,总共六千两。 奸商!暗十六在心里骂。可是看江闻煜和贺长风却是一点都不在乎,反而很满意的样子,爽快地付了银票。 由于有了先前那六百两的缓冲,木青只是心情激动了一阵,木香则大大地喘了几口。 看木安可接过银票,江闻煜又问:“这里这么多杠杠是做什么用的?” 那是让杨大郎做的单杠双杠高低杠,沙包木马平衡木,这只是为了让杨大郎练练手,还有好多都没做呢。没见过?就不告诉你!“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的。” 对她的回答江闻煜一点都不信,上次十六他们酿酒的时候偷偷拿来的白色的,很甜的,说是白糖的东西是唐家送来的,可也从未听说唐家有这东西呀?莫非就和她那次去见唐光远有关?就冲这一点,十六就必须得留下! 第五十五章 有备无患 无视暗十六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江闻煜带着一众人等扬长而去,木安可板着脸说道:“十六,走了,挑水和泥去。” 挑水?和泥?暗十六认命了,肩上挑着水桶,手里拿着一应用具跟着木安可来到山坡根。 “就这儿,”木安可比划,“先这么这么这么办,然后再那么那么那么办,最后怎么怎么怎么再一办。” “这是干什么的?”别是故意玩儿我的吧? “烧木炭。”木安可一副不屑的样子,“这你都不懂吗?” 谁特么懂这些?想我一……唉!被主人抛弃的凄凉感觉啊! “很委屈对不对?”木安可像是看透了他心思,“常言道:宁为鸡首,不做牛后。要不你跟我干得了,将来我若成就一番霸业的时候,你就是我手下第一功臣了,要不要考虑考虑?” 暗十六瞪她,想让我背叛我家主子?做白日梦呢吧你?还霸业,你也就霸道还行! “就照我说的,慢慢做,顺便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说完双手背后,哼着歌走了,留下暗十六一个人站在那里,一阵冷风吹来,顿觉人生无比的凄凉。 晚饭的时候,杨大郎对默不作声埋头狂吃的暗十六说:“十六今天怎么了?” 木安可答到:“他在考虑要不要离了他主子,改投我这个明主呢。” “没有的事!”暗十六吼道,“这辈子你都休想!” “德行!像个贞洁烈女似的。明天去挑粪浇菜!” 什么?暗十六跳起来,“不干!” “那蒸馏器图纸我也不画了。” ……算你狠!暗十六狠狠地嚼着饭。 第二天,暗十六一脸生无可恋地挑粪浇菜去了,木安可则带着杨大郎去了县城的那个荒宅。 “共二十五人,都在十二岁以上到二十岁以下,其中有四个女孩子。”武天东介绍,“我都试过,体格不错的都送了来这边,差点的留在火锅店了——生意太好了,就按你说的,分成上半天下半天轮换着来。”就这也累得够呛! “很好!”木安可点头,“杨大哥你就留在这儿了,就按我教你的训练他们。房子院子让他们自己整理,健身器具和家里做的一样——忙不过来就让杨大伯也来帮个忙。” “哎!”杨大郎点头答应了。 “武大哥,我想去见一下陆老伯。”木安可对武天东说。 见陆老伯?武天东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把这里交给杨大郎,木安可和武天东来到陆老伯住的地方——他们已经不在破庙住了,住到了武天东租下的小院子里。 伴随着笛音,妞儿正在练习唱小曲。 “陆老伯,你该多休息一下的。”一曲终了,木安可走了进来。 “木二姑娘怎么来了,妞儿,搬座,倒水。”陆老伯赶紧站起来。 “不忙不忙。”木安可自己坐了,对妞儿说。 妞儿却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倒水去了,要不是这个姐姐,爷爷真的就死了,姐姐是爷爷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妞儿的恩人! “老伯,我是听武大哥说你以前是戏班班主?”接过妞儿递过来的水,木安可问。 “是啊!”陆老伯叹道,“得罪了人,就……”就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家里的人呢?” “都去了,就剩下了我这个老不死的。”陆老伯拉过妞儿,“妞儿是我捡来的。” 妞儿靠在陆老伯身上:“不!妞儿是爷爷的亲孙女。” “是,妞儿是爷爷的亲孙女。”陆老伯笑了,沟沟壑壑的皱纹里,盛满了慈爱。 最真切的感情有时候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的告白,就那么不经意的就流露了出来。看着他们,木安可有些感慨。 “陆老伯,其实今天我来是和你说,我帮你重建一个戏班子,你看怎么样?” “真,真的?”陆老伯抬起脸看过来。 “当然是真的!”木安可从怀里拿出一个戏本子,“老伯先看一下这个,如果满意的话,接下来需要什么就去和杨大哥说。” 陆老伯接过本子,看时只见第一张上面有三个字——《花木兰》。 木安可把陆老伯带回木家住了好几天,才和依依不舍的妞儿走的,这让楚眉很不高兴,闹了两天的别扭,还让木安可多讲了好几个故事才安抚住了她。 “这个有用吗?”木青问。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叫有备无患!”木安可安慰他说,“不急,慢慢来。” 这日,入冬第一场雪纷纷落下,大地染白。木安可吩咐了暗十六给田寡妇送了棉衣棉被及一些粮食,回头再去镇上买些羊肉,下雪天吃涮锅,正应景!这个是暗十六最乐见其成的,就兴冲冲的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动不动就抱怨堂堂一个什么什么的委屈。 买了两大块的肉拎回来,就看见家里来了客人。 唐光远是第二次来木家了,正在给唐氏兄妹做着介绍。 唐锦琛年十八,相貌堂堂,清俊飘逸,唐锦宁年十四,肤如凝脂,面若娇花 唐锦琛不动声色,暗中打量,唐锦宁初到这种地方,则是一脸好奇。 请几人进客厅坐下,木安可亲自上了茶,唐光远对她说:“二丫,你先坐下,唐伯伯还有话问你。” 木安可依言在一边坐了,“有什么事啊唐伯伯?” “你还装不知道?哼!你就要把你唐伯伯挤兑的去喝西北风了!” 挤兑?三个人,不解其意,木香说:“唐伯伯,他们做什么不妥当的事了?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们。” 木青对唐光远说:“唐伯伯有什么话就明说吧,我们兄妹没办过什么大事,偶尔办一次,也会思虑不周,难免顾此失彼,有什么冲撞之处望唐伯伯见谅。” “你还跟我装,就那火锅店!” “不可能吧,”这么快就知道是自己的店了?木安可看着唐光远,一脸的不信,“你们的酒楼在城中心正繁华的地段,去光顾的客人都是上等人,我们的店在城东,去光顾的客人属于中下等的人,不会有冲突吧?” “什么上等下等的,别打马虎眼。”唐光远瞪着她,“你知不知道,好多去过你那里的都不满意我们了,都说,你看人家那什么锅子,大冬天的,坐一圈人又热闹又暖和,吃得也过瘾。你们是这里最大的酒楼,怎么还不如一个刚开业的小店想的周到?你说,我能怎么说?” 第五十六章 有朋自远方来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天正好买了羊肉,咱们中午就吃火锅了,弥补一下您老人家的缺憾。怎么样?” “滚滚滚!我就缺那一嘴吃食?” 那你们唐家就缺个火锅方子?木安可腹诽。 “唐伯伯,咱们都不是外人,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木青也看出来了唐光远的用意。 “当然是也教给我们了,条件随你们提。”唐光远理直气壮。 “教就教吧,还提什么条件。”木安可双手托腮说,“谁让唐伯伯对我们多有照顾呢,唉!” “木姑娘果然快人快语,”看了半天热闹的唐锦琛笑道,“只是唐家从不做强取豪夺的事。” 木青道:“唐公子不要这么说,这怎么能算是强取豪夺呢?既然你们这么想,我们倒真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有人找我们麻烦的时候,帮忙罩着点。” “就这个?” “对你们来说是小事,对我们来说可就是帮了大忙了。”木安可说,从开业至今,就有了好几起子找事的了,也多亏了武天东平时交友广泛,小事还可以解决,可要真遇上仗势欺人的也头疼。 “谁让你们不早说呢?”唐光远骂道,“是不是想和你唐伯伯撇清撇远?” “唐伯伯,我们是想自食其力!” “精神可嘉!”唐锦琛还是很赞赏的,他这次带妹妹出门是躲麻烦的,捎带着认识一下做出白糖的是什么样的人家,诚信上是否靠得住。 “既然这样说了,唐伯伯唐公子,我倒是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唐光远饶有兴趣地探过头。 “这个锅子呢没什么难的,最主要就是调料,你们可以做高档型的,比如上下八珍之类的,待会让我哥把调料方子写下来,而且你们可以每天只做三个或五个,总之越少越好,要限量,价格不妨定高点。” 黑,实在是黑呀!唐锦琛想,但也不得不说这个主意很好,两家也没有客源上的冲突。 “我从未见过像木家妹妹这样说话的,不过我很喜欢。”一直没说话的唐锦宁轻笑着说。 “谢谢唐姑娘,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喜欢,是我三辈子修来的。”木安可嬉皮笑脸,唐锦华身后的丫鬟垂下了眼皮,这人,怎么是这个样子? “二丫!”木青沉下脸,当着众人说这话,可就显得轻浮了。 木安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还捏着嗓子道:“能得唐姑娘垂青,小女子三生有幸!”白了木青一眼,是不是要这个样子的?哼,我也会! “木姑娘还是照原来的说话吧,你这样,太……”太好笑了,唐锦华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就连身后站着的丫鬟也改变了想法,想笑不敢笑的样子,心里在想,这家人挺有意思的,小姐终于又开心起来了。 事实上,身为这家人的木青真想说,这个二货不是我妹妹,我不认识她! “天天就这样,我都快为她愁死了。”木香无可奈何,对唐光远诉苦。 唐光远也又是气又是笑,这都什么呀? “木姑娘,我一直想问,那白糖你是怎么想到做法的?”唐锦琛对这一点好奇很久了,此刻看他们一家很随和的样子就笑着问道。 “说白了也没什么,只要敢大胆尝试就行了。”木安可翘起二郎腿说,“不要动不动就这个是圣人定下的不能改,那个是祖宗立下的不能动,墨守成规最能让人束手束脚了。” 木香在她的腿上敲了下:“坐好了说。” “二丫你别胡说了!”木青头又疼了,这话背后对自己人说说也就罢了,对别人也瞎说一气,唉! “木家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啊,我平常也这么认为,可就是不敢说。”唐锦华大起知音之感。 “唐姐姐也这么认为?”木安可高兴地说,挨挤到唐锦宁身边,“那咱们就好好的说道说道。” 唐锦华立刻把头歪过来,悄声说道:“我跟你说,我在家的时候……” “五妹!”看唐锦华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烦恼,重新变得开朗起来,唐锦琛高兴之余也头疼,这俩傻姑娘凑到一块,还不定说出什么惹人发笑的话呢。 俩人赶紧坐直了身子,彼此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他们都这样,那就等没人了,咱们再说! 两人正眉眼往来,金丝过来说午饭好了,请大家去饭厅吃饭。 饭已摆好,男一桌女一桌,请了楚阳一家子也过来相陪。唐家兄妹没有吃过这个,也没见过这种桌子,很是新奇,唐锦宁悄悄的问木安可:“这也是你大胆试出来的?” “嗯嗯!”木安可胡乱点着头,招呼她多吃,又对他身后的丫鬟说,“你去一边歇着吧,有我伺候你们姑娘呢。” “真羡慕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羡慕我?真是个好骗的傻姑娘啊! “那你干脆住这儿算了,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二丫,别胡说,唐姑娘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岂有随便留宿别人家的道理?”罗月娘赶紧制止着。 这可恶的旧社会!木安可颇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唐锦宁,还好家里没人能管得了自己。 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和麻烦,唐锦宁很失望地叹了一声。 木安可看着她,心想美人就是美人,叹个气也这么好看。 正在和唐锦琛说话的木青扭头看见木安可那‘色眯眯’的眼神,就说:“二丫,去给客人们取酒来。”给你找点事做,省得你乱七八糟的瞎想。 “噢!”木安可正要站起来,猛然意识到不是以前自己动手的时候了,就喊了声“哈密,拿坛酒来。” 哈密应了一声下去了。 “你的丫鬟叫哈密?什么意思?”唐锦华奇怪地问道。 “哈密是瓜。”楚眉得意地说,这个漂亮的姐姐竟然不知道? “哈密是瓜?”什么瓜叫哈密的?没听说过呀?唐锦华凝眉思索。 “能吃的,很甜的,哈密瓜。”楚眉咽口着水回答。 就记得吃!罗月娘叹气。 都是跟二丫学的!木香瞪过来。 木安可装没看见,还在和唐锦华说着悄悄话。 这时,哈密抱来一个青花瓷坛,上面题的正是王瀚的那首著名的《凉州词》: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通体乃青花狂草,豪迈之情,跃然而出。其中“君莫笑”三字为朱红色,在一色的青蓝中格外显眼。 第五十七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 “好诗!”唐锦琛称一声赞,目光粘在酒坛子上移不下来,“这首诗是何人所作?” “王瀚。”这个木青知道 “王瀚是谁?”按说能写出这种水平的诗的都不是泛泛之辈,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王瀚是谁,难道我的消息竟闭塞如此了吗?回头得让人好好查查。 “他就不在这个世上,说了你也不认识。”木青也犯难,这解释来解释去的,也真是麻烦。 “原来已去世了吗?真是可惜了。他还有没有别的诗作留下来?” 木安可心里一动,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诗词加上作者的生平简介整理成一本书发表啊!也不用多少,就几个挑几个知名人士和他们的代表作就行了。 这样的话,今后别人有什么疑问了自己就推给这本书,还可以让那么好的篇章在这个时空上得以大放异彩! 一事不烦二主,这件事让贺长风他们去办,诗词的来历也好解释,就说这都是天上神仙所做的诗,对,就这么办! 想好了对策,心里一松,就笑道:“我哥也是听别人说的,谁知道他是谁。来来来,尝尝这酒味道如何?”给每个人都倒上了。 “这是……胭脂醉?” 不愧是唐家,就是见多识广,正在和楚阳讨论诗中意境的唐锦琛一下睁大了眼睛,听堂叔说,他们以前很贫穷,是把白糖的秘方卖给自家后才得以发起来的,可他们怎么会有这么珍贵的酒呢?“自从和北蒙开战,这种酒就绝迹了,你们是从哪来的?” “现在这酒改名字了,叫君莫笑,是我们家的家酿。”指指坛子上面的三个红字。 “你们家自己酿的?”唐锦琛惊呼,作为唐家嫡出长子,未来的唐家家主,以唐家之富,这酒也只是在几年前过年家宴的时候喝过一小杯。就那也已是家中仅剩的一坛了,可见这酒有多珍贵!而现在竟然听到有人就会酿,唐锦琛有些怀疑。 可端起碗来,观其色,嗅其味,再细品一口,不错啊!是记忆中的味道,而且,似乎还更好喝一点,怎不让他惊讶莫名? “你们是怎么酿成的?”虽然知道这么问有些唐突,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地问了。 “说穿了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用山里的一种野果子作原料酿成的。”就像给你们做的白糖,原理其实都是很简单。 “野果子?”这么好的东西是野果子酿的?唐锦宁表示不信。 “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这本来就是果酒么,自然是果子酿的” “那,二丫,青儿,这酒方子能不能卖给我们?”唐光远终于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了,怪不得火锅方子痛痛快快的就同意给了,原来那都是小事,人家根本不在乎。 “唐伯伯,这酒和方子我们已经卖给别人了,出于诚信,方子就不能再外露了。现在家里就剩些自家喝的,不过唐伯伯走的时候我送给你一坛。” 卖了?唐光远后悔不迭,自己怎么没早点知道呢?“卖给谁了?”这里还有哪个有实力的大势力吗? “唐伯伯就别问了,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木青斟酌着说,颇有些哀求的意思。 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疑惑地看看他们兄妹的脸色,也不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就说:“那唐伯伯就不问了,有用得着唐伯伯的,一定不要客气。” “谢唐伯伯关心,就凭你这句话,这酒我送定了”木安可开着玩笑。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送我不?”唐锦华在一边叫。 “你们三个,每人一坛,行了吧?” “好啊好啊!”唐锦华高兴了,双眸亮如星辰,熠熠生辉,木安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个屁!唐锦琛心里爆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三坛酒就把你打发了?咱们想要的是方子!方子知道不?同样是女孩儿,人家比你还小,可你看看人家那说话行事,把你甩了多远了?这是唐锦琛第一次对自己的妹妹不满意。 他不满意,木香还心疼呢!这是一百两银子一坛的酒啊!可谁让这是唐伯伯呢,送就送吧,可他们两位怎么还像是很不满意的样子呢?就话里有话地说:“唐伯伯,我们家虽说剩下的也不多了,可唐伯伯也不是外人,你就不要客气,走的时候每人带一坛子带回去慢慢的喝。” 不是因为这个,我是在遗憾酒方子!唐光远苦笑:“谢谢大侄女了。” 唐光远和唐锦琛各自懊恼,唐锦华却很是高兴,自己这一趟出门虽说是避祸,可没想到竟然收获了这么多惊喜。回去给姐妹们说说,羡慕死她们! 她小口小口地品着酒,一脸陶醉的样子让木安可手有点痒痒,有点想捏一把的冲动。 “那下一年酿出的酒呢?可不可以卖给我们?”唐光远只得退而求其次。 “下一年,”木安可想了想,下一年贺长风他们肯定要到别处再去找野葡萄,自己也再让他们插枝多种些,这样的话……“下一年估计可以,不过不会太多。” “有多少?” “说不了,不过我会尽量!” “那我们就等着了,木姑娘可别让我们空欢喜。” “放心吧,我记着了。” 吃完别有味道的一顿饭,木青和楚阳邀请唐氏叔侄去了书房说话。木安可拉着楚眉,带着唐锦华在后院转,又指着大黑山给她说那个传说中的故事,再加些些上一世奇闻异谈,听得唐锦华惊叹连连,眼中满是粉红泡泡。 又收获粉丝一枚。 等回去的时候唐锦华还真不想走了,当唐锦琛硬把她拉走的时候,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像足了个受气小媳妇。 “楚先生,唐家究竟有何来头?”看他们的马车渐渐远去,木安可问楚阳。 “唐家很有名的。”楚阳给她解释,“在前朝就是上流的世家了,一直以教书育人为主,后逢乱世,举家隐居于黎川。本朝初建的时候太/祖亲自上门执学生礼礼求,方才请得动当时的家主出山。现在这任家主唐邺,就是唐锦琛的亲祖父,曾官至内阁,致仕后任黎川书院的山长。黎川书院是咱们大兴第一大书院,天下仕子半出黎川。其子唐光博是礼部侍郎,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却颇得当今圣上敬重。” 第五十八章 萝卜和驴的故事 “噢!”木安可点头,几百年的世家沉淀下来的文化底蕴,从唐氏兄妹身上她感受到了,那种深埋在骨子里的高雅,但又平易近人的谦和,“哥,你以前听说过这些吗?” 木青摇摇头:“先生说的这些我也是才知道。” “咱们那时候还小,我是个姑娘家,知道的更少了。”木香也说,“我想,爹只是和唐伯伯的关系好一点,他知道的估计也不会很多。” 楚阳和他们一边往回走一边又说:“唐五姑娘锦华,是唐家长房嫡长女,我上次去黎川,听街上纷纷传言当今三皇子有求娶之意……” 木安可一下站住了,“什,什么?”怎么又牵扯上皇家了?侯门一入尚且深似海,何况是宫门? “三皇子很得皇上偏爱?” “这个不知道,我只听说三皇子乃是当今最受宠的肖贵妃所生,是未来太子的热门人选。” “这下坏了,万一三皇子将来坐上那个位置,唐姑娘岂不是也成为他众多后宫中的一员了?” 想起上一世看的各类题材的宫斗剧,那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姑娘要么早早毁灭,要么在那种环境下也变得心如蛇蝎!啊!这该诅咒的特权阶级啊! 木安可握起拳在空中捶了一下。 “哼!”她大大地哼了一声,双手叉腰走了。 “哼!”楚眉小盆友也冲着她爹娘大大地哼了一声,学着木安可的样子,双手叉腰也跟着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楚阳夫妇对视一眼,一脸懵,楚阳心想,我话还没说完呢,三皇子已经有了正妃,做侧妃的话,唐家肯定不会同意的。 罗月娘想的则是,这才几天,自己一向胆小的女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木香木青想的是,坏了,自家妹妹把一个好好的小姑娘给教成这样了!先生会不会生气啊? 大松树下,乱石堆中,枯枝杂藤,木安可一身灰衣仿佛和山林融为一体,她藏在这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今天带了几个瓜出来,她给的任务是,申时前找到她,现在还不到未时。 猛然间,她一个滚动,翻身跳起,一根树枝紧跟着刺来,侧身躲过,伸手去抓对方手腕,对方比她动作还快,一击不中,已然飘身后退。 “是小江子呀!你也来和我们捉迷藏玩吗?” 江闻煜扔掉树枝,拍拍手上的灰:“你们真是在捉迷藏?” “不然呢?你以为在干嘛?” 谁知道你在干嘛,反正不是捉迷藏这么简单! “你说是就是吧!我听十六说唐家想要酿酒方子,你没给?” “嗯嗯!”木安可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怎么样,我够意思吧?” “做糖的方子你肯告诉我们吗?” 木安可一瞪眼:“怎么可能!我可是有商业道德的!”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该做的本分。”还指望谁感激你不成? “切!”一点幽默细菌都没有!远处观察一下,“今天找我有事?” “我想告诉你,蒸馏器已经照着你画的图纸做好了,接下来该如何做?” “得先让我看看做的合不合要求。” “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 “我去你们那儿看,还是你们拿过来看?” “拿过来不方便,你去我们那儿看。” “你们那儿?不会是土匪窝吧?” 江闻煜看她一眼:“绝对不是!” 木安可拍拍小胸脯:“那就好那就好,可吓死宝宝了。” 江闻煜忍住笑,装作看远处的风景,不再理她。 装的好假!木安可刚要嘲笑两句,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把抓住江闻煜:“快走!” 江闻煜一个不防被她拉了个趔趄:“干什么呢你?” “别吵,他们来了。” 刚要说我怎么没发觉,一细听,果然隐隐有动静传来,暗赞一声好灵敏的感觉!一边惊讶一边也跟着她在山林间极速奔跑起来。 “你在做神仙的时候就是经常这么和人藏着玩?” 又找到一个隐蔽点,两人藏好了,江闻煜问。 “没事的时候玩一下,”四周再看看,“好久没这么玩了,已经生疏了好多。” 就这还生疏?也不知道是谦虚的还是真的。 “这样的玩法,有什么用处吗?” “整天在家里闷得慌,就带他们一起瞎开心一下。” 真是这样才怪! “……听说你们那里有什么鸡,能天上飞?能不能给我细说说?还有什么火的车?” “那叫飞机和火车,我画给你看……就是这样的,里面能坐好多人,能载着里面坐的人飞上半空,速度很快,一个时辰就能飞几千里路,我平时去远一点的地方就坐这个。火车则是这样的……” 那不是比得上传说中的腾云驾雾了?江闻煜半信半疑:“这个是怎么做成的?” “我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还坐过这个东西,别的就不知道了。所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做不出来的。”看看江闻煜脸上不信的样子,加重了语气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骗你的是王八蛋!” 江闻煜扭头不看她。 看着他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木安可暗暗好笑,姐看你这幅假正经的样子也不顺眼啊! 申时,几个瓜聚集在山坡根儿叽叽喳喳,你说他偷懒,他说你太笨。木安可和江闻煜站在一边,听他们在相互埋怨着,还挺有精神的嘛!木安可喊了一声:“绕着大院再跑五十圈!大勇哥,看好了他们,哪个跑不够不给哪个吃饭!” 说完转身朝山下走去,留下一堆人满脸苦逼地惨叫一声就要往地上坐,丁大勇喊道:“今天晚上有肉包子,每人一碗大骨汤,再加两根大骨头,先跑完的可以先挑。” 此话一出,哄的一声,几个瓜便争先恐后地全跑走了,那速度,堪比受惊了的兔子。 江闻煜吃惊地看向丁大勇:“这样也行?” 丁大勇嘿嘿一笑,全然没有了刚才喊话时的气势,他挠挠头,憨态十足地说:“是二姑娘让这么说的,她说,就像拿根竹竿绑一个萝卜往毛驴面前一挂一样,那样你想让驴走多快驴就能走多快。” 江闻煜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这么一幅场景:一头驴拉着一辆车,木安可坐在车上,手里拿一根竹竿,竹竿的一头拴着一根萝卜,在驴面前晃动,驴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萝卜,正非常欢快的往前走着…… 第五十九章 安排命运谁做主 “怎么样?”木安可看着喝了一口酒正在回味的络腮胡子。 这是什么地方木安可没兴趣打听,都是些什么人更不想知道,只一心一意地做酒。只是来的时候木香不放心,让李婶哈密和大勇三个人跟着。 “好酒!” 何耀祖赞道,招呼身旁的人:“都来尝尝,真是好酒!” 旁边的人也都纷纷端起酒碗喝起来,下一刻,叫好声就响起一片。 “你二位呢?”看着贺长风和江闻煜。 两人也端起酒碗各尝了一口,不禁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好酒啊,够劲!” “这么一比,咱们平时喝的酒就跟刷锅水差不多了!”那边已经有人在大呼小叫了。 “可以啊!”贺长风点头,把酒一饮而尽。 “既然这样,那咱们坐下来谈谈?” “正该如此!” 两人把她带到一个房中,四周书架子上摆满了书籍。 三人坐下,有下人上了茶。 “看来你们在这个集团里的身份不低呀!”木安可打量着房间说。 “嗯,还行吧。”贺长风看了江闻煜一眼,含糊道。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江闻煜说。 于是,木安可就把自己想要出书的事说了。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嗯!你们说怎么样?可不可行?” 两没有立即回答,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木安可也不着急。一直看着他们。 “好,我们答应你。” “这个成本不会少吧?你们可想好了。” “这个不用你费心,我们自会打算。另外,我还想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又想剥削我什么? 就听江闻煜如天籁般的声音说:“将来卖白酒的盈利,有你一成的股。” 贺长风惊愕地抬起头。 “你说什……哇!发了发了,这是我到这边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声音了,木二爷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时代就要来临喽!噢!” 看着她满屋乱蹿地发神经,最嘴里喊着些乱七八糟的话,贺长风目瞪口呆,江闻煜心里发堵,这人,就不能端庄一点?怎么时不时的就要发疯呢?难道神仙就都这样的? 木安可才不管他们怎么想,此刻她兴奋不已,书还是其次,酒的利润有多大她可是多少知道些的。等心情平静下来了,又有些不信了,她看向江闻煜,又看看贺长风,颇有些忐忑地问:“酒的利润真给我一成?” “嗯!真给你一成。”江闻煜很认真地点点头。 “你能做得了这个主。” 笑话,我一堂堂当朝王爷,说出的话能做不得主? “能!”感谢你让我知道了萝卜和驴的故事,只要以后你能给再我带来更大的好处。 “你把书稿准备好,有时间我就去取。” “嗯嗯!”胡乱地点点头,心思早在将来怎么数钱上了。 回家后的木安可兴奋的一夜没睡好,天快亮时才打了个盹,就被楚眉吵醒了。一问,原来是刘地主家大闺女胭脂明天出嫁,今天是送嫁妆的日子,楚眉吵吵着要去看热闹。 走,去看看古代是怎么送嫁妆的,这样到木香出嫁的时候就知道了。 顶着俩黑眼圈,木安可拉着楚眉来到刘地主家。 院子里,一水儿的红漆新家具,不看里面装的什么都已经闪瞎了人们的眼了,人们咂嘴叹息,相互传着小道消息:什么有四床新铺盖啦;什么四季衣服一二十身啦;什么金银首饰一匣子了;还有还有,听张大嘴说压箱银子就有六十六两! 六十六两!你听见了没有?六十六两,我滴个娘哎!上次听说木香被卖十两都让人惊叹了,这可是六十六两,你说,那六十六两银子是在哪个箱子里放着的呢?人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就是到不了跟前,因为,胭脂的妹妹粉儿和弟弟宝团正防贼似的拦着不让他们挨近。 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们在给粉儿说好话:“粉儿,那个柜子上雕的花真好看,你就让我们摸一下呗?” “不行,摸脏摸坏了你赔得起吗?这可是往城里我姐姐要嫁的大户人家抬的!” “我们慢慢的摸,很小心的,就摸一下。” “一下也不行!滚滚滚,一群穷鬼!”宝团拿着棍子赶着众人。 众人惊叫着乱躲,刘大饼子的儿子狗子被棍子打到,哭都不敢哭地跑到一边去了。 好不容易等男家来了人,不见准新郎,却只来了两辆车和四个人。这怎么能够?亏得刘地主事先就防着这一点,多雇了几辆车在准备着。因为自家长工不够,又请了村里几个壮年的、行事稳重的帮忙才在村中人眼巴巴的张望中把嫁妆送走。 傍晚,送嫁妆的人回来,长工们都没说什么,帮忙的一个个直喊长见识了。 据他们说,胭脂的婆家是很气派,可人更气派!嫁妆送到,胭脂的婆婆眼皮耷拉着,抬都没抬,抹了厚厚一层粉的脸上紧绷绷的,拉着调说:“把东西都抬到马房院儿吧——我儿子闻不得油漆味儿。” 这么好的嫁妆抬马房院?那胭脂的婆家该多有钱啊?人们纷纷猜测,却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是做婆婆的对未来儿媳妇的藐视! 第二天是正经出嫁的日子,一大早刘家大门口就热闹非凡,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送礼的帮忙的,人人都喜气洋洋的。 自从订下这门亲事开始,这个女婿就没上过门,想想也是该的,人家毕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嘛!今天是娶亲的日子,那就肯定来了,可得好好认认。 可等来等去等的人心焦,刘地主不停地派人到村口张望,这娶亲的咋还不见来哩?难道记错日子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吧? 快午时了才见人们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来了来了,迎亲的来了!” 刘地主一颗心终于掉到了肚子里,他吩咐上下一众人等都忙乎起来,又请刘姓族老们去村口迎接,又让赶紧给新娘子做好准备。 看热闹的也跟着跑去村口,只见迎面吹吹打打过来一群人,为首一人骑着一匹大红马,穿着大红袍,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傲气。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新郎官了。 刘姓族人热情地将人迎进家,新郎官一脸不耐烦,连声催促赶紧走,莫误了吉时。刘地主陪笑应道正是正是,叫人传话新娘子该上轿子了。 几个本家嫂子搀扶着新娘子出来,拜别了刘地主夫妇,上了花轿,又吹吹打打地走了,送亲的也都坐上车跟着去了。 第六十章 酒醉诗迷 就这样啊?切!一点都不好看。 “也没有人拦一下,难为一下新郎官?”木安可不解地问,“就这样把人就给抬走了?” “难为?呵!”王大娘嗤笑,“怎么敢呢?好不容易巴上一门好亲事,你没看刘地主那一家子,都恨不得给人家磕头叫祖宗了,还敢去难为?” 就是,看刘地主对新郎官那谄媚的样子,和一条摇着尾巴的狗真没什么两样!木安可对此嗤之以鼻,看那新郎官,比活祖宗的谱都大!不就一介商人吗?有俩钱,比农村人生活得好而已,论社会地位,士农工商,你还不如农民呢! “就图个名声,也不管自家姑娘今后好不好过?” “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过的好了,多帮衬着点娘家,娘家人也高看一眼。过的不好了,在婆家受气,回娘家也得不着个好脸色。有爹娘在还能每年回来一两趟,爹娘不在了,就和娘家断了来往的也不少。” 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悲哀,在家人的眼中,也就只分有用和无用。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刘地主是竭尽所能,鸡鸭鱼肉准备了个齐全,特地请了县城里的厨子来主厨。众人都夸刘地主大方,说这铺排,比昨天去送亲时只喝了两碗汤汤水水的娶亲席厚实多了。 午时,小两口才到家,男的骑马,女的坐了一顶两人抬的小轿,连个丫鬟都没带。到了门口,新女婿下了马就大步进去了,新娘子却半天不见动静。刘家大老婆,胭脂的亲娘把头探进去问了几句,就住了笑脸,回头说新娘子害冷,冻着了,一叠声地叫人去取个大斗篷,把人严严实实的裹了出来,胭脂一脸憔悴,双眼红肿,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完全没有了以往一村之花的骄矜,被一众人等拥簇着也进去了。 一个小丫鬟从轿子里提出了两包点心——看样子,这就是婆家的回门礼了。 怎么回事?留下外面的吃瓜群众大眼瞪小眼,人人眼里都是个大大的问号。 不大一会儿,刘家管家的儿子喜子骑着一匹马飞快地朝村外跑去。一个多时辰后背后背着个包袱急急的回来,到门口下了马把缰绳扔给接着的人,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就跑进去了。 这又是搞的什么名堂?大冬天的,马身上竟是大汗淋漓的,刘家平时是多爱惜马啊,今天怎么这么舍得呀? 回去的时候,刘地主说天太冷,特意安排了一辆带篷马车,装了半车的回礼,又让家里的婆子跟着,把人送走的。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村中人议论纷纷。但议论也只是一阵子,这件事就这样很快过去了。 转眼新年在即,今年的上京城依旧热闹非凡,唐家的白糖进过上后赢得了宫中一片夸赞,人人都说用白糖做出的点心都好吃多了。 皇上高兴,传旨今后宫中所用白糖就用糖家的了!这让唐家的白糖很快就闻名上京,唐家铺子里的白糖也被人们一阵疯抢,即使要价很高也差点断货。还有唐家名下的酒楼推出的火锅和转盘桌子,很让唐家出了阵子风头,也狠赚了一笔。 除夕夜,宫中摆宴,宁王江闻煜进上的二十坛酒又引起人们一阵轰动。 这不是胭脂醉吗?是外邦进贡的,原来由于路途遥远运输不便,数量本就不多。后来又因为起了战争,更是多少年都没见过这种酒的影子了,宁王是从何得来的? 不不不,改名了,叫君莫笑!是宁王在封地上一祖传酿酒的人家高价求来的。 好好的名字要改它做什么?可当人们看了酒坛子上题的那首诗后就都没有异议了,都在想,这名字改的也不错,因为这首诗太好了。 酒好,诗好,喝好酒,品好诗,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人人摇头晃脑,面前放的酒却半天还没喝完——每人只有一杯,舍不得喝呀。 在场的都在问这首诗是何人所作,比那首什么胭脂醉强的没影儿了。这让梁家的人很不高兴,就说了些挑刺的酸话,但在一片赞美声中连个水花都没打起来。 第二天是新正初一,几位王爷公爷都涌去宁王府,却见大门紧闭,被告之宁王已经回封地了。 什么?大年初一就着急忙慌的回封地干什么,显摆他的封地离京城近呀?不是故意要躲我们的吧?几个年龄小的咬牙握拳,几个年纪大的就破口大骂。 王府守大门的也是人精,见状赶紧给大家赔笑脸,说诸位王爷公爷,实在对不起了,这君莫笑我们王爷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的,已经全部进上了,真的已经没有了。不过诸位既然来了也不能让您们空跑,我们王爷还准备了另外一种酒,几位要不要尝尝? “可不要哄我们啊。”鲁国公和晋王是武将,说实话,他们根本不爱喝这种果酒类的,男人嘛,还是喝烈酒的好。只可恨两人都是怕老婆的,家中母老虎还就都喜欢这甜腻腻的酒,已被揪着耳朵唠叨了大半晚上了。现在你敢说没有,我们要是敢说信了,回家还不得被罚跪搓衣板呀? “王爷,公爷,二位尝尝?”门房拎出一坛酒,当街打开泥封,倒出两碗,立刻酒香四溢。 鲁国公在下风头站着,最先闻到香味,他一把抢过一碗就喝了一大口,“好酒!”大喝一声,一仰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伸碗“再倒来!” 晋王见势不妙,也赶紧把自己碗里的酒喝了一口,眼一亮,却没有像鲁国公那样的大呼小叫,也急忙把剩下的喝了,空碗也递过来,用眼神示意:倒酒! 众人一看,呼啦啦全涌过来,一下就把俩人挤到一边,纷纷抢碗倒酒。 鲁国公站在一边,看着碗里剩下的半碗酒,再看看地上洒下的湿印子,无比的惋惜。晋王把自己碗里的酒赶紧喝了,狠狠地瞪着鲁国公说:“都一大把子年纪了,遇事还是这么毛躁,自己闷声喝就行了,还非要大声喊出来。看看,他们知道都去抢了,叫你喊!叫你喊!现在还愣什么?快喝了去再问他们要啊!” 鲁国公醒悟过来,把碗里的酒一口吞下,两人组队冲过人群,钻进门房,一眼看见墙角放着的酒坛子,登时心花怒放,一人抱了两坛就往外跑。 第六十一章 春回万物苏 外面的人看见也不再抢喝了,把碗一扔,都往门房冲去,晋王眼明脚快,躲在边上,鲁国公则差点被人群挤倒。刚要张嘴骂几声,看见晋王在一边猛使眼色,往自家车那里跑,知道这位王爷心眼子比自己多,也就不再多话,也跑到自家车前上了车,一连声地吩咐赶车回去。至于家里的母老虎,不管了,大不了是多跪一会儿的事。 他们走了,剩下的人又吵开了。因为酒不够分。最后抢到酒的都高兴地走了,没抢到的不高兴,赖着不走不说,还非要进府里去搜。 门房一个劲的说好话赔不是,连说真对不住啊,我们王爷这次真就只带了这么些,先看看大家喜不喜欢,现在看您几位都爱喝,这酒就大量运过来放我们铺子里卖了。到时候给您几位每家送两坛子比这个还好的行不? 比这个还好?几人发愣,这酒就已经这么好了,还有比这个还好的?几人相互看看。 “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了,就等着喝那更好的酒了。”年纪最小的睿王心有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地说。 “王爷放心,王爷放心,小的记着呢,全记着呢!” 恭恭敬敬打发走了几个什么王爷什么国公,门房赶紧关门,任谁再叫都不给开了。 离开的几位心里还在窝囊,那么好的酒只尝到了两口,抢又没抢到,只怨自己没经验,想到晋王和鲁国公,不由一阵生气:俩老东西死不要脸,我们一坛都没抢到,你们俩竟然每人抢了两坛?于是,有人提议,哥几个,要不咱们去闹那俩老家伙去?把他们抢的酒全给喝光了? 几个人一想,对啊,就这么干!弟兄们,愣着干嘛,走啊,喝酒去! 说走就走,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杀气腾腾地朝两家奔去。 可惜面对俩老油条,他们能不能喝到可就真的是不好说了。 大年初二,出了嫁的姑娘回娘家,胭脂是一个人回来的。 刘地主一大早就派了车去接闺女,胭脂从车上下来,脸色苍白,比在娘家的时候瘦多了,看见自己亲娘,顾不得是大年下,抱住就是一场哭。人们这下都知道了,胭脂在婆家过得一点都不好。 又过了一段时间,又有消息流传出来,回门那天胭脂不是坐轿回来的吗?这里距城有三十里地,走半道上,胭脂就想小解,可外面都是男人,也不好意思跟自家丈夫说,想着忍忍就算了。只是三十里路凭着抬轿的两条腿能走多快?于是终于忍不住的胭脂就尿了裤子,所以才用了那种形式下的轿。后来喜子骑马是进城照着胭脂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又买了一套,胭脂是穿着新买的衣服回去的。 这事本来办得挺及时,也挺隐秘的,可还是给胭脂的婆婆知道了,就嚷嚷了出来。胭脂的男人本来就不喜欢胭脂,嫌胭脂出身农户,没见过世面。这件事被嚷出来后更嫌她丢人,就和胭脂分了房,天天和自己的贴身大丫鬟腻一块。 现在那丫鬟已有了身孕,成了家里的红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她处处都得忍让不说,还被婆婆骂是个无用的货,连自家男人的心都拢不住,被婆婆天天叫到房里教规矩,说白了就是受磋磨。 胭脂的遭遇,给村里无比羡慕她的未出阁的姑娘们当头浇了一盆凉水。门不当户不对,高攀来的结果,就是被人踩进泥里。 回去的时候,胭脂的眼还是肿着的,她娘劝她:“谁家媳妇不是这么熬出来的?日子久了,你婆婆和姑爷知道你的好了,也就会待你好的。那个小贱人得意就先让她得意两天,谁能保证她能生个什么货呢?咱们先忍着,先把男人的心拢过来,生个儿子是正理!” 看胭脂又想落泪,赶紧又说:“你可千万别再哭了,回头让你婆婆看见不更要找你的茬?你不是说她想要你的那副镯子吗?给她!” “给她?”胭脂惊愕地问。 “对!给她,”她娘咬牙说道,“我就不信,这副金镯子砸不晕那老东西!让她小看咱们,听娘的,没错!” “嗯!”胭脂犹豫着应下,被她娘送上了车走了。 从那以后,胭脂就很少再回娘家,人们谈论她的话题也逐渐的减少,不久之后又有新的话题出现——刘地主给粉儿定了一门亲,对方是一个读书人,还是个童生。因家中贫寒,无钱再读下去,刘地主愿出钱供着,条件是得娶了自己的闺女。那穷书生是瞌睡遇着枕头,岂有不答应之理,两下各取所需,于是,这门亲事一说就成了。 人们的话题又转移到粉儿身上了,人家是童生,将来考秀才,还要做大官的,那粉儿不就是官太太了,哎哟,那可就太令人羡慕了! 这些话题,木安可没兴趣知道,此刻她正忙得一塌糊涂。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要做的事太多了。 先把宅子周围的碎石块挖了,换成山上的腐殖土,在这没有挖掘机的时代,算是大工程了。碎石块废物利用,就在大门外铺了一条直通村外的路,这样以后出去就不用走村子里绕远路了 自家人手不够,就雇用村子里的人,讲好了工钱,让李叔给他们安排。自己则带着十六去大黑山把葡萄藤剪了几大捆扛回来。 “剪这个做什么?”暗十六纳闷,心说你这一剪,今年山中的葡萄不是果子就结少了吗? “这个是扦插,就是把枝条埋土里就可以成活的一种种法,和柳树的种法差不多。”又看了他一眼,“你也别担心我把山里的葡萄剪坏了,这果树如果剪枝剪好了,结的果子会更多更好的。去给你主子说一下,让他跟我学着,也这么多种些,以后就能酿更多的酒了。” 暗十六不信,果树枝少了还怎么多结果子呢?你是把我当傻子了吧? 管你信不信,葡萄种下,让暗十六再弄些柳枝也种下。她又去联系果树苗,楚眉整天念叨这个呢。 果树苗是和木山一起去找的,她把祖坟所处的那个小山包买下来给了族里,有三四十亩,那里的土质还可以,木安可提议,让他们也种成果树,将来也是整个族里的收入。 路过镇上的时候顺道去给木守旺说了声,把老人家高兴的连说这是老木家的大事,我怎么能干看着?不行!不能让你们把好都落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出点力,就和他们一道去了。 第六十二章 打算 果树苗总共花了将近二十两银子,他们用量多,是在好几个地方才买齐的。 由于运输与储存的问题,这个时候种果树的并不多,一次性买这么多苗种让他们跑遍了整个县城的所有果园。 先交了定金,说好了什么时候再运过去。到最后一家的时候,说好了果树苗,果园主对他们说,他有个亲戚,是做生意的,最近生意出了点问题,资金有些周转不来,就想卖几十亩地,问他们有没有兴趣买? “钱够的话就买下吧,你们家有那么多张嘴呢!”木守旺和木山都撺掇木安可,“庄户人家,光买粮食吃也不是个长久事。” 木安可想了一下,问:“老叔,他们是现在就卖还是再等等才卖?” 果园主有些不敢相信——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小姑娘是跟着大人出来玩的,这让他在心里还笑话过,这姑娘不小了吧,怎么还抛头露面的?可后来竟然发现一切都是这个小姑娘在做主,另外两个人还都在征求她的意见。 现在谈到买地这个大事了才知道,这不是一家子人,只是同一个姓的本家。而且这个小姑娘才是出钱的正主,她在她自己家里也是能当家做主的。 于是就小心翼翼地答道:“我这个亲戚本来说的是收了麦子后再卖的,如果价钱谈的拢现在卖也可以。”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老叔去做个中间人跑一趟?事情办好了定有感谢!” “小大姐客套!”果园主也挺高兴,今天做成了两件生意,气运不错! 给果园主留了地址,三人打道回府。路上木安可问他们,这一带有没有人种稻子。 “就是大米吧?那可是金贵物!”木守旺住在镇上,去别人家做客时也吃过几次米饭,“这边没听说有人种过。” “二丫头,你问这个干什么?”木山在心里想,莫非她在做梦的时候连这个也学了? 果然,木安可的回答没让他失望:“我在想要不我试着种点?” “这个不懂可不要乱种。”木守旺赶紧劝阻她,“一季庄稼弄不好就耽搁最少半年不说,还得多少人力往里填补?没收成了到时候吃什么?快别想着有的没的了,安安生生的随着大众,别人怎么种你也怎么种吧!” 谨慎是好,但前怕狼后怕虎的过于守旧就是一种束缚了。 “四爷爷,这个我知道,就是种也会先少种一点,先摸索着一步一步的来。” 木守旺想了一下:“那到时候你就先试着种上一两亩,可千万不要种多了,大米就很贵了,稻种想来更贵。” 木安可知道他一番好意,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四爷爷,镇上你有没有听说哪有卖稻种的?” “种都没听说过有人种,怎么还会有卖种子的?” 这是个问题,也不知道县城有没有卖? 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招呼两人去家里吃了饭,木安可就让木守旺在家里住下了。今天一天跑了不少路,虽说辛苦了点,可这是置业的大事,老人家兴致很高,就拉着他们又说了半宿的话。 几天后,树苗陆续运过来,自家的交给李管家带人种,族里的就交给木山了。因是整个族里的大事,木守旺就也时常回来,并让几个孩子轮流着也回来干活。 这一切村中的人都默默地看着,有了老王氏的前车之鉴,人们都不再乱嚼什么舌根,只是猜测着,究竟是多大的恩情让那位贵人给了这么多的钱,而且这钱怎么还像是老用不完的样子? 有了那些个打什么主意的都遭到的稀奇古怪的“报应”,让人们也加深了神灵护佑的可信度——没看老王氏那么一个霸道的人,现在也安生多了吗? 可是木家的发达又让人心有不甘。 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正月还没出,说媒的就开始上门了。 先是给木香提的亲,她最大嘛,过了年都十八了,不小了。卖过?你们不是用十倍的钱给赎回来了吗?我们才不在乎呢,买她的人后来还成了你家的长工了,这一茬再说还有什么意义? 什么?还在孝期?不急,我们也能等的。 再说了,孝期二十七个月,这也差不多七个月了,满打满算也就是再过一年多的时间,谁家闺女定了亲不是等过了一两年才出门的?这么说来现在先定下了也正正好。 木青是户主,这事本来该他管,可一来他年纪还小,才十五岁,二来,也正在读书,无暇顾及,于是这事就让罗月娘张罗着了。 这天,又送走了一个媒人,罗月娘去找木香,这次说的是镇上杂货店东家的外甥,她认为这个条件还不错,就先问问木香的想法。 木香犹豫了一下,捻着手指半天才说:“先打听着吧,不急。” 经过一个冬天的养护,这手皮细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粗糙了。 罗月娘有些犯嘀咕,这都第几次了?又是这句话!打听来打听去的就晾那不再往下说了。 一开始她认为木香是害羞,次数多了可就让她生疑了。这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看看木香脸色,没有发红,也没有不好意思啊。 “你,怎么了?”她小心地问。 木香摇摇头:“没什么。” 这事看来自己解决不了,还得找木安可。相处几个月,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这个家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不过有些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香丫头,我比你大了几岁,也知道的多点,有些话呢,也就拿个大,给你说说,咱们女人哪,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千好万好,不如男人对你好。我说这话不是矫情,我也是苦过来的,那两年,你也知道了我们过的什么日子,有时候我都受不了了,就对我相公说,你休了我吧,去娶那同知家的小姐,只要让我把眉儿带走就行。可我家相公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依然对我不离不弃。现在回头想想,这再苦再难,只要有个人能让你依靠,就觉得日子还有盼头。可要是命不好,嫁了个混账男人,就像胭脂那样,我都不敢想我能不能活下去……所以啊,这只要人品好,咱就别再推了啊?” “师娘,我知道的,我知道。”木香依然垂着头,搓着手指。 “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我……” 就在这时,大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小孩的哭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楚眉,便起身就往外面跑去。 第六十三章 论女汉子的养成 大门口乱糟糟的,守大门的赵大爷护着楚眉,楚眉头上的小鬏鬏散了一个,乱遭遭的堆在头上,圆圆的小脸红通通的,正气愤地瞪着眼和赵大爷在告状。赵大娘正和张大嘴在对骂,嚎啕大哭的是张大嘴的宝贝儿子狗子。 “怎么了怎么了?”罗月娘和木香拉过楚眉上下打量着,除了头发乱些,别的倒没什么,就放下了一半的心,就问怎么回事。 “她拉掉了我的小辫子!”楚眉气愤地用手指着张氏。 “这么大个人了,欺负一个三四岁小孩子,还有脸找上门来?”赵大娘愤愤不平地唠叨。 张氏已经好久都不敢来木家找事了,可这次是宝贝儿子受了委屈,就不管不顾地来了,听赵大娘这么说,她可不乐意:“我欺负她?你们看看,”她扳起狗子涕泗横流的脸,“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小丫头有多厉害,把我们狗子的脸抓成什么了?” 果然,狗子两边脸上都有着红红的抓痕,隐隐还有些血迹,果然是抓得重了。 “眉儿,是你抓的?”罗月娘生气的问。 “是我!”楚眉更生气。 “听见了没有,你闺女都承认了,小小年纪,可真会下黑手!还秀才家的小姐呢,呸!” “抓他活该!”楚眉大声喊。 “眉儿!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罗月娘喝道,虽然不高兴张氏的话,可也不高兴自己女儿的话。 楚眉喊道:“他臭不要脸!她,”用手指指张氏,再指指狗子,“叫他抱我,说一抱我就成他媳妇了,不承认都不行!” “什么?”木香和罗月娘互看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怒火,“你竟然起了这么龌龊的心?” 张氏有些心虚,声音低了些:“我那不是开玩笑呢吗?谁想小丫头片子当真了,上来就朝我们狗子脸上招呼。” “这玩笑能开吗?”赵大娘生气道,“有这么个当娘的,也难怪儿子挨打!” “刘家嫂子,”木香绷着脸说,“这么说来,你们家孩子挨的打可真不算冤。” “你们家现在有钱了,就能随便打人了?连句玩笑话都不能说了?” “是啊!这就是有钱人的权利啊!你也可以有钱啊!谁拦着你有钱了?”木安可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眉儿做得好,今晚上奖励一小口酒。” 楚眉挥挥小拳头:“下次还这样!” 木安可鼓励地也挥挥拳头:“对!还这样!” 罗月娘欲言又止,看看张大嘴,又看看狗子,最后保持了沉默。赵大爷赵大娘暗暗点头。 木香刚说了一句:“二丫你可不要……” “欺负人哪,”张氏大叫,“有钱就不要天理了?这什么道理?要不咱们找村长评评?找大伙评评?” “找村长干什么?找你们家儿子就行了,”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糖。 一看到糖,狗子立马不哭了,他用早就变得硬邦邦的袖子一擦鼻涕眼泪,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瞪着这块糖,口水从嘴角流下,又赶紧伸舌头舔了去。 “小子,你说你今天做的不对,说!”晃晃手里的糖。 “我今天做的不对。”狗子的眼珠子跟着糖的晃动而晃动着说。 “再说,你该打,打得好。” “我该打,打得好。” “还要说,现在你脸上一点都不疼。” “我脸上不疼,一点都不疼,咕咚。”最后是咽口水的声音。 “乖,吃着这块糖去那边玩去吧!” 狗子接过糖,迫不及待地舔了一下,然后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舔着糖跑了,连张大嘴叫他也都不答理。 张大嘴气道:“你,你们……” 木安可把荷包里的糖全倒出来,往张氏怀里一放,张氏赶紧用手搂着,抱在胸前。 “刘家嫂子,今天这事是对是错你的心里也有底,今后把那歪心思都给我收起来,别再惹祸上身!春天来了,这蚂蚁也快出窝了吧?” 蚂蚁?张氏一阵哆嗦,那是她的噩梦!二话不说,抱着糖疾步就走了。 看她就这么走了,几个人在发愣,木安可得意地冲她们耸耸肩说:“就这么简单!” 木香抓住她往家里走:“给我回来!” “说,眉儿是不是你教成这样的?”回到房里,木香气呼呼地问,想想眉儿小姑娘刚来的时候,是多么乖巧啊!这才多长时间就变得这么野蛮了。 罗月娘牵着楚眉跟着进来,也是一脸不高兴,她闺女就算不是大家闺秀吧,那也是小家碧玉了,可你看现在,都敢跟比她大的男孩子打架了,虽说那也是对方欠打,可女儿学成这样,长大了怎么好? “怎么了,这样不好?”木安可问。 罗月娘皱眉:“女孩子要端庄,娴静。” “为什么女孩子就要端庄娴静呢?” “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要三从四德。” “女子为什么要无才才能称之为德?为什么要三从?要四德?” “这是圣人订的规矩。” “哪个圣人订的?”木安可挽袖子。 “犟妮子!”木香把她的头戳得歪了一下,“以前说个话都细声细气的,自从做了一个梦,看把你能耐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了?怎么,挽袖子想打谁?我说这规矩不是圣人订的,是我订的,你是不是还想着打我呀?” 罗月娘一直在奇怪为什么木安可无论是能力还是见识都远远的超过哥哥姐姐,做了个梦,难道这就是原因? “老姐啊!”木安可捂头,“你是要我和以前一样,天天受那一大家子欺负,然后被欺负死?你这是爱我呢还是害我?” “可也不能像你现在这样,还把眉儿也教成这样!” “那把眉儿教成什么样?她长大了遇见今天这事怎么办?嫁给狗子?上吊自裁?还是出家当姑子?” “胡说什么?”罗月娘拍桌子,哪有这么比方的? “所以就揍那些坏人呀!揍得亲妈都不认识他们,揍得他们不敢犯坏,对不对眉儿?” “对!揍成猪头”楚眉挥舞着拳头。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楚眉挥舞着小拳头唱:“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喘了两口,接着“嗯啊!” 这下是木香和罗月娘同时拍桌子了,俩人一个从桌上拿过一个鸡毛掸子,一个抓起墙角的笤帚就扑过来。 楚眉正张嘴要唱后边的哎呀,咿儿呀,木安可大叫一声:“不好,眉儿,风紧扯呼!” 楚眉反应也挺快的,一大一小的两人一前一后飞快地跑出门外去了。 第六十四章 夜话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木安可摇头晃脑地吟了一首自己最喜欢的诗。 “好诗!”楚阳抚掌赞叹,这个李白志向高远,只可惜生不逢时且又过于刚直,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李白被后人称为‘诗仙’,他的诗自然是好的。诗圣杜甫的《饮中八仙歌》里就写过: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傲然之气,呼之欲出。” 江闻煜看着她侃侃而谈的的样子觉得很不真实,这还是那个低俗、粗野、无赖的女子吗?她知道这么多诗,而且对诗的解读可以说是入木三分,正说到人的心窝子里,一时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禁心下暗自佩服(唉!宁王爷,你被骗了,她说的都是从书上看来的,经过多少人的积累才总结出来的评论)。 今天江闻煜是来送两个月来卖酒的股份的,说实话,他也缺钱。这两个月的收入还是让他大吃一惊。他把一千三百两银票给木安可的时候,木安可问他,你们后悔不?将来还会挣的更多,分给我的也会跟着更多的哟。 听到这些,江闻煜也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道理我懂! 几个人挑了一些不犯忌讳的诗词,加上注解和作者生平,又加上几个白话小故事,就成了! “这本书起个什么名字啊?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经推出就惊倒一大片的那种。”木安可提议,有些跃跃欲试。 木青却知道她有多深多浅,为了防止露馅,赶紧劝住了她。 江闻煜收起书稿,“这个你们就不要管了。交给我们来办。” 哼!显摆你们那团伙人才济济呢?木安可挥手:“走吧走吧,去办吧。”一看到你,心里头就是乱七八糟的不得劲。 竟然被人嫌弃了,江闻煜有一丝丝的小失落,他不再多说,拿起书稿转身离去。 楚阳看他出去,转头给兄妹俩说:“这个人,我感觉不是一般人。” 杀手头目会是一般人?“管他呢,对咱们只要无害就行。” “可要有害呢?”木青很担心,这些人,自己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就因为这样,所以才更可怕。 对于这个,木安可也拿不准,不过她已经尽最大的力量在做着防范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只希望,能把利益的往来时间维持得长一点,直到自己强大起来。 木安可的来历,木青就按以前商量好的给楚阳简单的说过一些,所以楚阳尽管有些怀疑,但以木安可所做出来的事来说,这个解释倒也是解释得过去的,听她这样说,就接口道:“还是尽量少和他们接触,免得将来甩不掉。” “先生所言即是,我都知道的。”问题是现在他们在纠缠着我啊,怎么都甩不掉! “你心里有数就行。”楚阳停了一下又说,“那个,种水稻的事,你有把握吗?” 今天楚阳听说木安可要试种水稻,也感到匪夷所思,水稻历来生长在南方,北方从未听说有人种过。 木安可点点头:“是!不论水稻还是旱稻,这里都有条件,我先试着种一下,种好了再让全村人都来种。” “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楚阳很惊讶,谁家有个致富秘法不是珍之藏之的?可看看她,火锅,酿酒什么的,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教给别人了,现在一个还没做成的设想就又想到教给全村的人。 木安可叹道:“楚先生,你读过很多书,该知道古时有多少秘技秘方至今都失传了,那就是因为人们敝帚自珍,怕被人学了去的结果,这就是狭隘了,须知,一枝独秀不算春,花开满园才会给人以欣欣向荣之感。” 楚阳暗自点头,“你一个小姑娘,竟有这般想法,这是多少男子汉都比不了的,只可惜……”是个女孩子,要是男子,自己收为弟子,这一辈子就算不出仕又如何? 又是这话,又是这话!木安可特烦,女人做的事不让宣扬,都给男的加头上,反过来再说女的不如男的,木安可真想大吼一声:谁说女子不如男!想到这儿,忽然意识到,陆老伯已经好久没有消息了,那件事也不知道办的如何了?又一想,杨大郎今天回来汇报情况,因天晚就在家里住下了,待会过去问一下,再拟定几个训练方案。 又说了会儿话,三个人也就都散了,木安可顺道去找杨大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筹划。到了杨大郎的住处,眼看着灯还亮着,她拍门一叫,不想灯却一下子灭了,而且还传来杯碗打碎的声音和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 她一惊,再拍门:“杨大哥,你在吗?” “在,在!”里面传来杨大郎极不正常的回答。 亮光一闪,灯又亮了,片刻后,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然后杨大郎来开了门, “怎么了,杨大哥?”一开门,木安可就问杨大郎,杨大郎也不往房里让她,站在门口,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成一句话。 木安可往里面张望,只看见地上打碎的一个杯子和一小滩水渍,椅子斜着放在离桌子远点桌子的地方。心里嘀咕了一下,可也没多想,就说让他明天给孩子们派个任务,让家里的几个瓜和杨大郎所训练的人做一次比赛,把比赛内容和规则给他细细地说了,他们可以互相给对方设置各种障碍,也可以抓获对方的人。但不能伤人,更不能蓄意害人,还不许惊动沿途居民。两队还可以相互监督,最后看哪一队先完成任务者为胜。 杨大郎对木安可的话本来就是无条件服从,何况现在正心乱如麻,就更没有异议了。一个劲的说知道了,肯定把这事办好,一幅急着让她快走的样子。 我刚把小江子嫌弃走,现在也被人嫌弃了?报应来得好快!木安可郁闷了,怏怏地回自己房里。至于杨大郎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木二爷表示,我可没有探听别人隐私的习惯。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走后,从杨大郎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人影,这个人影和杨大郎一起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在杨大郎的掩护下匆匆地离去了。 如果木安可在的话。一眼就会认出,这个人影赫然就是木香。 第六十五章 流言的背后 怀宁城宁王府外,车水马龙。今天是宁王江闻煜十八岁生日,不是整寿,但淮宁的大小官员也都是纷纷上贺。宁王虽不居长,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嫡,当今圣上尚未立太子,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先巴着点准没错的。 内务府的寿礼是前几日就到了,另有皇上私下赏赐并几个兄弟姐妹的寿礼。江闻煜叩谢了圣恩,并生母梁皇后在天之灵。 宁王是当今皇上的嫡子,封地离京城最近,虽说王府目前还没有王妃,但一应官员们盯的不就是这个吗? 只可惜宁王命硬,别说娶王妃了,就是和哪家稍微有点结亲的苗头,女方就会出莫名其妙的问题——或是被传出虐待下人品行不端,或是被挖出身有恶疾不利子嗣,又或是行为不俭——反正是千奇百怪,皇家娶媳妇那都是慎之又慎,而这些流言中所说的,都是不利婚配的。 这事皇上也让人看过,有高僧说宁王不宜早婚,又加上先皇后曾有遗言,所以一年一年的就拖了下来, 宁王的同胞姐姐兰阳公主江蓉儿不顾身怀六甲,也从京城赶来给弟弟做寿,在人前略露了露脸就去了后边歇着了。于是巡抚封良玉封大人家的女儿,被称为怀宁第一才女的封依人此刻打扮的好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中间,呼姐喊妹的招呼着众人,俨然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 对这个,人家也有正当解释,谁让人家的爹是这怀宁最大的官呢?只可惜宁王因为有不宜早婚四字,封家姑娘今年都十六了,再耽搁可就成老姑娘了。 所以,人们一边嫉妒着封依人近水楼台的优势,又在一边暗暗的看着笑话。那些家中有年纪才十一二岁的人家,更是满怀斗志,均在想,将来鹿死谁手还不未可知呢。 宴会后自然是众家女孩儿们展示才艺的时候,封依人以一首七言律《春江丽人行》夺得魁首,赢得众人交口称赞。戚家小姑娘戚柔儿才十二岁,以一幅“蝶戏牡丹”图得了第二,也赢来了一片称赞声,更是让封依人狠瞪了几眼。第三的是知府家小姐的一幅字。 前三名作品被下人拿过来,江闻煜只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贺长风倒是仔细的看了看,还给了几句评语。 江蓉儿懒懒的靠在榻上,一个丫头在给他捏着肩,因为先皇后早亡,在皇宫内院,姐弟俩相依为命,江蓉儿虽是姐,但履行的却是母亲的职责。 “这事小弟心里有数,你着的什么急呀?” 今天来的女孩子,江蓉儿是一个都看不上,瞧那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尤其是封家那个姑娘,张扬的真以为自己就是王府的女主子了,!呵!就算真的是王府女主子也得给她恭敬着点,何况还是没影的事! “我是他姐夫,当然着急了。”贺长风笑着说,又问,“你也忙了半天了,累不累?要不就先去歇着?” 对于丈夫的体贴,江蓉儿一直很满意,所以在给他安排通房的事情上也很看得开,并没有别的公主不准驸马纳妾的规定。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虚的,只有赢得丈夫的敬重才是真的。 “有这么些个人伺候着,我能累到哪儿去?”换了个姿势,让小丫头捏另一边,“半天没见婉儿了,可有人跟着?” 旁边立着的大丫头立刻回道:“小姐和几位大人家的小姐在花园子里呢。” “叫个人过去看看,问问可饿了,玩出汗了可不要喝那凉茶,衣服也不要少穿了,现在这个天气,说冷就又冷了,也不要跑来跑去的,当心跑累了晚上腿疼。” “知道了,公主。”大丫头转身,吩咐两个小丫头去了。 “说真的,小弟,你的事也该准备起来了。”江蓉儿拍了拍腿,小丫头跪下给她捶腿,“我上次给你说的,陈丞相家那对双胞胎孙女还不错,出身也没得挑,父亲任工部侍郎,现在才十二岁,要不下次进京了你就抽个空见见?” 先皇后还有一个长子,只是早夭了,江蓉儿是第二个孩子,生江闻煜的时候是难产,皇后拼了命把孩子生下来了,大人却落下了病根,熬了两年还是没熬过,所以有一阵有谣言说宁王克母,皇上知道后大为生气,狠狠地惩治了一部分人。才把谣言止住。 至于江闻煜不易早婚实际因素却是多方面的。 先皇后所生的皇长子不幸早夭,二皇子生母出身低微,三皇子齐王江闻博是肖贵妃所生,肖家并不如何,可肖贵妃的舅舅颜伯文却是大将军,此时正在与北蒙交战。这让齐王的地位一度高于身为嫡子的宁王江闻煜。 宁王虽是嫡,母家却并不显贵,肖贵妃也怕江闻煜所娶的王妃娘家势大威胁到自家,所以对宁王的婚事只要是肖贵妃不满意的,很快就会传出该女子的各种流言。 可身份低的她满意了,兰阳公主江蓉儿却不满意了,于是江蓉儿就动用贺家脉络,也深挖该女子的不足之处,大户人家,谁家没点不可告人的阴私之事呢?那简直是一抓一大把!久来久去,为了宁王的婚事,也没人细数过到底牵连过多少个无辜的女子了。 “陈世泽,三朝元老,门生故旧无数,若能得他相助,可是咱们的一个大力。”贺长风双眼发亮,“怎么样?我看,这生意做得!” “那是个老滑头,向来不站队。”江闻煜皱起眉头若有所思,“过年进京的时候,我亲自上门拜访,他还跟我说什么年老体衰,好多事都无能为力了,哼!我知道,他是在等人开价呢!”也是要看看对方有没有开价的能力。 “还有梁家,”江蓉儿轻哼了一声,“就给我透过话,说什么表兄妹亲上加亲什么的。” 自从外公去世,大舅舅也跟着去世,梁家就失了运道。剩下的几个舅舅也太不争气了,差事做不好,又不会经营,就靠着点俸禄过紧巴巴的日子,还要养活一群堆庶子庶女。 能在上京城混的,哪个不是人精?他们看上的人家看不上他们,看上他们的,他们反而看不上人家,就没想想,除了一个宁王舅舅的称号,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现在所图更大,眼光都放在宁王妃的位置上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自信! 第六十六章 迫不及待 提起梁家,江闻煜也头疼,就一个有能力的大舅舅还过世了,若是大舅舅还在,也是自己的一个助力。就对贺长风说,“再给他们两个上京城的铺子,告诉他们,今后行事靠谱点,别再让人看笑话。” 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的舅家,看他们过的不好,母后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知道了。”说句实话,梁家的作为贺长风也很看不上,但亲戚关系搁那摆着,也不得不帮着拉一把,就对江蓉儿说,“把咱们那个春月坊也给他们吧。” “嗯!”江蓉儿点点头,一家青楼,给就给了吧,说到底那也不是旁人。 “娘亲。”这时,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走了进来。 “婉儿。”看见贺婉秋进来,三人住了正在谈论的话题。江蓉儿眉开眼笑。冲女儿招手,“过来,来娘亲这儿。” 贺婉秋小小年纪,但俨然已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她先给父母见了礼,又端端正正地给江闻煜行了礼,待江蓉儿说了声“坐吧”,才在一旁坐了。 这才是大家闺秀的该有的样子!不,不止,应该说,这才是一个女儿家该有的样子!贺长风看着自己的女儿,脑海中冒出另一个同样年龄的小女孩,和一个十几岁的大女孩,两个人都挽着袖子,挥舞着拳头在高声唱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啊…… 如果把那个小女孩换成是自己的女儿……贺长风一个哆嗦,心中一阵恶寒,赶紧摇摇头,赶走这个该死的念头,可不敢让自家女儿也变成这么个鬼样子。 江蓉儿已经在问贺婉秋今天都见了什么人?玩了什么?玩的可开心?母女俩一问一答,说了一阵子的话,江蓉儿就让人带她下去了,又吩咐人小心伺候着。 贺婉秋给三人一一行了礼才慢慢退了下去。 看女儿下去了,贺长风才又对江闻煜说:“那我这就派人去上京陈府暗中查看着?” 江闻煜点点头:“隐秘点,别让那老家伙发觉了。再把梁家的事也给捎带着办了吧。” 贺长风说明天就安排人去,江闻煜停了一下问道:“七里坡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种完了果树,又去挖坑,把石头石块挖出来,里边填肥土,再放水,说是种藕养鱼。” “种藕?这边还没听说过能种出藕来,“她在哪弄的藕种?” “唐家,唐锦琛亲自去办的,说是种出的藕要先紧着他家卖。” “唐家嫡长孙唐锦琛?”江蓉儿惊问,“什么人能用得了他?” “一个,”贺长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木安可,就说,“自称是下凡历劫的神仙。” 江蓉儿不信,肯定是个江湖骗子,唐家公子一个多聪慧的人都给骗住了,可见这个骗子有多会骗人,就对丈夫和弟弟说:“你们可当心别给她骗了。什么神仙,神仙就该隐居在名山大川、世外桃源的地方,怎能随随便便做一凡夫俗子而争名逐利?可见是假的。” 江闻煜没有反驳姐姐,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有些闷闷的不太高兴,可究竟为什么不高兴却又说不出来。就问贺长风:“书的事办得如何了?” “已经刻好,准备开始印了。你说咱们第一次印多少册?” 江闻煜想了想:“也不用多,先少印点。”毕竟不是为了卖钱的。 “印书?什么书?”江蓉儿又问,有关文字的东西最容易让人挑出毛病来,“这个可得留神了,别让人抓到了把柄来。” “放心,我们也是经过一番排查的,没什么忌讳。要是不信,等印出来了先送你一本,真正的好诗词,好文章。”贺长风调笑道,“多读读,让咱们儿子也听听,,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一代大家。” 江蓉儿也笑了:“谁的书?真有这么好?” “是不错,”江闻煜说,“至于来历,因作书人特意交代过,就不能跟姐姐说了,姐姐莫生气。” 江蓉儿虽然也好奇,但却也没有再往下问,弟弟所做的事,她是支持的。 她站起来,贺长风见状赶紧过来扶着,江蓉儿止住了他:“你们说话吧,我有点困,就先回去了。” 江闻煜让人跟着,又嘱咐姐姐小心,和贺长风一起,把江蓉儿送了出去。 “过两天有空了咱们去七里坡看看。”江闻煜回头对贺长风说,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怀宁城大街上,一辆标志着封府的马车正在行驶,马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走动声声清脆,好像车中人此刻的心情。 巡抚夫人党氏和女儿坐在车里,党氏笑容满面,封依人则是满面娇羞。 今天寿宴上女儿得了头彩,在这怀宁,谁人能比?女儿的名声,王爷肯定是知道了。论才论貌论出身,谁能比得上自家女儿?今后一有机会就让女儿往王府多走动走动,这亲事不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吗? 宁王命硬?才不怕呢!自己的女儿请高人算过命,是个命中注定有大福的。而且,宁王是谁?那是当今皇上嫡子,万一将来坐上了那个位子,女儿若生了儿子……哎哟哟,光想想都让人忍不住要笑出声了。 党氏越想越高兴,把女儿往怀里又揽了揽,抚着女儿一头乌压压的一头长发说:“我儿就是争气,色色比人强,不枉娘疼你一场。赶明儿,若真做了王妃……” “哎呀娘你在说什么呢?”封依人一头钻进党氏怀里,扭着身子撒娇。 “对着自家娘亲,有什么可害臊的?” “可恨戚家那个小妖精,年纪虽小,可学狐媚子勾引人的本事却不小。而且,人前还惯会装,装的好多人都夸她。”封依人一想起这个就忿忿不平。 “一个黄毛丫头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党氏摸着女儿吹弹得破的脸说,“听娘给你说,蓉儿公主听说要在怀宁住上一段时间,你多去请安问好,时间长了,公主知道了你的好,就也会在王爷面前说你的好话的。公主和王爷姐弟情深,她说的话,王爷是一定会听的……” 封依人双眼闪闪发亮。连连点头,心里开始盘算给公主送什么礼物,见了公主该说些什么话。 第六十七章 春种一粒粟 七里坡之行江闻煜终究没有去成。听着贺长风绘声绘色地说起那里热火朝天的热闹场景,完工后还举行了一个烧烤宴来庆贺,因他们还在孝期,不适宜这种场所,是让木守旺和田喜来主持的。唐锦琛兄妹那天也在,和他们姐弟相谈甚欢…… “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江闻煜突然有些不高兴,就打断了贺长风的滔滔不绝。 “她说要开拓进取,大胆尝试,不要怕失败,失败乃成功之母。”贺长风笑着说。 又来了,又是这种调调! “她还说,让咱们帮忙弄些稻种。”贺长风拂开迎面的柳条,“她还要种试着种些稻子。” “在这边种水稻,能种得了?” “她说是先试一下,不但水稻,还要种旱稻。” “旱稻?” “就是水稻旱种,在旱地里种稻子。” 江闻煜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他的大脑里已经极速转了好几圈,口中组织着被称之为语言的东西:“跟着她学,她怎么种,咱们也怎么种!” “你还真相信她能种得成?” “你不信?” “刚开始是不信,可你看她做的这一件一件的事,由不得咱们不信呀!”贺长风叹了一口气,“如果能在这边种得成稻谷,可是一大功绩。” “就是不知道她还会些什么?”江闻煜暗中握了握拳头,觉得说话顺畅些了,就说,“问一下她,怎么选种?稻种咱们去给她找。” “问了,她说要先挑结的籽粒多的稻穗,再从中挑出颗粒饱满的稻粒做种。” “好!就按照她说的,多准备些,咱们也要种。”江闻煜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木二丫,木安可!但愿咱们永远是朋友。 “我说,王爷,要不你把她纳进王府算了,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她的还不就是你的?” 江闻煜心里一动,可再一想木安可桀骜不驯的性格又有些没底,万一她要是拒绝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放?想到这里,心里就又乱糟糟起来了。 一阵娇笑声传来,看时,只见迎面走过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是兰阳公主在散步,身边有好几个大家闺秀围绕着,如众星捧月一般。 “参见王爷!”几个女子行礼,脸上红彤彤的一片娇羞,“参见贺驸马!” 这才是正常女子对他该持有的态度,爱慕,崇拜,还有依赖。江闻煜心情舒畅了些,就笑了一下,摆摆手让她们起来。给江蓉儿问了好,贺长风也叮咛了几句,两个人就离开了,留下一众惊喜交加的女子还在那发花痴:王爷刚才笑了,是在对着我笑吧? 看着她们一个个欢喜莫名的样子,江蓉儿心下冷笑,面上却不显,笑着说:“我也乏了,要去歇着了,你们都下去吧。”知道你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一个个的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你们不嫌累,我还嫌烦呢! “是!”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几个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退下,自去yy王爷那一笑的含义。 七里坡,靠山根的这块已经大变样了,一个占地三四亩的水池子赫然出现,里面水波浅浅。 气温上升,水面上三三两两已漂浮起了圆圆的荷叶,这就引起了村中小孩子们的好奇心,有事没事的,就跑来看稀奇。 对于这个,木安可无比看重,为了不让孩子们在水边玩耍时出意外,她特意在村中心让人修了几个供孩子们玩耍的器材,比如滑梯,跷跷板什么的。 又规定,每十天给村中的小孩子每人发一块糖,也是相互监督制,哪个故意损坏别人家东西了,或者去水池边玩了,就把糖罚掉,奖励给举报的人。 同时为了避免有冤假错案,又规定所举报的必须是实情,诬赖者同样罚掉糖。还给田喜来说由木家出钱,在村中办个学堂,教孩子们读书,多懂些道理总是好的。 此言一出,引起人们一片哗然! 自古以来,穷人命贱,有钱的就是爷!你不知道田寡妇的小儿子是怎么死的吗?那就是因为他淘气,拔了刘地主家的麦苗!农民们有一句老话:宁舍得儿子,莫舍得种子,所以关于那个小孩的死,大多数人竟然觉得也并不是太冤。 而现在,有一个有钱人竟然为他们穷人的安全着想,是在叮嘱小孩子们不要去水边玩,而不是用谩骂恐吓的口吻!在村中心弄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什么玩乐场不说,还要花钱请先生教孩子们念书,也去读圣人写的文章。一时间,木家形象在村中人的心目中高大起来,连同整个姓木的都沾了光。 但也有不高兴的,第一个就是刘地主,从去年上冬开始,木家姐弟所做出的事一次次超越过他经营多年的风光,他忍就忍了,可现在又来的这一出岂不是明晃晃地打我刘广财的脸吗?我不吭声你真当我是个好说话的吧?这可不行! 于是,刘地主去找田村长,在田家门口遇到老王氏一脸怒气地出来,原来老王氏找田喜来,目的是要和木青再合为一家。不想被田喜来一通训斥,笑话!木家姐弟可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你以前是怎样欺负人家的?硬是折磨死了人家的亲娘!把人家姐姐卖了,还把人家兄妹就随身一身破衣服赶出了家门,还立了断亲文书,后来还有诬告的事在呢。现在想再合为一家,你的脸皮咋恁厚哩?所以三言两语就把她打发出来了。 老王氏正边走边心中暗骂,田喜来就是狗眼看人低的货,忘了当初自己送他二十文钱和二十个鸡蛋时是多高兴了?现在看那几个小崽子有钱了,这心就往那边偏了。 正不高兴,出门就遇见刘地主了。有钱人都一个德性!她狠狠地哼了一声,气冲冲地走了。 刘地主却是更鄙夷她,孙子孙女都降服不了的蠢货! 他进门见了田喜来,先东拉西扯地说了几句村长最近气色不错啊、今年风调雨顺啊之类的场面话,就言归正传,说他木青行事不妥当,也是读圣贤书的,怎么把各种大事都交给妹子来做?一向以来的规矩就是母鸡下蛋公鸡打鸣,你这反过来了,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田喜来知道,刘地主是因为木家风头盖过了他心里不好受,可是再不好受你也只能受了,属于你刘广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人家木家现在就是村中实实在在的首富。瞧人家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站在理上呢,所以老兄弟,咱就消消气,看开些吧! 第六十八章 姐姐的心事 书房中,木青正挥汗如雨地写着字。 楚阳说,字是一个人的脸面,字不好,你文章写得再好,考官也没兴趣看。为了练好字,木安可给他出了个主意:把纸贴在墙上,站着写字,这样既能考验出一个人的意志,也更出成效,楚阳听了觉得不错,就也开始这样练了。 为此两个人设定了一个进程表,从每天的两刻钟,到半个时辰,再到现在的一个时辰,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两个时辰。 “时辰到了。”小厮冬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沙漏,时辰一到,就赶紧喊。 木青垂下胳膊,好痛,不过比一开始已经好多了。 甜瓜过来给木青揉胳膊,冬瓜也自去给楚阳揉胳膊。 “你还别说,这样练习进步就是快。”楚阳靠着椅子背,用左手擦擦额头的汗,冬瓜眼疾手快接过帕子,又递过来一杯水。 “现在看看以前写的字自己都脸红。”就因为几年前的先生说过自己可以去考童生试的话,当时他就真的以为自己是神童了,直到后来爷爷为此而去世,才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如果爷爷还在,老王氏就不敢那么下狠手,母亲也就不会……他抬手揉着额头,挡住发红的眼睛。 现在的一切都是二丫,不,是木安可给他的,虽然她不是他亲妹妹,但她所作为的每一件事都让他佩服,甚至有时候他都忘记了她不是二丫的事情。 一方面他认为她应该就是自己的妹妹了,另一方面又为二丫感到内疚与悲痛。他很矛盾自己的想法,可又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 清明节的那天,他在母亲的坟前坐了很久,但却什么都没说,直坐到夕阳西下才回去的。 “大爷要是累了就去躺一下?”甜瓜很有眼色。 “不用了,”木青长吸了一口气,摆摆手,清明节楚阳也回去扫墓,昨天刚回来,今天才上课,他不想耽搁了。 休息了一下,开始授课,今天讲的是论语。 天气回暖,木安可说姑娘家是要坐绣楼的,就把木香赶到了专门为她建造的二层小楼上。木香辩不过她,只得住了,回想以前,这些是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此时的木香,却是心乱如麻。 开了春,她已经十八岁了。在村户人家已经是老姑娘了,这个年龄也很难再挑拣到什么好人家,虽说有一个孝期未过在那放着,但她不能误了弟弟。木青已经十五岁了,在自己尚且没有着落的情况下,媒人是不会越过先给他提亲的。 可自己被卖过这又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这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老王氏,木河!她在心里恨恨地想,你们害的我娘早亡,又害的我名声尽失,你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木安可找来了。 “姐,有什么事你就说。”木安可收起了一贯的嬉皮笑脸,以少见的凝重对她说,“我说过,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弟弟妹妹在帮你撑着呢。” 对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妹妹,木香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能对她说的。 “是因为杨大哥吧。”她不好意思说,不等于木安可不好意思问。 “你怎么……”知道的?木香惊讶地看向妹妹,都忘记了脸红。 我如果觉察不到,就枉拥有上一世三十年的人生经历! “杨大哥不同意是因为他是个好人。”你现在是在自寻烦恼啊老姐! 心事给妹妹看出来了?木香脸猛的涨得通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木安可靠在她怀里,手指玩着她的辫子梢,尽量让气氛缓和下来,“你要是觉着杨大哥人不错,可以托付终身,那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可如果姐姐是因为年纪大了,又被卖过,迫不得已才这么想的,我认为大可不必,女人这一辈子,本来就被很多条条框框在约束着了,咱们自己还委屈着自己,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了。” “可祖祖辈辈,女人谁不是这么着过来的。”木香抚着妹妹的头发,比起半年前,已经黑了好多,也密了好多,脸上也肉肉的见了红色。 “可我就不要我的姐姐这么过!我要姐姐这一辈子都顺心顺意,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木香红了眼圈:“姐姐不知道你做了个什么梦,都梦见了些什么人,说话做事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可是,就凭这个是不行的。姐姐没多少见识,只会说大实话,要是以后别人和你拌嘴,人家会说,你姐姐被卖的那几天,谁知道被……你能怎么说?你不理他们,他们会更来劲。和人吵?他们还巴不得把这事多张扬张扬呢,人的嘴,是堵不住的。可如果嫁的还是他,这事就没那么严重了,何况住在咱们家那么久,他从来都本本分分的,也没动过什么歪心思。这就看出来他的为人处世,是个可以依靠的,可没想到他……”拒绝了我。 “如果真的是他,姐姐可有没有觉着委屈?”别的木安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木香的想法。 “除了他的脸,他这人也算是好的了。时间一长,熟悉了,也就不再觉得那么吓人……” “所以姐姐就敢大晚上的去找他了?”木安可调笑她。 “死丫头,你怎么知道的?”木香红着脸骂她。 因为你做的太明显了啊! “姐姐是真的愿意了?” “是真的!” “将来会后悔吗?” 木香摇头:“不后悔!” “那就行!”木安可坐起来,“只要姐姐觉得这事可行,你妹子我就把这事给你办了,保准叫他杨大郎向你下跪求娶。” “又在胡说了,男人怎能给女人轻易下跪?” “自己的媳妇,是要和自己共度一生同甘共苦的人,为什么不能下跪?” “什么歪理?那样会让很男人丢面子的。”让男人没脸了还会让女人有好日子过? “别怕,姐姐听我的。”木安可站起来,双手一叉腰,“好你个杨大郎,我姐姐都找上门了,你还敢拒绝,胆子肥了,这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木香叫住她,红着脸半天才说,“他要真不愿意就算了,别弄得好像我……”非要上赶着嫁给他一样。 “姐,你不懂,男人就这样,得让他俯首帖耳地听你的。要是一个不注意稍微放松一点,他尾巴就翘上天了。” “瞎说什么呢死丫头?”在梦里也能梦到这些? 木安可嘻嘻一笑,跑出去了。 第六十九章 姐姐的亲事 第二天,木安可就去了县城,在宅子里的演武场上,她找到了监督教练杨大郎。 “你过来,咱们练练!” 在一众人等的连连惊呼中,把杨大郎狠狠地摔了几跤,木安可的气也就消得差不多了。 “你!跟我过来。” 让孩子们自己练着去,他们来到做休息用的小亭子里,木安可示意杨大郎也坐了。 “杨大哥最近好像有什么烦心事啊?”这叫先发制人,咱就最好使用这一招。 “没……没有。”杨大郎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注定是要被人欺负的。 “那我怎么看杨大哥心神不宁的,噢!我知道了,是因为家里又给你提亲的事吧?” 杨大郎一惊,急忙说:“不是那个,家里人来问的时候我就说了我不同意的。” “不是那个?那是为哪个?” 杨大郎挠头:“……” “不方便说?那换个话题,杨大哥你说说,家里头给你提亲你为什么不同意?” “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看上了我家的钱的。” 自从去年一次性给了杨家一百两银子,还有后来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上门为杨大郎提亲的就络绎不绝了。说是提亲的还好,更可恶的是有些竟然直接就说卖女儿了:上次你们买的那个不是花了十两银子吗?这次我们只要八两,比那一家还便宜二两呢!他当时气的转身就走,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了。 “笨!你管她看上你什么了,只要她敢嫁,你为什么不敢娶?” “我要是没钱了怎么办?我的脸又是这个样子……” “那杨大哥如果一直有钱,又长得好的话,就可以随便娶了对吧?” “那怎么能?”杨大郎惊诧。 “为什么不能?” “娶的不好了就坏事了。”杨大郎吭吭哧哧,“有的女人就不爱讲理,爱瞎胡闹,这个是不能要的。女人多了也不好,前边小十字街口有一家,就昨天俩小老婆打架,都打到大街上去了,别人都在看笑话。” “你不娶来怎么回事女人讲不讲理?闹不闹?” “……反正,我不要。” “这么说来,杨大哥是心里有人了?说说是谁,我帮你参详参详?” “嗯,唔,我……这个……那个,我……” “还真有人了!杨大哥,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我配不上人家。”杨大郎又把自己缩成一团了。 “直起你的腰来!”木安可一拍石桌,吼了一声,杨大郎吓得一哆嗦,赶紧坐直了身子。 “哪里配不上人家啊?” “就是……就是……” “当个大男人,支支吾吾的,我要是那姑娘,绝不嫁给你!你不就是脸上的伤吗?除了这个还有什么配不上的?再说了人家姑娘亲口对你说嫌弃你了?” “我是一个长工,人家是有钱人家的姑娘。” “我呸!”木安可气得大叫,“照你这么说,皇帝家嫁闺女也得嫁给同样是皇帝家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去哪再找一个皇帝去?”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天下的人,谁不是在给皇帝家打长工?那娶了皇帝家闺女的还就只能做一个闲散官,连个实权都不能有呢!你说,他们怎么不说配不上呢?”所以有些人还是不愿娶皇家女的,不过这话木安可是不会给杨大郎说滴。 杨大郎又无语了,论起这些,三个杨大郎捆一块也说不过木安可一个。 木安可说得渴了,想喝水,就大声叫道:“水呢?给我端水来,一个个的没有一点眼力劲!” 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那些正在练功的人一大跳,其中一个最有眼力劲的,同样也是胆子最大的,飞快的跑去拎了一壶水来给她倒上,也给杨大郎倒了。 “说吧,杨大哥,你心里的人是谁呀?”木安可喝着水,放缓了声音,“说出来,我就去帮你们做个媒?” 哪有没出阁的姑娘家给人做媒的?杨大郎暗自腹诽,什么事遇上这位都不能照常理去推断。 “这人,你,你也是认识的。” “熟人呀,更好了!那是谁?瞧你,一个大老爷们,说个话支支吾吾的一点都不爽快!” 因为我不像你那么厚脸皮!杨大郎豁出去了,他眼睛一闭,说道:“就是你姐!” 说完大大的松了一大口气。 木安可也大大的松了一大口气,哎哟我的准姐夫呀!为了得出你这句话我容易吗我? “我姐?”装做很吃惊的样子,咱得矜持着些不是吗,“你是什么时候看上她的?” “一开始刚到我们家的时候。”说开了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见钟情?杨大哥可以啊,慧眼识珠!那你后来为什么又让我们把我姐带回去了呢?” “你姐那时候不是不同意吗?” “你是买主嘛,还由得她不同意?” 如果真那样了,你不打死我才怪! “我不想强迫她。” “你可以慢慢感化她呀,时间长了,她知道你是个好人了,不就同意了?” “买来的终归名声不好听,”杨大郎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见几个弟媳在一起议论,她们说的很……我不想让你姐受委屈。就算她真心愿意嫁给我,我也要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 我知道了,杨大哥,就凭这一点,我姐嫁给你就不委屈! “杨大哥,你可愿意等到我姐出孝?” 杨大郎脸上一片郑重,他点头道:“我愿意等!等一辈子都愿!” “娶了我姐,你就不能有别的女人了,”这一点是重中之重,“小妾,通房,乱七八糟的丫头外室的都不能有,即使无子也不能——这你能做到吗?” 这话太令人震惊了,而且是有悖常理的,但杨大郎还是坚定的点头道:“能做到!” “好,既然这样,等我姐出了孝,我就把她十里红妆的嫁给你。”不等杨大郎说什么,她又自言自语的小声道:“这两年我得赶紧攒点嫁妆钱,毕竟我们家现在还是挺穷的。” 就你现在还穷?杨大郎心说,我都不想喷你。 办好了木香的事,木安可心情舒畅了很多,指点了正在训练的人几句。还亲自下场演示了一番,收获了一片崇拜的小眼神。又对几个表现的好的夸奖了几句,又鼓励剩下的多努力,下决心超越前边的几个……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看她走远,一群人立马围住杨大郎,七嘴八舌地询问二姑娘好棒,功夫是跟谁学的?她师父一定更厉害什么什么的。 杨大郎:…… 第七十回 缘定三生 在另一处偏僻的宅院里,此刻锣鼓声喧,演员们正在排练一场武打戏。 为增加舞台视觉效应,武打中木安可建议他们在幕侧放了跷跷板。随着跷跷板的弹起,只见空中人影翻来跳去,令人眼花缭乱。随着锣鼓师一个收音,整个场面定格下来。 “好!”木安可在一边鼓掌。 “二姑娘!” “二姑娘来了?” “二姑娘好!” 演员们拭着汗过来纷纷问好,对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他们是从心眼里由衷地感谢着的。 他们大多数都是些穷困潦倒的人,原来只是为了有口饭吃才投身到这里的,即使为奴为婢只要能活下去也就认了。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却是归还了他们的卖身契,虽说戏子也是贱籍,却是给了他们极大的自主权。而且她在他们跟前也从没摆过主子的谱,甚至每次过来还都和他们吃一个锅里的饭,和他们讨论戏中的情节,让他们更加理解每个角色的性格塑造。 这比他们一开始所抱的期望好太多了,所以每次木安可过来都会受到他们非常热情的接待,至于排演那就更卖力了。 “怎么样?大家觉着可不可以对外演出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跃跃欲试。最后还是唱女主角花木兰的金灵芝说:“二姑娘,我想着还是再练习一段时间吧。” 金灵芝是外县的一个戏班的,因反抗班主的调戏就被转手卖了。还是杨大郎在一次买人的时候发现的,就买下给送到了陆老伯这里。陆老伯看她很聪明,就和木安可商量,木安可也和金灵芝经过一番交谈,发现她还识得几个字,就让她演了女一号花木兰。 “为什么呢?灵芝姐?” “二姑娘,不是我自夸,”金灵芝很认真地说,“咱们这出戏比外面唱的戏好太多了,这越好的东西,跟着学的也就越多,我就想,咱们再多练练,吃透了再出去唱,让有些人就是想跟着学也超不过咱们去。” 木安可暗自点头,有文化的理解的就是不同,让别人永远望尘莫及就等于升高了自己的格调,同是艺人,可艺术家、演员和明星之间还是有很大距离的。 “那好,咱们就再多熟悉熟悉再出去演,争取来个一鸣惊人!” “知道了二姑娘,我们一定好好练着。” “二姑娘,你呀,就瞧好吧。” 众人又各自练习去了,木安可把陆老伯和金灵芝叫进了自己的临时房间里。 “二姑娘是有事吧?”金灵芝给几人都倒了水,问道。 “是有事,”木安可接过水,“灵芝姐,你也坐。” “二姑娘,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多少有些用的。”陆老伯说。 “老伯,你看这个。”木安可拿出几本册子,“你和灵芝姐都看看,再商量商量,看可不可行。” 陆老伯和金灵芝互看一眼,同时去看那册子,只见最上面的那一本的封面上写着三个字:三生缘。 “这部戏有些长,所以我才早早的给你们拿过来。”木安可喝了一口水,慢慢地说,“花木兰一对外上演,这出戏就要跟着排了。看看咱们的班子需不需要扩充一下,再招些人手?” 说话间,金灵芝已大致看完了简介,她立刻被震惊了。 金灵芝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原来家中也小有资产,只因遭了变故才沦落为戏子,从她进入这个班子接触到花木兰这个剧本她就知道,写这出戏的人,是个有大才的。 她家中未遭变故前也没少看戏,到后来被卖又是唱戏的,所接触的那些戏大多都是些男欢女爱,落难公子受到几个富家千金的相助,最后男的金榜题名,再把几个女的通通都娶了,这类题材比比皆是,有的内容还极其下流不堪。 可花木兰不同,讲的是通过歌颂花木兰代父从军的故事,反映了人民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同时也凝聚了民众忠君爱国,英勇杀敌的决心! 剧情跌宕起伏,有忠、孝、节、义、勇、谋,令他们唱着唱着也会热血沸腾起来——这是一出激励人心的好戏。 可手里的这个《三生缘》却也毫不逊色。 故事的大纲是一个将军的女儿,因父亲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药石无效,眼看着生命垂危,女儿在佛前苦求,感动佛祖现身,问她救父心可真?志可坚?她说自己心真,志坚! 佛祖就对她说在一千年前的某个地方长有灵草,可救你父亲的命。现在我就让你的魂魄回到一千年前的那个地方附近,待灵草成熟,必得是你亲手采摘了,我再让你的魂魄进入灵草中,才能让灵草带你回来救你父亲。只是困难重重,你若死在那个地方,我也就无能为力了,你可还愿意吗? 女子毫不犹豫,说只要能救父亲,刀山火海我都愿意! 佛祖于是施法将女子魂魄摄出,送回一千年前,依附在一个傻女的身上。 傻女经她附身,立马变得聪明起来,傻女的亲友不解,经过询问,她说了详情。人们对她说,确实有那个地方,有确实有这种奇草,只是现在被一个暴虐的君主所统治,取灵草有一定的难度。 但人们也不愿在暴君的管辖下受苦,准备联合起来反抗他。于是,女子就教当地的人做了更先进的武器和各种各样更先进的技术,用来推翻了暴君。 在这个过程中,她认识了一个非常聪明勇敢的年轻人,被当地人推为首领,他们齐心合力将暴君杀死,将灵草取来。在这中间,他们互生情愫,只是女子为救父命,不能留下,两人依依不舍,最后还是洒泪相别。女子魂魄一经离去,傻女依然恢复了以前的痴痴傻傻。 这边女子魂魄归来,救醒父亲后,又去求佛祖让她和那部落首领姻缘再续。佛祖说你们太贪心了,那首领也在求我,我已对他说了,只要你们历经三世依然不改初衷,我就让你们在一起,现在我以同样的话也问你,你可愿意经历这三世的苦楚? 女子说我愿意。 于是佛祖就让他们经历了三世的磨难。 第一世,用的是孔雀东南飞的故事。 第二世,用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第三世,用的是昭君出塞的故事。 昭君出塞和亲后经佛祖点化,才明白,原来,焦仲卿、梁山伯、匈奴可汗都是部落首领的后世,两人历经三世,终成眷属。 “奇思妙想啊!”金灵芝看完后对陆老伯说。 “二姑娘。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陆老伯也叹道,“我长了这么大岁数,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 第七十一章 未雨绸缪 从戏班子出来,木安可又去火锅店找了武天东。 武天东已不是当初在破庙时的形象了,往大门口一站,气质沉稳,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看现在吃饭的人不太多,木安可就把武天东叫进了楼上的雅间里。 这是店里最好的一个房间,从窗口可以看到城门外的码头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武大哥,你家的船和这里的船相比如何?”木安可看着一艘正在卸货的船问。 “我们最大的是海船,那当然不是一般的内河船能比的。” “海船?”木安可在嘴里咀嚼着,“武大哥,你出过海吗?” “出过两次,一次是在近海跑,只有两三个月,还有一次跑得远些,有一年多,去过几个小岛国,和咱们的风土人情可是大相径庭。” “武大哥喜欢船上生活吗?” “怎么说呢,”武天东抬眼看向熙熙攘攘的码头,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我的生母不是正室,是我爹年轻时买来的,爹死后,嫡母不容我们母子,竟然逼着我的生母殉葬,将我妹妹买于一个年过六十的当地高官做小妾。妹妹不同意,就一根白绫随娘去了,我也被打伤逐出家门。后来还多亏遇到了陆老伯他们和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这是救命之恩。所以有什么事你直管说吧,我武天东是绝不会有迟疑的。” “好!痛快人咱就说痛快话!既然这样,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了。”木安可正色道,“我出本钱,和武大哥合伙,咱们也去走这水上生意如何?” “什么?” 武天东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砸的有点晕,就在他被砸的头晕眼花的时候,木安可又砸过来一个更大的馅饼: “还照老规矩,所有盈利五五分成。” “二姑娘,你可真大方。”武天东苦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这五成会有多少?” “我知道,这是暴利!但海上变幻莫测,危险性极大,都是拿命在搏富贵搏前程。要不是我要用钱来办更重要的事,我都要和你三七分了,我三你七。” “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我想,茫茫大海上,肯定要有几个无人居住的荒岛吧,这就要劳烦武大哥顺道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两个适合住人的?找到了再画个岛上的山川地理、和周围的海域图。” “你要那小岛做什么?”又想了想木安可一贯的行事作风,他想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是别想要盘踞在那个岛上,想去做海盗吧?”貌似这海盗的职业也挺合适她的。 木安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武大哥,本来我还没这个想法的,听你这么一说,我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呀!要不,我就去真做个海盗试试?” 武天东也笑了:“木二姑娘,我是说笑的,你别当真,说实话,你要是真去当海盗了,我武天东也会跟着的。” “谢谢武大哥对我的信任,我真不是当海盗,而是给自己找退路。” “退路?谁威胁你了?” 木安可默默地摇摇头,“未雨绸缪而已,但愿是我自己想多了吧!” 看她这样,武天东也就不再往下问,就说:“知道了!只是我走了,这店里谁来管?” “这个就让杨大哥来吧,也给他现在做的事做一个掩护。不过你也别担心,店里照旧,工钱股份还都按你的章程来,你给杨大哥交接的时候一定要交代清楚。” “我哪是担心这个?”武天东气的用筷子敲她的手,“是账上,有的只有我知道,不当面说是说不清楚的!” “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武大哥脾气真坏,连个玩笑都不让人开了。好了好了,你把这里安排好了去七里坡找我,咱们再细细的订一份计划。” 农历五月,水中荷叶已亭亭玉立,随风摇曳,各类树苗也成满目,靠山根这一片,再不像以前那样的荒凉。 刚开始的时候,田半仙说木家这样做,是坏了咱们七里坡的风水,对全村人都有妨碍。这一说法在村民中引起很大的惶恐,毕竟,田半仙的话还是有一些人相信的。 可令人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半仙家就怪事连连,比如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会莫名其妙地摔上好几跤,又比如,晚上睡觉时好好的,早上醒来却发现在猪圈里和猪睡在一块。 对于这些,田半仙解释是泄露了天机的缘故,可随着怪事的不断发生,各种烧香祷告许愿都不见效的情况下,田半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他改了口,说以前‘看’错了,木家不是坏了全村的风水,而是‘开’了全村的好风水,今后咱们全村的人都跟着沾光了。 这话信的人更多,因为从去年木家盖房子,用的都是本村人,村里人挣的钱比往年出外打工要多多了。今年开春又挖坑又种树的,又让大家伙儿挣了一笔。 手头宽裕了,也生活质量也就跟着上去了,你没见,以前舍不得吃的鸡蛋隔三差五的也舍得让老人孩子吃一个了。这样的好日子谁遇见过?所以大多数人都是更加看好这一说法的。 半仙说过这话后,家里果然也就再也没有出过怪事了,也就增强了这话的可信度,你们没看,连最近往七里坡走动的媒人都多起来了吗?附近的村子,都急着和七里坡结亲呢。没多久就已经促成了好几桩亲事了。 这天,从外村来了个媒婆,进村就打听木家住在哪里,这不,就正好问到了刘地主的大老婆。 地主婆一听是来给木香做媒的,就呵呵一笑,酸溜溜地说,老姐姐,这话就不要再提了,人家已经有人家了,还是以前卖给的那个丑八怪,哼哼!怪不得住这儿不走呢,说不定早就有过什么那个事了。媒婆说那我怎么听说去年你们家还上门提过亲?地主婆说那是我们不摸底,后来看出了点苗头白给我们都不要了!媒婆又说那我就给她弟弟保个媒吧,地主婆说我的老姐姐呀,有这么个大姑姐,这么个坏名声,你还敢把好人家闺女说给他们家呀? 媒人犹犹豫豫的走了。 这天,地主婆回家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跤,磕掉了俩门牙,刘地主得知实情后,把她狠骂了一顿,还说她自找的,活该! 败家的蠢娘们,受些教训是该的,看你今后再乱说闲话不? 第七十二章 笑死个鬼 经过几次实战演习(田半仙和地主婆),木安可觉得第一批训练的人可以放出去了。 总共五十个人,戏班子里留下两个,家里留下八个,剩下的每人给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到外边自行闯荡, 临行前木安可给他们讲了外出行走要注意的事项,告诉他们,发展下线时一定要做到全方位观察,宁缺毋滥,不要什么品行的人都收,免得害人害己。 人打发走,让杨大郎接着训练第二批,她自己就回了家。一到家就看见江闻煜来了。 江闻煜正在听暗十六说着木家最近发生的琐琐碎碎的事,他发现暗十六心里已经不排斥这种日子了,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而且说起这些来还有些小兴奋,他就说道: “十六,你胖了。” “那哪能不胖啊,在木家吃的好么……”他不说了,因为他看到主子的脸已经黑下来了。 “我堂堂一王爷,竟然没有让你吃好?需不需要给你赔个不是?” 暗十六扑通一声跪下了,话不能这样听啊主子,以前做暗卫的时候时间紧迫,为了任务有一顿没一顿,饥一顿饱一顿的那都是常事。你再看现在,除了陪着那个死丫头瞎胡闹,每天无所事事,就剩下吃了,您说,这能不胖吗?其实说起这个也不能怨我,是您非要把我扔这儿的,我还委屈着呢! “起来吧。”别让那女的发觉了。 他忽然想,如果那女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吓一跳? 暗十六跟上来,只听江闻煜又问:“她最近往县城跑了好几趟都干什么去了?还有,武天东去哪了,怎么让杨大郎接管了饭店?” 暗十六看了看江闻煜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是武天东拿着挣来的分成去做自己的生意了,店里没人管,就让杨大郎接管了。”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暗十六这个蠢货还真相信了。 “你说,她在家里弄的杠杠真的是玩的?发现别的用途没有?” “没有。”暗十六摇摇头,“就是让家里的下人们扒高上低的胡闹。不过我看这些东西练久了,他们的身手倒在利索多了,要不咱们也照这模样弄些个让人去练习?”这个想法他已经酝酿好久了。 “让谁去教呢?” 还有谁?“主子您看……” “你可别说是你,你的任务就是在这儿呆着!” 完了完了!暗十六苦了脸,心如死灰。 “哟!小江子来了,好久不见,真让人想念啊!” 木安可从对面甩甩搭搭的走过来,楚眉跟在她后面,有样学样:“哟!小江子,想念啊!” 就是这个样子,你就不能正经点? “木姑娘,楚姑娘。” “我说,你一杀手头子,就别装得文绉绉的了,看着挺滑稽的。” 楚眉:“就是,挺滑稽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大神,这话一点都不假! “木姑娘,我今天来是有事要问。” 木安可一怔:“又有什么企图了?” “夏收后就要种稻子了,现在要做些什么准备?” “先堆肥。” “然后呢?” “等割了麦子就可以直接播种了,然后就是施肥、浇水,锄草、防治病虫害。” “就这样?” “其实很简单,就是人们不愿改变现状,说白了就是太穷了,担心没收成了饿着,所以才不敢创新,只有照着老法子做了。” “你们那里的人很会创新吧” “是的,告诉你个最简单的,方形的西瓜人形的梨,我们那儿都能种出来。” 江闻煜震惊,半天才说:“真的?” “童叟无欺,绝对真的!” “那你能不能也种出来?”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为什么?” “不想和你们牵扯太多!” 江闻煜笑了:“木姑娘,我们已经有好多牵扯了。”抖抖手里的几张银票。 木安可一把夺过,看也不看,数也不数,就卷成一个圆筒样在手里拿着,“那你得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不想知道这些吗?” “那是以前和你们牵扯少,现在你也说了,我们的牵扯已经很多了,我不想到了黄泉路上,和别的鬼聊起天来,说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要笑死个鬼?” 江闻煜看着她问:“你真想知道吗?” “嗯!想知道!”木安可点点头。 “嗯!想知道!”楚眉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十六,带楚姑娘去一边玩去。” 暗十六又一次深受打击,想我一堂堂王府暗卫,成了带孩子的。没想到楚眉还嫌弃他呢,不让他带。没办法,只好以‘逮蜻蜓’为诱饵千哄万哄的,把楚眉哄走了。 “我们是为宁王办事的。”看暗十六带楚眉离得远了,江闻煜说道。 木安可一惊:“宁王?哪个宁王?”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几个宁王?” 记得明朝有个宁王,那是个战五渣。 “谁知道你们这里有几个宁王,反正我们那儿很早以前有一个宁王,”前后看看没人,低声对江闻煜说,“他造反,后来还失败了——你们这儿的宁王不是这样的吧?” 江闻煜一个激灵,气势凌人:“你说什么?” 木安可往后一跳,瞪起双眼:“怎么?说都不敢让人说了?不是你说宁王……” 你还喊?江闻煜伸手去捂她嘴,木安可闪身一躲,一掌向他脸上劈来,只可惜自己个子低,对方个子太高,就改成削对方咽喉,不过杀伤力可就降低了好多。 打打,打起来了?远处正陪楚眉抓蜻蜓的暗十六发愣,可主子没发话,他也不敢上前。 楚眉一看,还了得你了:“坏人,打我姐姐,”弯腰搬起一块碗大的石头就要过来帮忙。 哎哟小姑奶奶,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暗十六夺过石头一扔,抱起楚眉就跑。楚眉捶打着她肩头一路叫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江闻煜一掌震开木安可:“停手!” 木安可气鼓鼓地瞪着他,有内功了不起呀? “我说你怎么回事?” “切!什么我怎么回事?不是你先动的手吗?” “我哪里是动手?我是捂你嘴!” “你为什么要捂我嘴?” “你乱喊我才捂的。” “我乱喊什么了?” “你说宁,”也左右看看,放低了声音,“宁王造反。” 木安可也放低了声音:“我是说我们那儿很早以前有个叫宁王的造反,你们这儿的不是这样的吧?这是问,问!懂吗” 第七十三章 帝王业 “这种话可不能乱问。”江闻煜正色道。 “知道了,真不习惯你们这里的说话方式,一个不注意就要定罪,没人权,没人道!这万恶的旧社会!” “你既然在这里了,就得习惯这里的生活方式。” “没劲,真想回去啊!” 江闻煜心说,别价呀,我还想让你为我出力呢。 “在你回去之前,还是跟着我们吧!” “那你说,宁王是皇家的哪位宗亲?为人如何?可有,”指指天上,“那个心思?” “宁王是皇上的第四子,乃先皇后所生的嫡子,为人么,礼贤下士。你说的那个心思,当今几位皇子,谁没那个心思?” “真不明白,一个两个都是怎么想的,”木安可不屑地撇撇嘴,“那个位子真有那么好?你争我夺,费尽心机,好不容易登上了,就是把自己给套上了。你想想,这举国上下多少事等着你拿主意?做个昏君?遗臭万年。做个明君?哼!累死累活,也没人同情你,还都说这是你应该做的。稍稍出一点子差错,立马跳出一大堆群自命正义的老学究来指着你的鼻子骂!受了气也得咽回去,否则就被骂成容不下臣子的昏君了。 对了,还得娶一大堆女人,这一点倒是你们男人最喜欢的,可惜了,这些女人老实的都混不长,混得长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天天为了争宠,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看自己的老婆们这样心里会舒坦的都是牛人——这就是做了皇帝后的样子,白天被一群沽名钓誉的老顽固骂,夜里被一群各有算计的女人睡,这日子,你们认为很好过?” 江闻煜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嘴,再听她一叠声的话,脑海中飘过一句:妇人之见!就是神仙也避免不了的啊! “身为男子,生于天地之间自当有一番作为,这叫抱负!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因为别人骂两声就嫌委屈,还能成什么大器?” “你是有所作为了,可你知不知道,这种作为中会连累多少无辜之人?更有的还会引起战乱。一将功成万骨枯,同样,通往帝王宝座的路上是用尸山血海铺就的,为了某个人的一己之私会改变多少人的人生轨迹!有富贵,自然就有死亡,你可看见有多少年老的父母倚门盼儿,有多少人的妻女沦落风尘?又有多少稚龄儿童无家可归呢?” “富贵险中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旦选择了那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事。若是一朝功成名就,大权在握,便可封妻荫子,光耀门楣,这难道不就是男人所求的吗?胜者求得了富贵。败者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人的心事女人你别猜,三观不合,还能聊得下去吗?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过是为一己之私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人人都有一己之私,包括你师父。他不是神仙吗?还不是说他也为你徇了私情了吗?何况我们这等凡夫俗子?” “……”木安可有些气急败坏,真是绕来绕去把自己绕进去了,“我师父那样没害死人命啊,你们这样那是会直接害死很多人的,更别说间接害死的了,你说你们都图个什么?” “就为了图个活着,在我们王爷的那个地位上,不争就意味着死亡,而且死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他身后无数的人。为了他自己的命,也为了身后人的命,他就得去争那个位子!” 帝王业,利益大、诱惑大、危险性更大,木安可理解,她烦躁摆摆手,“算了算了,说不过你。不和你浪费口舌了,我就给你们说一下旱稻北种的方法及管理。再怎么说,这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只希望以后那样了的时候别害了我们就行。” 什么叫害了你们?“如果宁王成事了你会怎样?” “过我们该过的日子啊!你以为我会怎样?” 江闻煜不信,“那你就是功臣了,宁王会给很你很多奖赏,说不定还能封你个什么官——这不是很风光的事吗?” “可如果你们会不会逼着我,要我做我不愿做的事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过。小江子你听我的,千万不要相信上位者的什么礼贤下士。天威不测,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皇帝们都是喜怒无常的。别说我,你自己也要小心了。” 把我当什么人了?“宁王不是那样的人。” 木安可无语了,这位真是宁王的超级脑残粉啊!“那是他还没有登上那个位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江闻煜盯着她,试探着说:“你怎么这么不看好王爷呢?你还听谁议论过他?” “没有!”木安可否认,“今天我才是第一次听说他,也不是不看好他,而是,我所知道的帝王都是我说的那样” “帝王样?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书呀,我们那把古往今来的帝王写成一本书,和他们一生的功过,以供评判。” “这是什么书?” “历史教科书!” “……”不懂。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你再说一遍,说慢点!” 木安可又说了一遍,江闻煜负手而立,把这几句话默默地念了好久,木安可也不去打扰他,这千古金句希望他能转述他们王爷。 “稻种最近几天就能运过来,”过了好半天,江闻煜才说,“我们就照你说的做了,总之,希望你不要藏私。” “放心,既然我同意了,就会毫无保留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也回去做个准备,告辞!” “嗯!走吧!” 看他走了,木安可在路边大石头上坐下来,真和什么王爷皇子的牵扯上了?套路!这老掉牙的套路!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暗十六一直在远远地看着,看他们说着说着打起来了,打着打着又说起来了,不禁有些好奇他们说了些什么,现在看主子走了,就带着楚眉过来。 “走了?”他问。 “姐姐。”楚眉捏着个蜻蜓也过来。 “嗯!”木安可闷闷地应了一声,“十六,你们主子……”又一想,他未必会说实话,就说,“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说完,起身牵着楚眉的手往回走。 怎么不问了?暗十六心急,跟在她们后面,听她们一边走,楚眉一边絮絮叨叨地告状,说什么坏人打姐姐,十六不来帮忙,还不让她帮,也是个坏人,大坏人! 第七十四章 推心置腹 夏粮收,秋粮种,木安可天天泡在地头指挥着那些佃户怎么种地。 开始的时候,那些佃户根本就不听她的,尤其是几个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人,更是对她的这样那样的干涉看不惯。我们种了怎么些年的地了,到了最后还让你个黄毛丫头指挥的团团转?赶紧回去学织布绣花等着有人上门提亲去吧!有的甚至当面就和她吵起来了,说她是不是闲着没事在逗人玩?你家里有钱玩得起,我们可玩不起,到时候没收成一家人喝西北风不成? “这样吧。”对于他们的担心木安可也理解,就说,“一季秋粮连种带收将近四个月,每十亩地我出四两银子,你们就不用担心收成了,行不行?” 光拿工钱,这是旱涝保收啊!众人在心里算了算这笔账,这才都没话说。而且工钱也够高,就是不知道她说的话做不做得了数,万一到时候没收成她赖着不给了呢? 木安可看他们不信,就说:“我可以按每月你们一两银子,现在就给!” 这样当然行,就是……“东家姑娘,这要是种坏了……” “种坏了是我的事,要是你们还不放心咱们立个字据?” “东家既然这么说了,我们也给东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们也不是怕东家不给钱,是白耽误了收成我们看着也心疼!” 对于农民来说,土地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就是他们赖以存活的根本,对于土地,他们有一种无比虔诚的膜拜! 别说三餐不保的古代,就是上一世在木安可的老家,为了种地的时候你弯曲着种多种了我一点,我踩了你家庄稼苗吵架的鸡毛蒜皮小事不在少数。 后来有承包商来他们村按每年每亩一千块钱的承包费租种土地,大多人都同意了,还是有一小部分家中有老人的不同意,他们就咬死了说:不种地了我们吃什么?花钱买?万一手头紧没钱呢?我们又找不来工作没地方挣钱。又不是城市里的人,上了岁数的还有退休工资! ——对于这种人,你不能说他迂腐,因为他们以前受过穷、挨过饿,离开了土地就失去了安全感,甚至在闲唠嗑的时候戏称承包土地的承包商是新兴起来的地主: “咱们国家又扶植起地主了!” “真是政策一时一变啊!” 所以设身处地,木安可就很理解当下人行事的谨慎,而且因为有了一辈子种地经验的他们也是很值得人们的尊敬的,就说:“老伯,你一番好意我明白,这三十亩地,就当是试验田了,种坏了也就几十两银子的事。可种好了,收成多了,就可以让大家伙儿跟着种,要是能让乡亲们都增加了收入,这就不比去庙里添香油钱的功德小。” “让别人也跟着学?”那几个老汉还以为听错了,谁家的经验会随便往外说呀? “是,只要是想学的,都可以!” “东家是个好人!” 木安可走后,几家佃户感慨地说,虽说他们心里还是在打鼓收成的事,但对于木安可的心胸还是佩服的。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孩子,说话办事,这么老诚,一点都不拿大!那些有钱的大户和地主,几曾和他们这么推心置腹过? “听说小东家今年才十三,姐姐定了亲不方便出门,哥哥读书没功夫出门,再没个长辈了,就只好自己出头露面的来做事了。” “也是个可怜人哪!” “咱们就听东家的,叫怎么做就怎么做了。” “这还用说吗?走了,都回去好好跟家里人合计合计,该怎么办的,也好有个章程。” 于是,三家当家的各揣着一两银子喜滋滋的都回去了。 江闻煜那边也派了俩人过来取经,木安可知道,他们的影响力比自己要强得多,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倾囊而授,比如修水车,通渠沟,保证了水的供应不能或缺,又让在地头挖深沟,防止雨多水涝。再有就是施粪肥,锄杂草,时刻注意病虫害,没几天下来,人就被晒的黑漆漆的了。 木香看了心疼得不得了,这天便硬是把她拘在家里不让出去,想让她休息一下。 中午的时候,木安可让人拍了黄瓜,做了凉皮,家里人都很喜欢吃这个。据杨大郎上次回来的时候说的,这个吃食现在很受欢迎。 “可惜大米在这边太珍稀了,等到咱们地里的稻谷打下来,就可以任意吃米皮了。”木安可吃的头也不抬地说。 由于木家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相处久了,楚阳就也跟着不讲究了:“也难怪大米贵,从南方运过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要是真在这边种成了……” 木安可咽下一口凉皮,接口问道:“先生,那样的话我会不会被当成妖怪给烧了?” “呸呸呸,瞎说什么?”木香骂道。 木安可缩了缩头。 “呸呸呸,瞎说什么?”楚眉也学着骂。 “眉儿!”罗月娘喝道。 木青干笑一声:“师妹像个小大人似的。” 楚眉表示不服:大声喊:“我已经长大了,都五岁了!”说着比出一个巴掌。 看罗月娘又要发火,楚阳赶紧问:“眉儿,爹教你的三字经会背了吗?” “会!”楚眉点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知道什么意思吗?” “知道!”小嗓门子嘎嘣脆,“人刚生下来时都一样,都是善良可爱的宝宝,等长大了,有的变成好人,有的就变成坏人了。爹爹,为什么有的变成好人,有的就变成坏人了呢?” “教育问题,”木安可说,“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不会教的父母。”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罗月娘忍不住了。 木安可不敢说话了。 楚阳笑了一下,“二丫说的对,父母的教育是很重要的。孟母择邻就是讲孟母会教育孩子,孟子后来才会成为大贤。” 木安可得意道:“我就说嘛……” 木青赶紧打断:“这鬼天气也太热了,怎么才能凉快点呢?” 果然。罗月娘的注意力也被带过来了:“下两天雨就凉快了——这都有多长时间没下雨了?” “快半个月了吧?”木香扳着指头算了算,“都怪二丫了,盖房子的时候非要用砖砌墙,土墙的话就凉快多了。” “可砖墙整齐呀!”木安可说,“你们别说,我还真听说过一种可以凉快的法子。” 第七十五章 高产作物 “什么法子?”几个人齐刷刷盯过来。 “硝石制冰你们听说过吗?” 几个人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李叔李叔!” 李管家擦着汗跑过来:“二姑娘,有事您吩咐!” “下半晌凉快了你叫南瓜去镇上的中药店买硝石去。”南瓜是李管家的儿子,对于这个名字一直都是耿耿于怀,但迫于木安可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 买硝石,这又是干什么用的? “买多少?” “药店里的全买了!”就这还不知道够不够用,“先看能买回来多少,说不定不够,明天还得去县城里买。” 虽说疑窦丛生,但是李叔知道,这位姑奶奶看着不着调,其实心里的主意大着呢! 恭恭敬敬地答应了,转身去吩咐了南瓜,这天夜里,全家就用上了冰。 几天后,当贺长风拼命摇着扇子来到木家时,就看见木安可身边放着两大盆冰,哼着小调,喝着冰镇白糖水,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听暗十六发回的消息还都不相信,现在一看,那真是过之而无不及呀! “天热,来喝杯水。”木安可招呼他。 哈密从冰块中拿过来茶壶,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贺长风接过来喝了一口,六月天喝冰水的感觉…… 达官贵人家大多都有冰窖,可穷头百姓家有这个的可就稀奇了,暗十六说她叫人大量往回买硝石,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就问:“木姑娘,这个冰,你是怎么制出来的?” 这就是内线的用处,木安可苦着脸:“贺公子,你还是把你们家十六带走吧,我们家里啥事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这种感觉太让人憋屈了!” “也有瞒过我们的吧?比如,武天东的去向?” 武天东已经传来消息,经过几个月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最近就要出海了。这点能瞒得过暗十六是因为有了狼牙。 狼牙是木安可给自己训练的队伍起的名字,是在某个专门讲特种兵的电视剧上看到的,她觉得很威风,就毫不客气地拿来用了,反正天高皇帝远,也不怕谁告她侵权。 木安可沉了脸:“每个人都是有隐私的,给别人一个自由的空间吧,尊重别人的同时也体现了自己的修养,贺公子!你看我何时也这样打听过你们?” “因为我们做的事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这么说来,只好等你们成大事了,才能放下对我的戒心了?” “所以木姑娘还是赶紧倾尽全力帮助我们早成大事吧。” “你们真是抬举我。” “木姑娘的本事,不抬着不行啊!比如这制冰。” “好吧好吧,说给你们,老规矩,我一成。” “可以!我就佩服木姑娘的爽快劲。”从怀里拿出薄薄的一本书递过来,“再看看这个怎么样?” 木安可接过来看,上面三个正体字:木园录。翻开来第一页,就是王瀚的那首《凉州词》。除了介绍王瀚的生平,诗的下方还画了一个跨马提刀的将军,画法虽然抽象,但那将军眉宇间的英伟之气却表达的很好。 “不错!”今后有什么奇思妙想的事就推到这本书上了。 “贺公子,我问你个事可以不?” “什么事?” “你见多识广的,听没听说过别的什么高产量的庄稼?” “高产量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出身世家大族的贺驸马摇摇头,“没听说过。” 唉!这方面你还真不行!木安可对他说:“听小江子说你们是跟着宁王办事的,咱们合作这么久了,你们王爷也该知道我了吧?” “这个……知是知道,却是不多。”贺长风支支吾吾,“酒的事我们就说是我和小江鼓捣的,王爷一高兴,就赏了我们两成股份,我们分了你一成。稻子的事才在王爷跟前略提了提你……你要真是想在王爷那儿露脸,那回去我就去说说?” “别别,你可千万别说,这样就挺好,让你们王爷知道了我,反而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贺长风不解,“如果得了王爷的赏识,你们家不就有望发达了吗?” “切!那些皇家子弟,平日里一个个高高在上的,几曾看我们这平头百姓顺眼过?要是他老人家哪天不高兴了,想找个人出气,左右一看,就我最没来头,于是乎,就一摆手:来人,把这个骗了我好多钱的家伙拉出去咔嚓了。你说我冤不冤?” 贺长风怔了半晌,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听谁说的我们王爷是这样的人?” 木安可冲他摆摆手:“不管怎么样,还是远着点的好,君子之交淡如水嘛。”何况你们王爷还有那个心思,胜了也就罢了,败了还不把我连累进去?说君子之交是抬高他了,应该说敬鬼神而远之才对! “那你还打听我们王爷做什么?” “你们王爷有权有势有人,手下见过大世面的人肯定也不少,就托他们给打听一下,哪里见过高产量的庄稼,要是见了,就带过来给我。” “高产量,你说多高才能算高产?” “有一种叫红薯的,产量就很高,据我所知,亩产最低也在十石往上。” 即使不懂稼穑的贺长风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十石往上……”他喃喃自语,那就是一千多斤,“你别是骗我的吧?” “没骗你,还有一种叫玉米的,产量也不小。”她已经给武天东说了这两种植物,如果在海外见了,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带回来。 “你是在哪里知道有这种庄稼的?” “在我们那儿这东西就很常见。” “那我们这儿可未必也有啊?” “有没有的,先找找吧,有的话更好。”木安可起身来到书桌前,拿起自己用的鹅毛笔,叫哈密铺纸、磨墨。 贺长风也跟过来:“这都什么习惯?非要用这个写字!”对于这个鹅毛笔,贺长风是见一次吐槽一次。 “写出来能让你认识就行了,还挑什么笔?”信不信我用英文写个‘你是头猪’? “喏,红薯是这个样子的,有粉红和淡黄两种颜色。它的藤蔓是这样的……叶子是这种样子,呈墨绿色,梗、茎是紫红色……它在土里长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这个好吃吗?” “口味甘甜,好吃,可做主食,也可做辅食!” “还是不懂。” “不懂就对了!你要是懂了我还拿什么混呢?” 什么话!“……那什么,玉米呢?” “玉米,是这样子的……” 第七十六章 唱戏 七月初十,方氏一周年祭,十二是木守成三周年祭——翁媳俩紧挨着。 按风俗,轻不压重,就是说行孝要按远近分轻重,方氏是母,母孝比木守成这个爷孝要重,木香和弟弟妹妹们是要以守够母孝三年为准的。 这天,老王氏来找木青,说你爷爷当初可是为你而死的,这已经三年了,你也有钱了,也让你爷爷风光风光,怎么着也得唱台大戏吧? 想起爷爷的死,木青又是伤心又是愧疚,就和姐姐妹妹商量,木香闻言也是抹泪,这个老人一生刚直,只可惜,让老王氏给拖累了,就说那就唱台戏吧,咱们现在也不是没钱,只是戏班子去哪找呢? 木安可笑了,“你们俩是把陆老伯给忘了吧?” 木青也想起来,“还真是,怎么搞的,我竟然把他给忘了?陆老伯那儿怎么样了?” 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花那么多的钱,也到了该问世的时候了。他看了看木安可,这出戏要是唱响了,也不枉妹妹一番苦心 “很好,正想找个时机让演一场呢,这机会就来了。” “那就通知亲友了?”这事杨大郎知道,所以木香就也知道,就问道。 “祖母的娘家早就不来往了,娘的老家又很远……就咱们木家本家,再有就是村子里关系好的人家,估算一下多少人,准备的东西也不能多了,这大热天的,稍一放久就坏了。” “就是天气太热了嘛。”木青皱眉头,“唱戏要上装,行头往身上一捂,还不要中暑呀?” 木安可想了想:“要我说,咱们就在祖坟那唱吧,就在山坡的下边那个地方,树又多,比外边凉快。” 木香和木青对视一眼,“那就去给四爷爷说一声?看他怎么说?” 说起木守旺,木安可又想起来一件事,“姐,前几天,我不是给你说了好几种点心的做法吗?你和白兰她们一直在做,怎么样,做好了没?” 这几样点心在上一世很常见,秦久久也经常动手做给她吃,还说如果穿越了,就卖先点心挣第一桶金。所以,木安可对这个做法是记忆深刻。无事的时就叫教给了木香。 “差不多了,怎么,你想吃了?”在木香眼里,木安可永远是一个小孩子。 “我是想,咱们也算有俩钱了,可也不能忘了族里的人。在咱们落难的时候伸过手帮过咱们的,也都得有所回报,就想着把糕点制作方法教给他们,你们俩看怎么样?” 听了她这话,木青到底是男子,还没什么,木香却有些不舍:“你不是给族里买了地又买了树苗吗?那都花了不少钱了,怎么还给……” “姐,这几样当心其实没什么稀罕的,也就是这小地方还有人拿它当回事,真要在繁华点的地方还真不算什么。我哥不是读书,将来要考功名吗?如果考上了,那时候咱们就不在这里住了,爷爷奶奶和咱们娘,他们的坟头还不是要让族里打理吗?还有逢年过节,烧纸上供的,就算为了他们,咱们付出一点不应该吗?” 木香默然了,她又想了想才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同意吗?只是还是把这个人情给青儿吧,让他去跟四爷爷说。” “唉!谁说不一样呢?” “不一样!”木香坚持。 “好吧好吧,我去说!” “要说就早点说,过了七月十五的鬼节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月饼就该上市卖了。” “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县城陆老伯那儿,路过镇上的时候就去问一下四爷爷的意思,让他先和大伯商量一下。过完了娘和爷爷的周年祭,这事就得办了。” “到了县城也去给唐伯伯说一声,省得他知道了挑理。”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然后再赖自己些东西去,说是用来陪礼道歉的,老狐狸,死不要脸! 木青明白木安可的话,也不禁会心地一笑。 当天晚上,木青吩咐人去请了木山来,把商量好的事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开始说做周年唱大戏,木山的反应还算尚可,后来说到要把点心的制作方子无偿交给族里,木山就坐不住了。春天人家已经给族里买下了一个山头,种的果树苗已经成活了大半,现在又要把做点心的方子给族里,看来,木家就要真的兴旺起来了。 “青子,谢谢你为族里这么着想!” “大伯说的哪里话,家族是一个人的根。根粗了,自己不也更壮了吗?” “是,你说的很是,需要做什么你就尽管开口,大伯就听你的了。” “这事还真的用到大伯了,姐姐是个姑娘家,我还小,周年祭这事还真少不了大伯出面主事的。” “这是该的,你爷爷难道不是我三叔?” “那外边的事可就又要麻烦你和四爷爷了。” “青哥儿放心就是,大伯一定把这事给你办好了。” 有了木山保证,木青就不再多说了,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凉快,木青早早就出门,往镇上去了。傍晚,木青是和木守旺老两口一起回来的。 七月初八,木家祖坟前就开始整地搭台。坟地离村头不远,下地干活的人们一打听,唱戏呀!哎哟这可是大事!赶紧扛起锄头就往回跑,一下子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唱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可是重要的娱乐项目,只有在过年的时候镇上几家店铺集资才唱上两三天戏,那时三村五店的人都拥到镇上,用人山人海来行容一点都不过份。看戏时搬的凳子除了前几排是坐着的,后面的都不是坐的,都是踩在上面看的,甚至有些人扛着梯子——往墙上一靠,人坐梯子上看。 那是过年,还是镇上,现在不年不节的,还就在咱们村唱戏,还唱三天,这可是大事啊! 前两天刚下过雨,正是地里锄草的时候,可平时勤劳的村民们似乎忘记了这个事。他们走乡串村通知亲友,我们七里坡要唱戏了,快来看吧,就拿一个草垫子就行?为啥?人家想得可周到了,戏台子搭在低矮处,三面是缓坡。拿草垫子坐地上就能看了,也不怕前面的人挡着。 第二天是初九,就有一些闲汉们来打探了。 初十是方氏周年祭正日子。族中本家和一众亲友一早就都来坟前祭了,木香带着弟弟妹妹一一回礼,回想方氏有生之日所遭受的苦楚,姐弟三个大哭一场,闻者也纷纷陪泪,半晌方被人劝住了。 第七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祭祀一完,唐光远就来告辞,木安可对他说:“唐伯伯,待会儿就要开戏了,你不看下再走?” “看戏?”唐光远一怔,心说我从小到大什么戏没看过?你们这些小地方能演出什么好戏?但一看木安可一双骨碌碌转动着的眼睛,心想这小丫头别是又在搞什么花样吧?就迟疑了一下,“那我就看看?” “看吧,保证能给唐伯伯一个全新的认知。”木安可故作高深地说。 “那我就看看,要是不好看了,白耽误了你唐伯伯的功夫,我可是……嗯?” 老无赖!木安可心里骂了一句,面上笑吟吟地说:“是这个戏班子编了一出新戏,这是第一次对外演出,就想着你老人家见多识广的,看完了指点他们两句,就算是有大助益了,唐伯伯,你老人家一向慈悲为怀……” 小鬼头,又想利用我了吧?心里也在暗骂,脸上却一片风轻云淡:“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好戏?” 说时,只听戏台子那边锣鼓喧天,丝竹声起,戏已开演了。 一通锣鼓敲过,丝竹暂歇,首先响起的是一群女子背诵的《木兰辞》。 上一世家喻户晓的花木兰,经过一位大师铿锵有力的唱腔,把木安可听得热血沸腾,谁说女子不如男?木安可就是要先以唱戏的形式将这种思想慢慢的传播开来,这样也有利于今后自己出面做事。 虽然不懂,但人们还是把这一大段木兰辞听完,大幕拉开,戏,正式开演了。 整出戏沿用的还是豫剧常派的唱腔,木安可一直认为这种唱法很大众化,接地气,也更适合这出戏。该婉转的地方婉转,该用力的地方用力,把花木兰从一个女人转变成一个女战士,表面上是个男人但骨子里又是个女人的心理转变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虽然还有大批的以花木兰为题材的影视剧出现,但木安可认为,还是这最初的戏剧更让观众看的有亲切感, 演员们唱得很卖力,也很投入,尤其是女主金灵芝,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人错觉到,这不是在唱戏,而是一个真正的古代女英雄,正在从舞台上向人们走来。 还有这更精彩的武打场面,比时下戏里的花架子好看多了,让这些人看得大开眼界,大饱耳福!人们连叫好都忘了,一个个看看入了迷,有的直等到戏散了场才意识过来,急匆匆地到处找茅房。 好看,太好看了。 木家后宅里,唐光远双眼冒光,伸手就去抓木安可。 木安可往木青身后一躲,大叫道:“唐伯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你这个小混蛋在胡说什么?”唐光远气的破口大骂,“青儿别拦着,今天我非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唐伯伯你先消消气,先坐下喝口凉茶解解渴……” “少来这套!”唐光远气势汹汹,“你们得赔礼道歉!” “那好吧,”木安可苦着脸过来行了个礼,“唐伯伯,侄女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就饶了侄女这一回吧。” 就这些?没了? 唐光远看看木安可,木安可回他一个‘你还有什么事’的表情,唐光远大怒:小王八蛋装疯卖傻! “那个戏班子,我要带走!” “你强抢啊?” “别别别,”木青拦住又要发怒的唐光远,“二丫她口无遮拦,唐伯伯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用听她的了,有什么事咱俩说,就咱俩说哈!二丫,过一边去!再惹唐伯伯生气我就要教训你了啊!” 木安可赶紧缩到一边去。 还是我这大侄子好,唐光远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戏班,这个戏在你们家唱过后就不要再去别的地方唱了,先跟我走。中秋节的时候,我会连同贺礼一起送回黎川,让他们去唐家唱,怎么样?” “唱完还会让人回来的吧?”木安可缩头缩脑地问。 “那当然了,你唐伯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恃强凌弱的人?”唐光远说到这里又要发火。 “不不不,是侄女我小人之心了。你说人家戏班子的人也挺不容易的,为了挣口饭吃这么大热的天还那么卖力的唱,多辛苦呀?就这还动不动被人笑话是贱籍。别看他们在台上风光,其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有点身份的人说买他们说卖他们,他们连反抗都不敢……身份低就是要受欺负的,唐伯伯你老人家就伸伸手护着他们点,就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你这丫头,花花肠子忒多!”唐光远摇头叹息,“好了,这个戏班子只要是在橙霞,唐伯伯就罩着了,没人敢去找事的。” “那我就代他们谢谢唐伯伯了!”木安可感谢的干脆利落,又问道,“唐伯伯,你也看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吧?” “没有,”唐光远想了想,“要真挑毛病的话,那就是花木兰一个女子,置身于军营之中,这让有些行动就要讲规矩的老顽固可就有的说了。” “这个是小事,只要不犯上面的忌讳就行。” “这个你尽可放心,现在和北蒙打仗已经是胜利在望了,像这种大忠大勇的事迹正是该提倡的,怎么会犯讳?” 这就行了,在唐家唱过,这戏就算镀了层金,出名了。耶!木安可暗中比个剪刀手。 戏唱到第二天,来看的人更多了,木河以主家的身份得意地在戏台下走来走去,不明真相的外村女人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眼光,这种眼光让木河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没看见么,那个穿红着绿妖里妖气的女人又挨挨擦擦地凑上去了吗?人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下的这出好戏。 第三天是木守成三周年祭,木氏一族人又来拜祭,除了木香和弟弟妹妹外,都除了孝服,属于木守成的祭日也就完了。 经过这三天的演唱,花木兰这一人物形象已被附近的村民们所熟知,木安可相信,再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知道的人会更多。希望通过这出戏,可以让当下的女人们意识到,身为女子,只要有气魄,也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三天后,一直等着的唐光远带着戏班子走了,留下了戏中的故事情节和唱词让无数的人去回味,去议论。 第七十八章 心术 江闻煜是八月初八过来的,彼时。木安可正在视察稻田, 兰阳公主江蓉儿八月初三凌晨时分生下嫡长子,贺长风回京陪老婆孩子去了。江闻煜派人往京中送了贺礼,看最近也无甚大事,就来了趟大黑山,顺道也看看木安可的庄稼长势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 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人家的比自己种的好,“你是不是藏私了?我怎么看也是你们种得好呢?” “何止呢,”木安可调侃他,“我们家门口的月亮都比你们家门口的圆!” “贫嘴!”用银票敲了一下她的头,“最近有什么要注意的?” “最近天气有些旱,先施肥,再浇水。”接过银票,递给身后的哈密,“小江子,我不喜欢看到贺长风,可我喜欢看到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脸也有些发烫。 “因为贺长风是强行要拿我的东西的,你却是给我送钱的。” 江闻煜一下子黑了脸,很生气自己刚才的脸红心跳。一个黄毛丫头,长得丑兮兮的,还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端庄样,自己竟然没出息的…… “听说你们前一阵子唱了出新戏?”这个听暗十六说的,就为了掩饰出的糗随口问道。 “你也知道了?” “有剧本没有?” “有!”心里一动,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你问这个干嘛?” “王府也有戏班子,是好戏的话,也学个新鲜。” “咱们自己人,好说,可就是你来晚了,我唐伯伯把戏班子带去了黎川,说要在唐家的中秋宴上唱的。” 唐家都叫去唱了,“这么说,这戏也真是不错了?” “何止不错,在我们那流传了很多年了,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的。”而且有的皇帝还追封过花木兰,“只要没犯你们这儿的忌讳,就随便唱去吧。” “嗯!” 两人都没有坐车的打算,就沿着骨渣河往回走,河边垂柳袅袅,遮挡住了骄阳,一晃,过来这边一年了,想起上一世,就像是一场梦, “小江子,你和贺长风,谁的官大?” “我比他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知道你们谁说的话管用。” “问这个干什么?” “我提了好多建议,你们也采纳了好多,咱们也算是很熟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你们王爷要杀我,你能不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我一马?” “你说谁?要杀你?” “你们王爷啊!不管他将来会派谁来杀我,反正我先把话撂这儿,小江子,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想和你们为敌的。你们若是真想要我的命,我可也不会乖乖的站那不动让他杀的。” 江闻煜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把我们想成了那么可怕的人?” “你们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王爷。” “什么?我~们王爷有什么可怕的?” “你也说过,他是必然要走那条路的,”木安可叹气,“失败了,我们都跟着玩完。成功了,我一介女流,能入朝为官呢还是把我放在民间?你们王爷就不怕别人把我招揽走?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江闻煜心头巨震,这些,他从没想到过,但让他此时细想这话,又觉得顺理成章,正说到他心坎上。她的上辈子,究竟学了多少东西,竟然连帝王心术也学过么?(电视剧里常演的,大家都懂!) “你可以嫁给我们王爷,这样成一家人了,不就什么都好说了?”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是心里却有点紧张,手心也有些发热。 “去去去!”木安可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真的……”猛然觉得这么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妥。 木安可倒不在乎:“我要求我嫁的男人这辈子就娶我一个,妾室小老婆暖床丫头什么的通通都不能有,你们王爷愿意吗?别说你们王爷,就是你,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男尊女卑,不可更改,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何况堂堂王爷?” “这不结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怎么成夫妻?”又一想,“不对!他的妻子必是高官大族家千娇万宠的女儿,我,一个乡野村姑,只能当他众多小老婆中的一员,我是去当炮灰的还是天天和那些子女人玩宅斗的?” “放心了,我们王爷还没娶王妃。” “你们王爷多大了还没成亲?” “比你大不了多少,不足二十。” “二十岁这在你们这儿可不算小了吧。他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的隐疾?” 你才有隐疾,你全家都有隐疾! 这个女人不可理喻!江闻煜抬腿就要离去,忽听木安可大叫了一声: “啊!这是什么?” 江闻煜被她吓了一跳,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只见木安可一下子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飞了过来,亏得他反应快,躲了一下,绕是这样还是有几滴落在了身上。 “木二丫!”这是江闻煜第一次在木安可面前生气。 木安可却是不看他,在水底抓摸一阵,抓出一块鸡蛋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上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看,脸上忽惊忽喜。 江闻煜也上去观看,就是一块黑乎乎的,反着光的不规则的石头块。 江闻煜没好气地说:“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这不就是狼骨头吗?” 木安可一愣:“什么骨头?” 江闻煜指指大黑山,“大黑山的名字怎么来的?这骨渣河的名字……我一外地的都知道,你本地的不知道?” 这传说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信,所以他就派人找到了那个被‘大黑狼的血染黑’的地方,那里遍山都是这种黑黑的石头块,连地上的土都是黑的,他很怀疑这是一种什么矿石,就让人煅烧。可这东西最后竟烧成了灰,什么也没得到,他也就放过一边不再去管了。 现在看木安可的兴奋劲,莫非她知道这用处?就说:“你先上来——衣服鞋子都湿了。” 木安可哗哗地踩水上来,边走边问:“这个就是骨渣河的名字由来?大黑狼的骨头渣子?” “你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传说,却不知道就是这个东西。” “在山里有一大片的地方就有很多这种石块,连土都是黑的,这可能是前一段雨水多,给水流冲出来了?” 第七十九章 煤炭的用途 “是……是吗?” 这哪里是狼骨头,这个明明就是炭啊!那黑土很可能就是煤了,而且还是在地表层的!一想起上辈子曾经名声赫赫的煤老板们,木安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上,一时间她口干舌燥,两耳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江闻煜的嘴张张合合,且浑身晃动,不,不止他在晃动,而是天地万物都在晃动! “你怎么了?”江闻煜见她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溜圆,左右晃动,好像要摔倒的样子,以为她突发了急病,赶紧扶住她,回头叫道:“哈密,过来看你家姑娘怎么了?” 哈密正远远地跟在后面,无聊地往河里打水漂,根本就没往这边看。听见喊声,扭头看到自家姑娘好像要摔倒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捏着手里的一片石头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姑娘?姑娘!”伸出两只手来扶时才看到手里的石头忘了扔,赶紧把石头一扔,两手扶住了木安可。 好半晌,木安可才缓过这口气来,不过脸色还是红的。她一把抓住江闻煜:“你说,山上有一大片地方都是这个?”晃晃手里的炭块。 “是啊!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快,快带我去看看!” 江闻煜看着她不说话。 木安可着急道:“这个叫炭,你说的黑土叫煤,都是烧火用的。” “烧火?除了烧火呢?” “这个……就烧火的,没别的用途。”上一世,人们好像很早就把煤炭做为燃烧物了,怎么,这个架空时代的人还没有发现煤炭的作用? 江闻煜感到自己受了愚弄,他甩开木安可:“那你高兴什么,仅仅一个烧火,有木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用名声吓人的狼骨头呢?” “你,你,”木安可指着他,恨铁不成钢,“蠢材,蠢材!” 江闻煜气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长这么大,除了自己老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材了。 费了半天劲,木安可终于把煤炭的用处给江闻煜说清楚了,比如冶炼,比如烧窑,都比木柴木炭要好的多。 “可把姐给累死了!”她一屁股坐在河边大石头上,这才感觉到鞋里都是水,就把鞋袜脱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哈密大囧,“姑娘别……”赶紧手忙脚乱地想拿个东西给她盖上。 江闻煜一见,脸也“唰”地就红了,头一扭,“干嘛呢,赶紧穿上。”他低吼。 木安可都不想再搭理他们俩,她把袜子的水拧干,俩鞋子合一块也挤了挤水放石头上晾着。回头看江闻煜还是背着身子不敢往这边看,就把裤腿放下,站在石头上,长长的裤管垂下来刚好盖住脚。 这样就行了?哈密看看自家姑娘:“要不姑娘穿奴婢的鞋?” “不用!”你的脚比我的脚小,那怎么穿,反正是总要有一个人要赤着脚的,“哎!你可以转过来了。” 江闻煜转过身来,一看她那样,脸一黑,眉一皱就又要扭头过去。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走的后门才做的杀手,”木安可对着他叹气,“你杀人的时候也这么顾忌来顾忌去的,还怎么能完成任务呀?” 江闻煜说不出话来了,对!现在他是杀手,不是王爷。 “可你也不能在一个男子面前脱……”他说不出来了。 “只要你心是干净的,你的眼睛就也是干净的。” 说完这话后,木安可不再理他。看那些小说里写的那些大家闺秀们有多娇气,大热的天,衣服上洒一点水就又是换干衣服又是熬姜汤。老娘就算是粗生野长的,可特么也不能老踩着湿鞋子吧?太难受了! 江闻煜又被堵住说不出话了,这个女人,骂人不吐脏字时,让人更受不了。 半天,他才说道:“要不,我快点速度去你家一趟,给你拿鞋袜来?” “不用,有风有太阳,很快就会干的。”弯腰摸一下,再翻过来晒。 一弯腰,脚又露出来了,江闻煜赶紧又扭过脸,没话找话,:“你说的煤炭虽然可取代木柴做燃物,只是若因开采而坏了风水的话……” 一盆冷水当头浇,木安可一个激灵冷静下来,是啊!这个时代没有大型工业,煤炭的价格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这个时候的人普遍都迷信,有个天灾人祸的就往风水神灵上扯,自己别到时候犯了众怒被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她说:“今年冬天我们家就先偷偷的用了,这个比木柴耐烧,温度也高……你们主子迷信不?就是特别相信神神鬼鬼的那种?”别有个自然灾害的就说是自己坏了风水惹恼了神灵什么的,然后把自己杀了去平息民愤。 “他可不是那种拘泥的人!”对于江闻煜来说,煤炭的事远没有水稻的事让他感兴趣。 “不是最好。”眼珠一转,“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你说的那地说看看去?” “现在?” “现在?” 江闻煜和哈密同时问。 “对!现在!” 哈密吃惊了:“姑娘,你现在就要上山?” “啊!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姑奶奶,我哪敢对你有意见呀?“大姑娘说要我看着你,不让你到处乱跑。” “你回去就说,我没乱跑,就是到山上看看,今年冬天咱们说不定就不用买木柴了。” “我……我可不敢回去。”哈密苦着脸,“大姑娘话骂死奴婢的。二姑娘,带奴婢一起去吧?” “那地方有点远,你的速度慢,就不要去拉我们后腿了。”江闻煜对哈密说,他忽然很期待起能和木安可的单独相处来。 “不!奴婢也要去!” “你去我就不去了!”江闻煜沉着脸,吓得哈密往木安可身后躲了躲。 “不让去不会好好说啊,你看把人小姑娘吓的。”木安可怒视江闻煜,“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那好,我不让你去。”江闻煜放慢了声音说,说完了还冲哈密狞笑了一下。 “二姑娘。”哈密一肚子委屈,你看那人在吓唬我。 “好了好了,哈密最乖了。”木安可看了一眼傲娇的江闻煜,拍拍哈密说,“你就回去吧,从山上回来,你家姑娘我给你带纯绿色无公害的野果子吃,好吧?” 这是对丫鬟说话的口气吗?简直是在哄孩子!江闻煜想。 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 第八十章 手心里的名字 因为角度的不同,在近处看狼头峰就一点不像狼的头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狼头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木安可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吟道。 仰视狼头峰,于群山环峙中高然耸立,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木安可豪情顿发,不由得吟诗一首。只可惜她站的地方是个斜坡,土质又松,脚下一个打滑,赶紧挥舞着俩胳膊想保持住身体平衡,顷刻间高人形象便荡然无存了。 江闻煜又想扶额了,唉!老是这个样子…… 两人都是惯于山林行走的,速度很快,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江闻煜说的那片地方,就在狼头峰下的低洼处,黑色的煤炭在地表上随处可见。 可惜了,木安可叹了一声,在这个时代它的用途并不大。 “能不能让你们的人帮我运回去些?” “当然可以,这是小事。” “谢谢了,你们要是也用了可一定要注意,烧这个的时候,会烧出一种有毒的气体,在我们那叫它二氧化碳,这种气闻多了会死人的。” “既然知道,你还要用?” “也没那么可怕了,烧的时候只要通风好,不要在密闭的空间烧就行,这种气体只要被稀释了,就无害了。”就给他说了什么是氧气,什么是二氧化碳,以及两者之间的转化过程。 “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是我贪心太大了,”木安可站起来,拍拍手上的黑灰,“在我们那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这个东西在推动着科技的发展。” “科技?发展?”江闻煜看着她。 “我真的解释不清楚。”木安可苦笑,首先是用煤炭发电,有了电,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那就不要解释了。”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江闻煜说。 “谢谢!”谢谢你不逼着我解释。 “你们肯定是有很多人吧,就算光用这个烧火做饭也比木柴强,因为这个不怕雨淋,也好存放。就是切记,烧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通风设施,免得中了毒,你一定要把这个和你们王爷说清楚了,不要等出了事故让你们王爷生气,让他惩罚你,给人做下人本来就够苦了,有多少事是身不由己……”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像极了一个居家小女人,这让江闻煜心底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就不要担心了,我都记着呢。” “今天一天麻烦你了,让你白跑一趟,收获却不多。” “你怎么会这样想,仅仅一个取暖烧饭用途也不小啊!” “也是。”木安可笑了,想起上一世的工业污染,她想,还是让这个世界维持住现有的原生态吧。于是她说:“贪心就等于烦恼,是一点也不错的。回去我就让人去打制铁皮炉子,今年冬天就不用烧木柴了。” “可不可以多做一个送给我?” “当然没问题!” 此时,山林寂静,远处传来野/鸡叫声。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一笑,木安可低声说:“你去打来,我给你做叫花鸡吃。” “当然没问题!”看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江闻煜也跟着高兴起来,学着她的样子答了一句。 江闻煜很快就打了两只鸡回来,两人找到有水流的地方。木安可去杀鸡,江闻煜捡柴火。等他捡好了一大堆柴,木安可已经用泥把鸡糊成了一个泥球。 “这个怎么吃?”江闻煜有些傻眼。 “没见过吧?”木安可又得意了,想着要不要再开个叫花鸡店,“这种做法是叫花子发明的,就叫叫花鸡。你也可以学着弄,这个很好做,非常适合你们这些做杀手的,做起来很快,很方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杀手!江闻煜沉默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又会怎样呢? “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没有?” 他忽然之间有一些冲动,想要给她做点什么事,就问了一句。 “我的愿望——”木安可停下手,歪着头想了一下,“以前我的愿望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以后的还不知道。现在嘛,我的愿望是买下整个大黑山!” “可以!” “啊?!小江子你别吓我,我是说着玩的。” “可我说的是真的。”江闻煜很认真地说。还不止一个大黑山,只要你高兴,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 “呵呵,呵呵呵,那我就当真了哈。”笑了半晌,问道,“那个小江子,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一直小江子小江子的喊,你到底叫什么?当然了,你要是为了保密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我也理解。” 江闻煜犹豫了一下,毅然道:“我叫江闻煜!”说完,看向木安可,心情有些紧张。 “江闻煜?”木安可皱眉,“哪个闻?哪个煜?”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就拿过她满是泥巴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闻煜”两字。 透过泥巴,这两个字清晰地显现在她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漫化开来,江闻煜偷偷的抬眼看向木安可。 我希望,这两个字能刻在你的心头上。他想,捏着她手的手指有些发抖。 只听木安可高声叫道:“噢!是这个闻这个煜呀?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真是大煞风景!江闻煜恨铁不成钢地把她的手一丢:“那你的名字呢?怎么和你哥哥姐姐的不一样?有什么含义?” 一席话,又勾起了木安可的思绪,安可,自己有多久没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了?妈妈和姐姐呢?可还好?渣爹有没有再欺负她们?师父呢?他和妈妈相互敬重了这么多年,可走到一起了? 她的动作慢下来,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哀戚。 “你怎么了?”江闻煜问她。 “没什么。”木安可摇摇头,“因为我在那里,”手指往上指了指,“的姐姐叫安如,母亲向往的安详,静谧的生活。生我的时候有人嫌弃我是个姑娘家,我母亲不嫌弃,说两件小棉袄也很好呀,可以替换着穿,所以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安可!” 她团好了泥团放在堆好的柴禾上,在河边洗着手又说:“在这边连个名字都没有,就那么二丫二丫的叫,我就把以前的名字拿出来用了。” “你在那边还有母亲和姐姐?”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挺想她们的。” 第八十一章 山雨 “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帘外雨潺潺,春意……不行,这个是讲春天的,夜半卧听风吹雨……也不行,这是讲半夜的……秋风秋雨愁煞人,这句合适了吧?” “坐下来吧你,别晃来晃去的。”江闻煜忍不住说她,读诗本来是件很高雅的事,到你这,怎么老是让人感觉别别扭扭的? 木安可在火堆的另一边坐了:“你说,咱们这么快就惹怒神灵了?好好的天就下起雨来了。” “你不就是神仙吗?还会惹怒谁?” 也是奇怪,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呢?把泥包好,还没等火点起来,就听雷声滚滚,俩人慌里慌张的刚找了一个避雨的山洞,大雨就下起来了。 “嘿嘿嘿!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你呀就别提我这茬了——哎哟,这柴可是不够了!” 江闻煜用棍子扒拉着火里的泥团,“你先看着火,我再去外面找些柴,现在刚下的雨,柴还没淋透,别到时候柴火不够烧只夹生鸡出来。” “真笨,”木安可指指外面,“一地的炭,烧一辈子都够了” 就是啊,试试这炭烧起来效果怎么样,两人就在洞外捡了好几大块的炭进来丢进火里,不一会儿,黑色的表皮慢慢变红,木安可嗅了嗅,舒了一口气,放心道:“好了,没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江闻煜也闻了闻。 “我也不太懂,好像煤炭分两种,一种没味道,一种一烧就会飘出一种很呛人的味儿。” “就是你说的毒气?” “可能吧,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坐上风头来最好。” 江闻煜依言挪到了上风头,离木安可近了些,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小江子,那个,咱们那么熟了,今后我就叫你江大哥了啊——江大哥,冒昧问一下,你是哪儿的人?” “……上京人。” “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家里都还有谁?” “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弟兄中你排行老几?” “第四。” “你是怎么当了一个杀手的?这可是很危险的,你父母怎么会同意的?” “我母亲去世的早,现在的母亲是继母。” “知道了,就跟我爹当初一样!”木安可皱着眉:“怎么回事,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多继母呢?而且还都是恶毒继母!”同仇敌忾一阵,接着问:“江大哥你成家了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不成家呢?”细一打量,吹了个口哨,“我竟一直没有注意,江大哥长得好帅哦!” 江闻煜有些头疼:“你就不能有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老这么信口开河的可不好!” 在我们那儿,这已经是保守的了,木安可心想,不过咱得走乡随俗,就端端正正地坐好了,“江大哥一表人才,怎么没有成家呢?” “没合适的。” “也别太挑了,只要人家姑娘人品好就娶了算了。” 哪那有么容易?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管这些闲事干什么?” “我热心肠呗!” “你就没考虑过你自己?将来找个什么样的……” “江大哥,给你透个实底,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是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不考虑?” “因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去去去!”江闻煜一推她歪过来的头,“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一个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了糟糠之妻,还想红颜知己,为了利益,为了欲望不惜抛妻弃子,甚至还敢杀妻灭子,你说这种男人是好东西吗?” 可你当着一个男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那照你这样说,你爹,你哥,杨大郎,楚阳都不是好东西了?” “我爹,不记得了。”不过上辈子的那个爹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我哥,还小呢,看不出来。杨大郎是没见过大世面,又因为脸上有伤,导致心理自卑,暂时还算老实。楚阳是诱惑不大,对方只是一个同知,如果是皇帝呢?很难保证他还能坚守得住!” “你也太武断了,有时候男人多娶一个回来也不是坏事,多一个人帮忙管理家事和你作伴不好吗?” “切!多一个人等于多一份烦恼,而这烦恼远远大于她做的事,这一切不过都是男人欲念高炽找的借口罢了。还美名其曰我给你找了个姐妹,我呸!如果女人也去找一个男人带回来对丈夫说我给你找来个兄弟,今后让他帮你一起干活养家,咱们仨一起过了——试问你们男的同意不?” “胡说什么?男人如茶壶,女人如茶杯,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却可以有好几个。” “你说你是茶壶呀?”看江闻煜点头,就说,“非常遗憾,我可不是茶杯。” “那你是什么?” “我是人!” “知道你是人,我这不是打比方吗?谁说你不是人了?” “对啊!我是人。你不是人,你是茶壶。” “你敢说我不是人,”江闻煜拿着黑黑的烧火棍朝木安可脸上划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木安可抱头乱躲,嘻嘻哈哈的,就把这事给岔过去了。 打打闹闹中吃完了一顿饭,雨还是没停,反而转成了淅淅沥沥的样子,看天也是黑沉沉的,阴的很重,木安可接着洞口滴下的人水洗手,“坏了,江大哥,看样子这雨是停不了了。” 江闻煜在另一边洗手,心里反而有一丝窃喜,但他面上却是很配合地皱着眉头说:“这鬼天气,抽哪门子风呢?好好的怎么下雨起来就没完了?” “再等等看吧。”木安可回到火堆前又坐了,烤着刚洗过的手。一场秋雨一场寒,山中气温本来就低一些,下了雨,就觉得凉意森森的。 江闻煜也回来坐了,“嗯!再等等说不定雨就停了。” 木安可颇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江大哥,都怨我,硬把你拉来的,你的上司要是有事找不到你会不会让你受罚?” “不会!”江闻煜摇了摇头,“我上司和我沾亲。”说完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然让木安可有些恍神,这家伙,如果搁在上一世,最起码也是明星级别的。 “唉!江大哥,”她叹着气说,“你赶紧找个人娶了吧,也省得让多少女人惦记你。” “又胡说了?” “我这回真没胡说,人人都说红颜是祸水,叫我说,你这蓝颜更是祸水!” 第八十二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暮色降临的时候,雨还是没停,望着漫天飘飘洒洒的雨丝,木安可发愁:“怎么还在下呀,这死老天,是专门和我作对的吧?” “天有时刻风云,遇上了也没办法。”看看木安可,他又说,“要不我加快速度回去一趟给你拿雨具来?” “没那必要!”木安可阻止他,上一世在部队上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可不在乎,“别把你淋病了。” “那今天晚上……你不怕?” “怕什么?”看他脸上神态,复又一笑,“江大哥,我可是未成年呢,你不会那么变态吧?” “又瞎说!”手指把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 “我师父……”他现在怎样了?她很希望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他爸爸,可师娘和师妹的死让却是她的心一直处于愧疚之中。自己过来一年了,两边的时间一样吗?如果一样的话,这一年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江闻煜看着她脸上又出现的悲凉,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就拍了她肩膀一下:“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木安可眨眨眼,咽下心头的酸意,“是,会好的,一切都会好好。”木安可,你不要流泪,尤其是在一个男人面前,更不要流泪! “江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些伤感。” “明白,”往她身边靠靠,“能给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了。”她用树枝在地上毫无规律地划来划去,“江大哥,你觉不觉得现在要是有酒该多好?喝着酒,听着沙沙的雨声,很有诗意的。有一次我和秦久久就这样一起喝了一夜的酒……” “秦久久是谁?” “一个特别不要脸的人,非要赖着和我住一块,赶都赶不走——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秦久久是个女的。” “她男的女的关我什么事?”心下却吐出了一口气,“俩女的喝酒,还喝了一夜,就没人管你们?” “谁管?我们那都这样!江大哥,你有没有和谁喝酒喝醉过?” 她们那里女的都这样?那世道该成什么样子了?心里想着,口中说道:“小时候和哥哥弟弟们偷酒喝喝醉过,那是第一次喝酒,被父亲知道了,狠狠地罚了一顿。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也不让弟弟们和我亲近了,我也就再也没有喝醉过。” 后娘的多疑,扼杀了一个纯真少年的手足之情! “后娘手底下不好混,我爹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爹还有你爷爷,你叔公护着,他比我强。” “你说,若是我爷爷当年不续娶的话会怎样?若是你父亲当年不续娶的话又会怎样?” “……就算我们受点苦,也不能阻止长辈成家。” “我不是说要阻止长辈再成家,而是让你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感受,去思量,为了图自己一时的顺当,让子孙受磨难,受侮辱,甚至受到死亡的威胁,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江闻煜思索良久,方皱眉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有很多女人是很贤良的。” “贤良?或许一开始可能会有,但是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当现实生活把一个贤良的女人变成一个深闺怨妇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行事手法不一样,只有你们男人故意忽视了这些,还在那自我陶醉,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让这些女人对自己有多崇拜,多顺从呢!” “照你这么说,若无夫妻之道,何来的子孙满堂,家族昌盛?” “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子女受到过那么大的伤害,包括你,包括你们王爷,这种心灵受过伤害的孩子长大后性格会不会变得扭曲,阴暗?如果这种人一旦开始报复,那后果会不会摧毁整个家族?” “你太危言耸听了,忤逆罪是很重的。” “嗯!也是,你们这里的人思想简单,好控制,一个孝字摆那就行了!” “你们那儿是什么样的?” “相互尊重,父母若不慈,子女可与之断绝关系,形同陌路!”就比如我和那个渣爹! 那不乱套了?“那父母将来老无所依时怎么办?” “设立专门的养老机构,花一少部分的钱,就可以入住了,和在家里差不了多少。不同时是,在家对自己的儿子你可以动辄打骂,对养老院里照顾你的人可就不能了。你们这里的朝廷就是没有办这个机构的能力,所以才鼓吹孝道,鼓励‘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一些霸道父母的气焰。” “可父母把子女带到这个世上,从十月怀胎到养大成人,也是经历了无数的辛苦的与心血的。” “我知道,可这不是虐待子女的理由。” “那该如何?” “尊重,相互尊重!这就是我们那里提倡的平等,博爱,自由!” “子女尊敬父母那是天经地义,让父母去尊重子女……”那不是有悖天道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都是多少年的多少代的规矩了! 木安可忽又想起了什么,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江闻煜问她。 “我们那儿演过一出戏。”木安可慢慢的说,“是一对母子间的对话,当母亲的对儿子说,我生了你,又辛辛苦苦把你养了这么大的时候,你猜,儿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江闻煜问的迟迟疑疑的,明知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又忍不住好奇心。 “儿子理直气壮地问:你生我的时候经过本人同意了吗?”木安可说完,大笑起来。 果然,这个丫头没让他失望。江闻煜一囧,细一想也忍不住笑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好像儿子被揍了一顿!” 皮孩子,该揍! “当然我们也是提倡孝道的。”木安可又说,“在对那些抛弃子女的父母要判罪的同时,对虐待父母的我们也会判罪,一切都是以事实为依据的。父母有话语权,子女同样也有话语权。” “可如果你的父母有极高极大的权利呢?” 木安可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你们宁王吧?对于我们常人来说是无欲则刚,可在他那个地位上……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人生,有多少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啊! 第八十三章 狼 “江大哥,咱们也别自寻烦恼了,这都是你们宁王爷头疼的事。”伸个懒腰,老坐着,也不好受。 你所想不到的是,你的江大哥和宁王是同一个人吧? “你困了就先睡吧。”往火堆里再丢几块炭,这东西就是耐烧,也没有烟,回头就让他们都用这个了。冬天王府也可以试着用。 “还不太困,江大哥,咱们就不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了,再聊些轻松点的?” “轻松点的?” “对!就是笑话故事了。” “笑话没有,别的问题倒是有。” “什么问题?可别问太难的。” “就是这些煤炭真的都是木柴变成的?” “我发誓,千真万确!人们总是拿自己不懂的东西往鬼鬼神神上拉扯,自己害怕就害怕了,还要用来吓唬别人。其实事实的真相往往很简单,就像硝石可以制冰,就像名贵的胭脂醉是野果子做成的。” “你们那儿的人懂得真多!” “是啊!大自然的奥秘我们是破解了不少,但是很传统的东西也失传了不少。” “大自然?奥秘?” “就是天地之间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有的真的和鬼神之间没关系。” “比如?” 木安可想了一下:“刮风下雨,打雷闪电。” “那这风雨雷电又是怎么会出现的?” “就是……” 滴滴答答的雨声本来就催人入眠,再加上絮絮叨叨的说话,木安可打了个呵欠,就对江闻煜说:“江大哥,这回我可是真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帮你守着。”江闻煜柔声道。 “谢谢江大哥,那我就先睡了,下半夜你再喊我。” 说完靠在石壁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荒山野岭,和一个男子共处,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可却又没有一点的尴尬和旖旎。江闻煜看着她,她心里是怎么看自己的?就没有一点点的,动情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她和自己所认知的女人都不同,她的思想,她的言行,她的知识都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尤其她嫁人的条件,自己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她将来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了她吗?他心中一凛,一股寒气笼遍全身…… “噢呜——”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木安可一下子被惊醒,看了眼身上寒气未退的江闻煜一眼,说道:“有狼?” 江闻煜悚然一惊,立刻收拢起全身的戾气,“你别怕,我去看看。” 木安可一下子跳起来:“我也去,说不定还会弄张狼皮啥的。” 一听狼叫,先想到的是狼皮?江闻煜说:“好!只要打到了狼,皮归你。” “走!” 说完就率先朝外跑去,江闻煜也赶紧跟着。 外面密集的雨丝还在飘飘洒洒,山风袭来,凉气森森。 “你还是回去吧?”江闻煜对她说,“放心了,打到狼,皮照样归你!” “不!”木安可坚决不同意,“那多没成就感。” 好吧,听你的:“淋病了可就有你受的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 狼叫声时断时续,两人顺着声音,凭借微弱的光在泥泞的山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江闻煜又忍不住了,就婉转地说,“我过去看一下情况,说不定就是一只受了伤的狼,对付它根本就不用费多大的事。” “这不更好么?”听了他的话,木安可兴致反倒更高了,“落水狗、受伤狼,不打白不打。” 江闻煜又好气又好笑,这算是女英雄呢还是女无赖?就不再理她,自己加快速度往前走。 “那么快干什么?想抢啊?”说完也急忙赶上,“咱们事先可是说好的……呜!” 正走着的江闻煜猛然停下,木安可就撞在了他后背上。她刚要说什么,也忽然觉得不对,就见一道黑影扑来,江闻煜不闪不避,挥掌劈了过去。紧接着就是狼的惨叫声和撞在树枝树干上发出的各种不同的声音。 “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狼了?”木安可问,“这鬼天气,不下雨的话还能点个火把,现在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江闻煜往狼摔倒的地方走,“自己多注意了!” “知道了,你也注意……小心!”看着又是一道黑影朝江闻煜扑过去,就往前一跳伸手一抓,毛茸茸的,可能是尾巴之类的,就紧抓着不放手了。 可是那黑影力气很大,木安可被带的往前跑了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就趴在了地上,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不放。那黑影一个停顿下来,回过身来就朝木安可咬去。木安可急忙松手往旁边滚去,却不想旁边就是斜坡,饶是有一些矮灌木挡着还是滚下了一段距离。 等她爬起来时,就听见上面传来的一声短促的闷嚎。 “木安可!你怎么样了?”江闻煜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一边跌跌滑滑地往上爬一边问,“江大哥你怎样?” “没事了!” 这就没事了?等木安可终于爬上去,对着地上的两只死狼时,她傻眼了:我还没有大显身手呢,怎么事情就结束了? 山洞里,木安可坐在火堆前烤着衣服和头发,半天了都闷闷地不想说一句话。 “刚才谢谢你了!”江闻煜对她说,“要不是你抓住那只狼的尾巴,说不定我就受伤了。” “不是我亲手杀的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若是我亲手杀的,那我就做成一件狼皮衣服,到了很多年以后,我做了奶奶了,就让小孙子孙女们往那排排一坐,手里抖着这件衣服对他们说:看!这件衣服,是你们奶奶我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亲手杀死的恶狼的皮做的!呵呵呵,那时候肯定能收获一大群崇拜的小眼神……可现在,唉!” 江闻煜心说,我就知道,你的回答不会让我失望!就忍着笑说:“你到时候可以再加上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 “你就说,在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一个蠢男人差点被一头狼给咬死了,是你,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解救了这个男人一命,于是才让这个男人得以杀了这两只恶狼,这个男人无以为报,最后……” “以两张狼皮为谢!”木安可飞快地接道。 “想通了?”江闻煜有些小得意,编段子谁不会? “不!你误会了。”木安可摇摇头,“我是怕你说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句话。” ………… 第八十四章 雨后的山林 木安可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的,她想伸个懒腰,怎么这么不对劲哩?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怪不得不对劲呢,原来是睡在江闻煜的怀里。 赶紧坐起,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怎么会成了个这样子的……我说,你没把我怎么那啥吧?” 江闻煜脸一黑:“……我要是真把你那啥了,是不是就得娶你了?” “呵呵呵!你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别说你真把我那啥了,就算和你生了孩子我也不会死气白咧地赖着你不放的!” “你真敢这样想?” “所以,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想娶我而故意……” 江闻煜站起来,把她也抓起来,推到一边站了,说:“你可真会反咬一口,昨天晚上你硬是倒在我怀里睡的,推都推不开。现在我浑身都是麻的,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是不识好人心!” “真的会是这样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木二爷什么时候变成爱往别人怀里钻的习惯了?以前秦久久倒是一直爱往她怀里钻的,还有好几次都被她踹下床过,莫非是被秦久久传染的?木安可仰头苦思。 江闻煜都懒得跟她解释,捶着胳膊走出洞外,这一晚上的,怀里抱着个人,紧张的他动都不敢乱动,浑身难受死了,偏这个厚脸皮的死丫头还倒打一耙!你倒是害个羞呀,难为个情呀什么的我也可以有借口进一步……他越想越气。 木安可也跟着来到洞外,天还阴沉着,雨已经停了,山林间云雾缭绕,树木枝叶愈发苍翠。不远处的那条小溪哗哗流过,零零星星的山花从草叶间探出头来。 “哇塞!”她叫道,“在这里修一座木屋,再种一片花树,噢!那可真是世外桃源呀!” 江闻煜白她一眼:“然后夜夜听狼嚎?” 木安可一噎,想起昨晚的事又怒了:“那俩死狼,今天非要扒它们的皮,吃它们的肉,方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随便你解恨吧,反正死都死了,皮不剥白不剥,肉不吃白不吃! “你会剥狼皮?” “不会!我就会吃狼肉。嘿嘿嘿,江大哥,你看这狼皮就归你剥了,然后再送给我。” 想起她昨晚上说的话,江闻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像这种厚脸皮的女人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再搭理她,去小溪边洗了手脸。 “这俩死狼是怎么回事?下雨天不钻窝里睡觉瞎嚎什么?”木安可也跟过来洗手洗脸,然后径直走到放在大石头上的两只狼尸体跟前,研究了半天,歪着头思考了半天,然后肯定地说,“我知道了,这俩狼是两口子,因为这公狼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被母狼发现了,就开始往死里揍公狼,结果就把公狼揍得嗷嗷叫,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你说,这公狼的情妇会不会为了情夫找我们报仇?” 江闻煜一把推开她,同时也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站一边去,别妨碍我剥狼皮。” “噢!”站到一边,看江闻煜从靴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剥狼皮,昨天晚上,第二头狼就是被这把匕首割破的喉咙。 “这匕首好锋利!” “想要的话送给你!” “君子不夺他人所好!”木安可摇摇头,“你们做杀手的,与用惯了的兵器之间都有一种默契感,所以把狼皮给我就行了。” 这丫头,懂事的时候也挺懂事的! “那我另打一把给你?” 木安可想了想,他给的一定是好的,就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谢谢了!”看江闻煜身上穿的藏青色的衣服上满是脏污,还有两处划破,心里一动,就说:“江大哥,我可不可以送你一件衣服做为回礼?” “你还会做衣服?”江闻煜表示不信,听暗十六说过,她连缝衣服都懒得。 “我当然不会做了!”木安可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可以设计出一种衣服,可以在你出任务的时候更好地隐藏自己。” “隐身衣?”那只有传说中才有的,这个她也会?口气不由得热切起来。 “隐身衣?”可能也是迷彩服一类的吧,被后人无形之中夸大其词就成了隐身衣了?“我先做出来,你穿上先看看效果再说。” “那我就等着了。”剥好了一张狼皮,斩下一条狼腿,“给,去烤吧!” “没盐没调料的,唉!凑合了,要不,带回家……哎哟!”猛的意识到了,“天哪,我在外边过了一夜,这下坏了,回去会被我姐给骂死的。” 你还知道害怕?不理会她的惊慌失措,江闻煜自去剥第二头狼的皮。 木安可用树枝串了两块狼肉去火上烤,江闻煜剥好了狼皮,肉也烤的差不多了,“多少吃点吧,先垫垫肚,要不然待会儿没力气赶山路。” 江闻煜接过来,咬了一口,没有任何调味品的烤肉,他却品出了香甜的味道。 吃完后两人将火堆熄灭,就不再停留,急匆匆的往回赶。 一路回到家,此刻的家里正是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守大门的赵大爷一看见她就赶紧迎上来,低声说:“二姑娘,你去哪了,大姑娘和大爷都急坏了。” “这不遇上下雨了吗,就避雨去了,谁想这一下就一夜,这鬼天气!” “大姑娘会发火的,到时候你可别犯犟啊?”眼角余光却不停地往江闻煜身上瞟。 知道赵大爷好心,木安可笑着谢过了。 看见她一路走进来,院子里的人有的迎上来,有的跑去通知木香木青。 此刻的木安可是狼狈的,头发是乱糟糟的,衣服更是又脏又乱,还带有几处破,身边的江闻煜也和她差不多,这让人很难不往歪处想。 “二姑娘,你可回来了!”哈密双眼红肿,哭着扑过来,“可把奴婢给担心死了。”还差点让大姑娘给骂死!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就没事了。”木安可拍拍她,把路上顺手摘的两个青柿子放她手里,“这是姑娘答应给你带的果子,吃去吧。” 听到的人都一龇牙,那么青的柿子能吃吗? 江闻煜扭过头装没看见,我说呢,摘俩青柿子干嘛呢,原来你就是这么敷衍你对人家的承诺的! 哈密倒是不在乎,姑娘回来了,她就放心了,姑娘又不打她又不骂她,还教她识字,教她本事,这么好的主子哪找去? “嗯!奴婢放熟了再吃。” 这丫头也不傻么!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木香和木青,从后面走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我的婚事我做主 木香也不言声,抓住木安可就往后边走,木安可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哥,你招呼一下江大哥,他这一晚上尽被我拖累了。”就被木香拉着走了。 “说吧,昨天一晚上都去哪了?” 木香坐下,让木安可站着,黑着个脸问她。妹妹平时胆子大,所做所为特立独行,只要没那么出格,她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是和一个男人在外处了一夜,回来后衣衫不整,这可就由不得她不生气了。 罗月娘在一旁把木安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木香点点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木香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但气却还是没消。 “姐,你先别生气好不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不算大不了的,什么算大的?”木香气得拍桌子低吼,“一出去就一整夜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会落个什么名声?” “切!” “你还一点犯错的羞耻心都没有?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名声一传出去,你,你怎么办呢你?” 说到这儿,木香眼泪都下来了,遇上个不省心的妹妹,她的心都要操碎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这个胆大包天的傻妹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昨天晚上为了找她,也惊动了村里的人,现在恐怕整个村子都嚷嚷遍了吧,眼红自己家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再经张大嘴、孙婆子之类的添油加醋,这今后找婆家的时候人家知道这些后还会有人要吗?就算有人娶了,也还是会一辈子都遭人诟病的啊! “不就下雨,躲了一夜的雨吗?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管他们怎么想。” “你住口,你住口啊!”木香带着哭腔对她吼,“我都已经那样了,你再落个这名声,外面的人知道了,谁还会要你……” “我要她!”门外传来一句话。 屋内人扭头看去,却是木青和江闻煜站在门口,一旁的暗十六张口结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江闻煜大步走进来,往一旁客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了。虽然山林里钻了一天一夜,衣服脏乱,但却一点也无损于他的英姿焕发、如圭如璋。 暗十六磕磕绊绊地也跟进来,站在他身后,心如鼓擂:主子,您怎么能要这个女人呢,您是开玩笑的吧?对!主子怎么会要她呢?肯定是开玩笑的! 木青也跟进来坐了,他也很生木安可的气,听江闻煜这样说,知道这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就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开玩笑的!暗十六都差点替自家主子说出来了。 只听江闻煜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是真心话!” 木香擦着眼泪说:“既然你是真心话,就去找个媒人拿庚帖来,先合一下八字……” “你也得给你家中的长辈们好好说说,我们二丫虽说是乡下长大,可也很能干的。”罗月娘也说。 “哎哎,先等等,”跨度有点大,一下子就到谈婚论嫁上了,连问一下当事人都不问,“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没你的事!”木香又要生气。 罗月娘赶紧拦住她,转过头对木安可说:“二丫,这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的。有你哥哥姐姐在,你先回你房里去吧。哈密,扶你姑娘回去。” 木安可二话不说也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了,“江闻煜,你说你要我,怎么个要法,娶还是纳?” 娶则为妻,纳则为妾。 江闻煜咬咬牙:“娶!” 木安可紧追不放:“娶后可还纳?” “……”江闻煜紧紧握住椅子扶手,脸色铁青,“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敢保证吧?”木安可笑了,“那我现在就给你说清楚了:任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玉帝下凡,娶我之前或之后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因为我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会嫌脏的。”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江闻煜的两腿间。 “不可理喻!”江闻煜勃然大怒,他‘唰’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裹带起一道风。 木香指着木安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罗月娘赶紧给她顺着后背,也不满地看向木安可,也难怪你姐姐会生气,听听,一个姑娘家家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木青虽说生木安可的气,但因为角度问题,他没看见刚才木安可那嘲弄的眼神,也没听懂木安可的话,所以更生江闻煜的气。不就是一个杀手吗,你还不让人家提条件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一言不合起身就走?就凭这一点,就不能把妹妹嫁给他! 最傻眼的是暗十六,主子愿娶,这个女人还不愿嫁,打了主子的脸,这些偏偏还都让自己知道了……他立不是站不是,跟走又不是,左右为难。 没功夫理会他们怎么想,木安可喊了一声:“哈密,准备洗澡水,在山林里钻了一天,脏死了。” 主子们的情绪让下人们噤若寒蝉,听木安可喊,哈密颤颤地应了一声,急忙去准备了,剩下的人还都在面面相觑。 木安可又喊了一声:“有吃的没有?送到我房里,饿死了。”就知道名声、名声!就没人关心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 喊完也不看别人,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对着房里的人说:“我知道你们想为我好,但是,你们给我的好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好,所以今后你们想为我好的时候要先问问我,不要乱做主张。” “还反了你了,”绕口令似的话让木香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知天高地厚,这世上规矩就这么立的,哪里由得你胡作非为!” “这规矩既然是人定的,人自然也能改得!别人不敢改,不等于我不敢改,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我的婚事我做主!你们就不要再管了。” 说完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气势一样,就是少了一阵风,暗十六忽然觉得,她和主子竟然很像。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了她!”木香都快气晕了。 木青赶紧安慰她:“姐,也不能只怪二丫,那个姓江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些,这不正说呢么,站起来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二丫要真嫁了他,能过好吗?” “不是,不是……”木香真没法给弟弟解释。 罗月娘对木青说:“青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是二丫她……”她也没法说。 木青看看她们俩,终于意识到事态似乎的严重性了,就问:“二丫真的犯了大错了?” 罗月娘点点头:“这她又不听人劝,唉!”家里没个长辈,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 唉!罗月娘也头疼,她更担心的是自家闺女天天耳习目染的,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第八十六章 奇女子? 那件事发生后,江闻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贺长风也没有来,木安可也不在乎,她只一心和自己的俩丫鬟在设计迷彩服。 橘子的针线活要比哈密的好,这也是木安可从一干人中把她留下的原因。 先去买一匹藏青色的布,按上一世部队上的样式做成衣服,帽子、蒙面巾、腰带、鞋子一应都做了两套,再在上面如百衲衣一般缝上深蓝色和灰色的条块布。 拆拆改改,费了不少功夫,也费了不少的布,最后终于做好了,把暗十六叫了来。 “把这个给小江子送去,让他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再穿,平时就不要穿了,免得传到你们王爷耳朵里。” 姑奶奶,你还不知道他们俩是一个人吧?暗十六忽然很期待木安可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这是什么,为什么害怕王爷知道?” “这是两套衣服,也不是怕你们王爷知道,而是……”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关于军队上的一次改革吧,她是真的不想和那些大人物们有所交流,她就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生活。 “十六啊!你别再问我了。”木安可烦恼地说,“就照我说的办去吧!” “是!”暗十六只得答应了,把东西送过去,回来时带回了贺长风。 “你做的衣服太好了,小江让我代他谢谢你!”贺长风一进来就兴奋地说。 “唉!”木安可叹气,“他还是说出去了。”一边让哈密上茶。 贺长风心说,那没办法,谁让他的真实身份是王爷呢? “这个,我是来送钱的。”贺长风先是满脸笑容地递上银票,“衣服的事你也不要怪小江,谁让他对王爷忠心耿耿呢?” “其实你们不跟我说也行的,你们自己找家染坊就行了,不过那颜色上要调整好,地面上、山林间、水面上,还有沙漠地,颜色要跟在所处的地方改变。”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贺长风由衷地说。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木安可摆摆手,“在你们这个时代,女人只能圈养在后院之中,供你们男人玩乐,有才的都被视为不守妇道。憋屈!” 就因为夜宿山林的事,木香到现在还在和她冷战。 “有我们男人就行了,让你们女人清净享福不好吗?”看木安可直勾勾地盯过来,立马改口道,“我是指那些庸脂俗粉,当然了,你除外!” 木安可扭过头:“还有别的事吗?” “他说谢谢你!”以这位的见识、本事配那位是绰绰有余了,只可惜身份不够。 贺长风在心里无比惋惜地叹了一声说:“小江让我问问你,又到了酿葡萄酒的时候了,今年我们又在别处找到了不少野葡萄,为了不再麻烦你,你能不能把酒方子让给我们?当然了,还是分你一成的股。” “好吧!”木安可点头同意,“只是那一成的股太多了,有人要是眼红了,把这事捅到你们王爷那,会给他添麻烦的。” “这个木姑娘不用担心,我们王爷一向是礼贤下士,如果知道了有木姑娘这般奇女子,说不定还会……” “打住打住!”木安可赶紧拦住他,“这就很好了,不要再往下说了。”一听到‘奇女子’这三个字,木安可就联想到了套路小说,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贺长风蒙圈,我是想说王爷说不定还会赏赐更多,怎么,这话有什么不妥吗? “一成就一成吧,我把酿制方法说给你们听,不过呢,山里的野葡萄今年我还要再摘些自家酿个几坛子,明年就不用了,我今年自己扦插种的成活不少,下一年也差不多就能结果了。” “这个是小事,我们自己也种了百十亩地,下一年能结果的话,就也不用漫山遍野的跑了。” “人工种植,施肥、浇水、修剪等等管理得到位的话,比野生的结的要大要多。”好在这个时候没有农药化肥,人工种出来的和野生的在口感上也差不了多少。 “水稻呢,也快收割了吧?” “是,最近天气好的话,就可以收割了,还要来得及种冬麦呢。” “那我回去就也去准备了,看地里的长势,亩产不会少,到时候王爷一高兴……” “就说是你和江闻煜一起弄的,别说我。” 贺长风一惊:“他,他告诉你他的名字了?” “嗯!”木安可点点头,“我知道,他的名字不能外露是吧?我注意着呢,不往外说。” 呵呵!呵呵呵!贺长风干笑,宁王的名字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一个杀手头子研究起了种地酿酒的事你就一点也不奇怪?还有那位,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就告诉这位了呢?再想想来之前江闻煜那奇怪的表情和口吻,难不成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情况不成? 贺长风是带着酒方子和一肚子的疑问走的,木安可不去管他,她要去忙着自己的庄稼地了。 稻子收割的时候,周围的很多村民都来观看了,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这橙霞县,人们都是跟着祖辈们种一样的田,打一样的粮,想换个花样?不!万一歉收了一家子吃什么?等着饿死啊? 所以按照老传统,当地人除了一季冬小麦,夏秋的主粮就种的是高粱和谷子,稻米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的。 现在这里竟然有人种了,附近村民们早在刚出苗的时候就都看稀奇看到了现在,要不是几家佃户看得紧,说不定还有人会偷摘几穗。现在到了收割的时候,刚好别的农作物已经入仓了,没事干的人们就都来看热闹了,有的还寻思着去地里捡两穗遗漏。 木安可先让人收割了其中一亩扛到附近的打麦场上,脱了粒,称了重量,三石多,四百斤出头的样子。 哗!围观的人开始议论开了,再会种地的老农,最多的亩产也不过三石,没想到这么精贵的稻米也能这么高产?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盘算着来年也要种稻子。 而那几家佃户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本来还担心东家小姐是在瞎胡闹,没想到后来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要知道种田也是一门技术活,东家小姐教给了他们,那就成了他们可以传给后代的秘技了。 挣的钱多只是一时的,技术却是能一直传下去的。 能多打这么多粮食的技术啊! 东家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女儿家能比的,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这么大本事,真是那什么,听读过书的人说的书上写的什么来着,噢!对了,是奇女子啊! “谁家要是想问怎么种了,你们不要藏着掖着,要照实了说!” 木安可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 “东家小姐,这,这怎么能……”他们红着脸,吭吭哧哧地说。 第八十七章 半壁江山 “老伯们想过没有?”木安可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才几个人,全村又有多少人?要是有人眼红咱们,背地里想使个坏你们看得过来吗?” “我们几家商量好了,日夜轮换着,就是不睡觉也要守好了这几十亩地。” “那样会很累的!” “东家小姐放心,我们心甘情愿。” “有一句话老伯们不知道听过没有?那就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防是防不过来的,还不如都给他们说了。还有一层,除了眼红,还会有人来借!不借落个寡薄的名声,借了还要赖上好久不还的——他们就说反正你好过了,帮扶一下穷乡亲怎么了?” 几家人互相看看,都点头说:“这个倒真有。” “所以,只要大家过的都宽裕了,不就没人来借了吗?就算借了还得也快。退一万步回来说就算不借给他,也得罪不了——种田法子我都告诉你们了,还想来借东借西的?”木安可说完摊摊手。 众人再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若有所思地说:“就是啊,这可是个大人情,如果换成是咱们去向他们借东西求帮忙呢?”谁又敢说自家没有个有求于人的时候呢?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啊! “就是嘛!”木安可赞赏地点点头,“于他们有利,于咱们无害,说不定有些人也会把他们的种田技巧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各取所长,摒弃所短,种的庄稼会不会更好,收成会不会更多?” 几人都是眼睛一亮,纷纷想,对呀,是这么个理呀,村尾老孙头种的芝麻一直就比别人家长得好,还有村中心李家的……想到这里,几个人都站起来对木安可弯腰说道:“东家小姐,以前是我们眼光短,现在我们知道了!” 木安可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能想通就好。想起上一世,人工种田的秘法技巧,后来还不是统统都被机械化种田给湮灭了吗? 那几家佃户更是佩服的不得了,看看,东家小姐这么点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哪一句不是占着大道理的? 三十亩地最后打了一百零五石,一万多斤,这让跟过来的木守旺和木山都有些傻眼。木安可一开始种的时候他们还骂过她胆大包天,竟敢拿一季庄稼瞎胡闹,现在…… “二丫二丫,嘿嘿嘿!” “怎么了?”木安可有些愣神,这二位笑的有些瘆人。 “下一年我们能不能也去种点?”想想以前是怎么骂人家的,太不好意思了这。 “看你们问的,这当然可以了。” “那就好,嘿嘿!那就好!” 木安可看着他们两个,感到莫名其妙,这二位,怎么了? 将打下的稻子晒干了运回去,并留了话,下一年谁家想种了就来七里坡找他们联系。 而另一处的江闻煜则是比她这里更轰动。 “这,收成这么好,还是稻谷?”王爷亲临农田,当地县令也跑了来拉近乎,一看到这种场景,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祥瑞吗? 贺长风也吃惊,虽说他出身世家,但农田的起码知识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他看向江闻煜:“王爷?” 江闻煜饶是早有准备,此刻也是心潮澎湃,看看饱满的稻粒,再看看欢笑议论着的人,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对两眼热切的贺长风说:“服了吗?” “什么?”贺长风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点头如捣蒜地说,“早就服了,还是一次比一次让人服!” 江闻煜又沉默了一下,说:“你回去跟姐姐说,陈家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贺长风惊讶地说:“你是要明媒正娶她吗?” “是!”江闻煜点点头。 “那怎么行?她一个乡下丫头,你是皇上嫡子!”又靠近江闻煜耳边小声说,“还是离那个位子最近的,将来大事有成,她的出身家世都服不了众!” “以她的本事,还要家世来撑吗?” 没那么简单,贺长风给他一一分析:“她本事是不小,见识也挺多,可京城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他们就算当面不说,背后也会笑话的,还有皇上那儿也未必通得过。要我说,给她个侧妃的位子就不错了。” 侧妃?这个想都不要想!明媒正娶了她,别的女人我连多看一眼的权利恐怕都没了,还侧妃,想得美! “不要再说了,我早就想好了。”江闻煜包起一小包稻子,“回去我就写折子,你带回京城,顺便把这事给姐姐说清楚了。” 贺长风更吃惊了:“你,你还要求旨赐婚?” “想到哪儿去了?”江闻煜瞪他,“没那么快,那丫头还小呢。再说了,你也说了她身份不够,我也得给她的身份再想想办法。” 只要不是现在就定下就行,贺长风心想。回去给公主可得好好说清楚了,省得她迁怒我,说是我带坏了她的宝贝弟弟。 “那衣服的事……”这事一直是贺长风在管着的,是属于他们的机密。 “暂时让暗五接管了。”这一禀报上去,京里估计就要派人来了,还有的忙呢,“你要快点,趁着这几天没雨,我还要剩下几亩等京城来的人看着收割,要是遇了雨可就遭了。” “我知道。” “辛苦你了,姐夫!”江闻煜拍拍贺长风的肩。 在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中,贺长风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从小到大,他们一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直到现在。 “自家人说的什么话!”贺长风笑道,“我没什么,倒是公主,一直埋怨我在偷懒,没尽全力呢!” “大姐一心为我,我知道的。”江闻煜叹了一声,“回去把这事好好跟他说,木安可是这世上少有的女子,得了她,不亚于半壁江山!” 贺长风把江闻煜的话又细想了一遍,也不由得点头:“你说,她会不会还有别的本事没使出来?” 江闻煜点点头:“会!还会有很多,但我却看不透她。”所以只有娶了她,即使她有那么苛刻的条件他也心甘情愿。可如果让她嫁给了别人……江闻煜一凛,不行!木安可,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 还有煤炭,他已经给打造兵器的送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但他坚信,效果绝对不会差! 第八十八章 细作 京城很快就来了人,是大司农符万生和户部侍郎,一行人快马加鞭,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符万生一来就直奔向稻田,“真的是稻子,真的是啊!”他双手托起沉甸甸的稻穗喃喃自语着,“还,还是长势这么好的稻子,王爷!”他扭头又扑向站在一边的江闻煜,“你是怎么想到种稻子的?是早就想到的还是今年才想到的?是怎么种的,你的折子上说亩产三石往上是真的吗?怎么选种?怎么下种?怎么施肥?怎么浇灌……” “哎哎符大人符大人!”封良玉赶紧拦开他们俩,早听说这位符大人是个农痴,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啊! “别拦我,你别拦我,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符大人,”众官员一拥而上,纷纷说道,“两位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再说。” “不不不,本官不累。王爷,你们这里可以种稻子,京城距这里不远,是不是也可以种……” “可以种!”江闻煜对符万生说,“符大人,你两位若是真是不累的话就亲眼看看这最后几亩地的产量,本王整理有水稻旱种的记录,可以给大人看的。” “那都还愣着干嘛?”符万生急道,“赶紧的收割呀,没看天都阴上来要下雨了吗?” 江闻煜摆了摆手,于是一声令下,早就安排好的人拥入田中,开始收割。 由于这几亩地日夜四周都布满了看守的人,被保护的很好,飞禽们还没落下就被赶跑了,所以产量一点都没受损。符万生两眼眨不不眨地从头看到尾,确认了没有弄虚作假。 “王爷!”符万生抓住江闻煜的手摇晃着,“王爷此举,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呀!” 京城地处北方,从没有种过稻子,所食稻米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一路上人力物力所费颇大,更别说再加上损耗了,所以江南田税重,再不想法子,就要有怨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宁王竟然成功地种出了旱稻,而且产量比江南还要高,怎不叫人高兴呢? “王爷,快走快走,回去就给我看看你的记录。”看完了产量,符万生更加迫不及待了,又不放心地对正在往车上装的下人说,“你们都听好了,回去可要把稻粒倒在空屋子里晾着,别捂发霉了,等天气好了再扛出去晒太阳,记住了,一粒都不要让浪费!” “是!”装稻子的人赶紧答应,心说,这个京里来的官懂的还不少。 傍晚的时候,睡了一下午的户部侍郎梁更找过来,看到还在和江闻煜讨论的符万生,不由叹道:“符大人,休息一下吧,岁数不饶人,你要是累趴下了,下一任的大司农可未必有你这么尽心竭力了。” “梁大人啊!”符万生摇头拍膝,“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王爷一番交谈,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所为是坐井观天了。” “哪里,符大人过誉了,本王不过是一时兴起,和当地老农走访了几趟,怎比得符大人几十年如一日,为国为民孜孜不倦呢。” “王爷这样说,下官更惭愧了!”符万生叹道,“蒙皇上不弃,下官忝为大司农一职,许多年来,竟没什么进益,上愧对皇上,下愧对百姓,尸位素餐……” “老家伙,越说越来劲了不是?”梁更赶紧截住符万生的感叹,“赶紧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皇上还有话让我说给王爷呢。” “下官失态!”符万生擦擦眼角,“也耽搁了王爷用晚膳,下官这就下去,只是王爷,你的笔记可不可以让下官再多看两日?” “可以!”江闻煜点头道,“符大人尽管看,如有疑问咱们再一起参详。”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符万生抱着笔记,兴高采烈地走了,听人说,那晚上他房间里的灯一直点到天亮。 “王爷,边境有新的消息了。”看他走了,梁更才低声说。 “什么消息?”江闻煜一惊,对刚进来的贺长风招了招手。 “北蒙撤兵,要求和了。” “什么?”江闻煜和贺长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颜伯文打了胜仗?” “不是。”梁更摇摇头,“好像是北蒙王遇刺,几个王子急于争夺王位。” “趁此机会赶紧杀过去啊!”贺长风气道,“一场仗,颜伯文拖拖拉拉的打了八年,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想起求和了?没门!” “北蒙王是怎么遇刺的?”江闻煜没理会贺长风的话,又问道。 “是咱们这边的细作,不但杀了北蒙王,还救回了几位被俘的将军,本来北蒙还想以这几位将军做要挟的,这下可抓瞎了。”梁更笑道。 “什么细作?本事不小!” “哦对了!”梁更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细作头目,我似乎听人说就是怀宁人,是橙霞县的,叫什么,木狼?” “橙霞,木,木狼?”江闻煜若有所思,猛地他看向贺长风,“狼头峰,骨渣河,莫不是……” 浓云压下,酝酿了几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远望大黑山,木叶凋零,已经开始枯黄,天气,已进入了初冬。 木安可站在水塘边的草亭里,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水塘表面浮着一层枯干的残荷败梗,偶尔,一尾鱼浮到水面上吐个泡泡,一圈圈涟漪便扩散开来。 “二姑娘!”哈密和橘子打着伞跑来,“快回去吧二姑娘,大姑娘都生气了!” “嗯!”木安可收回放飞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她在草亭子里已经呆了半下午了。 从橘子手里接过伞,问道:“人走了?” “早走了!”哈密笑道,“大姑娘给了她五两银子,她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木金富要成亲了,娶的是老王氏另一个侄女的女儿,也就是小王氏堂妹的女儿,老王氏来哭穷,木安可不想看见她的那副嘴脸,才躲了出去的。 真是便宜那老东西了,五两银子,还不如送给乞丐!想到这儿,她又问:“田大娘家的房子修了没有,还露不露水?” “昨天西瓜和南瓜去修的,今天我们去送棉衣的时候看了,没露。” “这就好!你们平时也多照看着点,田大娘于我有大恩。” 若是木二丫真的被老王氏的几个侄孙给怎么着了,那木安可还不恶心死? 想到这里,心底忽然升起一股难掩的怒气。 第八十九章 任重道远 “这次,我们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江闻煜是在夜里跳墙跳窗来到她的房间的。他竟然依依不舍起来,再看这个丫头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就有些不打一处来。再想起以前贺长风说过的话:别的女人为了让你多看一眼那是费尽了多少心思,就她,对你爱答不理的……想到这里,更气了,黑着脸对刚刚闻声赶来的哈密和橘子说:“下去!” “又傲娇了!”木安可叹气,对还在强撑着的俩人说,“下去吧,有事我会大声叫的。” 江闻煜的脸色是黑上加黑,能有什么事?你还得大声叫? 看俩人犹犹豫豫的下去了,木安可又坐了回去:“是不是你们王爷要回京了?” 水稻旱重,这也是一项改革,而且还高产,在位的皇帝只要不是昏君,都会重视的。 “是!”聪明如斯,却又桀骜如斯,遇见你,是我的幸呢还是不幸?江闻煜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呢?” “什么条件?”木安可莫名其妙,今天这家伙不正常。 “就是,娶你之后,不再纳妾!”不论什么话,只要说出来了,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了。 “真想好了?” “真想好了!”自己做出了多大的让步,她竟然还质疑! “呵呵,小朋友,像你这热血青年说出的话更不可信!” 江闻煜为之气结:“我是认真的!” “有一首歌,很适合现在的你。” “什么歌?”问完就后悔了,就她那调调,听一回就够了! “星星点灯!”说完她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打着节拍,轻声唱了起来,“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不负责任的诺信,年少轻狂的我……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这么长一大段,她居然没有跑调,也是难能可贵了,“好像没完?” “是没完,这只是第一段,最适合现在的你。”木安可慢慢地说着,她还沉浸在歌中,有人说,郑智化的歌像一把刀子,戳穿了社会的丑陋面具,是对生命和现实的一种反思,听得人流泪,听得人绝望! “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个孩子,或许是你的职业让你快速长大了,可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暗藏着少年人对未来童话般的渴望。”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闻煜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说那么多废话,就问你,答不答应?”问完感到脸有些发烫,自己几时这么死气白咧的求过人? “答应!” “什,什么?”江闻煜傻眼,他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答应你了。”木安可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她真答应了?江闻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灯光下,他的笑好像具有魔力一般,木安可有片刻间的怦然心动,但一想起上一世幼年时的经历,她立刻又平静下来,“我是答应了,但是,还得经过时间的考验!” “什么考验?”江闻煜又皱眉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呢? “等我长大,在我嫁你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得好好看看你的人品,能力,以及对我的爱到底有多少?” 江闻煜脸又红了:“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 “夫妻之间,恋人之间,说句话还要说一半藏一半的?”木安可惊奇,“既然这么辛苦,那我不同意了,咱们俩今后谁也……” “行行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姑奶奶,我怕了你了! “对!就这样,我说的话永远是正确的,这是我给你定下的第一个条件。” “那万一你出错了呢?”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条件了。”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那就是,如果我错了,请参照上一条!”木安可高高地昂起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江闻煜一愣,回想一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在她眼前一晃,吓得她一闭眼:“反了你了,男人就是天,天字出头就是夫!” “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断绝……” “好!我同意!”江闻煜咬着牙说道。 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木安可心想,训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说真的,自己和他之间,木安可一点也不看好,是时候让狼牙去打听一下他的事情了。她心里想,口中说道:“听说北征军大捷,就要班师了?” 江闻煜一惊,这事自己知道的才没几天,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今天收到了锦华的信。”木安可给了他答案。其实是狼牙传来的,前两天就收到了。 唐家的话,倒是有事先知道的可能,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内情? “八年了,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终于打趴下了那帮蛮子,这回他们要求讲和,哼!哪那么容易!”木安可恨恨地说。 要不是那场战争,木峰不会失踪,木家也不会这样。 “对于入侵者,就得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以儆效尤!”上一世的近代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我的话,战后赔偿得好好算算,让他们知道知道,随意挑起战争的代价!” 这个江闻煜却是没听说过:“赔偿?什么赔偿?” “就是打输的,要赔给打赢的在战争中消耗的钱财。怎么,你们这里就没这个说法?”木安可后悔没管住自己的嘴。 “没有啊!”江闻煜摇摇头,“以前的规矩是割让土地,再由输的一方送来个皇子做人质,或者送来个公主和亲就行了。” “那你赶快劝你家王爷,有合适的赶紧娶了,要是让外国公主看上了非要嫁给他可就坏了。”木安可说了句玩笑话。“有个外族女子做儿媳皇上也忌讳——即使让她做小老婆也不行。” 江闻煜面色一凛,仔细想了想这句话,点了点头说:“明白了。你再把你那个战后赔偿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 木安可一怔:“你真要说给你们王爷听?” 江闻煜也是一怔,暗想自己也是太急切了,就笑了笑说:“这么大的事,实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一定采纳。” 木安可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知道的给他大致说了一下:“我们那里曾经就是这样惩治战乱分子的,”只可惜受惩罚的是自己的这一方,那是自己民族历史上很屈辱的时代,“所以我们那里的战乱才会少了很多的。”这个可就是在忽悠了,事实是,在任何时代,都是强者说了算。 “好,太好了!”回去就和人商议一下,这个要是运作好了,功劳不比出征的将士们小。 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抱住了她。 木安可一惊,推,却推不开他,只听他在她头顶上轻声说:“可儿,我会等你长大的。” 说完,放开了她,一纵身跳出了窗外,茫茫夜色,很快就没了踪影。 第九十章 一鸣惊人 初冬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木安可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武天东的,说他的第一次商业航行非常成功,目前在筹备第二次,这次就跑稍远一点,寻找海岛的事就正式开始了。 随信而来的是盈利的钱,木安可又让来人把钱给他退了回去,捎话让他用于船队的扩建和寻找海岛,钱的出入只要给她个账本就行了,并着重给了他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她说这句话是因为船上也有狼牙的存在。 另外一封是京城来的,只看了个开头,她就愣在了当地:宁王江闻煜奉旨进京,并于第二日面圣时上奏关于北蒙之战赔偿一事……而且狼牙还查到,贺长风就是宁王的亲姐姐、兰阳公主江蓉儿的驸马……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闷雷轰然炸响,宁王是江闻煜,江闻煜就是宁王?古代的皇亲国戚真的遍地开花吗?只存在于书中的狗血情节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拿起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不错,上面千真万确地写着:江闻煜,皇上嫡子,先皇后所生,幼时即封宁王,十二岁到的封地怀宁,现已六年有余…… 怪不得总是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威压,原来那就是久居高位者该有的气势,可笑自己竟然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杀手的杀气。 还有很多的事情,他都敢大包大揽,随口承诺,自己也都没疑心过!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直以为皇亲国戚离自己很远,所以从来就没有打听过有关皇室的任何信息! 也怨自己,一开始的铺排太大,后来就越发的不可收拾,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唉! 江闻煜,宁王,你太会演戏了!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果没有狼牙,这戏,你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木安可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椅子里,最坏的结果出来了,看江闻煜对自己是不会放手了,怎么办?从今后就做他后院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和他一夫一妻?呵呵!木安可表示,这不是演戏,活生生的现实会撕碎任何人的童话梦!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呢?难道是真的动了情?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恐万分,木安可,你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人心、人性都是这个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更何况他是皇家的人,皇上与先皇后的嫡子,离那个位子最近的人之一?婚姻大事,连他自己都未必做得了主!明知不可为的事,就不要为了。所以在还没有陷入太深的时候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吧!回头吧! 她把自己在房里关了一天一夜,对任何人的叫门都置若罔闻。 直到第二天,在木香的又一次拍门时,她打开了门,除了眼中布满了的血丝,她的脸色非常平静。 “没事了。”她说,“吃饭吧,我饿了。” “快快,准备上饭。”木香一叠声地吩咐下去,摆了一大桌子木安可爱吃的菜。 饭后,木安可把京城来送信的人叫到了书房中,让他把情况再详细说一下。 据来人说,宁王继种出高产稻后,又一次引发了朝廷的震动,有的人说,宁王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宁王的奏章被当着满朝文武读出来后,朝堂上炸锅了,这种事情,还能这么操作?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有些酸腐之人立刻反对,说伸手要钱有失大国风度。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户部尚书给撅回去了,既然要钱就是有失风度,那大人今后就别再领俸银了,免得失了风度。 还有人说,化外蛮人,当以圣人之言感化,才能彰显我泱泱大国之博大精深,钱财乃身外之物,岂能与圣人之言相论乎? 乎,乎你个头呀!一众武将不满意了,下次打仗我们都不去了,就让你两军阵前用圣人之言去感化吧! 有反对的,就有赞成的,有人还说,宁王所言极是,要他们的皇子和公主有什么用?还得费米费面的养活呢,不要不要! 再说了,当初这仗可是他们先挑起来的,他们想打,我们就得打,现在他们想和了,我们还要听他们的?凭什么呀?要真想求和,好,割地,赔钱来! 就是!兵部有人附和,赔得少了还不行,这八年来,我们费了多少钱,伤亡了多少将士? 对对对,国库空虚所因何而来?户部的人最清楚,国内大旱大涝都没钱没粮赈灾,枉死了多少人,这个也得算上…… 鲁国公和晋王几位更是支持中的活跃分子,心说这小子心眼够多,够黑!不过这主意出的也真他娘的够绝,这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而且看在他给送的那么好的酒的份上,就多帮帮言了。 于是,撺掇一众武将对宁王所奏深表万分的赞同! 隆圣帝问及诸臣,虽然有一少部分人反对,但宁王此举已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支持者都夸赞宁王为国为民,天子龙颜大悦,传旨此事就由宁王与户部尚书主办,先把章程给列出来,再安排协从人员。 “种粮的事呢?”木安可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也归宁王管。”来人也算是个伶俐的,早感觉到了木安可的情绪不好,就小心翼翼地回答,“宁王现在很忙,多亏了贺驸马一直跑前跑后的帮着,有好多人上门拜访竟连见宁王一面都不能。” 太高调了!跟前的幕僚呢,难道也不提醒一下? 摆手叫来人下去,她叫来了暗十六。 “你回去吧。”她说,“你们王爷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了,现在他那儿正是用人之际。我呢,也和你们绑在一起了,所以就跟你们王爷——江闻煜说,不用再监视我了。” “你知道了?”暗十六张大了嘴。 “是!这事迟早要让人知道的么!”她揉了揉眼,一晚上没睡,现在倒是有点困了。 “可是,王爷没让我……” “少废话!”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摔给他,“把这个给他送去。” “是!”暗十六挺委屈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嫌弃我呢? 垂头丧气地出来,在外面扫雪的冬瓜看着他问:“十六哥,你怎么这个样子?又挨骂了?” “没,没有。”他摇摇头,唉!一开始他是无时不刻地想回去,可是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以后,现在终于可以走了,他竟有些不舍了。 他拍拍冬瓜的肩膀,这小子,比起刚来的时候结实多了:“冬子,主子全家都是好人,今后你可要听话,认真做事,哈?” “这还用你说?”冬瓜白他一眼,继续扫着雪说,“我们都是很听话,都是在认真做事。不听话,不认真做事的,就你一个!” 第九十一章 兄友弟恭 京城,宁王府。 暗十六垂头丧气地站着,结结巴巴地交代了木安可赶他回来的事。 她还是知道了!江闻煜叹气,自己一直没跟她说实话,她知道后会怎么想自己?会怎么看自己? “她还说什么了没有?” “还有一封信……” “呈上来!” “是!”暗十六把从怀里把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你先下去吧。” “是!” 看暗十六退下,江闻煜迫不及待,拿起信,却又好似拿易碎品一般的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她会说些什么呢?慢慢地展开来,上面只有两个字:低调!外加一个感叹号。 这是在提醒自己做事张扬了吧?咳!自己也不想这样,可父皇他就这么安排了……最难琢磨帝王心! 明天就上折子!这封信让他犹豫不决的心有了决定! “禀王爷,齐王爷到访!”下人进来回道。 江闻博?他来……有了!包袱正好甩给他! 把信装好,放进怀里,他说了声:“有请三哥!” 随着话落,从外面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一进门就说:“四弟,想见你这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三哥哪里话,请坐!来人,看茶!” 江闻博身后跟着的人上来给江闻煜见礼:“见过王爷!” 这是肖展,肖贵妃的侄子,江闻博的表弟。 如果木安可在这里,一定会认得出来,这两个人,就是去年他和木青在去县城的路上被惊马后,抽他们鞭子的那两个人。只是此时的肖展,已经没有了那天的骄横之色,神情恭谨地行着礼。 “肖公子免礼!” “不敢,王爷还叫我肖展就行。” 知道尊卑了?小时候在一起读书时,你就是江闻博的走狗,可没少欺负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不显,只冲他抬了抬手,就回过头问道:“三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瞧你说的,自家兄弟,没事就不能拉拉家常了?” 你和我拉家常?呵呵!江闻煜真想送他一个白眼。就笑道:“真是拉家常的话,小弟可就不能奉陪了,三哥不如去找九弟,他那张嘴呀……哎!他那天只在我这儿呆了半个时辰我都受不了了,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我烦的。你赶他走吧,他还委委屈屈的死赖着不走,后来还是给了他市面上刚出的一本书,他才走的。” 这个倒是真的,那天江闻思拿着那本《木园录》一边看一边走,看得入了迷,一头撞到树上的事让府里的人笑了好几天。 可江闻博的关注明显不在这上面,他叹了一声道:“四弟忙,是因为你现在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圣眷正隆。哥哥我不能和你比,现在闲的可就要长毛了!” “为君父分忧,乃是为臣子的本分!”江闻博心里冷笑,“这么多年来,小弟不在京中,父皇面前是三哥在尽孝。下面弟弟们还小,也赖三哥的照管。在此,小弟谢过三哥,三哥辛苦了!” 说到这儿,站起来一揖到地。 小兔崽子,装聋作哑的老是不接话茬,江闻博心里不由得暗骂! 当年梁皇后在怀四皇子时大皇子意外早夭,皇后悲痛欲绝,便早产了。从那以后梁皇后就落下了病根,熬了几年后还是去了。临终前给皇上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四皇子过了十岁就要去往封地,另一个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的婚事必得他们自己同意才行。 皇上和梁皇后青梅竹马,皇后过世,对皇上的打击很大,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宫里都没有皇子出生,当时朝堂上下,都在盛赞皇上重情重义! 大皇子夭折,二皇子是宫人所生,身份不显,三皇子是肖贵妃所生,肖贵妃的舅舅颜伯文是手握兵权的征北大将军。 现在这个皇后是陈丞相的侄女,只因无子,便一直行事内敛。四皇子江闻煜不在京城,下面的几个还小,所以在京城,三皇子江闻博一直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而现在,宁王江闻煜高调回京,肖贵妃母子就坐不住了。 “四弟一直不声不响的,这次露的这两手让人刮目相看啊!”那句话还真没说错,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得了好,也顾念一下兄弟们呀,有道是,打虎还得亲兄弟对不对?” “三哥说的是哪里话?小弟巴不得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道理,小弟还是懂得的。既然三哥不辞辛苦,那和北蒙和谈的事我就给父皇说了,就由三哥来办吧。”什么叫将计就计?什么叫顺水推舟?这就是,江闻煜面上带着两分勉强,三分无奈,五分真诚,对江闻博说,“三哥不知道,和那帮人共事还真烦,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慢悠悠的,听的人直冒火!” “就说嘛,那些人其实我也烦着呢!不过呢,我到底和他们打交道时间长了,也摸清了他们的底,四弟你没和他们共过事,里面的弯弯绕多了去了!”江闻博拍拍江闻煜的肩膀,心中无比的得意:小兔崽子,小时候我就欺负的你直哼哼,躲出去了几年,现在长大回来了,还以为你有多出息了,闹了归齐还是被我欺负! “哥哥说的是!” 江闻煜聆听。颇为受教的样子,一时,房间内其乐融融,一派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 “四弟,你这房间真暖和,可又不见烟火气,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噢!是我烧的煤炭,就在那个铜箱子里烧着,烟气通过那根管子出去了,热气还留在房内。”这是她送的,想到那个人,脸上不由带出了微笑。 “这是什么东西?”江闻博上去观看。 “王爷小心!”肖展大叫一声,挡在了江闻博的身前。 他这一声,把江闻博和江闻煜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不就是一个火炉子嘛。”江闻煜拍拍炉子,皱着眉头说,“肖公子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你这样子很让人误认为三哥是个胆小鬼的!” “说的是嘛!”江闻博瞪着肖展说,“你就没想想,在四弟这里,会有什么危险?还不退下!” “是!”肖展一弯腰,退后了几步,在他两个身后站好。 江闻博仔细问了这个炉子和煤炭的事情,“老四,这么个新鲜玩意也送哥哥一个?” 心里却在想,我并不是多看好这个东西,而是因为,只要是你的,我都想要! 第九十二章 和谈 临近年关时,和谈开始了。 谈判桌上,北蒙使者一下子抓了瞎,这是谁出的主意?怎么这么损呢?割让土地我们认了,历来的规矩嘛。可别的怎么不按照老规矩来呢?你们可不能这样,我们的王子在我们北蒙可是最尊贵的,我们的公主可是最漂亮最有才华的。他们都是非常仰慕中原文化、非常想成为大兴的一员——这些真情可都不是金钱所能比拟的。 但北蒙使者哪是这些早有准备的人的对手?一个个咬文嚼字起来差点没把他的头给绕晕了,最尊贵的王子?既然你们那么尊贵,我天朝乃礼仪之邦,断不会做那等让尊贵之人为质子的事来,所以王子还是别来了。公主?更不用了,我们天朝才华横溢的女子多的是,论相貌论教养还真不是你们这野蛮之地出身的女子能比拟的! 现在咱们就说说,当初谁让你们先挑起战火的?你们知不知道在这场战乱中,我朝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边关将士有家不能归,骨肉分离长达八年,更有为保家卫国而埋骨沙场着者无数。为了这场战争,费了无数钱粮,百姓交纳重税,国库已经空虚,还有伤亡将士有待抚恤。而这些,只换来你们一个废弃的皇子和一个徒留是非的公主就了事了吗? 所以,作为挑事者与战败者,北蒙必须对我大兴称臣,赔偿我大兴银两百万两,马、牛、羊若干,药材若干,以后每年须向我大兴岁贡银若干,马、牛、羊、药材若干,以警世人须安分守己为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北蒙使者就满头大汗了,连说此事非同小可,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禀报。 “既然如此,使者大人就去禀报吧,我们不急,”江闻博说完这句话,站起来就走了出去,心说这事我一定要把这事做的漂漂亮亮的,把老四的风头给他盖下去。 众人也都跟出去了,留下北蒙使者带着一众人还站在那儿发愣,心说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客套两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别的倒还罢了,俘虏的事可不能耽搁。尤其是俘虏中还有我们大王子最宠爱的花妃娘娘的亲爹亲哥哥,为这个,大王子差点没让娘娘给哭死。 我临来的时候花妃娘娘可是叮咛再叮咛,交代再交代,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爷俩给带回去,这下你们冷不丁来这一手,我我我,叫我怎么办? 论身份,大王子最贵重,论实力却首推手握重兵的二王子,所以副使是二王子的人。 可副使更加着急,因为俘虏中有一个孩子,是二王子的独生儿子,平时就跟当眼珠子似的,这次因为被俘,二王子一气之下杀了多少人啊! 事态紧急之下,二人摒弃前嫌,暂结同盟,一番商议之后,觉得还是要回禀各自的主子为好。 “来人来人!”使者叫道,“快去准备最快的马,我要给大王子写信,要快!” 那边副使也派人快马加鞭给二王子送信。 北蒙的回信一个月后就到了,又派来几个能言善辩的人,信中的意思是我们同意出钱,只是打了几年的仗,拿不出那么多,能不能酌情减些? 于是谈判继续,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最后以北蒙割让土地五百里,再赔偿大兴一百万两白银,马、牛、羊都减半,药材不变。以后每年岁贡白银五十万两,马、牛、羊药材若干。意见达成一致,双方签订协议,各留一份。 大兴赢了战争又赢了谈判,钱虽不多,但重要的是有了面子。所以人人气势高涨,民心个个欢腾。最先提出建议的虽然是宁王,但却是齐王完成了和谈过程,于是人人对齐王赞不绝口。是啊,以前打仗,何时还有过这样的好处? 在人们称赞声中,另一个消息也传播开来:北蒙公主不服谈判时大兴诸臣藐视她的话,又听说赔偿一事就是宁王最先提出来的,所以她对外说她要摆擂比武!只要能有一个容貌、才华、武功都高于她的大兴女子,她就心服口服地回北蒙,终生不再踏入大兴半步。如若没有,那么对不起,宁王爷,你,我是嫁定了! “那宁王是怎么化解的?”木安可饶有兴趣地问。 “宁王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就搞定了。”来报信的人挠挠头说,“就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的鸡蛋。”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肯定的答案。 木安可这会子没喝水,喝得话指定喷出来,这这,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山洞里吃叫花鸡的时候自己随口问的吗?他倒会活学活用! 不过这个问题也的确管用。 “于是那北蒙公主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不!她想了好几天,最后又去找宁王了,说她可以认输。可宁王也得告诉她,到底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的蛋?” “宁王呢,又怎么说?”这个答案自己当初可没说,看他江闻煜怎么回答? “宁王没告诉她,躲出去了,那个北蒙公主现在满京城到处打听宁王的下落。”来人笑道,“现在宁王不但躲她,还要躲着别人,因为有很多人都想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呵呵!呵呵呵!”想象着江闻煜在前边跑,身后跟着很多人,都在追着问鸡和蛋的问题的场景,木安可肯定,自己发出的是奸笑声。 来人被木安可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扒拉了一下胳膊,又说道:“还有一个消息要给主子说,咱们的戏在京城上演了。” “怎么样?”木安可收敛了笑,虽说在黎川演出的非常成功,但现在演出的可是京城,那里人才汇聚,各派学说林立,守旧的老顽固也不会少。 “很多人都在议论花木兰和她的所作所为,有几个人为了争辩花木兰的忠孝和礼教都差点打起来呢。不过还是说好的人居多,有些人还想把戏班子招揽去,还是贺驸马出头给摆平的。” “这就好!”木安可放了一半的心,“三生缘呢?准备什么时候演?” “金姑娘说,只要花木兰演出后反对的人不多,紧跟着就要上演三生缘。小的这一路上用的这几天的功夫里,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上演了。” “嗯!” 木安可点点头,只要人们接受了这出戏,那么,就算自己的来历被翻出来,也不用再怎么担心了。 第九十三章 归来 木安可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你说什么?你是我爹?” 对面的男子点点头:“是,我是你爹,二丫,爹回来了!” 很遥远、很模糊的记忆中,一个男人将她,不,是将木二丫高高举起,木二丫欢快地咯咯咯地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忽然没有任何先兆地就流了下来,一股难掩的悲伤弥漫开来。她脸上毫无表情,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了满脸,她清楚地知道,那悲伤不是她的。可她阻止不了,只能任着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爹?是你吗?爹?”是木香和木青闻声出来了。木香年龄最大,对父亲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父子天性,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记忆中的父亲。 “爹,你可回来了!”木香扑通跪下,大声哭起来。 看见她跪了,木青也跪下来,“爹。”他叫了一声,眼圈也红了。 木安可呆呆地站着,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沸腾:跪下,跪下啊,你这个傻x!那是爹!不,那是我爹!我爹回来了,哈哈哈哈!爹定会向着我的,因为那是我爹…… 声音渐渐小去,直至消失。 男人的眼睛也红红的,一个个将他们看过,嘴里喃喃道:“长大了,都长大了……”将他们一一扶起来,“你们爷爷和你们的娘呢?” 七里坡又一次沸腾起来了,木峰,一个失踪了八年,人人都以为死了的人回来了!不但他回来了,田寡妇的儿子田大壮也回来了,只可惜的是田大壮少了一条腿,是拄着双拐回来的。 田寡妇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八年了,八年的装疯卖傻,三千个日日夜夜的期盼与煎熬,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哭出来了。 她畅心快意地哭着,宣泄着累积了八年的压抑,凡是听着的人无不落泪。大家上前劝着,都说田寡妇天天半夜喊儿,还真是感动上天,让她把儿子给‘喊’回来了,真是老天开眼,善有善报!这是该高兴的事,就别再哭了。 娘儿俩又哭了一阵,才在人们的劝说中止住了哭。 田寡妇眼里流着泪,看着儿子,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好,好,起来,快起来,咱们回家去!” 正在吃饭的刘地主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碗打了,等下人禀报清楚,田大壮只剩了一条腿时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一个残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人退下,又接着去吃饭了。 木家,木峰刚刚知道父亲和妻子都已去世的事,还没等他从震惊悲痛中缓过来,就被闻讯赶来的木姓族人给围住了。木青一边把人都往家里让,一边又让人给镇上的木守旺送信。 这样的院子,这样的房屋,还有奔走的下人,木峰看着三个孩子,心中大起大落,在众人的盘问中,将满心的狐疑暂且压下,他给大家说起了这八年的经历。 当年他们是连人带货物被北蒙人给掳走的,大壮的腿也是那次断掉的,本来是要被扔到野地里喂狼,还是他给押解他们的人说了好久的好话,才征得他们同意把只做了简单止血包扎的大壮送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收留了。而他们则是跟着人马北上,一直到了北蒙,被卖在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奴仆。 北蒙人生性彪悍,把掳来的大兴人作牛马对待,多有折磨至死的。木峰是在被掳的第三年被大兴在北蒙的细作联系上的,以他对北蒙的恨意,一点犹豫都不曾有就同意了做内应。 后边的五年他就一直在做这个,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大兴在北蒙细作的一个小头目,在这次最后的战役中还立了一个不小的功劳。 大兴获胜,他们奉命撤回来,在路过当初安顿田大壮的那个村子时,得知那对收留大壮的老夫妇已经去世,大壮一个残废在村中生活得也不是很好,就让他收拾了家当,随着也一起回来了。 细作一事,涉及到一些机密,是一点也不能露的,木峰只捡着能说的给大家伙儿说了。又说起家中这八年的遭遇以及木守成和方氏的死,木峰也是虎目含泪,老父娇妻相继去世,自己都不在身边,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了! 木河带着木金富在一边角落坐着,父子俩神情截然不同,木金富不久前刚成的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木河却是心中不安,因为木峰偶尔瞟过来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寒。 在时木守旺得了信也带着儿子们也回来了,见了面又是一番感叹。 这时,晚饭已做好,大家难得聚会一次,木青就吩咐在大饭厅摆了几张桌子,请众人都坐了,好酒好菜,只管摆上来,就给父亲洗尘了。 席间木峰举杯再次感谢大家这几年来对家里的照顾,众人都说哪里哪里,我们才照顾多少,这一年来青儿倒是照顾了我们更多。 随后赶来的老王氏哼了一声说,别人都照顾了,我这做奶奶的可没见过一星半点的照顾……她话音未落,木守旺就说,青儿可是净身出户的,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老王氏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见木峰满面风霜,穿戴的那个样子,也未必有木青混得好。又加上只发了一句牢骚就被老四给堵回来了,就在心中骂了几句,不再言语,只顾低头狂吃。 木峰听这话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就在众人散后,叫了三个儿女询问。 木香先忍不住边哭边把木守成死后方氏受到的怎样的虐待说了起来,“……娘生了病,就这样硬挺着,最后那几天,我和弟弟妹妹给奶奶下跪把头都磕破了,也没求出看病的钱,只得来了三个鸡蛋,每天给娘做一个蛋花汤,第三个鸡蛋没来得及吃就去了……” “娘死后的丧事还是四爷爷带着本家叔伯们出钱办的。”木青也抹着泪说,“爹,是儿子没出息。” 木峰拍拍木青的手,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后来呢?” “后来,她……”看了看木香,木青继续说,“她们把姐姐卖了,十两银子……” “畜生!”木峰眼睛猛然瞪大:“真的?” “真的!亏得杨大哥心肠好同意让我们先把姐姐带回来了,”看木峰疑惑就说,“杨大哥就是买姐姐的那人,人很好的!二丫后来就以十倍的钱还给了杨大哥。” 十倍,就是一百两,木峰看向三个儿女:“你们怎么会有了这么多的钱?还有这……”抬眼看了看房间,又指了指外面,“这都是哪来的钱?” 第九十四章 措手不及 家里面热热闹闹的,只是全程下来,木安可都如局外人一般地看着,心情淡漠。 木二丫还活着! 过来后第一次听到小王氏的声音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后来见到江闻煜后都会控制不住的心情激荡,到现在都证实了,木二丫一直都在。 她在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的一切,观察着她的一切! 你存的是什么心思?她问。 这个家,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我的,你个冒牌货凭什么霸占着?我的哥哥姐姐惹不了你,可是我爹回来了,我要让我爹把你赶走,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付出换来的,但我还真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过,我也想离开,我更想回去,可我怎么才能离开,怎么才能回去呢? 你死吧,你死了不就剩下我一个了吗? 木二丫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唉!木二丫,咱们为什么非得要你死我活,水火不容呢?好好商量着来不好吗? 休想!木二丫尖厉地喊,你个笨蛋、蠢货!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还要替我做主吗?宁王那么俊,那么高的身份,你竟然对他爱答不理的,让他一直误以为是我在讨厌他! 就因为这个?木安可冷笑。 当然因为这个!木二丫理直气壮,随即声音热切起来,我要嫁给宁王,做他的妻子,做王妃,哈哈哈哈! 就你还想做王妃?哼哼!做梦吧你?你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端庄礼仪?人情世故? 你个贱货!不许你笑话我!我有王爷的亲口承诺! 搞清楚,那承诺是对你的? 就是对我的,因为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他对这具身体说的所有话都是在对我说的!你赶快死吧,去死啊! 既然这样,木安可冷笑,咱们就走着瞧吧! 木安可,你个贱……贱…… 声音渐渐消失不闻,早就感觉出来了,木二丫在强撑着和她交流,木安可确定,她目前还很虚弱。 既然你是如此的想置我于死地,我还客气什么?木二爷可不是圣母,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二丫,你怎么不说话,是高兴傻了吗?”木香推了她一下。 木青也从父亲归来的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对了,二丫的事怎么给父亲解释?他也看向木安可,正好对上木安可的眼神,两人彼此交流了一下,都在问:怎么办? 是啊,怎么说呢?也许在这之前,木安可或许还能赌一把父爱,可现在她知道了木二丫还活着,不!这个先不能说,她还要再看看,再划算! 木安可决定把除了木二丫还活着的事,剩下的全部说出来。木峰若容得下自己呢,就还这么继续过下去,若他容不下自己,呵!外面天大地大,她就不相信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哥,姐,你们先出去下,我有些话想要和爹单独说。” “这丫头!”木香嗔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木青知道,这是木安可要和父亲摊牌了。他有些不放心,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木安可的存在。虽然他也时不时的还会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妹妹,但死者已矣,木安可又的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做所为反而有一种凛然的正气,这让他越来越敬佩她。现在爹回来了,给他说了实话,会有什么后果呢?他看向木安可,眼神中在问:能说吗? 木香也感到了气氛的生硬,她其实想的很简单,就是爹回来了,终于有人来管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了!她当下站起来给木峰说了一声:“爹,我就先出去了。”然后她冲木安可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临走还拉了一把木青。 看木青犹犹豫豫的样子,木安可给了一个‘但请放心’的笑。 看长子长女出去,木峰对着木安可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木安可清了清嗓子:“事情呢,是这样的……” 木峰房里的灯整亮了大半夜,木安可详细地说了自己的一切:“……就这样,天缘巧合之下,我成了你家的女儿,一开始,我只是想着让我自己和他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可谁想,招惹上了宁王,后来的纠纠葛葛,就越发的扯不断了。” 木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数年来,当细作的日子让他变得多疑,事情真像是她说的这么离奇?不会也是哪个国家哪个势力派来的探子?也或许是自己的上司不放心自己,派来潜伏在自己家里的? 可也不像,他在心中摇摇头,她的任何一个技能拿出去都是可以富甲一方的,探子细作是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的。 不过他也得慎重,就算是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可在北蒙,自己也是还有一些人脉的,这个只是属于自己的秘密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宁王?”思考半晌,木峰点头暗道,怪不得宁王一回京就请旨,让我做他的王府一等侍卫,原来如此! “可我现在是宁王府侍卫了。” “你怎么会是宁王府侍卫的?” 木峰想了想,这事也不算机密,迟早要被人知道的,就说:“我在北蒙立了功,皇上封我为昭武校尉……” 木安可惊道:“那可是六品官,你这是立下多大的功劳?” “刺杀北蒙王,以及俘获一众人质!”木峰傲然道。 木安可愣了半晌,比出一个大拇指:“牛!” “牛?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很能耐的意思。” “噢!”木峰点点头,“宁王府侍卫是五品,也算升官了吧!” 这个混蛋!为了把我和他绑一块是不遗余力啊! “现在怎么办?”木安可看着木峰说,“历来争储堪比战场,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你呢?有什么主意没有?” “这个好办,”木峰胸有成竹,“你爷爷和你娘去世,我得守孝,父孝加妻孝,不说六年,怎么着也得四年吧?” 高,实在是高!木安可挑起两个大拇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果然想得周全。 若是他能和自己相处融洽就最好了。木青到底年纪小,阅历有限,楚阳是外人,人家还有自己的前程要奔。杨大郎还需磨炼,武天东目前只能做为合作伙伴。 自己太需要有个人能真心帮忙了。 只是,木二丫!她的蓦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 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第九十五章 疏不间亲 听他说到木守成和方氏,木安可问木峰:“你恨你的继母和弟弟吗?” 木峰一愣:“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问,你恨你的继母和弟弟吗?”木安可又问了一遍,“他们害死了你的妻子,还又迫害过你的孩子。” “我当然恨他们,可孝大于天,会让人指脊梁骨的。” “切!我刚刚还说你聪明呢。”木安可嗤笑了一下,“下黑手,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看木峰不可置信的样子,木安可放低了声音说:“我都揍过他们好几次了,都是在夜里没人的时候揍的,他们自己心虚,还以为是惹怒了神灵。” 木峰怔了半晌才说:“你倒是胆大,不怕遭报应?” “遭报应?遭什么报应?” “打长辈是大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放心了,现在是冬天,不会打雷的。” “什么歪理?对于十恶不赦的人,冬天也会打雷的。” “那你给我说说,哪个冬天打过雷,这雷还又劈死过谁?这个谁还恰好是个大坏人?”看木峰张口就要回答,木安可又说,“最好是你的亲眼所见,从别人那听来的可就没有说服力了啊!” 其实木峰自从走镖开始再到流落北蒙的这几年,见过的世面不小,伤在他手下的性命也不少,早就对这因果报应持怀疑态度了,听木安可这么说,深表赞同,只是口中却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揍他们呢?” 因为木二丫的突然出现堵得我心里难受,我现在就想揍人发泄一下,老王氏,木河是最佳人选。 再说了,揍他们一点都不冤,若不是他们折磨的木二丫不死不活的,后面还会有这么 臭屁倒灶的事吗? 闲话少说,趁着茫茫夜色,两人翻墙跳入老宅,木河养了一条狗,但早已被木安可收买了,一看是木安可,就摇着尾巴迎上来,木安可扔了一根骨头,那狗喜孜孜地叼着去墙根那儿啃去了。 看样子是个老手了!木峰想。再展眼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心内触动很深,想当年,自己和方氏就是在那两间房子里成的亲。那时自己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用挣来的钱将草房顶通通换成了瓦顶,村中多少人眼红过?而今,物是人非,曾经风光一时的院子竟然有了几分萧条与没落。 一旁的木安可没有给他感叹的时间,冲他打了个手势,就直扑老王氏的房间,木峰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天,木峰带着三个儿女去祖坟给父母妻子扫墓。 快到年关,都在家里闲着,木姓族人都来陪着一起去,这是昨天说好的。可是人都来齐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王氏一家,木守旺气急,让人去叫,又过了半天木金富才磨磨蹭蹭地来了,说奶奶和爹病了不能来,我来代替他们就成。 “那还说什么,走吧!”木守旺一甩袖子走了,众人都跟上去。木峰看看木安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高人!比我强多了,狠揍了一顿人,还被人同情,倒是那挨揍的反而遭人诟病。 看着修葺一新的祖坟,木峰百感交集,“这都是你做的吧?”他低声问她。 “你们这里是把死后看得比生前还重要,我这么做也是想争取世人的认可。” “本来这都该是我做的——该死的北蒙!”让我的家支离破碎。 “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上层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预料不到的后果,这次是北蒙,下次还会有别人的。” “怎么样才能不让这些发生?” “强大,大到国,小到家,只要强大了,就没人敢再来惹你了。” 所以你才这么拼命地壮大自己?木峰看着木安可心想。 他那年离家的时候木二丫才五岁,还是一个懵懂稚童,在有了长子长女的情况下总有些忽略,可一听说已不在人世,他还是很伤痛的。对于木安可,她的思想与见识很难让他生出父女的感情,反而像是平辈论交的朋友。 不过他也有些可怜这个女孩子,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仿徨无助是肯定的,因为刚到北蒙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这种心情。 “我是你爹,会全力帮你的,今后有了麻烦就让我来处理。” 可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和木二丫之间做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谁? 心口猛的被什么东西大力的一撞,闷痛传来,她按住胸口。 “怎么了?”木香刚走到她身边,就见她脸色煞白,赶忙问了一声。 “没事!”木安可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 木二丫,她正蜷缩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她的一切。而自己身边的都是木二丫的亲人。有有道是疏不间亲,真到了那一日,他们会不会牺牲自己去成全木二丫? 她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就说自己累了,要先回去,木峰还以为是他们昨晚“作案”的原因,就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吩咐人好生跟着,从祖坟回来还要去祠堂,反正女孩子是不能进祠堂的。 木安可带着哈密橘子先走了,不过她们并没回去,而是去了田寡妇家。她现在急于做些什么来忘掉木二丫。 田寡妇家,此刻,娘俩正在争夺着扫帚。 “别争别争了。”木安可拦住他们,“我来扫吧。” “二丫来了,哪能让你扫,走,进屋里坐。”田寡妇也不扫地了,一手拉着木安可,一手拉着田大壮,“咱们都进屋,不扫地了。” “好吧,咱们进屋,哈密,你和橘子扫完地再进来。” “哎哟,怎么能让两位姑娘扫地,这大冷的天……都进来,都进来,不听话大娘可生气了啊!” 田寡妇一改过去的木讷呆滞,变得开朗起来,她脸上带着明快的笑,硬是把主仆三人让进了屋。 “外面太冷了,二丫,快来坐火炉这儿,唉!大壮,这还是二丫送给我的火炉和炭。”说到这她的眼又发红,“二丫,她比亲闺女还要孝顺,多少人吐骂我,欺负我,也有人帮我,可就二丫对我最好。” “谢谢你了,二丫。”大壮也很真诚地说着,就要下跪。 “哎哟!”木安可一拍脑门,“大壮哥,你这一跪,我今后可就再也没脸来你们家了,哈密橘子,赶紧给我拦住他。” “好好好,不跪了。”田寡妇擦擦眼角泪花,“大壮别跪了,二丫最烦这一套。” “还是大娘知道我。”木安可叹气,“我的俩丫鬟都不明白这一点。”不是木安可因为讲人权才不喜欢人下跪,而是她嫌跪来跪去的白耽误功夫。 第九十六章 能人异士 “大壮哥,你在外面这些年,可有听说过有什么能人异士?”烤着火,木安可装成不经意的样子问。 “能人异士?”田大壮不解地问。 “哦!就是有很高的本事的人,就像有的人武功很高,有的人医术很好,会治各种疑难杂症差不多这类的。” 田大壮挠头想了想:“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位。” “哪位?” “就是我这条腿。”大壮拍拍自己的腿,“那时候好多人都说我要死了,我自己也认为活不了了……” “瞎说什么,这不好好的吗?快别说了。”田寡妇赶紧打住儿子的话,双手合十低语道,“神仙,佛祖,保佑孩子好好的,今年我给你上供,上大供!” “娘,我还真遇上神仙了!”大壮笑了笑说。 “真的,什么神仙?” “就是那老神仙救活了儿子。” “那是哪路神仙?快给娘说说,咱们要给神仙立牌位,早晚上香……” “是该给老神仙上香。不过,娘,你能不能等我给二丫说完了,咱再说这个?” “噢!是娘糊涂了,你快给二丫说。” 大壮这才又对木安可说:“那个时候我流血过多,看着就快不行了,村里来了个老和尚,他在向人化缘时说起过他会治病,有人就给他说了我。其实当时也没人信他,都以为他是为了讨口饭吹大话,直到他真把我治好了人们才相信。” “他是怎么治的?” “用针线缝起来的,就像缝衣服一样——没听说过吧?” 木安可一惊,这人,难道也是穿越来的? “除了医术,他还会什么?” “有一家几年的邪祟,也让他给看好了。” “什么邪祟?”木安可问。 “真实的真相人家没往外说,反正那家整天求神问卜的。” 本来只是随口问的,没想到还真有收获,就又问:“这位老和尚,哦!老神仙现在在哪?他怎么称呼?” “他是云游到我们那的,后来可就不知道去了哪了,他叫苦相,大家都叫他苦大师。” 有名字就行,木安可暗自记下,回头又问他们母子:“大壮哥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大壮苦笑,“我这样的……不过还好,我在边境时跟收留我的义父学过编一些篮子筐子的东西,这个也还是行的。” “大壮哥想法是不错的,可想没想过原材料花钱买呢还是自己去收集?” 上一世的老家就有人用荆条编筐子,竹篾编篮子,这个木安可还是懂得的。原材料买了的话,成本就高了,自己去找,却又费功夫,何况大壮这个样子? 看田大壮有些犹豫了,田寡妇安慰说:“别想那么多了,娘还干得动,能养活你的。” “娘!”大壮声音有些哽塞,“我都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让你养活,我还是个人不是了?” 田寡妇却不在意:“我养活我儿子,有什么不该?” “娘!” 看样子再说下去就要往苦情上走了,木安可赶紧说:“好了好了,你们娘儿俩都别争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田寡妇看过来,“二丫,你帮大娘的地方可够多了,现在你大壮哥都回来了,你再帮下去大娘这张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大娘先别这么说,我出的这个主意呢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说来听听。”大壮虽说刚回来,却是听自己的娘没少说这个姑娘,她多么善良、多么懂得感恩,胆子又多么大。连黑狼骨这种人人害怕的东西都敢拿来烧火。他在佩服的同时也佩服自己老娘胆子也不小,听着二丫的话也敢烧这种东西,还别说,比木柴耐烧多了。 所以听木安可说有主意,就来了兴趣。 “大壮哥你看。咱们村子也不小吧!有三百多口子人,连个杂货店都没有,家里缺东西了,还得去镇上买。要么就只好等货郎。你说你要是在咱们村开怎么一间日常用品店,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什么的家常用品,方便了大家伙的同时自己也挣个活泛钱,咋样?” 其实一年前,木安可就有自己做这个的打算,可她因为嫌麻烦就放这儿了,现在正好,让大壮母子做! “这倒是个事儿,可还得找房子,咱们家太偏僻了。“” “房子好办,在我们家出来的路和从村子出来的路交叉口盖两间房子,这钱我出——大娘先不要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不但房子钱我出,就是进货的本钱我也出。也就是说我出钱,你们娘儿俩出力,挣得钱三七分成,你七我三,怎么样?” “不行!”田寡妇还是拒绝了,“这钱不能这么算,你七我们三还差不多。” “女人家家的,没见识!我不和你说话。”木安可不高兴地对田寡妇说,“大壮哥,咱俩说。” “你不就是个女的吗?”大壮忍不住说她。 “咳咳!这个不重要了,咱们就说合伙做生意的事。” 怎么到你这里就不重要了?他们娘俩不服气,可又说不过木安可,最后还是在木安可的花言巧语下点头同意了。 从田家出来,木安可对橘子说:“去让人查一下这个叫苦相的老和尚,发动所有的人,不惜任何代价!当然,别处要是也有这类人的话也要留意观察,若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定要请来,实在请不来的也要如实报我!” “是!”虽说惊讶,橘子还是点头道。 回到家里,只见杨父杨母杨大郎一家三口已经在等着,楚阳夫妇正陪着说话。 自从定下了亲事,杨大郎除非木家有大事,一般很少来,后来接管了火锅店就更没功夫来了。这回是听木安可送信说老丈人回来了,就特意从县城回了趟杨柳镇,接了父母一同来见亲家。 “见过岳父,杨大郎给岳父磕头了!”这岳父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是对自己不满意吧?杨大郎心里忐忑,战战兢兢地跪下磕了个头。 “你就是杨大郎?” “是!小婿就是杨大郎。” 已经听孩子们说过了,现在看看,除了遮着的半张脸,余下的还都看得过去。可一想到这小子是乘人之危占了个大便宜才让女儿甘愿下嫁的,心里就一阵犯堵,气上来一摆手: “走,陪我去练练。”说完脱去外衣朝着木青一扔,就朝外走去。 杨母赶紧叫:“亲家,你可不能……” “别乱说话别乱说话。”杨父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楚阳在一边偷笑:这一家,牛人颇多呀! 杨大郎露着的半张脸上尽是苦意,很想说,岳父大人,你怎么也要练呢?小姨子已经练过了啊!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了老婆我拼了我!也把外衣一脱,露出里面的短打,大步流星地也出去了。 第九十七章 岳父与女婿 木峰到底是久经沙场,在生死边缘上拼搏出来的。杨大郎虽然年轻,但练功龄却只有一年,所以继小姨子后,杨大郎又被老岳父给揍了一顿,摔了几跤。 木峰的气顺了些,回来和杨父杨母重新见了礼,说些客套话。杨大郎站在父母身后,趁人不注意就赶紧揉两下腰,等人看过来了,再一本正经的站好。 众人眼角偷瞄到了,都装作没看见,可是,他们忘了,现场还有一个天真纯洁的小萝莉呢。 “杨大哥哥,你揉腰就揉腰吧,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楚眉忽闪着俩大眼睛问,“你的腰怎么了?” 众人听得一呆,都有些尴尬,心说,小姑奶奶,这个我们都知道,可你怎么就给嚷嚷出来了呢? 杨大郎更尴尬,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半天才找了个借口,“杨大哥今天穿的新衣服不太合身,就多拽了两下。” “衣服不合身呀?这不是大姐姐给你做的衣服吗?还真是不合身呀?嗯,也是哈!这身衣服在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样做不好,在这个地方再加上一个蝴蝶结才好看,大姐姐就是不听我的,就是不听我的!看看,不合身了吧?”楚眉小大人般的恨铁不成钢地说。 什么?这还是我闺女给他做的衣服?木峰后悔刚才摔得轻了,杨大郎则是在想,坏了,把未来老婆得罪了,偷眼去看木香时,才发现木香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躲出去了。 “眉儿!”罗月娘那个头疼哟!“五彩,带她下去!” 楚眉一把抱住木安可:“不嘛!我要和二姐姐在一块!” “二丫,你和眉儿都下去吧。”赶紧走吧,俩祖宗! 木峰回来了,今后这当家做主的就是他了。木安可拉着楚眉:“咱们走吧,去姐姐房里玩。” “嗯!”楚眉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告退出来,看见木香在不远处和冬瓜甜瓜说话,也没去打扰她,就从另一边回了后院。 正在吩咐冬瓜和甜瓜的木香看见她们俩也跟出来,悬了一把心,看到她俩走了才松了口气,低声对俩瓜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同时一愣。 “快去呀,还发什么愣?”木香催了一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管他呢,做下人的,主子叫干啥就干啥。俩人心一横,就相互挨挤着走进了客厅中。 木峰正在和杨父杨母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会谈,他走南闯北的,见识颇多,楚阳虽然没出过多少远门,但胜在看的书多,就在一边帮腔,杨父是个手艺人,在橙霞县的富户人家经常做工,也听说过不少奇闻异事,于是,几人倒也相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 正说得高兴,就看见进来两个畏畏缩缩的人,木峰有些不高兴,沉下脸问了声:“有什么事?” 凌厉的眼神让室内的人心里都是一颤,甜瓜就更不敢吭气了。还是冬瓜比较胆大,行了个礼,支支吾吾地说:“回老爷话,大姑娘说,菜地种的菜缺水缺肥,要大姑爷现在就赶紧挑水挑粪去……” 此言一出,杨母先不高兴了,你家下人这么多,还让上门做客的新姑爷干这个?怎么,有本事有能耐了就会作践人了?可不等她说什么,就见杨父给她偷偷使眼色,示意她看向木峰。 木峰在心里却是想,这是对的!想娶我女儿就得给我表现的勤快点,一不能嫌脏,二不能喊累,叫干啥就干啥!于是,挥挥手就叫杨大郎出去了。 罗月娘在一旁对着一脸懵的木青小声说:“定是你姐看他挨了打,站着难受,找个借口叫出去休息了。” 木青听了也好笑,就低了头,装作喝茶掩饰了。 杨大郎刚出来就看见木香在向他招手,他疑疑惑惑走过去,呐呐地说:“你不是让我去挑粪浇菜吗?我这就去……” “这大冬天的挑什么水粪?”木香小声骂道,“傻呀你!挨了打怎么还站着?你不会找个地方坐下?” “岳父他没说让我坐。”听见没过门的老婆心疼自己,杨大郎心里美滋滋,连疼痛都减轻了好多。 “他不让你做你就不坐呀?傻不傻?”心说我们家有一大堆瓜,就缺你这个傻瓜。 扭头正看见俩瓜也从里面出来,正准备离开,就又招了招手,俩人心说又有啥事了?噢!知道了,大姑娘肯定是怕姑爷干活偷懒,这是让我们去监督的,嗯!肯定是这样的! 就又走过来问:“大姑娘,又有什么事?” “你们大姑爷身上不舒坦,把他带到他原来住的房间里去给他揉揉腰。”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两种表情,冬瓜甜瓜目瞪口呆,杨大郎一脸傻笑,老婆心疼我,欢迎岳父大人下次接着揍。 看着三个人的傻样,木香又火了:“傻楞着干嘛?快扶去呀!” “哎哎!是是!”冬瓜甜瓜不敢怠慢,搀扶着已经变傻了的杨大郎走了。 房里的几人倒是说得高兴,罗月娘看杨母老是往外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杨母虽然不太信,但多少也放了些心。 中午留了饭,下午杨家人临走,木香回赠了一大堆礼物:一坛白酒,一大块二十来斤的猪肉,两罐子蜂蜜,两袋白米,两包自制的点心和两包白糖,…… 看着一堆回礼,又看儿子笑的合不拢口的样子,杨母放下了担了半天的心,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告辞走了。 看车子走远,木峰冲木香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木安可也冲木香哼了一声紧跟着也进了院子。楚眉有样学样,也冲木香哼了一声进了院子。罗月娘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就见木青也凑过来说:“姐,我也哼一声?” 木香的脸早就像红布一样了,听了这话,气上来对着木青狠狠地哼了一声,也飞快地跑进去了。 剩下木青、楚阳和罗月娘三个站在门外相互瞅瞅,木青说:“人家都是哼一声进去的,师父师娘,你们说咱们咋进去?” “贫嘴!”楚阳瞪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也进去了。 “还真对我哼了?”木青喃喃道。 “这可不怪别人!”罗月娘笑了一声也进去了。 “还是师娘好。”没有哼我。 站在一边的冬瓜看自家爷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很有眼色地凑到跟前说:“爷,要不你冲我哼一声得了!” 第九十八章 善与恶 年关将近,人们开始准备年货了。木安可说,藕塘的藕也可以挖出来了。不过因为木峰的回来,这事就让他管了。 挑了个暖阳高照的日子,一边叫人给唐光远送信,一边叫人破冰放干了藕塘里的水,水位一落,便看见蠕动着挤在一块的大鱼小鱼,大家几曾见过这个?惊叫连连,招得村里的人也跑来看,一时间,藕塘四周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时,唐家的车队也到了,是唐光远亲自带队来的,见了木峰,惊喜交加,一把抓住了问长问短,又嗔着木青不叫个人给自己送个信。因为正忙着,木峰和他简单地叙了两句,就叫人开始网鱼装鱼。 大鱼装了好几大桶,用大抬秤称了,都抬到了唐家赶来的车上。剩下的捡大的给村民们就地每家分了一条,还交代吃鱼要小心,别被鱼刺扎了,小的另外放进一个早准备好的坑里养着,留待来年再往藕塘里放。 紧接着就是出藕了,木峰和木青按木安可教的,交代挖藕的人怎么挖,怎么注意,人们听着,摩拳擦掌,等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开挖了。 当第一根有好几节的、长长的白白胖胖的藕被完整地挖出来时,赢来了一片惊叫,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偏远的小山村,几曾见过这个东西?有那看热闹的人看得兴起,也挽起袖子挽起裤腿下去帮忙学着挖。 木峰让在藕塘周围也烧起了几个大火堆,挖藕的人随时可来烤火。 随着挖出来的藕便越来越多,都整整齐齐地码在藕塘边。 那边唐光远叫人称过后,就小心地放到车上,一车装满就接着装下一车。 中午就在院中摆了几桌,款待一众帮忙人等,主食是白米饭和红烧鱼。再加几个小菜,也算丰盛了。木峰让人取出几坛白酒,大家喝着,都说这酒喝的过瘾!唐光远也和木峰干了几杯,庆祝老友劫后余生。 木河也挨挨擦擦地过来混吃,也没人搭理他,亏得脸皮厚,只顾埋了头猛吃。 下午的时候又挖了一些,剩下一部分不用再挖,藕是根生作物,留待来年就又会长出一塘。 最后,连鱼带藕,总共卖了将近四十两银子,周围看着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在想,四亩地的鱼塘,将近四十两银子,我滴个天,这简直就是在种银子啊! 送走唐光远,木峰就问大家伙儿谁家来年种藕,自己家可提供藕种和种植技术。众人一听,大多数人就犹豫了,种这玩意儿投入也不小吧?别光看人家数钱了,万一自己运气不好种坏了呢?找谁哭去?算了吧!还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照着老祖宗的路子走吧! 各有打算的人都打了退堂鼓。最后也就木山一家和王大爷一家愿意试着种点。木峰点头给他们说了来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和要注意的事项。 接着又问谁家种稻谷,这次回应的人倒是不少。木峰就对他们说,由于大家都种了冬麦,春稻就不能种了,只能种秋稻,开了村,大家先积肥,木家还要出资在骨渣河边装水车,以方便大伙儿地里浇水。 “是真的?”很多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不过大家也都配合一下。”木峰以前也是个农民,老百姓们最在乎什么他理解。所以他说很耐心地说,“为了方便全村的田都能浇上水,咱们家家地头都要留下个浇水的水道。占用的地没多少,方便的可是子孙后代,谁家若是做事过火,不给下一家留过水道,那么你家也就别再浇水了。所以,你好我好,大家才能都好是不是?” 大家异口同声,都说你们木家给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们不跟你们学都很惭愧了,还计较个二三尺宽的过水道?何况上家给我们留了水道,我们接着给下家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现场热热闹闹,得了消息的刘地主又坐不住了。带着管家,挺着个大肚子晃悠着也来了。 “木峰老弟,这么大的热闹,也不叫老哥我来凑凑?” 木峰伸手按住了满脸怒气、就要站起来的田大壮:“刘蟹儿,几年不见,你看着可老多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晚上睡得着吗?” “没办法呀,没老弟你能耐,救了个有钱人,你看你这救命恩人当的,钱有了,地有了,房子也有了,可把老哥哥我比下去喽!”刘地主厚着脸皮,对于木峰的夹枪带棒根本不当回事。 “所以说,人呐,要多做善事,才能遗福后人,若是做了恶,就只有给子女后代招灾祸了。” “老弟走南闯北,岂不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话吗?今生福是前世修来的,今生的苦呢,也是为了偿还前世的罪业。一饮一啄,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弟为什么要强行改变呢?” “既然你知道今生福是前世修来的,那为什么今生不修修来世呢?” “老弟呀,你是不知道吧,老哥哥可不是你想的人,老哥哥也是斋僧布道,常常给庙里添香油,给佛祖塑金身的。” “呵呵!”楚阳一笑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楚秀才,你也别咬文嚼字,我是个大老粗,咱们就敞开了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是一番好意助人,可也得记住了,升米恩斗米仇啊!” “那杀人呢,是什么仇?”田大壮双眼含恨。 “人呢,生有处,死有地!死在哪,死在谁手里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放屁!” 大壮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子今天若是杀了你全家,是不是也是你们命中注定的?” 刘地主挑衅地看着田大壮:“当年那事当年已了,还是田村长做的主,按理说,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偏心的。你要不服,找他去呀?” “刘蟹儿,你别挑火!”田村长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骂道。 “怎么是我挑火?村长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清楚,当年我好像给的烧埋银子是一两吧,可经了你的手后只给了他们家五百文……” “胡说,胡说!”田村长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尖声叫道,惊得一院子的人都看过来。 要的就是这样!刘地主挺起胸脯,抬高了声音说: “我胡说?我敢对天发誓,田村长你可敢?”特么的老子就是在架桥拨火,就是要让你们狗咬狗!现在知道了真相,让护佑你们的神灵去惩罚田喜来去呀,真正缺德带冒烟可是他! 第九十九章 你我多是曲中人 “不是!”虽然是冬天,田喜来还是满头大汗,“那时候我去找你,你是给了我一两银子,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那穷鬼,死了弄个烂席片子一裹就成了,还要什么烧埋银子!撺掇叫我只给他们一百文,是我不忍心才给了五百的……” “不论是几百,你也承认你贪了吧?” 田喜来知道自己今儿个是身败名裂了,就破罐子破摔道:“你不就是一直在惦记着村长这个位子吗?那今天我就给你!”他站起来朝四周拱拱手,“乡亲们,我田喜来已经没脸再当这个村长了,我即刻就去甲长那儿把村长给辞了,今后都是平头百姓,就靠大家相互照应了。” 说完,再不多说什么,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众人都愣在了当场,半晌,木守旺才笑道:“呵呵!没想到喜来还有两分血性!”说完看向刘地主,意思是人家可是表现了,你呢? 刘地主也没想到会成这样,他愣了一下,亏他反应快,跟着也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管家对田大壮说:“当年的事,事先我并不知道,后来才得知打死人的是这个奴才,冤有头债有主,这奴才你或打或杀或卖,就都由着你了。” 说完也走了出去。 管家也愣住了,不过他反应也不迟钝,一会儿明白过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田大壮一顿猛磕头,大声哭道:“大壮兄弟,那事怨我当时一时莽撞,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兄弟,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这苦肉计演的,呵呵!你跑了,留个奴才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这里演戏,京城里,也正有人在看戏。 这两天皇上难得空闲,和江闻煜闲话时偶尔说起乡野趣闻,一时玩兴大起,就商量,要不咱们也微服私访去?江闻煜说父皇,那咱们偷偷的去兰阳公主府上看看我外甥你外孙去? 这还不好办?说去就去,父子俩乔装改扮一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就出了宫,不走大道,专走小巷,来到兰阳府上。 有侍卫已快一步去传了话,所以父子俩到时,贺长风已在门外候着了。给皇上见了礼,把人迎进去,路上隆圣问兰阳和孩子们在做什么,贺长风说,府里编了一出新戏,公主带着孩子们在看戏,因为怕天气冷,怕她们着凉。所以就没让她们知道皇上来了。 “新戏?”隆圣问。 “是!” “什么新戏?” “三生缘。” “没听说过呀?谁写的?” 贺长风答到:“是臣在乡下时偶然听的,公主说她先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什么犯忌讳的,若没有就在过年的时候到宫里给皇上和各位娘娘唱。”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儿朕就先睹为快了。”隆圣笑道,“前一段唱的什么花木兰就很好嘛!” “皇上说好,可礼部侍郎就说不好,天天和人辩论,辩论不赢了就和人打架。” “他呀,本来就是刚个老顽固,老了老了就更顽固了!”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来到后院,远远的就听见丝竹声声,有咿咿呀呀的唱腔传来。 进得房内,江蓉儿看见,又惊又喜,也急忙带着俩孩子见了礼,隆圣逗了贺婉秋两句,又抱了抱刚几个月的小外孙,问了问这戏怎么样? 江蓉儿掩口笑道:“女儿也是刚看,这还没看多少呢,父皇就到了。” “那让他们们接着唱啊!”隆圣说。 “是!儿臣遵旨。”江蓉儿做个手势,于是管弦再起,戏子们又投入到剧情中。 隆圣本来是抱着消遣的心理在听戏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已经沉溺其中了,这样的故事情节,够新奇的。 一出唱完时,已经把人们的心提溜起来了。穿宫夺舍?借尸还魂?还回到千年以前?前两条还曾耳闻过,最后一条太匪夷所思了。 几个侍卫还在小声议论,说自己若能回到千年以前,用现在的本事,也能震吓不少人。有的说若是千年后来个人岂不是也能震住咱们? 江闻煜暗想,那个小丫头,可能她所在的仙界有过这种事?不然的话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不,不对!江闻煜蓦然一惊,木安可的一切事迹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从一开始的神仙之说,到后来她的种种言论及她的能力,再结合戏中所唱。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不是神仙,而是如戏中所唱,她是来自千年后的一缕魂魄,不过是借尸还阳了而已! 自己知道了,但知道的晚了。 她未雨绸缪,已经先一步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而且还是狠狠地利用了自己一把,通过自己让这件事更合法化了。 她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先用花木兰告诉世人,只要有大忠大义在,礼教的绳索也未必束缚得了她。又用三生缘来告诉人们,时光可以倒转,人的魂魄也可以回到千年前。 人们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觉得这件事可怕了,别人也就不能再用这件事来对她做文章,因为附体的。也不一定是恶鬼。 虽说室内温暖如春,但他依然感到了阵阵寒意,她这样的心思,如果是要用来对付自己呢?自己能招架得了吗? 就算自己现在说她是穿宫夺舍的孤魂野鬼,人们会不会说自己是看戏看得走火入魔了因而才强加到人家身上的? 就算她承认自己是来自千年后的鬼魂,会不会有人也去向她请教千年后的本领? 不,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只能属于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让她落入别人的手中! 为今之计,就是要把她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偷眼看了一下正看得兴致勃勃的隆圣帝,又看了一下贺长风,这事需要跟贺长风仔细研究一下。 不说他的心思,在看戏的却是都看得入迷了,三世情缘每一世都是流传千年的经典,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到后面的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让人感怀悲伤。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梁祝化蝶,千古传颂,令人伤感,结局又让人欣慰。 最后昭君出塞,前面是情节铺垫,重头戏在‘出塞’一折上,表现的是一个和亲女子一边是抛离故土时的不舍,一边又是背负着的民族大义,在这一折上,木安可保留了尚派的很多风格,演出了一个’马活人俏‘的绝代佳人。 戏完了,已是掌灯时分,隆圣帝伸了个懒腰,连夸了几个“好”字。 “小四!”他说,“以后有这种好戏就直接给朕说,别偷偷摸摸的给朕耍花招!什么让朕看戏,朕看呢,你就是在朕面前唱戏!” 第一百章 前途无量 江闻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想要见到一个女人,可他现在没有功夫,过年了,进宫朝贺,各宫请安,各府拜年,各种宴会,等好不容易忙碌完,又到了上元节。 期间江蓉儿不止一次地催他赶紧把和陈家的事定了,都让他给找借口糊弄过了,这让江蓉儿非常生气,也有些‘孩子大了,不听话了’的伤心。 这天,去七里坡送信的带回了两封回信,江闻煜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了起来。 一封是木峰的,言辞非常恳切地说老父妻子去世时自己都不在家中,现在战事已歇、天下太平,自己就要为他们守孝了,虽说迟了,但终究还是该守的。 在这讲究孝道的年代,这个理由非常充分,江闻煜把信放下,接着看木安可的。 在信中,木安可直言不讳,她非常爽快地承认了江闻煜的猜测,但又拒绝了江闻煜的表白。她明确地表示,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思想不同,信念不同,“现在不过是因为王爷感到新鲜而已”。时间久了,这种和现实格格不入的思想行为会给你带来麻烦,而自己也受不了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你说,这样强行绑一块的日子会能维持多久? 她的爱好,她的习惯的确和现在的世道相悖,江闻煜犹豫了一下,再接下来,木安可又说了一句话:你既然知道我来自别处,就没想到若我有朝一日回去了怎么办,你会如何对待木二丫? 这一句话,让江闻煜火热的心凉了下来,是啊!自己要的是木安可!若不是木安可,木二丫要来何用?就像戏里唱的,女子魂魄一经离去,那痴痴傻傻的傻女一样! 可他又不能对木安可说,你在多久,我就要多久,你不在了,这具身体我就哪远扔哪了…… 木安可却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下一句就说,还是别抱这种心思吧,有些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还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样?不杀木二丫会坏事,若是杀了,我万一还能再度过来怎么办?我要是还就因为有了木二丫才能过来,没有木二丫就彻底过不来了,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说呢,咱们就像朋友一样处着吧。 信的最后还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其实自己对于不能和她走到一起也是抱着遗憾的,因为像他这种美男子毕竟太少见了。 江闻煜摇头叹息,靠得住的只有共同利益的自己人,而成为自己人最直接的纽带就是联姻。 木安可拒绝了自己,这个以后再做打算。木香已经定亲,现在他们家里也就剩下木峰和木青了,江闻煜开始思索用谁来和他们两个联姻才合适。 他刚想吩咐人把贺长风找来,就见下人来报梁家二太太带着女儿梁丽笙上门拜访。 江闻煜心里一动,梁家虽然说没落了,可到底是自己的舅家,也算自己人,如果把梁丽笙……想到这儿,就冲下人说:“请二舅母和表妹到客厅说话。” “是!” 看人下去,把木安可的信小心收起来,又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往客厅走去。 “表哥——”江闻煜刚踏进客厅,就听梁丽笙拉长了声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那真是百转千回,余音袅袅。 下人们不由得都一真哆嗦,心说这小嗓门,勾魂呢? “舅母来了?一向可好?”江闻煜向梁二太太问好,心平气和,不动声色。 主子就是主子,定力就是够!这是下人们的心声。 “王爷可折煞老身了。”梁二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由于脸上擦的粉又厚又多,脸上的肌肉一抖动就往下簌簌直掉。 “舅母哪里话,甥舅至亲,原该我去拜访你们的,就因为公务繁多,不得空闲,多有怠慢了。” “不妨不妨!”梁二太太因为过于兴奋,导致吐沫星子乱飞。 江闻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舅母请坐。” “王爷也坐,笙儿,快去见过你表哥。” 梁丽笙走过去看盈盈一拜,道:“见过表哥!”声音细细,含羞带怯。 “表妹免礼,咱们今儿个只论家常,就不讲那些虚礼,表妹也坐吧!” “谢表哥!” 又是一礼,才扭着小脚步退回到梁二太太身边慢慢坐下了。 “二舅母和表妹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江闻煜礼貌地问。 “这个……” “自家亲眷,无需客套,表妹有话不妨直说,表哥能做到的定要为表妹做到。”江闻煜和颜悦色地说道。 自从江闻煜回京,梁丽笙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江闻煜要么很忙没功夫见她,要么就是见了也是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几曾有过这样的好脸色?看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表哥终于被我的诚心打动了! 梁丽笙既惊且喜,咽了口口水道:“笙儿自幼喜箫,听闻当年姑母出嫁时,陪嫁中有一管紫玉箫,乃祖上传下,吹出曲调犹如仙乐。后来兰阳姐姐出嫁时又作为陪嫁带走——笙儿就想有劳表哥,能不能给兰阳姐姐说一声,让笙儿一观此箫,并吹奏一曲,笙儿便此生无憾了。” “噢?表妹还喜欢音律?” “这孩子,平时在家就喜欢写个诗了吹个曲了什么的,笙儿,前儿你不是还给你表哥做了个荷包吗?还不拿出来给你表哥?”梁二太太忙不迭地推销着自家女儿。 梁丽笙抬起袖子,挡着嘴笑道:“就怕表哥看不上眼。” “怎么会呢?刚才你表哥还说了,自家亲眷,无需客套呢,快去吧,去呀?” 梁丽笙羞羞答答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捧了,递到江闻煜面前:“表哥见笑了,莫嫌针线粗。” 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江闻煜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把荷包捏过来放在桌子上,“嗯!表妹好针线。” “真,真的?”梁丽笙高兴的难以附加,立刻顺杆子就上,“若是表哥不嫌弃,今后这荷包香囊、帕子扇套妹妹就一起做了!” “嗯!”江闻煜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心里在思忖怎么开口提这事呢?这事要是真成事了,梁丽笙以京城贵女的身份会不会看不起木家,仗势欺人怎么办?回头又一想,这个不可能,以木安可的智商,对付一个梁丽笙那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也不担心了。 梁丽笙却是因为江闻煜的承诺大喜,表哥他答应了,他知道我的好了!她满脸通红,双眼发亮,热切地看向江闻煜。 梁二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算卦就是个好命的,果不其然啊! “表妹今年多大了?” 姑娘家的年龄岂随便告诉人?可这是表哥在问,就听梁二太太说:“笙儿开了春刚十五岁。” “表妹许有人家了没有?” 哎呀,表哥你咋这样问呢?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没呢!”梁二太太可没不好意思,她还巴不得沿着这个话题多说几句,“笙儿她……” “既然这样,我给表妹保个媒如何?” “保媒?”母女俩同时一惊,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太妙的感觉。梁二太太问,“保什么媒?” “说起此人,那可是前途无量!”江闻煜侃侃而谈,“他在北蒙忍辱负重八年,这次瞅准机会刺杀了北蒙王,又和我大兴内应擒获了一众北蒙的皇亲国戚,让我大兴在和谈中取得主导。可以说,他给我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大喜之余封他为六品昭武校尉,现又是王府的一等护卫,也算是自己人了,就是年纪略大了两岁,还是续弦……” ………… 感谢黑色曼陀罗 第一百零一章 贪心 梁丽笙是哭着跑走的,梁二太太气得指着江闻煜“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最后也跑出去追闺女了。 江闻煜纳闷,心说,我说的是实话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像这么哭哭啼啼的,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难道是嫌年龄大?年龄大也不是问题呀?最起码知道疼人! 你说木青,那不行!他倒是年轻,可身上没功名,连个童生都不是,等他秀才举人的一路考上来还不知道是啥猴年马月的事了,所以要是不看年龄的话,最合适的还是木峰。 我这么替你们着想,可你们还不领情,还闹别扭! 也是第一次当媒人没啥经验,唉!术业有专攻呀! “请驸马爷过来。”他吩咐,还是得给贺长风商量商量,家长里短的事,他要比自己懂得多。 贺长风得了信很快就来了,听了江闻煜的话也是半天无语。 “姐夫,你说,她们还想找什么样的?都是京城里的,谁还不知道谁,自从外公和大舅舅不在了,这梁家,也就只剩下先皇后娘家的名声了,木家虽说底子薄,可进门也不会受气呀!” 贺长风心想,这最后一句可就有待商榷了,受不受气也得看那位姑奶奶怎么做,噢不不不!那姑奶奶说不定就根本不同意! “王爷,这事你事先给木姑娘商议过吗?” 江闻煜这下想起来了,怪不得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心里知道错了,嘴上却还不服气地说:“他爹年纪还不算太大,总不能老是这么单着吧?” “就这样也得事先给人家男方商量好了,万一到时候人家不同意怎么办?”主要是怕木安可不同意。 “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本王的表妹还配不上天木峰一个老鳏夫?”江闻煜嘴硬道。 “那也得看双方怎么说,总不能你媒人忙乎半天,人家男女双方都不同意吧!” “哼!二舅舅和二舅母也太纵着表妹了,这么大了也不定个人家,还骗我说十五了,明明都快十七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几个表妹都惦记着你?大表妹等不及了去年才出的嫁,二表妹也才刚定的亲,现在是轮到三表妹了。” 江闻煜不耐地哼了一声,贪心不足,要不是因为有血缘在,才懒得管你们! “那你说,咱们给木峰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呢?”他还是不死心。 “阿——阿嚏!”远在七里坡的木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老爷,是不是受凉了?奴才去请郎中?”黄柑赶紧问。 “小题大做!”哪那么娇贵,“青葛去哪儿了。” 黄柑青葛,都是后来从狼牙里面挑上来的,木峰回来后,木安可就让他们跟着木峰了。 “他们几个在守门。” 木峰明白了,肯定是木安可吩咐的,怕王家的人到处乱钻,除了这个正客厅和茅房,所有的门口都派人守了。 过年的时候,橙霞县令来七里坡给木峰拜年,大家这才知道木峰已经做了官了,这一下,村民们又不淡定了,都在想,这木家究竟是哪柱香烧对地方了,这运道怎么就这么好了呢? 各种猜测都有,其中传播最广的是,可能是因为分了家的原因。 确实,以前没分家的时候,那仨孩子过的还不如讨饭的,一分家小日子立马噌噌的就上去了。 反看他叔叔木河一家,没分家的时候天天啥活不干,一个个出来人模狗样的。后来把木香卖了十两银子,再后来分家,等于是把兄妹两个净身赶出门了,那个时候,让多少人当面骂缺德背后眼红啊! 可你看现在的他们这一家,房子破烂了好多,院子脏乱了好多,衣服上的污渍用指甲都能成片的刮下来,而地里的庄稼就更不要说了,草比庄稼都多,打下的粮食还不够交租。据去他们家串门的张大嘴和孙婆子说,喂养了大半年的猪,瘦骨嶙峋的,和狗差不多大。 邪门呀!是不是他们这一家本来就是福薄的,那些年硬是把人家娘儿几个一起拖累了? 这样的传言越传越多,真实性也越大,把老王氏气了个倒仰,有心找上门闹事,可那几次莫名其妙的“报应”又太令人害怕。想了两天,就回了趟娘家,找哥哥侄子们商议办法。 大年下,都在家闲着,一听说有这巧宗,人人踊跃。 也是人多力量大,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达成一致:虽说把小的赶出了家门,可木峰却是老王氏拉扯大的,何况断亲文书上写的也是和木青断亲,并不是木峰。没道理做儿子的住着深宅大院,当着大官享着福,让老娘受穷受苦的,就算是后娘也不行!得让他孝敬老娘,给老娘养老,不同意,就去衙门告他不孝!至于报应神马的,咱们王家多多的去些人,人多阳气足,再去庙里多求些红带子红绳绑身上,什么邪秽也就不怕了。 就这样,正月十七那天,老王氏的兄弟侄子们来给老王氏撑腰做主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拍开门一拥而入,身后的看热闹人也哗啦啦都跟进来了。老王氏领着众人直扑正厅,往椅子上一坐,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闹开了。直说再不好,我也是你爹的未亡人,没道理你宽宅大户的住着,丫鬟奴婢的侍候着,官家的皇粮吃着,让当娘的住旧房子,吃不饱穿不暖。这回要么让我也住进新房子,要么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 对于这个,村民们觉得老王氏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再加上一部分人的仇富心理,于是议论纷纷,有些人就当面指责木峰不敬老:虽不是生母,但到底是把你养大的。 一听这话,老王氏气焰更高,向众人一五一十地哭诉将木峰从小养到大多么不易,付出了多少心血等等。闻讯而来的木姓本家在这种情况下也都觉得底气不足,于是也劝木峰,当了官了,就应该大度点,不要再计较以前种种了。 王家人看着这房子院子,眼都红了,直说废话少说,去见官去见官。 木峰忍着火,问:“说吧,把你们想要的当着大家的面都说出来,我能办的尽量都去会办!” 老王氏伸手擤了一把鼻涕,再把手往椅子腿上一抹,说:“我要先住进来,再买俩丫鬟服侍我,每月给我十两银子的零花钱,衣服吃喝都得上好的。在衙门里给你弟也找个活,最好给金富也找个,你们家不是住了个先生吗?也教教金贵读书,再给金花找个当官的婆家……” 第一百零二章 刨祖坟 “三婶,过了啊!”木山虎着脸说。 “哪过了?哪过了?”老王氏的一个兄弟当即喊开了,“我姐当初是怎样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这养育之恩要多少都不算过!” “就是啊,我姑母如果是那等狠心后娘,早就没他命在了,还能有他今天的富贵日子?” “从你回来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吧?听说就去看了她老人家两次,还连声‘娘’都没叫过?你说有你这么做晚辈的吗?” 不,是三次!刚回来时不知道已经分家了,就直接去了老宅,那是一次,大年初一去拜年一次。这都是你们知道的,还有一次就是那天晚上揍了他们的那次。 当时头脑一热,加上喝了点酒,就跟着木安可去胡闹了,酒醒后就后悔了。所以过年时就大方地给了老王氏十两银子的孝敬,现在看来,呵呵!木峰只后悔打得轻了。 乱哄哄中,青葛凑过来在木峰耳边说了几句,木峰不解其意,但也知道木安可是个有主意的,就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开始和王姓族人打太极,拖延功夫。 快中午的时候,王家人都说不走了,就在这儿吃饭了。还说不把事情说个让我们满意的结果不但吃这儿,晚上还住这儿了。 木峰分付下去给客人准备饭,王家人的头更抬高了几分,怎么,你也学会客气了?真不把我们当舅家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 木姓本家都是一个村的,要回去吃饭,木家父子拦住了,笑话,一群无赖我都管饭了,自己人反而不管了?又不是管不起! 由于人多,中午就做了肉沫面,王家和是木家分开来吃的。 王家虽然是杀猪的,但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肉。还有这白面条,也就过年的时候吃了几顿,现在早就吃完了,再吃木家的,嗯!好吃,果然是有钱人呀! 只听客厅内一片呼呼噜噜声,吧唧嘴声,连说好吃声,还有擤鼻涕吐痰声。 吃完了饭有几个还想到处转悠,却见所有的门口都上了锁,还有人守着,问来问去,这些可恶的下人竟然都不理他们。这下生气了,转身来找木峰。 刚进到房里,就听有一个王姓族人在给木峰说,青哥儿过了年也十六了吧?我们家姑娘和他同岁,要不咱们结个儿女亲家? 另外几个一听,对呀!这事要是成了,可比从老王氏那里得些个鸡毛蒜皮的小钱强多了!几人暗骂他下手快,也都赶紧展示自家闺女多好多好。 说着说着,忽又想起木峰也是单身,哎哟!这闺女一过门可就是现成的官太太了,我可就成了官老爷的老丈人,不就是老太爷了吗?比木青还要合适!于是,也不管划不划辈分,目标又对准木峰……最后他们自己因为争来争去还吵了起来,都忘了最初来的目的是干什么的了。 辈分最大的老王氏哥哥把吵成一团的众人喝止住了,转身对木峰笑道:“这结亲是好事,我看行,都是知根知底的,听说你们家二丫也不小了吧?我有个孙子……” 敢打她的注意,你是嫌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木青快速说了一句:“舅老爷此话休提,我妹子还小呢。” 舅老爷不高兴地呵斥道:“我和你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还是喝墨水的人呢,有没有点礼数……” 一语未了,就见一个人大汗淋漓地跑进来,大声喊:“不好了!” 舅老爷正端着架子教训木青,被打断自然不高兴,刚要发火,看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孙子,就是准备推销给木安可的那个,就佯骂道:“这么大了,也不稳重点,不是叫你看家吗?怎么跑来了?可见是姻缘天定,我刚给你表叔说把二丫说给你当媳妇你就来了,正好,也叫你表叔相看相看。” “爷爷,坏了,咱们家祖坟给平了。”来人喘了几口,顾不得再听下去,接着喊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啊!?”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谁把咱们祖坟刨了?” “不是刨了,是平了!把坟头平了!” “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舅老爷也顾不上别的心思了,抓住孙子追问。 原来就是刚才,正在吃饭的他们还在议论吃完饭也来七里坡瞧瞧热闹,忽听院子里什么东西响了一声,他们出来看时,发现是家里供奉的祖宗牌位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 全家人大惊,不明白放在堂屋供桌上的牌位咋就摔在院子里了?忽听隔壁堂叔家也在叫嚷,一问,同样也是牌位摔地上了。 主力人员都出去办“正事”了,家中人留守的人也没个主事的,两家出去找本家岁数大的讨主意。到外边找本家一问,哇呀!只要是立有牌位的,竟然都是掉地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犯了大错不自知,因而惹的祖宗大怒了吗?去,赶紧去祖宗坟头看看。 祖坟不远,就在村后。 一众人等跑到祖坟一看,天哪!怪不得祖宗发火了呢,坟头就不知被谁给平了,而且奇怪的是周围连个脚印子都没有。 种种怪像吓的王姓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于是,就派了一个跑得快的赶紧来报信了。 王家人一听,都急了,老王氏的哥哥弟弟们说定是有人害他们,大外甥你是官府里的,这事可得管!木峰让他们回去找证据,只要找到罪犯留下的证据,衙门肯定管。 王家人这下不闹腾了,赶紧往回赶,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有叫表侄的,有叫表弟的,有叫表哥的,七嘴八舌地说:亲事以后有时间了再接着说哈。 老王氏傻那了,我许以重利才把娘家人叫齐了,怎么事没说好呢就都走了?你们走了我咋办?可娘家祖坟也是大事,她走不是留不是,正左右为难时,只见木安可走了过来。 老王氏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不怕木峰,却很怕木二丫。 这个小丫头,自从去年木河被衙差抓的那次以后她一看见木安可,心里就怵怵的。 可这家业,诱惑太大了,又加上木峰归来,她侥幸地想,我是他娘,即使分家了,他的还是我的——这个信念让她利令智昏!于是就找了娘家人撑腰来闹事,为这个还许了娘家不少好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个这样的结局。 看着木安可脸上带着魔鬼般的微笑慢悠悠地来到她面前,用十分恭敬的语气叫了一声“奶奶。”然后给她整理着衣服,在她耳边说:“我说过的,不要来找事,你就是不听!看吧,娘家出事了吧?不过不要紧,这次只是平了坟头,再堆上去就行了。下次你要是再来找事,我可就不客气了,就敢直接刨了你王家祖坟!” 第一百零三章 胜王败寇 老王氏浑身发抖,想走,双腿却似有千钧重,“是,是你?”她哆嗦着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你有证据吗?谁看见了?你尽管去人前喊,去官府告吧,我会有很多证据证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人们会说你诬赖我,官府会说你诬告我,就是把你给憋屈死了,我也会平安无事的。反过来人们还会同情我,说你贪心不足苛待我。我还会让很多人都骂你,连你的子孙一起骂,会让你们会变成过街老鼠一样走哪挨哪骂,你信不信?” 虽说屋内有一个大火炉,里面烧着旺火,但老王氏却浑身发凉,如被泡在冰水里一般,她哆嗦半天,才大叫一声,拔腿就向外面跑去了。 搞定了! “来人!”木安可高喊。 “二姑娘,你有什么吩咐?”下人们空闲了,都拥过来问。 “给你们一个时辰,把家里好好收拾干净了,再把他们用过的碗筷,坐过的座位都给我扔了!” “……” “听见了没有?” “是!听见了!” 二姑奶奶,你牛!众人领命,各自去干各自的活了,木峰站起来:“你,跟我来!” 木安可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不是以前自己一手遮天的时候了,现在人家是老子,自己再和以前一样的畅所欲为可是要挨骂的。 求救似地看向木青,木青幸灾乐祸,看见木安可的眼神,赶紧扭过脸,装没看见。见死不救,小人!哼! 磨磨蹭蹭来到木峰的书房,“嘿嘿!那个,我说……” “好好说话,不要嬉皮笑脸!” “是!您老请问。” “那事是你干的吧?” 狼牙的事是早给木峰说清楚了,就算自己不说,以人家父子关系,木青也会告诉木峰知道的。 “是,这叫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胡闹!平人祖坟,有伤阴德,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再发生也要换个花样了。 木峰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今后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商量着来,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父母,商量了,说不定这事办的会更圆满。” “就像那天晚上揍人一样?”木安可接话道。 木峰的老脸一红,“咳!这个就不要再提了,那个,宁王也收到咱们的回信了,他下一步会怎么办?” 说起江闻煜,木安可恍了一下神,“开春了,他要开始忙活着种田的事了吧?” 木安可没有说错,现在的宁王江闻煜已经走马上任,和大司农符万生一起在京畿四周忙碌开来,他们深入田间地头,了解地形,土壤,气候以及农作物的生长规律和新作物的适应能力。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敬奉的就是皇天后土、神仙佛祖,有些钱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地,有了地打了粮心中才不慌。越是地位高的,家里的土地就越多。但土地多的,已经到了更高层次的享受阶段,谁还会真下到地里干活呢, 可这是宁王啊,堂堂一国皇子,天潢贵胄,龙子龙孙,竟然能够不嫌脏不嫌累,和他们这些低贱的农户同吃同住同劳作,有些种地的知识见识竟然比那些有经验的老农懂得还要多,这怎不让人惊讶和感动呢?于是关于宁王的吃苦耐劳,平易近人,心系百姓之类的美名在京畿开始流传开来,又传到京城,传遍内宫。 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在想,宁王,已经不再蛰伏,开始崭露头角了。 可皇上接着下的几道旨意就耐人寻味了:命几位成年的皇子也各领职务,历练一番。陇西去冬雪灾,二皇子代天巡狩,查看灾后重建情况。三皇子去了吏部,七皇子去的刑部。九皇子去了兵部。 一系列的命令发下去,又引起朝野上下的各种揣测:这难道是皇上的考验?要选太子了?那咱们该怎么战队?站谁的队呢? 按说宁王是嫡,占了天时,可齐王比他长,还有生母肖贵妃及颜家,占了地利人和,这叫人们左顾右盼,抉择不下。 这些发生在上京的事,木安可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储位之争历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却比战争更可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利者可以任意篡改历史,失败者只能作为反面教材让后人唾骂! 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胜利者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与大度不诛首恶,却尽屠其爪牙! 在这些被炮灰掉的爪牙中,有多少人是为了谋取富贵而下错了赌注,又有多少人是迫不得已呢?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今皇上的年龄。皇上今年才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且身体康健! 蹦哒的越欢,失败的越快!这是多少史书中的总结,江闻煜,希望你不要成为这种人。 不去管他,自己也还忙着呢,几家要挖塘种藕的人家,自己得去现场指导;自家田里也得随时去看;村口的房子也修建好了,大壮母子已搬进去,帮着把杂货店开张了;村中的教书先生家中有事来不了,就另请了一个;骨渣河两岸,还要装水车…… “你就在家呆着吧。”木峰说他,“有我们男人呢。” 好吧,自己又忘了,把事情交给木峰,木安可在家里把自己所知道的种田事宜整理成册,在暗十六又一次来送信时交给了他; “这个给你们王爷拿去,我所知道的怎么样种田的方法差不多都在这上面了,还有什么不懂的,让他自己琢磨,大胆求证,勇于创新才能永不僵化。不要动不动就说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能改不能变之类的,再说了,也可以先小面积试种,等效果好了再慢慢扩大种植面积。” 暗十六接过来,心中有些感叹,“我们王爷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还是这么远着她呢?” “十六呀!”伸手要拍暗十六的肩,吓得暗十六一躲,这可是王爷的女人,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挨着碰着了。 木安可虽然拍空,但她也不在乎,继续说道;“他的好,是带有目的的,这好就不纯了,而不纯的东西是会变质变坏的……” “我也是为你着想,你都不知道,就回京这一段时间,有多少人想给王爷做媒呢……” “你们王爷呢?” “没答应。” “这不结了?只要他能把心守住,任何诱惑都是枉然。可若是他守不住自己的心,离得他再近那也是枉然!” 第一百零四章 商机 江闻煜在给木峰的信中说,守孝是可以的,但没必要那么长时间,一年足够了,最好今年冬天就进京。 “能拖一天是一天。”木安可嘀咕,“先忙咱们的事,慢慢想办法吧。” “你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说句实话,我真希望是我多虑了。只是,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我也不想成为他手中的一个利用工具。如果有一天他觉得我成了他的威胁,非要除之而后快的时候,你们怎么办?我是真不想连累你们的。” 木峰不高兴道:“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儿,一家人不要说出两家话来!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是都看在眼里的。” 木安可笑了一下:“是我着相了,我这人一向做事都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的。” 木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就拐了个弯儿问:“如果将来青儿有了功名呢,会不会好些?” “哎哟,得了吧您!”木安可摇摇头,“不是我泼冷水,秀才,举人,然后进士,别说这一步步困难重重,就算金榜题名了,那也不过是个七八品芝麻绿豆的小官,在朝堂上一无权势二无靠山,在达官贵人眼里就是蝼蚁,别人想灭你那是很简单的事,想要公道想要真理?唉!别天真了,那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木峰无语,可在他心中,已将这番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几遭,这几年他的经历告诉他木安可的话是正确的,木安可的来历太令人匪夷所思,所拥有的技能也更让人忌惮,凡事多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 京城的江闻煜正在因为木安可的来信如获至宝,他将木安可整理的小册子上的内容和老农们相互交流,让那些积年的老农们叹为观止。 果树嫁接?听都没听说过!山坡上那么薄的地去冬种的油菜已经黄灿灿的开了一地,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水车架上,真的把水引到了高处;青肥、河肥,动物粪肥…… 许多的新方法推行下去,有些人深信不疑,有些人将信将疑,有些人则是去隆圣帝那参了江闻煜一个异想天开、任意胡为,不过都给隆圣帝给压了下去。 当成效逐步呈现的时候,反对声就越来越小了,可还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人还在嚷嚷,说宁王好大喜功,行些歪门邪道来博人眼球等等。 江闻煜知道,这几个如跳蚤般的人物是江闻博的人,皇上肯定也是晓得的,就也不去睬他们,只管忙乎自己的事。 这一切,隆圣帝全看在眼里。 五月,小麦丰收,亩产均高于往年。人们还没从喜悦中醒过神来,宁王又开始推广种稻子,他听从木安可的提议,也取得了隆圣帝的首肯,只以京畿一县为试点。 可是,这个没种过呀?一点经验都没有,这要是没收成了咋办? 不过一些对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粉丝们却是盲目地信任,宁王叫怎么种就怎么种。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大多数人也都接受了,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好!我们讲民主,咱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反正不管咋说,最后忽悠的人是差不多都种了。 宁王种田很有经验的,好像是得了天神相助一样,你看小麦都大丰收了,稻子一定也会种好的,一定会的!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这一年,楚阳已出了孝,秋闱的时候去省城应试,学霸就是学霸,一下就中了第三名举人。消息传来,罗月娘喜极而泣,再次拜谢了木家姐弟的知遇之恩,木香和木安可赶紧拦住,木青也连说不敢,更是谢了这两年来老师的倾囊相授。 为了送罗月娘和楚眉母女,木青和木安可亲自跑了一趟省城,见了楚阳,又是一番恭贺。分别时楚眉小盆友舍不得木安可,抱着木安可的腿哭得稀里哗啦的。 “来年春天有童生试,以你的学问,已经可以去参加了。”楚阳对木青说。 “不涉水不知河水深,在先生面前,我老是觉得自己不足。” 木安可倒是不以为然:“试一下嘛,考不过谁还会揍你一顿啊?” “那……我就试试?”木青犹豫。 楚阳生气了:“声音大点,我楚阳的学生,岂能是这样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木青浑身一颤,忙高声道:“是,学生定不负先生厚望!” “这是必须滴,来,呱唧呱唧?”木安可提议。 “好,呱唧呱唧!”楚眉小脸蛋上挂着泪珠,抽泣着附议。 啪啪啪,啪啪啪。 路上的人,都看怪物似的看过来。 罗月娘的手又痒了,念其在大路上就忍住了,只是把眼来瞪着。 告别了楚家三口,兄妹俩往回赶,还在半路上,就又收到了武天东的来信和一个账本。 “什么时候也去船上看看。” 木安可无限想像着奔流不息的大海。 “还是让我去吧!”木青更加向往,“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这个可以有!别人用文字再怎么描绘,也没有自己亲身体会来得深刻!” 武天东在信上说他也找到了几个无人的岛屿,但是也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并在信上附了海岛图,木安可看了看,“武大哥也是个人才呀!” 把图和信一起指给木青看,给他做着解释。 最后看了看账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暴利啊!哥你看,这才跑几趟,就挣了这么多。” 木青却反而比她淡定,因为他已经在木安可的各种手段中历练出来了,现在,再多的钱,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到家后把这些都说给木峰听,木峰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屏退了下人,把自己的事情细细地给儿女们说了。 原来,木峰被虏到北蒙后,被卖在北蒙大皇子的牧场上放牧,那时他改名叫木狼,后来被大兴的细作联系上的。 “那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那就是,利用这个身份,发展自己的势力。”看着儿女们惊讶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又说,“这些除了我,谁都不知道,本来还怕吓着你们不敢说,谁想……”你们比我胆子还大,做的更狠,隐居海岛?和叛出国门有何区别? “哎哟我的爹哎!”木安可拍了自己的头一下,“你的秘密守得可真严实,到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这是错过了多少商机了?” 怎么什么到你嘴里都会和钱挂上钩哩?木峰不解地看过来。 “草原上的特产啊!”木安可对他们说,“运到海外,再把海外的货物运到草原,这一来一回的都是钱,钱啊!” 第一百零五章 嫁妆 “财迷!天天除了钱你还想着什么?”木香推她,“不论说什么你都能拉到挣钱上!” “不挣钱怎么给你置办嫁妆?”木安可理直气壮,说到这里,心里忽有所触动,就说,“按说父母的孝守二十七个月就够了,姐姐的婚事也该操办了吧?” 木香红了脸:“怎么说着说着又说起我来了?” “你的事是该提及了。”木峰说,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杨大郎还是颇合他心意的,“大郎可都快三十岁了,还有你,可也不小了。”都十九了。 “嫌弃我了,要赶我走了……”要离开这个家,要离开自己的亲人,然后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木香伤感了。 “两年多的日思夜想终于修成正果了,姐心里呀,正美的不行呢……” “滚滚滚!谁都跟你一样没羞没臊的?”木香一腔的缱绻霎时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禁红了脸骂。 “二丫脸皮特厚,咱姐和你可不一样。是不是呀姐,你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想姐夫,就是不说出来,对不对?”木青也来凑趣。 “俩小坏蛋,没一个好人!”木香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噢!噢!” 木安可对着她的后背起哄,被木峰一个爆栗敲在头上,“姑娘家的,不许这样!” “为什么姑娘家的就不许这样?”木安可不服,像对付木香一样对付木峰。 “因为是我说的,你就得听!” “为什么你说的我就……要听?”看木峰要翻脸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好了嘛,听就听啦,有什么了不起的?” 强人只有强人讹!木青笑着看着这一切。 木香的婚事就这样被抬上了日程。 和杨家协商好,定的来年正月二十八,宜嫁娶,上好大吉。 先给宁王去信告罪,说了嫁女的事,今冬可就去不成京城了,一切要等嫁了女儿再说,然后就开始忙着筹备嫁妆的事了。 家具都是杨大郎忙里偷闲早就做好的,样式是木安可设计的,往那一摆,用木安可的话说,那真是闪瞎了一地的钛合金狗眼! 尤其是梳妆台上的那面大铜镜,乡下姑娘有个小镜子照脸就够让人羡慕了,谁家有这么大都镜子啊,得多少钱才能买得到啊! 在所有满意的人中,最不满意的是木安可,叫她说,这个还真不如玻璃的好。 玻璃她和秦久久一起做过,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做的时候。 还有一个不满意的是木香,她说嫁妆太多了,自己都带走了,今后家里还怎么过? “姐,你也太小看你妹子我了,就这么一点子东西你就嫌多了?实话告诉你,我还嫌少,还想再加点呢!” “胡说八道!咱们是乡里人,就得按乡里的风俗行事。开春牡丹出嫁,压箱银连聘礼带陪嫁只有八两,婆家的人都高看一等了。刘地主有钱吧?粉儿嫁的还是个童生,压箱银是八十八两,那就是十里八村最顶尖的了。可到我这儿,家具不说了,衣服头面也不说了,一百亩地也不说了,我问你,压箱银是多少?” “呃,八千八百八十八两……啊!”大脑中突然如遭重击,木安可双手抱头。大叫出声。 她的这样子把一家人吓了一跳,木峰霍然站起,离她最近的木香一把抱住她,木青一个箭步冲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木安可脸色雪白,额上冷汗涔涔,木二丫,那是你亲姐姐,这是在给她办嫁妆! ——乡下地方,有个几十两还不够她风光吗?我将来是要嫁给宁王的,住在京城才要花大钱,这钱,就得给我留着,不能让她带走! 哼哼!木安可睁开双眼,目光坚定。虽说还有些喘,但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姐,这东西这钱你一定要带走,今后谁要都不能给,包括我……不行——”她大吼一声,脑中剧烈的疼痛让她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看着全家人都在身边焦急地围着,自己嘴里还有一股苦味。 “爹,哥,姐。”她一一叫了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不,事大了,最后那一声是木二丫喊的,随后脑中剧痛,她就晕过去了。 现在,一点也没有不到木二丫的感觉,她可能也受了不少的损耗,又去休眠了吧?木安可想。 “你刚才怎么了?一家人都快吓死了!” “镇上请了郎中来,说你劳累过度,精神受损。” “今后别再这么拼命了,你把事情都做完了,让我和你哥俩大男人干什么?”木峰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但语气却是关爱的。 木安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还要再看看,再想想。 “香儿,嫁妆的事你就别再推了,看把你妹妹都急成什么样了?” “是是是,不推了。”木忙不迭地点头,小鸡啄米一般,“二丫,姐今后都听你的。” “人家都是姐妹间争嫁妆争得六亲不认的,从没见过姐妹俩让嫁妆让出病来的。”木青笑着说,“再这么让来让去的,你俩可是都能上贤女传了。” 木安可疲惫地笑笑。 “你现在怎么样?”木峰问。 “好困,想睡。” “那就睡吧,今晚姐陪你睡。” “嗯。”木安可无力地笑了一下,又沉沉地睡去了。 京城,江闻煜接到信后很不高兴,怎么,你就这么不看好本王,来个京城都推三阻四的,非得让本王低三下四的请? 可又一想,谁让人家有真本事呢?自己还就得敬着。 晚稻收割时,隆圣特派了钦差监督,得出收成最好的是一亩三石有余,最差一亩也两石多。 就这也够给人惊喜了,隆圣帝高兴之余传下旨意,令宁王江闻煜不必再回封地,直接掌管户部,来年整个直隶全部用宁王的法子种田,当然,谁要是有好的经验和建议了,都可以去王府和宁王共同商议,所提议经一采用若真对农事有利了,必有重赏。 于是,宁王府门庭若市,热闹得很。而那些京城闺秀们,也开始有了新想法,宁王府没办法拉近乎,不还有公主府吗? 一时间,公主府车水马龙,也热闹开了。 为这个,肖贵妃砸了一地的碎瓷片,贱人,都是贱人!都是在蛊惑皇上,都是在收买人心,阴险!奸诈! 这天她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陈皇后把娘家的两个侄女接到坤和宫,并把兰阳公主江蓉儿也约到宫中聚话。 这是两家要联姻的节奏了吗?她想。 “来人,去齐王府传本宫话,叫齐王即刻进宫!” 第一百零六章 备嫁 记忆中,懦弱、不经事故的木二丫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想起以前一听到老王氏一家的声音就发抖,到现在的蛮横不知天高地厚,木二丫,那就是成长路上如飞一般的一大跨越啊!木安可感叹。 不过,我们是共用一个身体的,木二丫,纵然我来自干年以后,有着比你要广阔得多的人生经历,可你的幼稚和愚蠢还是让我蒙羞! 已经快一年了,派出的各地去寻找有异能的人来汇报,他们也听说过有这类人,但是经过详查,却发现大多都是骗子。不过也是有一些有真本事的,却又不是擅长这一领域的。而田大壮所说的苦相更是没有一丝音讯,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了?木安可苦思了几天,还是毫无办法。 唉!木二爷呀木二爷,你也有这么憋屈的时候吗? 不!万物相生相克,每一个难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只不过你还没找到而已。 给狼牙传令,接着找。 过了好几天后,木安可才慢慢恢复过来,有了前车之鉴,家里人对她的决定都不敢再反驳,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尤其是木香,配合的不得了。 甜瓜和五彩给了楚家,木安可做主,就把白兰佛手,西瓜北瓜四个给木香做了陪嫁。 买来两年,这些人对主人的性格爱好也都了解了,又加上学了些拳脚功夫,识字算账,所以只要没什么大的事故发生,这四个人护一个木香已是绰绰有余。 “你们看,还有什么遗漏没有?”木安可问。 “再加一辆马车,回娘家方便。”木峰说。 还没嫁过去呢,就想着回娘家的事了。 “要不,把火锅店的股份也给姐姐算了,反正也是姐夫在管。”木青说。 “当然可以,”木安可赞成。木二丫,钱是我挣的,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白送谁就白送谁,你呀,生气去吧!! 大物件定好,细节上不懂的地方就得问有年纪的人了。为这个,木峰特地去镇上,把木守旺老两口接回来,给几个堂弟说今年过年就让老人家在我们那过了。 今年是木香在娘家的最后一年,所以木安可就想尽办法让全家人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但很明显地,她又感觉到木香很紧张,老是有点烦躁的感觉,她是不是得了婚前恐惧症了?木安可心想。 于是,她就对木香说:“出嫁了你也还是这个家的人,不过换了个地方住罢了。还有啊,杨大哥不是另外盖了房子吗?你又不和他们兄弟们一起住。还有这几个下人也是你用惯的,房里的摆设也是照着你现在住的地方摆放的,你还怕什么呢?” 看木香还是不能释怀,恍然道:“我知道了,你是怕杨大哥待你不好?这个更不用担心,他只要敢敢惹你不高兴了”一拍胸口,“有爹和我在,随时去教育他。” “得了!”木香白她一眼,“有你这么个女霸王似的人物在,借他俩胆他也不敢惹我不高兴。” “那你还担心什么?” 木香犹豫了一下说:“我是在想,爹还年轻,这一年来,给他说媒的也有,他要是再成亲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就你这样子,和后娘能处得好吗?” 木安可叹了一声,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早在去年木峰刚回来时就有人来说媒,木峰只说还未给老父戴过孝,再给亡妻守节,怎么着也得三年后再说。可男人们,经得住外面的诱惑吗? “不怕,到时候我去你家住,姐,你不会嫌弃你亲爱的妹妹吧?” “谁担心你呀,我是怕爹左右为难,当然还青儿,他也到说媳妇的时候了,如果婆媳关系相处的不好,娘当年是怎么过的,我还记着呢!” 听木香提起方氏,木安可又是一阵火大,死不要脸的老王氏前一段时间还把她娘家的姑娘往这里带,也不管辈分合不合适。还一带就好几个,一来就有的往木青身边凑,有的往木峰身边凑,父子俩一着急钻进后院关了门不再出来,老王氏还嘟嘟囔囔说他们父子没礼数。 这还罢了,特么的,有一次竟然来了个长相猥琐的傻逼,一来就故意往自己身上倒,气得木安可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还磕掉了俩前门牙。 这一家子,怎么老是记吃不记打呢? 但制止了老王氏也未必止得了所有的人,不足四十的木峰不让他续弦也说不过去。 “走一时说一时,也不一定天下的后娘都和那位一个样。”她宽慰木香。 “再好的后娘也不如亲娘啊!傻丫头。”木香叹气,“她没有自己的孩子的话还好说,等有了她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的时候,就容不下咱们了。” “唉!老姐呀!你妹子就是别人能欺负的主?放心吧,谁敢欺负咱们,我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死丫头胡说八道!”木香吓得赶紧双手合十虔诚地低语,“各路神仙,佛祖菩萨,都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还小,不懂事,是在瞎说的。” “好吧,我是在瞎说的。”木安可垂头丧气地附和。 去年还在孝期不走亲戚,今年就算除了服也没多少亲戚可走,祖母的娘家已经好多年不来往了,自家落难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来帮一把,所以木安可也就没有再上门认亲的心。还是木峰回来后带着儿女们去了一趟,才发现原来已经家业凋零。而且人丁也不旺,只剩下了一个表弟,过得也并不好,木安可就让他去杨大郎那,看情况给安排了个职务。 正月十五,木峰带着儿女们和木守旺老两口去县城看花灯,又拜访了好友唐光远,杨大郎已在店里准备好了房间,一家人过了一个别样的元宵节,第二天下午才回到了家,开始着手备嫁的事。 亲友是早就通知过了,又检查一遍嫁妆看还有没有遗漏,拉拉杂杂的东西也按单子细点了一遍。抬嫁妆的、送嫁的人都得早早安排好。 按说木金富两口子是除了木青外血缘最近的送亲人,可一想到他们曾犯下的恶和现在还蠢蠢欲动的龌龊心思,木峰比吞了苍蝇还要恶心,所以就没用他们,让木山的长子长媳为送亲主事,理由都是现成的:木金富媳妇怀孕了。本地风俗,孕妇不能送亲,害怕把胎儿给“送”到别人家。 这个理由堂堂正正,老王氏无从反驳,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 第一百零七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二十六双日子抬嫁妆,当看着一整套的硬木家具放了一院子的时候,人们纷纷惊叹,天哪,这木料,这做工,这样式,这数量,比胭脂粉儿都气派多了。又看看你一套头面首饰,明晃晃亮闪闪,有识货的说那是黄金嵌宝,上面的蝴蝶蜻蜓颤颤巍巍好像要飞起来一样。四季衣服装了一大箱子——这还是怕招人惦记,只让人看了一小部分,那八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还有一百亩地和店铺更是一点口风都没敢露。 就这也够招人眼了,第一个是老王氏娘几个,木金花吞了口口水伸手就去拿一支金钗,被白兰啪的一声扣上了匣子,吓得木金花赶紧缩了手。木金枝一看匣子扣上了,就擦了擦口水转身又去看别的。 老王氏眼里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把这些东西抢回自家去,看了看一院的人,瞪了白兰一眼,就对身边的小王氏说,人家都说赔钱货赔钱货还真没叫错,嫁了个丑鬼,还赔进去了这么多钱。 “现在笑话人家是丑鬼了?当初是谁把人家卖给丑鬼的?”张大嘴立刻问她:“再说了,三婶,你往常不是说你家金富媳妇有不少陪送吗?她娘家人是不是也要骂她赔钱货?” 老王氏狠狠地瞪了张氏一眼,你不就是看这些小白眼狼有钱了就赶紧去巴结吗?呵呵!再巴结人家的钱也不会白白的让你花! 张氏挑衅地迎着她的目光,那样子就是在说,怎么,不服来吵啊! 木安可事先给了张大嘴、孙婆子、李石头每人一百文钱,就是为了应付老王氏的。这几个人是村里活跃分子,没事还要兴起三尺浪,现在被人高新聘请,委以重任,岂有不感激涕零,报答知遇之恩的? 所以三人摩拳擦掌,早做好了开战准备,现在看张氏一人就把她搞定了,另外那俩都没来得及展露口才,孙婆子不甘心了,就接着张氏的话往下说: “大妹子,当年你天天骂香丫头她娘是个没嫁妆的穷鬼,时不时的就显摆你们河子媳妇有多少嫁妆,多受娘家人待见,现在才知道,都是你吹大话,在娘家眼里,她也不过是个赔钱货!” “就是!”张氏高声道,“你可还有俩孙女呢,那也都是赔钱货!” 小王氏大怒:“什么东西,碍你屁事了这么埋汰我们?你才是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李石头阴阳怪气,“不是你们先骂香丫头是赔钱货的吗?” “那是我孙女,我想骂就骂!” “孙女能骂得?儿媳妇孙媳妇骂不得?” “儿媳妇孙媳妇孙女都是我家的,老娘想骂哪个就骂哪个,你们有这功夫管好自家的事吧!溜沟舔腚的货!” “你倒想溜,你倒想舔,那也得看人家有没有把你当回事!”几个人相对嗤笑,“没人搭理,天天的硬往上赖,脸皮赛城墙了。” “就是,还想把娘家的闺女推到人家跟前显摆,也不看都是什么货色,结果哩,呵呵,呵呵呵……” “你们一个个都算什么东西……” 一语未了,木守旺大步走来:“大喜的日子,你是成心不让人好过是吧?” “不不不,我不想吵的,”老王氏赶紧否认,“是他们几个先挑的事。” 木守旺看了看那几个低头不语的人,对老王氏说:“只要不是你先找的事,他们谁会乱说?你最好安生点,别让我把你们一家子都轰走!” 说完,一甩袖子走了,老王氏忍了气不再说话了,想轰我走,没门!老娘是随了礼的,今天晚上非要吃他们一顿不可! 刘地主的大老婆第二个不服气,煞有介事地说,黄金是空心的,宝石是劣等货,衣服布料是薄片子,一点都不厚实,家具的样式古眉怪眼的不好看不说,刷的漆颜色也不鲜亮。 除了老王氏一家随声附和外,大家都知道她是在借题发挥,所以人们光笑不说话。 那三个刚刚吵赢了的吵架高手一听,又有人找茬挑事?好呀,一只羊是牵两只羊是放,咱们捎带手的也给料理了吧,方不愧对这么高的工资啊!孙婆子就说:“是,有的油漆是漆得好,可惜呀,让人婆家给扔到马房院了!” “你说谁?”地主婆黑了脸阴测测地问。 哼!你那样子想吓唬谁?现在可不是以前全村就你家拔尖的时候了,人家木家比你家有钱多了,还出手大方!李石头清了清嗓子: “刘家娘子,你家胭脂在婆家很受婆婆高看对吧?” 地主婆大怒道:“关你屁事?” “那人家的嫁妆好坏也不干你屁事!”张氏不甘示弱地接着了她的话。 “心里不好受也只好得受着了,这就是攀高枝的下场!” “你倒是想攀高枝,也得有那个本事!” “咱可没你那本事,所以我那闺女在婆家是说一不二,一手遮天!” “你,你……”以一敌三,地主婆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下风。 看她气成那样,人人都在心里想到一个字:该! 这时,几个小孩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连声喊着:“来了来了,接嫁妆的来了!” 外面早安排一众有年纪的德高望重的长者,由王大爷领着在迎接了。 由于田喜来辞去了村长职务,村长一职就由王大爷接任了。田喜来没有了村长的威严撑着,颓废了好多,跻身在人群中,和他周围的村里人没什么两样。而他老婆则是正点头哈腰地跟在李婶身后说笑,就像是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杨大郎是亲自来接的嫁妆,这让刘地主的大老婆又是一阵酸——她们家的俩女婿没有一个来接过嫁妆,都是他们自己送过去的。而且粉儿的女婿端着读书人的架子摆的谱更大,不过粉儿比姐姐泼辣多了,刚成亲几个月,就和男人干了好几架。 因为今年有院试,粉儿的婆婆为了让儿子能安心读书,就把粉儿送回了娘家,说等考完再把人接回去。粉儿也落得悠闲,就在娘家住下了。刚才粉儿也来看木香的嫁妆了,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地主婆也知道闺女为啥不高兴,所以才声声针对的。 一应俗礼行过,杨大郎甚是恭敬,并无任何不满,对街坊邻居的讨要喜糖也是有求必应,一把一把的糖送出手,人们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夸赞新郎官大方。 村里的人已不是第一次见到杨大郎时怕的那个样子了,对他热络了很多,有的还说,这小伙不错,也是老王氏歪打正着,成全了一桩好姻缘。 第一百零八章 春风何事入画图 第二天二十七,是街坊邻居送贺礼的日子。 木安可一向处世大方,在村民口中口碑不错,又加上去年帮助村里一部分人种藕养鱼种稻子,挣了不少钱的几户人家高兴之余更是送出了重礼!而这些也早让去年犹豫观望的人悔断了肠子,都在纷纷说今年是跟定了木家了?所以乡亲们随礼的心又踊跃了几分,算下来,几户全村的人都随了礼。 办喜事图的就是热闹,有人气,唐家最近也有大事,武天东是不在家,不过他们都遣了人送了贺礼。就连江闻煜贺长风都派了暗十六也来了。 迎来送往、忙忙乱乱的一整天,晚上木安可来到木香的房里,一下子倒在床上喊:“累死了!嫁个女儿真不容易,干脆我这辈子就不嫁了!白兰快给我倒水。” “起来坐好!”木香扯起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 “噢!”木安可坐好了,“姐,明天就出嫁了,紧张不紧张?” “刚忘了,又让你提起来了!”木香没好气。 白兰笑着递上来一杯水过来说:“二姑娘,大姑娘最不放心的可是你。” “这是我亲姐!”腆着脸对木香说了一句,就端起水一阵猛喝。喝完一伸手,“再倒再倒!” 看她渴成这样,木香也不忍心再唠叨,就说,:“今后家的事你要多费心了。” “本来就是我在费心的嘛!”木安可翻个白眼,把白兰递过来的水又喝了,然后对白兰和佛手说,“你们两个,到那边要把架子端足了,这不仅仅是给姐姐充面子的事,而是有些人欠收拾,你待他好了,他就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瞎说,过日子就是忍忍让让的事。”木香很生气,“老话说的好,忍人让人最为高……” “打住打住!”木安可拦住她,“那得看什么时候对什么人!杨家的那几个兄弟和媳妇不值得咱们忍让。” “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家那时候穷,一家子紧紧巴巴攒俩钱都给他说媳妇给花光了,兄弟媳妇们有怨言也是该的。”木香却是另一番解释,都是穷闹的。 “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包容,还指望他们有多好?” “所以说相安无事最好,要不然,你姐我也不是滥好人不是?” “这我就放心了。”木安可又对白兰和佛手说,“你们的主子是大姑娘,别的人看情况,好呢就尊敬着点。要是敢说有人欺压你们,立马就给我打回去,不能滋长他们的歪风邪气知道不?” “知道了,二姑娘。”两人答道。 “姐妹俩在说悄悄话呢?打什么?”四奶奶和大伯母走了进来。 姐妹俩赶紧站起来,让两人坐了,白兰和佛手上了茶。两人接过,给木香说了些为人媳妇该守的规矩,过日子的持家之道,木香一一点头说知道了。 最后两人互相看了看,四奶奶说:“二丫头,你先回去睡吧,明儿还早起呢。” “不用了,今晚我和姐姐睡。”说到这里又伤感了,虽说木香平时爱唠叨,不许自己这个,限制自己那个的,可她是真心对待这个妹妹的,一如上辈子的姐姐。 “回去吧!我们和你姐姐还有话要说。”大伯母拉起木安可,对白兰和佛手说,“带你们二姑娘下去,你们两个也先不要进来。” 木安可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了,立刻,一腔的伤感被熊熊燃起的八卦之火烧得渣都不剩。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转,拉着白兰和佛手就飞也似的走了出去。 白兰和佛手被拉得飞快,刚一出门木安可就放开了她们俩:“你们俩先找个地方去等着姐姐喊你们。”说完就要走。 佛手一把扯住她:“二姑娘,你去哪?” 木安可脱口而出:“我去偷听……”古代的性/教育课。 这下白兰也抓住她了:“二姑娘,你可别这样。” “别怕别怕,我偷偷的,不让她们发现。” 俩丫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为啥要把她们赶出来,只是出于本能地,她们感到这事有点严重,不由分说就一人一边拖起木安可,把她拖进了对面的房间里。 “二姑娘,咱们就在这儿坐,我们俩陪你说话哈。”最后俩人还不放心地坐在她的一左一右,还紧紧抓着她。 “没劲!” 木安可嘴里不满地嘟囔,无聊地晃荡着两条腿,过了半天,才看见四奶奶和大伯母走出来,她“噌”的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外跑,“她们走了,我去问问。” 俩丫头阻拦不及,也只好跟了出去。 一进木香的房间,就看见木香拿着个小册子,面红耳赤的。 “什么稀罕物啊?让我看看。”她伸手就去夺木香手里的小册子。 木香吓了一大跳,她死命把小册子紧紧地护在怀里,“出去出去,死丫头,赶紧出去。” “姐,让我看一眼么,就看一眼!”木安可还在找机会抢小册子。 这个傻丫头胆大包天,说话又没个忌讳,看了这么个东西出去乱嚷嚷怎么办?木香都快急哭了,一看跟进来的白兰和佛手,赶紧叫:“快,快拦住她!” 俩丫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上前帮忙拦住了木安可。 “这俩死丫头,别拦我!”木安可挣扎。 “你说的,大姑娘才是我们的主子,要我们就只听大姑娘的话。”佛手理直气壮地说。 呵!这丫头领悟的蛮快嘛!木安可停止了挣扎,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气呼呼地走到房门口,“不让看拉到,到我嫁人的时候你就是给我我也不看!” 上辈子姐什么没见过? “哼!我生气了,你们别拦我!” 还真没有人拦她,因为屋内的三个人都愣在了那儿,俩丫头是真不懂,为啥嫁人就要看这个了?可木香的心情就复杂多了,有了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呀,是她的幸呢还是她的不幸 木安可气冲冲地走往回走,半道上正碰上暗十六。听她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说个啥,就嘴贱地问了一句:“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哼!”木安可站住,双手一叉腰:“不就一个春/宫/图吗?还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我还不稀罕呢!我看过的比这个精彩多了!哎!十六,你说,我也去画两幅能有人买吗……哎哎!你跑什么……” 暗十六虽说跑得快,但却觉得腿肚子直抖,心说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再听下去了,再听下去我怕主子会打死我! 第一百零九 离经叛道 鞭炮声震,锣鼓喧天,木宅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杨大郎一身喜服,没被面具遮着的半张脸上满是笑。他从一匹大红马上下来,李管家上去接了缰绳,立刻有人递上红封,李管家含笑谢过。 来到大门口,大门已被关上,里面喊着要新郎唱歌,别家都是要红封,你家要唱歌?杨大郎一听就知道了,这是木安可的主意,就说不会唱歌,多给俩红包行不行? 里面人说先唱歌,歌唱完了再给红包,否则给多少红包都不行! 杨大郎以前在村里也住过一段时间,大家也都知道,因为脸上的伤,他是个话都不愿多说的老实人,现在,让他唱歌?呵呵!大家兴致勃勃地看着,有的还帮着里面关门的催促几声。 还好杨大郎的几个兄弟都是能言善辩的,脸皮也不薄,就排成一排,胡喊野叫一番,让看热闹的一个个笑得捂着肚子直喊哎哟。 从门缝塞了红包进去,大门打开,新郎率先进去,众人也都一拥而入,里面的人又早跑进二进门把门关上了,这次出的题目是让新郎打一套拳法。 打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以为是木峰出的题,可杨大郎知道,这还是木安可的主意,于是,他把长袍脱了,让一个兄弟拿着,众人散开,杨大郎抱拳起势,打了一套拳,那真是虎虎生威,人们纷纷鼓掌叫好,好像忘了杨大郎脸上的伤,都对杨大郎敬佩起来。 进了二进院,木峰和一干长辈就坐在正厅,杨大郎一一拜见了,木峰看他那样,还挺恭谨的,就点了点头,对李婶说,去请大姑娘出来吧。 李婶去了半天,回来说,姑娘说了,叫新郎官亲自去请。 “哪有这规矩!”木守旺说,众人也都说可以了,人家新郎也够好说话了,你再难为人家可就有点过了。 李婶尴尬地笑着,却是站那不走,杨大郎知道了,这肯定还是小姨子的主意,就站起身来说了声我这就亲自去请,冲在坐的长辈们行了个礼,就让李婶带路,来到后院木香居住的院子。 还有什么新鲜花样不成?众人又呼啦啦跟在后面看稀奇。 只见院门紧闭,哈密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张红纸,说:“新郎官,我们家姑娘有几个问题问您,答对了才能把我们姑娘娶走,答错了或是不回答,那么对不起,请您打道回府,嫁妆我们也自去抬回,两家亲事就此作罢!” 都这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有人开始不满了,噢!你家现在有钱了,你爹也当了官了,就嫌弃人家了?人家就算脸上有伤,可这也是你们早就知道的呀!再说了人家用面具一挡也就不那么吓人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你还一次次的刁难人家,又是唱歌又是打拳的,谁家这么瞎折腾过新女婿?要是人家一生气扭头走了看你们怎么办? 众人不错眼珠地盯着杨大郎看,杨大郎语气不变,说道:“姑娘请问。” 看看人家,一点都不生气,这得多大的度量啊! 哈密看着手中的红纸念道:“杨大郎,你是真心求娶木家长女木香为妻的吗?” “是!杨大郎真心求娶!” “你娶了我家姑娘,就算她生病了,老了,变丑了,娘家穷困潦倒了,你也不会嫌弃她吗?” “不会!” 哪有这样问的?可不等人们反应过来,只听哈密又问: “娶了木香姑娘你就得一辈子一心一意地对待她,不能再有什么纳小老婆养外室之类的事发生,你能答应吗?” 这话一说出来,人群立刻喧哗起来。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男人妻妾成群是成功人士的一大标志,有的妻子为了落个贤良的名声,还亲自张罗着给自家男人找小老婆。你家可真霸道,仗势欺人,逼着新郎官回答这样狗屁不通的问题。 承认你家有钱有势,可这么不贤良的媳妇谁家敢要?人们看向杨大郎,看他怎么回答。 其中,杨大郎的几个兄弟最紧张,心说,哥,大哥,我的亲大哥,都这个时候了,咱该低头就低头,忍一忍就过了,可不敢让这会下蛋的金凤凰飞走了! “杨大郎此生只对木家大姑娘一心一意,绝不会再有别的女人,如违此言,天地共诛!” 杨大郎毫不犹豫,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把众人雷了个外焦里嫩,杨家几个兄弟却是放下了心,高兴起来。 随着杨大郎有力的回答,只见院门缓缓打开。身着盛装、盖着红盖头的木香在白兰和佛手的搀扶下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大郎含着笑意引着木香往前院正厅走去,剩下的人围住哈密,一叠声地说哈密刚才说的太过分: “男人就是女人头顶上的天,你这么难为人家,不怕过门了人家给你们姑娘气受呀?” “这么不给男人面子,到婆家受气也是自找的。” “这么做,到时候别说我们不帮着你们!” 古时候因为夫妻不合闹得引起两个村子的械斗的事又不是没有——参看木守成与老王氏。 哈密心里也叫苦:我也认为太过分了,可二姑娘是我的主子,她的话我不能不听啊!于是,底气不足的哈密很快就在人们的声讨中落荒而逃了。 前院,木香和已拜别了木家众人,因为人们都很同情杨大郎,所以就没再难为他,木香就顺顺当当的上了花轿,在吹吹打打中被抬走了。 送嫁的人也是早就定好的,当地规矩,除了岳父母和同辈姐妹,都可以送嫁。 木峰和木安可站在大门口,看着木香坐着八人抬的轿子渐渐远去,木峰有些伤感,离家八年,回来刚一年,就送了女儿出嫁,他叹了一声,摆摆手:“都回吧,还要忙着回门宴呢。” “你就不用担心了,有李叔李婶在管着呢”木安可安慰他,“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歇会儿。” 累倒不累,就是烦躁得很,听了木安可的话,就点了点头,木安可让黄柑青葛跟着去伺候了。 木金花和木金枝也跟了进来,妞儿得了木安可吩咐,不错眼珠地盯着她们俩——这俩人,老想要偷偷摸摸地往怀里揣东西,都发现好几次了。 陆老伯身体不好,就让丁大嫂带了妞儿来,丁大嫂干活惯了的,放着客人不当,现在也在帮着忙前忙后。 老王氏带着木河两口子和金富金贵送亲去了,临走时交代金花金枝照顾好金富媳妇,可这姐妹俩哪是那块料?一心想着踅摸点东西,就到处乱钻。 第一百一十章 回门 木香就这样风风光光地出嫁了,关于她的嫁妆,仪式以及新郎的看重,都让人们津津乐道了好久,人们在羡慕的同时也诟病她的轿前三问, 不论出于什么心情,木家姑娘气量小、不贤良、是个妒妇的名声终归还是传出去了。 不就现在家里有俩钱了吗?就把别人往泥里踩?忘了两年多前你们还是穷困潦倒的时候了?真是小人得志! 本来还在说木家姑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人马上改了口风,纷纷说起杨大郎多好多有情义。当初十两银子是全家几年的积蓄了,可人家眼都不眨一下就说不要了。后来为了等木家姑娘出孝更是熬到了三十岁才成的亲,还另外又盖了一个大院子,就这还被你们出了人家那么大的丑,人家还都忍了! 这么好的小伙子以前咱们怎么就没发现呢?反而让他们家捡了个便宜?唉!这都是命啊! 回门那天,看热闹的人们看杨大郎的眼神就变得充满了欣赏了,虽说人家伤了半个脸,可面具一遮,剩下的那半个也不太难看,再配上高大健壮的身材,好衣服一穿,那也很看得过去了。 回门席木峰大办了一场,把全村人都请了来。老王氏作为祖母,摆着威严的样子在女席上座和四奶奶并排坐了,小王氏坐在她下手边,小王氏身边就是木金富媳妇申氏了,三个女人端的架子都很足。 四奶奶一直看不惯老王氏的泼样,几十年来,这对妯娌间的关系就没好过,现在是真不想和她们坐一处,但没办法呀,女客中就她们俩辈分最大,就扭头只和坐在自己另一边的几个侄媳妇说话,对老王氏时不时的怪话置若罔闻。 木香是和杨大郎并排走进来的,两人拜见了众长辈,木安可就接着木香回后院说去了。 四奶奶这下可找着借口了,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香丫头去。” 大伯母也站起来:“我和四婶一块去。” 剩下的几个伯母婶子也‘呼啦’一声站起来:“都去都去,我们都去。” 看着几个人朝后院去了,老王氏冷哼一声,我才不去,一窝子养不熟的狗,没一个好货!你们走了,正好这刚上的一桌子菜就便宜了我们,吃,趁她们不在赶紧吃! 所以等几人见了木香,看她羞喜交加的样子就知道她没受委屈,每人又各有交代,等出来回席上时,只见桌上盘子碟子比狗舔的都干净,老王氏娘儿仨在厨房抱了个盆正在往里倒。 几个人呆住了,还有好多亲朋呢,你好歹要点面子吧? 老王氏却是毫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扫荡完了桌上的菜,由小王氏抱了盆回去,老王氏和申氏还坐那不动。 有人早跑去告诉了李管家,李管家赶紧就又让人上了一桌,老王氏拿起筷子就猛吃。几个人坐下,都拿了筷子像了像样,实在是嫌丢人。一时,小王氏也回来了,抡起筷子也是一番大嚼。 老王氏边吃边说:“说起来我是她奶奶,可还不如旁人得脸,人家又会拍又会舔的,得了大好处去了,咱们哪,也就仗着行了礼钱才能混上一口吃食罢了!” 四奶奶气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们不过是人家落难的时候没打没骂没卖人家!人家几个孩子心里都有数!没行下清风的就别指望有细雨!还知道自己是奶奶?还知道自己行了礼钱,敢不敢当众说说行了多少礼钱?” “人情人情,人情愿行多少就行多少,有钱的多行没钱的少行,我们没钱的就不冒充那大头驴了。” “既然不冒充驴,那也别冒充狗呀,到处放狗屁!” “你个老畜生,骂我是狗?” “你就是狗,全家没一个好货,都是畜生!” “你个老浪x……” 场面顿时失控,小王氏和申氏也帮腔骂,几个侄媳妇赶紧拦,连拖带拽把四奶奶拉走了,于是,桌上就又剩下了老王氏三个人。 老王氏冷笑一声,走了?赶紧走,都走了我们自己吃!“走?走了好,咱们吃着也舒心。金花金枝,都过来这边吃,这里有坐位!” 这边四奶奶气得边走边说:“老东西,还有脸说自己是当奶奶的?随礼就随了两尺花布,还是旧的,吃倒是吃了好几天!” “四婶别和她一般见识,也没指望她能出多大的礼,香丫头出嫁,咱们都高高兴兴的,啊?”几个侄媳妇都劝。 “是,我高高兴兴的,不和她一般见识。”可那个老东西也太膈应人了,这气一时半会的还真消不了。 这时,李婶来请几人到了另一处房间,吩咐人再上一席,几人连说不用了,李家的说二姑娘早就打算到了,一口吃的罢了,您几位就别推辞了。 安排好了几个长辈,李婶来后院给木安可回禀,木香笑道:“四奶奶还是一贯的心直口快。” 木安可放下手中的信,对李婶说:“知道了,下去吧。” “哎!” 李婶应了,就要下去,木安可又叫住了她:“这几天辛苦大家了,忙完了给大家多发两个月的月钱,外面请来帮忙的人每人多给两百文。” “是!”李婶高兴地和大家说去了。 “你还是这样,大手大脚,过日子不是这样的……”木香又要说教。 “钱放家里是干什么的?就是花的!再说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家是一番好意来给咱们家帮忙,咱们自然要用他们最缺的东西来回报——又不是没这个能力。” 看木香又要说话,就说:“姐,想想三年前,你是怎么省着过的,可那时候过的什么日子?再看看现在,我是大手大脚了,可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木香无语了,半天才说:“行了,说不过你了!” 木安可笑了笑:“今后啊,别太苛刻自己了,杨大哥——姐夫虽然目前待你好,可咱们女人千万不要事事都指靠着男人,为了获得男人的垂怜不惜把自己活成狗——这话不好听,可理是这个理,你不必看谁脸色,更不必巴结谁。遇事刚硬着点,自己真处理不好了,就回来告诉我,记住,娘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四奶奶刚才说的和你现在说的可是相反的?你让我听谁?” “听我的!”木安可举手,“四奶奶说的,咱娘可都做到了,你认为那样好?” 提起方氏,木香又是一阵心酸,她使劲眨眨眼,把泪水挡了回去:“娘要是能活到现在该多好?” “为了将来你的子女不和以前的咱们一样,就听我的。” “听你的什么?”木青敲了一下门进来,“又在把咱姐往坏处教吧?” “少诬赖好人啊,我是把姐往正道上引呢。”指指桌子上的信,“喏!楚先生的信,问你参加童生试的事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马蹄留香 隆圣二十一年二月,木青去赴县考,月中木峰携木安可进京。 正是初春时节,江闻煜正在周边几个县来回奔波,不得闲暇,就让暗十六把他们带到早就准备好的院子。 彼时楚阳会考已过。正在等放榜,罗月娘在生了楚眉之后,时隔多年又怀了身孕,木安可就让他们家家也搬过来,以便就近照应。 放榜之日,楚阳中第二十三名,第一名的是黎川唐锦琛。同时澄霞传来消息,木青县试第一名,正在准备参加四月的府试。 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三月殿试,隆圣帝御笔钦点唐锦琛为新科状元,楚阳为探花。 木宅上下一片欢腾,在众人恭贺声中,楚阳却走到木安可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众人的笑僵在嘴角,不明所以。楚阳正色说道:“二丫,这两年多来,在木家,在和你交谈中,我也获益匪浅,此次殿试,皇上所出策论以农事为主,若不是有了之前和你的时时探讨,这个探花,我还真拿不下来,所以,我谢谢你!” 木安可赶紧还礼:“先生千万别这么说,你那是悟性好,能举一反三,和我没多大关系。相比之下,我哥哥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在你的教导下,中了县试第一,这我们该怎么谢呢?” “先生不要说见外的话,我们家几个孩子也亏得贤夫妇的照料。”木峰也说。 “先生,”木安可笑道,“其实要真说谢的话,你最该谢的是师娘,她那两年跟着你受了不少苦,当然你为她也付出过不少,我希望这一点你能坚持住,待师娘一直好下去,莫要有始无终,做了负心之人。” 两年多的生活,楚阳早摸清了木安可的喜恶,知道她所指的什么,就郑重点头道:“自然,我是绝不会负她的!” 新科进士跨马游街时,木安可事先包了一间酒楼的包厢,虽说罗月娘害喜害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但也挣扎着去看了游街盛况。 新科状元唐锦琛走在最前面,相貌英俊,精神焕发。第二名榜眼也是京中大族,只是年纪偏大点,有三十多岁了。 探花郎历来是人们关注的焦点,所以当看见楚阳的时候,从街两边楼上手帕荷包纷纷落下。 唐锦琛躲过一个迎面飞来的荷包,回头笑道:“楚兄,若不是你,小弟哪能如此的风光呢?” 一枝花从帽子上滚下来,楚阳伸手一扒拉,“唐公子就不要谦虚了,你没听见吗?她们都是在喊你的名字呢。” 一块帕子恰巧落在榜眼孔凡英头上,他伸手扯下,一看上面绣的是并蒂莲花,紧接着就听见有女子在喊:“那是给探花郎的!”就伸手递过来:“喏!给你的。” 楚阳带着马斜走了一步,离孔凡英远点说:“既然掉你身上了,那也是缘分,你就留着吧,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 “女人多了就麻烦了,家中已有两个了,这佳话不要也罢。”说完把帕子随手一扔。 唐锦琛作羡慕状:“小弟一个都还没有呢,孔世兄都俩了?” 楚阳也说:“娇妻美妾,恭喜孔兄得享齐人之福。” “天天吵的跟赶庙会似的,你们还羡慕?” “我只是恭喜,不羡慕,”楚阳表态。 “孔兄自谦而已,楚兄还当真了?”跟在后面的传胪张同笑着道。 “唐公子,你年纪也不小了吧?什么时候才成亲呀?” “大登科后小登科,唐老第这回是要双喜临门了吧?”这是后边的人在打趣。 “先把礼金准备好,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酒喝的。” 酒楼上,楚眉看见那么多女人热情地高呼着她爹的名字,还往他爹身上扔花,登时怒了,高声喊道:“你们扔什么扔?那是我爹!” 可她的小嗓门实在不够看的,气极了的她就一把抓过旁边桌子上花瓶里的一大把花也往下一扔——花枝一离手就散开来,花根部的水正洒在前面的几个人身上。 一行人正说的热闹呢,不防被几滴凉水一淋,还以为下雨了,就都抬头一看,只见二楼窗口处,几个女子正往下看,其中有一个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正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手中还粘着一片叶子,看来,那花就是她扔的。 楚阳粲然一笑,冲上面摆了摆手,立时引起一片惊呼声,这位探花郎的爱好真特别! 唐锦琛是认识楚眉的,可其他的人不认识呀,就纷纷取笑:“探花郎好风采,老少通吃啊!” 楚阳又冲上面摆了摆手,才不紧不慢地说:“那位是小女。” “噢!”恍然大悟的几人再把父女俩一对照,对!是亲的,长得这么像! “小姑娘不错!”孔凡英凑过去对楚阳说,“楚老弟,愚兄次子今年十岁,与令千金正好相配,要不咱们做个儿女亲家?” “孔兄,你怎么不给长子定反而定次子呢?”有人起哄。 孔凡英苦着脸说:“别说了,我们家那母老虎早把她娘家侄女给定下了。” 唐锦琛笑着说:“令郎无论何处,都颇与乃父同啊。” “快别这么说!孔兄其实是乐在其中。” 嘻嘻哈哈,人群远去,留下一地的花花草草。 新科进士游街毕,又去桃李苑领宴,隆圣皇帝携文武百官驾临,君臣同乐,至晚方散。 第二天又是各处聚会,忙忙碌碌的,众人看罗月娘实在支持不住,就让她歇着,只管养胎。 这天,木安可来看罗月娘,没进去呢,就听见罗月娘的呕吐声。 “弟弟不乖,让娘亲这么难受,等他生出来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顿!” 楚眉一见木安可就立马告状。 “小姑奶奶,可不敢这么说,” 因为罗氏怀孕,五彩一个不够用,楚阳又买了一个婆子专门伺候着,又买了一个小丫鬟七色跟着楚眉。 “太太为了小少爷受了这么大的苦,你打了他,岂不是让太太心疼?”韩婆子和五彩伺候着让罗氏躺下,对楚眉说。 “可他让娘这么难受,就该打!” “你还说?”罗月娘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说,“你那个时候也是这么闹腾我的,我都没嫌弃你,现在你倒嫌弃弟弟了?” “不会吧?”楚眉不相信,“我这么乖,这么听话,是爹娘的小棉袄,怎么会让娘难受呢?” 听了这话,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木安可正色道:“眉儿,你娘亲虽说难受,可她心里很高兴,很幸福呀!” “为什么?” “一时的难受,换来一个漂亮的,听话的眉儿,你说她高不高兴?” 楚眉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知道了,今后,我一定要听娘的话,要好好的孝顺娘。” “不孝顺你爹呀?” “也孝顺爹!可我更孝顺娘,因为是娘受了很大的苦才生的我!” “眉儿真乖,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来,啵一个。” 楚眉闭上眼,伸过头,和木安可亲亲热热地打了个啵 把众人看得浑身冒鸡皮疙瘩。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隔墙黄鹂空好音 这日,木宅来了个特殊的客人,是个宫中的嬷嬷,一进门就说要见新科探花的夫人罗月娘。 “罗月娘是我姐姐,她现在生病了,不好见客,嬷嬷有什么话不妨对我说。” 木安可心里想,终于来了! 消息前天她就得到了,已经做好了准备,家里上上下下也都吩咐了,所有的一切,都要瞒着罗月娘母女。 那嬷嬷用眼角把木安可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撇着嘴,拿着调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坏了个孩子吗?” “嬷嬷有所不知,我姐姐害喜害得很厉害,吃什么吐什么,不吃也吐,这要是见了嬷嬷忍不住……我是怕冲撞了嬷嬷,所以您老只好多担待了。” 那嬷嬷很嫌弃地皱皱鼻子:“也好,我就给你说了,你去跟那罗氏女传个话,就说宫中有贵人看上楚探花了。贵人说了,怜她曾为楚探花生过孩子,守过二老的孝,也就不赶她出门了,只要她自请为妾即可!” “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嬷嬷可否透露一下?”这句话木安可是咬着后槽牙说的,真特么缺德啊! “劝你少问,这贵人岂是你能打听的?” “嬷嬷不说恐怕不好,宫中贵人有不少吧,若是再有第二个贵人看上我们家探花郎呢?我们这些小人物也不敢反驳,所以嬷嬷您说的是哪位贵人得给我们说明白了,到时候我们驳回得也硬气点。” 那嬷嬷想了一下:“这么说还有点道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贵人就是明阳公主,当今皇上的爱女!”说完,骄傲地一扬脖子。 “噢!明阳公主?”木安可拉长声音,作思考状,“没听说过呀。” 只是这句在那一世用惯了的讽刺话现在却没半点用处:“哼哼!我们公主是天上的人,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得知的?” “您老说的是,说的是,是天上的……”祝她早日升天! “我话也说了,你就传说给那罗氏女听,今后她所生的子女有我们公主做嫡母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好,让她好好掂量掂量,若是惹我家公主不高兴了……哼!” 木安可的手在袖子里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不能冲动!不能冲动!我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是!您老说得太对了,我一定把这话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姐姐听,并晓以利害,让她知难而退!嬷嬷您看怎样?” “嗯!”那嬷嬷听得高兴,看木安可也顺眼了,就站起来说,“既然你都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要是把这事办好了,我们公主自然也不会亏待你。”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装作很感激的样子,木安可说,“到时候就全仗嬷嬷美言了。” 把人送出去,看上了车走远,木安可冷下脸:“回去,关门,谁来都不许开!” 怒气冲冲进来,特么的长得好看也有罪了?摆脱了个同知,又来个公主,我们底层的人就只有受欺负的份了? “狼牙在京城的总负责人给我叫来!”她对哈密说。 “是!”哈密知道,自家姑娘是真的发火了,也就不敢再像平时那样随意笑闹,答应一声就出去安排了。 晚上木峰和楚阳回来后,就看到木安可黑着脸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 “怎么了?”木峰先问了一句。 “怎么就你一个,眉儿也不在?”楚阳不知死活也问了一句。 木安可对着房内的下人说:“都下去,没我的话,一个也不准进来。” 感受着她的怒火,下人们早就不安了,听了这话,赶紧都退了下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木峰也感觉到了,今天的事情有点大。 “恭喜楚探花,吉星高照,桃花运旺!”木安可冷笑。 “又是谁家的媒人来了?”一听桃花运三个字,楚阳就知道了。这两天木安可没少用这个取笑他,可也没有这么阴阳怪气过呀?再说了,自己不是说了吗,凭她是谁,一概拒绝吗? “这回的来头可大了,楚先生,楚探花,你,恐怕拒绝不了。” 木峰在一边坐下,“是谁家你就说呗!他们是不知道楚先生成家了才来提亲的,又不是楚先生的错。” “以前来提亲的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先不说,这回可是真的知道楚探花成亲了还来提亲的!” “谁家?”楚阳皱眉,这两天也有几个人找自己私下里说要自己休妻之类的话,自己统统都很干脆的拒绝了,为这也得罪了不少人,莫非,这些人直接去找月娘了? 一想到罗月娘怀着身孕,最近情绪还有点不稳定,再看看木安可生气的样子,就急了:“管他是谁,就说我楚阳已有妻有女,让她们哪来的回哪去,这事我不是交给你了吗?怎么,来人让月娘受委屈了?” 听他这样说,木安可气消了些,“我就没敢让她知道,因为人是宫里派来的。” “宫里?”木峰和楚阳对视一眼,“是哪个?” “说是明阳公主看上您了!”说到这里又来气了,你说你个大老爷们,长那么好干嘛? “明阳公主?”一听到这个名字,楚阳就知道麻烦大了,肖贵妃育有一子一女,就是齐王江闻博和明阳公主江芸儿,而且颜家目前风头正盛! “怎么,探花郎动心了?” 动个屁的心!楚阳在心里大骂,尚了公主,一辈子就只能赋闲了,别的不说,只看兰阳公主的驸马,洪城贺家的贺长风就知道了。 “来人怎么说?”楚阳问,脸色就不这怎么好看了。 “来人说,看在罗氏女守过二老的孝,又生了女儿,现在还怀着身孕的份上,就不赶她出门了,让她自请为妾,她所生的孩子有了公主这个嫡母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放屁!”木峰骂道,“这是什么道理?” “月娘知道不知道?”楚阳关心的是这个。 “不知道。”木安可摇头,“眉儿也没敢让知道。” “这就好,办法咱们想,千万不能让她动了气。” “只要你的心不变,咱们就有办法。”看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罗月娘,木安可就不再迁怒,说话也正经多了。 “有什么办法?”木峰正色道,“听说明阳公主仗着贵妃宠爱,行事很跋扈的,何况背后还有肖贵妃,这事要办得不留后患才行。” “事情好办,关键看楚先生怎样取舍了。” “怎么说?” “四个字,断尾求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顺势而为 第二天,京城内大街小巷,流传起一个话题:新科探花楚阳为了攀附权贵,要休妻另娶了! 他的妻子和他一起受过贫苦,现在还怀着身孕,没想到他一朝登龙门就翻脸无情,要做出抛妻弃女的事了!这种薄情负义之辈怎配立足于朝堂之上? 或许是那天新晋进士游街时探花郎给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了,又或许是抱着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的心理,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流言传播很快,锦绣宫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回事?”肖贵妃怒道,昨天刚让人去透了个话,今天就满城风雨了?“究竟是谁走露了消息?” 桑嬷嬷吓得一下跪到地上:“娘娘,老奴除了在那家里说了一句外,再没露过,不会是那家人自己一得意给嚷嚷出去的吧?” “不可能!”肖贵妃否认,“这样会自毁前程的。” “那怎么会传出去的?娘娘,是不是那边……”手指往坤和宫的方向指了指。 除了她还会有谁这么大手段?肖贵妃咬牙恨声道:“一定是她!这个贱人!”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公主那儿……” 肖贵妃想了想:“这事怕不好再往下说了,芸儿那我去说。你今天再往那家子去一趟,就说昨天你是在瞎揣摩主子的意思,其实主子不是那样想的,你会错了主子们的意自作主张,一切都与主子无关,认打认罚都冲你去,不要带累了主子!” 忠心的奴才,就是在主子有麻烦的时候挡在主子面前的,桑嬷嬷磕头道:“奴婢明白了。” “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桑嬷嬷连滚带爬地下去了,肖贵妃发了一阵火,觉得渴了,就端过一杯茶,一喝,是冷的,不禁又是火大,就轮起手把杯子使劲往地上一摔,一声脆响,吓得外面站着的人一哆嗦,都在想,这回该谁倒霉了? 金殿上,也有御史在弹劾楚阳抛弃糟糠之妻,实为斯文败类,必须严惩,不可助长此歪风邪气!隆圣帝听下面为此事议论不休,就宣楚阳上殿问个仔细。 楚阳时隔不久又到了金銮殿上,面对御史的咄咄逼人,众人的责问,他慷慨陈词,细数从和罗月娘成亲后的琴瑟和鸣到同知的逼婚以及后来的家庭巨变,两人依然是初心不改、相濡以沫。再到如今金榜题名时,有多少人慕名而来自荐,自己是早已把话说明了,不休妻不纳妾,以报罗氏不离不弃之情,实不知这休妻另娶之事从何而来! 朝堂上针锋相对,言官说必得重处,以正朝纲,也有人说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横加论断不足以服人,楚阳也是据理力争,说不知何人罗织些子虚乌有的事来害我。 看他们争执不下,隆圣最后让人慎重彻查此事,不可有冤假错案,这事才告一段落。 其实说起来调查这事也很容易,几天后,陈皇后罚肖贵妃闭门思过。明阳公主禁足三个月,抄写一百遍《女诫》。 后宫之中的事,外面知道的不多,但朝堂上的事大家知道的可就不少了。 楚阳证实了清白,但也有行事张扬、不知内敛之故,也算是有小过了,经此一事,翰林院是不能呆了,下到地方上去吧。 吏部有奏:临海县令出缺,楚阳可以到临海为一方县令。 临海县,地处东海边,境内土地多为盐碱地,出产不多,民众大多以从事渔业为主,只有两三家跑海船的,其中首推武姓家族生意做的最大,乃是地方一霸,有几任出身贫寒的县令还都受他们的制约。 这回让楚阳去临海赴任,人们都说,他害得皇上没脸,触犯圣怒被贬了,可惜了风流探花之名,只好去海边闻鱼腥味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几年之后,谁还会记得你呢? “谢谢你了!”木安可对江闻煜说。 “口说无凭,怎么谢?”江闻煜微微一笑。 木安可瞪他:“好好说话,别嬉皮笑脸的诱人犯罪啊!” 皇家的基因就是好,没有了凌厉之气的宁王看着顺眼多了。 这个女人!江闻煜叹气,没见的时候想她,等见了面又想起她借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而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村姑,这一想,就又觉得心里疙疙瘩瘩的不好受。 但另一边潜意识似乎有一种召唤一般,让他又忍不住向她靠近。 这两种感觉让他很纠结,很难以取舍,他也曾希望其中的一个感觉能战胜另一个,可最终还是谁也胜不了谁,他依然纠结。 “天下好地方多的是,你为什么非要让楚阳去临海呢?”他找了个话题,掩饰心中的烦躁。 木安可也觉察到他有些心不在焉,思索中脱口而出:“海里有盐!” “你想贩私盐?”江闻煜惊道,“国家明文规定,贩私盐是犯法的。” “不,我不是要贩私盐。”木安可解释,“我可以让楚先生教当地渔民做些腌制的海产品,比如腌鱼腌虾之类的,运过来这边卖,一方面活跃了当地的市场经济,另一方面吗,也是一番政绩。” “就这些?” “呵呵呵!我不就是想做生意挣俩钱花吗?” ——跟审犯人似的,我就真叫你套了实话去?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你不说,我难道不会查吗? “你现在的钱也不少了吧 ?” “钱要是能嫌多世上还会有那么多的贪官吗?” “那是有些人的本性就是坏的。” “不对,人就是一个善恶混合体,善压制住了恶的时候,他就是好人。反之,恶若压制住了善,那一刻他就是坏人了。” 于是,聊天内容就歪了,当江闻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聊到了人是猴子变的进化论上了。 姑娘,达尔文感谢你把他的思想传递这到个时空,虽然听众只有一个,还一点都不相信。 江闻煜暗骂自己,怎么跟着她说起这么无聊的话题了?就截住她的滔滔不绝,说:“对对对,你说的都对,这个我不和你争了,过几天我生日,你爹是王府侍卫,是我的下属,到时候你也可以参加宴会的。” “不去!”木安可断然拒绝,“贺礼不是早送去了吗?”是一件根雕,出自杨大郎之手。 “为什么不去?” “怕被人算计!”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凡是宴会,必有算计,而用来算计的,大多都是奸/情! “谁算计你呀?!”像你这种小官之女太多了,按说你还没资格去呢,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早些融入到这个圈子里,“认识几个好朋友,今后也好有个来往不好吗?” 认识她们?哄孩子玩呢?“不去!” “你不是说要感谢我吗?就这个了,没得商量!”江闻煜拧劲也上来了,想我堂堂宁王爷,竟然低三下四的求着谁去自家赴宴,我还窝气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下马威 迫于他的淫威,木安可最后还是妥协了,为这个,她做了最周密的准备。 从衣服到鞋袜,从化妆到首饰,姐上辈子好歹也是混过娱乐圈的,这个,哼哼!小意思了! “怎么样?” 看着眼前傻站着的几个人,木安可双手叉腰,得意地问。 “姐姐漂亮,我也要跟姐姐学!” 第一个捧场的是楚眉。 罗月娘怀了身孕,楚阳决定自己先去任上,等稳定下来再接她母女一起去。楚眉一边因为爹爹的离开伤心,一边又为能和木安可多呆一阵而高兴。 “你天生丽质,不用化妆。你姐姐我可就不行了,不化下妆怎么能有底气去参加高级宴会呢?” “二姑娘,你这脸是怎么弄的?和我见过的都不一样!”哈密惊讶地问。 “二姑娘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橘子也说。 当然不一样了,就这还只是业余的,要是叫那些专业的化妆师来,那几乎就等于是整容了。 “哈密给我梳头,就梳昨天教你给橘子梳的那种,不够了再掺点假发。”姐就来个一鸣惊人,让你们看看姐的魅力所在! 拾掇好,等换上新衣服,楚眉又开始抓狂:“姐姐坏姐姐坏,为什么不给我做这样的新衣服?” “给你做了,在你房间里放着呢。” “和姐姐的一样吗?” “一样的,这叫姐妹装,过两天咱们出去玩的时候一起穿上,你说好不好?” “那今天为什么不让我穿?” “今天下雨,出去准会弄脏的。” “哼!我就知道你不想让我去找的借口。”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你得在家保护你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小弟弟——万一有坏人来呢?” 娘亲和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都是楚眉最宝贵的,连楚阳都退了一射之地,所以这话成功地带起了楚眉的警觉性。 “嗯!坏人敢来,我就打他!”楚眉挥着小胳膊。 “这才对!” 怕肖贵妃的人来报复,木府周围明里暗里安排了好几波人,又仔细交代了金丝一番,外面交给了李叔,这才放心地上了车,吩咐一声就往宁王府赶去。 宁王府地处朱雀大街的梅子巷,这里以梅花树多而出名,现在花期早过,细雨中青枝绿叶,颗颗梅子让人一见便口舌生津。 “这个可以做梅子酒,梅子酱,梅子果脯。”木安可悄悄咽了一口口水说。 “快走吧,又有人来了。”哈密催她。 三个人跟着领路的丫鬟顺着游廊走,那丫鬟不时的偷偷打量他们三个,心里在嘀咕,这位是什么来头呢,主子都吩咐了要好生伺候着?言行举止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衣服装饰也不是京城眼下流行款的,也没有涂脂抹粉,可看着怎么那么好看,有说不出的顺眼呢?她偷偷的抿了一下精心点出来的樱桃小口心里想。 也不怨她这么想,木安可今天化的是裸妆,衣服首饰也结合了现代元素,减少了古装的厚重感,人也轻灵了许多,把一个妙龄女子的娇俏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她骨子里又是一个成熟女性,这一点比一些小女孩刻意装出来的稳重也表现的更加贴切自然。 “这位姑娘,冒昧问一下,你这是要把我带哪去呀?”看走了半天还没到,而且越走人越少,周围的花木倒是繁盛了许多,木安可心中警铃大响,各种阴谋诡计涌上心头,于是就有了这么一问,并暗暗戒备。 “我们主子说了,去后院见一下我们公主。” “是大公主吗?” “是!” 那就是贺长风的老婆了。 不过,见公主做什么?想想恶补的礼仪,木安可心里有点打鼓:“哪位主子吩咐的?” “姑娘就不要问了,奴婢也不知道。” 最好没什么事,否则的话……木安可冲俩丫鬟打了个手势。 还好后边真没什么事,那丫鬟把她们带到一个院子里,远远的,听见从一个房子里传出的说笑声。 “木小姐,公主就在里面。” “嗯!”木安可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需要你先去通报吗?” “是!木小姐稍等。” 那丫鬟先进去了,好半天没出来,橘子先耐不住了:“二姑娘,她是不是把咱们忘了?” “不是,是给我下马威了。”天家女儿?哼!也不过如此! “那咱们怎么办?”哈密也意识到了,深为自家姑娘不平,又不是我们姑娘急着要来的,要不是宁王执意让姑娘来,我们姑娘才不爱凑这份热闹呢!“要不咱们回去?” “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木安可无所谓地笑笑,“没事的,不就多站一会儿吗?就当是叫你们站军姿了,还可以趁机多看看这宁王府的景色。” 又过了好半天,才见先前的那个丫鬟出来,一看她们还在那里站着,就过来说:“木小姐,我们公主叫你进去。” 木安可还没来来得及说话,就见江闻煜从拐角处大步而来。 “王,王爷?”丫鬟有些愣,为防流言,王爷一般不来这种地方的,今天是怎么了? “你,怎么……”江闻煜一眼看见木安可,就是一怔,又细看了看,“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木安可有些没好气:“宁王千岁相招,我还不得慎重对待呀?” 看来她心里也是有自己的,不然不会装扮的这么好看。江闻煜心中得意,脸上就带了出来:“嗯!长大了,也懂事了!” 哈密和橘子对这话没怎么想,可是那个丫鬟就不一样了,她从未听说过王爷和一个女子用这样的口气说过话。 “噗!”木安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夸呢,又没正行了。”江闻煜假装嫌弃地多看了她两眼,“走吧,我和你一起进去。”说完,看向一旁已傻了的丫鬟。 那丫鬟一惊,赶紧抢先一步打起帘子。 一屋子的花红柳绿,感觉到有人进来就都向门口看来,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 桌椅响动中,除了正当中坐的一个女人,其他的都站了起来行礼,有叫王爷的,有叫四哥的,有叫表哥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叫舅舅的。 “嗯。”江闻煜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对坐着的女子说:“大姐!” “寿星来了,”兰阳公主江蓉儿笑道,“你不在前边坐着,到这里做什么?” “来请姐姐也去前边坐。” “那就去吧。”江蓉儿说着站起来,对一众女子说,“走吧,咱们这就都过去。” “大姐!”江闻煜加重了语气。 “怎么?还有什么事?”江蓉儿抬起一双秀目。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关于女鬼的传说 “你?”江蓉儿这才转过脸来拿正眼看了一下,这一看,就是一惊:这个女人的装束,在一群擦着白白的粉,抹着红红的腮,点着樱桃小口的女人中显得清新脱俗,丽质天生!怪不得弟弟事先还特意关照了,果然是狐媚子一个! 她的想法如果让木安可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不是我生的好,而是是你们自己把自己给弄成丑八怪了! 兰阳公主,你和宁王是亲姐弟,眉眼也和他挺像的,他生的就很好看了,你九成九也是个美女。可你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捯饬的,这多亏是大白天,要是晚上,再披散下一头长发,还不让人以为是遇见鬼了? 回头见了贺长风就问问他,身边围这样装扮的一大群女人,晚上会不会害怕? 又想到一层:古代关于女鬼的传说特别多,有一大部分是科学与教育的落后,还有一小部分可能就是女人们化的妆的原因吧? 她正在心里想着,江蓉儿已经笑容满面地说:“木家小姐,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说一声,坐啊,赶紧坐下说。” 这就叫大睁俩眼说瞎话! “是!谢公主赐座。” 说完,后退两步,然后转身向一个空坐走去。 她并没有用当下淑女们惯用的低头弓腰小碎步,而是挺胸抬头,双眼平视,大踏步地走到了座位前,一个旋身坐了下去。 旁边看愣了的小丫鬟赶紧上来倒了茶,木安可伸出左手,哈密将茶盏放到她手里,木安可左手端住茶托,往里一转送到嘴边,右手兰花指捻住杯盖,只用杯沿碰了碰嘴唇——书里写的,宴会上的任何东西都不要随便入口——便又将左手往外一转,哈密立刻伸手接过茶杯,放回几案上,另一边橘子将一块帕子放到木安可还伸着的左手里,木安可拿帕子在嘴角轻沾两下,再用两根手指夹住往后一递,哈密伸手接过,这套流程就算完成了。 室内鸦雀无声,一众女子愣愣地看着她。江闻煜使劲咬紧牙,尽量不让自己笑场,就这几下,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她家里演练过多少回了才这么熟练。 木安可眼角扫了扫房中情景,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不由心中冷笑,姐也不想这么故弄玄虚,可看你们一个个的,还想看姐的笑话!要说幼稚,你兰阳公主更加不堪,咱们就来比试比试,看谁能技高一筹! 啪的一声轻响,众人回过神来,只见兰阳公主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笑道:“木小姐好大的排场!” “哪里哪里,小女子的萤火之光怎敢与公主的皓月争辉?” “大胆!”梁丽笙对于江闻煜和木安可同时现身已是又恨又妒了,她刚刚还想嘲笑两句,可看没人吭气就忍了下去,此刻正一腔火没处发,听了江蓉儿这话,岂有不顺势找回场子之理?“竟敢取笑公主排场大?” “公主当然排场大!”木安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公主乃天之骄女,有个排场不可以吗?” “可你比公主的排场更大!” “我哪里比公主排场大?” “你你,你那样……”站起来也学着木安可昂首挺胸大步走了一圈又走到座位旁,也一转身,却没转好给碰到了桌子角上,不由得“嘶”的一声。 在坐的有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的忍笑的看有人笑了,就也跟着笑了起来,于是,笑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在人们的笑声中,木安可骂了一声:“蠢货!” 梁丽笙也意识到自己出丑了,又羞又气,“表哥!”委委屈屈地叫了九曲十八弯的一声。 木安可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似笑非笑地看了江闻煜一眼,怪不得一开始那么讨厌我,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喜欢的是这一口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木安可相处久了的缘故,江闻煜现在也有点讨厌这种娇娇怯怯的风格了,再被木安可这么意味深长的一看,脸上有些挂不住,就别了头,装做没听见。 梁丽笙看没人理她,正无法下台时,有个丫鬟进来报:“王爷,公主,陈家姐妹来了,就在外面侯着。” “陈家妹妹们来了?”兰阳公主也正暗骂梁丽笙愚蠢,就端了一盏茶做掩饰,闻言放下茶杯坐正了身子,满面笑容地说,“快请进来。” “是!” 丫鬟退下到门口打起门帘,“陈小姐请进。” 木安可向门口看过去,只见从门外走进两个女孩子,看样子也就十四五岁,一样的个头,一样的衣服装饰,脸上挂着一样的笑,并排走到江闻煜的面前,盈盈下拜道:“给王爷贺寿!祝王爷福寿安康!”声音娇嫩清脆,就如古诗中描写的出谷黄鹂一般。 江闻煜微微颔首:“免礼!” “谢王爷!” 两人起身又转向江蓉儿:“给公主请安!” 江蓉儿抬手虚扶:“陈家妹妹不用多礼,快起来。” “谢公主!”两人站起来。 “陈家妹妹来这里坐。”招手让两女来到跟前,一手一个拉她们在两边坐了,手却还未松开,亲热地问她们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有什么爱好之类的。 一看这架势,木安可就知道了,这两位,就是陈丞相的两个双胞胎孙女,陈红蝶和陈红莲了,兰阳公主一直期望她们中的一个能成为自己的弟媳。 江蓉儿看着这俩女孩,越看越满意,就笑着对江闻煜说:“两位妹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真是如姣花软玉一般。” 木安可随之看过去,同样是厚厚的粉,红红的腮,点的樱桃小口,像戴了个面具一样,也不知道江蓉儿从哪看出的如‘姣花软玉’般的漂亮来。 不过这两姐妹都有一双丹凤眼,这双眼给她们脸上争辉不少,估计洗去脸上厚厚的脂粉的话会真的很漂亮。 这点也不光她们,在坐的都一样。 江闻煜看看她们,再看看木安可,还是接受不了她们的浓妆艳抹。 唉!没有高山,怎么能显现出平地呢? 但是,在京城这一年多,他也知道陈丞相的影响力有多大,有好多事情,有了他支持好办多了。还有今年扩大了的种田革新,都离不了工部的协助,陈实倒是在一心一意地帮自己忙的,他还不能不给面子。 所以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看弟弟给了面子,江蓉儿满意了,她鄙夷地瞟了木安可一眼,心想:你要是聪明的话,现在就该知道自己的分量了,给你个王府小妾的身份我都嫌膈应得慌,不自量力的贱人,还是滚回你的老家挑粪养猪去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犯贱 后来,众女子都在兰阳公主有意的暗示下孤立了木安可,木安可却是乐得清闲,对她们的指桑骂槐出言讽刺置若罔闻,和哈密橘子三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听着窗外的唰唰雨声和两个丫鬟低声说话。 “真无聊,这要是在家里该多好,叫上眉儿,讲着故事,喝着小酒,比看一大群人勾心斗角强多了。” 可不,那边梁丽笙已经和陈家姐妹怼上了。很显然,陈家姐妹比她的段数高,而且还是两个,梁丽笙很快就落了下风。 “木小姐,一个人坐这儿多冷清呀?怎么不过来说话?” 有些人就是犯贱,木安可看着梁丽笙,感觉很无语。柿子要拣软的捏,陈家姐妹那受了气就来我这找补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好欺负的? “这位小姐,恕我没见过世面,请问你是哪家千金?我们好像不熟吧?刚才你就老往我跟前凑,现在我都躲到这儿了,你还找过来,请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多说说话不就熟悉了?”在陈家姐妹那受的气可以在这儿吐出来了,梁丽笙骄傲地说,“我姓梁,先梁皇后是我亲姑姑,我是宁王的亲表妹!” 她就是梁丽笙?该死的江闻煜!木安可在心里大骂,你就是要把这样的货色给我当后妈?她开始转着脑袋四处找江闻煜。 “你在看什么?也是哈,小地方来的人就是没见识,瞧你那东张西望的样子……”梁丽笙鄙夷地说着,故意抬高了声音让人听见,“一副小家子气,就别来这里丢脸了。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上杆子的往上爬,也不怕摔下来摔死!” 江闻煜不在,也是,这里都是女客,他是去了男客那边了,不怕,这账以后有的是时间算!她咬牙切齿地想,对梁丽笙的话充耳不闻。 “呵呵呵,你怎么不说话,别是傻了吧?” “呵呵呵……” “嘻嘻嘻……” 同性相斥,一众女子早就因江闻煜对木安可的特别关照心怀恨意了。再说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衣饰妆容,凭什么你就标新立异,出类拔萃呢?所以,随着梁丽笙的话都抬袖捂嘴笑了起来。 木安可把眼光投向窗外,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梁丽笙还真以为木安可怕她了,才不敢说话,这下,她在陈家姐妹那受的气也平了,就对身后的丫鬟打了个眼色。 丫鬟会意,从哈密和橘子身后绕过去另一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过来:“木小姐请用茶。”说完,手一抖,一杯水就朝木安可脸上泼来。 事出突然,旁边站着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有一两个还张开了嘴,准备惊叫出声了。 就在这时,站在木安可身后一直如泥胎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哈密和橘子突然动了,只见她们两个出手如电,同时抓住椅子后靠往后一拉,千钧一发之间连人带椅便躲过了泼过来的茶水,于是那一杯茶便完完全全、一滴不剩地全泼在梁丽笙身上了。 片刻间,众人都同时愣住了,木安可主仆三人还是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少顷,梁丽笙终于反应过来,她惊叫一声:“贱人!”抡起巴掌就打过来,只是她打的却不是泼茶的丫鬟,而是木安可。 唉!快别说男人历来小看女人了,那就是因为像你这样的蠢货拉低了女人的水平值!木安可从头上拔下一支钗子,钗子尖朝外,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往脸前一挡,下一刻,梁丽笙的叫声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 整个厅中的人都被吓着了,人们都往这边看过来,只见梁丽笙左手握住右手,满脸的惊恐,她的右手心有一滴血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 江蓉儿快步走过来,厉声问道。 “表姐!你要为我做主呀!”梁丽笙哭道,“这个贱人扎破了我的手。” “你为什么要扎破她的手?”江蓉儿看着木安可,威严地问。 木安可捻动钗子,钗子尖上有一丝丝的泛红,她慢慢地语重心长的说:“你想要我的钗子,那也得等我取下来再给你吧?可你着什么急呀,非要动手抢,结果就把手给扎破了。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也不稳重呢?这样子可不好,得改,否则会没人要的!” “胡说,你胡说!表姐,我没抢她的钗子,是这个贱人故意扎的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呀!”梁丽笙声嘶力竭地又哭又喊。 “看样子是把我当傻子了?来人!”江蓉儿怒了,指着木安可说,“把她先给我关起来!” “我如果不服呢?”木安可飞快地问了一句。 “待证据确凿就有你服的时候了。带下去!” “是!”两个五大三粗的下人过来就要扭起木安可,江蓉儿冷笑一声,今天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哼!什么东西,一个土包子,竟敢觊觎当朝王爷!她吩咐了一声后一甩袖子就准备离开,忽听连着‘扑通’‘扑通’两声闷响和两声惨叫。 江蓉儿站住回头一看,只见木安可还是好端端的坐着,自己的俩下人却是倒在地上惨叫。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是她们俩,”梁丽笙看的清楚,“是这个贱人身后的俩丫鬟一人一个脚踹,就把人给踹倒的。” 江蓉儿回过身来,把木安可上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的泼辣,只是这宁王府可不是你家能随便撒泼的地头,去,叫府中侍卫来!” 身后一个嬷嬷应了一声,转身刚走到门口,就见外面乌泱泱地进一大群人,为首的几个人中,木安可只认得江闻煜,就连贺长风都还在后边,不用说,前边的几位身份都和江闻煜差不多的了,没看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吗?木安可也随着站了起来。 “王爷!”众女人纷纷行礼。 “嗯!”江闻煜微微点头,“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说有人受伤了?” “表哥!”梁丽笙凄凄婉婉的叫了一声,泪眼婆娑地把自己的手伸到江闻煜面前,“是我的手受伤了。” 只见一只芊芊柔夷,掌心有一滴血珠,鲜红配着雪白,颜色非常鲜明。 “怎么破的?”江闻煜皱着眉头,就这点小伤,弄的动静倒不小。 梁丽笙指着木安可:“她扎的,就用她手里的钗子扎的。” 江闻煜一下子就明白了,肯定是自己的这个表妹在自作自受,自找苦吃。就问木安可:“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的!”木安可点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给我等着 众人没想到木安可竟然这么干脆就认了,梁丽笙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话来揭发她的谎言呢,听她承认了,反而愣了一下。 “你为什么要扎她?” “她骂我是贱人,还伸手打我的脸,你说,我就一动不动的挨下这一巴掌?” “你胡说!表哥,我没骂她,也没打她,她就扎了我,表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当着一屋子的王孙公子,梁丽笙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木安可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说过,女人多了麻烦,你就是不听,就是不信,唉!” 她这话是对着江闻煜说的,所以一说出来,听着的都吃了一惊。都在暗想,她和宁王是什么关系?怎么说出这么亲密的话来? 旁边一人轻笑一声:“这位姑娘说话好生有趣,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木安可闻声看去,不禁一怔,这位怎么好像在哪见过一样,究竟是在哪呢?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大胆,这么无礼,敢直视王爷!” 一声断喝,木安可往声音来处看去,几年前的经历豁然涌上心头——橙霞县城外的路上,两匹飞奔而过的马以及马上的人慢慢地和眼前的两人重合在一起,噢!怪不得呢,原来是他们! 再看他和江闻煜几分相似的脸,她想,这位八成也是一位皇子了。 “三哥,木姑娘的父亲是我府上护卫。木姑娘刚从乡下来,肖公子就不要太计较了,这样会显得三哥没度量一样。” 果然如此!他叫三哥,那么这个就是齐王江闻博,肖贵妃之子,明阳公主的胞兄,而那个姓肖的,估计就是肖贵妃的子侄了。 看来那一鞭子要白挨了吗?不!没门!以前是没找到人,现在找到了,木二爷岂会善罢甘休! 只听江闻博又是轻浮地一笑:“没想到啊,世上竟有如此标致的人物,四弟好艳福,府上还有这样的佳人,哥哥我只有眼红了。” 你特么的还敢调戏我?看来对你们的打击还是太小了,木安可微微一笑:“哪里,久闻明阳公主不论才、貌、德都是极好的,堪称我女辈楷模!不知今天公主可来了?是哪位?可否让小女子瞻仰一番,也就不虚此行了。” 在坐的谁不知道明阳公主江芸儿思嫁探花郎,闹得满城风雨,后来被禁足,罚抄《女诫》?你现在当着人家亲哥哥这么说,不是打人家脸吗?没看齐王的脸色都开始黑了吗? 江闻煜心中正生闷气,闻听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惹上了她?江闻博,有你好受的! 江蓉儿听了这话心里舒坦多了,看木安可也就顺眼了些,“老三,木小姐这个月才从乡下搬来,京城里许多事还都不知道。” 江闻博听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他“嗯!”了一声摆摆手转身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女人多了还真是麻烦,老四,看看你府上,乌烟瘴气的!” 特么谁府上乌烟瘴气?木安可在心里骂,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去了你一个新纳的小妾那里,走半道上被另一个小妾截了胡,后来俩小妾当着你的面打了一架,哼哼!老娘生气了,把这件事定给你扬遍整个上京城! 江闻博出去了,他的那一派也跟着出去了。那个姓肖的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木安可一眼,还敢瞪我?好,你给我等着。 贺长风走过来笑着说:“木姑娘,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 木安可笑的如沐春风:“贺驸马过奖,小女子何德何能,令驸马爷如此记挂,实乃是三生有幸!” 谁记挂你了?贺长风一下笑不出来了,看了江蓉儿的脸色,干笑了一声也不吭声了。 “表哥?”梁丽笙看这半天了都没人看她一眼,就刷起了存在感,那娇娇柔柔的小嗓子和骂木安可时的嗓音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江闻煜看了她一眼,手上的血珠已被抹了,只看见一个小红点,有丫鬟在帮忙托着,好像要残废了一样。 “你,跟我过来!”他对木安可说。 表哥把她叫走,肯定是要去惩罚她了,梁丽笙兴奋地想,面上还是欲哭不哭地说:“表哥,其实木姑娘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要……”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木安可带着俩丫鬟大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哼!梁丽笙一撇嘴,心道:色厉内荏! “我说我不来,你偏让我来。”一进江闻煜的房间,木安可就抱怨,“瞎耽误功夫不说还添堵,天天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宁王爷,我真为你未来的王妃感到悲哀!” 江闻煜黑着脸对哈密和橘子说:“你们两个,出去!” 木安可冲后面摆摆手,哈密和橘子这才退下了。 “你要说什么?”看俩人下去了,木安可问他。 江闻煜二话不说,一下子抱住了她,当着我的面都敢勾引人了?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心底深处闪过一丝欣喜,木二丫,你又出来了吗?木安可一惊,推了江闻煜一下,却没推开,反而觉得他抱得更紧了。推不开就不推,木安可说:“你抱的这么有经验,是抱过不少女人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江闻煜又气又笑,“你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说话吗?” 唉!木安可叹气,我的话真的有那么不正经吗? “好了好了,”她拍拍江闻煜,“有什么话就问吧!” 最初的冲动过去,平静下来的江闻煜忽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木二丫,心里又是一堵,就趁势放开木安可。 “你认识齐王江闻博?”江闻煜看着她问。 “是说你的三哥吧,我认识他,可他已经记不得我了。”木安可点点头,“比认识你要早些。” “什么时候的事?” “我第一次去县城找唐伯伯说白糖的那次,在路上惊了他的马。他的随从,就今天站在他身后喝骂我的那个姓肖的,一鞭子抽下来,亏得我反应快,就这还把我哥背上给抽破了。”越说越气。 “就这些?” “就这些!” “你恨他吗?” “说不上恨,讨厌而已。” “那我如果有一天和他反目成仇了……” 木安可举起手:“我坚决站在你这边。” 齐王和明阳公主不愧是一个妈生的,都是品德败坏的那一类型,在他手下自己肯定受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始终如一 江闻煜咳了两声掩饰了嘴角的笑:“那我问你,你今天怎么和我大姐一直闹别扭呢?” “哎哟!我的哥哎!”木安可抚头,“你可真的是冤死我了,这哪是我和她闹别扭,明明是她在找我的别扭吧?” “她找你别扭干嘛?”江闻煜不解,“我事先都给她说清楚了,她也同意见一下你的。” “男人都是这么容易被女人迷惑,还是明知道是假象而不在乎?”木安可轻笑道,“一来我出身不好,不能给你带来好处。二来同性相斥吧,你们姐妹相依为命,她为你付出了很多,可能把你当儿子对待了,而我,就那么轻轻松松地把你夺了去,她心有不甘。最后,是因为我并不对她俯首帖耳。” “我姐姐向来大度,岂会是你说的这种人?”江闻煜有些不高兴,姐姐她是一心为自己的,虽说有时候手法过激了些,不过说通了就好了。 “这就是矛盾的所在!她对你大度,却并不为对我大度。所以你说她大度,我不说她大度。而我也不会为了讨好谁委屈我自己” “为了我也不行?”姐姐是天之骄女,还都能后退一步,你怎么就不能? 木安可笑了:“那你会为我始终如一吗?” 过了半天,江闻煜在木安可的注视下说:“会!” “那我也会!” “你真答应了?” “嗯!”木安可点点头,“感情的付出是双方的,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求,只有这一条,我绝不让步!” 你太霸道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朝堂上父皇都敬重的陈丞相,江闻煜有片刻的失神。 “好了,说完这个,咱们再说点别的。” “你还有什么事?” “你的表妹梁丽笙的事。” “她,有她什么事?”江闻煜还不在状态中。 “我听说你想让她给我做后娘?”木安可看着江闻煜,笑得如沐春风。 “这个,呵呵!误会误会,哦不!是谣传,谣传……” “那实际情况是什么您给咱说说呗?” ………… 春雨绵绵,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街上行人稀少,没有了往日的喧闹。 木安可望着窗外无边的雨丝,陷入了迷茫,该何去何从呢?就这样答应了江闻煜吗?她想起上一世的父亲,给她的童年时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又想起李建国。她上一世的姐夫,和姐姐也是青梅竹马,当年娶姐姐的时候也是海誓山盟过来的,可在后来的一次业务洽谈时还是出了轨。而且在被发现后还百般推脱,说自己是酒醉后被人趁虚而入。 但木安可坚信,即使是这样当时也定少不了他本人的半推半就——男人如果真心拒绝,女人是得不了逞的。 姐姐为了孩子最后还是选择原谅了他,木安可却是在揍了李建国一顿后强行做主,把所有的资产全部转到了姐姐的名下,算是对李建国的惩罚! 家中三个女性,就有两个在婚姻上遭遇了不幸,这让她开始奉行,靠男人不如靠自己的人生格言! 在那个世上三十年,她一直从心理上排斥着男人,虽说男女感情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但是我木安可跨越千年来到这异世,就是为了找个未必就能专一的男人嫁了吗? 江闻煜,一个政客的话,可信度有多高呢? “春雨贵如油,这场雨下得真及时啊!”看她沉闷,哈密就有意挑起话头。 “宁王不是还要去种地的吗?”橘子也问。 “去年试种的稻谷喜获丰收,龙颜大悦,今年就要全方位推广,皇上比咱们要聪明的多!”根据各种渠道上得来的消息,她不得不承认,当今皇上综合起来还算是个好皇帝! “这么说来,这就等于是……”哈密不出声地说了‘选太子’三个字。 “他是想先观察一下吧,毕竟皇上还是正值壮年!”四十多岁,在那一世,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 橘子伸出三根手指:“那这个不是在到处拉拢人吗?” “呵!愚蠢!”她骂了一声,即使太子,将来也未必能坐上那个位子。你江闻博现在有什么?文治?还是武功?不过就是颜家用八年时间耗费举国之力打了一个胜仗吗?这两年你上蹿下跳,俨然以储君自居了,鼠目寸光!皇上前一段对肖贵妃的处罚就是在敲打你呢,你现在还不知死活想要招惹我?哼!看老娘怎么整治你。 刚要回头给哈密说话,忽听从远处传来一阵喝骂声和哭闹声,越来越清晰: “你个贱人,我管你吃管你喝你竟敢偷人?我打死你!” “我没有,当家的,我真的没有偷人……” “没偷人?那这个老秃驴是怎么回事?” “小妮儿生病发热,我没钱给孩子看病……” “那你就去偷人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赔钱货还看什么病?熬过来算她命大,熬不过来往野地里一扔拉倒!用这个做借口偷偷摸摸的找野男人,有人证有物证还不承认!你怎能这么不要脸呢?还让咱家爷怎么在街上做生意呢?” “你这个贱人诬赖我,我和你拼了……” “爷,你看她,还要打我。”刚才还言语刻薄的声音立时变成了委屈的调调。 这种女人哪儿都有,自己就刚刚经历过。 “贱人,还敢动手,看来我还是没把你打服……” 紧接着是拳头打人身上的声音和女人的辩解声。 “是咱们老家那边的口音。”哈密说。 “听出来了。”木安可再听,“这个声音很熟悉。” “你他娘的一个乡下臭婆娘,老子看见你就恶心!赶明就把你和你生的贱都种卖了,看你还发不发骚!” “阿弥陀佛,施主,你休要如此…… “老骗子,你还敢出来吗?你骗得这个贱人偷我家里的钱财给你享用,现在还有脸出来?” “不是那样的,是人家老师父给小妮看病,我就给了人家一碗小米,两文铜钱。” “那你怎么不告诉咱们爷?这就算是偷!咱们爷现在生意上遇到了坎,一家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你可倒好,偷东西偷钱……” “对!都是这个败家的贱人妨的老子,当初你爹骗得老子娶了你,现在你爹都不管你了,今天老子恨上来要么打死你!要么卖了你,谁也管不着!” 木安可听的火冒三丈,特么的什么玩意,就对外边说:“停车!” “二姑娘,这人咱们认识!”扒着窗户看了半天的哈密回过头来放低了嗓门说,“挨打的是咱们村的胭脂,打她的是她男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八两 “那个尖嘴猴腮的猥琐男?” 木安可对这个印象很深,就也凑到车窗前看,只见泥水之中倒着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正对她拳打脚踢,女人蜷缩着身子,只顾护着怀中的一个婴儿。 女人蓬头垢面,满身是泥,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但打她的男人,木安可一眼认定,就是胭脂的男人。 “他们怎么到京城来了?橘子,他们都不认识你,你先下车去问问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就是欠揍的下贱货色,你先放两句狠话镇住他再往下说。” “是!”也是受木安可的影响,橘子早就按捺不住了,看车子停稳,就拿把伞掀起车帘跳了下去。 “住手!”橘子大喝一声,“干什么呢,堵着大街口,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我们自己家里教训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这也不许呀?”是那个霸道的女人在说。 “不守妇道?” “是,这位小大姐,这个贱人是我的小妾,她做下了丢人的事,我正在管教她。” “我没做丢人的事,是他们诬陷我,还有,我不是他小妾。那女人才是他的小妾。” “贱人,你胡说什么……哎哎,你怎么打人呢?” “你不能再打她,你不是说你要卖她们母女吗?我家主子看上她了,要把她买走,你愿不愿意?”橘子傲慢地说。 “你……你家主子是什么人?”那个女的说话声变细了很多,也慢了很多。 “别问那么多,卖不卖?” “卖!怎么不卖,这光吃不做的蠢货我早就不想要了!”男人恨恨的声音。 “不,不要卖我,当家的,你去我家说给我爹娘听,让我爹娘给你钱,让他们把我领回家……” “梦还没醒吧?贱人!你爹你娘早就把你撇到脑后了,上次去你家你爹是把怎么待我的?你妹妹那个小贱货和她男人竟然还说我是低贱的商人,和我做姻亲是丢了她家读书人的脸!你爹那个老东西为这话就把我赶了出来,还说从今后让你不用再回娘家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现在还说要回娘家?哼!蠢母猪!” “我不信,你胡说的,我爹娘不会不要我的!” “管你信不信,老子今天也是卖定你了!” “阿弥陀佛,施主……” “滚!你个老秃驴,老奸夫!” “我不活了——”胭脂大喊一声,“你不要拦着我,让我们娘俩去死吧!” 木安可听得不耐烦,掀开车帘从车上跳了下来,哈密一看,也打着伞跟了下来给木安可罩着雨。 胭脂怀里抱着婴儿正在往墙上撞,被橘子拦住了。。 那男人还在骂要死去一边死,死在这店门口晦气。 木安可看时,原来是个很小的门面房,里面摆放着日用杂货。 好你个渣,竟敢如此的欺凌女人,老娘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偏偏让老娘撞见了,这事老娘也就管定了! “胭脂姐,这个男人对你很好吗?让你就是死也不愿离开他?” 熟悉的家乡话让胭脂霎时安静下来,她转过身,看向木安可:“你是谁?怎么认识我?” 站在房檐下的胭脂的男人眼睛一亮:“这位小姐,怎么会认识这个贱……贱内?” 他身后的店门口靠着一个涂脂抹粉、穿红着绿的女人,看见木安可,先是一愣,又不屑地撇了下嘴,紧接着又带着讨好的笑冲木安可点头哈腰。 木安可没搭理他们俩,对胭脂说:“我是木二丫。” 两年的时间,胭脂像是苍老了二十岁,面色黑黄,手指粗糙,头发散乱,穿着旧衣边角处还打了两个补丁。从她身上,木安可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方氏。 这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的写照。 “木二丫?”胭脂努力思索着,“木家,木香的妹妹二丫?” “对,就是我!” “二丫!”胭脂一下子跪倒在泥水里,“给我爹我娘送个信,就说我的孩子生病了,让他们快来救我的孩子,我给你磕头,磕头!以前我得罪过你,现在我知道错了,看在这该子快要死了的份上,就不要再计较了,求你了二丫,快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怎么了?”木安可上前看道,只见胭脂怀中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用气若游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木安可把胭脂从泥水里拉起来,“怎么不去找郎中?” 胭脂低下了头,木安可知道了,没钱,“你的嫁妆呢?” “她的嫁妆?哼!都倒贴给野男人了!”门口靠着的女人阴阳怪气地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另一边墙根下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老和尚,穿着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僧袍,听到这话,双手合十道,“这位娘子曾在我庙中许过愿,生下女儿后布施了两碗小米,后来你们知道后大闹一场,将那两碗小米又讨要去了。这次因女儿生病,拿了一碗小米两文钱做诊费,现在还好好地放着没动——至于女施主的嫁妆,老衲真的没见过。” “我的嫁妆不是都被你拿走了吗?”胭脂包着两包泪水对她男人说,“你对我说你要做大生意,本钱不够,要用我的嫁妆钱,还说发财了一定会让我过上好日子的。我就把我嫁妆里的衣服头面现银统统给了你,没想到你拿了钱先把这女人从院子里赎了出来,生意没见做多大,倒是把这女人穿金戴银的装扮起来了。” 自从木安可下车后胭脂的男人就不错眼地盯着,听胭脂这么一说,立刻恼羞成怒,他又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贱人,天天好吃懒做,花光了自己的嫁妆反而诬赖别人,看我不……” 木安可双眼一瞪,那男人立马一缩脖子,陪笑道:“让小姐看笑话了,你的丫鬟不是说你要买她吗?多少钱,咱们好商量。” 木安可看向胭脂:“你呢?可情愿让我买?” 胭脂流着泪,呆呆地看看他男人,再看看木安可,再看看怀中的孩,最后咬了咬牙说道:“连我的孩子一起买。” “好!”木安可看向那个男人,“一大一小两个,你想要多少钱?” “五十两!” 木安可冷笑一声:“哈密橘子,走了,人家要的太多,咱们付不起。” “爷?”那女人赶紧上来扯男人的袖子。 那男人对着木安可的后背喊:“三十两……二十……” 木安可站住,“八两,一文都不再多出了。” 第一百二十章 五五之数 背后男人还是在喊:“十两您领走……要不九两……好,八两就八两,什么都不能带,现在就领走!” 木安可停下,转过身来:“哈密,让他写个卖身契。橘子付钱!” “是是,我这就去写。”猥琐男满脸笑容,疾步跑进店里写卖身契去了。 木安可对胭脂说:“你先去车上,咱们这就去找郎中给孩子看病。” 胭脂犹豫了一下,说:“这位老师父就会看病,我就是来给孩子看病才被他们说……” “大师懂医?”木安可看向那个一直垂目的老和尚。 “贫僧略懂。” 老和尚说着,抬起眼睛看过来,他先是一愣,又细看了看,欲言又止。 “大师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女施主菩萨心肠,贫僧若有唐突还望见谅。” “只要是真事,但说无妨。” “女施主目光清正,但这清正下却有一股怨气……这怨气此刻又倏然不见,但刚才却是实实在在有的,就好似有另外一人居于体中……” 木安可心头剧震:“不知大师怎么称呼?” “老衲法号苦相。” “你就是苦相?”天下之大,若是个同名的人呢?“大师八年前可去过北方边境,用伤口缝合术救治了一个断腿之人?” “八年前老衲的确去过北方边境,只是这断腿之人却是治了好几个,不知女施主说的是哪个?” 这么说,还真是他了。狼牙找了一年多都没找到的人,没想到竟被自己无意中给遇见了,“是我一个流落在北方的老乡,他给我说起的你。也是我运气好!” “不!女施主心怀慈悲,因果循环而已。” “哈!”木安可长笑一声,善恶的定义就要看从哪方面理解了,“大师此时可方便?咱们先给孩子看病要紧。” “老师父就住在那儿,不远的。”胭脂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给孩子看病的心却是急切的,就指了指不远的一个小房子。 木安可深吸一口气,看向那老和尚:“大师,可能造访贵地否?” “女施主请!”老和尚避开一步,合十躬身。 木安可同样退开一步,谦让道:“不敢,大师先请。”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接着橘子递过来的雨伞走在前面,把她们引到附近的一个小房子里。 房子只有小小的两间,一间正中案上供放着佛像并几部经书,墙上架子地上上挂着堆着各种草药,另一间用一挂破旧的布帘子挡着,可能就是老和尚睡觉的地方了。 老和尚请她们坐了,先给胭脂的孩子看病。小孩子病得不轻。老和尚又是扎针又是推拿的忙了好半天,小小的婴儿才发出小猫叫一般的哭声。 随着这哭声,胭脂的眼泪也流了下来,“谢谢大师。”她泣不成声地说。 老和尚又取了几颗丸药,说回去取水服下,又包了几包药是让胭脂喝的,这样母乳中含的药间接的就让婴儿也服下了。 这时,哈密进来给木安可使了个眼色,表示事情已经办好了。木安可就让她们先带胭脂回去,待会儿再来接自己。 哈密和橘子短暂交流了几句,就让橘子和她们回去,哈密陪着木安可留在这儿。 木安可让哈密守在外面,除非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否则一概人等都不要放进来。 “大师现在可以直言我的不妥之处了。”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苦相陷入了回忆。 “那时候我还是个少年,随师父云游时投宿到一个小山村里。”老和尚谈起过往旧事,木安可静静地听着,“在那个村里有一户人家,老两口年过四旬,膝下只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平时很懂事,也很听话,有一天这个孩子上山砍柴时摔了一跤就晕倒了,被人送了回来。不成想他醒过来就后性情大变,乖张暴戾了很多不说,竟然连亲生父母都不认得了。” “那孩子可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木安可问。 “叽里咕噜的,说的话在场的没人听得懂。我和师父受村民的央求去看时,那个孩子已经被邻居们绑着了。他的父母身上都有伤,就是那孩子打的,竟然还有牙齿撕咬的痕迹。当时他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一头噬人的猛兽!但在眼底深处却又时不时的掠过一丝茫然,这种茫然很短暂,几乎是一闪而过,随即又凶恶起来。” “很可怕吧?” “是,很可怕!村民们都说是鬼上身了,求我师父施法救治,于是我师父就扎了他一针,让他睡了过去。过了一会之后他忽然醒来,很惊讶的看着四周,对自己被捆着很是不解,先前的事竟一无所知。他父母以为他没事了,就要给他松绑,师父说先不要,因为他看见那孩子的眼底深处还藏着的凶光。可他父母不信,也许是疼儿心切吧,就松了绑,却不料绳子刚一松开他就又变得暴虐,开始伤人。周围纵然有很多人,也是费了好一番功夫还又有人受了些小伤才又制服了他。村民都吓着了,就问我师父,该怎么办?” “是不好办吧?” “是,很棘手。我师父那天晚上考虑了一整夜,第二天就对那家父母说,你家孩子被一凶恶之魂所附体,现在是双魂之人,我可以试着救治你家孩子,把凶魂驱走。只是此事只有五成把握,要么治好他,还你们一个孝顺听话的好孩子,要么治死他,留下的就只有尸体了——师父让他们想一下,该如何抉择。” “他们最后是怎么决定的?” “他们想了整整三天,也期待了三天,期待上天垂怜,让他们的孩子能不药而愈。三天后那老父亲来找我们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头发白了大半。纵然时隔多年我还记得,他嘶哑着嗓子对我们说,儿子这样也和死了差不多,你就治吧,活也罢,死也罢,活了我多谢你们,死了我不会怪你们。” “你们真治了?” “真治了!” “结果呢?” “侥天之幸,治好了,”苦相脸上露着平静的笑意,”师父治好了那孩子,后来我们还在那个村子住了大半年,直到确定那孩子是真的好了才走的。” “你师父呢?” “已仙逝多年。” “那这种病症,若是让大师来治呢?” “当年师父救治那孩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全程看着,师父虽没让我动手,却是一直在讲解。现在女施主若问,贫僧答的也是,五五之数。” 第一百二十一章 被骗 木安可凝神思索了好一阵才说道:“我想请大师到我家长住,不知大师可愿屈尊?” 那老和尚又看了看她的眼神,说:“女施主心有正气,这是贫僧一直以来所欣赏的,既然如此,贫僧就叨扰了。” 木安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的事,今后有时间再给大师细讲。可咱们今天说的话,我希望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大师,你可能答应吗?” “贫僧明白,就应下了。” “既然如此,大师可去收拾一下,咱们即刻就走。” “好。” “哈密!” “二姑娘,”哈密从外面进来,“有什么吩咐?” “帮大师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跟咱们一起回去。” 哈密有些发愣,但也没有多问,就去帮忙收拾东西了。 除了草药,东西本就不多,三个人很快就收拾了个差不多。又过了一会,马车来接,将东西放上车,坐车时,老和尚说自己步行即可,木安可依了他,叫人给他拿了伞,随车而行。 回到家,叫人给老和尚收拾了房间并衣服被褥,又问了胭脂的孩子怎样了,橘子说小孩子看着好多了,喂着吃了丸药,又吃了奶,现在已经安稳睡了,木安可就让她把胭脂叫来。 少时,胭脂过来,一见面就给胭脂跪下了,连声说多谢她的救命之恩。 木安可拉她起来,让她坐,她死活不坐,说不合规矩。木安可有些感叹,想起以前还没出嫁的胭脂,在村民们的面前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几曾用正眼看过别人?现在仅仅两年的人生经历就把她变成了这么一个唯唯诺诺,看人都只敢用眼角偷偷看人的胆小懦弱的人了。 看胭脂实在推让,木安可也就只好让她站着说话话了。 “胭脂姐,你不是在橙霞县城吗?怎么到京里来了?” “我……”刚说了一个字,忽又改口道,“奴婢……” “胭脂姐,你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 “奴婢是小姐买来的。自称奴婢是份内的。” “乡里乡亲的,我帮你一把也是该的。”她把卖身契递给胭脂,“这契纸我还给你。” 胭脂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拿着,收好了,上面有你那个混账男人的签字手印,这都是证据,这账咱们以后再慢慢的跟他算。” “这,奴婢……”胭脂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过契纸。 木安可拉过她的手,将卖身契放到她手里,“拿着吧,今后有钱了再还我就是。” 胭脂终于忍不住哭了,她又跪了下去:“二丫,二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女。” 木安可无奈地说:“我刚把你拉起来,你又跪下了,该不是在折腾我吧?” 胭脂正流泪呢,听了这话也笑出声来,就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坐吧。”木安可示意她,“咱们坐下说话。” “哎!哎!”胭脂擦了下眼泪,收起了卖身契,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来。 “是那个男人,他被人骗了。” 原来,那男人的贴身大丫鬟怀孕后在家里地位大增,有一天,有个男人找上门来,说是那丫鬟的表哥,是在京城做生意的,现在发了财,要来给表妹赎身。 那丫鬟现在怀了孕,是家里的金凤凰,怎么会让他赎走?于是在表哥强烈要求下,胭脂的男人就大张旗鼓地给那丫鬟消了奴籍升做了二房,家里上下都叫那表哥舅爷。 后来在闲谈时那问表哥在京城做什么生意,表哥便说京城遍地黄金,生意很好做。那新升的二房老婆也极力撺掇,胭脂的男人就决定跟着舅爷进京做生意。 本来是让那二房在家里养胎的,可那二房软磨硬泡的,男人也就带着她一起进了京。 让人没料到的是,刚一到京城,那二房老婆和舅爷就合伙灌醉了男人,两人把财物卷包就逃之夭夭了。 “人跑了,钱也没了,他把衣服都典当了才凑了路费回去的。” “活该!”木安可骂道,“回去之后是不是就打起了你嫁妆的主意?” 胭脂惊讶了一下,几乎要说“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没了钱的情况下,却又在京城开了店铺,这本钱会从哪来?你婆婆可有好几个儿子呢!被人偷了本钱回去不挨骂就怪了,还会再出钱让他重来京城做生意吗?”这是可想而知的事! “是的,那时家里人都在埋怨他,婆婆更是天天骂我,说是我克的。”胭脂低下头,搓着衣角,“开始他也骂是我克的他,后来猛的又不骂了,还待我很好,很体贴起来,我那时还以为他是知道我的好了才这样的。他对我说他不服气,在哪跌倒的就要在哪爬起来,他要发大财让我过上好日子,让全家都高看他……我这才把我所有的陪嫁都给了他,不过条件是带我一起出来,那个家,我也实在是不想再呆了,我婆婆那人,我很怕她……他答应了,就拿着我给的钱又来了京城,租了个小店面做些杂货生意,我们小妮就是在那个时候怀上的。” “后来呢?” “开始也磕磕绊绊的,后来,生意慢慢稳下来了,虽说挣得不多,可养活我们两个人也是还有些富裕的,那时候,他就又变了。”胭脂抬起头,眼中满是恨意,“那女的是个暗门子,就在我怀小妮的时候俩人勾搭上的。那女的让他出钱给她赎了身,我劝了两句,就被他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妒妇,不贤良,要不是看在我怀了他的孩子的份上早把我休了……” “所以你就别指望男人能变好。”木安可冷笑。 “那女人进了门后是天天作妖,在他面前告我的状,他看在我的肚子上还不太过分,直到我生了小妮。他一看是个女儿就嫌弃了,也变得和以前一样了,对我非打即骂。还没出月子,那么冷的天还得给他们俩洗衣服做饭,一点伺候不到就扬言要休了我。”胭脂抹了一把泪水,“我奶水少,孩子不够吃,有时候饿的哭了,那女人就撺掇他,让把孩子扔了——反正是个丫头片子,想要儿子,以后就由她来生。” “你男人呢?他怎么说?” “孩子生病,他不给钱不说,还真的差点把孩子给扔了,还是我拼了命才拦下的,也多亏了老师父就住在附近,小妮的病都是老人家看好的,从没张嘴说过要钱,我也很不好意思,可家里的一文一毫都不归我管,我也没有办法……”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灵魂互补 按说这个时代的人很迷信的。可看那对狗男女对老和尚的样子,为什么那么排斥呢?“ “那是因为那小妾问老和尚,她有没有富贵命,会不会生儿子。老师父说她命不好,她不服,就拉了男人一起去算……唉,老师父太老实了,实话实说,说他们都不得善终。还说让他们待我好点,说我们娘俩有贵人相助,今后还会飞黄腾达,待我们好点对他们会有好处。就因为这个那女人就恨上了我,天天在他耳边编排我和老师父的坏话,他就信了。” “你男人对你们母女就更变本加厉了吧?” 胭脂不懂什么叫变本加厉,但她明白这是说他男人不好的话,就点头说:“是,他一见到我们母女,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有时候我就想,是不是我上辈子没行善积德,老天爷在罚我,可你罚我一个就好了,为什么要连我们小妮一起罚?她还那么小……” “你不嫌弃你女儿吗?” “不!”胭脂摇摇头,“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谁嫌我都不会嫌的,只怪我,为什么要把她生成个女儿。” “好了!”木安可站起来,“胭脂姐,为你这句话,我帮你了!你说,你是留在我这儿呢,还是回七里坡?” 胭脂犹豫了一下:“我是你买的。” 木安可指指她手里的契纸:“看好了,契纸可在你手里呢,你不过是借了我八两银子罢了。” 胭脂的眼又是一红,她忍住了下跪的冲动:“我回七里坡吧,那里到底还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行!你先休息两天,等孩子的病好了,我就让人送你回七里坡。” 胭脂千恩万谢的下去了,木安可静静地呆坐了很久,又一桩婚姻的失败,是对当初那花团锦簇的婚礼仪式的最大讽刺! 许久,她才站起身来,来到了苦相的房中。 苦相正在看书,看见她来,就站起来合十行礼。 “大师坐吧。”木安可说,“吃过饭了吗?” 苦相点点头:“已用过,多谢施主了。” “大师有什么忌讳的可以和下头人说,以免他们不懂而冲撞了。” “这些人都很好,施主不劳多费心。” “既然这样,我就问大师,我这种症状怎么办才好?” “这个……”苦相停顿了一下,“女施主可不可以将你的来历以及当初的事情经过详细说明白点?这样老衲才能更有底。” “好!”木安可想了想,说:“一开始是这样的……” 苦相听着,不时点一下头,听完后,又思索了一下,说:“这样看来,应该是你们之间有一种……” “磁场感应?”木安可看他思索语句,接口道,“就是相互之间有一种吸引力。” “也可以这么说吧,你就是她横死前找来的替活人。” “从前只听说过替死鬼,这替活人从何说起?” “都差不多,你这时替她活,一旦她恢复过来,你没用了,那个时候你就只好去死了,因为这具身体毕竟是她的,和她的契合更好。所以从另一面也可以说成是替死的。” 好歹毒啊!只是—— “木二丫乃一介贫女,连字都不认识,甚至七里坡都很少出去过,怎么会这种邪术的?” “一开始她可能也不知道,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将你的魂魄引来,后来她才慢慢知道其中关窍的——也可能她还不能肯定,现在我一说,她听见了,也就肯定了。” 心底掠过一阵得意的狂笑。 木安可问:“那她怎么才能恢复?恢复后又怎么赶走我?” 苦相看着她的双眼,好一阵子才说:“这个,我现在不能说,因为她都听得见,我不喜她这种人,所以不想让她知道。” “快说,你快说!不然总有一天,我会让宁王活刮了你——” 木安可突然双目圆睁,冲苦相厉声大喝,但随即她又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大喊:“啊——” 哈密和橘子闻声冲到房间里,看见木安可脸色煞白,双目紧闭,头上脸上汗如雨下,苦相一手正放在她头顶百汇处。 “你在干什么?” 两人冲过来,就要对苦相动手,“你们别动他,他是在救我。”木安可双眼微睁,虚弱地说。 木安可以前犯过一次病,她们两个也都知道,现在听了这话,就停住了手,“二姑娘,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哈密问。 木安可摇了一下右手食指,无声地说:“好多了。” 是好多了,她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百汇汩汩流下,所到之处,那股巨痛如冰雪消融般,残破的灵魂得以慢慢修补,她的脸色渐渐泛红,呼吸也逐渐平稳。 半晌,苦相方收了手,“你再感觉一下。” “很轻松。”木安可说,“谢谢你!” “我让她睡着了,现在咱们可以随便说了。” “好!”木安可说,“哈密橘子,你们两个把这个房间守好,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靠近。” “是!”今天这是第二次了,两个人心中虽有疑惑,但还是答应一声,来到了外面。 “大师说吧!” “你们两个都是灵魂有损,哪个也不能独立支撑这个身体,现在看来你比她还稍强一些。” “那该怎么办才能恢复?” “两个方法,一,用药也可以慢慢调养,只是这种药很难配,而且还是驱一个留一个后再用。” “把药方给我一份,我着人去找。” “好!”苦相凝神思考片刻,写了一张方子递过来。 “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第二个就是,母体怀孕,可吸取胎儿精气来弥补,这个,她会做的。” “这么残忍?不!这个她不可能知道吧?” “她是不知道,但是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取。” “后果会怎样?” “要么是死婴小产,要么生下个傻子。” “那么驱走的另一个灵魂呢,会去哪?” “不知道!”苦相摇摇头,叹一声道,“或许投胎转世吧,师父当年去恶留善,我想我也应该是这样!” 木安可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来时,已又是自信满满了,“大师,怎么才能驱走她?” “我要先把药配好,然后等,等她下次出来,就像刚才那样。”苦相看着木安可,面色平静,无悲无喜,“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敢把你的命交给我?” 木安可轻轻一笑:“大师刚才就是故意激怒她的吧?” “是的,她如果隐藏起来,我也是束手无策的,只有让她出来,才能制服。” “这样能让她沉睡多久?” “说不了。”苦相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所做的事她都在看,都在学,所以不要再把她当成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女子了。” “……我知道了。”木二丫,算你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荒岛 从苦相那回来后,木安可把药方给了哈密:“去吧,让下面的人去找到这上面的药材,不惜任何代价!” 哈密和橘子拿着药方,相互看了一下:“二姑娘,这是不是和你的病有关系?” “是!”木安可点点头。 “那老和尚可信吗?” “病急乱投医。”木安可苦笑,“无可奈何,不过我认为,他还是有几分可信的,你们把这个多抄几份送出去吧。” “是!” 木安可犹豫了一下,又说:“先不要让人知道,包括家里的所有人!” “是!”两人更疑惑了,但还是听命令下去办了。 “主子!”很快,橘子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急件。 木安可接过来,看到落款呼出一口气,是许久没有消息的武天东送来的。她取出信纸,灯下细看。 武天东在信中说,他这一次出海还真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荒岛,他们分两队,从相反的地方出发,绕着岛的边缘走,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会合,没有发现有人到过的痕迹。整个岛上除了一种无毒的大蟒蛇外,没再发现什么凶猛的大野兽,只生活有几大群野羊。岛上平原多于丘陵,多为长青树木。有河流,有植被,看样子适宜种庄稼,养牲畜。是个不错的地方,离这边大陆有二十天左右的航程。 真是一个理想中的地方啊! 随信还附有一张图纸,是这个岛屿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周边海域的环境。武天东是个不错的航海家,岛上的地形画的很详细,就连附近还有几个小岛也标注的很清楚。 木安可拿着这张图纸,欣慰地笑了,有了这个,就等于有了退路,在这个航海落后的时代,藏身于某个小岛之上,面对茫茫的大海,是很难让人找到的。 自己得找个时间去实地考察一下,做好安全的设施,因为那里很可能就是自己一家今后要生活的地方了。 不是她拿乔,也不是她消极,而是史书上记载的这类事迹太多了,她不想做别人的工具,而且还是卸磨就杀的那类。自古伴君如伴虎,不要奢求帝王家的情爱会天长地久。 她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杨大郎,给他说,下一批的狼牙训练,就可以放在这个岛上了。 另一封给武天东,让他可以先慢慢找一些为生活所迫、无家可归的人往岛上输送,也可以买一些人,做为第一批原始居民。别的不说,一定要能吃苦耐劳的。还再要随之送去农耕用具,建筑工具,生活必须品。 她很高兴,也有些激动,在给武天东的信中说自己可能考虑的不周,让他看还有什么遗漏的可自行添补,就不用再征求自己的意见了。 把信送出去,随信捎带去了一张药方,让武天东尽量寻找这几味药。还好,苦相让木二丫睡着了,这些事她都不会知道。 当晚木峰回家,木安可对他说了胭脂并苦相的事,木峰说他乡遇故人,有事帮一把是应该的。又说胭脂的男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给他留一条活路就行。 “做事悠着点,别让人发觉了。”木峰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知道!” “今天去宁王府,没发生什么事吧?” “江闻煜说,他答应我的条件,此生只娶我一个。” “他的话你信吗?”木峰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紧张。 木安可笑了:“你觉得我会信吗?” 听了她说这话木峰放心了,这倒不是他有多理解木安可,而是,他在木安可面前一直进入不了‘父亲’这个角色,不像对木香和木青有那种与生俱来的舐犊之情,他们倒更像是平辈论交的好友。 “好男人还是有的,”木峰有些可怜她,上一世遇到了那么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让这孩子一直耿耿于怀,就对她说,“虽说我也信不过宁王,但是你也别钻了牛角尖。” “有好男人又如何?”木安可无奈地笑了一下:“被宁王盯上了,你说我还能考虑谁?还敢考虑谁?” 木峰也苦恼,宁王的这条船上去了,下来可就不容易了。 “这事,棘手啊!”他手指点着桌面,“以咱们目前的形势还真是不好办。” “以前是不好办,现在么,爹你看!”说完她把武天东的信递给了木峰。 “你再看这个。”待木峰看完信,木安可指着底图对他说,“这是大兴,这是是北蒙,北蒙这一大块靠海,去北蒙也很方便。” “是!是个好去处,只是要花不少钱吧?” “我已经给武天东说了,航海的所有收入全部投进去!” 这是个大手笔,只可惜错生成了女子,“武天东靠得住吗?”这个是关键! “还行,船上也有狼牙,传来的消息也都差不多。” “这可是个烧钱的买卖!”木峰颇为苦恼,以前家里的小账归木香管,总账归木安可管,木香出嫁后。家里再无旁人,所以不论总细账,父女俩同管。 “海上行商的钱够不够?” 虽说跑一趟的利润就是一般人一生都不敢想的,但是花钱地方更多。狼牙在各地已稳定下来,收支已经平衡,不用再投入很多,可这个海岛,投入将会是巨大的。 “慢慢来,不急!”木安可劝他,“或许,在这个时间里我们再多观察观察宁王?” 木峰向木安可看过去,正好看见木安可也在看过来,灯光下,从木安可的眼神中,他看到了不甘和渴求! 木安可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以前她会说这是木二丫的思想在影响她,可现在,她的的确确地感到了,这是自己的想法——江闻煜,自己似乎真的为他动了情。 感情的事,有时候,连自己都左右不了。 怪不得那么多的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奋不顾身,明知是火坑还要义无反顾地往里跳,原来就是为了寻求一个依靠,一个可以在坎坷的人生道路上的相互帮扶,在你艰难的时候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后背托付的人。 江闻煜,不要让我失望。 “好!”木峰点点头,“咱们就再看看。”看他是不是真能靠得住, 但愿吧,上天不会让这个女孩子再受到伤害! “谢谢你!爹!”木安可毫无预兆地流下了眼泪,谢谢你的理解,虽然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但还是那么关心我,所以我这一声爹叫的真心诚意!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游 即使是这样,木二丫的事,木安可还是没有对木峰说。 人都是自私的,木安可也不例外。她很害怕,自己只是个外来者,顶替了这具身体,就像木二丫说的,这些本来就不属于她。 她不敢说,是怕这段来之不易的父女之情毁之一旦。父爱,是她上一世企盼了一生都没盼到的。但她又不想瞒着这件事。做为木二丫的亲生父亲,木峰有权知道木二丫还活着的消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对着木峰的时候,有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在木峰问她了却又张口无言。她不敢想象,这件事说出来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这个家,这些人,经过这几年的付出,她已经把自己融入成了其中的一部分,是很难割舍得了的了。 所以这几天她都很沉默,常常是一个人呆呆地坐着,眼神放空,全家上下都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就连楚眉也小心翼翼起来,每天只去逗胭脂的女儿玩。 木安可也知道这些,她感觉有些对不起大家,于是这天天气晴朗,她就对楚眉说要带她出城去玩。 “姐姐,你不生气了?” “不生气了!”捏捏楚眉的小耳朵。 “那我去穿上和你的衣服一样的新衣服?” “好!咱们俩穿一样的衣服!” “姐妹装?” “姐妹装!” “噢!”楚眉一声欢呼,拔腿就往自己房间里跑,边跑边喊,“穿新衣服去喽!” “小姐你慢点!”她的丫鬟七色也跟着跑了下去。 “唉!人漂亮不漂亮就是不一样。”看着穿戴一新的楚眉,木安可叹道,“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可比姐姐我强多了!” “嗯!”楚眉使劲点点头,“我是最漂亮的,姐姐是第二个最漂亮的!” “哈!说的对极了,走,玩去!” “玩去!” 两人坐上车,驶向城外,一路上,楚眉的话就没停过,外面的一切她都觉得稀奇。 走走停停的,很快就买了一堆东西了:风车、风筝、拨浪鼓、小哨子、风铃、木头鸭子、木刀木剑…… “姐姐姐姐!”她又看中了捏面人的,七色下车给她买的功夫,她又叫了。 “怎么了?”受她感染吧,木安可也放下了心中的烦闷,她笑着问。 “那儿有个小男孩,脏兮兮的。” “哪儿呢?” 她也来到窗口处,看着楚眉指着的方向,原来是一个坐在墙角的小乞丐。 “讨饭的小叫花子。” “就是你说的,很穷的,没爹没娘的小孩子?” “嗯!是的!” “他好可怜!”左右看看,“我把玩具给他?” “他现在没东西吃,很饿,要玩具做什么?” “那我把零食给他?” “好!” 刚好七色买了面人回来,楚眉就把自己的小点心包了一包,让她给小乞丐送去。 那个小乞丐可能是新来的,还没找到讨饭的窍门,几天了都还没讨到多少吃食,现在他很饿,就在这个时候,一包香喷喷的点心送到他面前,他惊讶地抬起头,看见是一个漂亮的姐姐。 “给我的?”他还有点不信,这么好闻的点心,一定很好吃,即使爹娘还在时,他也没吃过。 “是我们小姐给你的。”七色指着自家马车。 小乞丐看过去,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车窗内,一个美丽的如同故事中天上仙女一样的小姑娘正在对他笑。 “这是仙女下凡了吧?”他喃喃道,他一下子跪倒,不敢再看,“谢谢仙女!” “呵呵!”七色干笑两声,什么仙女?天天的没把我折腾死!就把点心塞到小乞丐手中,转身走了。 经这一事,木安可不再耽搁,直接出城,来到玉带河边。 找棵树停下了车,两人从车上下来,才发现游人实在不少,其中还不乏仆从甚众的达官显贵。 “坏了眉儿,这么多人,咱们看人呢还是看景?” “瞎看!” “对,那就瞎看!” 跟在后面的哈密和七色都装作没听见,她们的这俩主子呀…… “我去放风筝。” “好,去吧!” 楚眉兴致勃勃地放风筝,只可惜她跑得慢,放了几次都没放起来,最后还是七色帮她放了起来。大蝴蝶风筝飘飘荡荡,越飞越高,楚眉高兴得又跳又叫,惹来好多眼神看向这边,七色悄悄的提醒了她,这才安静下来不做声了。 “是木家小姐吧?我家主子有请!” 一个婆子来到木安可跟前说。 木安可正仰头看风筝,闻言向那婆子看去,“你主子是谁?怎么认得我?” “我家主子可是尊贵人!” “是谁?”木安可有些不耐烦,就会拿主子名头狗仗人势的货! 那婆子一噎,京城中还有不知道齐王家奴服饰的人?也是,听说她是刚从乡下来的,难怪没见过世面! 就骄傲地一仰头:“我家主子,是齐王妃!” 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那婆子几眼:“齐王妃?她见我干什么?” 哼!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蠢货!齐王是最有希望登大宝的人,在这上京城,谁家闺秀不是巴着齐王妃的?现在王妃想见你那是你几辈子才修来的,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瞎打听什么? 于是就翻着白眼说:“贵人见你,你只管去就行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人家势大,不去看来是不行,就对哈密使了个眼色,让隐藏在周围的狼牙警惕着些,就招手叫上楚眉:“眉儿!” “姐姐,好好玩哎!” 楚眉挥舞着手,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腕上戴的刚买的链子上的铃铛也随之叮叮当当的响着。 没规没矩的!那婆子心中鄙夷,面上不知不觉就带了出来。 木安可不去理她,拉着楚眉说:“有人找姐姐,你是还在这儿玩呢?还是和姐姐一起去?” 楚眉举手道:“和姐姐一起去!我要保护姐姐不被坏人欺负!” “眉儿真懂事,姐姐没白疼你,走了。”看了看那婆子,“这位,带路啊!” 那婆子气了个倒仰,去哪家传话不是笑脸相迎的?还能得不少赏钱,你可好,没打赏不说,还指使我,看我不往王妃面前说你小话!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就听楚眉在用自以为小声,但足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说:“姐姐,这个老女人怎么看着一脸衰样啊?”歪头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肯定是她自己又老又丑,看见了咱们这俩年轻漂亮的就嫉妒,就不高兴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贤良 等把她们引到齐王妃跟前时,这个婆子差点被气个脑出血,这两个小贱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她从里到外骂了个遍,还说是在夸她。 夸我?老娘又不是三岁小孩,连夸我和骂我都听不出来!好,你们给我等着,老娘背后递个小话就会让你们好看的! 心里愤愤地想着,给齐王妃做了引荐,面上就不由得带了出来。 齐王妃颜氏,乃是大将军颜伯文之女,身份是有了,颜值吗,那可就差强人意了。因此,只要是齐王看中的女人,齐王妃就想方设法地弄进府来,所以上京城说起贤良,那齐王妃是当之无愧的。 “木家小姐果然是个好相貌,难怪王爷一直念叨。” 府里那几个小妖精的心有些大了,得再找个更好的压服一下她们了。看这个倒也是个会魅惑人的,只是她爹是宁王的属下,听说宁王对她也不同寻常,这事就有点难办了。 可再想想江闻博说过的话和一贯行事作风,心里再不好受也只有咽下这口酸意了。自己的爹是大将军又怎样?没有个儿子是立不住脚的。 “王妃,您是王爷的妻子,王爷念念不忘别的女人就是对你不公,这个可不好,得让王爷改改。”木安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说。 “呵呵!”齐王妃身后侍立着的几个女人用袖子挡着嘴笑,“上京城谁不知道我们王妃是最贤德的,你一个乡下女子,也敢把你的粗俗来劝导王妃?” “井底之蛙!才见过多大的世面?” “有道是娶妻娶德,王妃是个有德的,我们啊,只管有色就行了!” “是呀!呵呵呵……” 一群不知廉耻的女人!看了看强颜欢笑的齐王妃,木安可对一脸懵懂的楚眉说:“看吧,你非跟着来,要是学坏了回去后师娘还不得骂死我?” 这么说这个小姑娘就是明阳看中的那个人的女儿?齐王妃惊叹,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美貌了,长大了还不知是怎样的祸国殃民呢! “既然这样,带这位小姐下去,和咱们家的姑娘玩去吧。”齐王妃说完,又对木安可说,“木家小姐不必担心,孩子们就在不远处。” 以目示意,木安可就看见有几个孩子就在不远处,就对哈密说:“你带眉儿去吧,看好了她。” “是!眉儿小姐,咱们去和王爷家的小郡主们玩去!”哈密对楚眉说。 “王爷家的小郡主?”楚眉眨眨眼,“我还从来就没有和王爷家的小郡主们玩过呢,肯定很好玩的,快走了!” 什么很好玩,王爷家的姑娘就是让你玩的? 看楚眉兴高采烈的走了,木安可说:“王妃,其实吧,男人的气焰都是让咱们女人给惯出来的,您说,咱们女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为什么就比男人低一等呢?” “这是规矩!”齐王妃身边坐着的一个女人说,看样子也是侧妃之类的。 “规矩是什么?”木安可问她。 “规矩就是人人都得守的。” “错!”木安可高声说道,“规矩就是让天才来打破的!而我,就是打破这个规矩的那个天才!” “呵呵,好大的口气!” “最起码,我的口气没有放在讨好男人上!” “讨好我家王爷,我心甘情愿!” 她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王妃娘娘,可不可以让闲杂人等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对王妃单独说!” “这个……” “王妃可留下一二心灵手巧之亲信,我亦留下我的丫鬟,怎么样?”哈密在守着楚眉,自己身后就站了一下七色。 “好吧!”齐王妃留下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王妃,我很为你不值哎!像你的家世,不该在齐王面前活得这么卑微的!” 齐王妃还没说什么,那个嬷嬷先不乐意了,刚才你呛声那几个小妖精我就不说了,可你现在还不停的蛊惑我们王妃就不该了:“什么话?我们王爷和王妃伉俪情深,整个上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得得得!我不和你吵,只和你们王妃说!娘娘,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不要往他身边塞女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这事防还防不住呢,你倒好,还开门揖盗!” 这一点那嬷嬷倒是颇为赞同,就没再说什么。 “可那怎么办?不顺着他,还怎么能拢住他的心?” “我问你,最近齐王与王妃可有过恩爱之事?” 齐王妃脸一红,这是一个姑娘家该问的事吗? “王妃请实言相告!” 齐王妃摇摇头:“他说,只要能把你纳入王府,他就让我生个儿子。”说到这里,她眼一红,赶紧用帕子按住眼角。 “畜生!”木安可气得大骂一声。 “放肆!”那个嬷嬷又是一声厉喝! 木安可也不去睬她,把齐王妃上下打量一番:“娘娘这身衣服不好,显得过于老气,你们王妃出门带有备用的衣服吧?拿一件来。” 齐王妃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看贴身的俩丫鬟还站着一动不动,就说:“去吧,再找一件来。” “是!” 俩人下去,一会儿拿来一件,木安可叹了一口气,这件还不如身上穿的。 “再找一件。” 俩丫鬟来回走了几趟,在木安可认为这俩人是某个侧妃或小妾派来的奸细的时候,终于拿来了一件让木安可满意的。俩丫鬟也松了一口气。这可是最后一件了! “这个样式不好,把这里、这里和这里这三处改一下!” “好好的衣服改什么?这可是今年最时兴的衣服了!”一个丫鬟不满地说。 “时兴的不一定合适,你说我的衣服时兴吗?”说完,还转了一下身子。 在场的人都不得不说,她的衣服式样是从未见过的,但却说不出的好看,也就取出随身带的剪刀针线按木安可的吩咐去拆去缝了。 趁这个机会,木安可对齐王妃说:“娘娘,化妆是为了扬长避短,不是让越化越难看的,这位嬷嬷看样子是你心腹吧?这样,去把你们王妃的胭脂水粉取来,我教你怎么给你们王妃上妆。” “这……”那嬷嬷犹豫了一下,你,一个乡下女子,会化妆吗?别把我们王妃化成个丑八怪! “去取来吧。”齐王妃说,难看了大不了洗了再化,何况自己的这个样貌…… 嬷嬷最后还是去取来了妆匣,待两个丫鬟改好了衣服拿过来时,就看见,她们的王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亚于王府任何一个美貌女子的美貌女子。 木安可笑着对她们说:“这是我最拿手的魔术,叫改头换面!”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人生何处不忽悠 再把改好的衣服穿上,木安可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不是太好,不过也能看得过去了。” 这还不太好?两个丫鬟一个嬷嬷围着她们的主子转着圈圈,这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呀!三个人惊叹。 “这位嬷嬷,我教你化妆的手法都会了吧?” “记是记下了,就是还不太熟。”嬷嬷支吾了一下,“要不你也去我们府上住几天?” “就是啊,去住几天吧?”齐王妃也说,到时候给你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一切就都好办了,今后我也有了个专门侍候梳洗装扮的人。一举两得! 痴心妄想!木安可心中骂,面上笑着说:“慢慢摸索吧,就你现在这手艺,在上京也是拔尖了。齐王妃,另外我再教你些对付男人的手段,定能把你们王爷牢牢地抓在手中!” 齐王妃很不好意思,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我要怎么做?” “今天你这样回去,夜里齐王肯定要去你房里,你把门早早关了,别理他,让他去他小妾那。” “这怎么成?”嬷嬷瞪着眼,几乎又要发火了。 木安可横了那嬷嬷一眼:“在我说话时不要有人打岔,你们只管照办就是!” “你……”那嬷嬷生气,刚要说什么就被齐王妃拦着了。 “你说,我听着呢。” “你这样,让他干看着,就是摸不着,没听说过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的着不如偷不着,你呀,就吊他两次,第三次再半推半就……以后还这样吊着,可别喂饱了他,饱了他就腻了……” 齐王妃主仆四人看着她,感到不可思议,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从哪学的这一套一套的?小小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手段,要是真进了齐王府,那还得了?不!绝不能让这丫头进王府! 木安可好容易交代完一遍,看她们似信非信的样子,让她们自己再去多商量,但愿这样一来,江闻博那混蛋不再惦记自己。 然后去找楚眉。 木安可找到楚眉时,楚眉正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周围围了一圈的小萝卜头,楚眉正在侃侃而谈,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在空中挥来挥去:“你们知道了吧,为什么要刮风呢,是空气在流动,为什么要下雨呢?是冷暖气遇到一块的原因……现在,大家都拿一块小石头,往上扔一下,看!是不是掉下来了,为什么石头要掉下来呢?它怎么不飞到天上去呢?就是因为咱们脚下踩的大地有吸引力,把咱们这些人呀,花花草草什么的结结实实的吸住了,所以,不管你蹦多高,最后还是会落下来滴……” “其实这都是咱们平时经常遇到的小事,只要肯观察就会有发现,发现了就要思考为什么会这样,有的蠢货思考不出来或者懒得思考,就编出一套神呀鬼呀的来糊弄人,咱们一定要把主意拿定了,不要听他们的胡言乱语,一定会探索出大自然真正的奥秘的!来,鼓掌!” “啪啪啪,啪啪啪!” 木安可看看身边的七色,七色看看苦笑着的哈密,几人面面相觑,本来还担心王爷家的孩子欺负她,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小姑娘的能耐! 瞧把这些人忽悠的。 “那个,几小姐来着?我给你提的问题想到答案了没有?” 一个小茸茸头缩了一下,怯怯地说:“没,没有。” “真笨!那我就告诉你了,一加一在算错的情况下等于三。” “哦!真是哎!等于三不就是算错了吗?” “那,算错了,还能,等于四呢。”有人不自信地断断续续地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到下回的时候我再问一加一在什么情况下等于四。” 好几个人都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可我今天不想问了。” “你怎么不问了?”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问多了侮辱我的智商。” “那你再换一个问题问不就行了?” “对对,你再换一个问呗。” “那我就换一个问:黑母鸡和白母鸡哪个更厉害?” “这个,我们不知道。” “我都没见过活着的鸡。” “你能告诉我们吗?” “不能,你们回家自己想去!” “啊?不会吧!” “你不是我们老大吗?” “什么老大,这个,呵呵呵,纯属玩笑话。” “我们可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把你当老大的。” ………… “眉儿!”木安可觉得不能再听任下去了,赶紧出声打断。 “姐姐!”挥挥一小爪子,“等我一下哈。”又接着演讲,“我姐姐来叫我,我就要回去了。此一去山高水远,不知何日再能相见!为了纪念今天我们曾经的友谊,现在,我来为大家唱一首歌来作为咱们分别时的语言吧——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还有伤,还有痛,还要走,还有我……” 一番吼叫,引来远处好多人的注目,看见的人都在想:该不会是个小疯子吧? 好不容易把楚眉拉回到她们马车那里的时候,车夫迎上来低声说:“主子,有人在跟踪咱们。” “是谁?查了没有?” “就是眉儿小姐给了点心的那个小乞丐。” “只要没恶意的,爱跟就跟着吧,要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立马解决掉。” “属下明白!” 刚要上车,木安可心里忽又一动,乞丐,也是一个很大的队伍,其人数之多,分部之广,若集中起来,势力也不容小觑! 就对车夫说:“看着吧,要是回去后还跟着,而且没存什么坏心思的话,就带到我那,还有重要的事让他办。” “是!”车夫也疑惑,小叫花子能办什么事,他们狼牙不行吗? 上了车,就见楚眉正在比比划划地给七色在说刚才发生的事:“一群笨蛋,还想出我洋相,被我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还有一个自以为聪明的,竟然问我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哈哈哈,可笑死我了,我就说,笨!这都不知道?鸡蛋鸡蛋,先说的鸡后说的蛋,当然就是先有鸡后有蛋了——一句话就镇住了他们,就让我做了老大了,还有一个要和我比赛作诗,哈哈哈,我一个脑筋急转弯就让她立马歇菜了!” 一路叽叽呱呱进了城,车夫敲了敲车壁木安可从车窗往后看去,果然,见那个小乞丐就在不远处跟着。就对哈密耳语了几句,哈密也顺着车窗看了看,点了点头,在人多车慢的地方跳下了车。 “哈密姐姐去干嘛?”少了一个听众,楚眉不高兴了 “叫她给你娘亲也买些好吃的好玩的捎回去,好不好?” “好!”想了想,把荷包拿出来,往外倒了十几文钱,“姐姐,我有钱,用我的钱给娘亲买。”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玩大了 夜里,江闻煜跳墙进来,来到木安可房间。 “听说,你今天见了齐王妃,还相谈甚欢?” “那有什么,我们都是女的……” “你还狡辩?整个上京谁不知道齐王妃惯是个拉皮条的,她所招见的女人大多都是齐王看上的!” “那不赖我,只怪你们男人太渣!” “既然知道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还东游西逛招蜂引蝶!” “搞错了吧你?还不是你非让我去参加你的寿宴才让人惦记上的?要不然,整个上京谁认得我?” “……这个就先不说了,我还听说你在回来的路上把个小乞丐带了回来?”说完,就直视过来。 木安可心中一凛,他在监视自己自己是知道的,可他就连这个也觉察出不寻常来,看来今后行事得更隐秘了。 “是眉儿看那个小乞丐可怜,把自己的零食给了他,那小乞丐心怀感激,就一路跟着我们,从城里跟到城外,又从城外跟回城中,我看他这样,也担心他心怀不轨,就把他带回来问个究竟——这有什么不妥吗?” “真是这样吗?” “是!” 灯光摇曳中,江闻煜目光犀利,加上天生的威仪,一般人是受不了这种直视的,只是,木安可不是一般人。 “好吧!”许久,江闻煜才说,“今后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就事告诉我,由我来办。” “知道了。哎!你不是在外边忙乎春耕的事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有些事需要工部配合,我递了折子,又嫌慢,就自己回来和父皇说。”捎带着敲打敲打你。 “嗯!好好干,前途无量!”木安可漫不经心地说。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工部尚书是陈实吧?” “是,陈相之子,行事颇有乃父风范,陈丞相老了,这可能是父皇准备的下任储相吧!” 木安可一挑眉:“皇位可以父子传承,相位也可以?” “看能力,陈实也不差。” “陈老丞相弱冠时便金榜题名,高中状元,在朝堂四十余载,门生故吏无数。当今的陈皇后便是其侄女吧?虽说膝下无子,但贤良淑德,皇上还是很敬重的。”木安可看着江闻煜,“兰阳公主一片苦心,我能理解。” 你都知道!说什么理解?既然理解,为什么还要提出那种条件?江闻煜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不!江闻煜,你不要冲动,还要再看看,看父皇的意思。 “好了,我要回去了。”拍拍木安可的手,“我会让我的人给你守住大门,江闻博再来,不要睬他,也不要怕他。” “嗯!谢谢你!” “和我客气什么?”微微一笑,想捏捏她的脸,但一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放下了手,“木安可,我真想到你们的那个世界去看看,看看,那究竟是个多么奇妙的地方。” 可你不知道的是,那里有好多人还想来这里大展身手呢!久久,秦久久,有多久没有想到你了? 她怅然若失,待回过神来时,江闻煜却早就走了。此次进京,她感觉得到江闻煜的疏离,人哪,总是想追求虚无缥缈中的完美,而对于得到的却又是各种挑剔。 所以,我不能陷进去,在感情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那个用情最深的。 十丈红尘中,利益已经开始招手,如何取舍,我等你最终的答案。 几天后,从齐王府中传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齐王江闻博突然对王妃特别恩爱起来,一众偏房小妾统统靠边站,为这还惩罚了两个正得宠的美人。 齐王不喜欢齐王妃在上京不是秘密,呵!这回是什么原因?是齐王改邪归正了还是浪子回头了?人们纷纷猜测。 有传言说,齐王妃那日在玉带河春游时小憩,梦到了仙女,经神仙点化,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今非昔比了。 是吗?是的,千真万确!我表嫂的娘家邻居的干闺女就在齐王府当差,这事就是听王妃的贴身丫鬟说的。 那还等什么?去问个明白呀! 第一个上门的是齐王妃的娘家妹妹,这不能不说呀!于是妹妹满意地回去了。 第二个上门的是肖家小姐,肖贵妃的亲侄女,却情不过,也只得说了。 第三个…… 第四个…… 知道的人多了,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原来,齐王妃的嬷嬷学了个新的化妆法,一时间,整个上京的贵妇们争相效仿,舍弃了浓艳的妆容,一个个清丽可人起来。 没想到我还引领了一个时代的审美风尚!得知实情后的木安可得意地想。 相比于这件事,齐王家的另一件事也在京城传播开来——齐王家的小孩子们都变得不正常了。 首先受到冲击的,是王府私塾的教书先生,被学生问为什么会刮风。 为什么会刮风,那不是风婆婆的事吗? 风婆婆?男的女的? 风婆婆当然是女的啊! 那男风婆婆,哦不!风公公是谁?他和风婆婆成亲后生了几个小风子? 先生瞠目结舌,又有人问,扔块石头为什么会掉地上? 那当然会掉地上了,还会飞上天呀? 是啊!可它咋不飞上天哩? 这我怎么知道? 那先生,你知不知道太阳为什么会从东方升起? 先生先生,早上的太阳为什么比中午的大? 先生先生,天上有多少颗星星? 先生先生…… 先生焦头烂额,把书往桌子上一掼,这活老子不干了还不行吗? 得到消息的人们又跑到齐王府看稀奇,一进门就看见俩小不点蹲在墙角那儿和泥,一问,是在给蚂蚁盖房子。 另外的人哩? 在练武场上看鸡打架。 在斗鸡? 不是,他们都在看黑母鸡厉害还是白母鸡厉害! 看那个干什么? 咳!这是个问题,以前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早过时了!人家王府孩子答案都出来了。现在新的问题是,黑母鸡和白母鸡哪个更厉害! 那哪个厉害? 不知道,都试了好几次了,有时候黑鸡赢,有时候白鸡赢,有时候两败俱伤,谁也不赢……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们都觉得,齐王家的孩子是不是中邪了?就撺掇着做了一场法事,后来还惊动了皇上。 “这下可玩大了,眉儿!” 看着眼前站着的内侍,木安可对楚眉说。 楚眉双手叉腰,挺起小胸脯。不知死活地说:“那又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将功赎罪 劳资见到真正的古代皇帝了,是活蹦乱跳的!看着面前的隆圣帝,木安可在心里欢呼。 “放肆!竟敢直视皇上!”内侍喝道。 两人一惊,赶紧低下头,但面上却并不害怕。 “你们两个不怕朕?” 两人同时摇摇头。 隆圣帝看着她们一大一小两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出一辙,不禁好笑:“胆子倒不小,知不知道朕一声令下,就会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为什么?”楚眉脱口而出。 “竟然蛊惑朕的皇孙,你说这个罪名冤枉你了吗?” “冤枉了。” “说说,哪冤枉了?说出来让朕听听。”这个小姑娘不是装的,是真的不怕他。 “说不上来,就是,反正,我没蛊惑,皇上应该知道什么是赤子之心吧,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大胆!皇上面前不能称你我,要自称臣女!”那内侍又忍不住了。 木安可拉着楚眉的手一用力,傻丫头,这可是皇宫,对面这人可是大兴朝政令的最终决策者,咱俩的生死还是真的是掌握在人家的手中的,要是人家一个不高兴把咱们给咔嚓了,咱俩还得给人家磕头谢恩呢! “是,臣女知罪!”楚眉也不傻,立马改了口,“皇上,臣女年少无知,且又天真烂漫,以至于行事不知深浅,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臣女这一回吧!” 内侍傻眼,心说这货脸皮够厚,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见风使舵之道了。 “饶你?”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朕为何要饶你?” “皇上胸怀天下,富有四海,自是不屑与小女子这草芥之人一般见识。”木安可低了头,恭恭敬敬地说。 “你终于肯说话了?朕还以为你今天就让这小姑娘为你冲锋陷阵了!” 果然是冲我来的,木安可心情有点小紧张:“皇上,我这个妹子是个话痨,不让她把话就痛快了她就不高兴,她一不高兴就闹脾气,一闹脾气全家就都不得安生。所以久而久之,她的这一恶习愈演愈烈,到今日见了皇上这等人中龙凤,就更加的想表现一下自己。臣女心想,见一次皇上那是几辈子才修得来的福气,更别说是和皇上说话了,就没有阻止她,想让她与皇上多谈几句,没想到这小丫一看皇上慈眉善目的,就以为还是平时上街遇到的街坊长者呢,一时兴起,多说了几句,就惹了皇上不高兴,臣女甚敢惶恐!” 怪不得那小丫头能说会道,原来是跟你学的,瞧这话说的,朕要是和你们计较了岂不是连街坊长者都不如了? “难怪老三老四都看中了你,果然不一般。” “皇上,花不迷人人自迷,是花的错呢?还是人的错?” “这么说,是朕的儿子们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大胆!皇家之子,岂容你言语唐突!再胡言乱语,国法难容!”内侍又高声喝道。 看吧!这就是贵族的特权! “是,臣女知道了。” “既然知道错了,那朕就给你们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皇上请讲!” “黑母鸡厉害呢还是白母鸡厉害?” 木安可和楚眉相视一眼,皇上也喜欢这个了?可是这个答案说出来是不是有戏弄皇上之嫌呢,木安可干笑道:“皇上,这种问题不要按常理回答,就把它当成一个做消遣时日的笑话就行了。” 让那么多人挖空心思都猜不出的问题,你就是当成笑话听的?隆圣帝更好奇了:“说来听听。” “黑母鸡能下白蛋,白母鸡却不能下黑蛋,所以黑母鸡厉害!”楚眉抢着说。 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看隆圣帝一副便秘的样子,木安可肯定地说:“咳咳!皇上,答案就是这个。” “呵呵!”隆圣也干笑,“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也是你说的吧?” “这个问题正解是解不出,只有用这歪理邪说来解了。” “不,你说错了,只要解得出问题,邪又如何?” 木安可惊讶地看过去,隆圣帝冲她眨眨眼,只笑不语。此刻,他不再是杀伐决断的皇帝,而是一个睿智的老人。 “皇上,我明白了!一件东西没有对错,主要是看把这件东西用在什么地方,对不对?”楚眉又抢着说。 “还要看用它的是什么人,抱有什么目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皇上,英雄所见略同,咱们都是聪明绝顶的一类人啊!”楚眉比出俩大拇指,一个比给自己,一个送给隆圣帝。 脸皮真厚! 内侍都无语了,大胆啊放肆啊之类的话他自己都懒得说了,可这位还是乐此不彼地一直在自卖自夸中意淫着,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这么聪明的小姑娘要不要朕给你保个媒呢?”心里在盘算几个年幼的皇子。 “皇上,其实我一点都不聪明,您可不要被我的表象迷住了,我这人老坏了,专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谁娶了我都会倒霉的!”楚眉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那你这辈子难道就不嫁了不成?” “皇上,这个得眉儿爹娘同意,也得等眉儿长大了自己同意……” “胡说八道,父母之命也就罢了,她自己只管听从就是,还要自己同意?女孩家家的,轮得到她自己说话吗?” “嘿,我自己的事,凭什么我没有……唔唔。” 木安可一把捂住楚眉的嘴:“皇上,臣女刚好还有一个问题,皇上可有兴趣听?” “什么问题?”隆圣没好气地问,小丫头不识好歹! “有一个人搬了这么大的一口锅…——”用手比划了比划,看楚眉趁机就要又张口说话,就又赶紧伸手捂住了,“……在炒豆子,锅里有红豆有绿豆。他用铲子翻过来翻过去,翻过去又翻过来地炒。后来豆子炒熟了,他就端起锅把豆子哗的一声倒在了桌子上,立刻红豆是红豆,绿豆是绿豆,分得清清楚楚,请问,这是为什么?” “啊?什么?你再说一遍!” 果然,隆圣被这个话题就给带偏了,听木安可又说了一遍,仔细地想象了一下,“不可能的事,怎么还会分得清清楚楚的?这是绝不可能的事。”隆圣帝嘀咕着。 “换个角度想就有可能了,要扩大思路,勇于创新,不要墨守成规,这种问题中规中矩是找不到答案的。” “是吗?” 隆圣帝拧着眉,拼命地想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父亲 想想她给出的鸡和鸡蛋的问题,还真是不按套路出的牌,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出红豆绿豆能一倒桌上就自己能分开的原因。 “你别是在骗我的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木安可举起手,“结果确实是红豆绿豆分得清清楚楚的,现在就问为什么它会分得那么清楚呢?” 别说隆圣帝,就是在场的太监内侍们也都在冥思苦想,可思来想去也不得要领,红豆绿豆还在锅里的时候就不停地翻来覆去地炒,炒熟了再一倒,圆滚滚的豆子到处乱滚,又不是人,即使是人也不会一下子就分得清清楚楚,还得好一通忙乎才各自站好吧? “这个,朕实在想不出来,你们,”指指周围侍立的人,“你们也都想想,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心想,我们都想了好半天了,皇上您都没想到,我们就更别提了,就一个个的都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到。 他们不知道,现场还有一个知道的人啊,楚眉终于挣脱了木安可的手,举起一只小爪子高声喊道:“报告皇上,我知道!” 知道你就快说呀!现在众人都想知道答案,所以也就没人计较她在自称上的失礼了。 “快说快说!”隆圣帝催促道。 “原因就是锅里只有两颗豆,一颗红豆和一颗绿豆!” 人们第一想法是:这算什么答案?可再一细想,对啊!这个答案还真能解释的通,可是—— “只有两颗豆,用那么大一口锅干什么?” “只有两颗豆,还用得着炒吗?” “就是嘛!费柴费火的!” …… “这个都不重要啦,我们现在的问题就是问红豆绿豆为什么会一下子就会分开。”楚眉得意地说。 “可为什么你们想不到呢?就是因为你们刚才提的那些问题限制了你们的想象!”木安可痛心疾首地说。 楚眉和木安可的一唱一和让众人都黑了脸,俩丫头片子太可恶!说了一个废话连篇的故事就拐弯抹角的骂我们笨,可看皇上挺有兴致的就都暂且忍了。 隆圣帝心说,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了,可就不知道品德如何? “小姑娘的思路的确是不拘一格,就是不知道你想过没有,将来嫁个什么样的夫婿,又如何辅佐夫婿呢?” 来了,木安可想。就说嘛,一国之君每天有多少大事要处理,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就去召见一个小人物呢?原来一切都是借口。 不过我是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我自己的,即便你是皇上。 “我要嫁的人呢,必须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这一条不过份吧皇上?” “还行,接着说。” “还得给我一定的尊重。” “尊重?” “是,尊重!”木安可点点头,“就是娶了我,就不许再有别的女人,今生和我一夫一妻,不离不弃!” “胡说八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 “那就简单了。” “怎么?” “不嫁他不就行了!” “又在胡说,若天下女人都如你这般想,那还不乱套了?”隆圣帝正色道。 “皇上别担这个心,天底下也只有我这一个女人是这么想的。”木安可还安慰他,“所以不会乱套的。” “还有我还有我。”楚眉又举手,“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大家都没人理她,隆圣帝看着木安可说:“你就不怕对方嫌你出身不好,不能给他帮助?” “这个出身是改变不了的,帮助嘛?我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和庞大的人脉,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另一种能力,这是个可以避免世家豪族尾大不掉的优势——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万事皆有利有弊。” “一个姑娘家的,话不要说的太满了,你就浑身是铁,能打几根钉?” “说的终究是空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没有后退的余地?” 木安可缓缓地,但又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若是一个各方面都很好的男人呢?你也不肯为他退一步吗?” “再好的男人,若是做不到对妻子全心全意,那就不是好男人。” 隆圣帝忽然想起了梁皇后,半晌才说:“照你说来,朕也不是好男人了?” 赢得了天下,却终归是负了她。 “可您是一个好皇上,好父亲。” “真的?” “真的!保证不是在拍马,哦不!拍龙屁。” 内侍又听不下去了:“大胆……” “大你个头呀大!眉儿,去给他们出个脑筋急转弯让他们想去,省得闲着没事干就老想着对人吆三喝四!” 什么我们闲着没事干,明明是你对皇上无礼在先的! 可不容他们再说什么,就见楚眉乐呵呵的龇着个小白牙向他们冲过来:“来来来,出题了出题了,这次出个非常简单的……” 和隆圣又说了一阵子,木安可才拖着依依不舍的楚眉告辞了,留下了一堆无比蒙圈的听众。 “父皇。” 江闻煜从书架后转了出来,站到御案旁行礼。 “听到了吧?”隆圣笑道,“小姑娘犟着呢!你怎么办?” 怎么办!若她只是木安可也就罢了,可是,若真娶回一个废物呢?江闻煜为难的就是这个。可若是让别人尤其是江闻博得到她,那还不如让我亲手杀了她……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吃了一惊。 “你怎么不说话了?” “儿臣还想再看看。”江闻博犹豫着说,“京城的风俗人情让她多了解一下,说不定她就会改了。” “朕看难得很,她可不是个善茬!” “儿臣知道。” “你心里有数就行。”隆圣帝又叹了一声,“本来朕还说她小地方来的,怕配不上你。今天见小姑娘落落大方,也颇合朕意,就想让她做你的侧妃。没想到小丫头甚是霸道,做正妃不说,还得是独一无二的!不大度,不贤良,这可要不得。” “是,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好了,去办你的事吧!朕让陈实全力配合你。” “谢父皇,儿臣告退!” 看着儿子背影,隆圣帝长吁了一口气,又想起了梁皇后。从梁皇后,又想到了梁家,梁家,已经败落了,所以他才想给儿子另找助力,不然怎么斗得过肖、颜两家? 人生在世,确实有许多不如意的,本来还想着让陈家那丫头做正妃,以木家的身世,让那丫头破格做个侧妃,这样一正一副相辅相成,也算是儿子的臂膀,没想到,唉! 他铺开一张纸,写上:小明的娘亲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叫…… 写完后又细细的看了看,猛的,大脑中灵光闪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某一处,忽地笑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第一百三十章 进陈府 木家,一个刚从小地方来京城的土包子,家里的姑娘就被皇上召见了,真人不露相啊!一时间木家大门口开始热闹起来,拉关系套近乎的络绎不绝,木安可嫌烦,就让守门的对外说,家里有孕妇,算卦说不能被生人冲撞了,让把来人统统打发掉,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这才渐渐杜绝了。 罗月娘这两天孕吐好了点,就把木安可和楚眉叫来,问是怎么回事。 “介个……嘿嘿……” “好好说,别给我装疯卖傻嬉皮笑脸!” “其实吧,说来说去都怨江闻煜了!”提起这个木安可就生气。 “叫宁王!” “哦对!宁王,他哥是个混蛋……” “那是齐王,啥?他报复你们了?” “是!”管他呢,先栽赃一个再说,“结果让我和眉儿一通忽悠,就惊动了皇上。” “就这些?”罗月娘表示不相信,“你们别不是闯了什么祸吧?” “没有!”果断摇头。 “就是给他们讲了几个脑筋急转弯。”楚眉接口道。 想起她们说的那些千奇百怪的什么急转弯,罗月娘了然,半天才说:“我暂且相信你们,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有什么隐瞒不报的,看我怎么,处罚你们……” 说到这里,已感觉体力不支,就喘了几口气,五彩赶紧又扶她躺下,一只手往后打着手势,两人对视一眼,趁机偷偷溜了出来。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才刚刚开始,这天,门上递进来一张拜帖。 “陈家长女,呵呵!”木安可笑了。 “她要干什么?”楚眉也凑过来问。 “让我去她家赴什么牡丹诗会。” “去不去?”楚眉眨着晶晶亮的一双眼睛,急切地问。 “不去!” “为什么?” “她为了显示大度,容下我这个小老婆了,我就得感恩戴德地呼之即来?” “那不能!”楚眉断然说。 “所以,就说师娘这两日孕吐频繁,我们两个床前悉心照料,无暇他顾,对来人说,多谢好意,就不去了!”两根手指夹住帖子一扔,扔给哈密。 “知道了,二姑娘!”哈密伸手接住半空飞来的帖子,自去解决了。 “姐姐威武!”楚眉举起小拳头,“陈家可恶!” “也不怪陈家,这个时代的人都这样。” “这万恶的旧社会!”楚眉随声附和。 “我猜,这陈家大小姐必不会善罢甘休,还会继续纠缠的。” “怎么办?” “这得想个好对策,最好一劳永逸!” 只是,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对策,对方就有了动作了。 “什么?”木安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陈家大小姐亲自过来了?” “是,现在刚出陈府大门。” “比苍蝇都让人讨厌!”楚眉嘟着嘴骂。 “那咱们怎么办?”橘子有些担心。 “去了!”奶奶的!老娘拼了,“就看看陈家是龙潭呢还是虎穴!” 陈府很大,女客还得坐上小轿,走了好长时间,才到一处院落停了。 “木家姑娘请下轿。” 到了?木安可低头看看楚眉,低声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两人握拳相碰,相互打气。 下了轿,发现是一处院落,门口站俩婆子,所有人都木胎泥塑一般,一点表情也无。 没人说话,呵呵!惯用的伎俩!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让我们来这儿?”木安可直视轿前站着的人。 她目光如刀,那婆子竟然打了个哆嗦:“这是我们老夫人的院子。”说完就后悔了,老夫人不是事先吩咐过,什么也别对她们说,就是先冷着她们吗?自己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 “不对呀姐!”楚眉说了,“咱们是应陈家小姐死气白咧的约来参加什么什么会的,怎么来到老夫人这儿了,老夫人也和咱们小姑娘们一起悲呀愁呀的写诗作词?噢!知道了,老夫人这是人老心不老,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春……” 哈密和七色听得直咬牙,暗说,小姑奶奶,您嘴下留情吧,没看她们一个个的都在瞪你吗? “你错了,眉儿!”木安可一本正经的道,“咱们上门是客,陈家老夫人没见过咱们,就把咱们叫来认识认识。” “噢!”楚眉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我还听说京城的大户人家惯会给人下马威,就是让客人干等着,用在睡觉了,小憩了之类的话做借口不见,让人干等着——这位陈老夫人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问问。”对门口站着的正瞪着眼的俩婆子说,“两位嬷嬷,麻烦通报一声?” 俩婆子还就是想说老夫人在小憩,请客人少待,可听了楚眉的话就不好说了,“奴婢进去看看!”下一步怎么做就看主子的安排了。 “祖母您看?” 房中陈红蝶问陈老夫人,旁边的陈红莲在心中冷笑,蠢货,连俩都乡下野丫头都没办法对付!祖父和父亲是怎么想的,还让她来做宁王妃,凭什么?就因为她比我早出生了两刻吗? 陈老夫人也在暗骂俩丫头粗俗,就对婆子说:“让她们进来吧。” “是!”婆子松了一口气,俩死丫头信口开河,有些话她们听都不敢听,怕被老夫人迁怒。 木安可正和楚眉在外面议论房子的布局,这里不好看,那里不对劲,婆子走过来陪了个笑脸:“两位姑娘,我家老夫人有请。” 哼!早说么!非要我们费口舌! 婆子领路,两个人并排走在前面,哈密和七色在后面紧跟着,来到正房。 只见正中榻上,坐着一个一脸肃穆的老妇人,看样子六十来岁。两旁坐着两个长相穿戴都一模一样的小姑娘。 “老太太,人领来了。”扭头又对木安可说,“木家姑娘,这是我们老夫人,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见过老夫人。”木安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楚眉也照着做了,这一刻,她乖的不得了。 “嗯!”陈老夫人仔细地打量着木安可,也不叫起。 老东西,果然是想羞辱我们的,木安可不再等,她站起身来,“老夫人叫我们来,是有什么指教吗?” 谁叫你起来了?陈老夫人黑着个脸,旁边站着的婆子说话了:“怪不得京城人人都在传言,木家丫头没有生母管教粗俗不堪,原来是真的。”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剧痛,原来木安可如鬼魅一般来到她面前,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又极速后退,站回原来的地方。 “老夫人!”她用无比阴沉的口气说,“请告诫贵府下人,人人都有父母,辱人父母,就等于是辱己父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傲骨 “你……”房中人都如同见了鬼似的看着木安可。 木安可把打人的那只手往旁边一伸,后面站着的哈密即刻拿出一方白色的丝帕在她手上擦了起来,看着她们的表情,木安可粲然一笑:“别又想着给我安什么罪名,实话给你们说了,我有功夫,曾经和宁王过过招,侥幸还没输。” “真,真的?” 问话的是陈红莲,她又恨又妒又怕,这么个粗陋不堪的女人都能当宁王的侧妃?简直就是对宁王的亵渎! 不过木安可并不认识她,双胞胎生的一模一样,又长在深宅大院,外人很难分辩得出。 “是啊,真的!”看着哈密还在仔仔细细地给她擦着手,就说,“所以赶紧的,把你们对付别人的那一套给我收起来。”终于擦完了,哈密把帕子随手一扔,众人的眼光也随之一飘,看向落在地上的帕子。 “老太太,您可得给老奴做主啊!”那挨打的婆子终于回过味来,一下子扑倒在陈老夫人脚下,嚎啕大哭,“老奴从七岁开始就跟着您,这大半辈子了,您都没动过老奴一根手指头,这老了老了,竟然受了这等侮辱啊!” “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陈老夫人咬着牙说。 “什么罪?” “意图行凶!” “哈!”木安可冷笑。 “你笑什么?”这次问话的是陈红蝶,今后,她的心提了起来,就要和这个凶蛮的女人一起生活了,自己降服得了她吗? “外面赫赫有名的陈家,内里原来是这样的腐朽!” “来人!”陈老夫人喊了一声。 哈密七色立刻全身戒备,就连楚眉也瞪了眼四处看有没有趁手的家伙。 外面呼啦啦涌进来几个健壮的仆妇:“老太太!” 陈老夫人指着地上跪着的婆子说:“把这个蠢货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房中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正哭喊着的婆子,“老,老太太?” “愣着干什么?还不拖了下去?”看着木安可嘴角噙着的嘲弄,陈老夫人火气更大,小贱人!我就先忍下这口气,这账咱们以后再算! “木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她一个奴才竟敢出言冒犯,也就看在她服侍一场的份上打她二十板子,打完一家子全撵出去。” 按说现在就该木安可出声求情了,给老太太一个台阶下,然后这个婆子再磕个头陪个礼,你好我好大家好,一笑泯恩仇,这事就了了。 那婆子倒也机灵,一转身就朝木安可“咚咚”地磕着响头:“木小姐,饶了我吧,我该死……” “你说你该死,可该死的人因老太太慈祥,只让你挨二十板子你都不愿?你也太得寸进尺了吧?”木安可看向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脸上真挂不住了:“你们聋了?赶紧拖下去,打完就撵,不必再来回话!” “是!”众仆妇一拥而上,架了那婆子就走,那婆子一路哭喊着,声音越来越远。 “木小姐,家奴无礼,冲撞了你,老身这里代她向你陪个礼。”说完就要起身。 “姐姐,站得我腿都疼了,陈家老太太是不是不喜欢咱们呀?不然怎么还不让咱们坐呀?”这回说话的是楚眉,不能老让姐姐一个人冲锋陷阵,自己也得出把子力才行。 她年纪小,又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成功地骗过了满屋子的人,让陈老夫人起了半边的身子成功地就僵在那了。 是啊,一口一个贵客,却连个坐位都不让吗? “都怨那恶奴,把祖母气着了,木小姐莫怪!”陈红蝶站了起来,“我代祖母陪罪了,来人,给木小姐看坐!” 木安可微微颔首,拉着楚眉走至座位上坐了。 “这位就是楚探花家的千金?”陈红蝶笑着问。 “是!我爹就是今科的探花郎。” “楚探花是个有风骨的!”因为陈皇后和肖贵妃的恩怨,这事陈家也是知道的。 “是的!”楚眉点点头,“所以我要跟我爹学。” “你要学什么?”陈红莲问。楚家这个丫头小小年纪就已是这等容貌,长大了还得了? “学我爹的傲骨呀,再大的官也不怕他们!”楚眉眨巴着眼睛卖萌。 “呵呵,小姑娘好样的……”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这姑娘是在指桑骂槐,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小姑娘,你是探花之女,书香门第,万不可学成刁蛮性子,让人不喜欢。” “什么是刁蛮性子?噢!知道了,就是刚才那个刁奴一样的性子吧?不会的,姐姐就教过我以平常心做平常人。不要因为自己比别人有点地位就老想着欺压别人、羞辱别人。姐姐说这种人就是表面上再道貌岸然内心也是肮脏可耻的。” 木安可心中暗笑,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个小姑娘是个好哄的?现在可好,没挑拨成,反而惹一肚子气。 可楚眉还嫌不够,她又接着说:“老夫人既然知道这样不好,为什么还要用这种人呢?还一用几十年?还让她对来客大呼小叫?” 陈老夫人的脸色已像猪肝一样了,陈红蝶见状忙说:“柴嬷嬷是祖母的陪嫁丫鬟,有几十年的情义在里面,祖母又是个宽宏大量的……” “陈家姐姐你误会了。”继续眨眼卖萌,“我看老夫人初次见我就教我做人的道理,就以为老夫人身边肯定都是些通情达理的。没想到这人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了还都没学好,这么蠢的人,早就该撵了。” 她自言自语地絮叨,完全不看陈家祖孙的脸色。 “楚家妹妹平日都在家做什么?”陈红莲打岔问道。 “那做的可就多了。”歪头思索一阵,“上午和五彩七色练功夫,中午跟着姐姐读一阵子书,下午写字,晚上给娘亲肚子里的小弟弟将故事。” “没有跟教养嬷嬷学礼仪规矩。” “那个学过一阵子,后来学会了就不学了。” “一阵子就学会了?” “是啊!不就是刚才那样行礼吗?” “哪那么简单!”陈家姐妹的自信心终于又恢复了,“细节很多的,木家小姐,其实你更该学。” “我?”木安可愕然,“我学那个做什么?” “女孩子出嫁,到了婆家不懂礼仪,是要被婆家人小看的。”陈老夫人慢吞吞地说,“你爹是个武将,楚家娘子身子不方便顾虑不到,老身就代劳了,家里正好有个宫里出来的嬷嬷,礼仪规矩都挺精通的……” “既然这么好,还是留给陈家的小姐们吧,我没功夫学那个!” 木安可生气了,陈家,真把自己当成江闻煜的小老婆来管教了? 江闻煜,这是你的意思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宅斗 后面的谈话因木安可的不配合已无法再继续下去了,陈老夫人暗骂这烂泥扶不上墙的货怎么就入了宁王的眼了?她千娇万宠的孙女还不如这个野蛮的乡下女人得宠? 就连皇上也都传下口谕,让她来教导教导,若非如此,她才懒得见这个土包子呢,就这她还蹬鼻子上脸,处处都要踩我陈家一脚! 算什么东西?贱人! “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要再陪我这老婆子了,去玩你们自己的吧。” 最好叫外面的大家闺秀们羞辱死你,她们一个个的,从小学的骂人不带脏字,嘴皮子利着呢,你有本事打下人嘴巴子,可敢动她们一根手指头试试?那样你爹的官可就要当到头了!到时候看宁王还会不会护着你! “祖母说哪里话来?我们还巴不得多来祖母这儿听祖母讲古说今呢!” “就是啊!听祖母一次话,孙女能悟出许多道理,比听先生讲课都懂得多。” “祖母哪有那能耐?”被自己孙女拍得晕晕乎乎的陈老夫人暂时忽略了木安可,“去吧,好好和几家姐妹玩,她们都是京城数的着的名门闺秀,从小都知书达理,多和她们交往,对你们也有好处。” “是!”姐妹俩离了坐站起来,“孙女告退!” “嗯!去吧。” “木小姐,走吧。”陈红蝶向木安可含笑示意。 木安可拉着早就坐不住了的楚眉站起来,对陈老夫人行了个礼:“陈老夫人,小女子告退!” 陈老夫人一脸假笑:“木小姐楚小姐慢走,老身就不起来了。” “岂敢,老夫人言重了。” “呵呵!你们两个要照顾好木小姐,介绍她多认识几个人。” “孙女知道了。” 几个人出来,楚眉先大大地呼出一股气,陈红蝶忍住了没说话,陈红莲忍不住说:“楚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呀,见了你家老夫人,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到外面了,就赶紧把这口气给出了。” “可我看楚小姐挺能说会道的,怎么连大气都不敢出呢?” “刚开始还敢,后来就不敢了。” “楚小姐真会说话。” “呵呵!一般般了。” 一路上就听楚眉和陈家姐妹言来语去地打嘴仗,木安可却是面无表情,事到如今已经明了,宁王妃就是这两姐妹中的一个了,就不知道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江闻煜的意思。 还好,自己陷得并不深。 走了好一阵,几人来到一个园中,只见鲜花盛开处,有好些个年轻女子或在画画,或在弹琴,或在低声谈笑,见陈家姐们远远走来,就都迎上来招呼:“陈姐姐可算来了,让我们久等。” “劳姐妹们久待,因有贵客要迎,就多有得罪了,望见谅。” “什么贵客,能不能让我们也认识认识?” “当然可以,这是木小姐,这位是楚小姐。木小姐,这位是段家大小姐,章德长公主的女儿,这位是……” 一圈介绍下来,木安可也没记住个,反正都是有头有脸的,一一招呼过,木安可告了个罪,就不再多说,带着楚眉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躲清净。 “姐姐,你又怎么了?”楚眉悄悄问她。 “没什么。”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上一世见过的负心人还少吗?何况这三妻四妾合法的古代?他会珍惜你吗?你却在为他愁苦! “走了,姐姐带你去看花。”甩甩头,甩掉烦恼,拉着楚眉来到花丛中。 “姐姐,咱们种的果树今年会不会开花?” “会,还会结果子,不过只会有一点,不会太多了。” “可惜我们吃不上了。” “等外边有卖的了,咱们就多买点,做果酱,做果脯,做罐头,变着花样的吃。” “我喜欢吃罐头,夏天的时候放在冰上冰了,吃一口,哇——” “两位妹妹在说什么,这么绘声绘色的?” 一个黄衣女子走过来,现在京城刮起了一阵淡妆风,所以这位女子化的妆在木安可看来还并不成熟,但架不住人家底子好,看起来还挺好看。 “没什么,这位小姐有事?” “她们都在评贺妹妹的画,让你也过去发表一下高见。” “不!我不懂画,就不过去了。” “你不懂画?” “嗯,不骗你,我真不懂。” “作诗呢?” 木安可摇摇头:“也不会!” “那你来干什么?”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就又解释说,“年年京城有名的才女们要聚集起来写诗作画,最好的还要做成扇面拿到外面让书画名流们指点,今年轮到陈府做东。好些人为这个一年前都开始做准备了,没有真本事的是不敢来的,因为做的最差的最后只配给大家提壶倒酒。” “是这样么?” “是啊!” 心底升起一股怒气,陈家姐妹,你们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羞辱我,让我自惭形秽吗?看黄衣女子离去木安可问楚眉: “眉儿,想不想做点什么?” “想!” “那就去?” “去!” 楚眉立刻斗志满满,两人来到众人这里,只见众人正在评论一幅画。 很常见的一幅牡丹图,还没有题咏和落款。 “木妹妹,快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陈红蝶看见木安可过来,就有意加高了声音,众人也随着她的眼光看向木安可。 “笔尖无力,布局不当,颜色无层次感,蝴蝶无灵动感,这幅画不怎么样。”木安可淡淡地说。 呵!众人有惊讶的。有不屑的,形色各异,大多数人都是在认为木安可在虚张声势,只有很少几个暗自点头,这些都是的确存在的错误。 “木妹妹既然也懂这许多,就也作一幅让大家开开眼?”陈红莲僵硬地笑着说 “我自幼家贫,从未读过书,更未学过画,陈家两位姑娘和我比我甘拜下风。”不再看陈家姐妹通红的脸,转过头又对大家说,“诸位不知道吧?三年前的我还得天天下地劳作,砍柴喂猪挑粪这类活都得做!哪有钱学这些呀?” 在坐的大都知道木家刚从乡下来,却不知道竟然家贫至此,陈家姐妹把这种人介绍给她们,就是对她们的污辱!这还罢了,陈家姐妹还要和这种人比才艺!呵!呵呵! “陈家姐姐,我头昏昏的,有些不适,要先回去了,姐姐莫怪!!” “陈妹妹,我家中也有些事,来时母亲交代过早早回去,现在就正好,和段妹妹一道了。” “陈姐姐……” 刹时间,众女子纷纷告退,陈家姐妹阻拦不及,“你,你……”陈红莲指着木安可,气得直哆嗦。 “陈家小姐,我家中也有事,也要告辞了,还请陈小姐今后别再纠缠我,我很忙的,什么诗呀词的聚会也别叫我,我认为这很无聊,也很幼稚,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粉墨登场 最后木安可离开陈家的时候是步行走出来的,虽说后来陈家还是派了一乘小轿追上来,但她还是没坐,只是让人领路,主仆四人脚下并不慢,很快就超过了前面坐轿的几个。 出了门外坐上了自家的车,吩咐一声,马车辚辚起动。 “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不简单。”关键是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她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再查查,那个黄衣女子的背景,为什么要那么好心地提醒我。” “你是说宁王?”哈密试探着问。 木安可没有说话,她实在不想正视这个问题,但是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得了的。 在一家绸缎铺门口停了车,她们从车上下来,进了铺子。 铺子掌柜叫雷通,是第一批狼牙里年纪最大的,现在是狼牙在京城的总管事。 “二姑娘坐。”把木安可她们带到后院的一个厢房里,雷通给木安可见了礼。 “我要陈相府这两天的消息,再要段府大小姐的消息” “哪个段府?” “长公主之女。” “知道了!” 雷通出去,一会儿取来几张纸,“二姑娘,都在这儿了。” 木安可接过来飞快地看了一遍,又对其中两页细细地看了半天,“好了,收起来吧。” 原来是隆圣帝?他派人来陈府传了口谕,第二天,陈红蝶就给自己送了帖子,而江闻煜同陈府又不清不楚……黄衣女子段红英与兰阳公主江蓉儿关系很好,段家与贺家也是姻亲。 “是!” 雷通把纸又放了回去,再回来时和一个小伙计各抱了几匹布进来。 进了绸缎铺子就得装装样子,木安可让楚眉挑了两匹,自己也挑了两匹,让伙计包好,哈密接了过来。 木安可又问了最近丐帮的的事,得知在狼牙的帮助下,丐帮发展的很好,木安可告诉他,虽说丐帮的门槛比狼牙低了很多,但有一条不能变,就是惩恶扬善的标准,“小错可以包容,奸恶之徒即使他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收,这是一定要记着的。” “主子放心,小人会牢记的。” 二姑娘救了他们,把他们从低贱的弃儿培养成材。现在的日子,是以前做梦都不曾有过的,二姑娘,就是他们的神! 想说让他们再多注意一下江闻煜,可话到嘴边她又停住了,她忽然有些怕,万一,事实是她最不希望的怎么办?在感情面前,她终于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这时,小伙计从外面进来,对木安可说:“主子,外面有异常。” “什么事?详细点说!”雷通警觉地问。 “有人在窥视主子的马车,似乎在跟踪。” 雷通先是一惊,若是在他的地盘让让主子有个闪失的话,他还有什么脸忝居京城狼牙首领之位?于是就说:“主子,你们从后门走,这边交给属下来应付。” 木安可却没那么慌乱,她问那小伙计:“看清楚了没有,都是些什么人?” 小伙计有些不敢肯定地说:“没有细看,好像是齐王府的人……小人这就再去细看!” 江闻博?这个倒是有可能!木安可暗骂齐王妃愚蠢,这么快齐王的肠子就又要绕圈着的花花了? “不用了!”她说,“为一个江闻博还不值得暴露这个铺子,我这就去会会他。” “二姑娘!” “主子?” “二小姐不要!” 几个人都知道,江闻博是不怀好意,当下纷纷出言阻止,只有楚眉不知天高地厚,反倒是兴致勃勃。 “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她站起来,“眉儿就呆在这儿不要动,哈密随我出去。” “为什么?”楚眉不服。 “以后有空再给你解释。”又对雷通说,“若是无事就不什么都说了,若是有事,先把眉儿送回去,派人把家里守好了。” “是!”纵是心里担心,雷通还是答应了,送了木安可出来,果然看见有一气度高傲的男人正迈进门来。 “木家小姐,好巧!”江闻博款款深情地说。 不说话呢,还是有几分皇家气概在那的,可这一说话,那个样子简直是丢你那皇帝老爹的脸! “齐王殿下也来逛绸缎庄?是给王妃做衣服的?真是个好丈夫,堪为国人之表率!” “木小姐,你若进了齐王府,本王也一样待你。” “那王爷你置王妃于何地?” “哈哈!”江闻博轻佻一笑,自以为风姿无双,实则是无比的下作,“放心吧,京城谁不知齐王妃贤良大度?” 渣男! 木安可黑了脸:“可惜小女子无意高攀,男女有别,为妨非议,还是请王爷让路!” “江闻煜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木安可灿然一笑:“他许我正妻之位!” 江闻博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道:“哈哈哈!木小姐,他骗你呢,堂堂宁王殿下,岂会娶一个毫无家世的女子为正妃?实话告诉你吧,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和陈家开始勾搭了。” “我不相信!”木安可摇头道,“陈家小姐是个规矩人,怎么会随随便便的就和男子勾搭?” 真是个傻瓜,连这种话都听不懂!可奇怪的是江闻煜那小子又为什么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如此上心呢?连父皇都召见了她?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不成? 想不通就不想,不管你什么原因,本王是对你起了兴致了,齐王府,你就乖乖的进去吧!能让本王亲自来找你已经给足你面子了! 想到这儿,就说:“你做也是做他小妾,既然都是妾,做谁的妾不一样?来齐王府吧,本王会好好疼你的。”说到最后,伸出手就去摸木安可的脸。 木安可后退半步,躲过江闻博的手:“王爷自重,小女子虽然家境贫寒,别的不多,硬骨头倒是还有几斤,希望王爷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哼!”江闻博轻蔑一笑,“怪就怪你为何要和那小子搅和到了一块,他在乎的一切东西,本王都要抢去,让他一无所有!” 你小子够坦诚,也够嚣张!就冲这一点,老娘定会搞得你欲仙欲死!不!是生不如死! “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三哥你在干嘛?” 听声音是个不太大的男孩子,众人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是一个十来岁大的男孩子,正吃惊地看向这边。 “小九?”江闻博也吃了一惊,“你来干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转弯题 说完这话意识到了自己还有个当哥哥的权力,就板起脸:“小小年纪懂什么,我这是偶遇木家小姐就打了个招呼,没成想,木小姐落落大方,我们两个相谈甚欢,颇有些相见恨晚之感,是么,木小姐?” “是什么?”木安可丝毫不买他的账,“这位公子,我们很熟吗?一见面你就出言调戏,无半点君子风度,像你这种没出息没教养的,从小到大,没少惹你爹生气吧?可怜天下父母心,有了你这个不孝之子,我真同情你爹!” “大胆!” 肖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就对着木安可大喝一声,同时也狠狠地瞪了江闻思一眼,小兔崽子,你敢骗我!说段家小姐的轿子就在附近,害得我白跑了半天。 江闻思冲他做个鬼脸,转过头来对木安可说: “这位姐姐,我三哥怎么着你了?你跟我说说,我回去告诉我爹,让我爹给你个公道,行不?” 看江闻思一脸兴味,木安可忽然一笑,我的命运,为什么要由你们来摆弄? “小弟弟,谢谢你好意,我和你的三哥的确是相见恨晚、相谈甚欢,我刚才是开玩笑呢,没什么事了,你一边玩去吧!” 本来江闻博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听了这话顿时满怀欣喜:“是啊!小九,玩去吧!” 我是在帮你的啊喂!江闻思冲木安可拼命眨眼。 “呔!兀那小屁孩,冲我姐姐乱飞什么媚眼?” 楚眉不顾众人阻拦从后边冲出来,看见江闻思的模样,大怒,姐姐是我的,想勾引我姐,得先过我这一关!所以先一声大喊,吓了众人一大跳。 等大家看清了说话的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只见这小姑娘双手叉腰,两眼含怒的样子,就又有些好笑:“小姑娘。你是谁?” 楚眉冲江闻博翻了个白眼:“我都说那是我姐了,你还不知道我是她妹妹?智商欠费啊!” 智商欠费?什么意思,不过看小姑娘的刁钻样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放肆!怎么跟王爷说话的?”肖展喝道。 “王爷?”楚眉装傻,“你姓王啊?” “不,本王姓江,乃当今皇上第三子齐王江闻博,这个是我九弟江闻思。”这个小姑娘长的真漂亮,也不知道长大后会长成怎么的倾国倾城模样呢。江闻博在心里做着打算,语气就温柔了许多。 “皇上的儿子们?”楚眉眼珠子一转,“那肯定都是些绝顶聪明的人物了?” “那当然,我等自六岁开始就跟着大兴最有学问的才子们读书,你说我们聪明不聪明?” “既然这样,那我就给你们出几个脑筋急转弯,看看你们的聪明程度有多高。” “什么转弯?”江闻思的年纪也正是好玩的时候,一看这么个漂亮小姑娘给他们出问题,登时有兴趣了,“三哥,我听说你家几个孩子说过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是不是就是这个转弯的题?” “对对对,就是那个!”楚眉点头如捣蒜,“那就是我给他们出的,那都是你的孩子呀?真笨!没一个聪明的!就不知道你这当爹的会不会好些?” “你个丫头片子,就是你把王府的孩子们教坏的?” “你是谁呀?怎么老是大呼小叫的?这俩人都是皇上的儿子也没你叫的声音高,你是比人家的官大,还是你爹比人家爹的官大?” “小丫头不要挑拨,我对两位皇子都是很尊敬的。” “既然尊敬就站一边别说话,别老打击两位皇子的兴致!” “你……”肖展说不出话了。 “行了行了,过一边去,我和三哥还要听转弯题呢。”江闻思一扒拉肖展,站到江闻博身边,“三哥,比比看咱哥俩谁聪明。” 江闻博也颇感兴趣,说实在话,他家孩子的事他平常也不是很关心,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只是听说了几句,也没往心里去。 只是这几天进宫,听侍卫们也在说这个,而且父皇也过问过,就也跟着关心起来,现在看正主在这儿要出题考他们,就暂且不再想木安可的事,也想听听是什么问题。 木安可暗中对雷通打个手势,告诉他,没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雷通不明白这怎么就算没事了,他不敢放下戒备,叫伙计们端茶送水的先小心侍候着,那边,楚眉已经开始高谈阔论了,什么你家的狗为什么不生虱子呢?什么下雨的时候为什么先看见闪电后听见雷声呢?还有什么是哪个字明明写对了,可大家偏偏都会念错呢…… 几个人时而议论一番,时而吵做一团,就连在外面侍立的人都竖起了耳朵,都被这些从没听过的问题给带偏了。 一场危机就这么消弭于无形,这样蠢的人,还想问鼎皇位?哼哼!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叫楚眉: “眉儿,咱们该回去了。” “噢!天是不早了,问题你们回去后慢慢想,我也要回去了。”楚眉神气活现地对那三个拧眉思索的人说,“想到答案了写纸条上送我们家去,没想到或是想错了,我是不会见你们的,因为本姑娘不和笨蛋打交道!” 那仨人光顾着想问题了,直到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人,早走了。 小丫头可恶,骂咱们三个呢!可一想到她出的问题,三个人相互看看,咱们难道真的是笨蛋?唉!他们的想法要是让木安可知道了,肯定会后悔,今天出门咋就没有带一副拐哩,说不定还能高价卖出去…… “好险!”马车停下,几个人回到家,七色率先吐了一口气,“多亏小姐机智。” 楚眉趾高气扬,如同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一边走一边说:“那是,对付他们,小菜一碟!” “要当心他们上门纠缠。”木安可提醒她,“这种人,咱们可惹不起。” “我不是也说了吗?想到了答案再来。本姑娘不和笨蛋打交道。” “你真以为他们是讲理的,今天他们是不防。让你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下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应付的法子不是没有,她这是让楚眉知道,任性,有时候还会惹来祸端。 “下回的事下回再说,本姑娘专治各种不讲理。” 好嘛!我白讲了。 “可若是,他们猜到答案呢?”七色担心,人家的爹可是皇上,身边有不少的聪明人吧,要是真的把问题解开了呢? “那就再出呗!那几个笨蛋,一个问题最起码能让他们想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是,经过两次接触,木安可看得出来,江闻博并不难对付,现在让她摸不透的,反而是江闻煜。 希望我们不要反目成仇!她在心里又一次祈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答案 似乎是一夜之间,整个上京城的议论主题忽然发生了变化,男人见了面不再议论花魁的歌舞,才女的诗画;女人见了面也不再讨论衣服首饰、别家的密辛,而是都议论起了这些转着弯的题。 刚开始是齐王府的几个小孩子乱嚷嚷,人们没有注意,后来皇上过问了一下,再到如今两位王爷的推波助澜,感兴趣跟风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其实大家也都不明白为什么这题要取了个“转着弯的题”的名字,但是竟然没有人问,可能都怕问出来显得自己没文化,所以糊里糊涂的,这个名字就红了,闲得无聊天天斗鸡遛狗的富家公子现在都有了新的消遣项目,开始三五成群的议论这些“转着弯的题”了。 古代人的智商还是可以的,他们集思广益,很快就解出了一道题。 这天,江闻博和江闻思兴冲冲地找上门来了。 彼时木安可正在说胭脂的事。孩子的病好了,胭脂也就要回乡了,木安可对胭脂说,如果有处理不了的事就去找赵大爷两口子或大勇,“他们都会帮助你的。” “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了。”胭脂自己都看不过去了,想想以前回娘家时听到自家爹娘对木家的议论,胭脂为自己的爹娘感到了深深的惭愧,就像李婶说的——有些人因为自己是井底的蛤蟆,就当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样没见过世面!我们家姑娘做的事是多少大男人都比不了的! “你这可算不得麻烦,我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所以胭脂姐你别在我面前老是觉得低我一头。”用手点点小妮儿的鼻尖,小妮儿张着没牙的小嘴对她笑。 “这还不算麻烦啊!” 对我来说,天都塌了是你帮我撑起来的,你却还在说只是捎带手的事。 “对你来说是天大的事,对别人来说,可能就算不得事了。胭脂姐,若是有一天,我遇到天大的事了,也说不定还要你伸把手帮忙呢。” “若真有那一天,别说是伸把手了,就是要我的命我都愿意给!”胭脂郑重地说。 “哪有那么严重!”木安可笑道,“好了,一路上当心,” “好,我走了,你们也都要好好的。” 派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送了胭脂回去,又去苦相那里看了看情况,就听门上来报,两位皇子来了。 “讨厌!像两只苍蝇一样!” 但也不能不见,对于这些龙子龙孙们,再不高兴也还得恭恭敬敬的把人请到正厅,刚在心里说晾他们一下,再过去,就听人说,楚眉已经先去见他们了。 唉!孩子大了,没有小时候听话了!没办法,她只好也来到了前院。 老远就听见楚眉的声音了:“只答对了一个问题就把你们高兴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们全答对了!” “一个一个的,我们慢慢来么!哈哈哈!对对对,慢慢来!”是江闻思的声音。 “那好了,你们回去吧,把剩下的全答出来了再来。”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话问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 “咳咳!小姑娘,那你把答案告诉我们?” “哎哟,我说王爷,你难道没感觉到答对一个问题时的那种成就感是多么的令人自豪吗?所以啊,这问题你老人家还是自己个慢慢想吧!” “什么我老人家?本王才年方十二!” “说你老人家是尊称了,我总不能说你小子吧?” “该死!怎么跟王爷说话的?” “瞧瞧瞧瞧,我不说你老人家说什么?” “奴才退下!” “是!” “这个,小姑娘,你姐姐呢?怎么不见出来?” “瞧王爷这话问的!我姐姐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好出来见外男呢?那会对她名声有碍的,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我会替她做主的。唉!家里有个这么大岁数的姐姐,可把我给愁死了!” “你你,你不也是个姑娘吗?” “我?噢噢!对,我也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怎么了,你看不起我呀?”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 “那你怎么说我是个姑娘家呢?,这不是看不起我吗??我们女人其实是很伟大的!为人类,为社会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我们都是无名的英雄,无冕的王者,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尊敬我们,膜拜我们……” “胡说八道,男子为天,女子为地,只有男人为尊,女子怎么为尊呢?” “那是你们男人太自以为是了!” “小姑娘,你这么乱说一气可是大逆不道,会被治罪的……” “眉儿,你又出来调皮了?” 木安可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了房中。 “姐姐。”楚眉从座位上跳下来,“你看他们,只答对了一个问题就赶紧来显摆。” 两位皇子:小丫头讨人嫌! “哪个问题答出来了?” “就是那个字明明没写错,人们却都会念错的那个。” “木姑娘,这个字就是‘错’,对吧?”江闻博忙接口道,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着急忙慌的来见木安可,见了面反而又有些紧张。 “王爷,闲时供一乐罢了,当不得真的。” “怎么当不得真,父皇也说挺有意思呢。” “皇上是这么夸我的吧?”楚眉兴奋地问。 唉!小小年纪,脸皮就如此之厚,长大了还了得? “皇上是个好皇上啊!”木安可由衷地说,拍拍楚眉,让她安静点坐着。 “那是!”江闻思昂首挺胸地说,“我父皇那是千古难遇的明君。” 什么明君,就会偏心老四!江闻博忿忿不平,可还得装成非常赞同江闻思的话,连连点头。 “我爹是探花。”一听夸爹,楚眉不甘示弱。 “探花郎怎么了,还不得向我爹下跪磕头?” “我爹的探花是自己十年寒窗苦读考来的,你爹的皇位是从你爷爷那里继承来的……” “对皇上出言不逊,让我父皇诛你九族!” “齐王爷,附耳过来,我悄悄的给你说说那几个脑筋急转弯的答案,” “让我也听听……” “你不是要诛我九族吗?” “那是在说笑话,是在说笑话……哈哈……” “眉儿!”木安可沉下了脸,“缄口!” “噢!”楚眉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坐好了。 “这些问题并不难,只要肯打破旧有的思维模式,换个新思路去想就成。我现在就把答案告诉两位王爷,今后就别再来我们这儿了。因为我爹随宁王出门不在家,现在家里都是女眷,也太不方便了些,所以两位爷,实在是太抱歉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长见识 最后,两位皇子拿着几张纸看着走了,虽然说江闻博还多少有些不满,但这几张纸上的问题及答案暂时转移了他的视线,事情原来还可以这样问,这样答,好玩,长见识了!回去就去问问那帮老古董们,看他们咋回答,那场面,肯定更好玩,叫你们天天没事干去父皇那里打我小报告!哈哈!想想都过瘾啊! 江闻思还是个大孩子,生在皇家的他比一般的孩子在心境上的确成熟了些,可这些常而易见的问题和闻所未闻的回答还是成功地吸引了他,四哥临行前交代的话被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兄弟俩像是忘记了以前的不睦,相互挨挤着,看着对方手里拿着的“转弯问题”,异常“亲密”地走了。 第二天,纸上写的一部分问题就开始流传了开去,江闻博和江闻思坐在家里,听着下人的禀报,再抖抖手里的答案,得意地哈哈大笑:去吧去吧,都去瞎猜吧,真正的答案在这儿呢,老子就是不告诉你们! 和这个人们大肆宣传的消息不同,另一个消息却是在悄悄地流传:新进京的木家是个地地道道的泥腿子,他家姑娘亲口说在老家的时候还养过猪,捡过粪,身上的臭味顶着风就能熏死个人,就这样的,还想给宁王当正妃,真是比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过分! 不过这样消息并没有翻起多大的浪,因为京城达官显贵数不胜数,一个刚进京的木家谁认识呀?只听人说木家姑娘在宁王寿宴上和陈家诗会上出现过两次,小模样倒是挺不错,可没想到这出身竟如此不堪。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今后不和这种人来往不就行了? 这些传言的制造者是谁木安可心知肚明,但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传言不假,别说以前的木二丫,就自己的上一世也做过这些个,所以没什么好辩解的。 于是,木安可终于过上了属于自己的日子,人们很快也就忘了她,就如同被大风吹过墙头的蝴蝶,在人们的眼角倏然一闪便没了踪影。但是与之相反的是她的化妆手法和衣服样式却是在上流社会盛行开来,女人们明媚娇艳了许多,令男人们大饱了不少眼福。 后来江闻煜在给她写的信中说到关于江闻博的事她处理的很好,江闻思是他特意交代过来帮她忙的。陈家老夫人是父皇的安排,目的是教导她规矩和礼数,“既然身处京城,就得随着京城人的行事,多少人想让老夫人指点连门都进不了呢,你倒好,把人一杆子都打倒,好像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你这样会被人孤立的!” 江闻煜最后的话就相当于指着她鼻子骂了,木安可只是淡淡一笑,把信放过一边,她还有很多事要忙。 丐帮已经初具雏形,里面却还有很多细节要完善,没有了木青和杨大郎的帮忙,她一个人身兼数职,没有功夫去为谁伤春悲秋。 送胭脂的人回来,捎回了老家的消息,如木安可所料,胭脂母女受到了刘地主的无比厌恶,还是胭脂的娘据理力争,刘地主才勉强同意挨着后门的两间小房子让胭脂母女住了,吃穿上和下人们差不多。 “没用处的时候,亲爹都这么无情!” 从胭脂身上,木安可又想到了自己,和木峰之间他们隔了一个木二丫,若是木二丫不在倒也罢了,可是木二丫不但一直都在,而且还是和自己争生死的人。木峰若知道了会做何抉择?木二丫再蠢再笨也是他女儿,他若是真的选择放弃了自己呢?自己该又何去何从?唉!不如意事常八九,可对人言无二三啊! 另一个消息却是个好消息,木青以府试还是第一的成绩过了童生试,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童生了,正准备一鼓作气拿下院试。这个消息令全家上下皆喜气洋洋。 木安可命人把这个消息过木峰送去,给下人们多发了两个月工钱,又写信给木青,用上一世得来的经验,和他分析了院试时该注意的事项,有用没用的先不说,多知道点总没坏处。 五月,夏粮收割,秋稻播种,江闻煜一改农民种田旧习。大胆创新,修水车,通沟渠,蓄青肥,高杆庄稼地里套种黄豆瓜菜,边边角角也都利用上,一寸土地都不浪费,忙起来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有时候人手不够够的时候就拉着贺长风一起出入田间地头,一时间,宁王为民操劳,爱民如子的美名传遍京城。 六月底,橙霞又传来喜讯,木青考中院试第九名,正式成为一名秀才。而与此同时又有消息传来,木香怀了身孕,已足三个月。 真是双喜临门啊! 正好在家的木峰高兴的合不拢嘴,就叫了个戏班子,邀请几个同事来家里喝酒庆祝。木安可让人在树荫下搭了个烧烤架子,让下人们做烧烤。酒是经过提纯的白酒和胭脂醉,都是市面上价格特别昂贵的,再经过了冰镇,就着烤肉,听着戏,吃得一个个大呼过瘾。 由于都是一帮混军营的糙汉子,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都知道木家一双儿女还未曾婚配,借酒盖脸,纷纷改行做起了媒婆。于是,有的夸自家女儿乖巧,有的就说自家儿子上进,甚至有一位还大夸特夸自己的妹妹,颇有几分仰慕木大人…… 众人热情高涨,把木峰拉来扯去,都在说,木大人,要不就着杯中美酒,咱现在就把把这事给定了?回去就让媒人来? 还多亏黄柑和青葛机警,木峰也没有真醉,就没被这帮明面粗糙实则心细的家伙们骗了去。嘻嘻哈哈的,最后宾主尽欢而散,唯一遗憾的是没见到秀才公。 木青中了秀才之后没来京城,直接去云游增长见识了,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真实的情况是木青去海上看那个岛屿去了。 一开始木峰是不同意的,纵是男孩子要多长些见识,但对一个从未见过海的人来说却是风险太大,一个巨浪打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木青早就对木安可讲的鲁滨逊的故事心向往之了,正好有了这么个机会,岂有不去体验一把的道理?于是就以拜谢老师的名义去了临海县,悄悄的从那儿上了海船,跟着武天东就出海了。 随行的,是一批早已经定好了要去岛上居住的人,人不多,只有三百人左右。加上行李,工具农具,以及马、牛之类的,就浩浩荡荡地向海上出发了。 第一百三十七 展翅沧海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望着海天一色,木青心潮澎湃,怪不得妹妹喜欢用‘大海一般宽阔的胸怀’来做形容,原来大海是这样的无边无际、波澜壮阔。 “若是日日坐在书案前死读书读死书,永远不知道天地之浩大,山河之壮丽!”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看别人写的总不如自己亲身经历来的深刻。”武天东站在他身边,看他大发感慨,就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出海的时候也是这样,后来时间长了,才慢慢习惯的。” “也亏得妹妹坚持,否则我爹还真不会让我走这一趟!”木青对武天东说,“现在看来,还是妹妹坚持的好。” 武天东叹一声道:“二姑娘是个奇女子,多少须眉男子都不如她!” “就是,”木青仰起头,骄傲地说,“我的妹妹,岂是那些凡夫俗子能比得上的?” “是啊!”不知谁有福分娶得了她。 “武大哥,你年纪不小了吧?也该成个家了。”木青问武天东,“前几年是不得已,怎么这两年还不着急?” 自从认识了她,这天下的女子谁还能入得了眼去?可看她的样子,和自己除了说些生意上的事外,别的就再也没什么了。那种自然而然的相互尊重让武天东感到,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或许我太懦弱?否则为什么不敢对她明言呢?武天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颇有些苦涩的意味。 “怎么?武大哥还有什么心事吗?” 武天东‘哈’的长笑了一声,“堂堂男儿,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木兄弟,今年秋闱你是来不及了,要等下一科了吧?” “妹妹让我不要急于求成,老师也让我多些历练,我自己也想趁这个时候多长些见识,所以再等一科也无妨。” “这样也好。”武天东点头,“有些人总认为读了书就掌握了所有知识,其实,真正的知识不仅仅存在于书中。” “武大哥说的好啊!你当初就没想过要考取个功名?” “人各有志,我的爱好就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任意驰骋。” “武大哥是真正的男子汉。” 可惜妹妹似乎对江闻煜有了感觉,对于这个,木青并不看好,总觉得,江闻煜不如武天东,将来必会辜负妹妹的。可是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明白呢? 木青叹了一声,抬眼看向远处。 两只海鸥鸣叫着飞翔在蓝天下,碧海上,忽地一个俯冲扎进海里,再飞上来时口中已衔着一条甩着尾巴的鱼。 “搏击浪花里,宁逸踏沙丘,从容展翅沧海,真个好风流.!”看着海鸥,木青朗声吟道。 “从容展翅沧海,真个好风流!好诗!”武天东问道,“这是谁的诗?” “妹妹给我说的,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武天东终于问了出来。 木青想了想,斟酌着说:“她很聪明,又有过一番奇遇,反正我是很佩服她的。” 何止你,认识她的人很难有不佩服她的。 自己的梦想就是驰骋于大海之上,当初自己也把话说明白了,可后来还是被猜忌,母亲和妹妹做了他们泄愤的祭品,自己也被赶出了家门。 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就是遇见了她,那个秋日的午后,在那个破庙中,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和她那一脸灿若朝阳的笑! 自己的命运也就在那一刻开始反转,她给的支持与建议,她的经营方式,她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的心胸她的气魄,试问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得到? 从容展翅沧海,真个好风流,好风流……用这个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 只是木青口中的“奇遇”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山村小姑娘懂得这么多? 他张口欲问,可话到嘴边,却改成了:“你还好,没有晕船。” “侥幸!”木青笑道,“体质不同吧,都是用一样的偏方,甜瓜就晕船。” “甜瓜还差不多,平常保养得好,晕个船还能受得住,就怕别的人受不了。” 这次带上船的人事先还是经过训练的,但二十来天的海上路程,也不是好受的,还有那么多家畜,唉!要操心的事还多呢。 这次出海,他们已经有两大两小四艘船的家当了,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海商来说,发展可谓是迅速的,以后还会更好的,木安可给他的信中说。 是的,按照这个发展形式,以后是会更好的,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武天东想。 一开始的新鲜劲过去,海上的日子很枯燥。不过还好没有遇到海上风暴,二十天后,他们平平安安的到了岛上。 “这就是以后我们要生活的地方了!”站在海滩上,武天东对大家说,“别看它现在还很荒凉,经过我们的双手,将来会让这里变成我们最舒适的家园。” “现在大家先休息,该怎么做,明天会告诉大家的。”木青也说。 买他们的人是武天东,但是武天东却跟他们说,木青才是他们的主子。 对于木青,他们更多了几分敬重,这不仅仅因为木青是他们的主子,而是木青秀才的身份。 在他们的认知里,识几个字都足以自豪了,就别说有个功名,那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可这位今年新进的秀才公,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说,在船上的二十来天,还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字,和一种奇怪的数字,说这种数字就是他们今后通用的计数数字了。 还好这些数字也不太难,他们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些数字以后每天都要用,也不怕他们忘记,木青是这样想的。 把人带到有一条小河的地方,这里水流清澈,晚上就要在这里宿营了。 现在天气还好,晚上也不冷,就是蚊子多了点,用大堆的蒿草熏了,木青也不搞什么特权,和大伙儿一样的席地而卧,这让心里多少有些抱怨的人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二天的早饭是窝头就钓上来的海鱼,饭后分配任务,男人们分做几队,由各队队长带着,一队人砍伐木头,一队人运石块,另一队人挖地基和泥,要先把住的地方修建好。 女的除了洗衣做饭,还要开荒修整土地,种上适时的庄稼熟菜,一切按部就班,有了人气的荒岛结束了无数年来的沉寂,变得开始有生气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新明村 一个月后,房屋建好,又等了几天,到房子里没那么大潮气了再按人分配。 每个房子都编了号,让大家抓阄各得了房间住了进去。 武天东看着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才又带了商船货物出海,和木青约好,回来时再带他一起回大兴去。 木青就留在了在岛上,和留下的人一起做着岛上的开发,他以身作则,和大家同吃同住,不搞任何特殊化,处理事情又公平,很快就赢得了人们的敬重与爱戴。 房屋还是要建的,慢慢向前扩展,留待以后来再来的人,再多多的开荒种地,这都是首要的。 又在附近挖了大水塘,把小河里的水引进去,蓄满了再从另一边流出去,做这些是为了防止干旱。 随船带来的家畜也恢复了精神,由幼童们牵出来牧放,不远处就是在劳作的壮年男女,这一景象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以为是到了一个本就存在了很久的山村。 这个村子,木青依木安可提议,叫新明村,这个岛,就叫明月岛。 “你们是第一批来的,都是有功之臣,但也是最辛苦的。”收工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木青对他们说。 “瞧主子说的,这才哪跟哪呀?”砍伐队的队长端着大海碗说,“以前我们给人打长工做短工,那做的比这个还要辛苦。” “还吃不饱饭。”也有人吃着饭含糊不清的说。 “打骂是常事。” “动不动就放狗咬我们。” …… “好了,那种日子今后再也不会有了,咱们今后好好干,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和咱们做伴的。”已经给武天东说了,别的国家的人也可以带来,岛上需要的人很多。 安置好了众人,木青又亲自带着一队狼牙中的精英去岛的深处探险。 走了几日发现岛上真如武天东说的,没有什么大的野兽。不认识的植物倒是很多,但他却不敢轻易尝试,只有遗憾木安可没有来,若是她来了,说不定还真就认得了。 后来发现了不少不认识的果树,上面还有鸟啄的痕迹,大家都说,这个估计可以吃了,木青摘了一个刚要吃,却被甜瓜夺了去。 甜瓜因为在船上吐得厉害,反倒还得让木青来照顾他,这个事情让他一直耿耿于怀,到了岛上就用更加勤奋来报答木青。现在看木青要先去尝果子,哪里肯愿意,就一把夺了过来放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木青阻拦不及,只好问:“怎么样?” 甜瓜点点头,一边大嚼一边说:“酸甜可口,好吃!你们都先别吃哈,等到了晚上我还没死你们再吃。” 人们哈哈大笑,狼牙队队长柯里一把把他推过一边,摘下一个来尝了,味道有点像熟透的山桃子,也不知道是桃子的哪个变种。 大家一看,也都伸手摘了来吃。 “你看,这个还有个虫眼子。”木青指着手里的一个果子对甜瓜说,“不会有毒的。” 甜瓜不高兴地嘟了嘴,我就是想在主子面前表达一下嘛!怎么就这样难呢? “知道你尽心尽职,谢谢啦!”木青拍拍他的肩膀,“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是啊老弟,前面不知道的困难事还多着呢!有的是你表现的地方。”柯里大笑着也拍拍甜瓜的肩,拍得甜瓜直咧嘴。 略作休息,又忘前走,阔叶树木渐渐稀少,森林开始浓密起来。粗大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第一次迎接着人类的到来。 后来还真遇到了危险,是两条正在交配的毒蛇,被甜瓜用石块砸死一条,另一条被柯里用匕首钉在了地上。 还发现了武天东说的巨蟒,蛇身有海碗粗细,浑身呈漆黑色,后来做了大家的晚餐,那种美味,毕生难忘。 柯里对木青说:“主子,这种蛇虽然没毒,但攻击力不小,对咱们的人和家畜都有很大的隐患,还是得想个办法多做些提防才好。” “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个种子,有蛇灭门,凤仙花,七叶一枝花,这些都是针对蛇的,也不知道对这么大的蛇有用没有。”木青说,“回去再问问,我记得这次来的人里面有两个以前就是捕蛇的好手,怎么没有一起跟来?” “就是砍伐队的队长和他爹。”这个甜瓜倒是记得,“他们也忙着呢,就没来。” “好吧,回去记得问他们。” 甜瓜点头记下。 众人又往前走,在途中,有一个队员滚下陡坡,大家下去营救时发现一个山洞。打起火把进去后无不被里面的场景震惊:只见山洞里面很大,上面倒挂着钟乳,下面是一层细纱,浅浅的溪流从洞的深处流出。在火把的照耀下,地上彩光纷呈,捡起看时,有人惊呼:“这就是宝石啊!” 木青也捡起一块红色的,拿到洞外细看,只见纯粹的红,无一色杂质,就让大家都捡了:“把这里做个记号,咱们也别再往前走,该回去了。”已经往里面走了二十多天了。 回去就快了,只用了十多天,路上还发现了在一个山谷中生活着的一群野羊,这个发现让木青比发现了宝石洞更高兴。让人把这里也标记了,就没惊动这群野羊,走了另一边。 可能好运气是有传染的,这次改了路线又让他们找到了一大片的葡萄,比老家的野葡萄大了好些。 惊喜连连,把这里也做了记号,赶回新明村,却发现离开的这短短的一个多月,这里变得更好了,家家房屋周围都铺上了细砂石,干净了很多。不远处的农田四四方方,在那水塘不远处,又挖了两个水塘子出来,通了沟渠,有人正在用小河里的水往田里浇灌。还有割野草的女人和牵着牛的孩童…… 如同画中的场景,都是自己一手创建的!木青的眼睛忽然涨涨的,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他装作被风迷了眼,低头抠了抠眼角,对柯里说:“以后把新招收的狼牙就放这儿训练,细节上都由你来安排。一定要记住了,在他们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要让他们去岛的深处。” “知道了,主子放心!”柯里对木青也是佩服的,一个读书人,和他们一帮糙汉子风餐露宿的,一点也不娇气。而且事事都想着他们的安全,就凭这些,不光是他,所有的人都是服气的。 表忠心的话无需多说,一切让事实来证明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患得患失 京城,木府。 “秋收不是快开始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几个月不见。看江闻煜已是黑了好多,也瘦了好多,心底,仿佛一根弦被谁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听说,你最近和齐王走动颇为频繁?”江闻煜很生气,就问得有些生硬了些。 木安可看着他,微微一笑:“那宁王该以何罪治我?” 灯光下,她的一抬首一眨眼都充满了诱惑,那是成熟女性才具有的风情。 江闻煜强压下要抱着她的冲动,“说说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很简单,过我自己安静的生活,不受任何人打扰。”关键是,你能给我这样的生活吗? “你先等等,到秋收以后,我会给你一个答复。”江闻煜有些艰难地说,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联姻陈家。等父皇论功行赏的时候我再说,他想。 可是,他怎么有一种不甘心的感觉呢?我心悦的是木安可,可是木二丫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若是将来两个人再换回来呢? “你不会离开吧?”他忽然脱口而出地问了一句。 这没头没尾的话木安可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你是不是一直就在担心这个?” “是的!”他坦言,京城里,有关她的传言无时不刻地提醒着他,她不是她,她是另外一个人。 “自从知道这件事后你一直对我不远不近,就是因为这个,对吗?” “对!” “你心里还是最喜欢我的吗?” “是!” “那我就不会离开,谁也不能让我离开!”她直视着他,目光坚定。 这如水一般的目光,清澈见底,江闻煜感到心头被重重的撞了一下,他终于把她揽进了怀里:“木安可,木安可。”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我在,我一直都在!” 她的声音有些抖,平生第一次,把自己所有的软弱,呈献在一个男人面前,她甚至不敢再问江闻煜,你是否对我是一心一意?更不敢再向以前那样霸道地说,江闻煜,你只能娶我一个! 跌入爱河的女人是卑微的,可怜的!前世今生,第一次动了真情的她这才明白,她还能这样的患得患失,但又对之无可奈何。 她最后几乎是带着讨好的意味给他画了个稻谷脱粒机,不再向以前那样的总是自我感觉高高在上。她仔细地翻检上一世的记忆,把每一步骤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还又给江闻煜细细地解释了一番。 我这是怎么了? 江闻煜走了很久,木安可还在发呆,她很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这还是行动果敢的木二爷吗?没有了自我,她和江闻煜之间还能画等号吗? 乱七八糟的,做了一夜的梦,在梦中,木二丫强横地要把她推出去,江闻煜就在一边看着,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惊恐万分地向他求救,但他最后却是转身离开了。 梦醒时,她出了一身的汗! 这个梦让她心情更差,所以在听到齐王妃派人来请的时候就直接回说不见! 齐王妃怀孕了,本来这是该庆贺的事,可这个蠢女人却是变本加厉地讨好起老公来,家里现有的就不说了,满世界的给江闻博找女人,其中就包括自己。 上次已经说了,自己是不会给人做妾的,可她却还是一次次的来纠缠。 不能再惯着她了,反正以后终究还会成为敌人的。 齐王府,江闻博气得一脚踹碎了一个青花大瓷瓶,大骂木安可不识抬举,一个小小的武官之女,也敢藐视他! “王爷息怒,干脆我直接带人把她抢来算了!”肖展说道。 “要是能抢,爷早就抢了,还用等到现在?”江闻博没好气地说,“她爹是老四的人,何况她还被父皇召见过,前两天还在母妃宫里把她的脑筋急转弯当笑话说,点着名儿的直夸小姑娘有趣,放在老四府上也不错——话都说这份上了爷还怎么抢?不是撞枪口上了?” 那你这样死缠烂打的干什么? “她要是心甘情愿地来我齐王府就不一样了,就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父皇也不好说什么了,爷我呢,就是在老四脸上扇了一巴掌,呵呵呵呵……哼!小贱人,敢给爷没脸,等着吧,总有一天,爷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你这话说了不止一次了,也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前两年骂的是唐家,后来骂陈家,都是用的这一套话。那两家都有势力,人家根本就不买你的账,你骂两声也就罢了,现在一个小小的五品官之女你都束手无策,唉!江闻博,你也真够蠢的!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就让人给白欺负了?” “去外面败坏她名声,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这一手是京中的女人们惯用的,当然,他也经常用,比如在江闻煜身上。 “那如果她羞愤自尽呢?”这事可很常见,得把话说明白了,省得真出了事,到时候让自己背黑锅。 “那就不碍我事了!”说到这里忽然一个愣怔,“她不会真的自尽吧?说实话,爷对那个妞儿还是有几分兴趣的。” “王爷,那该怎么办?” “蠢材,爷要知道怎么办,还要你们这些人干嘛?”江闻博一拍桌子,“去!想主意去!” “是,是!”肖展赶紧下去想主意了。 江闻博一个人又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到好办法,就吩咐道:“准备一下,进宫。”找母妃商量一下,怎么好整治整治江闻煜,出出气。 木安可知道,江闻博不会善罢甘休,就在家严阵以待,没想到等来等去,等来的却是这么个消息。 就这么个蠢货就把江闻煜压制了这么多年?木安可无语了。 不过又一想,谁让人家有个强势的妈呢,还有肖家颜家。相比之下江闻煜就单薄了,有一个贺家还是清流,所以,隆圣帝才要把陈家女指给江闻煜。 理解是一回事,却是不能接受,先看江闻煜怎么处理吧!当眼下她要先给江闻博一个教训。 “去,把齐王府里通房小妾暖床丫头争风吃醋的肮脏龌龊事给他散播出去,越详细越好。” “这个有用吗?”哈密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家姑娘怎么也用上这种下作手段了? “他不是想败坏我的名声吗?这个蠢货就没想想,我才算老几?京城有几个人认得我?谁会对我的事感兴趣?倒是他齐王府的传言,才会更让人们津津乐道!” 哈密和橘子互看一眼,恍然道:“二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对付流氓,就要更加流氓?” 第一百四十章 风云突变 隆圣二十一年秋,京畿稻谷大熟,平均亩产达四石往上,最多的一亩地亩产将近五石。 不仅稻谷,高粱,大豆,还有各类瓜菜辅食收成也创下历史新高。 这是多少年才一出的祥瑞啊! 朝野上下都沸腾了,有的递上贺表,恭祝吾皇洪福齐天,宁王功不可没。有的还特意跑到地头亲自查看,一时之间,宁王风头无两。 皇上大喜之余,准陈皇后和兰阳公主所奏,又召陈丞相在御书房商议了,便御笔亲书,为宁王江闻煜和陈相长孙女陈红蝶赐婚。圣旨写好,盖了玉玺,就等着第二天当着满朝文武宣读了,便昭告天下。 第二天凌晨,木安可收到了狼牙传过来的一封急件,上面只有四个字加三个感叹号:天变,速避!!! 消息来的很突然,让人一下子慌了手脚。但木安可还是当机立断,先安排人人通知并保护木峰,叫他尽最大可能回来。又传令,在京的狼牙尽量潜伏好,再吩咐家下人,只将重要的东西带了,火速撤离。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时,天色才微明,城门还没开,就停在了离城门最近的地方等着。 城门口还等着一些要出城的人,有的在闲聊,有的在旁边的小铺子上吃早点。一片祥和的景象,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 “师娘饿不饿?可要吃点东西?” 现在木安可最担心的是罗月娘,昨天苦相刚给她号过脉,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 “不想吃,”罗月娘皱眉,小腹有些坠坠的,她感到有些不妙。 只有祈祷能顺利出城了。 “李叔李婶,去多让人买些干粮,咱们路上吃。”她对坐在车辕上的李管家夫妇说。 “二姑娘,奴婢僭越,已让人去买了。”李婶在外面应了一声。 “很好,让大家准备好,城门一开,即刻出去。” “姑娘放心,老奴晓得。”这是李管家的声音。 “姐姐,出什么事了?”楚眉悄悄地问。 “没事,”木安可对她说,“咱们回老家去,眉儿想不想回去呢?” “想!”楚眉双眼亮晶晶的,“姐姐,咱们种的果树今年结了多少果子?” “结的不多,不过也够咱们吃了。” “咱们自己种的,肯定比别的树上的甜。” “那当然,” 在焦灼的等待中,天光渐亮,朝阳徐徐升起。 “时辰到,开城门!” 随着守门官的高喊,在哗哗啦啦的铁链声中,城门缓缓打开。 “驾!”李管家立刻催着马车赶过来。 “停下停下,什么人,干什么的?” “差爷,我们家夫人昨日进城来看病,天晚了就住了一宿,这不一大早就急着赶回去嘛?”李叔的声音传进来“后面的两辆车上都是伺候的下人。” “真的?掀开车帘,检查!” “车上都是女眷,差爷就行个方便?” 一阵窸窸窣窣,“差爷留着喝茶?”李叔低声道。 “老小子挺识时务的,好了,走吧,下一个!” “是是,谢差爷——驾!” 马车启动,驾驶向城门口,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马蹄声,有人边喘边拉长声音高喊:“奉——皇上……口谕——” 李管家不动声色,在马臀上重重地敲了一下,马蹄疾跑几步,驶向城门。听后面似乎是马的一声长嘶,“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在这这个空挡中,马车已驶出城门,后面的两辆车也跟着出来了。 停了一下,又听另一个声音喊道:“——四门……紧闭,不准闲杂人等——随意出入——” “加快速度,走!”木安可低声喝道。 “是!驾!”啪的一声,马车颠簸起来,尚听得见城门口传来的惊叫声喝骂声和关城门声。 木安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她的内衣已在瞬间湿透,“好了李叔,不要那么快了。” 听得离城门口远了,木安可便对李管家说。罗月娘的样子,还真不敢大意,更何况这还是古代的路和车。 “不用担心我,该快就快!”罗月娘在车里说,“李管家赶的车还挺稳的。” “现在没事了,咱们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那你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木安可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有人逼宫。” 罗月娘一下子坐直了:“谋反?” “嘘!”木安可示意了一下,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只见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还在一如既往地为生活奔波,对城门口的事还一无所知。 “是哪个?”罗月娘的声音有些抖,不会是…… “齐王!江闻博。” “真的是他,”罗月娘又瘫坐下去。“坏了,我们一家……” “没那么容易的,最着急的不是我们。”看罗月娘的样子又说,“他的目标目前也不是我们。” “宁王?” “他所有的兄弟都是他的目标。”这就是每一届帝王的必经之路,不外乎的残忍和血流成河。 “你爹那儿……” “已经派人去报信了,咱们先走。”不是她心冷,而是有的时候要有大局观。一时的热血冲动就为谁赴汤蹈火反而更误事。 “那,宁王呢?” “我爹和他在一起的。”何况宁王的明卫暗卫也不少。这次是被齐王毫无征兆的行动弄了个措手不及,“我都有安排,你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现在你要注意的是你自己。” “唉!但愿都平安无事吧。”罗月娘说完,猛然觉得肚子似乎被揪了一下般的剧痛,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木安可看她色变,急忙问。 “没事了。”罗月娘已生过一个孩子,熟悉这种阵痛,她暗骂这个孩子生得不是时候,紧要关头,能忍着就先忍着吧。 木安可对于生孩子只停留在影视剧上,产妇一发动就躺在床上大叫特叫的场面,所以她真以为罗月娘只是在担心,就拍了拍她在手,让她放心。 这只是第一次阵痛,希望离生的时间间隔的长一点,疼就疼吧,比丢了命强。 楚眉也感受到气氛的不同以往,就躲在一边听她们俩说话,现在,她有些明白了:“姐姐,是不是有坏人?” “是!”木安可摸着她的头发,“眉儿怕不怕?” 楚眉一下子觉得天降大任于自己了,她握起拳头:“才不怕,我还要保护娘亲和小弟弟呢!” “眉儿真勇敢,点赞!” 罗月娘对于女儿变成这样早已认命了,就闭上眼睛装睡,其实是眼不见心不烦。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生八苦 到了下午,在路过一个小村子的时候,木安可让大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罗月娘似乎有些不对劲。 村子里有一家铁匠铺,是狼牙的暗桩,前边是个小门脸,后边却有个大宅子。木安可就让全部人马住进了铺子的后院。 这时,罗月娘的阵痛自己开始频繁起来,对于这个,木安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就把这一切交给了李婶,她自己则去把人手做了一番布置,然后就带着楚眉去另一间房子里打发她吃东西。 “姐姐,我娘亲要生小弟弟了吧?”看周围没人,楚眉悄声问,她有些怕,声音有些抖。 “是啊!”木安可摸着她愈发精致的小脸蛋说,“估计明天吧,你就是一名正式的姐姐了。” “可我今天就害怕。”楚眉靠过来。 “眉儿不怕,有姐姐在呢。”木安可揽住她,心里想着,木香现在也大腹便便了吧?女人,唉!女人! 也可能是旅途劳累了,小孩子家不经困,楚眉很快就睡着了。木安可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让橘子在旁边看着,也趁机打个盹,她自己则带着哈密来到了罗月娘这儿。 罗月娘刚经过一阵疼痛,满头是汗,李婶正在喂她吃东西。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进来了?”看见她进来,李婶吓了一跳,“快出去,快出去,姑娘家不能进产房!” “谁说的?五彩和七色不也是姑娘家吗?” “她……”李婶想说她们是下人,可一想到平时自家姑娘的一贯胆大包天的行事作风,就闭上嘴不说什么了,她爱呆着就让她呆着吧。 “眉儿,眉儿可还好?” “师娘放心,媚儿已经睡着了。” 罗月娘点点头:“好了。你下去吧。” “师娘……” “下去,你在这儿我都不想生了。” “好,我就在外面,李婶,有事叫我。” “哎哎!”李婶忙不迭地点头,心说,赶紧下去吧。小祖宗! 木安可来到外面,心里有些焦急。直到傍晚时分才接到两封信,木安可先拿起其中一封看了,悬在心头的大石头才算落下:江闻煜正在往怀宁的路上,木峰一直和他在一起。 都活着,真好! 再看第二封,这封比较长,也比较详细,木安可对当前形势大致推断了一下,得出了下面一个结论:皇上赐婚,肖贵妃一派从中感觉到了‘太子’之位恐怕要有定夺了,就有了这场宫变。 变故来得很快,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直到今天早朝时,文武百官进宫后立即宫门紧闭,里外不通音讯,随后宫中发出几道旨意。 第一道就是宁王妖言惑众,用妖术、障眼法种出高产稻,意在蒙蔽圣听、祸乱天下,现经举报,查抄宁王府,寻找证据。 于是老掉牙的套路上演,宁王府里抄出皇冠龙袍等违禁物,这就坐实了宁王为什么要那么急于表现自己的根本意图了,原来是想谋反啊! 这一罪证实在禁不住推敲,但是却很实用,宫中紧接着第二道旨意传出,将宁王锁拿进京,并同时封锁兰阳公主府,又派重兵封锁住京城诸门,各个街道戒严。 齐王想当胡亥,怎奈宁王却不是扶苏,他当场拔剑斩杀传旨官,在身边随从护卫下逃往怀宁。 一场赐婚引发的宫廷巨变。江闻博,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即使要除掉江闻煜,也要等时机成熟了,然后一击必杀,不留后患!你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连敌人的虚实都摸不清,就贸然出手,也不知道谁给了你必胜的底气! 皇上呢,宫中侍卫呢?暗卫呢? 皇上昨晚在肖贵妃处,后来便没了消息。 侍卫首领早就暗中投靠江闻博了。暗卫投鼠忌器。 禁军统领,五城兵马司,京防三大营都干什么去了?禁军统领已被杀,副统领是颜伯文的人。至于五城兵马司,好像被江闻博抓住了什么把柄。 …………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么说来肖贵妃一派也是蓄谋已久了,才突然出手,而且是一招制敌。 “怎么样了?”哈密问。 “目前没事了,”木安可收起信件,“传令下去,通往怀宁的路上,全面配合,若有京城方面派来的暗探,立马拿下!” “是!”哈密答应,就要退下。 “等等,”木安可又叫住了她,“联系我爹的时候,尽量不要让宁王的人察觉。” “明白!” 看哈密下去,木安可又回到上房外,看见苦相也在那坐着。 “大师!”木安可在旁边坐下了,“你怎么过来了?” “给楚夫人号了个脉,开了一剂药,参汤也熬上了。” “有劳大师了。” 木安可揉了揉头顶,苦相开的药她已经吃了一段时间,效果还不太明显。 产房里,隐隐传来罗月娘压抑的低叫,和李婶安慰的声音。 “大师,目下形势你怎么看?”她把收到的消息给苦相看。 “日月更替,已不可挽回!”苦相看完说道,把信纸还给木安可。 “这么说,皇上已遭不测?”虽然她心里已有了个头绪,但一经别人说出,却还是不敢相信。 “齐王与颜家连手,已控制京城,又以满朝文武为质,皇上恐怕是险象环生。”苦相很凝重地说。 可惜了,一个睿智的皇上,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让一帮宵小之辈趁了空子。不过也想想活该,谁让你娶那么多老婆的?娶就娶了,还要娶娘家显赫的,这下好了,遭反噬了吧? “咱们不过是升斗小民,一切都随遇而安吧。”木安可叹了一声说,“生在帝王家,诱惑大、贪心重,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非要落得个你死我活、相互残杀,这是谁之过?” “对身外之物无休止的索取,称为贪念!贪念人人都有,不在于有没有诱惑,诱惑大不大。” “大师在说我五十步笑百步吧?那我就直接问了,大师有没有贪念呢?” “有!”苦相答道,“贪念人人都有,贫僧也算人人之一吧?” “世俗贪念,谁能看得开,谁能悟得了?”又笑了一下说,“人之所以能成为人,就是因为这世俗贪念吧?” 苦相沉思良久,点头道:“女施主振聋发聩!” 木安可窘:“我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 “能看到并记下,就说明有所了悟了。”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就是人生八苦。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切有我 罗月娘于八月十三午时生了一个儿子,母子皆安。木安可放下一半的心,让人去给楚阳送信,并详细附上京城变故和目前状况,让他做好防备,同时也把消息带给远在海上的木青,让他先不要回来,静等自己消息。 三天后,又有消息传来,宁王一行人已踏入怀宁境内,无人员伤亡,只是连日赶路,一个个都很疲累。 木安可这才放下全部的心来,看罗月娘也恢复得很好,婴儿也很健壮,就决定也启程上路。 彼时官道已戒严,就走乡道,为照顾罗氏母子,行程并不快而已。半个月之后,终于回到了七里坡。 离开已经半年了,村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朝堂上的事还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他们照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忙碌。 木安可的回来让大家很是惊讶了一阵,两天后就有传言说木家二丫头想要做大户人家少奶奶,人家嫌她村姑出身不要她,是她死气白咧地往上倒贴,后来还是人家去官府告了她,官府出面把她赶了回来……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一部分人竟然还都相信了,是啊,要不是为了这个,她怎么放着京城里繁华的好日子不过,又回到这小山村了来干啥了呢? 得知流言的木安可笑了,看来老王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要想让人修理修理了,她就没想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对她有什么好处?木金花的亲事已定在了来年春,她就不怕连累亲孙女的名声? 可也有人持不一样的声音,比如胭脂,她果断地站出来说这些都是有人在造谣,二丫可不是这种人,她亲眼见的。 在胭脂身上发生的事,木安可是知道的。她虽然住在娘家,但以刘地主一贯作风又岂会放过利用她的价值,前一阵还想把她卖给一个行商做外室,那商人的岁数和刘地主差不多大,胭脂自是不愿意。 地主婆也劝胭脂,说你是被人休的,身上有了污点,还带着个闺女,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这个行脚商人虽年纪说大了几岁,可有钱啊,只要拢住了男人的心,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就情享福了。 可不论他们怎么说,胭脂就是死活不同意,再加上粉儿的男人唠叨说,自己这次本该考中秀才的,就是让岳家这个出妇给冲的没考中。所以,刘地主一气之下就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 被赶出门的胭脂开始劳作,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娘儿俩,她平常除了去木家打些轻省的零工外,还做一些针线活,比如帕子荷包什么的,攒够一大包了,就托大壮进货的时候给带去城里。 因为杀子之仇,田寡妇本来是不让大壮帮这个忙的,可心善的人,胸怀永远是宽大的,时间久了,她却又怜惜起胭脂的遭遇,也就让大壮给捎带了。到后来有时候还会帮胭脂看会儿孩子,也因为这个,刘地主大发雷霆,说田家母子是在勾引拐骗自己的女儿,带着人找去田家铺子就要砸东西。 王大爷自当上村长后和田喜来当村长是截然不同,他做事公道,又不强收贿赂,很是受到村民爱戴。见刘地主闹得不像话,就召集了人阻拦,反倒是田喜来,又一次做了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本来胭脂对田家母子就有愧疚,刘地主这么一闹,胭脂干脆当着众人就请王大爷做媒,要嫁给大壮。 事情的结局有点出乎意料,刘地主气得当场就要勒死胭脂,说就当没生这个闺女。 就在众人又是劝又是拦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胭脂抱着女儿来到田寡妇跟前,把怀中的女儿交到她手中说:“大娘,我家对你家造了孽,可你还是对我母女有恩,我没什么报答,只有这一点骨血,还被人骂作赔钱货。现在,我就把她交给你,等她长大,你就卖了她,卖的钱就当是对你老人家的补报,只求您在卖她的时候找个好些的人家卖,别卖去那肮脏的地方就行。” 说完给田寡妇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到刘地主面前跪下说:“爹,你生了我,养了我,还风风光光地嫁了我,我现在不听你的话也实属不该。我忤逆不孝,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你要是真要打死我才能消气的话,那你就打死我吧!” 刘地主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捞起一根扁担就要往胭脂头上砸,众人死死地拦住了。地主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田寡妇怀里的小妮也吓得大哭。 乱哄哄的场面中,大壮拄着拐杖冲刘地主大喊:“刘地主,本来我还没有动过什么念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田大壮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你女儿我就娶定了,说吧,什么条件?” 众人都愣住了,刘地主在污蔑田家母子人们是心知肚明的,胭脂的话也没有人当真,可是让大壮这么声色俱厉地说出来,那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刘地主放下扁担:“小子有种!” 田大壮直了直身子:“还算不孬!” “好!”刘地主把扁担一扔,“那行商的大爷请愿出五十两银子买她做妾,你,哼!就出四十两吧!” “我也出五十两!”田大壮随口而出,一点都不含糊,“我不会比那商人少的。” 这话让众人一吓,五十两,虽然说村子里的人这两年的生活水平因木家的崛起而都有所提升,但这五十两还是如一块大石重重地砸在人们心口,都在想:大壮啊大壮,你一残废,几时才能挣够这五十两银子? 田寡妇张口欲言,但看看怀中哭得可怜的小孩,还是艰难地闭上了嘴。 “那可是五十两,你有吗?”刘地主乜斜着眼把大壮从上到下地打量,最后眼光定格在他的那条断腿上。 “你别管我有没有,只先说你同不同意?”虽然只有一条腿,但在拐杖的支撑下,田大壮依然站得昂首挺胸。 “那行,我给你五天时间,你要是凑够了五十两,就把人带走,可要是少一个子儿,哼哼!我就是打死了她,你也只有干看着了!” “一言为定!” “我就等着了!走!”说完挥挥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大壮哥?”胭脂没有因为她爹要卖她而哭,也没有因为她爹要打死她而哭,但是对着田大壮,她却哭了。 “大壮!”田寡妇只叫了一声,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田大壮冲她们笑了一下:“没事的,一切有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后来田家母子商议,卖房子卖地也要把钱凑够。 房子暂时不住,可以先住在铺子里,靠边上再搭一个棚子做灶火房煮饭就行。地反正也没空种,再说了,以后有钱了再买也是一样。 房子院子和田喜来家紧挨着,三间厢房还是上一辈分家的时候分的,大壮家只分了其中一间,这么一来别人买了也不方便,就先紧着田喜来。田喜来先是哭穷说没钱,又说现在自家够住了不需要,拿足了架子才把本来十两往上的四间房子加一个院子以七两银子另五百文铜钱的价格买了。 两亩多地十两也就差不多了,却卖了十二两,是王大爷买的。王大娘在付钱的时候给大壮说:“壮子,这地还在这儿放着,我和你大爷一定给拾掇的好好的,你什么时候有钱了,我们随时把地还你。” 患难见真情,田家母子心里自是感激,这就差不多二十两了,再加上私下攒的,才刚刚二十五两,还差一半。木家在城里开的糕点铺子这两年收入不菲,木山代表木氏一族拿了二十两,木山自己另借出了五两,这才凑够了五十两。 将五十两银子交付于刘地主,刘地主冷笑不语。大壮也不废话,自回去挑了个黄道吉日办了几桌酒席请了村中的人,和胭脂拜了天地,结成了夫妻。 这些还是早先的事了,木安可回来后还特意上门拜访,看到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感慨万千,世事难料,谁成想血海深仇的两家人会结成亲家呢?就给他们留了话,有难处了就说一声,自己会帮他们解决。 所以有关木安可的谣言一出来,胭脂就立刻出来做证了,她说的是亲眼所见的,说出的话也更真实,可信度比无根的谣言要高的多,人们自然就信了胭脂的话。 老王氏看传言没有伤及木安可,扫兴之余又腆着脸上门来要钱,说木金花要出门了,嫁妆得准备了,你姐出嫁的时候你们给了那么多的嫁妆,现在金花出嫁,嫁妆少了可不行。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木安可真没心思和她瞎白话,拿出九两银子:“我姐当初被你卖了十两,所以我最多也是给你九两,多的你就不要再想了。这还是在有事的情况下我施舍给你的,平时若有事没事就老想着来赖钱,也得看有自己有没有那花钱的命!” 她的话很冷,老王氏心中打怵,但为了能拿到钱她豁出去了,又喜又怕的接过钱,心里却是诅咒着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看橘子在一旁候着,就说:“现在是非常时期,看好了她们一家,小问题就不说了,如果有大的举动想伤害咱们,不必手软!” “姑娘是说……” “京城的消息若是散播开来……不过也不怕,橙霞县令是唐家的人。” 这个时候,形势已经很严峻起来,朝堂上已宣布出皇上重病,不能上朝理政,究其原因是被宁王用“巫蛊”之术所谋害。国不可一日无主,就由齐王江闻博代理朝政。 执政后的江闻博颁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将宁王大逆不道、杀父弑君之事昭告天下,并同时要兵发怀宁,擒拿宁王归案,这个还算正常。 但第二件事却让人大跌眼镜了:宣陈家长女陈氏红蝶与黎川唐家嫡女唐氏锦华即刻进宫为俱齐王侧妃。 陈家长女与宁王有御赐婚约这几乎不算秘密了,可江闻博依然这么肆无忌惮,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惹得朝臣尽哗,反对声一片,陈老丞相更是宁死不从。 江闻博大怒,不顾颜伯文的劝阻,当庭杖杀了几个进言的老臣,包括陈老丞相,扬言若不从命还要杖杀陈实。在这种情况下,陈红蝶只有忍辱进宫,方才平息了江闻博的一半怒气。 唐家因离得远,消息一时半会的送不到,但在京的唐氏族人却也被严加看管起来。 这些倒还罢了,后来竟也派人抄了木府。木安可很是不解,他江闻博是三岁小孩子的智商吗?颜家和肖家会不会后悔保错了人? 可对于江闻煜来说,这些都是奇耻大辱,人世间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两样他都占全了。 于是,江闻煜立刻发檄文声讨江闻博谋篡皇位、以皇父宗室百官为质窃国之重器,并遂也召集人马誓斩此逆贼替天行道,为父报仇、为国雪耻! 兵马未动,先来一场口水战热热身,顺道造一下声势,糊弄一下民众。 虽然江闻博封锁了京城消息,但世家大族,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一时之间,江闻博谋朝篡位之恶名人尽皆知。况且还抢夺弟媳,丧了人伦,为士大夫所不耻。所以宁王这边起兵讨逆,声援者也是纷纷投靠。 这些人里面有出于正义的,当然也不乏投机者,对于他们来说,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机会来了。但同时也会满盘皆输、身败名裂——这是一场豪赌,有些人已经加入进去,有些人还在徘徊,还在观望。 以目前形势来看,江闻博占据京城,手里有颜家的兵权,还有皇上和宗室百官为人质,处于优势。 江闻煜人在怀宁,地方偏远,就处于劣势了。 争天下,除了身份、威望、人心外就是兵马,枪杆子里出政权,江闻煜当下从大黑山中拉出了十万人马。 “十万?” 得知消息的木安可咂舌,知道他在大黑山中有大秘密,没想到竟然是十万训练有素的兵马,江闻煜好大的气魄! “怪不得那时候他把大黑山列为禁地。”自己也因此陷了进去。 “这还是先皇后在的时候给他准备的。”哈密看着密报说,“当然还有贺家的暗中相助。” “可以他当年小小年纪,便经营到如此地步,其心胸可见一斑。”这种人,这种心性,能指望他不改初心吗?木安可心中没底,“看样子,我得去趟怀宁?” 哈密和橘子互看一眼,她们的姑娘啊,几时这么不自信了? “这里形势有点紧张,罗师娘满月康复后就派人送她母子三人去临海。”木安可收拾了心情,又变得精神满满,“怀宁我还是得去,毕竟我爹在那儿,叫那边的狼牙全力配合,不要惊动姐姐,有事只暗中和姐夫商量。” “是!”哈密和橘子答应了,自去安排。 木安可看向窗外,乌云密布,天,真的要变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情不知所起 怀宁城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来投靠的人很多,也促进了各种生意的兴盛。 宁王有十万亲兵,整个怀宁有两万守军,再加上投靠来的,新招募来的,现在已经有二十多万人了。 “这是二十万两银子,从你这儿挣的,现在再归还给你。”木安可把一个小木箱推到江闻煜面前。 “谢谢你!” 兴兵打仗是一个烧钱的活,二十万两也不是小数了。江闻煜接过来,“以后我会还你的。” “还带来五万石粮食。” “真的?可真谢谢你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食是第一,你总不能让人空着肚子上战场。 不过,附近已经征收过一次粮了,她这五万石是从哪儿来的? “是唐家给的!”木安可不等他问就说明了,唐家因唐锦琛还被扣押在宫中,不能明着支持,“也不知道江闻博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皇上尚且对唐家以礼相待呢,他倒好,竟敢如此羞辱。” “他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以前只是小打小闹就没人和他计较,现在,哼!他还真以为小孩子过家家呢!”江闻煜摩挲着箱子的边角,“替我谢谢唐家,锦华小姐怎么样?” “江闻博的宣旨官去得晚了,锦华小姐已于三日前暴毙而亡,宣旨官不信,但在唐家地盘上也无可奈何,只好放了两句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唐家不愧是清流之首。”江闻煜点点头,唐家得了消息,就早先一步来了个釜底抽薪!相比之下,梁家就恶心多了,以前一直想把女儿塞给自己,现在一看江闻博占据了京城还要讨伐自己,便立刻改变了主意,把梁丽笙送给了江闻博不说,还到处散播自己不仁不义的谣言,肖家和颜家的人就在一旁助威:看!他亲舅舅都不说他好! 梁家什么德性京城的人也都知道,所以效果也不是很好,梁丽笙因此也只是让江闻博新鲜了几天后就扔到一边不管了。 这些木安可也都知道,但是也得给宁王爷留几分面子,就没有提这个,只是问:“我爹在哪?我去他那里行不行?” 江闻煜愣了一下:“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木安可摇摇头:“这怎么能行?那样的话,会有很多人给你送女人来的,外面还会盛传你好色,放着家仇国恨不去报,先收一堆女人,那你和江闻博有何区别?” “你是在告诫我吧?”江闻煜叹了一声,这些天,封良玉已经透过几次口风了,就因为封家在怀宁的势力推动,他的人才发展这么快,还有戚家,给的帮助也不小。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江闻煜……”在这一瞬间,她几乎要和盘托出自己的狼牙、自己的丐帮、和自己远在海上的船队了,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嗲嗲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这是哪家的妹妹呀?到底年纪小,听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懂事呀。”只见封依人拉着戚柔儿走了进来,袅袅娜娜地给江闻煜行了个礼,“参见王爷。” “嗯!起吧。” 江闻煜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木安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也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权宜之计而已,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反正自己又没有真的收了她们。 封依人已经开始非常‘诚恳’地教育起木安可了:“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跟王爷说话呢?王爷的名讳你就那么大喇喇的叫出来,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 木安可绷着脸站起来,闭着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王爷,小女子告退!” 说完,也不等江闻煜说什么,转身就大步离去,对那俩香喷喷的女人连个眼神都欠奉,反正木峰在哪她也知道,刚才对江闻煜也不过是随口一问。 就这样走了?封依人立刻红了眼圈:“王爷?这位妹妹是谁呀,她怎么这样?我是一番好意,她怎么就生气了?” “封姐姐,你也不要伤心,这位姐姐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受了气不好说,就只好对你发火了,王爷也是知道的,是吧王爷?” “可她这样对我们也就罢了,怎么对王爷也这么不尊重?” “王爷宽宏大量,不会计较那位姐姐的。” 一个煽风点火,一个火上浇油,俩人配合的还挺默契。 她如果真生你气了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说话?江闻煜知道木安可生气了,但是自己现在面临着的形势希望她能理解吧! “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是!”戚柔儿赶紧说,“王爷这几天太劳累了,我和封家姐姐就给王爷炖了个补汤……” 封依人一听被戚柔儿抢了话,心中骂了一声,赶紧也说道:“整整炖了一下午呢,我和戚妹妹一直不错神地盯着,就怕出个差错。” 冲自己的丫鬟努努嘴,那丫鬟立刻把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罐端上来,封依人就要跟过来要亲手倒汤。 “就放那,你们下去吧。” “王爷?”封依人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嗔。 “下去吧!”江闻煜加重了语气,随手拿起一封信。 封依人还要说话,被戚柔儿拉了一下,只好不情不愿地行了礼,和戚柔儿一起退了出来。 “你没看见吗?王爷很不高兴哎!”走出一段后。戚柔儿看看附近没人,就悄声说道。 封依人一回想,是啊,王爷好像就是不高兴啊!“哼!肯定是那个土包子,她把王爷给顶撞了,王爷才生气的,以前王爷最喜欢我做的汤了。” 蠢猪!戚柔儿心里骂,那次王爷是为了笼络你爹随口说了那么一句,你还就当真了?也不知道封大人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那女人是什么来头?封伯伯给你说过没有?” “早上她刚来,爹就给我说了那女人很厉害,叫我对她客气着点。哼!凭什么?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听说她爹只是个五品小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会吗?还让我对她客气,她配吗?” “说起这个,我最服的还是姐姐,在这怀宁的闺中女子中,姐姐说第二。还真就没人敢说是第一的!”戚柔儿面上恭维,心下冷笑。 封依人听这话一下子挺胸抬头,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哪呀?妹妹你也不错嘛!就是太年轻了。” 因为她都快十八了,就怕别人说她是老姑娘了,所以见了比她小的姑娘家,就以年轻不懂事来贬低人家,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了她的掩耳盗铃心理,背后取笑的不在少数。 “所以嘛,我今后还要靠着姐姐多指点呢!” “咱们姐妹俩谁跟谁呀?有姐姐在,你就放心吧,”说完还拍了拍戚柔儿的肩膀。 戚柔儿强忍着恶心,和她敷衍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比试 木安可站在大门外,一阵风冷冷地吹来,让她的身影显得很萧索。江闻煜没有追出来,没有给她个解释,虽然她早就知道答案,但她还是觉得心好像被揪了一下的猛然一疼。她对自己说:看吧,木安可,这就是现实,不是偶像剧! “姑娘?”她的这个样子让哈密很心疼,就轻声叫了一声。 “没事了,走吧!”木安可收拾了一下心情,“去我爹那儿。” 木峰在左前营,分到了五千名新招募来的人,手底下有人是好事,可是杨大郎却正在发愁。 “还好,新人还好管理一些。”木安可安慰杨大郎说。 木香还是知道了这些事,就一直为木峰担着心。后来看木安可要去木峰那儿,她拦不住,就不顾自己快要临盆的身子,非让杨大郎也一起跟了来。刚刚何耀祖那边有人传令,要木峰去商议事情,因杨大郎有过训练管理人的经验,就把这里的管理大权交给了他。 杨大郎有些紧张,“这个,他们会听我的吗?” “不听就罚!这是在立威!”木安可简洁明了地说,“士兵就是要服从,不懂得服从的士兵在战场上会害死更多的人。” 杨大郎声音都变了:“怎,怎么罚呀?” “看情况了,人家都听话了还罚什么?这和你训练的狼牙不一样,那是咱们买来的,人数也少,管理起来要容易得多。”看杨大郎还是畏手畏脚的,就鼓励他,“不过你也可以参照你训练狼牙时的一些方式,让他们从心里服从你。” “好吧,我试试!”杨大郎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 两人来到集训场,只见乱哄哄的,堪比菜市场,看见他们两个人,人群顿时一静。 这两个人太引人注目了,一个脸上戴着面具,另一个还是个女的。 女的? 人群又开始嘈杂起来,纷纷起哄: “稀罕,有女的?” “女的也能来?” “你懂什么,这是口口,是吧?小娘们现在就陪陪哥哥?”最后一声是对着木安可说的,一边说一边就伸手要来摸木安可的脸。 杨大郎气得大喝一声:“胡说八道什么?”一巴掌拍翻那人,回头对木安可说,“二丫,你先回去!” 他身形高大,出手果决,加上脸上的面具一时间还真的镇住了这些人。 拍翻的那人晃晃悠悠站起来,“小,小子,敢打我,你找死!兄弟们,给我上啊!” 于是,场地上尘土飞扬,待尘埃落定时再看,耳听得哼哼唧唧,地上倒了一大片,只留杨大郎衣服凌乱地喘着粗气站在正中,脸上的面具早不知掉到哪去了,露出了那半张可怕的疤脸。 “啊!鬼啊——” 有看见的立刻大声叫起来,他的叫声惊动了别人,更多的人都看过来,于是,躺在地上的人连哼唧都不顾了,连滚带爬都离得远远的,就剩杨大郎一个人还站在那,噢!还露出了刚才不知压在谁身下的面具。 木安可哈哈大笑,她似乎忘记了刚刚的不愉,走上前去捡起杨大郎的面具看了看,惊讶地说道:“姐夫,你这是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没破!”就是带子断了。 “祖传做木匠的,手里头能没有点好货吗?”杨大郎还在喘着气,他接过面具把带子接上,又戴在了脸上。 由于木安可的那声姐夫,再加上杨大郎又戴上了面具,人们没有那么怕了,有人就壮起胆子问:“你,们是谁,这里可不是谁想来就来的!” “噢!忘了自我介绍了!”木安可双手抱拳,“各位大哥,在下木安可,你们的木峰木大人是我爹,这位是我姐夫杨大郎,今后你们这些人,除了我爹,他就是第二个能管你们人了!” 话音一落,先是一静,紧接着就响起了一片嗡嗡声,有人喊道:“你姐夫身手不错,我们还服,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这里干什么,军/营里有女人晦气……” “有女人了就晦气,这话谁说的?” “大家伙儿都这么说。” “哦?大家伙儿都这么说?”木安可走到那人身边,那人想往后退,但又咬了牙死撑着,木安可问他:“那晦气了又会怎样?” “会会会打败仗!” “明白了!”木安可点点头说,“你的意思是等到两军阵前交锋的时候,也不用你们冲锋陷阵了,只叫一堆女人往敌营里一钻,敌人就败了,我们就胜了,对不对?” “那不对吧?”那人对于木安可的偷换概念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不对?女人在这个军/营里就会带来晦气,让军队打败仗,怎么到了敌人那就不对了呢?这位大哥,给个明确的解释呗?” “我怎么知道……大家伙儿都这么说的……你太胡搅蛮缠了!” “瞧瞧,理屈词穷了吧?气急败坏了吧,你不胡搅蛮缠倒是说出个让人心服口服的道理呀?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让我来说:一切都因为你们男人的没有担当!有功了是你们男人的事,有过了就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如此说来世上若无女人,你们男人岂不是一个个的都富贵冲天了?” “好人家的女人就该呆在家里,不能让外男看见……”另一个男人看这个人说不出话了,就接着说道。 “就是,让外男看见了就不贞洁了,不贞洁了就得上吊投河……”还有人附和。 “那我就纳闷了,你的眼神该有多肮脏啊?看一眼就能把我看得不贞洁?你眼神都这么肮脏了,那你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岂不更肮脏?你这么肮脏的人都能活着,凭什么让我去死?” “我……我是男人! “男人怎么了?” “男人……是做大事的,对!男人能打仗,你一女的进营地就是添乱!” “就是!打仗是男人们的事,你们女人会干什么?”先前那个男的终于找到真理了。 “好!”木安可大喝一声,吓得一帮男人一大跳,“我今天就让你们看看女人能干什么!我就和你们两个比试一番,你们说,是比文还是比武?” “比文怎么比?” “比行军布阵、排兵打仗了、兵法谋略了……” 这个不行,斗大的字老子也认不到一筐,还什么布阵兵法?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比武呢?” “比武简单,就是比这个!”木安可晃晃拳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服不服 “比武!” 那两人飞快地说,好似说晚了就无效了似的。可话刚出口又囧了一下,自己也忒不要脸了吧,对方是个姑娘家,还是个那么瘦小的身材……又一想,是她不知道天高地厚非要挑衅我们的,就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女人呆在哪儿才最合适! “好!那就比武!你们是两个人一起上,还是一个个的来?” 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都同时看看俩男的五大三粗的体格,再看看木安可的小身板,“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们两个是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的来?”这话问出来,总感到有哪个地方不对劲,可又没法解释。 “哈哈哈哈!”人们大笑起来,“小姑娘,你在说梦话吧?” “等一下!”远处,哈密如出膛的炮弹一般冲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想和我们姑娘打,得先通过我。” 又来一女的?听口气像是先前那女的丫鬟?人们的眼神可就更复杂了,你说你一个大家小姐,不在家里享清福,跑来这都是糙老爷们的地方,你不嫌不好意思,我们还嫌不好意思思呢! “你们也两个?”对面壮汉问。 “不!”木安可把哈密推过一边,“就我一个。” “姑娘?”哈密委屈,人家就想表一下忠心嘛! “军人中最能服人的,就是武力。你打败了他们,他们服的也只是你,不会是我,所以就得让我亲自打赢他们,才会让他们心服口服!” 木安可给哈密仔细地讲解,旁边听着的人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你说的这么十拿九稳的,是真的以为自己能打胜了?还现场给你的丫鬟上起了教育课,太张狂了,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我们不敢打女人了! 想到这里,就说:“那我们可就要出手了,小姑娘,输了可别抱怨我们兄弟。” “我来裁判!”杨大郎走过来,低声问木安可,“有把握吧?” 木安可也低声说:“放心,据我观察,他们没练过,不过是有几斤蛮力罢了!” 杨大郎放了心,站在他们正中,说:“都准备好了吗?我要说开始了啊!” 木安可双手握拳,原地跳跃了几下,向空中做了几个打拳的动作,最后摆了个架势,“我准备好了!” 她的这个样子惹来了众人的嘲笑,当然也有她的对手:“哈哈!她是在跳大神呢,我,我也准备好了,哈——” 杨大郎往下一挥手:“开始!” 那大汉笑声一顿,一声大喝,一拳就向木安可头上砸来。木安可侧身躲过,看他门户大开,就跳起来一个勾拳重重地打在对方下颚,那人头一歪,脚下就乱了,趔趄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站稳,“嘭”的一声摔在地上,灰尘四起! 众人的笑还僵在脸上,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只一个回合,这么个大汉就被个小姑娘给打倒了? 另一个看他兄弟一个照面就倒了,不及多想,一拳也向木安可门面打来。木安可看他脚下虚浮,一把抓住他手腕,回拉、压肘、切腕,再一脚踹在对方腿窝,“扑通”一声,就在人们还来不及眨眼的功夫里又ko了一个。 “服了吗?”木安可还反压着他的手臂问。 我男子大汉的,怎么能轻易就说服呢? “不服!” 木安可使点力气再一压:“服不服?” 我这脸还要不要了?我宁死不服! “哎哟!不服噢——” 木安可再一压:“服不服?” 合着你就会这三个字了,算你狠!我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服了——” 木安可一松手,那人抱着膀子就倒地上去惨叫了,姑奶奶,你下手也忒狠了吧?疼死我了!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先前摔倒的那个才晃晃悠悠爬起来,嗯?怎么我兄弟也倒地上了?这丫头片子难道会妖法? “你你怎么……怎么……” “怎么摔倒你们的?呵呵!大家都看着呢哈,是我我结结实实的把你们摔倒的,没有作弊哦!你们输了,明白了吗?服了吗?” 明白?明白个屁!我一个大老爷们岂能叫你给赢了去? “我不服!” 另一个抱着膀子站起来:“我也不服!” 木安可双拳一摆:“那就放马过来,今天我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啊——” “看拳——” 两人一左一右,同时挥拳向木安可袭来……下面省略n多字。 今天,这个营地的一部分人可以说是大开了眼界了,这让他们有了在后来向别人炫耀的资本,也让那些不在现场的人无比遗憾。 “服了吗?不服可以再来!”木安可对倒在地上呻吟喘气的两人说。 经过n多次的猛打狂摔,两人鼻青脸肿、面目全非,躺在地上的样子凄惨无比,其中一个带着哭腔道:“服,服了……” 另一个:今天丢人丢大发了,不!老子宁死不屈:“不服!” 木安可吹个口哨:“是个爷们!不服就起来再打!” “我不起来!”浑身骨头都要碎了,怎么起得来? “起都起不来还冒充什么好汉!”哈密骂道。 “我也不服,”旁边跳出一个愣头青,看了半天看得人火冒三丈,俩怂货!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真给我们男人丢脸!就这还想代表我们所有男人,笑话!这怎么可能? 一看有人带头,紧跟着又闪出来好几个口中乱叫不服的,特么的,丢人丢大发了!俩大老爷们儿,被一十几岁的小姑娘狂殴,不找回点场子今后还怎么混人生? 木安可和杨大郎还没说话,哈密先生气了:“好意思吗你们?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过,现在要一堆打一个了?口口声声声说自己是大老爷们,本事大,闹了半天本事就是这么个大法呀?我呸!我一个女人都替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脸红!” 小姑娘嘴巴好毒!众人脸上更挂不住了,有一个说:“那要不你替你们姑娘打?” 哈密正求之不得呢,一听这话,架子一摆:“好呀!打就打,说吧!这回准备几个打一个?” 几个打…… “我一个就行了!” “那也得问你的同伴们同不同意?” 果然,站在他旁边的一个说:“你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什么我不行,你才不行!” “我不行?要不咱俩先干一架试试?”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看拳!” “好小子,你来真的!” “废话!老子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那就来吧,反正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接招吧你!” 他俩倒先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上了。 哈密傻眼了,不是说要和我打吗?我架子都摆半天了,现在把我晾这儿,你们俩先打上了? 唉!都怪自己嘴贱! 第一百四十七章 改观 “行了,别打了!” 木安可喊一声,可惜没人听她的,大家都在起着哄地看那俩人打架,就对杨大郎使了个眼色。 杨大郎会意,觑个空,使个巧劲分开两人。 “你们都不服对吧?都想挑战我对吧,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就来个团队比赛怎么样?”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什么是团队比赛? 看他们不解,木安可就说:“就是咱们分成两队,我这一队是我姐夫、我,还有我的俩丫头。你们可以挑出最强的四十个人组成一队,四对四十。你们若赢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若赢了,从今后,你们就必须得听我们的,怎么样?” 还怎么样?这就是赤果果的藐视啊!想说句大方话扳回点面子,可一回想刚才出现的结果也不敢掉以轻心,其中一个就厚着脸皮说: “行!不过这四十个人由谁来定?” “你们的团队,当然由你们来定了!” “好!什么时候比赛?” “这个……三天后吧,你们决定人手,我们做些准备。” “行,三天就三天,兄弟们,走了,咱们也比试挑人去。” “让我去让我去,我在我们村是出了名的爱打架。” “挑我去,我跟人学过拳脚。” “挑我挑我,咱们可是老熟人了。” “去去去,这次挑人要公平,不准走后门。” ………… 闹哄哄的人群走了,哈密问:“姑娘,真要比?” “将来这可都是我爹的嫡系部队,若是练好了,就会所向披靡!”木安可自信满满地说,“姐夫,叫咱们的狼牙来,把这里好好拾掇拾掇。” 杨大郎会意:“只有三天时间,怕做不了那么精细。” “只要结实就行,不用图好看。” “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 杨大郎下去准备了,木安可招呼哈密:“咱们也去逛逛,看看周围地形,熟悉一下。” 有了杨大郎,木安可安心做了甩手掌柜,三天后,营地正中,木峰的帐外,搭建起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木峰坐在正中的一个高台上,木安可和杨大郎分立两旁,对方的四十个人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这都是什么?没人知道。 其实这是上一世部队上很常见的单杠、双杠、壕沟、矮墙、独木桥、低桩网、高空软网……虽然所用的原材料还很原始,但是在这个时代,也已经很算得过去了。 看人都到差不多了,木峰说:“听说了你们要比试,我就让人连夜做的这些。今天咱们就不按以前的那种你一拳我一脚的比法了,就来比这些。” “那这都怎么比呢?”有人问。 “我来做一遍,你们看着。” 木峰站起来。伸展了几下拳脚,先从单杠做起,再双杠、矮墙、壕沟……最后翻过爬网跳下。 “就这样。”木峰对所有人说,“把这些全部做完后,再负重二十斤,跑到十里外再跑回来,前十名再来个拳脚比试,明白了没有?” 台子下面一溜的包裹,里面装的都是称好的石头块。 立刻喧哗声一片:“啊?这么麻烦呀?” 木峰双手下按,“你们不要嫌麻烦,我问了好几个有名的将军,他们都说,只要在平日里把这些都练习好了,将来上了战场,说不定就会保住你们的一条命,所以不光今天,你们以后都要这么练习了。” 一众人等开始交头接耳:“有这么神?” “神不神的先放过一遍,等咱们今天赢了再说。” “可这个好麻烦。” “咱们麻烦了,他们不是也麻烦吗?” “木将军既然会这些,他们是不是事先也都会了?” “他们会又怎么,没看他们四个人中就有仨女的,不说别的,就那扛着二十斤东西跑二十里地咱们就稳赢了。”有人自信满满。 “那,比了?”有人不确定。 “比了!不比那就是丢咱们男人们的脸!”有人煽风点火。 最后众人都一致认同:“将军,我们同意,就这么比了!” “那好,你们都做好准备,这里挂了一口钟,我来敲钟,钟声一响。你们就开始。”说完来到高台的边处,这里是挂着一口钟,众人这才看见,“准备好了没有?” 四十个人挨挨挤挤,乱了好一阵才七嘴八舌地吼道:“好了,准备好了。” 木峰不再多说,当即拿起一个木柄锤子,“当”的一声敲下。 随着钟声响起,这边的人还在犹豫先做哪一个,那边的四个人已如四支离弦之箭一般飞入场中,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家都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过了好几道了。于是他们也一拥而上,你碰我了我踩你了,再加上没做好摔下来砸倒别人,好一番闹。 不过还好,都是农家出身,平时操劳惯了的,勉勉强强的,大多数人还都过了关。 “这个我们以前做过,取了巧。”早已做完,在一边瞧了半天的木安可对他们说,“所以接下来的负重跑,我们和你们一起,这样公平吧?” 小丫头倒还光明磊落,就冲这些,人们就已经开始认可了。 “好!”冲到台下,各扛起一个包,“跑到哪?” 木峰指了个方向:“出了大营往那边,十里开外有棵大松树,你们绕过那棵树再跑回来到这儿就行!”指指他们站的地方。 木安可也扛起一个包:“诸位回头见,我可等着前二十名和我们比武呢。” 看她也轻松扛包的样子,众人也看出来她平日里没少做这些,何况刚才看人家那动作,干脆利落,比木大人做的都漂亮,再加上平易近人的语气,让众人都对发生了很大的改观。 在部队中,最让人服气的,是你自身的实力。 “你就瞧好吧木小姐,我们这回挑的人身手可都不赖。” “是嘛,越强越好,我很期待!” “哈哈哈,可以开跑了吧?要不要等敲钟?” “不用了,走了。”这是杨大郎说的,他扛着二十斤的东西就跟玩似的,相比较之下,木安可和俩丫鬟就显得很单薄了,不还四个人还是步伐一致地跑着走了。 “快快快,咱们也跑了。”有急性子的喊。 “来回二十里呢,你着什么急?说不定一会儿这仨小姑娘就没力气了。”这是慢性子的人说的。 他们中的临时老大说:“兄弟们,咱们也出发,路上顾着点木小姐面子,别让人家小姑娘输得太惨。” 众人一边跑一边说:“那我们要是让了,输给了杨大郎怎么办?那可是个有真本事的。” “就是啊,那天咱们那么多人就没打赢他。” “那就别让着杨大郎。” “哥哎!那咱到底让不让?” “那要是杨大郎跑前边,木小姐跑后边,咱们怎么让?” “……特么的老子也让你们给绕迷糊了,你想让就让不想让拉到,老子不管你们,先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晚饭 后来是怎样的就不用说了,反正从第二天开始,前军左营上下全都投入到了严格的训练当中。杨大郎以身作则,安排了几个狼牙里的骨干协助,又让几个能言善辩的人再做些励志的宣传演讲,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木安可为了鼓励他们这种精神,从乡下买来了二三十头生猪,给大家改善伙食,一时之间,猪嚎声和肉香味在营地上空飘散开来,吸引得附近的驻军们眼馋羡慕不已。 不过这些话传到江闻煜耳边的时候就改了样子了。 “王爷说,让你去一趟。”来传话的是暗十六,不过他也知道江闻煜并没有真的生气。 “有人在他那儿说我什么了吧?”哪个时代都有靠打小报告来博取眼球的人。 “王爷根本就没信!”暗十六急忙说道,“就是找你去问问,话说明白了就好了。” “问话可以让我爹去呀,找我干什么?” 我能说主子可能是想你了吗? “王爷知道,那些杠杠什么的都是你搞出来的,就是问这个的吧。”以前问你,你说是为了玩,现在都用到练兵上了,看你怎么解释。 木安可有些理亏,看来不去不行:“那就走吧。”刚好还有些事,她还要从江闻煜那证实一下。 两人骑马进城,直奔王府。 进府后暗十六问了人,得知江闻煜在玲珑阁等他们,就带着木安可来到玲珑阁。 玲珑阁建在一座假山上,四周种着梅花树,是冬日赏梅的所在,而此时,枝丫间才刚刚有米粒大的小花苞,看着还很萧条。 “你来了?”江闻煜在一大堆的奏章中抬起头,双眼有些许的血丝。 “多长时间没睡了?”木安可问他,“你的幕僚呢?亲信呢?”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江闻煜揉揉眼,昨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就没敢再睡,好在也快忙完了。 “贺驸马若在,就能帮你很大忙了。”木安可看着他的眼睛说,两天前她就已经得到了贺长风带着两个孩子已经脱困的消息,现在已向怀宁而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神秘的女子。这个女的包裹很严,周围的保护也很严密,她的人至今还没探听到有关于这个女子的任何消息。 而且据她所知这些人已经和江闻煜取得了联系,今天江闻煜派暗五带了一个约有五百人的精兵出去,目的似乎就是要接应这些人。这让木安可隐隐的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也是她肯来见江闻煜的意图。 “是啊,他若在的话就好了。”江闻煜却没有任何想透露给她的意思,“他们一家受我牵连,大人也就罢了,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江闻博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姐姐的处境,我很担心。” “办法总会有的。”木安可有些失望,他可能是怕消息走露出去? “那时候,我还小,肖贵妃一方面想害我,一方面又防着我。那时她因颜家势大而风头正盛,人们都看她眼色不和我们姐弟来往。”江闻煜的眼神有点放空,“贺长风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和姐姐的婚事还是我求了父皇定下的,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个,木安可也赞同,在这几年中,她也看出来,贺长风是一心为着江闻煜的。他们的关系很亲厚,已经超越了姐夫与小舅子的界限,更像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但愿你们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永无芥蒂。”想到了,她就忍不住说了。 “怎么讲?”江闻煜问,微微有些色变。 “贺长风只喜欢钱,并不喜欢权。”看他戒备的样子,木安可在心里想,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江闻煜淡然一笑:“若无权,护得住钱吗?” “你说的也对!”这不是上一世,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兰阳公主还是被江闻博禁在宫中吗?” “是!”江闻煜点点头,话语中不无担心,“江闻博派了重兵看守,我让人试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那贺长风呢,他是怎么逃出来的?而且暗中保护的人竟也不少。 一时间,木安可有些心不在焉,当江闻煜问她训练方式及器材的作用时,也就说了个七七八八。 “那你以前还骗我?”江闻煜不高兴地说。 “以前我和你不熟。” “那后来不是很熟了吗?” “宁王爷,我跟你说的不少了,迷彩服你早就开始做了吧?那时候你不是也在骗我?” “咳咳!那这个就不说了,我怎么还听说你杀猪宰羊,天天给士兵们吃好的,别的营地的主将们都快压制不了手下了!” “我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有本事他们也可以跟我学呀!” “那你让他们跑步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小点?” “吵着别人了?”木安可叹气道,“我还以为他们看了也会跟我学……知道了,以后我就让我们的人在营地里面跑了。” “这倒不用……”江闻煜刚说到这儿就见管家进来禀报说,“王爷,该用晚膳了。” 木安可一惊到:“已经到吃晚饭时候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别晚了出不去城。” 江闻煜却摇摇手:“不用了,就在这里一起吃吧。” “在这里吃?”木安可笑了一声,“王爷饶了我吧,我会被人给骂死的。” “哪那么多废话!”江闻煜骂她,对还愣着的管家说,“摆上来吧。” “是,是!”管家点头哈腰地下去了,心里想,这是哪里来的祖宗让王爷这么抬举?封家那娘们天天献殷勤王爷都还不愿正眼看一下,唉!主子的心事,咱们下人们真心搞不懂。 “你来真的?”木安可瞪眼。 “我在你家吃了好多次了,这次就算还你了。”江闻煜看着她的样子感到好笑,“以前你没少在心里骂我吧?” “嗯……”刚点了一下头就醒悟过来,赶紧把头拨浪鼓似的猛摇,“不不不,没这事!” “别不承认,我都看出来了!” “我一向认为很有城府的,怎么这么明显就被人看出来了?”木安可喃喃自语道。 她呆萌的样子让江闻煜愈发好笑,“有时候说话别那么直白,要含蓄委婉。” “就是要装!”木安可拆穿他,看下人们端着饭盒进来,井然有序地摆着饭菜及碗筷杯碟,就颇为眼红地吐槽,“不就吃个饭吗,顿顿弄这么大的排场,让这么多人侍候你一个,浪费人力物力……” 江闻煜挥退下人,拉着她坐下,随便夹一筷子菜塞她嘴里,才堵住了她的喋喋不休。 “味道怎么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招 王府的饭菜果然不是一般的好,木安可每样都吃了不少,结果就吃的多了点,撑着了,她觉得有点丢脸,就无比尴尬地笑了笑: “介个,呵呵,不好意思哈。”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江闻煜也放下碗,“吃好了没有?没吃好再让他们做?” “好了好了。”都撑着了,“这道汤是什么原料,怎么有股药味儿?” 江闻煜回味了一下:“炖的补汤吧。” “补汤,年纪轻轻的,乱补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木安可没话找话地吐槽。 “谁知道,反正他们最近老是炖这个汤,明天就不让他们上了。” “谁的主意……”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那位什么疯子小姐炖的?”顿时各种阴谋诡计涌上心头。 “她这人是有点烦人……”正好趁此机会给这个霸道的女人解释一下。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小腹升起一股异样,就吃了一惊,赶紧用内功试了试,没有中毒的迹象,他抬头看向木安可。 木安可此刻也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不是她这人麻烦,而是你的开门揖盗。”她没有内功,所以那种感觉比江闻煜还要重些,理智告诉她,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我要回去了。”她站起来,匆匆往外走去,特么的,这么浅显的套路真的出现了,老娘还真的就中招了。 江闻煜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本能地,他拦住木安可:“你先不要走。” 木安可恼火了:“心思龌龊的家伙,你想耍流氓啊?” 江闻煜也恼火,这都特么什么人什么事啊! “你不能走,万一到外边出事呢?” “只要不在你这儿,肯定出不了事。” 把我这里想成什么了?江闻煜更恼:“放心吧,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根据我所知道的,男人只要对女的说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话,那结果还就真的怎么样了!”木安可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说这个!江闻煜气急败坏之下,那种感觉又强烈了些。不,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我让人查一下是谁搞的鬼,有没有解药,再不行王府还有太医呢,懂了吗?” “查?这不明摆着的吗?谁想急着往你床上爬的那指定就是她了!我要不走,还不得让我背黑锅?” “那没解药你怎么办?”江闻煜咬着牙说。 “凭我的意志力吧!”木安可挥挥拳头,“就当是另一种训练了,十六,送我出去!” 暗十六在暗处早就着急了,汤有问题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看他们俩的情况,肯定不是致命的药。这就很显而易见了,封家的那个嫌疑肯定是最大的,汤汤水水的一直没少往主子这儿拿,不过主子从来就没用过,都让自己给倒了。今天,特么老子一个眼错就让你得逞了!这真是莫大的耻辱!所以听木安可一喊,他就立刻从屋顶跳了下来。 江闻煜一看见他就说:“先去查查,怎么回事,有没有解药。” 这我听谁的?暗十六犹豫了一下,江闻煜怒道:“愣什么,还不敢紧去?” “先送我出去!” “别理她,赶紧去查!” “是!” “不听我的?拉倒!我自己走!” 木安可挣开江闻煜,朝外面快步走,她感到心跳加速,一股热气正在往四肢百骸处蔓延。偏偏自己这次出来一个人也没带,王府里面的人,她谁也不敢相信,包括江闻煜。 此刻她急需要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什么都不顾,迈开大步走得很快,当来到上山的石阶处,就看见上来了一个人。 封依人正提着裙角往上走,抬头看见木安可,满腔的荡漾登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你来干什么?” 果然是你!木安可心说,这么快就出现了!就这样让你得逞吗?门都没有!就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她。 看什么?封依人在心里骂道,贱人!我听我爹说了,你天天和一帮男人混一处,和男人们打打闹闹,估计早就不贞洁了,还想勾引王爷? 想到这里,她妒火中烧,来到木安可面前:“你那么多男人还不够吗?还想往王府里钻?也没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破烂玩意儿!”她在木安可耳边低声骂道。 木安可脚下没动,还是看着封依人,眼中的杀意让封依人打了个哆嗦,不过很快她就放下心来,贱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贱人,识相的就赶紧滚吧,滚得远远的,离王爷越远越好!” 呵呵呵呵!木安可终于冷笑出声,就冲你这话,老娘还就不走了,她猛然转过身,又要往玲珑阁走回去。 可能是用力大了催动了药效,她的脑中有片刻的发晕,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封依人抓住木安可后背的衣服一拉一推。一个柔弱女子,下手也能如此狠绝!木安可在倒下去的瞬间如是想,同时也看见江闻煜和暗十六正从玲珑阁里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抬起胳膊护住头,但却又觉得双臂重若千钧般的抬不起来,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涌入脑海—— 木安可,你这个贱人!抢走了我的全部东西,还想一辈子压制我?你想都别想! 木二丫!最让木安可担心的事情终于出现了,还是在这个时候!她重重地摔倒,身体顺着石阶滚了下去。 “呀,王爷,木妹妹摔倒了!”封依人娇柔地喊道。 混蛋!暗十六心中骂道,纵身就要往木安可那边奔去,却见江闻煜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掠了过去。 封依人看江闻煜过来,心里一慌,暗想他们不会看见吧?就用无比委屈地说:“王爷,我是想拉木妹妹一把的,她会错了意……” 她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江闻煜从她身边过去根本就没看她一眼! 他没看见,肯定没看见,封依人在心里念叨。 “木安可!”江闻煜冲着石阶下喊,只见木安可倒在十来层台阶下的转弯处,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他纵身跳了下去,来到木安可身边。只见木安可满脸通红,双眉紧皱,呼吸急促,用手碰一下她的脸,很热,他踌躇了一下,弯腰抱起了她,向下走去。 “十六,这里交给你了。”他高声道。 “属下领命!”暗十六在上面答应道。 “你,你要干什么?王爷……” 封依人看暗十六一把抓住了她,慌乱地喊着,她扭头看时,江闻煜抱着木安可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一百五十章 花非花,雾非雾 江闻煜把木安可抱进了自己的卧室,此时的木安可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木安可脑海中,正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争吵着。 “木二丫,你要干什么?”木安可有史以来从未这么的无力感过,她只有虚弱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木二丫得意的声音,“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这么久,今天,就是我做主的日子!” “你,不要胡来,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滚!你懂什么!我现在就要要去找王爷了,哈哈哈哈!” 空灵的声音渐渐消失,接下来,是实实在在的木二丫的声音:“王爷~” 江闻煜刚把木安可放到床上,就听到这一声软绵绵的叫声,吃惊地看着怀中的人,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你醒了?叫我什么?” “王爷,我好难受,王爷!”说着伸手攀上了江闻煜的脖子。 江闻煜浑身一震,连忙集中精力,压下那股欲火,“不,我们不能这样……” “能的,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怎么不能?” 这不是木安可一贯的口吻,但是此时的江闻煜早已意乱情迷,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他强撑着一丝的理智说:“我说过,不会对你怎样的。” “嗯~”怀中的人却做出了更大胆的举动,她双手压下了他的脖子,抬起了头,然后,吻住了他。 江闻煜想躲,但浑身叫嚣着的热浪让他沉溺在这美妙的感觉中不能自拔,他顺从地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木安可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她什么也做不了,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却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耳听得木二丫一声尖叫,她浑身一震,仿佛之间,有什么东西离她远去,又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这不是木二丫!是我,现在是我在感受着这一切!她想要推开江闻煜,可用尽了力气也没将胳膊抬起来。 “木安可,木安可。”在江闻煜满足的低吟中,她泪流满面,江闻煜,如果我说那不是我,你会如何看我?可如果我说这就是我,那又让我怎样对你? 一夜的纵情,当晨曦渐起时,江闻煜睁开了双眼,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让他心中的那股欣喜不可用语言来描述。一时间的他,心里有着对未来无比的自信。他往旁边看了看,木安可不在,小丫头,从今后就真的是属于他了。 他起床看了看,木安可不在房中,去哪了? “来人!”他叫了一声。 “王爷!”暗十六闪身出来。 “她呢?” “她,一早就出去了。”要不要告诉主子,那位走的时候眼圈微肿,好像哭过? “她说没说她要去哪?” “她只说她想冷静一下,让王爷不要去找她。” 这是什么意思?害羞了还是生气了!她会不会想不开?江闻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还说了什么?”他紧张起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看样子不像想不开的样子。”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实际上,暗十六的心也是提着的。 是了,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们的那个地方,和这里是不一样的,他这样劝慰自己,昨晚的事,太出乎意料了。 这让他又想起昨晚的事发原因,就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查清楚了吗?” 暗十六早该下值了,一直在这儿就是等着主子问这个呢,就回道:“查清楚了,封依人说药是她奶娘给她的,在她房间也搜出了剩下的药。” “她奶娘在哪儿得的这种药?” “没来得及说,事发当时她奶娘就服毒自杀了……王爷,属下无能,请王爷治罪!” “那她是把药如何放入本王的碗里的,管厨房的人呢?”这个才是重中之重!多亏这不是见血封喉的巨毒之物,也不是奶娘自己服的毒,否则岂不是天天要面临被毒死的危险? “这些天封依人经常在厨房炖汤,她见谁都热情,出手又大方……” “给本王当差的,都很穷吗?”江闻煜都气笑了,“再查,涉案的,一个都不能留。” “那封家姑娘呢?” 江闻煜想了一下:“送回封府,连同剩下的药,和奶娘的尸体。”封良玉,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想挟制本王上演外戚干政了?正好趁此机会给你个教训! “是!”答应了,却没有当即就走。 江闻煜诧异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暗十六顿了一下,“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下去吧。”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找一下她去哪了!” 王爷呀!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还好你没让十六失望!“是!”暗十六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出去了。 这小子,原来在等这句话呢!想了一下,又生气了,死奴才,你是在嘲笑本王不会心疼自己的女人吗? 木安可并没有远离,就在城内一家新开的客栈里,她要好好的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突如其来的巨变,失去的,恰恰是她最在乎的东西,这让她有点接受不了,而且,还是木二丫的自作主张! 木二丫如此高调地出现了,所作所为比封依人更甚,作的是全家的死。 木安可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呆了两天,没有让任何人打扰,只给木峰去了信,说自己有事要耽搁一两天,让他不要担心。 第三天,她收拾好了全部的心情,又回到了宁王府。据有关消息,贺长风今天就会到达。 宁王府大门前,停了几辆马车,贺长风正从最前面的一辆车上下来。 “贺驸马来了?真是可喜可贺!”做为曾经的朋友,木安可是真的为贺长风的脱困而高兴。 贺长风看着熟悉的王府大门,感慨万千:“本来以为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身后的车上又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是贺长风的长女贺婉秋,还有一个抱着小孩子的下人。 “公主呢?” 贺长风摇摇头,脸色悲怅:“她,还在宫中。” 木安可刚要细问,就见最后一辆车上下来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隔着面纱看了一会儿木安可,然后取下面纱:“木小姐,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陈家小姐,果然不出我所料!木安可笑了: “天下尽知陈家大小姐已是齐王侧妃,不过以令祖令父的计谋,入齐王府的,到底是令姐呢还是令妹?” 陈红蝶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几变,最后变成了悲痛之色:“是我那可怜的妹妹!为了全家,为了我,也为了保全宁王的名声,才进的齐王府。”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且把冷眼看众生 据陈红蝶所说,当初齐王与颜伯文勾结,谋划了这次宫变,隆圣帝被肖贵妃下了慢性毒,对外说是宁王气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颜伯文也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当今之计就是稳定朝堂,安抚人心。 他的想法很好,只是江闻博这个猪队友却不给力,把文武百官中除了自己的人外,剩下的统统囚禁起来,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每天玩乐之余就是整治打压曾经和江闻煜关系好的人,比如晋王鲁国公之类的。因为陈家和江闻煜有婚约,江闻博自然不会放过,当即便矫诏命自己为齐王侧妃。 “祖父一生标榜以圣人为楷模,岂肯答应此不伦之事?就被那逆贼当廷活活打死……”陈红蝶已哭成了个泪人,而她的妹妹同胞红莲为了大局不惜以身饲虎,代替姐姐入了齐王府。 “世人都骂我厚颜无耻,为什么不自杀以明志,可其中隐情,有谁明白?妹妹忍辱负重,在宫中见到了皇后姑姑,又在皇后帮助下悄悄见到了皇上……” “父皇他老人家现在怎样?”江闻煜急切地问。 “口不能言,尚喜还会书写。”陈红蝶从袖笼中取出一个木盒,“这是妹妹冒死传递出来的,为了这个,皇后姑姑本来就所剩不多的人手都几乎折尽了。”应该是陈家安在宫中的钉子差不多都被肖贵妃给拔了。 “这是什么?” 陈红蝶神色凝重,从木盒中拿出一卷黄绫,“这是皇上亲笔谕旨,贺驸马,就由你来宣读吧。”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这个女人竟然带有圣上旨意,不知主何凶吉。 贺长风也是一惊,陈红蝶身上有圣命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可没想到陈红蝶会让他来宣读。 看众人都惊讶的样子,陈红蝶解释道:“为了这道旨意,兰阳公主装作故意犯下大错,大闹内宫。那时好多人都去跑看热闹了,这旨意才能趁机出得宫来,后来还听说公主被肖贵妃责罚了,所以这圣旨该由贺驸马来宣读。” 原来如此!江闻煜听闻姐姐的遭遇,眼眶微红。 贺长风也是心中悲痛,他们父子三人能逃出京城因素是多方面的,但也是亏得公主的周密安排,又以自身吸引去了江闻博的大半注意力的缘故。 现在听陈红蝶如此说,就知道她是有意讨好自己,心中暗道此女好手段。当下也不再推辞,上前拜了几拜,接过黄绫,高声道:“奉圣谕,宁王江闻煜听旨!” 江闻煜在听说有圣旨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了,此时他整理一下衣冠,来到贺长风面前,撩袍下跪:“儿臣江闻煜恭聆圣训!” 室内的人也不少,看江闻煜下跪,也都呼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木安可不是官员,只有站在外面旁听,圣旨并不长,可能因为是皇上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是简单明了,说江闻博杀父弑君,罪不容恕,今命宁王江闻煜率兵勤王,赐兵符,可调遣天下兵马。另,陈氏一门忠贞,其长女红蝶可为宁王正妃! “儿臣遵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耳边听来的,是江闻煜遵皇命领旨的声音,没有一些儿的勉强和犹豫。 随后是文武群僚们欣喜的祝贺声,是啊,不论真假,有了这道旨意,起兵讨逆就名正言顺多了。而宁王就可以说是铁定的下任皇帝,他们都是开国功臣,赌注下对了! “这是兵符,王爷收好。” “多谢陈小姐!陈小姐一路奔波辛苦了,来人!” 戏看完了,木安可不再停留,转身向外面走去。她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就那样一路步行。嘈杂喧哗的城市,来来往往的人流,于她来说,仿佛来自于上一世的荧幕,而她只是一个木然的看客,荧幕上的悲欢离合却已挑不起她任何的兴趣了。 “你,等一下!” 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暗十六拦住了她。 木安可站住了,她看着暗十六,一语不发。 当一个平日里不停唠叨的话痨突然安静下来定定地看着你是什么感受?暗十六现在正在体会。木安可那清澈见底的双眸直视着他,让他准备好的所有的语言都没有底气说出来。 “你不要生气,王爷他,他是……” “不得已吗?,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木安可微微一笑,“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当真过。” “可那天……你们……”暗十六没法说出口,急的抓耳挠腮。 “十六!”木安可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了吧,嫁给你的女人会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说你们呢,怎么说到我身上了?”暗十六嘟囔。 “我们,没有结果的。”木安可如叹息般的说,若非暗十六有内功,还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怎么会呢?王爷心中还是有你的!”暗十六急忙说。 “不!他心里有的,是他的事业,是他的前途,我,不过是一个工具,因为对他有用,或者一时的新奇。” 暗十六急得双手直摇,“不是的,你想岔了。” “岔了吗?哈!十六,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后来你又为什么住到我家里?” 面对着木安可一脸的嘲弄,暗十六颓然放下双手呐呐道:“那时候你们还不熟。” “十六啊!你跟着他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学会点皮毛了吧?”木安可又叹了一声,今天,她的叹气特别多,“他现在急需要一个可以服众的理由来做起兵的借口,而这道圣旨,恰恰会了他这个机会,所以圣旨上所要求的他都得一一照办,不能有一丝懈怠,否则就是抗旨!一个抗旨不尊的人还怎么能打着‘匡扶正统’的名头讨逆呢?况且,陈家为了他折进去一个两朝元老,再用一个嫡女深入虎穴,得了皇上诏令,又由未婚妻不畏艰险一路送来,你说,他会怎样?” 是啊,会怎样?暗十六眼神迷离,这一切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一直不愿去正视,现在由木安可撕开伪装的面纱,将一切大白于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一沉。 “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趋利避害乃人之常情,于公于私,他江闻煜都要遵从旨意。”木安可抬起头,看着天上漂浮着的白云说,“他有他的使命,我有我的底限,所以我说,我们没有结果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残酷 “或许,这就是身为大人物的无奈,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更多。而现在在他心中,我就是利之轻、害之重,最该被舍弃的那个了。” “他……”暗十六张口欲言,却又无言以对。 “他没错,我知道,他的身份让他必须做出那样的选择!所以在你的心里,一定觉得是我错了。”木安可自嘲地笑了一下,“这也是这个时代女人的悲哀,女人必须依附男人、迁就男人,事事都要把男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是十六啊,你说我有必要去依附男人,迁就男人吗?” 暗十六思忖半晌:“他除了给不了你正妻的身份,剩下的都可以给你,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他给不了的却又恰恰是我最想要的!”木安可毫不客气打断他的话,“别的他能给我什么?身份?地位?金钱?还是权势?我想要吗?他问过我吗?其实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 暗十六不假思索地说:“他对别人都不是真心的……” “那我会更看不起他!”她声音有些大,这使得路过的行人都看了过来,就放缓了声音说,“青楼女子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因而被人称作下贱,可他呢?为了得偿所愿也在出卖自己的身体!” “放肆!”暗十六脱口而出。 “所以我也没错!”木安可没有理会他的呵斥,“一个凤子龙孙,可能还会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和一个平民女子,不应该有任何交集的人有了交集,只能说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既然错了,会有好的结果吗?” “不能改变吗?”暗十六无力地说。 “不能!”浪漫的爱情,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木安可才一言不发地挪动脚步,一步,两步,后来逐渐加快。 “你去哪?” “去我爹那儿,江闻博的大军很快就要来了,我爹是先锋营的,我自然要去他那里。” 暗十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要离得不远,还可以徐徐图之。 “我送你?”他追上去。 “不用!”她拒绝道,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 她大步流星而去,背影却一点也不萧索,反倒有一种决然的意味,那是被浓重的失望包裹着的决然。 暗十六莫名的,心中竟然感到一痛,他为此吓了一跳,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同情?对!我是在同情她,毕竟,相识一场。 失魂落魄的暗十六不知怎么回的王府,王府此时人人喜气洋洋,正在设宴为贺长风和陈红蝶接风洗尘,所以很热闹。 王府没有女主子,就由城中文武官员家的女眷作陪。看着席上正接受众人恭贺的陈红蝶,暗十六眼前闪过的,却是那个倔强的,但又决然的背影,他的心又是一痛。 他无声地缩在一个角落里,直到听见江闻煜喊他。 “主子。” “她呢?” 你终于想起她了吗? “她说她去前锋营她爹那儿。” “知道了,下去吧。” 暗十六欲言又止,转身欲走,江闻煜又叫住了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记住,你的主子是谁!” 暗十六一个激灵,赶紧恭敬地跪下道:“是,属下知道!” 江闻煜围着他转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说:“下去吧,好好当你的差。” “是!” 暗十六闪身出来,此刻他的内衣已被汗水湿透,就在刚才,他明明显显地,感到了从江闻煜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杀意! 他又缩回那个角落,心中却难以像表面那样的平静。从他做暗卫的第一天起,他的人生理念就是以保护主子,为了主子就要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这种理念一直伴随着他,他也一度奉为真理。 本来他可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完他自己的人生,可是命运的主宰却让认识了那个女人,从那以后,他的人生轨迹就变了。 从她那里,他知道了,人,都是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的,人,也可以那样精彩恣意地活着。潜移默化地,让他几乎忘记了,他真正的主子曾经是怎样的狠绝无情! 到底是谁错了呢?他在心里问,问自己,也问苍天。可是他自己给不出答,苍天更不会给他答案。 该发生的终归都要发生,一切都不是谁想避免就避免得了的。 京城,江闻博以“平叛”为名,由颜伯文带兵三十万杀奔怀宁。 怀宁,江闻煜以“奉诏讨逆”为名,用兵符调动兵马,同时以圣上旨意昭告天下,然后亲自带兵二十万发兵上京, 两军相遇白茅岭,战争,一触即发。 “爹,姐夫,你们看。”木安可从外面进来,抖着手里的纸条。 木峰接过去,杨大郎也探过头来看:“肖展今夜要来偷袭——要偷袭也是偷袭何耀祖的右前营,那里离他近,为什么要拐个弯偷袭咱们,即使成功了,就不怕被主营从背后来个反包?” “脑残的世界,聪明人不懂。”木安可在一边坐下,“爹,我有个主意,你看可不可行。” “好,你说来听听。”木峰把纸条递给杨大郎,木安可的话,他向来是感兴趣的。 “咱们先……然后再……最后……” “那东西你有?”木峰问。 “嗯,有!”木安可点点头,“刚配制好的,也不多,就几十个。” “不少,足够用了!具体细节还要再研究。”木峰吩咐,“叫几个千夫长来商量一下。” 杨大郎站起来:“我去叫。” 是夜,肖展不负众望,果然带了一万人来偷袭,被木峰一个空营计来了个瓮中捉鳖,把一万人全部包圆,木安可试制的硫火弹投下,一万人死伤大半,肖展被俘。 天明时分,得到消息来支援的人看见,左前营内一片狼藉,没燃尽的余火还在冒着浓烟,死尸堆叠,受伤的人惨叫声此起彼伏,可打扫战场的左前营的人马却毫发无损!人们奇怪,大眼瞪小眼,即使是演练那也要受个伤,扭个脚什么的吧? 而这一切的最终策划者木安可却是在大发感慨:一将功成万骨枯,果不其然!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而置对手于死地。他们之间根本不认识,但是战争却让他们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战争的残酷,在冷兵器时代就是血肉之躯的对撞。画面感更强烈。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记仇 “你要是不想呆了就回去吧。”木峰看她脸色不好,就走过来说。 木安可摇了摇头:“不用了。”停了一下又说,“爹,我是不是很残忍?” “战场上还要讲仁慈吗?”那意味着自寻死路! “是我妇人之仁了。”木安可叹口气,从和平年代过来的她,还是没有习惯战争的残酷。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死在你面前,而没有一丝波动的,那都是心肠已经过千锤百炼了。 “真难得,你还知道自己是妇人之仁?”正走过来的江闻煜听见她的话,就接回了一句。 从出兵那天到今天,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王爷。”木安可躬身行礼,“王爷看看这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像,是有妇人之仁的人做得出来的吗?” “参见王爷!” “见过王爷!” 木峰和杨大郎以及所有将士们纷纷见礼,江闻煜抬手示意免礼,来到木安可身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问:“是硫磺?” “是!”木安可的回答很简短。 左前营没伤一兵一卒大获全胜,开了个好兆头,这么激励士气的战绩,身为主帅的江闻煜是来慰问的。 “老弟行啊!给哥哥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何耀祖搂着木峰的肩膀羡慕地问,心中却在痛骂肖展那个蠢货,放着离得近的自己不打,非要绕远路来偷袭左营。要是偷袭的是自己的右营,那现在的荣耀不就都属于自己了? 能说肖展晚上要来偷袭,自己下午就得到了消息吗?料敌于先才是胜利的主要原因!敌军中有狼牙的事打死都不能说的,木峰打个哈哈,把何耀祖的手从肩上取下来,“何将军是沙场老将,兄弟这点微末就不值得班门弄斧了哈!” “不够意思了吧老弟?”何耀祖板起脸。 “说出来也不是多大的事,是昨日下午我营斥候抓获了敌军哨探。”木安可无所谓的说。 这个解释还过得去。 “你们还擒获了肖展?”江闻煜看她恭恭敬敬的,心下反倒有些过意不去。 “是,还没来得及审问,正准备给王爷送过去呢,您就来了。正好就在这问吧,因为我们也想弄明白,肖展为什么舍近求远,来偷袭我们左营,爹!” “来人!”木峰会意,女儿是要讨公道了,就吩咐一声,“把肖展带上来!” “是!” 有人应了一声下去,杨大郎已经让人腾出了一块空地,搬来几把椅子,布置了一个临时的法庭。不一会,就将五花大绑的肖展给押了过来。 现在再看肖展。都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了,头发乱七八糟,还有火烧的的痕迹,脸上除了黑油灰就是在地上蹭的黄土了,衣服更不用说,被火烧,更是被兵器和树枝给划成了缕缕块块。 形象上差点也就罢了,可那眼中是什么表情?惊慌,恐惧,神情恍惚,从昨天晚上战争开始直到现在,吓飞的三魂七魄还没有归位吗? 这还是那个神情倨傲,跨马扬鞭抽向自己的肖展吗?提溜着他两个肩膀的兵士手一松,肖展如一根软面条一般委堆在地,他惊恐地看向江闻煜,这个平日看不起,今天却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 “饶了我,饶了我……”他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在嘴里哆哆嗦嗦地不停地叨咕着。 “说吧,你是怎么来偷袭我们的营地的?”江闻煜问道。 肖展一翻身跪在江闻煜面前:“小四……不不不!宁王爷!不是我要来的,是齐……是江闻博让我来的,你饶了我,放我回去……” “说实话,说不定我就真放你回去了。”木安可不紧不慢地说。 封良玉哼了一声:“战场之上,哪有你一个女人说话的地儿?” “他是我儿抓的,为什么反而没她说话的地方?”木峰对封良玉一肚子火,特么你们家女儿犯贱连累到我的女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仗着家世身份反过来一直找我们的麻烦,看老子是个好欺负的? “女人就不该上战场!”封良玉冷声道,我精心培养的女儿被送进庙里,我自己也官降两极,都是因为你家这个贱人! “封大人,王爷还在这里呢!”何耀祖提醒道,“咱们听王爷怎么说。” “是!王爷在此,战俘的生死由王爷说了算!”封良玉扭头对江闻煜弯腰施礼,“王爷,您圣断!” 江闻煜对他们之间的唇枪舌剑充耳不闻,看他们不吵了,才问道:“肖展,本王刚才问你的话,回答!” “刚才?什,什么话?”肖展一脸茫然,一副‘你问我了’的样子。 “问你,怎么来偷袭的?”抓了这么个蠢货,杨大郎忽然觉得,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 “偷袭?噢噢!是这样的,昨天早上,在我们先锋营的营门外发现有人射了一支箭,箭上绑有一张你们左前营的布防图,还写了这个营里全是些刚招募来的新兵,根本就没上过战场,指挥官里还有一个是女的……本来我不信,又派了几波人打探才知道都是真的。立功心切,就带着人来偷袭了……” 他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向人示意自己胸口,江闻煜的亲兵上前在他怀里一阵摸索,拿出一张烧的黑乎乎的纸呈交给江闻煜。 “对,就是这个!”肖展越说越气:“这个人定是不安好心,故意引诱我来上当的……” 他的话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人们的视线都落在了江闻煜手里拿的那张纸上。 江闻煜小心地将折着的纸打开,纸张已被熏染的黑了一些,但依然清楚地看到上面画的营地的地形和建构还有岗哨,都标得明明白白的,另外还有别的介绍。 “混账!”江闻煜大怒,这要是他的中军营被人给透出去了那还得了? 肖展还在那骂送信的人呢,闻言吓了一跳,以为是在骂他:“是是是,我混账,王爷,看在咱们打小一块长大的份上……”他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江闻博没少欺负人家。 江闻煜站起来,吩咐道:“来人,把他带去中军大营!” “王爷!”木安可叫住了起身准备走的江闻煜,“我请求王爷在问完话以后还把他送回来。” “嗯?给我个理由——可别说是你俘虏之类的话,那个不行!” 为什么?以前的木安可肯定会这么问,可现在的她却一句废话都不想说了:“他当年一鞭子抽下,那就是要我兄妹的命的节奏,小女子爱记仇,就想把事情再问个清楚。”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鸡用牛刀 肖展瞪圆了眼睛看着木安可,不知道她要问自己些什么。他打定了主意,木安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因为他现在的小命就掌握在木安可的手中。 由于他在江闻煜问话时的特别“配合”,所以也没受什么苦,可问完后却又把他做为战利品送回到了这儿,而且江闻煜还说了,是死是活木安可说了算。 “隆圣十六年秋,你和江闻博两个路过橙霞县城,就你们两个人,连个护卫都没带。你说,你们那时候急匆匆的,是干什么去的?以至于你们策马扬鞭的时候还被一只野兔惊了马……”木安可慢悠悠地,好像是在讲述故事一般的说。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别用那种眼光看我,不是我能掐会算,而是,那只野兔跑没影了,你一怒之下就一鞭子抽向了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孩子,恰好,那就是我和我哥哥!” 什么?肖展惊恐地抬眼看过来,眼前的小姑娘脸上不施脂粉,容貌也不算很出挑,但却是别有一番风情。他在心里直摇头,不对啊!依稀记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可那个小姑娘长什么样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如果那个小姑娘真有眼前人的这般容貌,江闻博看不看得中不好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嗨!收起你的龌龊心思,好好回答我的话!” 木安可一声断喝,吓得肖展一个激灵,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齐王,哦不,江闻博那时候想收笼唐家,听人说唐家五小姐才貌双全,就想纳为侧妃。可又恐唐家不答应,和我姑姑我爹她们几个商议了,就让江闻博以出宫历练为名偷偷的去黎川和唐五小姐来个偶遇,最好是英雄救美什么的,那就由不得唐家人不答应了……” 真不要脸!怪不得唐锦华去自己家的时候老是带着一股轻愁。原来如此! “没想到唐家防守甚严,我们一直没找到机会,京里又传来消息说皇上问起了齐王去民间历练如何了,怎么还不回来的话,我们就只好回京了,事没办成,心里就不高兴……” “所以我就成了你们的出气筒?” “不不不,不是!”肖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当时的你肯定是穷头巴脑的,本来就是我一直欺负的对象,不过这话他没敢说,“我那是被吓了一跳,心里有气。” “噢!”木安可点点头,“你有气,所以拿鞭子抽我,现在到我有气了,你说怎么办?” “你,你也用鞭子抽我?” “这么弱智的事我是不会做滴。”眼珠子转了转,“你给我磕三个响头,喊三声‘姑奶奶,我是贱人’,我就放了你。” 外面的人听得直咧嘴,心说姑奶奶,没带这么羞辱人的,你还是一刀宰了他吧! 可惜外面的人代替不了肖展,他既惊且喜,还外带着不相信:“真的?” 木安可真诚地点点头:“真的!” 肖展的脸垮了一垮:“你一个女人家,能做得了这个主?” 木安可想了一下:“这个么……”看肖展紧张的样子说,“能吧,因为毕竟是我抓的你。” 肖展的一听,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吃惊地问:“你抓的我?” “计策是我定的,大营是我让人搬空的,茅草是我带人割的,火又是我点的——你说,这算不算是我抓的你?” 肖展愣住了,当他意气风发地带领一万精兵杀向这个只有五千新兵的驻扎地时,想的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等等一系列的荣耀!可没想到转眼间天火滚滚,让他一下子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之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她是在吹大话的吧?肖展表示不,“你一介女流,会有这么大本事?” 妖术!他们肯定请了妖人,不然的话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而且在这山上只烧了这一块?不烧别的地方? 看他那样子,木安可叹了一声,这就是典型的杀鸡用牛刀,太特么大材小用了,对付这个肖展,根本就没必要费那么大功夫! 白茅岭,当然以生长着很多白茅才叫起来的。木安可从狼牙传来肖展要夜袭的消息后,就和木峰商议了要用火破敌的办法。先传令让全体兵士们去割茅草。 茅草割来,堆放进早就搬空了的营帐之中,再撒上硫磺粉末,只留下几盏灯火,悬羊击鼓,然后全军撤离,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果不其然,四更天来临之际,肖展入瓮,后面的事太惨烈,大家自行脑补。 至于大火为什么没有蔓延开来,那是附近连个草根都拔光了,还怎么蔓延? 为了防止硫磺的气味中毒,父女俩事先试了风向,再传令下去,让全部人马站在上风口处,一有烟味飘来就赶紧转移。 这一战,可以说兵不血刃,五千人中,只有一个受了轻伤,两个扭了脚,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胜了。 “你以为女人都跟你那尊贵的姑姑一样,就会给男人做小老婆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有像你认识的京城贵女们一样,天天除了拿着些琴棋书画、诗啊词的想引起男人们的注意就不会别的了?错,大错而特错!有志气有本事有大智慧的女人是不会耍这些小聪明滴。” 说着从靴掖子里抽出一把短刀,用刀背拍拍肖展的脸,吓得肖展拼命往后仰脖子。 “比如本姑娘我,就不会为了得到你们男人的赏识,来标榜自己是第一才女第二才女,我只会告诉世上所有的人:本姑娘的智慧、能力、眼光、气魄、韬略都要比你这种自命不凡的废物要强得多!” 肖展一边躲一边喊:“我相信了我相信了,姑奶奶,你把刀拿过一点,刀很快,会伤人的!” “你还知道害怕?蠢货!因为你的无能,害得一万人白白丢了性命,一万个家庭痛哭流涕,你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把刀我就是杀了你也是你罪有应得!”木安可厉声痛骂。 “你说过要放了我的!”肖展大声叫着,一翻身趴在地上,一边咣咣地磕着响头头一边大喊:“姑奶奶,我是贱人!姑奶奶,我是贱人!姑奶奶,我是贱人!放了我吧,姑奶奶,我喊够了,磕够了,你可得说话算话放了我。” 这么个蠢货!外面的人都听不下去了,心说姑奶奶,你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就别再膈应我们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将错就错 好在木安可也‘玩’够了肖展,就对他说:“行了行了,别再磕了,我这就放了你,回去后给那个江闻博说,就说他谋朝篡位的事全天下都知道了。连自己亲爹都敢谋害的人,还有什么人是不敢杀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么久,他才零零碎碎的只招徕了小猫两三只,那就是因为人家都怕被江闻博这个残暴之徒一言不合给杀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他江闻博已失了道,终将万劫不复,让他赶紧的麻溜的挥刀自杀吧!”说完用刀尖挑断捆着肖展的绳子,站了起来,“好了,你走吧!” 说完,吹吹刀锋上并不存在的灰,右手握着刀,左手负在身后,施施然地朝营帐门口走去。 肖展抖开身上的绳子爬起来,他先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把视线停在了向门口走着的木安可的后背上。 这个贱人!把我捆起来不说还逼得我给她磕头,还让我自称贱人,叫她姑奶奶?还吓唬我说是她抓到的我?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反抓了你,以你为人质,然后回去也可将功赎罪! 对了,江闻博不是对她也有兴趣吗?自己可以把这个贱人给江闻博送去,等他折腾够了你玩够了你我再求他把你赏赐给我,到那个时候……嘿嘿嘿!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于是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虎扑就像木安可抓过来。 可是!想象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木安可脑后像长了眼睛一样,右手往后一挥,短刀刀锋就准准地抵在了肖展的咽喉处。 肖展一惊,极速后躲,但那刀如鬼魅一般如影随形地也跟着过来,依然不差分毫地抵在他咽喉处!如果她再多刺一分……肖展不敢再想,他惊恐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身来的木安可,哆里哆嗦地说:“你……你不能杀,杀我,你答,答应过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刚才我不是放了你吗?可是现在我又抓了你一次,所以杀了你也不算是违背诺言!”说着刀尖往前一送,就扎破了肖展的咽喉肉皮,登时就有血流了出来。 疼痛让肖展一声惊叫,他想往地上瘫坐,但木安可的刀尖还抵在那,他一动,更痛,“饶了我,姑奶奶,我是贱人,哦对!我是贱人!我是贱人!” 真特么恶心人! 木安可收回刀,抬起脚狠狠地踹在肖展的小腹上,小腹剧痛,后腰磕在桌子上也痛,肖展惨叫一声双手抱住小腹倒在地上打着滚。 “来人!”木安可叫了一声。 外面的人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就这么个货色,怎么成了个先锋官的,特么的我都自认比他强!怪不得被个姑娘家杀了个全军覆没,还又羞辱了半天,揍了一顿,搁一般人身上,早自杀了,偏偏又是个贪生怕死的货,这种渣渣干脆咱们一刀宰了他算了,还留着干什么? 可木小姐吩咐了,不能不听,人家虽是个姑娘家,可行事还是挺让人信服的,比如这次战役,全营上下谁不佩服?于是就走进来拱手道:“小姐有何吩咐?” “把这头猪给我扔出去,扔的远远的!” “是!”伸手就要去抓人。 “等等!”木安可喊道,“扔完后一定要把手洗干净,这头猪太脏了!还有,这把刀碰过这头猪,我也不要了,也赏了你,不过,也要洗干净了再用。” 说完把刀放入刀鞘递过去,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谢谢小姐!”士兵手捧短刀,惊喜交加,木小姐的刀不说削铁如泥吧,但也锋利得很,是他们不能奢求的,没想到就这么赏给他了? 倒在地上的肖展一听不杀他了,就放了一半的心,后来听到木安可的话又气愤不已,心说你个贱人,等我回去给我舅公说了,几十万人一起碾压过来,看不杀你个片甲不留,以雪我今日之耻! 不管他在心里怎样的怒火滔天,士兵一把抓起他,拎小鸡似的把他拎了出去。 肖展也想反抗的,可对方人高马大,力气也大得很,那双手抓着他如同铁钳一般,他挣扎不了,就用自己仅能支配的嘴说道:“这位大哥,你轻点,嘶!疼,疼!” 还是小姐说的对,回去还真的要好好的洗洗,士兵心想。 “你把肖展给放了?” 江闻煜很快得了消息,过来兴师问罪了。 “你不是说,人是我抓的,就由我来全权处置吗?”木安可坐在椅子上都没起身,不是她拿大,而是她最近老是有些懒洋洋的,只觉得好累,这是木二丫又要出来的前兆?一种厌世的情绪让她升起了一股随他去吧的想法。 “我只说,死活由你,可没说让你放了他。”首战告捷,擒获敌军先锋大将,正是鼓舞士气的时候,你却把人给放了,事先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那是个蠢货。”木安可打了个小呵欠,“还不如让他继续呆在敌营中对我方更有利。” “这我知道,可不知道的终归还有大多数。”行军打仗不是一个人或几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团队的事。 “他们知不知道无所谓,因为在战场上,军人的宗旨就是服从。” “没那么简单。”全军上下一心如铁板一块的时候可以这么说,可现在,有几个人就跳得很厉害,尤其是封良玉,“人心难测!” “我知道了,不过,我想问问,是谁把我营的内情泄露出去的?”狼牙已经查出来了,除了封良玉,竟然还有戚家的影子。很深,很隐秘,不细查还真查不出来,但也仅止于比,再往下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这么一比较。戚家的手段,封家是比不了的。 “我放了肖展,这是明摆着的事,可内奸的事却是不容小觑。” 江闻煜的脸色有点难看,封家还有用处,先放着,总有清算的时候。 “这件事,我迟早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心。”看木安可沉着的脸,又说道,“还有陈家的事。” 木安可笑了,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幼稚荒唐,就如看脑残剧一般。 “陈家大小姐的事江闻博知道吗?” 双胞胎的姐妹两个,谣言只要露出一点,江闻博去陈府一查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江闻博身边的,是真正的陈红蝶,而来到怀宁的,才是冒牌货!就因为这个江闻博才不在乎,说不定还在陈红莲出逃的路上放了水,同时心里还在无比得意的嘲笑被自己侮辱玩弄至此的江闻煜, 可让江闻博没想到的是陈家的手段,就是连同冒牌货一起来的,还有真的圣旨和兵符! 江闻煜顿了一下,一开始他已经觉察出来了,但再一想陈家带来的优势,他就来了个将错就错。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伤风化 若想成大事者,就得忍人所不能忍!木安可讽刺一笑,不再说话,这件事隆圣帝若是知道内情,他也是会和陈家一样的掩饰真相! 时势造英雄,江闻博造就了他。木安可看了一眼江闻煜,若无大的反转,他就是大兴的下一任帝王,而江闻博,则在将一把好牌往坏里打。 “我答应过你的话,不会变的。” 江闻煜忽然说,但在木安可听来,却怎么也像是没底气的样子。 “随你吧,反正我还是那句话,要么就我一个,要么,您随意,而我们之间可就再无瓜葛了。” 木安可懒懒地说道,下了逐客令:“好了,王爷请回吧,您给他们捎句话,下次在战场相遇,我还会生擒肖展!” 这么狂傲的话江闻煜却一点也不怀疑,他有一瞬间的难受,打天下和治天下不一样,陈家在士林中的影响力、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有多大他知道。而治天下最少不了的,就是这类人,父皇给他赐婚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所以,他不能抗旨,如果真到了需要牺牲哪一个的时候…… 他抬起手,想摸一下木安可的脸,却被木安可躲开了:“王爷请自重!” 江闻煜微怔:“我们竟然生疏至此了吗?” 木安可凄然一笑:“长痛不如短痛!” 半天,江闻煜抬着的手还是颓然放下,“好吧,我走了,”他说。 脚步声远去,木安可没有回头看,毫无预兆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肖展先锋军的失败,让颜伯文火冒三丈,就算是自家亲眷也不能太包庇,重责了四十军棍,让他暂时去看守粮草,等有机会了再调回来。 颜伯文也急,军心不稳,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于己方不利的,他现在急需要一场胜仗来稳定一下军心,哪怕是一场小胜。 可几次偷袭,几次的小摩擦均以失败告终,颜伯文火气上来,我是征北大将军!不可一世的北蒙都被我打得认输求和,难道现在还胜不了你们这一群乌合之众吗? 于是颜伯文孤注一掷,率全部力量准备以碾压的形式来击败江闻煜。 这日,江闻煜亲率中军出战,左右两营留守。木安可带着本部一千人偷偷出去了,偷营劫寨吗?姑奶奶也会! 粮草重地,历来都会派行事稳重的人守护的,若按这个习惯,木安可是不敢涉险的,可据线报,守粮草的是肖展的时候,木安可就放下了心,肖展,姑奶奶最会捏软柿子了。 肖展私自带兵打了个大败仗,一万人马全军覆没,本来是要军法从事的,却只打了四十军棍,小惩大诫,就被‘罚’去守粮草了。对此,全军上下,除了极个别的几个外,剩下的大多数人都不服气。 他们不服气,肖展还不高兴呢,他想的是领兵出战、一雪前耻!谁想颜伯文来真的,打了他一顿不说,还把他撂在这后方。于是,郁郁不得志的肖展就破罐子破摔,开始了他糜烂的堕落生活,天天是饮酒作乐,一醉解千愁。 这天,他又招来几个营*,变着花样的玩乐,当有人闯进来的时候肖展连衣服都没得及穿,就又做了俘虏。 而前线正在交战的两军将士都看到了升腾起来的滚滚浓烟,那里是怎么了? “大将军,是咱们的粮草营起火了!” “什么?肖展这个混账!”本来还因为人多,略占上风的颜伯文知道,他大势已去了!除了大骂肖展外还能干什么?他只能无奈地挥手:“传令下去,大军后撤!” 事实上,还没等他传下这道命令,下边就已经开始溃败了,江闻煜一马当先,带人掩杀过来。 兵败如山倒! 追杀就是看体力的,这边是跑,后边是追。江闻煜手下大多是在山林间训练出来的,平地上的奔跑自是更不在话下。 至于被追杀的那一方,唉!只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了。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好几十里,江闻煜才收的兵。可当他回营看到肖展后,好心情立马就消失殆尽了。 只见肖展只在腰间裹了一条单子,其余裸露的地方布满了口红的印记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不明物。而木安可,正坐在一边无聊地玩着手里的鞭子。 “真是有伤风化!”封良玉和一干文人是来劳军的,作为怀宁的士族,对于这种现象一直是深恶痛绝的。 “就是,有伤风化啊你!”木安可猛的用鞭子直指到肖展脸上,肖展吓得往后直躲。 “哼!”封良玉大哼一声,对木安可说,“说的是你,对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有伤风化!” “什么?”木安可瞪大双眼,“你看清楚了,是这个男人赤/身/露/体,怎么成了我有伤风化了?” 封良玉也瞪眼,以教训的口吻说:“既然知道此男子赤/身/露/体,你为什么不回避?这不是有伤风化是什么?” 戚七星对着江闻煜呵呵一笑又说,“王爷,小女柔儿自幼熟读《女诫》、《列女传》,若是看到此番场景,定会羞愧难当,掩面而退的。” “戚大人,请你注意了,这是我们的敌人!”木安可语重心长地说,“通常一个男人做了有伤风化的事,首先感到羞愧的,不是他的父母,就是他的妻妾,要么是他子女。那么请问:柔儿小姐是他母亲呢还是他妻妾?要么就是他闺女?不然的话为什么要羞愧,还在此人是我们的敌人,此番是来杀我们的情况下?” “你,你,你!……” 除了这个字,戚七星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看戚七星吃瘪,封良玉心中异常的痛快,本来咱们两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现在,我女儿折进去了,可你女儿呢?转过头就和京城来的姓陈的女人搞到一块去了,两人称姐道妹,亲热的不得了。以为攀上高枝了?搂上粗腿了?哼!不过姓陈的是刚来,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个臂膀罢了! 木安可却不再和他们废话,她站直了,对江闻煜说:“王爷,肖展我是又擒住了,现在把他交给您,或杀或放您随意,只是不要再给我送过去了,免得再有人没事找碴。告辞!”说完,深施一礼,退了下去。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看着她的背影,江闻煜觉得心里直堵。两人相互已经很熟悉了,可江闻煜最不能忍受的还是木安可在男人面前的大大咧咧,不避嫌疑。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江湖侠客 白茅岭一战,宁王江闻煜杀了颜伯文一个丢盔卸甲、望风而逃! 颜伯文是谁?那是打败了北蒙的大将军,竟然被从未领过兵的江闻煜给打败了,那岂不是说宁王更厉害? 不了解真相的吃瓜群众多了去了,至于知道真相的少数人,谁会往外去说呢?颜伯文不会承认自己是用人不当,宁王一系的人也不会承认是一个女人胡闹来的结果。所以宁王英勇善战的名声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中传遍天下。 有勇有谋,还心系天下民生,这种人当不了他们的皇上还有天理吗?一时之间来投靠宁王的更多了。于是,一鼓作气的江闻煜率兵再败颜伯文,颜伯文最后只得退守庆远关 庆远关,是上京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过了这道关,就是一马平原,直指上京。 只是庆远关夹在两山之间,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江闻煜攻打了几次都无功而返,且损失惨重! 颜伯文终于松了一口气,江闻博来信把他臭骂一顿,说他徒有虚名,其实是个草包,“会不会带兵啊,再出错就把你换掉!”骂得肆无忌惮,可也没想想满朝文武还有谁可以让他放心地当此重任! 而颜伯文气得都要骂娘了,特么的什么东西!早知道你是个蠢货了,老子推你上位就是因为你好掌控,没想到你比老子想象中更蠢!天天往死里作,把自己作了个众叛亲离,把大好的优势作成劣势,还连累上了老子!特么的信不信老子恼一恼怒一怒把你宰了,自己做皇帝也会比你强!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他知道真要这么做了,自己会死得很快,且很惨!上贼船容易,下去可就难了,他现在只有含着一口老血继续为江闻博卖命。 好在庆远关占了地形之便,暂时有了喘息之机,颜伯文轻松抵抗了江闻煜的几次强攻,缓过了这口气,他准备出关再战。因为现在京城中江闻博和权贵们的矛盾越来越大,全国各地响应支持江闻煜的声音也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江闻煜死了,一切就都会烟消云散!这叫什么,最近很流行的不知道是谁写的诗里不是说了吗,这叫擒贼先擒王! 颜伯文的打算先不提,而此时的关外,江闻煜也正在着急,几次的强攻都无功而返,他与将士们多次商议,拟定了几个方案都觉得不妥。 有人说要么派一部分人绕过关去,在个想法提出来就遭人反对了,绕过去好几百里,得用多少天,再说此时分兵若是被颜伯文来个各个击破怎么办? 而且颜伯文还在两侧山上也派人驻守,即使不惜代价攻下庆远,山上的伏兵居高临下,别的不说,就山上的石头推下就能填平一个庆远关。 唉!头疼! 这天,外面来报,木峰有要事求见。 这几天商讨军情也没见木峰说过什么,今天忽然的求见能有什么事?他就和贺长风对视一眼,莫非是木安可……两人心有灵犀地一点头,贺长风冲外面高声道:“请木将军进来!” 少顷,木峰进了大帐,对江闻煜拱手施礼:“参见王爷!”又冲贺长风拱手,“贺驸马!” “木将军免礼。”江闻煜示意他在一边坐了,“你来有事吗?” “末将就是想问,王爷可有攻下庆远之法?” “庆远占据天险要道,想攻下,难啊!”江闻煜揉揉额头说。 “木将军可有妙策吗?”贺长风问。 “妙策算不上!”木峰斟酌着说,“不过有一个物件,看能不能帮上忙?” “什么物件?”两人异口同声,急切地问。 “在外面,没拿进来。”说真的,那东西究竟可不可用他也不太清楚,“那物件得到没人的地方试一下,王爷,这……” 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他这样子,十成十的和木安可有关。 “那还愣什么?看看去!”贺长风先站了起来,催促江闻煜道,“王爷?” 江闻煜也站起来,点点头:“好,去看看。”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两人出来,只见外面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就又看向木峰。 “二丫和大郎带着东西先出去了,她让我来请王爷。如果王爷不想去,让贺驸马过去一趟也是一样。” 说实话,两军正交战之时让江闻煜离开大营是很危险的,虽然二丫信誓旦旦的保证今天不会出事,但万一呢?要是出了一点半点差错,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 “那我去就行了!”贺长风没有犹豫,龙不离海,虎不离山,在这非常时期,还是不要让江闻煜涉险为好。 “有什么好怕的?”江闻煜却不在乎,他相信,木安可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不放心的话多带些人就行!” “不不不,王爷还是不要去了,回来后我详细说一下就行。” 贺长风阻止道,而木峰也在一边猛点头。 好奇心加上对木安可的信任,江闻煜却仍是执意要去。贺长风只得在尽量不惊动人的情况下做了最周密的布置,侍卫挑了功夫最好的,暗卫则是带了大半。 然后以巡营的名义出了营,由木峰带路,直奔离营地不远的一出小山包而去。 “他们就在山包后面。”木峰说。 此刻大营内封良玉的帐中,封家大管家正把一封信交给封良玉。 封良玉接过来,抽出信纸,信是封依人写的,内容很长。说她在庙里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客,这人是有大本事的,也认识很多有大本事的朋友。因为自己帮过他的忙,所以他答应听从自己的安排,找些人手假扮刺客刺杀江闻煜,然后再将此事栽赃到木家父女的身上,以报昔日之仇! 自开战以来,木家父女屡出风头,很得江闻煜的青眼,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女儿何时才能出头?与其这样,倒不如铤而走险放手一搏,才能达到败中求胜的效果! “你有把握做到万无一失?” 封良玉问,问的却不是他的管家,而是站在管家身后的一个人。这个人是那种扔在大街上都没人注意的人,很平常,也很容易让人忽略的那种人。 “大人放心,这种事我们经常干,可以说是老手了。”那人谄媚地笑着说,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这脸上是改了妆的吧?” “是的,回头再改动一点就没人认识了。” “那就好,这两天我让人带你往左前营去一趟,认识一下他们父女,免得到时候认错了……” “轰隆,轰隆——” 连着两声巨响,伴随着脚下大地的晃动,打断了封良玉的话,他惊慌地喊:“怎么了,怎么回事?” “是地龙翻身,老爷。快出去!”管家一时醒悟过来,大喊着抓住封良玉的胳膊就往外跑, 而那个江湖侠客,早在第一声刚响起来的时候就已经飞一般的蹿出去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震天动地 庆远关内,颜伯文也正在和部属商讨军情。京城又来了信,江闻博要他火速平乱,肖贵妃则要他救回肖展。 颜伯文要给气死了,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呢?还火速平乱?两军阵前瞬息万变,一个行差踏错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就让你那么轻飘飘一句话就带过了? 还有那个肖展,特么的就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救出来干嘛?多亏让人给抓走了,不然的话老子非要把他碎尸万段了,还救个屁呀救! 他心里有气,只可惜,说一千道一万,宫里的那娘儿俩才是发号施令的人,自己就是有再多的委屈也得收起来。何况形势也在这儿摆着,听说陇西已经开始起兵了,江南也不太平…… 唉!多事之秋啊! 说了半天口有点渴,颜伯文端起一盏茶准备喝,而那两声巨响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这里离得远了一点,地面震动没那么厉害,但由于是在房间里,窗户纸却也随着轰然一下子震破了好几格。 颜伯文手里的茶杯“咔嚓”一下掉在地上,他发出了一声和封良玉一样的惊叫:“怎么了?怎么回事?” 都是武将,反应自然比文人灵敏多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一个个莫不惊慌失措地喊道: “地动了地动了!” “地龙翻身了地龙翻身了!” 嘴里这样喊,心里同时想到的是,庆远关的地形,若真是地龙翻身,两边的山塌下来,可就要把自己埋在这儿了…… 终于跑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天,天气晴朗,一碧如洗,不像是要变天的样子呀?低头看地,地上平整结实也不像地龙翻身的样子。再左右看看,房屋完好,没有倒塌,也没有裂痕。那刚才的两声响从哪来的?这咱们怎么办,是静观其变呢,还是退守关外? 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凡是在屋内的都跑了出来,也是抬头猛看天,低头细看地。大声叫的低声议论的,乱糟糟的像赶庙会。 “来人!”颜伯文找了个离建筑物远点的空旷地站了,看场面乱哄哄的也不是事,就叫道。 “将军!”还好,还有一两个胆子较大的过来听吩咐。 颜伯文定了一下神,组织了一下语言:“去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哪发出的响?是天相还是人为!” “是!”下人应了一声左顾右盼地跑出去打听了。 剩下的人看颜伯文站的地方貌似很安全,就呼啦啦都跑了过来,不一会儿,他身边就集合了好多人,还都在嘁嘁喳喳小声议论着刚才发出的巨响是怎么回事。 离得远的反应都这样了,离得近的江闻煜贺长风那感触就更深刻了。 虽然事先被告之要捂起耳朵趴地上,可是以两人地位身份岂会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所以杨大郎好好说歹说,两人只捂了耳朵,就那么大喇喇地站着。身后的侍卫说是为了保护两人安全,连耳朵都不想捂。后被木安可一通骂,才不情不愿地虚掩了耳朵,也和他们主子一样,腰板挺得直直的,骄傲地看着木安可他们捂着耳朵趴在地上的可笑的样子。 轰隆声响过后,木安可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看着那边一群东倒西歪、一脸懵逼的人。 “呵呵!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刚刚是怎么说大话来的?” 因为有内力护体,众人还没受多大伤害,只是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赶紧运内力调息了一下,才慢慢稳定下来。 “那是什么?”贺长风问,此刻他的心情还在震动中,房子大的石头,就在这两声巨响中变成了一堆碎块,有的还飞了老远。 “这个么,有的地方叫它震天雷!”木安可又一次想起了秦久久。 久久,久久,你现在还好吗?我想你了! “震天雷,这个名字霸气,果然震天动地!”木峰也是震惊,这大半辈子,他是第一次见到威力这样大的东西。 “用什么做成的?”江闻煜两眼放光,热切地看着木安可。有了这个,别说一个小小的庆远关,放眼整个天下,何处得不到,何处去不得? 木安可把心思从秦久久身上收回来:“教给我的人要我发过誓,这个配方不能说出去。” 江闻煜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这人是谁,为什么不让你说出去?还有,你们什么关系?” “她说,杀戮太重,有违天道!所以她才让我发誓的,可以做出来让别人用,但绝对不能把制作方法说出去。”当然这只是托辞,原因是她根本就不想把配方说出来。久久,对不起,要让你背锅了。 看江闻煜追问的紧,木峰不高兴了,我女儿都说了,教她的人不让说,为这都发誓了你还这么步步紧逼,究竟安的什么心啊?就开口说道:“二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答应了人家不说出来,那就不要说了,为人要讲诚信!” 人家都说成这样了,再问就显得不厚道了,虽说得不到配制方法不满意。但有了威力这么大的一个杀器在手,攻克庆远也就指日可待了,这也算一个大大的收获了——贺长风想。 可江闻煜想得可就多了,这种宝物只让你用,就是不把配方告诉你,这事搁谁身上心里也难受。 他在心里又一次的翻江倒海:木安可,你究竟还会什么?你身上还有多少秘密?你如此桀骜的性格会安心为我所用吗?若是,若是……他狠狠地攥起拳头,不行!一定要让她把这个配方说出来,不惜一切代价! “王爷?王爷?”现场最镇定的莫过于杨大郎了,以他对木安可盲目的崇信,就算木安可把天戳个窟窿也是顺理成章的。 他不奇怪,所以观察的就全面了点,前后一张望,一眼看见江闻煜,被他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就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低低的叫了两声。 江闻煜猛地清醒过来,他掩饰地笑了一下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用这个攻打庆远关就省去了多少伤亡,本王替将士们多谢木将军木姑娘了!”说完就是拱手一礼。 “王爷过誉,为国为民是应该的!”木峰赶紧避过身去,又给江闻煜行礼。 “用这个是可以把庆远攻下,但两翼的伏兵你要怎么破?”木安可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可以包抄,不过得慎重点,好好布置一番才行。”贺长风说。 “驸马爷可是忘了你们做的迷彩服?”木安可提醒道。 “对呀!”贺长风醍醐灌顶般的意识过来,“那东西就是行走山林时穿的,这次开仗一直没用所以就忘了。” “带来了没有?”江闻煜问。 “那得问一下军需处,没有的话还得回怀宁取去。” “那现在赶快回去看看!”江闻煜又回头对木峰说,“木将军不必回前营,咱们直接去中军帐议事。” “是!末将遵令!” 第一百五十九章 欲壑难填 几人回到大营时,正值大营中人心惶惶的时候,一看见他们,赶紧围上来,问他们遇到危险了没有?七嘴八舌地述说刚才的两声巨响。 “告诉他们不要害怕,这是祥瑞。”贺长风把这一路上几人编好的话说给他们听,“刚才我们和王爷出去巡营,也听见了这两声响。” “是,响声就在那边。”木峰指指做实验的地方,“我们远远地看见,有一条金龙腾空而起。” 侍卫长也说:“那条龙直上九霄,很快就飞没影了,我们几个还跑去跟前看了看,那里的大石头都碎成粉末了。” “还找到了几个宝物……”杨大郎装作失了口,赶紧掩住嘴。 “宝物?什么宝物?”立刻有人眼冒金光。 这边的几个人立刻装模作样地瞪视杨大郎一眼,又偷看江闻煜,杨大郎则是无比尴尬地挠挠头。 噢!众人明白了,有宝物,交到王爷手里了! 什么宝物?在场的人眼巴巴地看向江闻煜,可不可以让咱们开开眼?甚至有的在想,可不可以帮咱们打胜仗? 听到这话的人都不害怕了,羡慕地看着他们这些见了“龙”的人,有的更是后悔,刚才没有和他们一起出去见到这终生难遇的奇观。说不定见了,那神龙还会保佑自己平安无事,建立丰功伟业呢……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神思激荡,神龙现世,定会保佑自己这一方大获全胜,遇难成祥的! “金龙腾飞,翱翔于天地,寓意很好!”江闻煜最后总结,“前面那道岭,今后就叫腾龙岭了。” “对!王爷就像那金龙一样,从此后就是飞龙在天了。” “什么王爷像龙,王爷就是龙,真正的龙!” “对对对!王爷才是真正的龙……” 越议论越玄乎,很快整个营地就都传遍了,在这科学不发达的古代,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最能糊弄住人。 虽说里面有几个脑子聪明点的不怎么相信。但是光天化日之下,那两声巨响,还有那地动山摇又是怎么搞出来的?王爷他们一众人却好像是知情的一样?于是将信将疑中,他们就也选择了相信,毕竟这个解释于他们有利。 此刻,谣言的几个制造者正在讨论怎么用兵。增增减减列好了大纲,江闻煜就说今天先散了吧,细节明天再议。他正要说留下木安可再说说震天雷的事时,有人来报,怀宁王府的二管家在外面求见。 “他来干什么?”江闻煜狐疑,“让他进来!” 王府来了个管家,那定是王爷的私事,木家父子不便再留,就告辞出来。 二管家很快就进来了,他一进来就“扑通”一声先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地说:“王爷,驸马,小的有罪,小的该死,请王爷驸马责罚!” 贺长风猛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他一步跨到二管家面前,拎着他脖领说:“什么事?快说!” “驸马爷息怒!”看二管家一口气上不差点憋死,侍卫长赶紧拦下,并催促二管家,“快说呀你!” 二管家摸着脖子,猛喘了几口气,才道:“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掉进水里了!” “什么?”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贺长风挣脱侍卫长又要扑过来,江闻煜站起来拦在两人中间:“姐夫休怒,那也是我外甥,咱们先问清楚再说!”回过头来骂道,“死奴才,先说小少爷和小小姐现在如何?快说!” 二管家飞快地说:“小小姐无恙,小少爷受了惊吓受了凉气发烧发热,整夜啼哭。” 贺长风一口气松下来差点坐到地上,江闻煜和把他扶坐在椅子上,“为什么,查清楚了没有?”贺长风拭着头上的冷汗问。 “查清楚了,是小少爷的奶娘。” 众人又是一惊,给大户人家做奶娘的都有半母之恩,将来奶大的孩子还会给奶娘养老送终,这个奶娘怎么回事,反而还要害死自己奶的孩子? 二管家咽了一口唾沫,一路赶来,他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是奶娘把小少爷扔进水里,刚好小小姐在假山后玩耍看见了,就一边喊一边跳下去救人,奴才们听见喊声赶到,才及时把小少爷救起来,小小姐吃了一剂药,发了汗好了。小少爷年纪小,又受了惊吓,就重了点。王爷,驸马爷,都只怨小的没有看护好小少爷和小小姐,让两位小主子受此大难,小的甘愿受罚!” “奶娘?她为什么害小少爷?”这该死的贱人!贺长风恨恨地问道。 “这个……”二管家眼神闪了闪,“奴才急着来给主子禀报,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姐夫,那你就回去一趟吧!”江闻煜看着贺长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也难受,姐姐身处虎狼窝,两个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他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可这里?”贺长风已是心神大乱,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好。 “这里你别担心,快回去看看俩孩子怎样了,不然我也不放心。” 贺长风的头脑终于清醒了点,他理理思绪:“那好,我这就走。” “先去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江闻煜嘱咐,又对二管家说,“你和驸马爷一同回去,一路上要照顾好他。” “是,是。”二管家答应着,看贺长风告辞出去,就也跟着出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回到自己帐中,贺长风先让二管家喝口水,然后问道。 二管家连喝了两大碗水,才在贺长风耳边低声说:“奴才们当即就要把奶娘拿下治罪,可她大呼小叫,反把奴才们一通……呵斥,说她怀孕了,是……驸马爷的,奴才们叫人给她把了脉,的确如她所说,是怀上了,只是月份还小点……” 贺长风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入大脑,瞬间他脸色爆红,两耳轰鸣。是了,刚到怀宁的那天晚上,自己终于全身心放松下来,就喝了点酒,那贱人就趁机……今日这事,定是那贱人想着公主已是凶多吉少了,若是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害死,那她肚子里的…… 这想法,这打算,真真是死有余辜! 就这样的毒妇、蠢妇,还妄想把爷玩弄于股掌之中?想到这儿,他反而冷静下来,就对二管家说:“你们休要信那贱人胡言乱语,她肚子里的野种和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能做到王府二管家的人也是从大风大浪里历练出来的,他知道,奶娘那肚子她自己说了不算,主子承认了才算!主子要是不承认——呵呵!想到奶娘那嚣张的样子,不由心下冷笑。 第一百六十章 两个消息 庆远关被攻下,其过程轻松的令人不可思议。 王爷手里的神器威力太大,大得令人心惊胆战。 在这两种想法的感受中,部属们对宁王升起了发自内心的崇拜——他们的王爷,是授命于天的真命天子,不信?你看那坚固的城门屹立了数百年不倒,阻止了多少次的叛乱?可他们的王爷竟然得了神龙留下的神器,轻轻松松的就把关给破了。 冷兵器时代的攻城就是凭借的血肉之躯的层层垒叠,凭借的一刀一枪的砍凿,可这一认知在今天全部被改变。他们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几声巨响后,浓烟四起,坚固的城门瞬间在他们眼前倒塌成一片瓦砾场,那时候他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除了膜拜还是膜拜。 天佑宁王,天佑宁王啊!这些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从营地里飞入到寻常百姓家,人们口口相传:宁王就是真命天子,所行有天神相助,而他所讨伐的江闻博就必定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小人! 恭维声不绝于耳,江闻煜脸上平静,心里却是翻江倒海,震天雷!这么好的东西若是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那么,纵横天下,便不再是梦想!那时候,自己便可以开疆扩土,令四夷臣服,立不世之功勋,开历代先辈都没有达到过的繁荣盛世…… 这种想法焦灼着他的血液,使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以至于暗十六都觉察到了,就看了他好几眼。 “十六!”江闻煜忽然叫了一声。 “王爷。”暗十六垂手躬立。 “你在她身边那么长时间,可见她做过这个东西吗?” “这个东西?回主子,没有见过!” “嗯?”江闻煜斜眼看过来。 暗十六单膝跪地:“启禀王爷,属下真没见过她做这个,这东西威力如此大,即使配制成功,也不是能轻易使用的。” 这倒是,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没有人觉察,江闻煜也知道自己心里急切了,就放缓了声音说:“起来吧。” “是!”暗十六起身,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边,可他心里却远没有表面的平静,王爷,对谁都不会手软! 他又想起木安可,那个钟灵毓秀的女子,她和王爷之间究竟谁对谁错,将来又会有何结果?木安可,木安可,他心里忽然又痛了一下,为什么当初你要进大黑山,为什么又偏偏让我认识你? “今后,给我好好的看着她,事无巨细,都一一禀报给我!” 江闻煜的声音带了些阴冷,暗十六一惊:自己不是一直就是做这个的吗?主子,他不满意了,亦或是,他怀疑自己了。 “是,属下明白。” “下去吧,” “是!” 看暗十六退下,江闻煜沉默片刻,叫了声:“暗三。” 暗三从暗处闪出:“属下在。” “今后,你给我牢牢地看住十六,若是有什么阳奉阴违的事,一经发现,立刻斩杀!不必先来问我,明白吗?” 暗三一惊,但还是拱手道:“明白!” “去吧!” “是!” 江闻煜又沉默半晌,才又叫道:“来人!” 侍卫长从外面进来:“王爷!” “城中百姓可安抚下了?” “还是有些怕,不过在几位将军现身说法下也不再到处乱跑,普遍已经开始相信,是王爷得了上天眷顾因而才有天雷相助之故。”侍卫长自信满满地说。 “追杀颜伯文的先锋营回来了没有?” 庆远关城门被炸塌,轰隆声堪比天神发怒,守关将士们魂飞魄散,有反应快的撒腿就跑,胆小的瘫坐地上就做了俘虏。这一仗他们大获全胜,缴获粮草辎重无数。 江闻煜带人在后面一鼓作气又追杀了二三十里地,那时颜伯文身边剩下的只有两三万人了。真应了那句:急急如伤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后来看天色已晚,大家才把江闻煜劝回来,由何耀祖带人继续追杀下去。 现在天已大亮,他们也该回来了。 “已经回来了,颜伯文跑进庆远县城,然后四门紧闭,何将军怕伤及百姓就没有攻城。” 攻克庆远关,木峰的左营攀上两侧山峰,出其不意地将伏兵拿下,立了大功。可王爷似乎有意抬举,追击颜伯文之事,用了右营的何耀祖。 “传令下去,今日修整,犒赏三军。何耀祖杀敌奋勇,居头功,赏赐加倍!”江闻煜停了一下又说,“剩下的将领们赏赐都一样。” 侍卫长吃惊地抬起头,看到江闻煜也正看着他,眼光冷厉,不禁一个哆嗦:“是!” “爹,听清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建功立业?” 听着士兵们来报告所得的赏赐情况,木安可笑了。任你天大的本事,不得主子青眼又有何益?那次白茅岭大胜,木安可私自放了肖展,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这也算公平。今日这场战役却完完全全是他们父女的功劳了,可赏赐下来,得了头等功劳的,竟是何耀祖,本该头功的木峰却是和全体将领一样! “弄错了吧?”木峰不可思议地说。 “哼!”木安可冷笑,“这么大的事还会弄错的话,他江闻煜将来怎么管理好一个国家?” “那这是为什么?” “要打压咱们啊!一来为了惩罚我没将震天雷的配方说出来,二来也是因为怕你将来功劳太大辖制不了,三来就是因为咱们是草根出身,没有后台。”他江闻煜以为他有多高明吗?电视剧中把这些情节都早已演烂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杨大郎气愤地说。 “当权者说的话就是天理,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什么时候都一样!”木安可叹了一声,“爹,咱们还是卸甲归田、隐居山林吧,勾心斗角的生活,真心不适合咱们。” 今天她收到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关于贺长风的事情,说他已经带着儿女们一起来了,同行的,还有陈红蝶和戚柔儿,其中的意思,不用多说了。 第二个消息就是木青从海上回来,不日也会来到他们这里。 从消息中,她知道了那个海岛的初步建设很顺利,也很成功。木青给那个岛起名叫明月岛,岛上的风光及特产也写得详详细细。 或许,那个地方才适合自己? 这事木峰也是知道的,终于放下了对儿子的担心,同时也明白木安可所要表达的意思,只是,他颇有些不甘心。 追击残寇的事交给了何耀祖,而自己,则是被打发来修城楼。二丫说得对,这是明晃晃的打压!或许,自己还是归隐山林的好,任他谁兴谁衰,一切都是过眼烟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刺杀 左前营此时人心有些不稳,由于赏罚不公,下面的人怨言就不少。看到这种情况木峰就把自己翁婿、父女的赏银加了进去给大家发放了。 “王爷行事,自有他的考量,咱们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木峰对几个千夫长说,“无论别人怎么看待你们,在我木峰的心目中,你们永远是我最好的下属!是我大兴最优秀的战士!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平常心对待眼前这件事,再接再厉,争取再立更大的功劳!” 面对这样的上司,他们还能说些什么? “木将军,有你这样的长官是咱们的荣幸,你放心,兄弟们心里都有杆秤,咱们以后就跟你干到底了!” “不!我们的前程在王爷那,所以我们都是跟着王爷干的!” 暗十六把这些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江闻煜,江闻煜沉默半晌,问道:“你说,他们这样是什么意思?” “她——”暗十六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他们行事一贯如此,平日对他们家的下人就是这样。” 这个江闻煜也是知道的,他又问:“你在他们家那么久,她,是不是也是这样对你的?” “不!”暗十六摇摇头,“在所有人中,她对待属下的态度最恶劣!”可那段时光为什么还是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心田中,挥之不去? 这些以前听暗十六抱怨过,木安可让他挑粪,让他砍柴,甚至还喂鸡喂猪,所以江闻煜也没有怀疑,“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让暗十六下去,江闻煜又叫来侍卫长:“安排一下,咱们去看看城门修得如何了。” 侍卫长疑惑,但还是去安排了。 “姑娘,咱们回去吧?”哈密看木安可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呵欠,就忍不住说。 木安可站在正在修建的关前,她最近特别容易疲倦。今天她是接到消息,木青今天就能到,一起来的,还有木香母子和苦相。 有将近一年没见木青了,他又长个了吧,一番历练下来,也能担当大任了。木香生了个儿子,都两个月了,自己这个当小姨的还没见过。苦大师突然来,是不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午饭后她就在这里等了,可等了半下午,此刻太阳都快落山了也没等到人,她正要找人来问问怎么回事,就听有人来报,江闻煜来了。 “他来干什么?”木安可嘀咕,但还是吩咐人去把木峰找来。 木峰正和下属们一起搬砖和泥,听人一说就赶紧洗了手脸整理了衣服过来:“王爷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人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得经过谁同意不成?”木安可淡然一笑,“咱们只须恭敬着点就行了。” 木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皱着眉说:“你的脸色怎么又差了些?要不你回去吧!” 木安可摇摇头:“没事,不用了!”自己若是不出现,估计江闻煜的怒气会更盛。 马蹄声由远及近,江闻煜和他的侍卫们已经出现在视线中。 “姑娘姑娘!”哈密急促地低声说,“咱们周围有不明身份的人,身上都有功夫。” 木安可一惊,急忙也四下观看:“怎么发现的?知不知道多少人?” “狼牙刚发现不对就发信号过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 “你去细问一下,看是怎么回事?” “可姑娘你这里……” “不碍事,快去!” “是!”哈密急匆匆的下去了。 这时,江闻煜已经来到跟前,众人上前行礼,江闻煜两手虚抬:“免礼吧,本王就是过来看看,” 众人起身站好,江闻煜刚要从马上下来,木安可急忙道:“王爷公务繁忙,还是尽快回去吧,这里我们会处理好的,请王爷放心!” 江闻煜一来就看见木安可了,才几天不见,她憔悴了好多,两眼下还有些青黑,这让他心里微微一软,就从马上下来:“怎么,本王看不得吗?” “王爷,这地方又脏又乱,您还是先回去吧,等全部收拾好了再来看也行。”那些人不论针对谁都不是好事,你就快走吧,别让人给我们嫁祸了! 可江闻煜却是不听她的,他以为木安可在生他的气,就走了过来,并对周围的人说:“你们该干什么就还干什么去,争取早点把这里建好。”又对侍卫长说,“你们就站那,别跟过来!” “不!”木安可赶紧说,“都跟过来,保护好你们王爷!” 江闻煜有些生气了,我和你说一句话就这么难吗? “站那儿,别过来!”他冷下脸对侍卫长说。 而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陡然发生的。 两个正扛木头的男人从面前走过时,突然把木头向他们两个人了砸过来。 事发突然,江闻煜不加思索腾空而起,木安可却是一个蹲身,木头从她头顶飞过,看一眼还在半空的江闻煜,唉!人家那样子比自己帅多了。不过帅归帅,危险也相对大的多,只见几道寒光闪过,目标正是身在空中的江闻煜。 江闻煜急速下落,躲过两支暗器,最后一支却已无法再避,眼看就要射中,只听“铛”的一声,却是侍卫长手中的脸脱手而出在空中和暗器相撞,同时他大喊一声:“有刺客,保护王爷!” 此时江闻煜已落在地面,有几个人已挥着手里的兵器冲向了他,身后的侍卫们也也向这边冲过来,只是在半道上就被人拦住了。 这么多人大混战,却没有人理会木安可,她左右看看,木峰手持长枪也和人交上了手,只是情况远没有江闻煜那里凶险,又一眼看见江闻煜的马受了惊叫在左突右撞,就奔过去拉住马缰一个飞身坐了上去。 要不是情况危急,木安可都要为自己喝彩了,这是她会骑马以来最漂亮的一次上马!她又一次想到了秦久久,这马术,还是她教自己的。 闲言少叙,木安可纵马奔向江闻煜并大叫一声:“江闻煜,上马!” 江闻煜周围围的人最多,听木安可的喊声,反手一剑将正前方逼退,这时木安可已催马到了跟前,江闻煜伸出一只手,木安可抓他往上一带,江闻煜借力一跃而起坐在了木安可的身后,木安可一拉缰绳,马就旋了个弯冲向另外几个袭击江闻煜的人。对面的人跃身后退,同时已迅速圈成一圈,把他们围在了中间。 事情发生得很快,已容不得再去深思熟虑,一切靠的是本能反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受伤 木安可偷空看向另一边,只见木峰舞动手中长枪,把偷袭的人阻得远远的,就松了一口气。江闻煜在身后说:“先护好自己,不要和他们硬碰,咱们的人很快就会来帮忙。” 果然,侍卫中有大部分开始往这里冲,还有人已鸣锣示警了,木安可催马寻机突围,江闻煜挥剑格挡兵器。 两人配合默契,对面的人看情况不对,其中一个似乎是头脑的人大喊一声:“木峰木将军,江闻煜这贼子我们是杀不了了,你交代的事我们没做好,回头就把钱还给你。兄弟们,撤!” 这话一说出来,别人信不信暂且不说,木安可先怒了,特么的,栽赃陷害到老子头上了,她一带马缰就像那人冲过去。 由于离得并不远,很快就来到那人跟前,木安可叫一声:“江闻煜,把这人拿下,要活的!” “好!”那人的话,江闻煜也不信,所以他一剑就像那人刺去。 就在此时,忽然从斜处蹿出一个女子身影,伸手一扬,一片粉红色的烟雾迎面而来,同时那人尖厉地叫了一声:“退!” 江闻煜下意识地拉起披风把木安可一裹,自己也一低头,却已有少许烟雾吸入,随即听着马一声惊叫,似是受了伤,紧跟着是江闻煜的闷哼声。 “江闻煜,你怎样?”木安可推开江闻煜挡着她的披风,竭力想控制住受惊的马,又担心江闻煜,就喊了一声。 “不要紧!”江闻煜在她耳边说。 这时,马又是一声惊叫,同时连着“铛铛”两声,是江闻煜又挡开了两件兵器,可此时,木安可却是再也控不住受了伤的马了,那马一撒蹄,载着他们两个,就向关外跑去。 隐隐的,听到那个尖厉的声音在叫:“坏了,撒错药了!” “花疯子,你混蛋!”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骂,“兄弟们,快撤快撤!” “姑娘——”哈密拉长了声音叫,都破声了。 这时,惊马载着他们两人已飞快地跑到了关外,木安可使劲挽也挽不住马缰,她感觉到,江闻煜靠在她后背上,情况有些不容乐观。 “江闻煜,你现在怎么样?要实话实说,我要根据你的情况来决定下一步怎么做!” “腿上受伤,右肩上也受伤,都不太重,心里有些烦躁。” 马背上虽然载着两个人,但依然跑得很快,在这种情况下是不能冒险跳下去了,迎面的风呼呼刮来,木安可忙乱中调整了一下呼吸:“扶好我,别栽下去了。” 只有等到马跑没力气了再说吧。 “知道!”伸出双臂环住她的腰,感到心里又烦躁了些,就说,“一说话心更烦。” “那就不要说话!”又用力往后靠,江闻煜一直往前栽,这是下坡路,别从前边栽下让马给踩了就糟了。 前面是一道沟,可是马却连停下的意思都没有,木安可只有猛拉缰绳让马转了个弯继续跑,也不知道那粉色烟雾是什么毒,竟让一匹马这么长时间都安静不下来。 终于事情有了转机,这次是上了个缓坡,马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趁此机会,木安可冲后面叫了一声:“江闻煜,注意,咱们要跳下去了。” 只听江闻煜在她背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木安可吸一口气,叫道:“一、二、三,跳!” 两人还不如说是从马上跌下来的,不过木安可是跌在江闻煜身上的,并不严重,并且还向下滚了几圈,又卸去了大半的力。等他们稳住的时候,听得前边马的一声长嘶。 木安可手脚并用爬上坡去一看,暗呼一声侥幸,这里的沟很深,马已经摔下去了。 好悬!她呼一口气,瘫坐了下去,喘了半天气从地上起来,来又到江闻煜身边。江闻煜也已经坐直了,银灰色的披风右肩处破了个洞,已有血迹,腿上的伤也不轻,还在流血。 木安可把他的腿拉过来就去撩他裤腿,江闻煜浑身一震:“别!”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矫情!”木安可瞪眼骂道,没看天已经快黑了吗?还不趁着有亮光的时候拾掇好?于是不分三七二十一把他裤子撩起来,只见伤在小腿外侧,伤口比铜钱大,还在往外冒血。 “还好,没毒,也没伤着大血管。”木安可说,“这是什么兵器伤的?” “判官笔。”江闻煜回答,“能快点吗?”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待援兵。 “没问题!”木安可撕下自己一角衣服,把伤口擦了,洒上身上带的金疮药,给他绑缚好。又看看右肩上的伤口,也不太重,就也一并处理了。 “你能不能走路?”木安可问他,“咱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刺杀的人追上来呢?” 江闻煜挣扎着战起来,但他一用力,腿上的伤就又流出了好多血。不过这也让他心里的烦躁小了下来。 “要不,我扛着你?”木安可看他停了一下,还以为他的伤重了,就说。 可就在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小腹处猛的揪了一下似的一痛,她吸了一口凉气,委顿下来,一种坠坠的感觉升起,木安可扶着斜坡慢慢躺下。 “你怎么了?”江闻煜吃了一惊,“也受伤了?” 那一痛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已让木安可出了一身的冷汗,此时暮色已经笼罩了大地,江闻煜还是清楚地看到了木安可惨白的脸。 “没事。”木安可摇摇头,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轻轻地抚住小腹,脑海中掠过一声短促的轻笑。 木二丫,你每次出现,都很会挑时候! 木安可强使自己镇静下来,凝神再听了一下,木二丫已经没了动静,但她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有人来了,不知道是敌是友,你准备好!”她说道,有些接不上气。 江闻煜也听了片刻:“是十六!”他叫道,“十六,我们在这里!” “主子!” 果然,暗十六的声音远远传来,木安可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时候她才觉得很冷很冷,就打了个哆嗦,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主子!”暗十六已到了跟前,“你怎么样?” “还好!后面有没有追兵?” “没有!” “发信号,通知我们的人!” “是!” 暗十六朝远处发出一阵奇怪的啸声,这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联络暗号了吧?木安可想。 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假皆在一念间 他们后来还是找到了一个很隐秘的洞穴,木安可觉得身上更冷,小腹下坠得更难受,暗十六捡了些柴火升起了一小堆火,木安可挪到火边,慢慢调息着气息。 江闻煜在打坐,烦躁的感觉慢慢被压了下去。 “主子现在怎么样?”暗十六有些发急,后边的人还没联系上,特么的一帮蠢货,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好。”腿上的伤还在渗血,不过问题也不大。他看了看木安可,脸上还是没有血色,显得瓷白瓷白的,“你怎么样?” “没事。”简短地回了两个字,在衣服的遮掩下,把烤热了的手伸进内衣里,贴在冰冷的小腹上。疲倦感如浪潮般阵阵袭来,头有些昏昏的,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慢慢来,慢慢来,呼,吸,呼,吸…… “你怎么看今天发生的事?”看她脸色不像刚才那么难看了,江闻煜问道。 “这么低劣的谎言,王爷还用问吗?” 江闻煜沉默半晌,“那,震天雷的配方呢?你真的不愿说?”什么师父,什么誓言,你会是在乎这个的人? 你终于问出来了!木安可笑了一下:“宁王爷,如果在我和震天雷之间挑一个的话,你会选哪个?” 江闻煜无言以对,停了一下才说:“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木安可觉得小腹好受了点,就把手伸出来在火上又烤了烤。江闻煜没有回答她,但答案是什么却已是很明显了,就没再说什么,感觉手烤热了,又不动声色地捂在小腹上。 “其实,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防着的。”看她不说话,江闻煜有些尴尬,说出的话就带了几分诱惑。 “所以王爷为什么还要问呢?” “身为女子,太固执了不好!”江闻煜觉得自己够低三下四了,这个女人简直可恶! “陈家小姐乃女子典范,堪为宁王良配,呵!”木安可轻笑。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江闻煜突然怒了,他不想再压制心里的烦躁了,他想发泄,他想酣畅淋漓地喊出来,“江闻博突然的这一举动让人措手不及,所有的后果,我们都没得选,只有接受!懂吗?只有接受!” “你接受了,可我呢?”木安可呼的站起来,脑子里哄的一声,她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可就这一下,她的眼皮就再也睁不开了。 江闻煜看见,她的身子一歪、一倒,“木安可!”他叫了一声,想去接,身上的伤让他迟钝了片刻。却见一直做背景板的暗十六如鬼魅一般的闪过来,稳稳地托住木安可,停了一下,然后放在了他的手上,随即暗十六又悄然退到了一边,依前做着他的背景板。 木安可此时脸上已由惨白变成了通红,碰一下,也不发烧,“木安可!”江闻煜轻声叫着,半天才见木安可睁开双眼,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嗯?王爷。” 江闻煜一愣,刚才还像是个炸了毛的刺猬,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像是撒娇的样子了?都说女人善变,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还好吧?” “王爷说的是哪里话?您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跟着您哪有个不好的?” 真的在撒娇?不不不,这个女人肯定在憋着坏呢。 “你不生气了?”江闻煜试探着问。 木安可“嗤”的一笑:“我才没生气,生气的是那贱……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她的眼中满是迷恋,痴痴地伸出手摸向江闻煜的脸,“王爷真像天神下凡一样俊美啊!” 这调调,这动作让江闻浑身差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觉得怀中的人忽然很陌生,很不对劲,就躲开了她的手:“那你刚才是怎么了?” 木安可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由于很快,让江闻煜几疑是自己看花了眼,“王爷,你不是想知道震天雷怎么做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真的?”江闻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她越说越慢,到后来她竟然很费力的样子,额头还有汗水渗出。 可江闻煜却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的心中都已被震天雷三个字充斥了:“什么事?你说!” “就,是……啊——” 木安可突然尖叫一声,浑身一阵绷紧,接着松弛下来,汗如雨下,大口地喘着气。 江闻煜吓了一跳,就连暗十六也是一惊,他身子一晃已来到跟前,看着满脸是汗的木安可:“怎,怎么回事?” 木安可又喘了几口,从江闻煜怀里坐起来,“我没事。”她虚弱地说,然后又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坐下,刚出了那么多汗,还是烤烤火吧,免得感冒了。 江闻煜和暗十六对视一眼,江闻煜使了个眼色,暗十六会意,把剩下的柴加进火里,“柴没了,我去捡些柴火。”说完就快速地出去了。 “问吧。”小腹又开始隐隐下坠,木安可斜斜地倚靠在洞壁上,尽量把自己放松,“今天晚上,咱们开诚布公,把想说的都说出来吧。” “你刚才……” “刚才的就是木二丫,真正的木二丫,不是我木安可。” 虽然在心里自己有了猜测,但江闻煜还是吃了一惊:“她当初不是……”觉得这样说不对,就换了一种方式:“那你们怎么相处的?” “她一直都在,一直都藏在暗处看着我的一切。也一直都想赶走我,取代我,就像刚才那样,不过,我是不会让她得逞的!” 木安可,你个贱人,贱货!木二丫在气急败坏地叫骂,你该死该死——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即使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贱人,这都是我的,你抢走了我的东西…… 怪不得刚才那种感觉怪怪的,原因来……一想到自己刚才被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姑给调戏了,江闻煜就觉得像吃了苍蝇一般的恶心,他赶紧拍拍手即衣服。 可忽然之间,他又想到一层:木安可说,木二丫一直在暗处偷偷的看着她,而且木二丫也说她知道震天雷的制作方法。那么,回去后就让木安可呆在自己身边,等什么时候木二丫再出现了,就哄着她,让她把这个配方说出来,然后再找来得道高僧做法把木二丫扼杀掉! 不!不能杀木二丫,万一木安可还有更大威力的发明不愿说呢?到时候只要问木二丫就行了!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木安可离开自己! 假又如何?真又如何?能为自己所用的才是最好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红白玫瑰花 想到这里,江闻煜就不再纠结木安可的态度了,也不再追问震天雷的配方,他说了很多对木安可关心备至的话,畅想了很多以后的美好生活,说得木二丫都不再骂人,安静了下来。 “谢谢你!” 在他停下来以后,木安可才轻声说了一句。 “谢本王什么?”很少这么长篇大论的说话,江闻煜都口渴了,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先忍忍。 “木二丫一直在对我破口大骂,我烦不胜烦,就因你这一番话,才让她成功地闭了嘴。”木安可闭着眼睛养神,小腹处终于不再难受。这就是了,肯定就是因为是那种情况,所以木二丫才这么生龙活虎! “贱人!你别挑拨我们,这个身体是我的,王爷那些话本来就是对我说的,你不过是个没主的鬼魂,还是滚进你的地狱去吧!” 她骂的没错,自己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早该轮回转世了吧?可到底是为什么,偏要让自己穿越时空,横跨千年,来到这陌生的异世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见到眼前这个男人吗? “你也要为她想想,就像是一座房子,本来人家住的好好的,你一来就登堂入室,把主人挤到一个狭小的角落里不让出来,你自己却可以在这个房里为所欲为,她有些怨言也是该的,你就多体谅吧。” “王爷,王爷!为了您这话,我就是死了也情愿!贱人,你还想挑拨?王爷根本就不听你的,气死你!” 木安可张口结舌,半天才叹道:“你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的一对啊,倒是我多余了。” “你怎么这么说?” “她说你这话让她死而无憾!” 江闻煜暗喜,这一招果然好用! 虽说江闻煜表现的不太明显,但木安可还是捕捉到了他一闪而逝的兴奋,她叹了一声: “王爷,我们那里流传有这么一个故事,红玫瑰和白玫瑰,就是说一个男人的一生,最起码能遇上两个以上的女人,我们姑且把她们比作两朵花,一朵是红玫瑰,一朵是白玫瑰。若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玫瑰就会变成是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玫瑰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时间一长,白玫瑰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而红玫瑰却成了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木安可轻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 “那可以两个都娶嘛!” “那就是你得到了一抹蚊子血和一粒饭粘子,再无朱砂痣和白月光让你去思念了。”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你也不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男人身上。” “是啊!”木安可点点头,“人性如水,水无常形,你把它放在瓶子里,它就是瓶子的形状,你把它放在碗里,那它就是碗的形状。” 江闻煜默然无语,半天才说:“你有时候,真的没必要那么聪明的。” “聪明反被聪明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我木安可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的悲哀。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洞口有响动,暗十六匆匆进来,在江闻煜身边说:“王爷,东北方三里左右发现有一伙人,好像是在找人。” 江闻煜神情一紧:“有多少人?是敌是友?有何特征?” “有十来个人,不明敌友,一边走一边喊着一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 “芝麻,开门……”暗十六一脸懵。 “什么?什么开门?”江闻煜更懵。 “芝麻开门——那是我的人。”木安可在一边说,“王爷若是放心呢就让他们过来,若是不放心那就算了。” 她说的是“我的人”,而不是“我们的人”,或者“我们前锋营的人”。但江闻煜却没有注意到这细小的差别,他思忖片刻,对暗十六说:“让他们过来吧。” “是!”暗十六应一声就要往外走。 “十六!”木安可叫住他,“你见了他们说一句“阿里巴巴”就行了,否则他们不会听你的。” “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暗十六走后,江闻煜皱眉问道。 “这是一个故事,讲给眉儿的。”口中敷衍,心里却在想,来的会是哪一部分的人呢?狼牙还是丐帮?江闻煜若是问,怎么给他解释? “什么故事?”江闻煜还在穷追不舍,现在他对木安可的任何事都很敏感。 你对这个刨根问底干什么?虽然木安可现在很累,但她还是慢慢地说道:“哄小孩子的,就是从前在一个遥远的国家,有一个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做阿里巴巴……” 慢慢地把这个故事讲完,江闻煜还在想这个故事里面有什么可用之处,这时听见外面有响动,两人同时看去,暗十六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人带来了。”暗十六站在洞口对江闻煜说,虽说木安可说是她的人,但事关重大,暗十六的心还是提着的。 “天王盖地虎!”木安可冲外面喊。 “宝塔镇河妖!”外面有人答道。 “鸡肋鸡肋!”木安可吸一口气再喊。 “食之无肉,弃之有味!”外面再答。 确定无疑了:“好了十六,让他们进来吧。” 暗十六看看江闻煜,江闻煜又深深地看了木安可一眼,才对暗十六点了点头。 暗十六这才出去,不一刻,带了一个人进来。 “王爷,木小姐!”那人拱手行礼。 “你们是什么人。”江闻煜问那人。 “回王爷,小的们是前锋左营的哨探,听闻王爷和木小姐有危险,就在附近到处找寻,刚刚碰上这位大人,就跟了过来……所幸王爷洪福齐天,平安无事。” 这人还挺会说话,江闻煜看着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你们一起来了有多少人?附近可发现有什么危险?” “回王爷,小的叫范五,没有职务,就一名哨探,外面还有六个兄弟。我们寻找的地方也不小,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人和事。” 那刺客是怎么回事?并不是很要命的刺杀,兵器上无毒,药粉中也无毒,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却又不来追杀,却又高喊木峰的名字——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嫁祸! “范五,派个人回庆远关传信,让本王的侍卫队前来接应。” “是!小的领命!” “等等!”木安可叫住那人。 “木小姐有事请吩咐!”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和王爷都受了伤,经不得颠簸。你让他们抬两乘小轿,最好舒服点、结实点的来接我们。” “是!”范五又看看江闻煜,看他还有什么吩咐,江闻煜摆摆手表示没有了,这才退了出去。 江闻煜扭头看向木安可,火光闪烁中,木安可闭目静坐,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第一百六十五章 树欲静,风不止 天色微明时,外面才隐隐传来了马蹄声,暗十六一个急闪身到洞口去察看。 “什么人?”是范五在高声喝问。 “自己人!”远处传来回答声。 江闻煜睁开眼睛,木安可扶着墙壁站起来,慢慢地活动着身体。 江闻煜看了她一下:“你现在怎么样?” “没事!”木安可顿了一下,“我只希望,王爷在回去后好生调查调查这件事,看到底是谁在嫁祸我爹。” “这个你放心。”嫁祸于人也可以理解,可你们竟然冲本王下手,利用本王做刀把去杀人!呵!难道本王头上刻着“傻瓜”俩字?看来还是本王太仁慈了,这回,必狠杀一批人才行! 这时,马蹄声已到了洞外,有说话问讯声传进来。 “姑娘!”随着叫声,哈密一头冲了进来,把站在洞口往外看的暗十六都撞到了一边,一眼看见木安可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姑娘,你没事吧?可把奴婢给吓坏了!” 木安可走到她跟前,把她揽在怀里:“傻丫头!姑娘我好着呢,别哭了。” “二丫!”杨大郎也从外面大步进来。 木安可赶紧说:“姐夫,我没事。” 杨大郎放下心来,这才给江闻煜行礼:“王爷,属下救驾来迟,实乃事出有因,望王爷莫怪!” “嗯!”江闻煜点点头,也慢慢站起来,暗十六赶紧过来扶着,江闻煜又望洞口看了看,暗想,侍卫长怎么还没进来?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伴着呼喝声:“杨大郎,你个乱臣贼子,还想谋害王爷不成?”听声儿,似乎是封良玉的声音。 “什么也别说,先问王爷可安好?”这是陈红蝶的声音,即使在这么焦急的情况下,她的声音也有是娇娇软软的。 “王爷可在洞中?”侍卫长的声音也传进来。 安全了,江闻煜应道:“本王在。”说完,就向外面走去,暗十六搀扶着他,紧紧跟随。 霎时,洞中就剩木安可、杨大郎和哈密了。 “姑娘……” “二丫……” 哈密和杨大郎同时要说话,木安可制止了他们。 “走吧,有什么话咱们也出去说。”木安可向外面走着说,“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就只有迎难而上了。” “可事情很严重。”杨大郎跟在她身旁。 “爹遇到麻烦了吧?”木安可已经猜到了。 “是!”杨大郎简短地回答到,“岳父已遭他们毒手,情况很不妙!” “什么?”木安可大惊失色,事情远比她预料的更严重,“现在他在哪,怎么样?” “青儿和香儿两个护着他躲出去了,苦大师一起跟着,大师说他定尽全力,” 有苦相在,让木安可多少放了点心,看来昨晚上庆远关中也是险象环生!她暗骂自己大意,就迈大了脚步往外走,小腹处突然又是揪心般的一疼,她“嘶”的一声,抱住小腹,弯下了腰。 她这样子别说哈密,就是杨大郎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呼,吸,呼,吸…… “没事,咱们先出去看情况再说。”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走吧!” 来到洞外,这时,外面天色已经发白,只见地上跪了一大片的人,一个女子跪在江闻煜身侧,拉着他的衣襟正在哀哀痛哭,一边哭还一边说什么王爷金尊玉贵,被小人陷害才遭此大难…… “本王没事,你们都起来吧。”江闻煜说道。 “谢王爷!”众人都站起来, “王爷受苦了,快来人保护王爷。”陈红蝶上前就要搀扶江闻煜。 木安可没兴趣看陈红蝶的表演,她先看了一下现场的状况,一片人明显分成了两个群体,就低声问:“哪边是咱们的人?” 哈密低声回答:“有轿子的那边。” 木安可看了看:“没人家人多呀!” “那又怎么样,我们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我想,咱们若是悄无声息的退去会不会更给了他们诬陷的机会?” “退去?二丫,你是说,咱们……”杨大郎想了一下问道。 “是!”木安可点点头,伴君如伴虎,“也该到离开的时候了。” “那岳父他蒙的冤就不讨个公道了?” “公道我当然要讨……” “木小姐!”陈红蝶扭头一眼看见了木安可,声音陡然拔高,现场一静,所有人都听见了她义正辞严的声讨,“你好歹毒啊!就算你不满皇上赐婚旨意,就算你心里恨我,或杀或剐你冲我来就是,为什么要对王爷下手?王爷对你有情有义,事事迁就着你,你不报答王爷的知遇之恩也就罢了,反恃宠而骄,贪心不足,勾结外人陷害王爷,你的心怎么这么歹毒呢……” “胡说八道!胡搅蛮缠!胡言乱语!”哈密怒了,敢诬赖我们姑娘!她冲上去双手一叉腰,对着陈红蝶就开怼了,“你什么时候才到的?知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就往我们身上抹黑?还厚着脸皮说自己是京城第一才女,我呸!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来,要么这事就是你指使的,要么你就是个傻逼!” 她骂的粗野,陈红蝶一口气堵着差点背过去,她一捂脸:“王爷!我们一家为王爷舍生忘死,临了还受此侮辱,我……” “陈小姐!”木安可不给她寻死觅活的机会,“她不过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陈小姐是大家闺觅秀,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不等陈红蝶反应过来,话锋陡然一转,“王爷,昨日之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我们,这我已给王爷说了,可还是有人迫不及待,趁我们那不在,竟然对我爹动了刑,致使我爹现在命悬一线,王爷,此事我可是要在王爷这里讨要个说法的!” 江闻煜也是一惊,“动刑?谁的主意?” “王爷明鉴,木家父女狼子野心,要谋害王爷罪证确凿,臣等才传他问了个话!”封良玉答到。 “你才狼子野心,你才要谋害王爷!”哈密当即就吵开了,“狗屁的罪证!就是有人陷害的!” “封大人,问个话就把我岳父问了个五内受损,人事不省?”杨大郎也高声说道。 封良玉却不理会杨大郎,只是对哈密喝道:“一个奴才,竟敢直言犯上,对朝廷命官出言不逊!谁给你的胆量?王爷,臣请王爷将此奴才斩杀,也让世人知道知道,什么是尊卑上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是非非 “封大人!” 此刻已天光大亮,木安可看着封良玉道貌岸然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请不要避重就轻,现在我就想知道你是哪来的权利对我爹用刑?”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封良玉大义凛然。 “乱臣贼子?呵!”木安可不怒反笑,“我们为什么要做乱臣贼子,缘由是什么?动机是什么?最终目的是取宁王而代之还是另投主人?这些你都查清了吗?就敢断言我父是乱臣贼子?” “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铁证如山!”封良玉给江闻煜拱手行礼,“王爷,昨日那些刺客就曾口中大喊是木峰收买的。臣后来在木峰帐中搜得几封京城来信,是齐王江闻博写给木峰的,在信中,齐王对木峰许以高官厚禄,并还说若能刺杀王爷,齐王登基后就会封木二小姐为皇贵妃!那几封信在此,王爷请看!” 江闻煜接过封良玉递过来的信,草草看过,笔迹是江闻博的,口气也是江闻博的,内容和封良玉说的差不多,不过江闻煜坚信,以木安可的性子,别说是皇贵妃,就是江闻博封她为皇后她也未必同意。 “本王自认还是熟悉江闻博的。所以肯定,这几封信就是出自于他的手中。”江闻煜把信交给木安可。 木安可轻笑一声,并不去接那信:“王爷信我会投靠他吗?” 江闻煜心思急转,硬生生地把“不信”两字咽了回去,或许,自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用这个借口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那这几封信你如何才能服众?” “那封良玉迫不及待地对我爹严刑逼供就能服众吗?”木安可大怒,别人倒也罢了,你江闻煜竟然也怀疑我,“哈密,把昨天晚上我们离开以后发生的事给我说一下!” “是!”哈密上前几步站在众人前,“昨天晚上姑娘和王爷一离开,那些刺客也都四散奔逃,老爷和他——”指指侍卫长,“都说赶紧先找王爷,可是!” 哈密吸了一口气,后面的话一气呵成,“封良玉却说很明显老爷和姑娘就是内奸,他一不追刺客二不找王爷倒是先叫人把老爷抓了起来,说从他身上就能得到刺客和王爷的下落,还亲自带人抄查了老爷的住处也不知道从哪弄出来几张纸就说是铁证,还说姑娘一定是把王爷给江闻博送去邀功了找也是白找。直到贺驸马到来觉得事情紧急赶紧派人到处寻找姑娘和王爷。又让他们放了老爷他还阻七阻八的不想放,等我们闯进狱中才看见老爷身上压着十几个装了沙土的麻袋……” 碾刑!木安可倏然瞪圆了眼睛。 哈密说的太急太快,她有些喘,看有好几个人都在准备抢发言,她立马又说道:“后来前锋营哨探回来送信说是姑娘和王爷安好让人赶快去接应,又是他他封良玉说其中有诈不能轻信,还是贺驸马一力主张派了人跟着我们一起来的……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我们姑娘带着王爷去投靠江闻博了吗现在这又怎么说?” 终于说完了,哈密大口地喘起来。 “胡说八道!”等封良玉终于插上话了,他气急败坏地说,“我几时说过找也白找的话了?你个奴才不要信口雌黄!” 哈密心想,管你说没说过,你不是诬赖我们吗?那姑奶奶我也诬赖诬赖你。 “封大人,还有你们这些在场的,你们谁见过哪个贼人会在做了贼之后还要在人前大喊自己是贼的?”杨大郎人前一般很少说话,可今天的事让他忍无可忍,“王爷下落不明,你的第一想法竟然不是赶紧安排人手去寻找,而是先拷问我岳父,要是正常刑讯也就罢了,可你却是用了碾刑!请问封大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谁说我没派人寻找王爷?”封良玉脸红脖子粗地嚷道,“你们左前营的人差点哗变,本大人为了防着你们不该吗?再说了,若是把王爷失踪的消息散发出去引起军心大乱怎么办?王爷,微臣忠心耿耿,天日可鉴,望王爷严查木家父女一案!” “你封大人不是动刑查过了吗?致使我爹现在凶多吉少,若是他有个什么不测,死无对证,还要王爷怎么查?”木安可目光如刀,直视封良玉,“碾刑,可杀人于无形,封大人好手段。” “可昨日刺客一事,还是你们父女嫌疑最大……” “可结果是我救了你们王爷,传救援信的还是我的下属,封大人,你对这些怎么解释?” “行了!”江闻煜制止了要说话的封良玉,“此事本王心里有数,咱们回去再说。” “王爷稍待!”木安可说,“家父被我哥哥姐姐送去就医,做为女儿,实在放心不下,因此请王爷准许……” “不许!”江闻煜断然拒绝,“可让你爹回来,军中不乏有好的医生。”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况家父伤势严重,今后恐怕不能再为王爷效力了,因此请王爷准许小女子侍奉父亲左右。” 江闻煜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你就那么想离开本王吗?” “我留在军中,就是为了我爹,现在他离开了,我还留下做什么?”木安可也放低了声音。 “你不是要调查是谁在嫁祸你们吗?这件事,本王让你也参与其中,一经查出,不论是谁,都由你处置,如何?” “我还是避嫌吧!”木安可往后退了一步,“王爷只须还昨日之事一个真相就好。对于犯罪之人,自有律法处置,小女子相信,王爷自会秉公而断!” “你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自然要跟在本王身边!”江闻煜有些着恼,强硬地说道。 “木小姐,虽然我只是个弱质女流,没什么见识,可我也知道忠君爱国的道理。昨日之事暂不论真假对错,就说王爷的宽宏大度放在谁的身上都该感激涕零的。木小姐,咱们女人,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要谨言慎行,不要因为一己之私置大局于不顾!” 半天没再说话的陈红蝶看江闻煜当着这么多人对木安可低声细语,心里泛酸,就端着大义侃侃而谈。 “呵!”木安可闻言冷笑一声:“王爷,看见了没有,你的人在那呢,多么贤惠,多么识大体,多么的大义凛然!得妻如此,定能助王爷成就霸业!王爷,小女子告辞!” 第一百六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不准!”江闻煜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给本王好好的留下,你爹那儿你就不要担心了,本王自会派人接回来。” “王爷不要强人所难,官场上风云变幻实在不是我们这些草根之人能混的,因此请王爷准许我们卸甲归田,从此之后我们必不再过问世事,这样做王爷可放心?” “你让木二丫来说说她的决定!” “现在我说了算!” 贱人,不许你替我做主!我要留下!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木安可几欲晕厥,她晃了几晃,她紧紧地抓住哈密的手腕,竭力保持着灵台的清明。 旁边的哈密杨大郎面露异色,他们在说什么话?什么意思?什么木二丫,姑娘不就是木二丫吗? 江闻煜看着她变幻不定的脸,呵呵笑道:“她是很愿意留下来的吧?所以你不能做她的主,因为这一切都是她的!” 都是我的!王爷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我的!我的—— 你的?哼!那边可还有个皇上指婚的宁王正妃呢! 那又怎么样!我只要以礼相待,我们就会相处的很好的。哪像你这个蠢货,以为自己多有能耐,到处得罪人,反倒让王爷为难! 对于这种人,木安可也只有呵呵了,“王爷,您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是要离开的。” “木小姐!王爷都这么恳求你了,你难道是铁石心肠吗?,你让王爷今后如何服众!”陈红蝶往前走了两步,言辞恳切,“你若真不满皇上赐婚,我愿以你为尊,自降为妾,只要别再让王爷左右为难就行!” “不行!木家父女嫌疑重大,还是要先行收押查问。”封良玉阻止道,“陈小姐深明大义,我等佩服,只是这律法条条,要一视同仁!王爷,臣说得对吗?” 说实话,木安可也不想这么硬碰硬,她也希望能先和他们周旋一下,然后再来个人不知鬼不觉的隐退。 可是有了木二丫的存在,她不敢冒这个险,木二丫若是逮住机会,把她的秘密对江闻煜透露出一点半点,那就更糟了。况且,她用手按一下小腹,这个也不能等,只有快刀斩乱麻!赶紧找到苦相,商量一下怎么办。 “所以,你还是留下来吧。”江闻煜看着她,双眸沉沉,深不见底,“只要你留在本王身边,本王保你无事!” “王爷不可!”封良玉跪下,以头触地,“国有国法,不能因人而异。” “木小姐,你就听王爷的吧,我,我给你跪下了。”陈红蝶也跪下了,却是冲着木安可。 木安可缓步上前,来到陈红蝶面前,所有人都看着她的脸,却没有注意到她背在身后的手做出的几个手势。 杨大郎惊诧,他看了一眼哈密,只见哈密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已然全身戒备,就对己方的人做出了同样的手势。 “陈小姐!”木安可朝陈红蝶伸出一只手。 陈红蝶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盈盈秋目:“木小姐,你答应留下来了?” 木安可冲她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木安可!不要!”江闻煜忽地大叫,就要作势冲过来。 只是已经晚了,木安可抓着陈红蝶几步退到杨大郎和哈密身边,三人互为犄角,已做好了防势。 “王爷身边人才济济,就放我走吧,咱们好聚好散不好吗? 陈红蝶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啊”的一声刚尖叫出声,就觉得脸皮上贴一物,细看时,更是魂飞魄散,却是明晃晃的一把短剑。 “陈小姐,你还是安静点的好,若是吓得我手一抖伤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那可就坏了。” 陈红蝶吓得也不敢叫了,她抖抖索索地叫了一声:“王爷,救我……” “啧啧啧!我还以为你有多英勇呢,陈小姐,你要是真的明大义就应该说:王爷,不要管我,为了王爷,我愿赴汤蹈火——这样我还佩服你一下。可你看现在,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倒先服软了,唉!陈小姐,你的这一表现太让我失望了,也太给你的王爷丢脸了!”说完,还用短剑拍拍陈红蝶的脸。 “王爷,王爷……”陈红蝶珠泪滚滚,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她晕又不敢晕,倒又不敢倒,战战兢兢地想要躲开那把短剑。 “站好了,别动!”木安可一声低喝,吓得陈红蝶真不敢动了。 “木安可,你放了陈小姐。”江闻煜双拳紧握,额上青筋暴跳,他知道,所有的打算都完了,心中暗骂陈红蝶愚蠢,但此时他又不得不这样表态。 “放了她?然后呢?”木安可看着他,似笑非笑。 “然后,自然是你乖乖的伏法了!”这情景虽说出其不意,但却是封良玉最高兴看到的。他心想,斗吧,两个贱人斗个两败俱伤才好!不,还有戚家那个,最好是三败俱伤!因此,话里就带了些洋洋得意的味儿出来。 “是么?”木安可看向江闻煜。 江闻煜闭了一下眼,按捺下心头狂怒,“你放了陈小姐,本王就让你离去!” “如此就多谢王爷了。” “王爷万万不可!” 木安可和封良玉同时出声。江闻煜冷眼看向封良玉:“封大人,你僭越了!” 封良玉脸一白,“扑通”一声又跪下了:“微臣不敢。” “陈小姐,麻烦送我们一程!”木安可觉得,小腹又隐隐有些坠坠的,她没时间再耽搁了。 “我说,你先放了陈小姐。”江闻煜第三次说道,不管她是陈红蝶还是陈红莲,现在她都不能出事,因为,前来投诚的官员世家有很多都是和陈家有交情。这还仅仅是怀宁周边的的地方,可想而知,举国上下,陈家真正的人脉网有多大,他舍不得放弃。 “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了陈小姐,现在么?还是请陈小姐陪我们走一趟的好!所以王爷,请你的人后退几步!” 反派死于话多,木安可不再啰嗦,她使一个眼色,哈密会意,招招手,叫那两乘小轿胎过来。 这一早上发生的事把现场的人看了个眼花缭乱,有些人不明白,为什么陈小姐对一开始声声指责的人后来为什么又要下跪哀告,最后又受制于人,更不明白不过是一小官之女为什么以王爷之尊又这么忌惮!他们心里嘀咕,只有相互打眼色询问。 可知道的人是不会说出来的,他们甚至装得比不知道的人更不知道。 所以,除了几个没必要装的,剩下的,人人一脸懵。 第一百六十八章 格杀勿论 “所有人,退开!” 江闻煜说出了这句话,他自己却往前走了几步。 “王爷你还是别过来的好。”木安可把短剑放在了陈红蝶的脖子上。 江闻煜停下脚,“我可以放你走,不过,震天雷的配方你得留下。” 他的声音不高,但陈红蝶却是确确实实的听见了,她惊讶的连害怕都忘了,不是说那威力无比的震天雷是神龙所赐吗?怎么在这个贱人手里? “这个吗?可以,不过等我安全了,就写下来放在陈小姐身上,怎么样?” 江闻煜犹豫了一下,没有答话。 “你若不放心,我就把陈小姐捆起来,这样她就看不到了,行了吧?” “希望,你说话算话!”他艰难地抬起手,眼神复杂,有痛,也有恨!今天我就先放了你,以后再找到,可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好说话了! “自然!”木安可揪着陈红蝶的后衣领子,边走边说,“陈小姐,你也配合着些好好走两步,就这么一点小变故就把你吓成了一滩泥,将来还怎么母仪天下!” 可怜这位陈小姐,她从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学的是女人心机,惯会的明争暗斗,几时遇过这样的险况?那把刀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几乎要吓破她的胆了。她现在都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急哄哄的跑来凑这个热闹的,忠心是表了,可危险也降落在了自己头上。 走到轿前,木安可把她推给了哈密:“哈密带陈小姐上轿!” “是!” 哈密抓住陈红蝶钻进一乘轿子里,木安可对江闻煜一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宁王爷,告辞!”说完坐进了另一乘轿中。 杨大郎上马喊一声:“走!” 轿子抬起,杨大郎看前面的人走出了射程了才纵马赶上。 “王爷!”封良玉从地上爬起来,“咱们追不追?” 江闻煜斜睨他一眼:“回去!” “这……噢,是是!给王爷备马!不要那个,王爷有伤,要那个温顺点的。” 江闻煜扭过头,低声道:“十六!” “属下明白!”暗十六应道,趁众人乱哄哄的不注意,又隐入洞中,待众人远去,便如一缕青烟一般的向木安可她们追去。 轿子还算稳当,木安可轻抚着小腹,疲倦,正如山一般的向她压来。 “姐夫!”她叫道。 杨大郎就走在轿旁:“什么事?” “江闻煜肯定派人跟着,一定要挡住了。” 杨大郎自信满满地说:“知道,十多里外有个小镇,咱们就在那里给他来个金蝉脱壳。” “好,一切交给你了!”她停了一下,理了理思绪,“再有就是,待会我若是闹着说要回去找江闻煜之类的话,你可千万别听。若是我闹得过于厉害,必要时可以把我打晕,然后找到爹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尽快让苦大师给我看看……” “你怎么了,生病了?”杨大郎紧张地问。 “是,生病了,胡言乱语的病!”不过,我会尽量控制住! 你快把我送回去!休想断送了我和王爷的姻缘,你这个贱人!贱人—— 木安可不再搭理她,任凭木二丫发疯一般的叫嚣,只闭目养神。 杨大郎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只催促快走,到了小镇上,自有丐帮与狼牙的人帮忙,等暗十六终于在一个小巷子里发现那两乘小轿时,轿子里就只剩下捆着的陈红蝶了。 ——宁王爷:你不守信用,派人跟踪我,所以我也毁约,震天雷的事就再不说了——木安可。 “啪!” 江闻煜一掌拍在桌案上,把笔墨纸砚震得一阵跳动,陈红蝶吓得一哆嗦,赶紧低下头,尽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木安可!”江闻煜怒叫,“欺人太甚!” 贺长风拿过那张纸条看了看,暗叫一声可惜,当时庆远关中乱糟糟的,他就留了下来主持大局,没想到后来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纰漏。 “她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找,她就是上天入地也要给本王找出来,这次找到她,本王绝不会手软!”江闻煜坐下来,“十六,你是怎么被她发现的?” “属下也不知道。”暗十六垂首,“只是进了那个小镇后就受到多处阻扰,便跟丢了。” “阻扰?怎么阻扰?”贺长风急忙问道。 “就是,莫名其妙的出来一个或几个人恰好挡住路,一上房顶就听有人喊抓贼,刚跳下来就被几个乞丐扭住,好容易摆脱跑出巷子又撞倒一个老头,就被他一把抱住腿不放了……” “你就该一脚踹死他!” “那个老头似乎有功夫。” 江闻煜看了一眼贺长风:“她还有多少手段是咱们不知道的?” “可惜了,不能为咱们所用。”贺长风是无比的惋惜,“她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的宝藏,本来我还想着,她只要不和咱们为敌就好,可现在……” 现在,她会不会报复自己呢?听戚七星说木峰的伤都要准备后事了,她会不会为了报复转而投向江闻博? 江闻煜悚然一惊,女人疯狂起来是不会计后果的,她若是真的…… “找到她,不惜任何代价!”他断然说道,欲成大事,就不能再儿女情长了。 “知道了。”贺长风点点头,又对暗十六说,“你下去吧。” “是!”暗十六退了出去。 “陈小姐!”江闻煜从坐位上走下来,来到陈红蝶面前,半天才对着那张惨白如纸的脸说,“你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可要想好了!” 陈红蝶只觉得冷汗涔涔,她一下子跪倒在地:“臣女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来人,带陈小姐下去休息。”强忍着一脚踹死她的冲动,江闻煜冲外面喊。 外面进来的是戚柔儿,她扶起瘫坐在地上的陈红蝶:“姐姐,咱们出去了。” 陈红蝶失魂落魄,被戚柔儿半架着扶了出去。 “蠢货!”若不是陈家的作用,这种蠢女人岂能留在身边?一时间,他又想起木安可,那个聪明干练的女人,可偏偏那种女人又不能为他所用! “姐夫,你去安排人尽快找到她,尤其是通往京城的路上,能带回来就带回来,若是带不回来——”他停了一下,还是硬起心肠说出了后面的话,“格杀勿论!”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贺长风叹了一声,可眼前的形势他也没有更好的对策,就说:“是!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贺长风也走了出去。 只剩江闻煜一个人在房间里,他叫了一声:“暗三!”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是木二丫 在江闻煜发出格杀令一个时辰后,木安可就收到了消息,虽然早已有了预料,但她的心还是如揪了一下般的一痛。 (“辱你便是辱我,为了你,本王愿把这天下变成炼狱——听听人家这话,我的小心脏噢噢!二爷,不行,我也要穿越,我也要去找宠我爱我的真命天子……”秦久久眼含热泪,把手机硬是往木安可脸前凑,非要让她看把她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爱情宣言。) 久久,你可想到,二爷的真命天子有一天会对二爷下的格杀令吗? 可是久久啊,这就是现实,活生生的血淋淋的现实啊! 痛是因为曾经爱过,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陷进去?木安可,纵然你多了千年的见识又如何?还是活成了一个失败的女人! 贱人,都怪你都怪你!木二丫怒吼,王爷杀的是你不是我,你滚开滚开滚开啊! 守住,守住啊木安可!不,我守不住了,我累了,也不想守了。我想回去,回到我的故乡,那里有我熟悉的生活,有我熟悉的亲人。我放弃了,木二丫,给你了,你把所有的一切都拿去吧…… 当到了目的地,杨大郎给木安可掀起轿帘都时候,他发现轿子里的人正在诡异的笑着。 “二丫,你怎么了?” “这是我,是我。”木二丫抬起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无比的兴奋,多年来的隐忍没有白费,“呵呵!我自由了,她不能挡着我了,那个该死的贱人!” 抬头看杨大郎戴了半张面具的脸,顿时嫌恶地皱起了眉,这么个丑陋的东西,怎么做了她的姐夫?都怪木安可那个贱货,这一切都是她一力促成的! “你,把我抬回到王爷那去!”她黑着脸,对杨大郎颐指气使。 杨大郎一惊,她真的这样说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不通,就说道:“你还是先下来进去看看,岳父他还在里面生死不明呢!” “那有什么,一起带去王爷那不就行了,王爷那儿肯定会有好的郎中的。” 杨大郎更是吃惊,不过他牢记着木安可叮嘱过的话,“你还是进去吧,你哥哥姐姐还都在里面等你一起拿主意呢。” “哼!烦死个人了!” 她不情不愿地从轿子里下来,哈密从远处跑过来扶她,被她结结实实地一巴掌呼在脸上:“贱人,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吃的?当心我让人打死你!”跟着那贱人的没一个好东西,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们! 所有人都愣住了,熟悉木安可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她动手打自己人,今天是怎么了?哈密捂着脸都感觉不到疼,她直愣愣地看着木安可,难道这是姑娘在使什么计策不成? “看什么看!扶我进去,蠢货!看那个贱人把你们一个个的都教成什么样了!” 看她作势又要打,哈密赶紧扶着她:“是是是,姑娘,您慢点,过门槛了。” 杨大郎看着她们进去的背影,心中如波浪翻滚,这个人,不是他所熟悉的木安可,绝对不是!想到之前木安可交代过的那些奇怪的话,他忽有所悟,便跟在她们身后,也大步走了进去。 房中。苦相刚给木峰针灸过,木青和木香面色紧张:“大师,我爹他怎么样?” “不太妙。”苦相将银针一一擦拭后收起,“你们心里要先有个底,我尽力挽救,你爹他是死不了,但是却有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木香傻了,她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那是什么病?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姐,你先别急,爹只要活着就好,剩下的咱们再想办法……” 一语未了,就听有人说:“这么破的地方,是人住的吗……这都什么味儿?” “二姑娘,这是熬药的味道。” 随着话声,哈密扶着木二丫走了进来。 “二丫?” “二丫!” 木香和木青同时叫道,妹妹来了,他们就有主心骨了。 “你快来看看,爹他这个样子怎么办?” 木香拉着妹妹就往床边走,她心里着急,却没有注意到妹妹一脸的不耐烦。 “放手了,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你以为我还是那个没规矩的贱人吗?” 木二丫甩开木香的手,根本不看木香惊诧的神色,径直走到床前看了看:“这有什么,把爹带去王爷那儿不就行了!” “什么?” “带他去哪儿?” 木香和木青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咱们费尽心机才从那跑出来,还再回去?回去再让人害?” “王爷说了,他会护着咱们的。” “你以为你是谁?还让王爷护着,他要真能护着,爹还能成这样?” “那是王爷不在不知道,王爷要是当时在,借谁几个胆子也不敢害爹的。王爷还说他心中有我,他若是能坐了朝堂,最起码我是个贵妃娘娘,到了那时候咱们家看谁敢不尊着!” 她侃侃而谈,她的哥哥姐姐越来越震惊,仿佛不认识似的瞪着她,都在想,她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想法? 从她进来到现在一直都在注视着她的苦相突然说:“你是木二丫!” 这一下木青和木香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她不是二丫还会是谁?” “她是木二丫,却不是木安可!” 苦相声音平静,没有大起大落,但却是让木青一怔,似乎有件过了很久的往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是啊!我是木二丫!”木二丫毫不避讳地承认道,“我才是正正经经的人,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捉鬼除妖正是你该做的,你会怎么对付她?是不是要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让她受尽折磨?” (“首先声明:我,不是鬼狐精怪。其次,也不是我把你妹妹赶走的,而是她走了我才来的,所以我真不知道她去哪了……”) 久违的往事慢慢清晰,木青终于想起来了:“二丫,你是二丫?你,你没死?” “盼着我死,咒着我死!明知道她是假的,还和她称兄道妹的近乎,把自己的亲妹妹忘了个一干二净!有你这样的哥哥吗?”又转过头冲着不明所以的木香,“还有你,傻乎乎的连自己的亲妹妹换了个人都不知道,让人两句好话就哄住了,这么不把亲妹妹当回事,现在你们两个就别腆着脸说是我的亲哥哥亲姐姐!” “二丫?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没听懂呢?”木香试试探探地问,听不懂,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听不懂啊! 第一百七十章 愚蠢 经过木二丫和木青的轮流解释,木香终于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怒了,冲着木青道:“这件事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木青能说什么?这几年来,他一直把木安可当做了他的亲妹妹,但他又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妹妹,她对他的关怀与放纵像是母。挑起一家的重任,给他一个富足的生活和做梦都不曾奢望过的教育,这一切又似父。 他也曾试着想过,若没有她,他的人生路会走成什么样?她用她那孱弱的肩膀和强大的意志撑起了这个家!而他自己,做为一个男人,家里的顶梁柱,又为家里付出过什么?一切的不劳而获用起来都是那么的心安理得。这让他已经有好久都没想起过,她不是他的妹妹,他真正的妹妹是二丫,那个胆小懦弱的、受尽欺负的木二丫。 可是现在,他抬头看看木二丫,她不再是胆小懦弱,而是胆大妄为,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的骄横粗鄙! “姐,这件事不光我知道,爹也知道。当时没告诉你是怕吓着你,到了后来……”一家子全都知道了,就瞒着姐姐一个,这一点木青觉得挺对不起姐姐的。 “现在我知道了就不吓着了?”木香怒道,“现在爹成那样了,她又是这个样子,家里一团糟,我不是更是吓着了吗?” “我怎么了?”木二丫也怒:“自己的亲妹妹回来了你不高兴,还当成麻烦了?” “你就是在添乱!他们把爹害成这样,你还要撺掇我们去向他们请罪,这可是咱爹,你还有没有孝心?” “我凭什么要有孝心?他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没了音信,害得我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现在我得了王爷的高看,眼看就要发达了,他当爹的成全一下女儿怎么了?何况我还会给全家带来多大的荣耀……” 木青更怒:“爹他当年失踪是意外,你竟然以此来怨怼他!就你这种见识还受王爷高看?呵!白日做梦!还给家里带来荣耀?你不给家里招祸就烧高香了!” “我什么时候给家里招祸了?倒是木安可那个贱人,她以为自己多聪明,不把震天雷的配方交给王爷,惹得王爷发火,这才是在给家里招祸!我现在就是要把震天雷的配方交给王爷,还有什么狼牙、丐帮的,哦对了,还有船队,都告诉王爷,王爷高兴了才会免了咱们家的罪!” “你说什么雷?”别的还罢了,这个震天雷木青还不知道。 杨大郎却是知道的,他在外边听了半天也终于明白,木安可非比寻常的智慧来自哪里了,虽说这事听起来是那么的匪夷所思,但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会顺理成章。 他大步走进屋内:“震天雷是一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庆远关的城门城墙就是用它打开的,宁王一直想得到配方,二……木安可不给,因此才招来宁王的忌惮,如今宁王已经下了令,若我们不听从他的命令乖乖的回去,他就对我们格杀勿论!” 木香是一个女流之辈见识有限也就罢了,木青却是在荒岛上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日子,回想起正在修建中的岛屿,一下子就联想到震天雷在其中的作用。庆远关虽说清理了好多,但曾经的破坏程度却还依稀可见, “那二丫,哦不,她为什么不把这个什么雷的配方交给王爷呢?”木香不解。 “哼!想抬高身份呗!!”木二丫咬牙切齿,“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就想一步登上天,贱人,坏我的事,亏得王爷心里明白,知道不关我的事,所有忤逆犯上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 杨大郎根本不理她,他自始至终所认识的只有木安可,所信服的,也只有木安可!所以他连看都没看木二丫一眼,对室内别的人说:“她说宁王得此物,定会用来开疆扩土,征战四夷。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若是杀戮过重,恐怕会祸及自身……” “我呸!她瞎说一气,也就能骗骗你这种笨蛋……” “二丫!他可是你姐夫!”木香不乐意了。 “我姐夫?”木二丫傲然说道,“就他?一个出身贱种的丑八怪,还想和王爷做连襟,赶紧哪远死哪去,别丢我的脸,我可是要做皇妃……” “啪!”她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木香一巴掌。 “你敢打我?” 木二丫大怒,抡起巴掌也朝木香脸上打来,却被杨大郎伸手挡住:“木二丫,你最好收敛点。” 他独眼瞪过来,木二丫有些怕,她后退一步,色厉内荏地喊道:“好,好!你们这样对我,等我给王爷说了,小心你们的狗命!” “就你?”杨大郎轻蔑地一笑,“有我在,这辈子你都休想见到江闻煜,哈密!把二姑娘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能有半点的疏忽!” “是!”哈密听了半天也早就明白了,她的可亲可敬的姑娘不是面前这个可憎可恨的姑娘,这么愚蠢还想做皇妃?做你的黄粱梦吧!她答应一声就要上前扭住木二丫。 “且慢!”观察了半天的苦相说道,“杨施主万不可如此鲁莽。” “大师此言何意?”杨大郎挑眉。 “据我所看,她现在已经怀了身孕,而且,胎像还不稳,所以千万不能动粗。” 苦相此话一出口,屋内立刻静了下来,首先回过神来的是木二丫。 “怀孕?”她大喜继而狂喜,“就是那天晚上的?” “我问你,这孩子是谁的?”木香也反应过来了,她盯着木二丫问。 “王爷的啊!”木二丫抚着小腹,得意地说。 “我是问,你的还是她的?” 木二丫这下听明白了:“当然是我的,可恨那贱人还装成多贞洁的样子……哼!要不是我,哪能怀上皇家的种?也是我的命好,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要是个儿子的话……对,就是个儿子……姓陈的贱人出身好又怎么样?我有儿子,说不定我的儿子将来也能做皇帝,嘻嘻嘻!” 本来看杨大郎那样对待木二丫木青还有些不忍,可听了这话以后也终于忍无可忍了:“行了行了,你赶紧下去养胎,可别让皇子出了差错。” 木二丫嗔道:“我自然知道,你们也得赶快把我送去王爷那儿,我要把这个天大的喜讯亲口告诉他。” “好好好!”木青敷衍着她,“我给他送信,让他八抬大轿来接你,行了吧?” “就得这样!”木二丫高傲地扬起头,用眼角斜视着哈密,“死丫头,来扶我下去。赶紧给我洗漱,换身上好的衣服,头面首饰呢?都给我拿来,天天弄得跟叫花子似的!你看人家陈小姐那一身穿戴,那才真叫富贵呢。” 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外走,至于躺在床上还人事不省的木峰,她连看都没有再多看一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艰难的选择 “怎么办?”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呆愣了半天,木香才问道。 “大师!”杨大郎对苦相说,“她一早就对我说了,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让我带她回来见你,这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我知道,从我见她的第一面我就看出来了。”苦相把自己和木安可初遇时的情景说了一遍,“……现在我也正好把药配好了,至于取哪个舍哪个,就看你们的决定了。” 取哪个?舍哪个? 木峰昏迷不醒,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木香和木青了。 “姐,你说,要是没有她,咱们现在会过成什么样子?”半天,木青才犹犹豫豫地跟木香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咱们今天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全是因为有了她。” “刚开始我还防过她,后来我知道了,她是个好人。”话说开了头就顺畅多了。 “那……二丫可是咱们的亲妹妹。”只是这个妹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木香想不通。 “可咱们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所以这才是最让人无法抉择的,亲情,恩义。 “要我说,当然是舍弃有害的,留取有用的!”杨大郎说,他是木安可的铁杆粉丝,自然是支持木安可的。 木香瞪着杨大郎问:“那你说哪个是有用的?哪个是有害的?” “我都不知道是你笨看不出来呢,还是被亲情蒙蔽了双眼,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 “骂我笨啊!”木香生气。 “不是你笨,而是你不公正!”杨大郎叹道,“只要你用公正的心去看,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取舍了。” 木香已经泪如雨下,她哽咽着说:“你说的倒是轻松,再不好那也是我妹妹,外人一句取舍很简单,可对于我们这做亲人的来说,那就是骨肉分离的痛啊!” 杨大郎又叹一声,没再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是啊,轻轻的一句取舍,那就是一条性命的生死。作为她的亲人们,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也是一个痛苦的抉择。 几个人在艰难地做着决定,室内无声,谁也没有注意到,木峰的手指,在微不可觉的情况下动了一动。 “她一心进宫,那后宫是她这种人能呆的地方吗?”半晌,木青才狠下心来说,“与其将来有延及家族的祸,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了!” “胡说!”木香流着泪骂他,“你就是贪图她带来的好日子,才想舍了自己的亲妹妹的。” “姐,我若是真的贪图好日子,就由着二丫去攀附宁王了!”木青的两眼也有些发红,那是自己的亲妹妹不假,可是从家族大计来说,他还是倾向于木安可的,姐姐可以任性,他不可以。 “……”木香无语了,是啊!选择了木安可,今后说不定就要浪迹天涯了,还谈什么好日子?可自己亲妹妹的想法就是她也知道行不通的,八字还没一撇呢,爹就被人害成了这样,以后再遇上事,还不真的会把全家都搭进去? “二丫她没什么见识,什么都不懂……” “这不是她犯错的理由,更不是她把全家都拖下水的理由。”杨大郎把哭的稀里哗啦的妻子揽进怀里,“她还要把咱们所有的底细都说给宁王,香儿,宁王若是知道咱们家有这么多秘密,他还会对咱们放心吗?自古君王多猜忌,终有一天他会为了绝后患杀了咱们全家的。”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就是狠不下这个心啊!” “姐,这事但凡有一点施展的余地,我也不会狠下这个心的!可你看现在,宁王派人在到处寻找咱们,爹又病成这样,咱们拖不得了,得赶紧做决定。” “她从小就那么可怜,没享过一天的福……”木香泣不成声,“这个傻丫头呀,她以前很胆小的,现在怎么变成这么个胆大妄为的性子了?” “她们两个一起生活,在耳习目染下,行事作风就会越来越相同,只是一个是有大仁义大智慧的,而另一个……”说到这里,苦相摇了摇头。 一个是有智谋有胆略的,一个却是蠢笨鲁莽的。苦相的话没说完,但他们都听出来了,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可恨之人恰恰就是那可怜之人。 “大师,她会投胎转世的吧?我们还有没有相见的时候?”木香抬起朦胧泪眼,看着苦相问。 听她这么一问,大家就都知道在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木青也觉得心中一痛,他也看了过来。 苦相轻捻念珠,脸上无悲无喜:“这个就看你们之间的缘分了。何况,有时候相见也不一定是好事,不见也未必就是坏事。” “大师,你说的禅语我不懂,我就希望下辈子她能得个好去处。今生她受过太多的罪了,来世要让她好好的,不要再和这一世一样……” “香儿,这辈子她没有做恶,来世她会过好上日子的。”杨大郎安慰着她,“你放心吧。” “嗯!她会的,会过上好日子的,青儿。”木香抓住木青的手。 “姐。”木青也回握着她,觉得姐姐的手很冰,很凉。 “大师,我们决定了,把二丫送走,留下……留下她……呜……”她痛哭着,虽然艰难,但还是地说了出来——这一句话,死去的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啊! 杨大郎松了一口气,他不敢想象,若是妻子真的舍弃的是木安可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所幸,所幸,妻子还不糊涂。 “施主有这份胸襟老衲佩服。”苦相起身稽首道。 “走吧,姐,咱们去送送她,送她最后一程。” 木青站起来,想搀扶起木香,可搀了两下都没搀起来,还是杨大郎帮忙半抱着才让木香站稳。 几个人从房里出来,木青吩咐站在外面的青葛黄柑:“你们两个进去看护好老爷,记住,一个时辰给老爷翻一下身。” 青葛黄柑在外面听了半天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对主人家发生的事正在惊讶,忽听木青吩咐,两人连忙点头称是,看他们几个远去两人才进得屋内。 “这有一个时辰了吧?”青葛问,朝外面看了看天色。 “哎哎你看你看!老爷的手指是不是动了一下?”正准备去给木峰翻身的黄柑突然说。 “哪儿哪儿?”青葛赶忙跑过来看了看,“没有啊,你眼花了吧?” 黄柑又看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可能,真的,是我看错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路走好 “这都什么衣服,不男不女的,丑死了!首饰就这几样!” “是!” “没见过世面的穷酸样!还真当自己多有本事,哼!银的不要,把金的都拿过来,我将来可是要做皇妃的,太穷酸了可不行。” “是!” “那个贱人,故意和我作对!把那么多东西做嫁妆都抬到了那个丑八怪家!给她那么多嫁妆有什么用?扔水里还能听声响呢!一万多的银子,全带到了那个丑鬼的家!”木二丫说的是咬牙切齿。 木青看看木香,听明白了,木二丫说的是木香的嫁妆。这让木青忽然想到,木香还没有嫁给杨大郎之前,有一次他们在一起讨论木香的嫁妆,木安可突然的发病,以至于晕了过去的事。 哦!是了,怪不得木安可说,嫁妆一定让木香带走,谁要都不给,包括她自己,当时她这话很让人听不懂,现在,他懂了。 “姐,你也想起来了吧?”他轻声地问道,不由得流下了眼泪,那个不是他们的妹妹,这个才是,这个才是啊! “想起来了。”木香也流着泪说,“她那个时候难受的都晕了过去,我还以为她是因为我不要那么多钱一急之下才晕的。现在才知道,是她,这个孽障!” 他们此刻站在窗外,听房内木二丫在指使哈密和橘子团团转,时不时的,再咒骂两句。 “都怪那个贱人,让那个那个丑八怪做了我姐夫,让人京城的有钱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我!不行,我一定让他和我姐分开,再把嫁妆钱都要回来!” “不会吧,大姑娘和大姑爷很恩爱的,他们不可能分开的!”橘子终于忍不住了,她就驳了一句,“何况嫁妆要回来也是大姑娘的。” “你个小贱人懂什么?”木二丫骂道,“恩爱?天天对着还又穷又丑的货恩爱个屁!他们要是不愿分开,我就让王爷杀了那个丑八怪,一了百了!有王爷撑腰,那钱,她敢不给我!” “这门婚事当初可是老爷也点了头的!”哈密也说。 “那又怎么样,反正爹也快死了,我是王爷的女人,全家都得听我的……” “姐?”木青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看向木香。 本来还不忍心的木香也终于硬下了心肠:“大师你说吧,要怎么做,我们全听你的。” “待会儿她会示弱,会哀求,到时候……” “我不会心软的,大师只管放心就是!” “好!”苦相点点头,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房中很乱,到处扔满了衣服,妆台上也乱七八糟。木二丫正拿着一件金饰往头上比划,此刻,她的头上已经带了满满一头的首饰了。 看见他们进来,木二丫拿着腔调问:“你们去通知王爷了吗?” “二丫。”木香走过去,本想摸摸她的脸,却被木二丫一脸嫌弃地躲开了,她只好放下手说,“二丫,你到了那边见了娘,一定要好好孝顺她老人家,别再不懂事惹她生气了,啊?” 木二丫趾高气扬地一扬脖子:“那是……什么,你说我去哪?见谁?” 木香没回答她的话,继续说:“二丫,姐这一辈子没有护好你,是姐对不起你。等下辈子吧,下辈子咱们若是还有缘当姐妹,姐再加倍还你……” 木二丫感到了不对劲:“你胡说些什么?这辈子我做了皇家的人,那是有多大的福气!下辈子肯定也是有福的,谁还耐烦托生到这穷地方。” 木香闭了一下眼,“好吧,随你怎么想吧。”她后退几步,给苦相行了个礼,“大师,一切拜托了。” 苦相抬起头,双眸中精光一闪,木二丫心头一颤,竟然有一种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恐惧:“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宁王的妃子,你们敢冒犯我,我就敢杀了你们。” 可惜她这话吓不住任何人,苦相沉声道:“哈密橘子,扶住你家姑娘,不要让她乱动。” “是!” 哈密和橘子早就不耐烦了,这都是特么什么人哪!折腾了她们俩半天了,逮谁都骂,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敢骂她们的姑娘,要不是看在这具身体也是姑娘的,俩人就想揍她了!现在听了苦相的吩咐,两人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就上前把木二丫给“扶”住了。 “大胆!放肆!你们想造反吗?”木二丫怒声地骂着,但她挣不过两个丫鬟的力气,“你个死秃头,敢这样对我,还有你们两个贱货……” 没人理她,在她喝骂声中,苦相一步步向前,口中念出一串串古怪的音符,那音符如一记记重锤砸向木二丫,木二丫后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此刻,她终于知道了害怕。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哥,姐,救我,这个妖人要杀我……” 木香扭过不忍心再看,还是木青对她说:“你不要怨恨大师,不是他要杀你,是我们几个商量过了……二丫,你一路走好……” 说着,他也扭过了头:“来生一定要记住,不要贪心,更不要因为自己的贪婪去害别人。” “哥,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是在考功名吗?有我在,保你荣华富贵,怎么样?” “唉!你就是这么的愚昧无知啊!”木青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看木青不为所动,木二丫又转向木香:“姐,姐你忘记了吗?当年咱们娘几个在受那老贱人欺辱的时候多么可怜,现在眼看就要跟着王爷过好日子了,你们这样做会坏事的……哦对了,我让王爷把那老贱人一家杀了,全部剁碎了喂狗,给你出气给娘报仇怎么样?” “她是有罪,但还不至于你用这种手段对付她。”木青对她说,“何况,她,木安可已经帮我们出过气了。” “我才是你亲妹妹,可在你眼里就她好!”木二丫恨恨地说,“那个贱人惹恼了王爷,王爷才要杀她,杀咱们全家。现在也只有我才能让王爷回心转意,你却还敢对付我,这些我记着,都记着呢,将来我一定要让王爷……” “杀了我吗?”木青冷冷地看着她问。 木二丫一惊,赶紧改口道:“哥,留下我的命,我就让王爷封你做个大官,再给你好多好多的钱,好不好嘛,哥?” “有劳大师了。”木青叹着气摇了摇头,对苦相施了一礼,径直走了出去。 “走吧,咱们也出去,这里就交给大师了。”杨大郎对木香说。木香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被杨大郎拉了出去。 “不要,你们不要走,救我……” 木二丫喊着,声音凄厉。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愿醒来 等他们一出去,房中木二丫的声音变得更加惊慌起来,她在向苦相哀求,又许以荣华富贵。可是却没再听见苦相的声音,只听见木二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消失不见。 木香泪流满面,她双手合十,喃喃祷告:满天的神明啊,保佑她吧,保佑她来世平安康顺…… 木青坐在另一边,双手抱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一个晚上,这个藏身之处内外警戒,如临大敌,没有人能入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苦相才收了手叫他们进去。彼时木青在照看木峰,所以这里也就木香和杨大郎在守着。 “大师辛苦了,她怎么样?”两人进去,看苦相一脸疲惫,起身踉跄,就赶紧扶住他在一旁坐下,又递给他一盏热茶,看他喝了,这才问道。 “贫僧已尽力,现在她很好。”苦相知道他们问的是木安可,就实言相告,“就是,她现在不愿醒过来。” 木香上前看看,只见木安可面色安静,呼吸悠长,就放了一半的心。 “什么是她不愿醒来?”杨大郎奇怪,他担心地问道,“会不会和岳父一样?” “他们不一样的!”苦相摇摇头,“令岳是想醒醒不来,而她,是心灰意冷,所以才不愿醒来。” “那怎么才能让她醒来?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吗?”杨大郎问道。 “这个要看她自己了。”对于这个,苦相也很无奈,“施主应该知道,她不是一般的人,不能以常理论之。” “那,孩子呢?孩子没事吧?”木香问道,那是二丫留给她的仅剩的念想了。 “这孩子命大呀!”苦相不由得感叹,“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的风波,孩子竟然没事。” 这孩子的命是真的大啊!这一点苦相也不得不叹服,被木二丫吸走了一些元气,又遭遇了后面那么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变故,又是杀敌又是骑马的,可是通过木安可脉搏的跳动,他诊断出孩子依然在健康地成长着,还隐隐约约的有着温润母体的迹象,这让他很惊奇。 “天意,可能是天意如此吧!”苦相最后只能归结于此了。 “这就好!”虽然说非婚之子为世俗礼法所不容,但木香却固执地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无事地降临到这个世上。 她还是想着她亲妹妹的,杨大郎看着妻子,心里在想,但这也都是人之常情,杨大郎也不能多加指责,“那我们就这样束手无策了?” 苦相有些不确定地说:“或许用亲情来打动她?她现在神识飘无定所,似乎在寻找什么。” “寻找?寻找什么?”自从认识了木安可,杨大郎对于再奇怪的经历也都不觉得奇怪了,可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归路,也可以说是归乡路,但却不是这边。” 归乡路?杨大郎一惊,可别回到她的那个家乡啊!他看看木香,木香也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她若是找到了,是不是就,就……”杨大郎说不出那个字。 “冥冥之中有天意,她既然来了这里,天,就不会让她轻易离开的。”苦相用手指按按太阳穴,“这点你们放心,她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还好!杨大郎吁了一口气,看苦相有些不支,就让人扶下去休息。 “现在咱们怎么办?”木香现在是六神无主。 “把青儿叫过来商量一下吧。” 叫人把木青叫来,三个人商量了半天也不得要领。后来还是杨大郎说。为了照顾方便就把他们父女俩挪到相邻的两个房间, 目下家里正是人仰马翻的时候,木峰也要人照顾,杨大郎和木香的儿子杨川才两个多月,也要人时刻照顾,更别说外面江闻煜派的人在到处找他们。 可就是这样,木青和杨大郎还是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任他外面风声再紧,他们隐藏的这个地方依然是风平浪静。 “不过也不能再熬下去了,时间久了,终归要露出马脚的。”这天,木青在收到新一轮的消息后说。消息上说江闻煜已经顺利攻占了京城,掌控了大局,下一步,就该加紧对付他们了吧? “这么多天了,她也该醒了吧?”杨大郎喃喃自语。 此时,木香把儿子让白兰看着,她先去看了看木峰,看黄柑和青葛把人照顾的很好。才转身到了木安可的房间。 “大姑娘。” 哈密也刚给木安可擦洗过,正要去倒脏水,看见木香进来,就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端着脏水出去了。 这丫头,还是有些怪我们呢!看着她的背影,木香在想,可也从另一方面看出,这是个忠心的丫头。 “今天你家姑娘怎么样?”她问橘子。 “大师早上来看过,说她现在一切都好,就是……”就是她不愿醒来。 “好了!我知道了。”木香叹道,“你们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交给我了,我来照顾她。” “这怎么行?大姑娘还有小少爷要照顾呢。”不是说橘子不忠心,而是橘子比哈密有理性,有大局观。 “他一个奶娃娃,有的口吃的就行了,还要怎么照顾?”据木香所知道的村里孩子,哪一个不是在田间地头滚着爬着长大的?相比之下,她的儿子已经算是富养了。 “苦大师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多和她说说话,我给她再说说以前的事,说不定她很快就醒了。” “那,好吧。”橘子答应着,心说大姑娘,这话你都说了大半个月了。但她还是应过之后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姐妹,但也没走远,就在门外站着。 木香在床头坐下,她先给木安可掖了掖被子,再给她理了理头发,虽然一直昏迷着,但由于照顾的好,也没有很消瘦。 “你还在生气呢傻丫头!”她拿起木安可的手,慢慢地给她捻动着手指,“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啊,那不光是你的孩子,还是我的外甥呢!” 哈密倒完水回来,就要进房里,被橘子拦住了。哈密很不满意,还想要进去,橘子低声说:“这都大半个月了你怎么还看不明白呢?他们是真的待姑娘好的。” 这事哈密其实也是清楚的,木香是木二丫的亲姐姐不假,但她最终选择留下她们姑娘也是实情,所以就没再钻牛角尖,“那我先去给姑娘炖个汤。”她说。 “你去吧,我就在这儿守着。”橘子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一百七十四章 茫茫归乡路 房中,木香坐到另一边给木安可按摩另一条胳膊,“这么长时间没锻炼,骨头都快生锈了吧?唉!刚开始你让我锻炼我还死活不同意……你那时候刚来,就和青儿合起伙来骗我,说你是因为做了一个梦才变的这么聪明的。我也就相信了,还挺高兴,因为二丫平时畏畏缩缩的,说她是胆小如鼠一点都不为过,我还发愁,就她这性子,将来要是到了婆家,还不得被婆家一家老小给欺负死?现在好了,有了本事,人也刚硬起来了,就不用我再为她担心了,只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不是她……” “其实吧,她也很可怜的,五岁的那年爹出门没再回来,我们就过上了受欺负的日子。她一个小女孩,自小受欺负惯了,人就变得胆小,看人都不敢用正眼看。人家说话一大声她就浑身哆嗦,以为是在喝骂她。她不知道,她越是这个样子,别人就越是欺负她。” “……她受到了欺负后别说反抗了,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就会抱了头一动不动地挨着。木金枝刚会走路就敢命令她蹲下来往她脸上吐口水,她都会乖乖的照办……我和娘为了护着她也没少挨那一家子的打。她呢,就会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连看都不敢多看我们一眼。” “八年里,她和我们一样,从没有穿过一件没补丁的衣服,不过是有的补丁多,有的补丁少罢了。那一年大堂伯家的二哥娶媳妇,我们都去吃酒席。那回,木金花和木金枝穿得漂漂亮亮的衣服,和新的绣花鞋在人前有说有笑。小姑娘都是爱漂亮的,可我们呢,就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和一双补了又补的鞋。她缩手缩脚地坐在墙角的凳子上,裤子又短,遮不住鞋子,我看的很清楚,为了不让人看见她的鞋,她就拼命地把一双脚往凳子下面藏……” 木香擦擦眼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又接着说:“她这一辈子做的胆子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那天晚上我被卖的时候死死的搂住我的腰,和后来跑去地头喊回了青儿……就这么一个人,我都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的,敢做出那么胆大妄为的事,还敢和宁王……还想一步登天做什么皇妃!爹都成那样了她都不关心,只是想着她自己的飞黄腾达梦。我现在还是想不通,她怎么就认为,京城里的人就会比那一家子人更好对付呢?” “我和青儿最后选择留下你,不是因为她的蠢。而是因为你为做我们的太多了,多的都让我们承受不了。这些天我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对我们那么好呢?好的让我多想一下二丫都觉得是对不起你……”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就连外面听着的橘子也是泪水涟涟。她想起了自己,也是家贫被卖,所幸,她遇到的主子是她们的姑娘。她们的姑娘没有把她们当奴才使,而是教了她们很多的知识和本事。从那以后,她不但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还懂得了,人,不论什么身份,只要行的事光明正大,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 姑娘啊,你快醒过来啊!千万别丢下我们!她在心里狂喊:老天,只要你能让我们姑娘醒来,让我粉身碎骨我都愿意! 四周白茫茫的,似云非云,似雾非雾,无边无际。这白色很柔和,一点也不刺眼。 木安可此刻就处在这片白茫茫之中,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骗人时编过的一个故事,所以老天惩罚自己,就把自己扔在了这样的地方吗? 也可能,这就是通往家乡的路吧? 家乡呢,我的家乡路在哪里呢?她举目四望,唯有白茫茫一片,记不得来时路,更看不见归时路。她找啊找啊,不知找了多久,眼前依然是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的白茫茫。 她趺坐在地,默默地口诵心经,似乎有了感应一般,远处隐隐有黄钟大吕的敲击,以及高昂的梵唱声传来。 她睁开双眼,不知何时,白色尽收,她此刻处在一道断崖上,不远处,车水马龙加上各种机器的轰鸣,熟悉的现代化气息扑面而来,家乡,那就是我的家乡! 她欣喜地站起来就要走过去,却觉得脚步一缓,低头看时,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紧紧的抱着她的腿,眼睛红红的装满了泪水,但他就是倔强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妈妈,不要不要我……”小男孩注视着她,声音颤颤的说。 内心深处一根柔软的弦被拨动,木安可蹲下身来,把他揽进怀里:“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能忍心不要呢?” “妈妈,妈妈,不要不要我。”小男孩搂着她的脖子,拱进她的怀里说,“他不要你,我要你……” “说的什么呀,你要我,我要你的……” 一语未了,怀中倏然一空,小男孩不见了,木安可仓皇四顾,家乡已无踪迹,入目的,依旧是白,白,无尽的白,纯粹的白。 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再诵心经。似乎是不专心的缘故,过了许久,才见白色渐渐散去,这回出现的是古老的城墙,旌旗招展。城下的战场上,吹角连营,喊杀震天。血肉之躯的对撞,平常根本不认识的人们此刻杀红了眼,早已分不清了敌我……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你们都是别人的棋子!我,也是!只是,谁是那执棋的手呢? 木安可在心里想,她回头欲走,小男孩固执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妈妈,妈妈,你说了要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心里一紧,木安可闭上眼睛,我怎会不要你,又怎舍得不要你啊?她生生将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回头再看时,只见宏伟壮观的殿堂,金碧辉煌,文武大臣正在山呼万岁,衮冕之服的帝王正端坐在龙椅上接受群臣的朝拜。 她凝目细看,年轻的帝王,面容冷肃,一如他们的初见。 呵!她冷笑,就算你登上九五之尊又如何?我木安可为何要向你服输?为何要为你而自甘堕落!你,值得我如此相待吗? 豪情壮志重又满怀,她不再停留,一步步走向断崖,毫不犹豫地迈了过去! 然后,她觉得自己漂浮起来,一切场景都不复再现,眼中看到的只有一片黑,黑,无尽的黑,在黑暗中,木香絮絮叨叨的话在耳边响起: “快醒来吧,傻丫头,这个家里里外外有多少事都在等你拿主意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醒来 “……你还没见过你的小外甥吧?他都三个多月了,看见什么都稀奇,对着人的脸不用引逗他都会嗯嗯啊啊的和人说话,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 “你的孩子呢?那可也是我的外甥,虽说苦大师说他没事,可我这心哪,总是放不下。你赶紧醒过来吧,好好的保养,等把孩子生下来,和我们家的那个做个伴,他们小兄弟俩亲亲热热的长大,再也不用受咱们小时候的苦,那多好呀……” 木香忽然住口不往下说了,因为她看见木安可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此刻正睁着双眼在看着她。 “你,醒了?”木香小心翼翼地问,似乎怕吓着木安可一般。 “嗯!我醒了,姐。”她说。 木香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又是哭又是笑又是骂:“死丫头你还知道醒啊?,你都让我担心死了你……” 她一转身向外面跑了出去:“青儿,大郎,她醒了,二丫她醒了!” 床上的木安可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眼中泪水喷薄而出。 生死关头,你们选择了我,那么从今往后,我木安可就把你们当成我的血肉至亲了。 先进来的是哈密和橘子,哈密嘴一咧,叫一声“姑娘”就要扑上来哭,被橘子拎着后脖领子拎住了:“姑娘都醒了,你还扑到床前去大哭,多不吉利!” 哈密一想也是,不让趴到床上哭。那就站着哭吧,她呜呜哇哇地边哭边说:“姑娘,你可醒了,你再不醒,奴婢都想去死了,哇——” 她哭的撕心裂肺,脸上涕泗横流,橘子本来也想哭的,可一看哈密哭的那个傻样她就哭不出来了。 “姑娘睡了好长时间了,饿了吧,想吃什么,奴婢给你拿。” 这一说哈密也想起来了,她一边哭一边说说:“灶、灶房里炖有汤,就是给姑娘准备的,奴婢这就去拿……” “得了吧你!”橘子瞪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还怎么给姑娘拿吃的?还是我去吧,你赶紧擦干净了陪姑娘说话。” 哈密小鸡啄米似的猛点头:“好,你快去。” 橘子去拿吃的,哈密手忙脚乱地擦脸。 木青和杨大郎匆匆赶来时木安可已经被哈密扶了起来,靠着床头坐了,此刻正看着他们。 “二丫,你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个个轻声轻气的,好似声音一高,就会又把她吓睡着了。 “我没事了,爹呢,他怎么样?” 木青顿了一下,“爹还一直是那样。你呢?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她微笑着说,“姐呢?我刚才还看见她了,现在去哪了?” 杨大郎有些窘:“她说她要谢谢神仙保佑,去烧香了吧。”就是不知道谢的是哪路神仙。 “小外甥还好吧?我还没见过他呢。” “你要是想见他,我现在就给你抱来?” “等我收拾一下吧,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上总是不太好……” “阿弥托福!”一声佛号,苦相走了进来,看见木安可,苦相稽首。 “我从未听大师宣过佛号,今天是第一次。”木安可笑道。 “施主能醒过来,便是于修为上又进了一步,乃是可喜可贺的事。” 木安又可笑了:“什么修为,不过是把以前没经历过的经历了一遍,有了些感触。” “经历就是修为,感触就是在悟道,有感触便是有所悟了。” 木安可默然,半天才说:“我懂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哪里,是施主有慧根。” 木安可刚要说再说什么,橘子捧着饭盒进来:“姑娘,吃点东西吧?” 木安可就改了口说道:“好,拿过来吧,我还真饿了。” “那你先吃饭,我们待会儿再来。”木青对她说。 “好。”木安可微微颔首,不急,一切都慢慢的来。 几个人鱼贯而出,但看出来,木青和杨大郎的脚步明显地轻快下来。 吃了点东西,木安可下了床,刚要迈步,却差点摔倒,哈密和橘子赶紧左右扶住。 “都不会走路了。”她在嘴里嘀咕着。 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慢慢的才找回了走路的感觉。 “好了,不用扶了。”在房中走了一圈后,她对两个人说,“给我烧洗澡水,再把床铺都换了。” “知道。”橘子说,“刚才已经吩咐人烧水了,现在估计也快烧好了。”虽说天天擦洗,但长久卧床老是觉着不得劲。 这两个丫头,越来越贴心了。她把手轻轻地按在小腹上,此刻的小腹已微微隆起,里面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健康地成长着。想起梦中的那个小男孩,她的心又软了几分。 洗了个热水澡,干干爽爽地出来,先看了木峰,木香又坚持让苦相给木安可把了个脉,得出一切都好的消息,众人才算真的都放了心,木安可才被木香准许询问目前的状况。 “现在大局已定,他已进了京城,齐王母子逃逸,下落不明,现正以乱臣贼子之名举国通缉。”杨大郎看了看木安可的脸色,没再往下说。 木安可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还有什么?姐夫也一并说了吧,我受得了。” 木青看杨大郎有顾忌,心说,终究要面对这个话题的,长痛不如短痛!不过在说的时候还是转了个弯:“……陈家二小姐为了护着兰阳公主被绞杀,陈皇后为了圣上被人砍掉了一条胳膊——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真相是陈二小姐怀孕,为不使家族蒙受耻辱,陈实大人亲手用弓弦勒死了自己的女儿。” “看来这位陈大人也是个狠角呀!” “确实是心狠手辣!当初把女儿送给齐王,今天再亲手勒死,那是何等的决绝!” “后来呢?” “皇上禅位,虽说病重,但还是参加了新皇加冕仪式。新皇登基后承太上皇之命,封陈实为相,又立……”木青说到这里也住了嘴,他斟酌着怎么说才能不刺激木安可。 木安可脸色倒是平静:“立陈家长女为后是吧?” “是!” “陈家投进去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木安可顿了一下,又问道,“那他现在是在追查咱们还是追杀咱们——你们不要掩饰,要给我说实话,免得我判断错误,误了大事!” “是,他是既追查也追杀,其中还夹杂有好几波追杀的人,我让人查了一下,其中有陈家,还有戚家……” “封家呢?” 杨大郎冷笑:“封家?哼!封家已经废了。” “怎么回事?”感觉自己这一觉错过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情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前途渺茫 “挖空心思地害了爹,又害了你,我们岂能饶了他!”木青恨恨地说道,“你知道吗?那些刺客都是封家安排来陷害咱们的!” “我早就在怀疑封家,还果真是。”木安可自言自语,“他们家倒是能耐哈,竟然请到了武林中的人。” “什么武林中人!”杨大郎嗤之以鼻,“不过是些鸡鸣狗盗的下三滥,还敢自称武林中人?我让真正的武林中人一出面,他们立马怂了,把所有的事情吐了个清清楚楚,一点不剩!” 木安可吃惊地瞪大了眼:“真正的武林中人?姐夫威武!” 木青看着她叹气:“傻妹妹呀,你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大的实力!狼牙在暗处还好,丐帮这是多大的资源啊!” 虽说丐帮才成立一年,可乞丐的数量之多,分布之广,历朝历代,都没有人去认真统计过,也没有人去注重过,直到木安可的灵机一动后。 乞丐没人看得起,他们的社会地位连卖身为奴的人都不如。他们命如草芥,死了也只是扔乱葬岗的份。虽说以前也有些乞丐自发成立过不少小的帮派,但因为帮规问题,不论是凝聚力还是号召力都不是很强。 所以木安可建立丐帮后订的帮规里就有病有所医、老有所养、死有所葬。这让很多乞丐都很动心,纷纷加入,甚至包括一些乞丐中本来就有的小帮派。又有狼牙在背后支持,一时之间发展的很快。现在他们有很多狼牙不好出面的事情,交给丐帮的人来做就方便多了。 “丐帮正式成立后,引起了江湖中各方势力的关注。现在有很多人也看到了其中的潜力,可咱们有先下手的优势,他们也抢不了多少去。”杨大郎得意地说,同时也更佩服木安可的决策,“现在他们都在后悔呢。你说丐帮帮主出面的话他们能不给几分面子吗?” 丐帮帮主出自于狼牙,这个还是木安可指派的,她当然清楚他的能力。 “噢!”木安可点头,“姐夫你再培养几个有能力有品德的,今后你的事还多着呢,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你可忙不过来,” “知道了,这个以后再说。”杨大郎接着刚才的话说:“封依人不是经过那次的事后被赶到庙里了吗?她就把所有的恶气撒到了咱们的身上。有一个……下三滥的门派,里面有一个……下三滥的货,去她们庙里,干下三滥的事……” “姐夫,你就简单明了,一句采花贼不就行了,说的那么麻烦干什么?” 杨大郎半个脸一红,吭吭哧哧了半天才道:“那人露了几手功夫,哄住了封依人……后来他们就勾搭到了一处,封依人就让他想法污陷咱们……” “封依人不是急着往男人床上钻吗?隔天我就把她灌了哑药,扔在了军/妓/营中!”木青习惯了木安可的性格,倒是没什么忌讳,他说道,“这一个月,封家已折进去了四个儿子:两个庶子当庭斗殴,一死一重伤,一个嫡子用助兴之药死在了小妾的肚/皮上,另一个嫡子从惊马上摔下摔折了腿,还被马蹄踩中要害,今后就是个废人了!” 木安可张着嘴说不出话了,生活把一个纯真善良的少年变成了心黑手狠的人,当然,封家也是罪有应得。 “我们做的过分了吗?”看着她的样子,木青心里忐忑。 “不不不,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木安可摇摇头,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她一贯奉行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而且,我们还把封家所有的生意、产业都洗劫了一遍,江……等他对封家动手后发现是一个空壳子时还大发雷霆呢。”杨大郎幸灾乐祸地说。 这俩人也太不厚道了,竟敢放宁王的鸽子,不过听着也挺爽的。现在木安可想到江闻煜虽说还很难受,但已经能做到控制住表面上的不动声色了。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畜,躲在无人的角落里,默默地舐着自己的伤口。 “现在他也在查这件事,早晚会查到我们头上的。”木青说,“况且,咱们在这个地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到挪地方的时候了。” “这下可是整个大兴都不能再呆了。”木安可叹道,亏得她留了后路,“是我连累了你们,今后咱们可就前途渺茫,祸福难测了。” “你这么说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木青嗔道,“再说我可要生气了啊!” “你不是刚考得功名吗,前程远大……” “就一秀才而已,即使将来做到陈实的位子又如何?我觉得还不如咱们江河湖海,任意逍遥。”木青现在心心念念的是明月岛。 杨大郎对上木安可的目光,立马说道:“你别看我,青儿都不在乎,我就更不在乎了。” “好吧。你们都是真汉子。”只是自己这一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要不要回七里坡跟四爷爷大堂伯他们说一声?” 对于这个,木安可也为难,说了,怕连累无辜,不说,他们肯定会担心的。 “等以后风声没这么紧了再说吧。”思虑再三,木安可认为还是稳妥点的好,先不要告诉他们,“咱们的人也都要安排好,该隐的隐,该撤的撤。” “这个姐夫已经安排好了。”木青回头叫杨大郎,“姐夫?” 杨大郎递过来几张纸说:“这个是我和青儿做的规划,你看看,哪里做的不好的就指出来,我们也好赶快弥补。” 木安可接过来仔细看了,连连点头,深表欣慰,想起初见杨大郎时那个畏畏缩缩的庄家汉子,再看看如今的指挥若定,不由得感叹:每个人都在成长,良莠不齐只因为各自心境的不同。 “已经很好了,你们想的很全面。”她说,“我没什么补充的。” 两人看她面露倦色,就长话短说道:“那我们就去安排了,你先去休息吧,在这个地方再待两三天还是可以的。我们尽量多安排几条路线,到时候再看哪个方案好就走哪条路。” 木安可点头笑道:“好,你们就多受点累,从今后我可就要坐享其成了” “美的你!”木青白她一眼,“身体赶紧好起来,该干嘛干嘛!”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是不是又在欺负妹妹?” 木香抱着孩子进来,听见木青的话立马不乐意了,就瞪起眼冲他嚷嚷。 “姐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 木青叫屈,却被杨大郎抓住胳膊拉了下去,和你姐讲道理,你是不是太闲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忌惮 今日是新皇大婚的上好吉日,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中。 乾元殿中静悄悄的,鼓乐声传到这里已经变得很小,但在江闻煜听来,依然是无比的刺耳。 此刻的江闻煜面无表情地靠在榻上,心里却在想着太上皇给他说的话。 虽说说几句就要喘上几口,但隆圣的思维还是挺清晰的:“……朕知道你不满意陈家那丫头,朕也知道那是个假的,只是,现在还得用他们……今后他们若是安逸下来也就罢了,若是贪心不足,你再办他个欺君之罪也不迟。骗婚,便是一个最好的把柄……若是可能,唐家淡泊名利,他家女儿最佳,只是被那个逆子逼得死遁,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江闻博政变之时,囚禁了唐锦琛,还好只是囚禁,没有受太大的苦。他一进京就放了所有囚禁的人,并代表皇家一一赔礼道歉,赚足了好评,其中就包括唐锦琛。 唐家……他在心里盘算着,以前他就试探无果,现在…… “皇上。”曾经的王府总管,现在的皇宫太监总管张福海轻手轻脚地进来,小声禀报,“凤仪宫那边已经来请了,戏也要开演了。” 凤仪宫,就是皇后住的地方,陈红蝶被凤辇直接抬了过去。 江闻煜收回思绪,问的却是:“什么戏?” “回皇上,是《三生缘》,昭示着皇上与皇后生生世世,永结同好……” “换一个!”江闻煜断然道,什么生生世世!噢对了,这还是那个女人为掩护身份写的……他闭一下眼,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还有别的戏没有?” “那就《花木兰》了。”这两出戏是目前在京城最受欢迎了,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突然不喜欢了,以前不是挺爱看的吗? “那就这个吧!”这个虽然也是她写的,但听着比三生缘顺耳些,“你下去吧!” “这……”皇后宫里的人可还在外边等消息呢。 “嗯?” 张福海一个激灵,冷汗跟着就下来了:“是是是,奴婢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蠢货!”江闻煜在心里暗骂,也不知道是骂张福海还是骂陈红蝶,他拿过案上放的一杯酒就要喝,却看见剔透的水晶杯中,如胭脂一般的红,“君莫笑!”他低喃。 朝半空勾勾手指,身影晃动,一个身着迷彩服的暗卫在桌案前单膝下跪:“主子?” 她走了,但却处处留下了她的印迹,“十六可有消息?” “回主子,还没有!” 江闻煜怒道:“那这人是上天了还是入地了!还是你们都是饭桶?那是大一群人,不是一根绣花针!” “属下无用,请主子责罚!”暗卫首领深深地垂下头。 我知道不是你们没用,只是你们对上的是她!若能轻易被你们找着,她就不是木安可了。 当日她离开之后他就让贺长风快速接手了左前营,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悄然无声的离开了,其中就包括了那个范五。 他不清楚走的人身手都如何,可就留下的人来说,综合素质比他的亲卫军都要强的多,在攻占皇宫的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 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本来是打算让他们当炮灰的,可谁知道他们会那么轻易的就抢占了几道宫门,还在危急时刻救下了病重的皇上和兰阳公主江蓉儿! 可这些人他又不敢重用,即使他们立了功,因为他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是木安可的内线。但是白放着又可惜,就只好先让贺长风带着,再从中慢慢筛选家世清白的,等再观察一段时间后再说。 “下去吧!” 烦躁地摆摆手,让暗卫首领退下。江闻博也是下落不明,前两天居然有风声说江闻博有找她联手的意思,他也派人去查了,也证实了是谣传,但谁又能保证以后他们不会合作呢? 既然得不到,为免除后患,就只好杀了吧!可是他派出了那么多的人寻找都找不到她,她竟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没有了消息,这也让他更加的不可置信。 江闻博一时找不到还情有可原,毕竟,以颜家和肖家几代人的经营,有一两处藏身之地还是可能的。可是她,一个才吃了几年饱饭的农女,竟然也有这般的能力,上一世的本事究竟她还有多少保留?这让他怎么不忌惮? “皇上可在里面?”外面传来声音,是江蓉儿的。 把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他冲外面高声道:“朕在,皇姐进来吧。” 江蓉儿是和贺长风一起进来的。江蓉儿满面春风,她是诚心实意地为弟弟感到高兴。 “皇上怎么还不过去,那边都等急了。” 夫妻俩行过了礼,江闻煜让他们一边坐了,江蓉儿笑着问 “让他们等着吧。”江闻煜淡淡地说,“子文呢。你怎么不带过来?” 看江闻煜面色不虞,江蓉儿就不再提凤仪宫的事,而是顺着江闻煜的话说:“闻思带着玩呢,还有婉儿也在一边看着。” 一场政变,几个皇子死的死,伤的伤,贬的贬,全须全尾的就剩二皇子、九皇子和刚周岁的十五皇子了。 “闻思还是一团孩子气。”江闻煜对贺长风说,“姐夫,今后你多带带他,不能让他再这么无所事事了。” 贺长风眼一亮:“要不,把他和那五千人放一块,等混熟了,就直接让他管了?” 江闻煜想了一下,点点头说:“这个提议不错,你回头就这么办,别忘了。” “闻思还小呢。”江蓉儿提醒,“才十三,怕管不了吧?” “十三不小了,朕十三岁的时候已经远赴怀宁建牙开府了。” 这话里带了明显的不满,江蓉儿心头一惊,她这才意识道,高高在上的这个人已经不单单是她的弟弟了,他还是九五之尊,大兴的主人! “是!臣女明白了。” 江闻煜也知道,自己说话冲了些,就笑了一下,说:“姐姐也无需顾虑许多,你是朕的姐姐,永远都是。” “皇上,尊卑有别,礼不可废!”贺长风知道妻子的意思,就站起身来行礼道。 “好吧,随你们吧。”江闻煜无所谓地摇摇手,没话找话地又东拉西扯了一大通,看天色不早,凤仪宫又来了好几波人来请,实在拖不过去了才站起来说:“走吧,过去应个卯。” 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让你说成是应个卯?贺长风和江蓉儿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贺长风是知道其中情由,江蓉儿却是为陈红蝶叹息:可惜了,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女人,这么快就不得男人的心了,后半辈子可还怎么过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是看景人 凤仪宫,处处张灯结彩,欢歌笑语不绝于耳,陈红蝶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无比的自豪。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谁又能想到,最终还是我得到了这个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位子! 她是亲眼看见父亲把她的双胞胎姐姐,也就是真正的陈红蝶勒死的,奇怪的是她当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一丝报复后的兴奋与轻松感。今后,世上再无陈红蝶这个人了! 不!有陈红蝶,她就是陈红蝶!今后她就是真真正正的陈红蝶,而不再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 就因为出生时晚了那么一刻,她就一直生活在姐姐的阴影之中。呸!什么姐姐,今后自己才是陈家真正的长女陈红蝶,大兴朝的皇后!而她,那个从小就千娇万宠地长大、处处都高她一头的贱人则成了陈家次女陈红莲,一个乱臣贼子的小老婆!虽说有给新皇传递消息和护佑公主的功劳,但是她死了,而且一直到死她的身份依然是次女,依然是谋逆犯的小老婆! 这个现实让她积累在胸中十几年的所有不忿一扫而空!对了,还有姓木的那个贱人!一个卑贱的农家女,竟然也觊觎当今皇上,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敢绑架她,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现在怎么样?惹怒了皇上,在举国缉杀她。呵!这种大快人心的事她怎么不加把柴呢?于是她就把事情经过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她爹,以陈实的心狠手辣自然要除之以绝后患的。 照她的意思,抓住了人,先不要杀了,一定要多多的折磨折磨,然后再把人卖到那最下等的窑子里去,让那贱人每天都饱受那千人骑万人压的屈辱,这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可遗憾的是那贱人至今还未找到,陈实就放出风声说江闻博要和她联手。果然,有线报说,皇上闻言大发雷霆,在全国画影图形的捉拿她,誓要将她杀死呢,哈哈哈哈!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挡着她的路的,都没了好下场,这不恰恰说明她陈红莲,哦不,陈红蝶是天定的凤命之人吗? 现在,她高坐在专属于她的皇后宝座上,心欢意畅地看着所有的人向她下跪,向她臣服,要不是还要保持住皇后的威仪,她都几乎要放声大笑了。 但也有碍眼的,比如新晋封的戚柔儿和阮仙儿为首的几个妃子,再比如梁家姐妹。 梁家在江闻博政变之初就投靠了过去,随之献上的还有梁丽笙。虽说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老婆,但那个时候的梁家着实的风光了一把,直到江闻博失败,江闻煜的扭转乾坤。 这个时候梁家又立马跑到江闻煜面前打感情牌,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诉自家是如何的不易,投靠江闻博只不过是忍辱负重的权宜之计,并急哄哄地把才十一岁的梁仁笙往江闻煜身边送。 天底下,也只有梁家能做出这么令人恶心的事了吧! 不!这还不算恶心,一直在刷新着恶心的最高境界的梁家置让他们遣返原籍的皇命于不顾,死赖在京城不走不说,今天还厚着脸皮到陈家去吃喜酒了。而且梁家姐妹还跟着送亲的进了宫,其中就有那个梁丽笙!而且在这凤仪宫中当着那么多人梁丽笙还各种挖苦各种挤兑梁仁笙,而梁仁笙虽说小小年纪,却也伶牙俐齿,和梁丽笙针锋相对不甘示弱! 这出因吃干醋而窝里反的闹剧也让与席人等看足了笑话。但因为是皇上的表妹,陈红蝶也不好赶她们出去,还要故作大度地在脸上保持微笑,这才是最最令人恶心的事! “皇上呢?怎么还不过来?”她低声问身边的大宫女灵儿,这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 要说唯一让陈红蝶不高兴的就是这个了,凤辇抬进宫中皇上只是象征性地露了一下脸人就不见了,现在都让人催了好几次了只听人回说在忙着,让稍等,稍等,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公主和驸马亲自去请了,想来皇上也很快就会到了。娘娘只管静心等着就是!” 灵儿还没顾上说话,就被一旁的富儿抢了先。于是她狠狠地剜了富儿一眼,这个贱蹄子,长的比她好,还有几分才艺,随嫁进宫就是为了做皇后用来争宠的替补的。 这事让灵儿一直忿忿不平,大家都是一样的奴才,凭什么这个贱人的命要比她的命好?要是运气好再生个一男半女的,哎哟哟!那可是金枝玉叶龙子龙孙了。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一个王爵肯定是跑不了的,若是再进一步,说不定也能坐上皇位,那时……一时之间,灵儿的心火热起来,看着富儿,眼中几乎要飞出一把刀子来了。 “娘娘不要着急,奴婢已经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打点好了,他们都会替娘娘说好话的。”一下挤开富儿,灵儿在陈红蝶耳边小声说。 “嗯!”陈红蝶矜持地点点头,“很好!你们应该懂得,只有你们主子我好了,你们才能跟着好。所以,要用心办差,要劲往一处使才行。” “主子说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奴婢们都明白的。”富儿因为被挤开,心里正在暗骂灵儿,听了陈红蝶的话,就意有所指地说,“疯狗才会窝里反,才会咬自己人。” 陈红蝶听没听出来什么意思不知道,可灵儿一下子就听出来富儿在指桑骂槐了,贱人敢骂我?姑奶奶我可不是吃素的!她就嗤笑了一声说:“这世上的白眼狼多了去了,娘娘你看戚娘娘,还没定下皇妃名头的时候多会花言巧语呀?和娘娘多亲热?这才刚进宫呢,架子就端起来了,以后要真是得了宠,那还了得?” “再得宠又如何?哀家才是太上皇亲自指名的正宫娘娘、皇后千岁!” “娘娘你可不要大意,这咬人的狗不叫……” “那哀家就拔了她的狗牙!” 陈红蝶傲然道,完全忘记了自己被木安可抓住当人质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的事。 “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终于等来了皇上,陈红蝶激动万分,连忙站起身来,让两个丫鬟看哪里仪表有差错没有,需不需要补妆。 俩丫鬟连声说娘娘是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倾国倾城,不用补妆了,这样就很好了。 不但她,在坐的都在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就在江闻煜走进来时,一个个都已跪伏在地,山呼万岁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自尊自强自重自立 新皇大婚,乃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也就是在这天,木安可一众人开始出发的。 木青和杨大郎在临近的几个县布了好些个疑点,吸引走了大批的探子,然后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藏身之处。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从陆路至橙霞,然后登船从水路到临海坐海船再直奔明月岛。 “姐,我没事的。”木安可对守在一旁的木香又说了一次。 自从知道新皇帝大婚的事,别的木香不管,她就一直守着木安可,就怕木安可一个想不开又像前一阵子那样的昏睡不醒。 今天一开始动身,木香把儿子杨川扔给俩丫鬟后就坐在了木安可的车上,把哈密橘子都赶下去了,任凭哈密怎么不满、木安可怎么劝说她就是不听,依然是我行我素。 马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但还是有些颠,木安可倚在软软的枕头上,尽量让自己躺的舒服一点。 “川儿找不到你会哭的。” “你别哄我,川儿乖着呢,倒是你,不让人省心。”说到这里,木香的眼圈有些发红。 “唉!好吧好吧,唠叨姐。”木安可举手投降。 “我说,你是真的看开了?”过了半天,看木安可神色未变,木香试探着问了一声。 闭目养神的木安可睁开眼睛,看了木香半天,直到把木香看的浑身发毛才说:“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那还用问,当然是真话了。”木香脱口而出,同时白了木安可一眼,“故弄玄虚!” “可以啊姐,连故弄玄虚都会说!我猜,是姐夫教你的吧?” “是啦,是我男人教我的,怎么,不行呀?” “……” 木安可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她发现,木香也慢慢的往厚脸皮的程度上发展了,究其原因,好像罪魁祸首就是自己,一时之间,她的内心升起了浓浓的罪恶感。 “少废话,说!”木香拍了她一下。 “一段感情哪那么容易能放下。”木安可笑的有些酸楚,“一开始我就是对谁都防备着的,就怕把自己搭进去,只是,感情若是真要来了,是防不住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男主是贺长风,后来以为是武天东,甚至后来的唐锦琛,她一直防着的是这几个人。所以江闻煜以一个杀手头目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她却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了,任由他堂而皇之地走进了她的心里。直到后来他的真实的身份曝光,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完了。 那时候若是抽身退步的话,可能伤的就没这么重了吧? 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男人决定奔向前程的时候,这个女人的爱情就走到了尽头。 可她还是不死心地想争取一下,她的付出,她的投入,就为的希望能换来他的真情,可是……自古以来,谁见过帝王家有真情呢?后来逐渐的,就演变成了一方无休止的索取,一方理所应当的付出,时间再一长,付出的一方自然就卑微了起来,处于这种情况下,感情的本质就变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当没有了利益的支撑,一切的承诺、一切的深情厚谊都是罔谈!”木安可又笑了,笑得无比的心酸,说出的话如一把刀子般的割开了血淋淋的现实,“这就是以前我为什么一次次的担心过的,我和他若是成为敌人后怎么办?”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他也太绝情了吧。”由于和丈夫恩爱,让木香无法理解曾经有过夫妻之实的两人后来竟绝情如斯。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属于占有欲特别强的,对于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会毁灭掉。意思就是,我若得不到,宁可毁掉也不许别人得到。而另一种人,则是会将我得不到的东西弃之如敝履,转而再去追求更好更高档次的东西。恰恰,这正是我们两个人的不同的写照!” 木香心疼地把木安可揽进怀里:“对呀二丫,他就是咱们的敝履,弃就弃了,咱不要他了,啊?” 木安可对木香笑了一下:“姐又把我当小孩子了。姐姐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了。” 怕的就是你嘴上说说,其实心里并没有看开。 “也怪二丫,做出了那样的事,害了你。”木香指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切皆有定数,姐姐不必这么说。”木安可轻抚着小腹,一种骨肉相连的亲情油然而生,“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嫌弃他,更不会迁怒他。” “可是你今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木安可说道,“姐姐也认为我必定要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 木香再怎么说也是个传统保守的人,即使被木安可的思想影响了那么久,可从根子上,她依旧还是个传统保守的人,所以她不无担心地说:“不是这个,我就是省着自己的儿子也不会亏了你们母子的。我是怕这孩子长大了会被人看不起,孩子会不会想不开,进而会不会怨恨你这个做娘的?” 木安可豪情勃发,她坐了起来,“这个姐姐不要担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变成一个自卑的人的,只要他自尊自强自重自立,别人不会看不起他的,有的只有仰视和钦佩!” “你这想法我也赞成,可就怕你将来嫁人了,他们家……” “我不会嫁人的。”木安可从新躺下来,平静地说,“上辈子活到三十岁没有嫁人不也那么过来了,这辈子好歹有了个孩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你就这样想的?” “男人,在我的认知中,就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能让我怀孕,如此而已!” “……”虽然只有她们姐妹俩,木香的脸还是红了,她张口结舌,半天无言以对,可细细想来,事实经过还真就是这样的。 说实话,她不希望妹子有这个想法,但是她本来就是劝妹妹想开些的,所以一时之间,她就矛盾了。 “可女人终归是要嫁人的。”脸红了半天,木香才说了一句。 “谁规定的?”木安可挑眉问道。 “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总不会是错的吧?”可在木安可面前,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毕竟,自己的妹妹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 “那这规矩就让别人去守吧,我反正是不会去守的。”木安可打了个呵欠,“姐,别说了,我困了想睡觉。” 木香叹了一口气,给她盖好被子:“困了就睡吧,姐在这儿守着你。” 第一百八十章 七里坡 果树上开出了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花朵,蜜蜂嗡嗡嗡地飞来飞去,刚褪了黄毛的小鸭子争先恐后地跑进水里,欢快地张着小翅膀戏水,嘴里发出呀呀的叫声。 七里坡,一派春意盎然。 正值春耕时期,人们都忙忙碌碌的,在田地间辛勤劳作。 这两年,除了少部分懒得出奇的人家和运气实在不好的人家,大多数人家都过的好了起来,这都得益于新崛起的木家。 想起木家,人们把目光投向了那片绿意笼葱的庄园,心里都在想,真是世事难料啊! 想当初木家三姐弟卖的卖,赶的赶,村里人都说他们家要完了,有谁想到一转眼人家就会发了呢?紧接着木峰回来,还又进了京城当了官,那个时候没把村里人的眼珠子给惊出来,七里坡,从古至今哪出过这种人物啊! 从那以后,村里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羡慕,走在镇上县里的街上都会自觉高人一等。 去年齐王作乱,木家小姑娘倒是回来过一趟,那时候还曾传出过一阵流言,虽说有胭脂出来作证,可也没见木家的人出来澄清,这也让人们也有些嘀咕。可谁又曾想人家转过头又投到宁王帐下去打仗了呢? 小姑娘胆子忒大了,木峰也不管管,军营里可都是大老爷们儿。姑娘家家的在那里呆过,这今后还怎么找婆家?真以为是在唱戏?哦对了,那出戏就他们家请的,叫什么《花木兰》。 想归这样想,可谁都知道,宁王若是得了天下,这木家可就真的要大富大贵了, 现在,宁王是真的得了天下了,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谁得了天下都和他们关系不大,他们依然在过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可谁让里面有了个和他们有关系的木家呢?木家要是发了,村里的人不也能都跟着沾光吗? 可事实又一次出现了令人惊讶的逆转,木家父女没有了音讯,有传言说木峰战死了,也有传言说木家谋反了。众说纷纭中,木家依然没有出来做任何解释,甚至连木家本家族里都是一脸懵懂。 前不久,还有一些当兵打扮的骑着马到村里询问,村子周围还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陌生的面孔,这就坐实了,木峰父女是肯定出了大事了。 但也没见有官府来封了木家的大门,前一阵,木家的下人大勇还雇人给果树锄草除虫,看门的赵老夫妇还又买了一大群的小鸡小鸭来喂养。而且,去过县城的人回来还说,木氏一族的点心铺子照样是生意兴隆,这就让人们更看不清底细了。 在这种情况下,最活跃的是老王氏一家了,彼时木金富木金贵木金花都已成亲,家里就剩了个木金枝。虽说有族里的帮衬,但家里一窝懒虫,日子是越过越差了。 这不,一听说木峰可能出了事,老王氏就立刻叫嚣着木峰的产业都得归自己了,还要准备搬进木家新宅里住。可是也不知道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只过了一个晚上,这事就不再提了,反而只见镇上的郎中被请进了家里。郎中看完病出门后还嘴里一个劲的小声嘀咕说稀奇稀奇,大家都去问,也没问出来个所以然来。 “我早就说过了,木家是有神仙保佑的,敢占他们家便宜的,指定要出事的。”田半仙坐在井台旁的大树下,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说。在他的身边,李石头、张大嘴、孙婆子三人频频点头,证明着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三人尚且能成虎,况四人乎? 再加上木家一连串令人不可思议的大起大落,村里人都相信了这个说法。所以,虽说木家就剩了几个下人,但属于木家的一草一木都没有人敢去损毁。在村里人的心目中,木家,成为了一个禁忌的存在。 这天,田大壮关上了小卖店的门,去向大勇借了牛车,载着家里的三个女人出了村。 “大壮,怎么把门关了,我们买东西怎么办?” 村里的人见状纷纷问道,平时大壮去进货送货的时候,田寡妇和胭脂是在家里的,可今天怎么一家子都走了? “胭脂不舒服,我们去县上找个好点的大夫给她看看。”田寡妇怀里抱着胭脂的女儿回答着大家的话。 “什么病叫镇上的大夫不能看呀?还跑到县里?”张大嘴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儿子,颇有些嫉妒地问道。 也不知道这个胭脂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的命咋这么好哩?第一次出嫁时就羡煞了多少人。后来被休了又嫁了个残废,还被她爹要走了那么多聘礼,一点陪送都没有,和第一次出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时候,人们还在为她叹息不已,说她就没有进城当少奶奶的命,今后就在负债累累的田家受苦吧。 可谁想大壮母子和胭脂相处的那么好,还把她和前夫生的女儿当亲骨肉待,而且,大壮家的日子也过得好了起来。 去年一年田寡妇喂鸡养鸭,胭脂不用说,和大壮用柳条竹条编出的盒子篮子箱子样式别致,拿到县城的书院门口一会儿就能卖完。再加上小卖店的收入,就去年大半年的时间,就把外借的钱还了个差不多。 那可是二三十两的银子呢! 人们在惊叹之余也从另一方面证实了,和木家关系好的,日子都会好过的。 “病倒是没什么,我就想着,胭脂嫁给我们大壮的时候家里穷,还借了债,就什么都没添置,现在债还完了,是到置办几件首饰的时候了。” 面对田寡妇的回答,看热闹的人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惊讶的是二三十两银子的债这么快就还完了,羡慕的是胭脂的好命——谁见过婆婆这么待儿媳妇的啊! 所以,等大壮一家走远,回过神来的人们立刻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马车刚出村,就迎头碰上了在地头视察的刘地主两夫妇。 “爹!娘!妮儿,叫外公外婆。”胭脂叫了一声,也让女儿叫。 “外公外婆!”被田寡妇重新起了个名字叫秀儿的小妮儿脆生生生地叫道,小脸蛋上粉嘟嘟的有红有白,头上的两个羊角小辫上绑着的红头绳一晃一晃的。 刘地主扭头不理,地主婆看外孙女乖巧可爱,想过来抱抱,可看了看刘地主的后脑勺,就尴尬地笑了一下低下头也扭过了身子。 “驾!”大壮黑着脸,朝空中甩了一鞭子,牛车又朝前走去。从头到尾,他连正眼都没看一下刘地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寻踪 “胭脂,娘不是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我们家和你爹的仇怨太深了,解不开……”走了好长时间,田寡妇才对胭脂说。 “娘你快别这么说,我懂的。” 胭脂低下了头,两家的仇怨短时间里是化解不了的。婆婆并没有迁怒于她们母女就已经很好了,过年的时候还给自己准备了一份厚礼让自己回娘家,虽然那年礼爹没收,又让人给扔出来了。 田寡妇看着她:“好孩子,让你左右为难了。” “娘待我像亲生女儿一样,今儿说这话就见外了。”胭脂正色道,“我知道娘和壮哥都不是蛮横不讲道理的,倒是我爹……他到底还是我爹,子不言父过,有些事我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田寡妇拍拍胭脂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田大壮一边驾车一边说:“冤有头债有主,这不关你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找他报仇,但是我也不会原谅他。” 就这已经足够了! 胭脂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两条至亲之人的性命,是婆婆和丈夫心头永远都消不去的痛。 “娘,外公不喜欢我。”秀儿不高兴地告状,“是不是,我不乖?” 田寡妇把她抱紧了些说:“秀儿很乖,你看奶奶喜欢你,爹爹喜欢你,你娘亲也喜欢你——这么多人喜欢秀儿,我们秀儿怎么会不乖呢?” “外公喜欢小表弟。”她说的是粉儿的孩子,“娘亲,生了小弟弟,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 秀儿才一岁多,可说话早,人又伶俐,好多事理解的都很快。 田寡妇诧异道:“这孩子,她是不是听见咱们说的话了?”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谁想秀儿竟然点点说:“是啊,小弟弟就住在,娘亲肚子里。” 胭脂和田寡妇互看一眼,胭脂说:“我们可没有说是弟弟,你怎么知道是弟弟的?” 这两天胭脂有轻微的呕吐,田寡妇细问了一下,初步推算是怀孕了,这才决定今天去县城进货的同时也让县城里有名的坐堂大夫把把脉,确定一下,没想到让小丫头听了去。 田家母子待自己很好,胭脂觉得只有赶紧生个儿子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可别再是个丫头……想起在前夫家的经历,她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就急巴巴地问闺女,不是说小孩子的眼睛看得最清楚吗? “我看见了,是弟弟。” “你什么时候看见了?” “在床上,睡觉,看见的。” 田寡妇笑了:“是做梦梦见的吧?” “看见了,是弟弟!”秀儿固执地说。 “对对对,是弟弟,是弟弟,我们秀儿今后就当姐姐了。”田寡妇笑的合不拢嘴,孩子的预言一般很准的。 “奶奶喜欢小弟弟,也要喜欢秀儿哦!” “哎哟小乖乖,奶奶哪能不喜欢你呢?奶奶可喜欢我们家秀儿了。”田寡妇把秀儿是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爹爹,爹爹?”秀儿朝田大壮喊。 大壮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伸手把小丫头抱过来,摸摸她头上戴的小帽子,“爹爹也喜欢秀儿,不管你有几个弟弟,秀儿都是爹爹喜欢的秀儿。” “嗯!”小丫头的心特别容易满足,她高兴地猛点着头说,“秀儿也喜欢爹爹,还有奶奶,还有娘,还有小弟弟……” 看着她煞有介事地数着手指头,让一旁看着的田寡妇和胭脂又是笑又是惊叹:“这么点的小丫头,嘴咋这么巧呢?快成精了都!” “就是,把这聪明劲和年龄一起长下去,将来和你二丫姑姑一样……”胭脂的话戛然而止,半天她才又小声说:“娘,你说二丫现在会在哪?” “她……唉!”田寡妇叹道,“愿老天能保佑她吧。” “天?”田大壮把秀儿递交到胭脂手上,“不要相信天,天是最无情的。” “可不敢瞎说!”田寡妇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半天求神仙宽恕之类的话才说,“你流落了几年能保住一条命回来,还不是老天保佑的?” “大壮哥!”胭脂也嗔怪地看了一眼大壮,那几年田寡妇夜夜喊儿,她也是听见的,“娘不就是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刮风下雨,天天夜里喊你,才感动上苍把你喊回来的吗?” “好好好,好好好,娘喊的,老天保佑的。”大壮赶紧说软话,“谢谢娘,也谢谢老天爷!” “求老天,也是为了有个盼头,要不是娘那时候就是在心里存下了这个盼头,是活不到你回来的。”田寡妇擦了擦眼角,“人到走投无路的时候,要是连个盼头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做娘的都是这样的。” 胭脂握着婆婆的手摇了摇,她也有过那种时候,支撑她的,是她的是小妮儿,不,是秀儿。可后来秀儿生病了,病得很重,那时候她就想,秀儿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幸好,她遇见了二丫。 “娘,咱们有空了到庙里拜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二丫……” “去,我们一家都去,多磕几个头,多添香油钱。”田寡妇当即就同意了,“过两天就三月三了,咱们到时候去好好拜拜菩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坐的车板下面,有一个人在偷听着他们的话。 暗十六在遍寻无果的情况下才盯上他们家的。 当初还住在七里坡的时候,暗十六就知道木安可和田寡妇之间非同一般的交往。他想不明白,她们两个又不是同龄人,也没在一起说过几次话,可她们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好呢? 为了一探究竟,他明查暗访外加旁敲侧击,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也没查出个有说服力的证据,后来时间长了也就兴致缺缺地没再查下去。直到现在,为了追查木安可下落,他在七里坡潜伏了好几天,在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他想起了田家也不失为一个线索。 今天看田家母子套车进城,他就事先藏身在了车下。可是他在车下听了半天,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听到,他们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吧?他想。 既然这里得不到消息那还是去别的地方查吧,就在暗十六准备从车下撤走的时候,忽听田寡妇疑疑惑惑地说道: “我怎么好像觉得有人在看着咱们一样?你们有没有觉察到?” 暗十六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说的是自己,赶紧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动。 少顷,听胭脂和田大壮都说:“没有啊,娘你怎么有这种感觉?” 田寡妇没说话,过了一会,才不确定地说:“那边路上的一溜几辆车,就是那儿?好像有一个很熟悉的人……” “什么人?”田大壮笑道,“该不会是咱们刚念叨的二丫吧?” “不可能吧?要是二丫,会不跟咱们打招呼?”胭脂的声音。 “以前肯定会打招呼,现在不一定会打的……” 他们一家都朝车队看去,口中还在议论,却没有发现从他们车下,滚出一团黑影,然后一个跳跃,就消失在了路旁的小树丛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春秋渡口 在橙霞县城以东四十里外有个偏僻的渡口,叫春秋渡,以前也是挺热闹的地方,因为后来橙霞码头的落成而荒凉了。从第一次遇上拦截刺杀后他们决定分开来走,木青和木香走一路,木安可和杨大郎走一路,聚齐后就从春秋渡上船。 庆远关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杨大郎就把父母偷偷藏起来了,现在顺道把两个老人也要接走。不是他不顾念几个兄弟死活,而是他们家现在也被人监视了。 杨父杨母藏身之地离此不远,半天功夫即可打个来回,木安可不放心,怕老两口有个三长两短的,就硬是让杨大郎亲自去接了。 木安可是看见了田寡妇一家,她忍住了去打个招呼的冲动,吩咐道:“走吧!”她说。 好心的大娘,愿你一家这辈子都好好的。 “咱们以后有机会再来带田大娘走吧?”哈密最了解主子的心事。 这一去千山万水,相见……想起影视剧中经常见的分别场景,木安可笑了一下,自从怀了孕之后,她就特别的多愁善感,其实这有什么呢?就像哈密说的,有机会了,把想去的人都带过去就是了。 只是人们都有依赖故土的心情,他们愿不愿意跟随自己浪迹天涯呢? “最近没人找大娘家麻烦吧?” “也没什么大事。”橘子递过来一杯水,“就是大娘的娘家哥哥嫂子过来哭穷,被大娘一顿笤帚疙瘩给打跑了。” 世上这种极品还不少,别人穷困潦倒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但躲的远远的,还要趁机踩一脚,等人家好过了,他又厚着脸皮来占便宜。 “以前那十来年干嘛去了?”木安可冷笑,“后来是不是让他们那瞎眼老太太出面了?” “是!”哈密放下窗帘,回头说,“大娘说:我们现在也借有不少外债,你老人家要是真过不下去了就来我家,我们就是勒紧裤腰带也不会饿着您的。只是你您来了您的儿孙们可不能来,走亲戚也不行,因为我会养活老娘不等于会去养活哥嫂侄儿。” “大娘是个明白人。后来呢?” “那个糊涂老婆子死活不同意,后来让两个村的村长做证,今后不管生老病死,大娘只管每个月给她一百文钱就行。” “一年一两银子就买断了亲戚情分,她的儿子们眼皮该浅成什么样?” “谁说不是呢?”橘子笑道,“姑娘还不知道吧?回去老婆子就得了个病,光看病就花了三百多文。” “该,报应!”哈密气呼呼地骂。 木安可也笑了:“好了,以后多盯着点,能给大娘解决的就给她解决,千万记住了,不要让人觉察出来,给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那咱们家四老太爷和大老爷他们呢?”俩丫头也会很奇怪,她们听姑娘说过,木守旺和木山一众本家在姑娘一家落难的时候是帮过大忙的,怎么姑娘对待这些本家还不如田寡妇一个外人?可能姑娘忘了?哈密嘴快,就“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木安可知道她们疑惑,就解释说:“木家除了木河他们一家极品,剩下的都挺通情达理的。木家人的劲会往一处使,点心铺子已经很有些名气了,加上祖坟那边的果子山,又有四爷爷和大伯两个人领着,已经不需要我再为他们操心了。况且,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在监视他们,我们一出手就会有人怀疑的,招来的麻烦就不会小……可田大娘就不一样了,田家本家不可靠,而我,当年受过她大恩(应该说,受她恩的是木二丫),我就是背地里让人帮她个小忙也没人会怀疑到我身上,因为我们只是街坊——你们明白了没有?” 大恩?什么大恩?俩人想再问,可看木安可明显不想再说了,就只好忍着好奇心没有再往下问。 马车突然颠了一下,身边的橘子飞快地扶住木安可,哈密离得远一些,坐在车门口,赶紧探出头去看。 “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南瓜,闻言回到:“主子,咱们走到小路上了,这边的路不太打眼,也近了很多,唯一不好的就是这条路不是那么平稳。” “知道不太平稳你还不稳着点?”哈密黑着个脸训斥。 “我注意,接下来一定注意。”南瓜点头哈腰地给哈密陪笑脸。 “德性!稳着点啊!”哈密一甩帘子,缩回了脑袋。 扭过头,看见橘子已扶着木安可坐好了,“姑娘没事吧?” “没有。” 木安可摇摇头,探过身去,掀开了窗帘一角,田大娘一家已经看不见了。她抬眼往远处看去,远远的,大黑山巍然屹立,狼头峰在群山中赫然醒目。 大黑山,狼头峰,承载了她多少的回忆啊!那时候她刚穿越过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怀着美好的希望,结果……唉!如果自己当年不越过那道寻儿沟,如果自己当年没有进入大黑山,后面的一系列纠葛,就不会发生了吧? 她放下窗帘,现实中没有如果,说如果的都是假设。上一世母亲的经历复制在了自己的身上,命运难道在自己母女身上都下了诅咒吗?即使跨越了千年也依然逃脱不了? 呵!她凛然一笑,逃脱不了就逃脱不了,我木安可几时向命运屈服过?江闻煜,希望你能就此收手,我和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无事! 为了把车走的平稳,所以不是很快,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才到了那个渡口,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集镇,依稀可见昔日的繁华。 众人下车下马,木安可召来这里负责的人问了一下,去接杨家老两口的还没到,于是就进了事先在这里买下的一个小院子里休息。 “姑娘去里面休吧。”哈密和橘子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出来叫木安可。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候,天边一抹残阳如血,将一棵老榆树映成了一副剪影。几点寒鸦掠过,转眼间便投入到远处的层林之中,袅袅的晚烟直上云端。江水滔滔,和天空一样呈碧青色,在远处交融,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水。有两三渔舟,如从天际边划来——景色美艳如斯,让人仿佛置身于图画之中。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就是说的这样的景色吧?哦!也可以说是,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多看一眼是一眼吧。”木安可看着远处说,“这是咱们家乡的景色,以后想再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奴婢可不想那么多。”哈密挨过来,半扶半靠在木安可身上,“姑娘在哪,哪里就是奴婢的家乡。” 木安可看她一眼,笑道:“那南瓜呢,是你的什么?” 哈密一下子愣住了,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呆地重复着木安可的话:“什么?是什么” “第二故乡呗,还会是什么?”橘子在一旁大声道,说完,哈哈大笑。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内奸 喊杀声起的时候,主仆三人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凝固在了脸上,“出什么事了?”木安可沉声问道。 “咣当”一声,门被撞开,南瓜满头大汗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主子快进屋去,有敌袭!” 木安可还想再问,就被哈密和橘子一边一个把她拖进了房间:“姑娘你安心呆着,外面有咱们好多人呢。” “哪一方的?”木安可简短地问道,“有多少人?” “还不确定是哪一方的,不过看对敌手法不是江湖中人,好像是从军队上下来的。”南瓜站在墙头上外看,“明处有一百来人,暗处有多少人还不清楚。” 会是谁?木安可在心中想着,希望哥哥姐姐他们平安无事。 “姐夫呢?还没消息吗?” “没有。”这是橘子回答的,“后半晌的时候来了信,说日落之时就能和咱们会和。” 杨大郎行事一向谨慎,这个时候还没到那就肯定也遇到意外了。而且,对方这么多人的动静自己这边事先竟然不知道,那就有一个可能,对方是事先就埋伏好的。只是,敌人是怎么知道今天的行动计划进而要各个击破的?那就是有内奸! 这内奸是谁?知道多少实情?木安可飞快地思索着。 喊杀声渐近,院子外已经开始有了响动,哈密和橘子互看一眼,橘子说:“哈密姐,我出去,你守着主子。” 哈密犹豫了一下。不过想想自己的身手的确不如橘子,就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会守好姑娘的。” 橘子开门就冲了出去,哈密又飞快地关上了门,并闩好,她扶着木安可坐下:“姑娘放心,咱们的人也不少。” 可对方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今天就免不了是一场血战了。 忽听院子里兵器碰撞声起,似乎是有人从墙外跳了进来,并伴有大喊:“在这里,兄弟们,人在这……啊……” 最后是一声惨叫和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在哪里在哪里?” 有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乒乒乓乓的兵器声和呼喝声便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姑娘坐着别动!”哈密从腰上抽出两把刀,来到窗前,把窗户纸撕开一个洞,往外观察情况。 此时天已擦黑,屋子里还没来得及点灯,外面看里面黑漆漆的,里面看外面就清楚多了。 只见外面有几个人正在对战,只是墙外也没再有人跳进来,就连打斗声都稀疏了,局势似乎稳了些。攻进院子里的几个人有些焦躁,但在己方的默契配合下,招式就有些乱了。 “擒住一个活口!” 正全神贯注往外看的哈密吓了一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木安可来到了她身边,也在向外面观看。 哈密立即朝外面喊:“留一个活口。” “是!”橘子对上的是一个武功最高的,有些吃力,但还是应道,“就这个了,武功最高,好像还是个头目!” 和她对打的人却气坏了,一个女流之辈,竟然如此藐视我!便手中持刀狠狠地朝橘子砍来。橘子闪身躲过,那人抢得先机,便一招狠似一招,招招都要置橘子于死地,橘子一时之间就手忙脚乱起来。 哈密看得着急,想出去又不放心木安可,急得抓耳挠腮的。 “橘子,攻她下盘!”忽听木安可喊了一句。 对方高大,硬拼就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橘子一听,就放弃了和对方拼招式,仗着身法灵活,围着对方转悠,专攻对方下半身。 那人都要破口大骂了,特么的这都什么人呀!老子都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有比老子更不要脸的!就是男人也不会用这种不要脸招式,何况还是女的! 正要张嘴骂,忽觉拿刀的手腕剧痛,原来他们攻进院来的几个人都已倒下,就剩了他一个,刚才就是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南瓜瞅准机会用刀背在他手腕处重重地来了一下。他一吃痛,刀就握不住了,手一松,刀就“仓朗朗”一声掉在了地上,还跳了两跳,那人一惊,紧接着脖子上一凉,就被架上了好几把刀。 “说吧,你们的主子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这个藏身之处的?” 屋内还是没有点灯,那人被捆绑着按倒在房门口,朝着声音来处骂道:“你个妖妇!害死我家公子,我们是来报仇的!” “嘴巴放干净点!”橘子踹了他一脚骂道。 “你家公子是哪个?”哈密代替木安可问。 那人还以为是木安可,就骂道:“老子就是要骂死你个臭娘们!我们肖公子不就是你杀的?” “肖公子,肖展?”木安可想起来了,没想到那么个草包加蠢货还有人效忠。 “是!肖公子对我有恩,你杀了他,我当然要为他报仇!”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老子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们是江闻博派来的吧?”木安可问道,“江闻博现在在哪?”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喊杀声又起。 那人立刻大喜,挣扎着道:“是我们的人来了,臭娘们,赶紧放了老子,否则……”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木安可一刀划破了他的喉咙,立时那血就咕嘟嘟冒了出来,那人嘴里“呜呜”地叫着,在他不甘心的、仅存的意识中,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道: “老娘只是抓住了肖展,并没有杀他,杀他的人是江闻煜,你个欺软怕硬的蠢货!” 这是真的?怎么会是这样?那人想着,意识越来越淡泊,最终瘫软了下去。 “看来咱们的仇家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连这么低劣的嫁祸都用上了。” “无所谓高明低劣,只看效果就行……”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大门被撞开,先丢进了几个火把,紧跟着冲进来几个黑衣人。几乎就在同时,南瓜和橘子也向黑衣人攻去。其中一人边躲边喊:“肖二在哪,你个混蛋是不是把人杀了?” 半天没人回答,那人一边回挡一边喊:“木家二姑娘可在这里,我奉我们主子命有事相商。” 木安可刚要说,觉得哈密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就听哈密沉着声音说:“你家主子是谁?找本姑娘有什么事?” 那人听见有人回答,大喜道:“木姑娘,你没事啊?” “回答我的问题!” “木姑娘,能不能让你的人先住手?” 木安可想了一下,低声道:“先住手,听他们怎么说?” 哈密闻言高声喊道:“先住手!” 院中交手的人顿时听住,双方都向后跳开,那人哈哈一笑:“木姑娘果然干脆!” 哈密傲然道:“废话少说,回答我的问题!” 第一百八十四章 劝降 “我家主子是颜伯文颜大将军,奉齐王殿下令,来诚心邀请木姑娘至齐王麾下共同举事?齐王殿下说了,待成就大事之日,不会亏待木姑娘的。” “如何不会亏待本姑娘呢?” “齐王殿下一直倾慕木姑娘,只是以前没来得及表白就被江闻煜窃取了天下。齐王说了,若得了天下,一个贵妃之位是绝对少不了木姑娘的。” 说实话,哈密还真没耐性和这些人费功夫,江闻煜现成的妃子我们姑娘还不稀罕呢,你特么还没影子的事就想哄骗我们姑娘了? “江闻博占据京城,以皇上为质,满朝文武在手,占尽天时地利尚且做了丧家之犬,现在他还有什么倚仗来夺取天下?”这话是木安可说的,自然比哈密更有气势。 那人听了有些恼火,但因为不知道屋子里的情况就只好忍着气说:“这有了木姑娘,自然就有倚仗了?” 哈密冷笑了一声:“笑话,关本姑娘什么事?” “姑娘你手里有震天雷呀,要不是你的震天雷,庆远关怎么会被攻下?我们主子说了。只要姑娘投向我们这边,我们王爷定是既往不咎,还会重用姑娘的父兄,封他们一个大大的爵位!” 哈密刚要说,就听木安可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姑娘手里有震天雷?”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江闻煜不会往外说,自己这边…… “告诉木姑娘也无妨,这是从陈家传出来的消息。陈家恨急了姑娘,所以只要有陈家在,姑娘是讨不了好的,还不如投向我们主子。”那人循循善诱道。 陈家?是了,陈红蝶知道,定是她说出去的没错了!如今的形势有些像三国鼎立,江闻煜势力最大,自己和江闻博联手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遗憾的是江闻博刚愎自用,难堪大任!而自己有了明月岛,还有广袤无垠的大海那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了。 “既然知道我有震天雷这等威力不凡的存在,怎知我没有夺取天下的野心呢?” “姑娘在说笑吧?名不正言不顺,就凭一个震天雷就想夺取天下?”那人呵呵大笑,“就恐怕姑娘一出现于世人眼前,所有人都要对姑娘群起而攻之了。”震天雷人人都怕,但又人人都想得到! “那咱们今天这事,大人你做得了主吗?” 那人以为自己把木安可说动了,闻言大喜:“今天这事就本人做主,只要姑娘……”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一团黑影向他飞来,那人急忙往旁边一闪,黑影便“嘭”的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黑影落地时是正面朝上,在火把的照耀下,有眼神好的立刻就认了出来:“大人,是肖二!” 那人定眼细看,还果然就是,登时大怒:“臭婊……”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就硬生生地收回了骂人的话,再吸了一口气道,“肖二听人造谣蛊惑,冒犯了姑娘,实属不对,姑娘杀了他这事就算了了,依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 “江闻博现在在哪?手里还有多少人?” “这个……可就不能告诉姑娘了……” “动手!” 木安可已经不愿再和他废话了,只简短地说了一句,院中本来就蓄势以待的人立刻动了手,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伤了好几个。 “臭娘们!给脸不要脸,等老子抓住你看怎么收拾你!”那人终于破口大骂了起来。 “把这个人留下当活口。”看来这个人知道的不少,那就给江闻煜留下,等他们互相撕咬对方的时候自己正好脱身。 “是!” 那人和肖二一样的生气,不!是比肖二还要生气。因为他比肖二的身份高,也比肖二有脑子。此刻他想到的是:特么的,竟然被一个女人忽悠的说了不少的实话。 院内正在纠缠,外面的嘈杂又起,有人奔进来大喊:“主子,有官兵向这边来了!” 木安可问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伤亡如何?来的官兵是谁带的?有多少?” “禀主子,外面行刺的人已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兄弟们有伤亡,但不大。带兵的好像是橙霞附近的驻军,约有三四百人左右!” 两人一问一答,已把目前的状况说了个清清楚楚,那人听了,气得暴跳如雷,一边和老子东拉西扯地白话,一边在杀老子的人! 不过为了主子大计他还是忍着气说:“木姑娘,官兵来了,你我都讨不了好,还不如咱们联起手来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让咱们的人后退,聚集到院子周围,不论受伤的人还是战死的人,全部都带过来,不许落下一个!” “是!” “木姑娘,同时得罪了两方势力,你可就是背腹受敌孤掌难鸣了,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在下的话吧!” 那人还在喋喋不休,其实心里暗骂,连眼前形势都看不明白,光凭着意气用事,这乡下蠢妇屁也不懂!要不是会做个震天雷谁耐烦和你废话?可这么蠢的人是怎么做出震天雷这种逆天的东西的?现在他严重怀疑这个传言的真假,自己这一方是不是让陈家当枪使了。 可他还是越来越心惊,不说这个女人愚蠢还是聪明,她的人作战能力确实是强,尤其是在配合的默契上。于是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终他自己也被生擒活捉。 看他不死心还想说话,木安可道:“绑了,堵上嘴。” 于是,在那人的挣扎不已中被人七手八脚的堵嘴绑了。 这时,外边喧哗声已经近前了,火把的光亮点点闪闪,把这处房子围成了一个圈。 只听有人在喊:“里面的人听了,快快束手就擒,可饶你们不死,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木安可冷笑,她迈步就向外走去。 “姑娘不要!”哈密急忙拦住她:“奴婢去!” “没事的。”木安可平静地说,“外面的兄弟们都在为我卖命,我岂能做缩头乌龟?” 说完推开哈密大步走了出去,被绑的那人看她出来,想说些什么,又苦于嘴里堵了东西,就“呜呜”的乱叫。 木安可看都不看他,一直向大门口走去。 “主子!” 院子里的人看她走向门口,也都想上来阻拦,橘子更是直接跑过年抓住了木安可的胳膊。 木安可对他们说:“你们放心,他们会先说一番劝降的废话,而我也会见机行事的。” “那好,我们陪姑娘出去。”哈密和橘子一左一右站了。 看着她们,木安可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部队生活,一种名叫热血的情绪让她豪情勃发:“好,你们陪我出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激战 很多年以后,每当想起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木安可都后悔不已,活了两辈子的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战场上,是容不得仁慈的! 也或许是,对江闻煜还有两分希望? 所有的人都撤进了小院内,木安可站在院门口,哈密和橘子在她左右站好。 “你们是来抓我的,还是来杀我的?”对着那一圈官兵,木安可问道。 “那就看你了!”有一个骑在马上的人阴测测地说,“你要是束手就擒呢,咱们就都省事了,可你若是负隅顽抗,那今儿晚上,爷的刀可就要见见血了!” “你说你是官兵,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呢?” 那名军官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本大人让你心服口服,看好了,这是调动兵马的勘合!识相的叫你的人把兵器扔了,乖乖的听从本大人的话,本大人今晚就饶你们不死,否则……哼哼!” 那人一扬手,那些官兵便张弓搭箭,对准了她们。 落到你们手里,即使今晚不死,终归还是要死的。木安可刚要再说什么,只听远处传来一声脆响,天空炸开一朵美丽的烟花。 “姐夫来了。”这是他们的特定信号。 这个时代只有鞭炮,还没有烟花,那硕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时惊艳了在场的所有人,让人有刹那间的失神,当然包括那个军官,他一惊,立刻喊道:“快拿下!他们的援兵来了。” 看来他们知道的不少,那内奸投靠的是江闻煜还是江闻博?脚踩两只船呢还是两方都有? 她的大脑在极速旋转,哈密和橘子手上更快,拖着木安可就进了院子,并飞快的关上了门,随后便听见箭射在门上的“笃笃”声并哈密“嘶”的一声低呼。 “哈密这么了?” “没事,左脸被蹭了一下。” 一个黑影扑过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是南瓜,他一下扳过哈密的脸,借着微弱的光,看见哈密的左脸有一道横向的血印,伤口不深,但还是有血珠往外渗出。 “王八蛋!老子活撕了他们。”南瓜心疼的大骂。 哈密挣开南瓜的手:“不要紧,就皮外伤,姑娘你怎么样?” “我没事,橘子给她上药。”伤在脸上,这是会毁容的,对于有些女人来说,比要了她们的命还要可怕。而且,伤在脸上,那就是那支箭差点贯穿了脑袋啊!木安可一阵后怕, “是!” 橘子拖着哈密就要过一边,哈密满不在乎地说:“这点小伤犯不着耽误事,”说完又站在木安可身边,“大敌当前,就别再婆婆妈妈了。” 橘子拗不过她,只好先给她简单地擦了擦血,又撒上了些药。 木安可有些愧疚,这都是因为保护自己的缘故,就握了一下哈密的手。 “姑娘别担心,我不在乎!”哈密大声说。 “我也不在乎!”南瓜也大声说。 众人:现在都啥时候了,你们还有这种心思…… 哈密小声嘀咕:“关你什么事?” 南瓜嘿嘿傻笑了一下,往这边挤了挤,悄悄握了一下哈密的另一只手。 这时,外面的人在射过一轮箭后已经攻到了墙下,听那军官在指挥攻墙、撞墙,而里面的人也开始反击。外面的占了人数多的优势,里面的因为配合的默契,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那个军官却心里暗惊,对方只有百十来号人,可作战能力却着实不弱,要是等到后面的援兵过来,自己可就背腹受敌了。 “特么的一帮废物,这才几个人,你们都拿不下?”一急之下,他破口大骂道。 他气,下边的人更不高兴,说的是一小伙蟊贼,怎么特么这么厉害?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我们的人损失了不少,你特么的还骂!一急之下,攻势就凌厉了。 而院子中伤亡的人也开始增多,待会儿江上的船就要来,不能再拖了。木安可吩咐:“放信号,通知他们加快速度赶过来。” “是!” 南瓜应道,从怀里摸出一个烟花点燃一扔。 “嘭!”又是一朵烟花在夜空绽放。 随后远处又有两三处烟花在空中炸开,于黑夜中看得分外清楚。 “他们在招呼远处的人,不能让他们会和。”那军官大声道,“快点,一定要在他们援兵到来之前攻下这里!有不尽力者,一律按通敌罪论处!” 特么的,你说的容易!那些当兵在心里疯狂骂娘,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尽力了?不就仗着是京城来的吗?就尼玛会瞎bb! 到底占了人多的便宜,在墙头跃上了几个人的同时,大门也被撞开。 “姑娘你进屋!”哈密挥刀砍向一个攻进来的人,“我们为姑娘守着” 这个时候不能进屋,敌人若是用火攻那就是死路一条! 木安可也拿着短刀,格开一人的偷袭:喊了一声:“擒贼先擒王!” “是!” 房顶上有几个人同时答应,他们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有的用弓箭,有的用兵器,甚至有的揭下瓦片都统统向那名军官身上招呼。 事出突然,那人也没防备,虽说有人护着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招呼到了骑的马身上,马一声嘶叫,一尥蹶子,差点把那个军官摔下来,幸好被身边站的人拼命扯住了马缰。 那军官惊魂甫定,恼羞成怒,一边下令强攻,一边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时,攻进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而同时,远处援兵的喊杀声也传了过来。功劳虽然诱人,但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于是,那名军官就萌生了退意。 在一场战役中,指挥官就是军队的主心骨,木安可抓住一个小兵手里的一支长枪,反手一刀挥向那个小兵的咽喉。眼神闪过时却看见是张一略显稚嫩的脸,此刻那张脸上没有恐惧,反倒是一片茫然,她眼神暗了暗,手往下落了几分,那一刀就划在了那个小兵的胸口上。 那个小兵双手捂住胸口,闷哼一声蹲了下去。木安可抢得长枪在手,便直奔那名军官而去! 本来那名军官身前还围有几十个人,可因为躲暗器,他自己后退了一大段,就和那几十个人拉开了距离,而木安可则如一个黑夜幽灵般几个闪跳,便冲开了阻拦,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名军官刚刚站稳,就看见马前站着一个女人,他一惊,一边大叫:“来人,”一边催马挥剑冲向那个女人。 木安可用左手长枪刺来——刺的是他骑的马。那军官一拉马缰,躲过长枪,却听胯下马一声嘶鸣,原来是木安可手中短刀划破了马脖子,那马一阵跳跃,便把那军官甩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哈密之死 木安可乘胜追击,一手执长枪一手持短刀,一边格挡上来拦截的人,一边向那军官杀过去。那军官还来不及站起来,只是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后又是滚又是挪,狼狈不堪。 木安可跨步上前,长枪直刺对方腹部。那一枪又快又稳,躲无可躲,求生的欲望让那军官双手摁地身子往后挪动了一尺,轻微的、“噗”的一声,让那军官一声惨叫。木安可也是一愣,因为那一枪正扎在对方两腿之间的那个地方…… 对方一声惨叫,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大人!”已经有人冲过来了,几个攻向木安可,几个去扶那个军官。木安可将长枪拔出,那人又是一声惨叫,竟然醒了过来,不过很快的,又晕了过去。 木安可往后退去,听得哈密叫一声“姑娘,啊——”,接着,一个软软的身体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保护主子!”是自己的人也冲了过来,和对方混战在一起。 木安可回过头来,她看见哈密张着嘴,双眼圆睁,一杆枪钉在她的后背处。枪的那头,是自己刚才看见的、略显稚嫩的脸,此刻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茫然,有的,只是嗜血的狠厉! “哈密。”木安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杆枪从哈密的背后拔出,血花飞溅,哈密又是一声闷哼! “啊!” 南瓜大声叫着,高高跃起,然后一刀劈下。有热血随着刀喷洒而出,那张脸上的狠厉顿时一收,又变成了一片茫然,随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哈密!”南瓜撕心裂肺地叫着,扶住了将要倒地的哈密。 “哈密姐!”橘子也尖叫一声也想扑过去,但又忍住了,已经有人攻向了木安可,她不能离开。 木安可被她的叫声惊醒过来,一枪逼退一个攻上来的人:“快,看哈密怎么样!”将枪往前一掷,贯穿了一人身体,然后欺身而上,一刀划破对方喉咙。这次,她的手又快又准,不再有任何偏差! “姑娘,有我们呢,你只管护好自己的身体,不用那么拼命!”橘子紧跟在她身后,一刀砍翻一个人,对着她喊。 木安可眼中已是杀气弥漫,她挡住攻上来的人,能杀则杀,杀不了也要示意橘子补刀,偷眼看去,那边已经有人做了个简单的施救,虽说周围敌人环峙,南瓜还是小心地抱着哈密慢慢地放到了墙根底下,哈密满脸的痛苦,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南瓜则是满脸的泪水。 由于对方首领受伤,官兵们已无斗志,四百来人被一百来人逼得节节败退。 忽又听得远处江面上传来几声巨响,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震动,抬眼看去,远处的江面上有火光燃起。 “震天雷!”橘子喊道,“江上也有埋伏!” 又是几声巨响,江面上的火光便多了几点。 “姑娘!”橘子挡开一把砍过来的刀,“姑爷他们过来了,你去看哈密!” 果然,火把闪耀中,杨大郎为首的一群人已经和官兵们交上了手。那些官兵已经没了斗志,如一盘散沙般四下溃散,中间有一两个人小头目在大声喊,可惜没人听他们的。 木安可奔到墙下,哈密已经脸色苍白,流出的血已把南瓜身上湿透。 “哈密,哈密。”木安可喃喃叫着,心中无比的悔恨,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她叫的声音很低,但哈密却听的清清楚楚,她的脸上居然还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她吃力地抬起手:“姑娘,姑娘,是你吗?” 木安可握住她的手,很冰,很凉:“是我。” “可我怎么,看,不见你?” “现在天黑了,等天亮了,你就能看见姑娘了。”南瓜在她耳边温柔地说。 “那我就等,等天亮了再看,姑娘……你在哪,哪里就是,哈密的家……大海,明月,明月岛……哈密真想看看……” “哈密放心,姑娘不会丢下你,一定把你带到明月岛上。”木安可紧紧地抓住哈密的手,眼睛扑簌簌地流下。 “那真好,真好……南瓜哥,对不起了,我答应给你做,做的鞋,一直都没做……还骗你,让你给我买,零嘴……” “我知道你骗我的,可我心甘情愿,哈密,你不知道,你骗我的时候有多招人喜欢……” “是,你说过,你喜欢,我……”哈密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了。 “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 “可我要,要死了,不能,嫁,嫁给,你了……” “哈密不要,不要死,不要离开我,哈密!” “我也,不想死……舍不得,你,南瓜,哥……姑娘……橘……” 哈密张着嘴,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她就像一条离水的鱼,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然后,身子一僵,她的手便如无骨一般的从木安可手中滑落下去。 “哈密!”南瓜大声叫着,把哈密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仰天大吼了一声:“啊——” “哈密姐!”橘子也冲了过来,她大哭道,“哈密姐……” 哈密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着漆黑的天空,已没有了任何神采。 木安可颤抖着伸出手,放在哈密的脸上,给她合上了双眼:“哈密,你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一定会把你带到明月岛上!” 她站起身来,头有一刹的晕眩,她靠在了旁边的墙上,眼泪已流了满面。 “怎么了?” 此时敌人正在节节败退,场面已完全控制住了,火把照耀下,杨大郎从远处看到木安可的满脸泪光,就奔了过来,身边跟着的是西瓜和北瓜。 “哈密,哈密死了,姐夫,因为我,她是因为我的愚蠢才死的……”木安可觉得心如刀绞。 杨大郎低头看了一下,看见橘子在痛哭,看见南瓜如傻了一般抱着哈密呆坐,虽然心里也难过,但他还是对木安可说:“所以你才更要好好的,否则哈密就白死了!” “姐夫你不知道,不知道……”她此刻无比的后悔,就好像上一世,目睹了师娘和师妹的死一样。 “所以你才要振作起来,还有好多少在等着你,依赖着你!” “我知道,知道……可是我蠢啊!”小腹又是一阵巨痛,她闷哼一声,抱住小腹弯下了腰。 “谁都有偶尔犯蠢的时候,包括你我。”杨大郎以为她只是在痛心哈密的死,就在她耳边低声说,“但是你不要说出来,也不要颓废,如果你那样了,死的人会更多的!” “是,姐夫,让我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她闭上眼睛,疲惫地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钧一发 这时,江面上驶过来几艘大船,第一艘船头上有人在高喊:“杨大哥,木姑娘!是你们吗?” “是武兄弟来了!”杨大郎说,看着已经远远退去了的官兵,他心下认为这里已经安全了,就说,“你先在这儿别动,我过去看看。” “武兄弟,是我们!”杨大郎高声答应着,朝江边快步走去,西瓜也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 战斗已经停止,场地上有死尸,有伤者,有人在寻找己方的人,有人在搬运死尸。木安可呆呆地地看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她又闭了一下眼,可她又倏然睁开,因为她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向她袭来,一个黑影,手握匕首从一棵树上向她右侧扑过来,而正前方,一支箭带着破空的响声向她射过来,左侧的北瓜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手中剑也向她刺来。 慢镜头回放:右侧的人离得最远,但速度最快,给她的压力也最强,那把匕首笼罩了她全身的范围。正中的那支箭射来的方向是她的胸口,箭头泛着乌蓝色的光,那是浸过巨毒才有的颜色。北瓜的那一剑威胁最小,可是离得却是最近,也最出乎意料,让人防不胜防。 三个方向的袭击如果分开来,木安可都有躲开的希望,可是左右中三个方向同时袭来,背后是墙,她已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或许现在就要死了吧?死了以后可不可以回去?她想。 “三哥不要!”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飞快闪过,撞翻了北瓜,砍断了射来的箭,闯进了匕首笼罩范围之内,电光火石之间和偷袭的人过了一招,后出现的人被震退几步,以手抚胸,面露痛苦,似乎受了内伤。 “混蛋!” 偷袭的人身形一缓,骂了一声,又接着向木安可袭来,不过招式就没有第一次凌厉了,饶是如此,木安可短刀和他匕首相撞时也被震得气血翻涌,她赶忙提一口气,护住了小腹。 这一切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周围的人大多还都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极少数人看见了事情的全过程,但他们还不相信北瓜会伤害木安可。因为他们都是直接听命于杨大郎,而北瓜和西瓜,是杨大郎最得力的助手。他们有的甚至还以为北瓜那一剑是刺向后面出现的黑衣人。因为这一切太快了,几乎是同时发生,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后出现的黑衣人从声音上也有几人听出来了,是暗十六,毕竟他在木家也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出于本能反应,他们呼喝一声,围了过来,橘子离木安可不远,她想冲进战圈,偷袭的人一脚把她踹过一边后就又向木安可冲过来。橘子“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暗十六又扑过去阻拦,“三哥,不要伤她!” 他叫三哥,那这人就是暗三了。很早以前听十六闲聊时说过,他们几个人中,除了暗卫统领,就数这个暗三功夫最好。木安可不敢怠慢,全身注意力高度集中起来。 暗三大怒:“你竟敢违背主子的命令,找死!”左拳打在暗十六右肩让他后退了几步,右手匕首依然向木安可刺来。 木安可不敢再和他硬碰,只以躲、守为主。 众人想帮忙,可这那个偷袭的人身形太快,他们只有把人围成一圈,时刻准备着。 离开一段距离的杨大郎听见声音回头看,也看见了这里发生的事,他大惊,急冲冲地又向这边跑了回来。有人向他禀报着刚才发生的事,当他听说有人放冷箭,就停住四下观看了一下,又不放心木安可那儿,就让人时刻注意放箭人在哪,又往木安可那儿跑去。路上看到地上有具死尸手里还握着一张没射出箭的弓,就顺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上。 此刻,倒在地上的北瓜爬了起来,当他举起手中剑又向木安可刺去的时候,人们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以橘子为首的几个人就立刻将他围成了一圈将他困住。 “北瓜,你要干什么?” “混蛋,你叛变了!” “抓住他!” ——完了!暗三不无遗憾地想,这次他精心安排的、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刺杀失败了,为这个,还不惜暴露了北瓜这棵钉子,这让我回去后怎么给主子交代? 都怪十六那个蠢货!他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就萌生了一丝退意。但看木安可一只手抱着小腹,脸色苍白,嘴角似乎有血丝渗出,她受伤了,伤的还不轻!那现在撤退可就有些可惜了,他心中暗想,既然这样那就再来一次吧! 成败在此一举!他脚尖用力,踢得又冲过来的暗十六翻了一个跟头远远滚开,然后一跃而起,用了十成的功力,从高处往下向木安可扑来。 暗十六已经来不及阻拦,杨大郎还离有一段距离,周围的人被他掌风扫过,都退了一两步。 这就是内家功夫的精妙之处了,木安可强顶着压力,用力将短刀举起,但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胳膊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手几乎都握不住刀把了。 落下来了,他落下来了,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可求生的欲望还是让她咬着牙将刀尖对准了空中的暗三。 只听“噗”的一声,那是兵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但绝对不是自己的短刀,可暗三却是确确实实被悬空钉在了那儿。 镜头拉开,才看清楚了,是一直抱着哈密坐在墙角的南瓜,用的就是那杆杀死哈密的长抢,从暗三的前胸直接穿透到了后背。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没人能相信,包括暗三自己。以他的功夫,这些人是杀不了他的,所以他才那么肆无忌惮地在这里大砍大杀而不肯退去,所以当他被南瓜一枪穿透时,连他自己也是满脸的不信。 他看了一眼那杆杀死自己的枪,又艰难地抬眼看了一眼杀死自己的人,南瓜也正冷冷地在看着他。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不甘心地挣扎了两下后,软软地垂下了身子…… “三哥!”暗十六大叫一声就要扑过来。 这时,又有一支箭射了过来,目标还是木安可。 这支箭掌握的时间刚刚好,就在木安可靠着墙喘气、就在人们因为暗三的死而松弛下来、就在以橘子为首的几人已擒住北瓜、就在暗十六正在失神大叫着向暗三冲过去时,那支箭带着乌蓝色的光在木安可的瞳孔中越来越清晰…… 第一百八十八章 恨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惊叫声中,扑到一半的暗十六猛然停住。他让自己旋了半个圈,挡在了木安可身前,然后便见他往前冲了两步,这两步,就刚好冲到了木安可面前。 “十六。”木安可几乎凝固的双眼眨动了一下,她一个激灵,尖叫了一声,扶住暗十六差点倒下的身体,她看见暗十六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之色后,继而又是一抹解脱的笑。 除了几个扭押住北瓜的人,附近的人几乎全部拥过来将木安可护在了最中间。嘈杂声中,有好几声弓弦响过,有人在大喊大叫,似乎是有人被从高处射落了下来。杨大郎在大声吩咐四下寻找,看暗处还有没有隐藏的人。 但这一切木安可都不再关心,她只看到暗十六在对她笑,这种笑是当年他住在木家的时候才有的,轻松、自在、亲切,自从回到江闻煜身边后,这种笑就再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了。 她扳过暗十六的身子,一支箭赫然钉在他的后背上,她伸手欲拔,却被他拦住了。 “你不要动。”暗十六说,然后自己在后背模到那支箭,咬着牙拔了下来,“箭头上有毒。” “什么毒?怎么解?哦对!射箭的人不是抓到了吗?来人,快去找解药!”木安可喊道。 “是!”有人答应,挤出人群去了。 “来不及了。”暗十六轻声说,“伤在心脏附近,来不及的。” 木安可根本不理他,一叠声地催人赶紧找解药。 暗十六但笑不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了。 这时,杨大郎挤进人群,忙忙地说:“抓到了人,他说没解药。来,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怎么会没解药?他不说就严刑拷问!”哦!电视剧里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把毒吸出来,“对,把衣服脱了,看能不能把毒血吸出来。” “不用了。”暗十六挡住木安可的手,“三哥死了,是因为我而死的,我怎么还有脸活着?” “胡说!你的命是你的,和别人没关系。”木安可嘴里说着,手里不停,“姐夫帮我,把他衣服撕开!” “真的不用了。”暗十六拦住他们,他的大脑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身体也摇晃了两下,就不再硬撑,慢慢的坐了下去,“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如果不说,我会死不瞑目的。” 这时,有人扯过来一个扛着医药箱的人,杨大郎不由分说撕开暗十六的衣服后背。火把映照下,只见伤口漆黑,已经不再冒血,整个后背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两人相视一眼,那人面带难色,摇了摇头。 再看暗十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黑,木安可也蹲下来一把抱住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好,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这样真好,真好。”暗十六把脸放在她肩头上喃喃着,目光迷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会在什么时候改变,但要是变了,是控制不住的。” “是的十六,所以我们活得很无奈,不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自己,都是这样。因为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们会改变多少。” “我的改变是因为遇上了你,那是个秋天吧?” “是的,那是个秋天,你是来杀我的。” “是,我是存了必杀的心的,没想到反被你捉住了。”暗十六微笑了,“那时我都不敢相信,你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怎么会反抓了我的?是不是我太笨,太蠢?” “那是你大意了,再加上姐夫帮了我的帮。” “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一二岁吧?我就在想,你怎么那么厉害呢?刚好后来主子把我派到了你的身边,表面上我很不满意,其实,我在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想看看,你是怎么才那么厉害的。” 听他提到江闻煜,木安可的手紧了紧:“别说他,十六,说咱们的事。” “你别恨他,他也是由不得自己的,就像我,会喜欢上你一样。”暗十六喘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喜欢上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木安可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使劲地摇摇头,把暗十六抱得更紧。 “你不生气,真好。” “十六喜欢我,我很高兴,怎么会生气呢?”木安可流着泪说。 “下辈子吧,下辈子若是还能遇上你,我不会再顾忌什么,我会正大光明的对你说,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你。” “好,我等着,等下辈子十六来对我的表白。” “我把你的好多事都说给他了,那时候我的身份就是监视你……对不起!” “我知道,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 “他是我的主子,我背叛了他,连累了三哥……我有些怕,不要把我交给他,好吗?” “好!只要你不想见他,他就永远也见不到你。” “三哥死了,你别恨他,别拿他出气,他只是听命行事,和你又不熟……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多?” “不,不多,还有什么,都说出来。” “还,还有什么……小时候,我记得一个女人抱着我,是我娘吧……她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她怀里很温暖,就像现在……还有一个小女孩坐在,坐在一边玩儿,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是不是我姐姐,只记得她穿着,一双绿色的绣花鞋,鞋尖上绣了几朵……几朵鲜黄的油菜花……太阳暖暖的照着,我昏昏欲睡……后来,发了大水,好大好大的水……再后来,我就不知道怎么,就到了一个地方……训练暗卫的地方……我死后,在我的坟头,种上,一片油菜花,好吗?” “好,好,我记着,记着呢。”木安可深吸一口气,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还有什么,你全部说出来,我都会为你做到。” “没有了……”暗十六的声音越来越低,“能死在你的怀里,我这辈子,知足了……” “十六,我会永远记着你的,永远……” “我很,高兴,很,高兴的……”他的声音猛然拔高,“三哥,三哥!黄泉路上,等一等,小弟这就来,陪你……”声音一顿,他想喘,却只是张了张嘴,身子僵硬地伸直,然后便直挺挺地不再动了。 “十六,十六。”木安可小声叫着,可暗十六已经没有了气息。 “十六,十六啊!”木安可仰面大哭,对着无尽的苍穹,她大声喊道,“江闻煜,我恨你——” ……………… (刚开始在起草这一章的时候,是打算让暗十六先中毒箭,再拼着一口气从背后杀死暗三,然后自己才死,所以这个渡口就起名叫结义渡,本来有反讽意味在的。 后来感觉这样写有些颠覆暗十六的性格,毕竟那个时代的人最根深蒂固的是忠孝节义,尤其是对一个暗卫而言。 后来改了几次,就改成了现在这样。确定下来后就把这个渡口改成了春秋渡。 时间是无情的,也是公平的,不管人世间有多少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它都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年年月月,春夏秋冬,或是数十年弹指一挥,或是时时刻刻的度日如年…… 也希望亲们有意见或建议给提出来,本人虚心接受。)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今夜无眠 远在京城的皇宫,乾元殿,熟睡着的江闻煜猛然坐起,他以手抚胸,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皇上?!”在旁边打盹的张福海听见响动也立马警醒,他赶紧过来打起帐子。 “朕的胸口突然间好痛。”江闻煜脸色煞白,满头是汗。 “啊?”张福海吓了一跳:“老奴这就去叫太医来!” “不用了。”江闻煜靠在床头,“先去给朕倒杯水。” “是!” 在外边候着的小太监倒了一杯水过来,张福海先接过才递给给江闻煜。 江闻煜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把杯子又递到张福海手里。张福海接过来又让小太监把杯子拿走,用一条帕子给江闻煜拭着脸上的汗,不放心地说:“皇上,还是叫个太医来请个脉吧!奴才这心里不踏实,您就当是心疼奴才了。” “你这奴才!”江闻煜疲倦地笑了一下,“好吧,叫去吧。” 张福海赶紧对站在一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弯腰退出去了。 张福海又服侍着江闻煜重新躺下,给他掖好了被子,就又静立在一边。 江闻煜已无半点睡意。他又想起刚才做的梦,在梦里,木安可擎托起一座大山向他胸口处重重地砸过来,以至于现在他的心还跳的厉害,并伴有明显的疼痛感。 这个梦主何凶吉?他闭上眼,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福海往外边看了看,估摸了一下:“回皇上,刚过三更。” “嗯!”大半夜的,也不好叫贺长风来商议,就叫了一声:“暗一!” 暗卫首领从暗处闪出时,张福海便很有眼色地退到了殿外。他是每到这个时候都要回避的。 “主子有何吩咐?”暗卫首领单膝跪下。 “暗三那里有新的消息没有?” “回主子,暗三飞鸽传书,原说是今夜动手。他功夫不弱,又启用了主子埋下的钉子,如无意外,现在估计是已经得手了。” 已经得手,已经得手……那她是被杀了还是被抓了?刚才的梦又有什么暗示?他觉得胸口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就捂住胸口又喘了两下:“下去吧,有什么新的消息尽快来报!” “是!”暗卫首领身子一晃,便又隐身于暗处。 “主子,太医来了。”张福海在外边回禀。 “进来吧。” “是!” 是太医院院正亲自来的,把过脉之后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思虑过重,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让再好生修养着即可,最好不要动怒。 思虑过重!江闻煜叹了一声,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呢?他按了一下胸口,为什么这里会痛?还有刚才的那个梦…… 木安可,木安可,其实我是真不想杀你的,可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命令而非要和我作对呢?杀了你我也不舍,但你的才能又是一把双刃剑,我虽然觉得好用,但同时又担心你会噬主。所以,我宁可不要你的才能也要杀了你。 今晚动手……你现在是生还是死呢,木安可,木安可…… 他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久久难以平静。 张福海不放心,他让小太监在御榻前守着,自己亲自拿了药去熬。 碰了几次壁后,他也看出来了,几位娘娘都不得皇上的意,他一个无根之人,在这深宫之中靠的是谁?他张福海虽然不是多聪明的人,但也绝不是傻子!明白了这个道理后,他就对那几个的明里暗里的拉拢就开始装疯卖傻了。 只是皇上啊,女人不就是用来生孩子的?皇后和几位娘娘都进宫这么些日子了,你也没有留宿在哪个宫里,更没有召哪位娘娘侍寝,这让敬事房太监也很为难,找自己诉了好几次的苦。 可自己一个奴才有什么办法?主子们的事自己一个奴才岂有话语权?听说今儿上早朝的时候,有两个御史就差没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了。下午太上皇又把皇上找去,说了一大通皇上年纪不小了,皇嗣为重了,要开枝散叶了什么什么的,太后也在一边帮着腔。皇上当时没说什么,回来就摔了一堆东西,可见是气狠了。 谁想就寝时皇后让人传信过来说身上不舒坦,非要让皇上亲自去瞧瞧,唉!皇上也没有办法,不去不行啊!虽说坐上了那个位子,可还有一些暗中的势力还在太上皇手里握着呢。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让皇上受了委屈,这才半夜发了病——这个世道,谁都不容易,包括万乘之尊的皇上。 胡思乱想了半天,见药已熬好,就熄了火,把药倒在一个青花小瓷碗里,又倒了一盏清水预备漱口,这才把这一碗一盏放在一个红漆小托盘上,双手托了,向寝宫走去。 这天一亮,皇上龙体有恙的事后宫都会传遍,几位娘娘肯定又要蜂拥而来了,自己该怎么周旋才能少挨些骂呢?唉!这年头,太监也不好当啊! 今晚无月,夜色中的江水显得深邃而又神秘,几艘船行在江面上,除了哗哗的江水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说话都尽量压低了声音。 橘子端着一盆水从船舱里出来,等在外面的杨大郎和武天东赶紧过来,用眼神示意:现在怎么样? 橘子往远处努了努嘴,几个人走了一段距离后,橘子才小声说:“还在坐着发呆……明天就能见到大姑娘了吧?”大姑娘和主子是姐妹,有些话,主子们能说,自己做奴才的不好说。 “快的话,黎明之前就能见了。”武天东说。 橘子倒了脏水,“那奴婢就回去了,姑娘的药也快熬好了。” 杨大郎点点头:“你自己的药也赶紧用了,你的伤也不轻。” 主子一家都是这样关心下人的,橘子的心暖暖的:“谢大姑爷关心,奴婢晓得。” 橘子行了个礼转身又回了木安可的房间,杨大郎吁了口气,她要是再有个差错,自己该怎么给木香交代?还好,还好! “杨大哥,你不去审一下犯人吗?”武天东低声问杨大郎。 “不了,等她好些了自己审吧。”杨大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毕竟北瓜是我的人,得避嫌。” “咳!你太小心了!”武天动摇摇头,“不过也行,咱们今晚就在这儿守着她。” “好,许久不见武兄弟了,我也想听你仔细说说海上的奇闻。”杨大郎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武天东笑了一下,摸了摸被海风吹的有些粗糙的脸:“海上的事嘛……很枯燥,也很乏味的,很快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夜审 一缕箫声传来,恬静柔和,在江面上,更显得空灵悠远,荡魂涤魄,一时间,让人万众杂念都随风飘逝。 “哪来的箫声?” “啊”橘子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主子在和自己说话,在这一瞬间她感动的都差点哭了,她抽了一下鼻子,擦了擦眼角说,“回姑娘的话,是武公子在吹箫。 “武大哥还有这等造诣。”是了,武天东从小也是被四书五经、君子六艺培养过的,虽然后来他生命中遭受了重大转折,但他积极乐观的思想还是被她所欣赏的。 “他和大姑爷聊了好久的话,聊着聊着,他就取出一管箫吹奏了起来。”橘子冷静了一下,回答的也流利了很多。 木安可点头无语,静静地听着他把一支曲子吹完,才从床上坐起,“橘子拿我衣服来。” “姑娘,你不多休息一下?” “不!时间来不及了。” 等你伤感完了,好多事情也都耽误了。 橘子取了一件淡青色绣着兰花的衣服帮她穿上,木安可扣着扣子说:“去把姐夫和武大哥叫来吧。” 姑娘做事从来是干脆利落,只除了那件事…… “是!” 杨大郎和武天东进来后就看见木安可坐在桌前喝茶,两个男人互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二丫。” “木姑娘!” “武大哥,姐夫。坐!” 等两人坐下,橘子倒了水,木安可才说:“说吧,今天晚上没和我会和之前,你们各自都遇上了什么事?” 两人又相互看一眼,杨大郎说:“武兄弟你先说吧,我这里麻烦多,牵扯也多。” 武天东也不推辞,他点了点头说:“我那儿没有多少事,就是在离你们十来里的地方遇到的围堵。对方人不多,好像是仓促间凑齐的,我不想和他们耗,就扔了几个木兄弟给的震天雷。这东西真是厉害,一下子就击沉了他们两艘船,剩下的不敢再和我们硬拼,都吓跑了。后来看到这里有火光,我们就加快速度过来了,就这些。” “我那儿就没这么简单了。”听武天东说完。杨大郎看木安可看向自己,就接着说,“我去接我爹娘的时候遇到埋伏的,爹娘都在他们手里……” 木安可一惊:“后来呢?两位老人家有事没有?” 杨大郎摇摇头:“我爹只是受了点小伤,我娘吓的晕了过去反倒没事。” 木安可放下心来,即使杨大郎说的轻描淡写,可她也想象得到当时的凶险。不过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再细问。 “我爹娘他们藏身的地方很隐秘的,当时我就意识到,这肯定有人露了底,不过却没想到是北瓜这个奴才……”他是怎么才想到叛变的?自己自问平日里也没亏待过他呀?唉!只说这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吧! “你审问他了没有?” “还没……” 木安可声音一冷:“为什么不问?” 杨大郎浑身一震,垂下了头。 “避嫌?”木安可问,看杨大郎点了点头,木安可拍案骂道:“糊涂,北瓜是我姐的陪嫁,早先又是我教导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可他现在是我家奴才。”杨大郎期期艾艾地说。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去问一下他。武大哥你也来!” “现在?”橘子急了,“姑娘你得休息一下,明天再去吧?” “不用!”木安可断然拒绝了,“我们疲倦,也正是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候,现在审问,正好!” 大家都拗不过她,不过想想,也得让她有个撒气的地方,就都有志一同地同意了。 几个人来到审讯室,杨大郎问:“先问谁?” “江闻博那边的的那个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 “那就先问他!” 杨大郎虽然纳闷她为什么不先问北瓜,但也没细问,交代了一声,就让把那人给带了上来。 那人被推进来的时候还被堵着嘴,当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后大喘了几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水,给我水……” “给他水。”木安可示意了一下。 有人端大半碗水放在那人嘴边,他立刻把头凑过去对着碗口就像饮牛一般一通猛喝,顷刻间一碗水就喝得点滴不剩。 “再来,一碗!”那人无声地说。 “再给他倒!” 于是,又一碗水被喝光。 等那人又喘了几口,木安可说:“你说,是我们问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的答什么呢,还是我让人接着把你的嘴堵上?” 那人眼睛转了转:“你问吧,能说的我自然会说,不知道的我可就不说了。”声音还是很沙哑。 “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落脚地点,还事先埋伏好的?” 那人倒是干脆:“这个么,告诉你们也无妨,在官府里我们有人。我们一得到消息就过来埋伏了,不像官府调兵那么麻烦。” 木安可点点头,又问:“江闻博现在在哪儿?” 那人眨了眨眼:“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说也行,反正我也不想知道。”木安可笑了一下,在那人惊讶的目光中又说,“不过我会把你交给江闻煜,看他有没有手段撬开你的嘴。” 那人大惊:“你怎么能这样?他还派人来杀你。” “呵!好像肖家会放过我似的!” “会,肯定会的,只要你投靠了我们王爷……” “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这种骗小孩子的话就别说了——肖家不会放过我的,即使眼下不怎么着我,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也会杀我泄愤的。” “……”那人不说话了。 “押下去吧。” 众人吃惊,就连被审问的那人也是:这就问完了?连犯人姓什么叫什么现任何职都不问个明白?所以等把那人押下后,武天东就问木安可是不要忘了? “我只关心我要知道的问题,至于你说的,让江闻煜去问吧,咱们无需知道。”木安可回过头问杨大郎,“姐夫,官府这么大的动静,连江闻博那边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咱们还不知道?” 杨大郎的半张脸窘了窘:“这一块就是北瓜负责管的。” “噢!这就解释得过来了。”木安可又点点头,自言自语道,“我自认不是黄世仁周扒皮之类的坏人呀,难道江闻煜待他更好?” “你纠结那个干什么?把他带上来一问不就知道了?”武天东也看出来了,木安可似乎是在故意拖延,她好像很怕审问北瓜。 是的,武天东判断的没错,木安可是在拖延,因为她害怕,害怕再一次面对背叛。可事实是北瓜背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早就有了。 “好吧,带他来吧。”她有些气馁地说。 地一百九十一章 引魂术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皇上,他问我愿不愿意为宁王做事,还说做好了宁王还会让我做官……小人一时糊涂,就答应了……可是他每年除了让人偷偷送来一笔钱之外,就不再有任何联系了。” “直到半个月前,有人找了小人,我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皇上,当时小人还吓了一跳……后来来人就询问震天雷的事。小人回说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来人还不相信。小人的确不知道什么是震天雷,可为了让来人满意,只得说了主子在橙霞还培养有一股势力,都由小人负责打理。别的地方可能还有,等小人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他……来人听了才满意了些,又告诉我说我爹娘在他们手上……” 北瓜垂了头,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了,就实话实说,“他说只要我乖乖地配合他们,听他们安排,就会消了小人的奴籍,让小人和家人团聚……小人背叛了主子,可他是皇上,小人没办法,只好……” “用主子的命,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武天东冷笑,“你也够不要脸的!” 木安可看着杨大郎,握紧了拳头:“听见了没有,这个钉子他早就埋下了。” “在这中间,他们联系过你几次,你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有多少?”杨大郎接着问。 北瓜摇摇头:“小人答应后不久他就回京了,过年的时候派人送来一百两银子,什么也没问,只说让小人什么也别做,等候差遣就是……小人拿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心中着实害怕了一阵,也不知道他会让小人做什么。直到后来连续几年都是这样,光给钱,什么也不问,什么也没让做,慢慢的小人这钱就拿的心安理得了……” “直到这次,来了个人,拿着信物,说他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此次是奉皇上的令来除掉主子的。主子犯了满门抄斩的重罪,弄不好还会株连九族……正好小人收到今天到春秋渡集合的信,就告诉了他,他就说如果小人肯协助他杀了主子,小人就立了大功了……” “也可以和你父母家人团聚了?”杨大郎双手按着桌子,一只眼里满是嘲讽,“然后再大大的封你当个官儿?” 北瓜把身子缩了缩,小声道:“他是皇上,就算不让我当官我也不敢不听他的话。” 木安可想到了暗十六,想到了哈密,想到了今晚死去的所有人,她强忍下要杀人的心,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睁开眼慢慢地说,“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北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 “不要低下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里似乎有一种魔力。北瓜不知道为什么,就听话地抬起了头,看向木安可的眼睛。 说实话,他从未这么放肆地直视过木安可,这是第一次。他看见木安可的眼睛很黑,两个瞳仁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好像要把人的魂魄吸进去。 只听木安可徐徐问道:“除了你,他们还收买过谁?” 北瓜眼神呆滞,木然地说:“不知道。” “你手下的人呢?你就没有想到培养几个助手帮着你去效命你的皇上?” “我不敢,怕被人揭发。” 木安可握紧了拳头,额头已有细密的汗水,催眠术,她只会一点,即使对付北瓜这样的小白,她也是用尽了全力,没有功夫去注意杨大郎和武天东越来越惊异的表情。 “我们的事,你告诉他们多少?”不放心,得多证实一遍。 “橙霞狼牙的事,说了个大概,还说了丐帮的事,不过说的都不详细,想留着以后慢慢的说……” 没想到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下人,也有这等心机。木安可又问:“这两样,你都分别说了多少?” “说了狼牙管收集情报,表面上做些生意买卖掩饰……丐帮还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他的意思是先把今晚这事了了,剩下的回头再让我详详细细的给他说……” 木安可全身松弛下来,满头大汗。 武天东递给她一个帕子,不无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木安可接过帕子擦了擦汗,轻微地喘了两下,就让人把还是迷糊着的北瓜带了下去。 杨大郎给她倒了一杯水:“你,你刚才……” 木安可想了想,说:“那叫引魂术,在审问犯人的时候能让犯人说实话。” 引魂术听着比催眠术神秘,凡是神秘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的。果然,她的话让屋内的人对她的敬畏之心更多了些,包括杨大郎和武天东。 “引魂术?我只听说过摄魂术,可没见过,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武天东崇拜地问。 木安可打了个马虎眼:“你说的摄魂术我没见过,不好比较。” “噢!那我能不能学学?” “我也只是懂一点皮毛,况且这个也不是无往不胜的。”还有风险在的,比如遇上内功深厚的、意志坚定的弄不好还会反噬。 武天东想了想,还是说:“有时间了还是学一点吧,在海上遇到海寇了、到海外遇到奸商了还是可以用的。” “好,有时间了就教你。姐夫,你学吗?” “我也能学?”杨大郎想说的是我可只有一只眼睛,能不能行? “可以!”木安可知道他没说出来的意思,就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教他们的时候再把该注意的给他们说明白就行了。 听了她的话杨大郎也很高兴,就提议道:“不论橙霞的事北瓜说出去多少,咱们在橙霞的势力都得撤离了。” “这事姐夫就看着办吧,顺便,把北瓜料理了。还有那个江闻博的人,既然他说官府里有他们内应,那咱们就直接把他也杀吧,也省得麻烦。” “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办。”杨大郎说完就站起来,“还有那个射手,我这就让人带过来。” “嗯!姐夫去吧,把咱们的人再梳理一遍,我要的是一个干干净净的队伍。” “放心,我都知道。” 杨大郎出去后,一会儿,那个射手就被带了进来。 看见他,木安可就又立刻想到那两支毒箭,又想到暗十六,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如怒海波涛般的汹涌起来。 “说吧,你是什么身份?” 那人很是傲慢地仰起头,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呵!还挺有骨气,那就成全你!木安可心中是滔天的怒火,“来人,拉下去,凌/迟/处/死!” 听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人们不敢多言,有两人过来抓着那人就往外拖。那人也吓了一跳,刚想喊饶命,就听木安可又说:“等等!” 原来是吓唬我的,那人复又得意起来,你个死娘们!老子可是朝廷命官,杀老子,真想造反啊? 看着他脸上的变幻不定,木安可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能少!”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值得 在一个小舱房里,南瓜北瓜相对而坐,房间很小,空气流通的也不是很好,故此,房间里似乎有一股霉味。 “为什么?”南瓜问对面的这个曾是他兄弟的人。 “对不起,大哥……”北瓜低了头说。 刚到木家的时候他们都被问了一下年龄,南瓜最大,甜瓜最小。 “别叫我大哥,你不配!”南瓜怒声道,“说,为什么?” “不管大……你怎么看我。我从未有过害兄弟们的心。”北瓜小声辩解着。 “呵!”南瓜鄙夷地冷笑道,“没害兄弟们的心?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卖,这次兄弟们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包括他的哈密!一股股火气往头顶冒,南瓜恨不得活撕了面前这个人。 “那也怪主子,她要是听皇上的话,不惹是生非,就不会有这些伤亡了。”北瓜还在强词夺理。 “蠢货!”南瓜恨恨地骂道,“听他的话又怎么样?老爷不照样差点被害死?主子只不过是不想继续留在他身边他就要赶尽杀绝?猜忌臣下,这种毫无心胸的人,我们为什么要听他的?” “……反正对皇上就要忠心……” “呸!你有忠心吗?背叛自己主子的人还有什么脸说这两个字?” “就算不提忠心,还有孝心呢!我爹娘家人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能不听他们的话。” “这么说你也没有多忠心,你的新主子也没有多仁慈嘛!”南瓜冷笑。 “可他终归是皇上,他找上了我,我能怎么办?”北瓜也怒了,他喊道。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当初也找过我,可我拒绝了他!” 北瓜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你你你怎么拒绝他了?他可是皇上!这天下都是他的,为他尽忠不是应该的吗?” 这人已无可救药了!南瓜已经没有了和他争辩的耐心,他站起身来:“既然这样,你就去为你的皇上尽忠吧。” “大哥,真要小弟死吗?”虽然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但求生还是人的本能,北瓜隔着桌子一把抓住南瓜的衣服。 “我的哈密都死了,你还不该死吗?”南瓜打开他的手,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死人,“不过,看在曾经共事一场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来人!”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走了进来,南瓜摆了摆手:“拖下去!” “是!”两人上前扭住北瓜就往外拖。 “大哥,不要杀……”不等南瓜喊完,嘴里就被塞进去了一团东西。 南瓜走到他面前:“下辈子记住了,要安安分分的做人!”说完便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利索点,别脏了咱们的船。” “明白!”那两个人手劲奇大,任北瓜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他想说什么,但巴被嘴堵着,只有“唔唔”着一路被拖到了船后,似乎是金属音响过,接着是“扑通”一声水响,除了水面漾出的圈圈涟漪,一切便又重归于寂静。 “哈密,哈密,你个傻丫头啊,怎么就没看出来我喜欢你呢?” 南瓜抬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中繁星点点,似乎是一滴滴晶莹的泪。 天色微明时,就和木青他们会和了,木香一上船就拉着苦相直奔木安可的卧房,看见木安可还在睡觉,但睡的似乎并不安稳。 尽管两人脚步放轻了很多,木安可还是被惊醒了,看是他们,就要坐起来。 “姐,大师。” “你没事吧?”木香摁住她,示意她不需要起来。 “没事。”木安可摇摇头,似乎还笑了一下,只是这笑怎么看都带着一缕心酸。 “让大师给你看看吧?” “好。”木安可听话地伸出一只手。 苦相把完脉,面色凝重:“施主,虽说胎儿康健,你也不能如此不顾惜。” 木香一听吓得不知所措:“怎么了大师,孩子怎么了?” 苦相皱了皱眉:“很不好,昨晚上你服用的什么药?有方子没有?” “有个随行的大夫开的,他就在船上。”橘子赶紧挤过来说。 “带我去见他!” “大师大师,是不是那药怎么了?”木香和橘子更害怕了。 苦相见状忙安慰她们:“不是药的问题,是你后来又费了精神,这个不太好,贫僧见了那位大夫,再商量个更好的方子。” 听了这话,不说木香和橘子不放心,木安可也知道,那就是自己用催眠术的原因了。可是一个北瓜就让死伤了那么多人,她不能不谨慎行事,于是她就把后来的事给苦相说了。 “原来如此,贫僧知道了,这就去拟个方子。” “我随大师去,正好拿药。”橘子赶紧说,大姑娘来了,自己就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他们出去了,木香在床边坐下,眼泪汪汪地说:“死丫头,你啥时候才让人省心呀?” “今后不会了。”木安可微笑着劝她,走水路快,日夜不停的话,很快就会把追杀的人远远地撇在后面,危险不能说没有,不过肯定会安全很多的。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走进来的是木青。 “哥!”真好,没事真好。 “嗯!”木青点点头,“我都听姐夫说了,你不要难过,为他,不值得。” “是,为他的确不值得。”今后,我只为对我好的人而活。 “傻丫头,总算聪明了!”木香拍了拍她的手,“今后就这样想。” “好,我听你们的”木安可笑了笑,“爹他怎么样?” “爹呀?”木香高兴地说,“忘了告诉你,爹睁开眼睛了,会看我们,跟他说话他好像也听得懂。” “真的?”木安可精神一振。这可是最近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他现在在哪?” “真的,也上了这艘船。” “那我现在就去看他。”说完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木香赶紧拦着她:“着什么急?吃了药再去也不迟。” 木青也黑了脸:“没规矩,我还在这儿呢,也不知道避讳!” 木安可一怔,才想起这是古代,就算自己不在乎,木青也会在乎的,就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又盖好了被子躺了回去。 “不会好好说话呀?那么凶干什么?”木香不满地瞪木青,“二丫是妹妹,身子骨又不好,有什么话你就不会慢慢的说?” 木青对于姐姐的强词夺理已经习惯了,他很无奈:“姐,她都多大了,你还当小孩子一样的惯着她。” 看木香一瞪眼就又要发飙,木安可赶紧说:“姐,我还真的有事和哥哥商量,你去叫姐夫过来一下好吗?” 木香一下子没火气了:“你还病着呢!” “事情都是让他们去办的,我只是说说。” “那……好吧,我去叫。”又回头看着木青说,“不要让妹妹太劳神了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未来路 “哥,姐夫,昨天晚上,咱们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那个小镇子的人也都吓坏了吧?”又是打又是杀又是震天雷,今天早上起来再对着不远处的一地死尸,不把人吓死? “这还罢了,我就怕官府会不会杀良冒功!把那个小镇子的人全杀了?” “那个镇子的里长也是我们的人,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现在该撤离的也都撤离了,该上船的也都上船了,杨大郎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一些,“一路上的关卡也都在打点中,新皇登基,新旧势力交替之际,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咱们就趁着这个空隙……” “逃之夭夭。”木青接着说道。 木安可想想也是,就又问:“那我留下的那幅字是不是太幼稚了?”临走再撩了他一把,现在越想越后悔。 杨大郎也笑了:“这样也好,扰乱一下他的心情对咱们也有利。” “什么?什么字?”木青还不知道这个梗,一听好像还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就一脸八卦地问道,“你还留了字,不是我笑话你,就你那字也叫字吗?” 木安可白了他一眼:“这都小事了,以后再说给你听,封家的事你办好了没有?” 木青刚才是怕木安可心里还在悲伤,就凑了个趣,见她不说,也不再多问,就回答到:“挑了封良玉的手筋脚筋。封依人会说话后逢人就说自己是封家小姐,开始没人信,后来江闻煜将封家发配边关,军队中有人举报,验明身份后就把她也捎带走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又是刚从那个地方出来,怎么受得了?收到的消息说还没等她咽气呢,就被扔到路边不管了。” 后面的场面太血腥,封依人是被时被野狗咬死后分尸的,这个木青就没说。 “陈家和戚家呢?”没办法控制,老娘就是这般睚眦必报的性格。 “这两家目前风头正盛,咱们得暂避一下锋芒。” “嗯?”木安可一挑眉。 “你不知道吧?现在京城里还出了一件事。”杨大郎看她又想发火的样子就赶紧说了一句。 木安可顿了一下,还是问道:“什么事?” “梁家,他的舅舅家。” “哦?”这个木安可还记得,江闻煜还想着把梁丽笙给自己当后娘的事。后来梁家不知道怎么想的,把一心要嫁江闻煜的梁丽笙送给了江闻博,貌似梁丽笙还挺满意……反正一家子奇葩,满京城的笑料,“他们家怎么了?” “梁家到处哭诉,说新皇薄情,不体恤亲舅舅家,和梁家女还有过婚约,现在一朝得势就不承认了之类的话。” 还有这样上赶着找死的人?木安可无语了,半天才说:“那可是皇上,他们还以为是平常的亲戚之间在吵架呢?” “所以,新皇大怒,将他全家流放岭南,不过新皇还是念及先皇后遗命,派人赏赐了不少的金银珠宝,足够他们梁氏一族的人一辈子生活无忧了。” 木青和木安可对视一眼:“毒,这一招真毒!” “是!那一箱箱的珠光宝气晃花了人们的眼,当时朝野上下都称赞新皇仁慈。只可惜梁家无福消受,出行仅十天,就在船上被水匪打劫,全家都做了落水鬼……” 木安可只听得一阵犯呕,她皱眉道:“行了行了别说了,陈家和戚家咱们也别动了,让他们相互咬去吧,也免得江闻煜觉得今后生活无趣。” “想通了就好。”木青笑道,“有时候,杀人不一定比不杀更解恨。” 木安可也知道,自己的作风一贯是简单粗暴、不计后果的。这样做当时是解恨了,可也往往会弄得个两败俱伤,这是下下之选,最为领导者之大忌。 说起这个,还是佩服江闻煜,梁家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可谁也说不得什么。反倒是人人都夸他对舅舅一家仁至义尽!亏得自己远离了他,否则,以他的行事作风,将来会将自己置于何种境地? 想到这里就说:“今后你们可要多提醒我。不要再让我犯错。”想起昨晚的事,鼻子又是一酸,赶紧又忍住了。 “这事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要养好身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这么纵容我。” “因为你是我们的妹妹。” 木安可心里又是一暖,刚要再说什么,就见橘子进来了:“姑娘,药来了。” 捏着鼻子,将那一碗苦药一口气喝完,又休息了一小会儿,觉得没事了就起了床。 由橘子扶着,先去看了木峰。果然,木峰看见她时脸颊微微动了动,似乎想笑一个,木安可握着他的手,陪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出来。 又去看了杨父杨母,两位老人家还没从昨晚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又担心家中的三个儿子,所以任凭木香和杨大郎怎么劝解都无济于事,杨父只是呆坐,杨母就光哭泣。 “我早就问过他们了,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走。” 杨大郎也无奈,这两年因为自己的资助,三个兄弟都添了些产业,日子过好了就不愿挪窝了。 “大伯大娘放心!”木安可问明了个中情由,就劝他们,“现在也太仓促了,他们拖儿带女的也招人眼。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让人去问一下他们,若是几位哥哥同意,就立马把他们也接过来。” “官府会不会治他们的罪?”杨父最担心的是这个。 “不会,我保证!”木安可说,“因为官府还想顺藤摸瓜,从他们身上寻找我们,所以官府不会杀他们,只会暗地里派人盯着他们。” 主要是自己手里有震天雷,所以只要自己还活着,江闻煜就不敢下此绝手。 “你看我们木家,我四爷爷和我的伯伯叔叔们,他们也都在家里呆着,暗处肯定也有人盯着,但明面上官府也没去找他们麻烦。对他们我也是这样想的,等过了这一阵子,风头没这么紧了再去接他们。” 听到这里,老两口对视一眼,杨母抽抽搭搭地:“那你可记着接他们。”她对杨大郎说,“我知道以前他们对你不好,可他们到底都还是你的兄弟,娘的儿子。” “娘,我不会忘记的!”杨大郎郑重其事地说。 安慰好了两个老人,姐姐好过,杨大郎也没了后顾之忧,木安可就放下心来,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一切都刚刚开始,江闻煜,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怒 春秋渡口发生的事,被橙霞县令以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彼时,江闻煜正在和几位军机大臣商量边境的事。因为大兴的这场政变,给了北蒙一个可乘之机的讯息,因此,边关来报,北蒙的驻兵有些异动。 “蛮夷之地,有什么信义可讲?只有打,把他打痛了他们才长记性!”何耀祖气愤地说。 “何将军稍安勿躁,他们只是在观望。”新上任的丞相大人陈实笑得一脸谦和,“这几年草原上风调雨顺,没有大的灾祸,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竟然想趁火打劫?呵!他们没想到咱们此次平乱只用了这么点的时间,我皇天威,让他们白高兴了一场。”有人趁机大拍新皇马屁。 还有人想趁机提一下当年北蒙大捷,今上还是宁王时建议让北蒙赔偿的事。可又一想,后来这个功劳硬是让江闻煜那个混蛋给抢走了,说出来怕扫了皇上的兴致,就住了口没说。 “要是还有震天雷的话……” 有人小声嘀咕,江闻煜皱了皱眉。 “皇上!”张福海拿着一个折子匆匆进来,在江闻煜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并将奏折递了上去。 虽然心里着急,可江闻煜并没有在脸上流露出来,他接过奏折,看了一眼随手在案上一放,说道:“你们下去议一下,拿好了主意再拟个折子递上来——都退下吧!” 还有不方便让他们知道的事?有人心里嘀咕,有人猜着几分,不过还都是行了礼后退了下去。 等他们都出去了,江闻煜摆了摆手,让一旁侍立的大小太监们也退了出去。然后他一改刚才的沉稳,飞快地抓起案上奏折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越看越怒,最后一拍龙案,手边的一茶杯被震得跳动了一下,茶水就溢了出来,有几滴还溅到了他手背上,还好不太烫,就这也气得他一把抓起杯水往地上一掼。 “反了反了!她真的反了!” 他咆哮着,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盛怒之下他的脸色通红,像一只困兽一般。 “她竟敢不听劝降,杀了朝廷命官,还口出狂言诅咒朕……” 他越说越火气越大,当他又一次向半空挥拳的时候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本奏折,就气恨恨地往桌子上一摔,撞翻了笔架,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半天,他终于冷静下来,就又拿起了那本奏折再从头细看:暗三死了,十六没了踪影,四百人死伤两百多。 还有为了配合暗三从骁骑借调去的两个人,一个是七品校尉,一个是神箭队的百夫长。校尉被她伤了那个地方——一个女人家,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男人的那地方给伤了,还一点羞耻心都没有的,全天下也只有她了。百夫长和他早先埋下的钉子北瓜被押上船带走,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北瓜暴露,定要说出以前自己收买他的事,一时之间他有些羞恼,可他又为自己辩解:朕就是因为怕你有朝一日做出对朝廷对天下不利的事,对!就是这样,朕是为了在关键时刻阻止你的愚蠢行为才让人监视你的。果然,果然,今天的一切都证明朕的担心是对的! 想到这儿,他由恼转怒,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朕要杀你,你也得乖乖的受着! 可你呢? 你为什么要这样!朕就是念及旧情才网开一面让人先劝降你,可你还是把后路做绝,和朕为敌了。杀了那么多官兵后,还对着那么多人叫着朕的名字大声诅咒朕!你真以为朕不会真的杀你吗? 她说话做事一向桀骜,这个折子上的内容有至少八分可信,是的,事实肯定就是这样的! 还有震天雷,若是在和北蒙交界之处炸上两个,看他们还敢有异动吗?那会省了多少事?可现在,她和自己已经是敌人了,若是,若是她想暗杀自己的话,这震天雷就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随时就要掉下来的刀! “来人!”他叫了一声。 张福海在门口正焦急地转圈圈,听见里面叫,就赶紧进去:“皇上,奴才在!” “送信的人在哪?带进来,朕要亲自问话。” “是!” 张福海战战兢兢地出去传令去了,临走前叫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赶紧进去收拾。 江闻煜仔细地询问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来人是怎么回答的,因为现场没有第三个人,所以没人知道。只知道盛怒中的江闻煜直接命来人带走一道旨意,然后在御书房闷坐了一个时辰,晚膳时吩咐,今晚临幸凤仪宫。 张福海听这话感动的都差点哭了,皇上您终于想通了,也不枉老奴求神拜佛的祷告了!急急忙忙的叫人先去凤仪宫传话,他则侍候着江闻煜坐了肩舆,随后而来。 一路走来,堪叹宫中美女之多,消息传播之快。 在通往凤仪宫的一路上,不时的偶遇各宫的主子,各种的美女,一个个花容月貌、千娇百媚,或华贵似牡丹,或清冷似腊梅,一颦一笑,莫不风情万种。 可回头再看皇上,还是紧绷着脸,不为所动,唉!主子打小就对女色兴趣不大,那时还以为他只是没开窍,现在看来,是真的不喜女色啊! 可不喜归不喜,您得留后呀!不然这万里江山将来交给谁呢? 各怀着心思,刚到凤仪宫大门口,就见戚贵妃和阮贤妃一左一右也“恰巧”刚来了。 “参见皇上!”两人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喜悦。 “起。”江闻煜的声音依然是淡淡的,“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臣妾是来皇后娘娘这儿串门儿的。”戚柔儿柔柔弱弱的开口道。 “臣妾是来陪皇后娘娘说话的。”阮仙儿也娇娇软软地说道。 “唔!” 江闻煜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陈红蝶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往两边各斜了一眼,心里暗自咒骂,脸上却微笑着给江闻煜行礼:“皇上来了?臣妾恭迎圣驾!” 江闻煜从肩舆上下来:“皇后不必多礼,朕近日一直忙于国事,冷落了你,今儿难得闲暇就过来看看。” 陈红蝶既惊且喜:“皇上日理万机,尚且记得臣妾,臣妾万分荣幸,皇上里面请!”顿了一下,对戚柔儿和阮仙儿说,“两位妹妹既然来了,也请里面坐坐?” 不等那两人说话,就听江闻煜说道:“朕今日是来瞧皇后的,你们就先回去吧,等哪日闲了,朕再去瞧你们。” 戚柔儿对江闻煜比较熟悉,一听这话她就明白了,皇上也这是暗示他要雨露均沾啊,掩饰住眼底的笑意,她就福了一福:“是,臣妾这就告退!” 阮仙儿本来还想争一争,但一看戚柔儿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又一想她是怀宁人,戚七星又是从龙之功,她肯定知道什么内幕,跟着她学准没错,于是,就也跟着告退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甘之如饴 一路上昼夜不停,即使采买补给也都是沿途用小船上岸,因此,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他们就到了临海。 估计江闻煜的命令没有他们快,于是他们决定在这儿停留一天。楚阳接到消息后,就带着全家上了船,他说,他们一家也要随着他们一起去明月岛。 “先生,你决定了?” “决定了!”楚阳回答的很干脆。 “师娘呢?”木安可看向罗月娘。 “你这丫头,还想扔下我呀?忒没良心了!”罗月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父母双亡,家中已没了牵挂,纵有族人也毕竟血缘远了。再说了,有了皇上的猜忌,我的日子不会好过的,与其这样还不如和你们一起走。”木青是他的徒弟,没道理徒弟成了反贼老师还能顺风顺水地当官的。 “是我们连累了先生……”木香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名满京城的楚探花啊! “你就没想想,若是没有你们,我和你先生会有后来吗?”罗月娘叹道。 “其实吧,我是求之不得的,因为今后要仰仗先生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说实话,听青儿说起明月岛,我也很期待的。” “可能有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生活条件也会苦点。”木安可再次提醒,过久了安逸的日子的人,是不愿再回头过苦日子的。 “比起我们初见时呢?”楚阳看着她问。 “就是,你再问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啊!”罗月娘也警告她。 木安可一笑,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少了一个人:“我哥呢?” “他可能去接唐姑娘了。”罗月娘随口说。 木安可一愣:“谁?” “怎么,他没跟你们说?”罗月娘也愣了一下。 “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哪个唐姑娘?” 弟弟竟然去接什么唐姑娘了,木香的兴趣更大,她把儿子往杨大郎怀里一塞,也挤过来急忙问:“这里面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师娘你给细说说?” “青儿既然没说——”罗月娘想了想最后还是对一脸急切的姐妹俩说,“你们还是自己去问他吧,这有关锦华姑娘的名节……” “锦华姑娘?” “唐家姐姐?” “唐家五姑娘?”别说她们姐妹,就连杨大郎都好奇起来了,三人相互一对眼,同时想到,这里面定然又有一个曲折离奇的故事…… “其实也没什么了。”楚阳斟酌了一下,他们要去的地方属于荒蛮之地,没有这些礼教束缚着,所以说出来也无妨,“江闻博那个时候不是矫诏,令唐家送女进宫吗?唐五小姐假死拒婚。本来就糊弄过去了,可后来被黎川知府查了出来——那知府是江闻博一系的人——就带兵围住了唐家,逼着要交人,五小姐就逃了出来。路上又遇到劫匪,也是因缘凑巧吧,让刚好路过的青儿救了,因为他急着要赶去你们那儿,就把五小姐送到了我这里。” “我和锦华姑娘闲时聊天,听得出她很感激青儿的救命之恩,也很倾慕青儿。”罗月娘看丈夫已经说出来了。就也不再隐瞒,拣自己观察到的也说了。 几个人还是不太相信,唐家,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培养起来的嫡出小姐,看上了寒门之子?这是话本里才有的吧? “哥哥还有这本事?”木安可托着脸。 “这小子,事先也不给我们说一声!”木香嘀咕。 “唐家知道吗?”杨大郎问的最理智。 “唐家是知道的。”楚阳先回答杨大郎的话,因为他觉得那姐妹俩的话没必要回答,“五小姐到我这儿的时候江闻博还未战败,就用了他们家的秘密渠道送信回去,表明了态度。后来江闻博兵败,下落不明,唐家家主唐邺来信说五小姐可以先回去,他们两人的事再商量着来,五小姐也正在犹豫呢,你们就来了。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是得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咱们当然要明媒正娶了!”木香想都不想地说。 “关键是现在怎么明媒正娶呢?”木安可泼了一盆冷水,“让人知道咱们和唐家有这种关系,不是坑人家吗?” “可也是,那该怎么办?”罗月娘发愁。 “还能怎么办?”木安可叹气,“把咱们目前的情况说给唐姐姐,告诉她,咱们可是钦犯,跟着咱们没前途,还是一别两宽吧……” “胡说!” 门外一声轻斥,唐锦华和木青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唐姑娘。” “唐姐姐。” “楚先生,罗师娘,杨大哥,木姐姐,锦华有礼。” 唐锦华和屋内的人都打了招呼,唯独走到木安可身边,绷着脸说:“枉我和你好了一场,你就这么看我的?”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你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木安可干笑道:“那不是,你们大家族的规矩多,牵扯到的方方面面也多吗?” “是,我们唐家是规矩多,可我们并不迂腐!”唐锦华冲木安可吼道。 “你别生气,二丫她是一番好意。”木青小声劝解着。 “没你的事!”唐锦华将木青推过一边,接着问木安可,“你就给句痛快话,我们的事,你同意不同意?” “当然同意了,怎么会不同意呢!”木安可正色道。 “那不结了,既然这样,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家里呢?” “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唐锦华低下头,有些伤感,“即使我回去,也不是唐锦华了,就得另换一个身份,将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既然这样,我还不如用以前的身份跟你们走,更何况我对你们本来就有好感,爷爷和爹他们也都同意了。” “你想好了?”木安可看着她的眼睛问。 “想好了。” “不是一时的冲动?” “不是!”唐锦华摇摇头,眼神坚定。 “即使将来很艰苦?” “甘之如饴!” “好,既然这样,我就欢迎唐姐姐加入我们的队伍,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听了她这话,木青的耳根有些发红,唐锦华看一眼木香:“姐姐,你呢?” 木香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弟弟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听了唐锦华的话,她的心里跟抹了蜜一样,连声道:“我没意见,我没意见。”她握住唐锦华的手,“把你的东西归整一下,该带的带,不够的咱们这就去添置,明天就要走了,这一路上,就委屈你了。” 唐锦华也笑了:“姐姐,和你们在一起,我不觉得委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启航 因为在临海只停留一天,所以一切都很紧张,就算楚阳事先都做好了安排,也觉得时间不够用。 补充了船上必需的物资,再一次确定了要带走的人数及生活用品,第二天,他们就准备离开了,确切时间定在晚上。 午饭后木青和杨大郎过来,将几个信函递给木安可:“这是京城的最新消息,这个是地方官府接到朝廷命令后的动静,这几个是狼牙和丐帮的重新调整……” “噢!”木安可答应了一下,接了过来,她先拿起了地方官府的目下状况,不外乎有那借着搜查的名义狐假虎威,勒索百姓的事。 木安可厌恶地皱了眉,上一世她们母女就经常遇到这种事情,那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妈妈抱着姐姐和她,那种张皇失措的恐惧。 “让人查一下吧,有需要补偿的就适当补偿一下,当然,该惩罚的狗腿子也要惩罚。” “可以吗?”木青犹豫了一下,妹妹有时候就是这么悲天悯人,这个他不太赞成,“第一需要的资金不会少,第二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咱们得逼风头。” 木安可想了想:“那就过了这一段时间吧,也要摸清底细,列出一些生活很艰难的再帮。不过还是要尽量保护好咱们自己,这样才能帮到更多的人。” 三个人又列出了一系列规定,看没什么大碍,就由木青写了,放过一边。 再拿起狼牙和丐帮的分布图,结合详细的资料,一边看一边商量。纵观大局,仔细衡量,指出了几处不足,三个人交流了意见,将需要改动的地方再让木青写了,和上一封一起让人送下去。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回事了,杨大郎就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有的话就一起发下去。” “没了,你们去吧。”木安可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木青和杨大郎眼角扫过桌上那封似乎被忘了的京城最新消息的信件,两人相视一眼,装作不知道走了出去。 半天,木安可才将那封京城最新消息拿了起来,这里面会有些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呢?心底却又有些慌乱,有些恐惧。 她摩挲半晌,还是拆了开来,展开信纸,里面述说了新皇登基后的一系列行政措施,以及京城势力的重新划分,陈家已是稳居第京城一世家,以下是贺家以及戚家。 信的最后提到,皇上幸临皇后所居凤仪宫,次后日则是贵妃的景和宫和贤妃的蕴秀宫,并都记了档。 虽然明知道这一天会来,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的木安可还是觉得心里一痛,他本来就不属于任何人,更不属于自己。 她把手按上小腹,那一夜的事情,他将一次次的复制在别的女人身上了,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一夜的真情流露? 江闻煜,以后,我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的纠缠了!她想。 “姐姐?” 门缝里,楚眉伸进一个小脑袋,怯怯地叫着。 昨天因为有很多事要处理,她们只匆匆说了两句话就被罗月娘把楚眉赶走了,难得小丫头能忍到了现在。 木安可把信件放回信封,招手叫道:“过来吧,眉儿。” 九岁的楚眉出落得更加精致,她穿着一件银红色的衣服,两个小包包头系着同色的蝴蝶丝带,更显得唇红齿白,目若明星。 “姐姐。”楚眉在木安可身边坐下,抱着她的胳膊小声说,“他们说姐姐不高兴,不让我过来,我是偷偷跑来的。” “眉儿越来越聪明了,姐姐看见你就高兴了。”木安可摸着她的头发,比起小时候的毛茸茸,现在的头发黑亮了很多,“眉儿也长大了。” “眉儿是长大了。”楚眉把头靠在木安可身上,“他们说姐姐肚子里有小外甥了,不让眉儿碰撞着姐姐。姐姐,小外甥是不是和川儿一样,也叫我小姨?” “是!叫你小姨。” “川儿太小了,还不会叫。”楚眉遗憾地说,“我弟弟也不会叫姐姐。” “你弟弟和川儿都还小呢,等他们长大了就会叫了。” “嗯!娘亲也是这么说的,可我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让他们叫。”好烦恼啊肿么破! “你可以和他们多说话,给他们讲故事,给他们背诗。” “这样他们就会叫了?”楚眉惊喜地问。 “他们长大了就会和你最亲,和你关系最好。” “噢!”楚眉点点头,半天又问,“姐姐,小外甥的爹爹是小江子吗?” “你听谁说的?” “我猜的。” “你为什么猜着是他?” 歪着头思索一下,又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就猜着是他。” “好吧,你猜对了,就是他。” “可是我不喜欢他。”楚眉嘟囔着说。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不喜欢。” 木安可说:“好吧,姐姐也不喜欢他。” “是吗?”楚眉又惊又喜,“我也不让我弟弟喜欢他,也不让川儿喜欢他,姐姐肚子里的小外甥长大了也不让喜欢他,好不好?” “哈!”木安可大笑,“好,咱们都不喜欢他,让他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去!”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门外站着的木香和罗月娘同时松了一口气,她们就怕木安可想不开,呼!还好有眉儿在。 “二丫!”木香上前敲门,“船要开了,你还有什么遗漏要补充没有?” 少时,门开了,木安可拉着楚眉走了出来。 “船要开了吗?” “是啊,天都黑了一会儿了。” “那走吧,咱们到甲板上去。”再好好看看,这个大陆。 总共四条海船,两个大型的,两个中型的,家当不小了,武天东很会做生意。 这次去的人数不少,除了他们自己人,还有一部分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人,所以带的货物也很多,后面的两条中型船装的就是牲畜和粮食,还有各种工具农具以及生活必需品。 甲板上此时站满了人,杨父杨母和丁大嫂站在一处,妞儿和金灵芝一左一右扶着陆老伯,柱子已长成了大小伙子,现在他们几个都是武天东的副手。 “二姑娘。” “主子。” 人们纷纷打着招呼,木安可一一颔首,人们让开一条道,木安可来到船头。 海风夹杂着海水特有的腥气迎面而来,一轮明月冉冉升起,海面上波浪起伏。对着那轮明月,木安可痴立片刻,然后说:“开船吧!” “传主子令,开船!”橘子冲后边喊。 “是!” 有人去传达命令,半刻之后,船身微微一动,启航了。 木安可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广袤的大陆,一片寂静漆黑,唯有近处的临海城,灯火点点。 她决绝地回过头来,迎着那轮明月,踏风破浪,向前而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北国有乌兮 江闻煜过了他有生之年最放纵的一段时间,由开始的刺激到后来的厌倦,期间不乏他的女人们层出不穷的下作手段。 “皇上!”张福海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何将军在外边,说有急事。” 何耀祖是自己的嫡系,何况他为人粗中有细,不是不知变通的,来见自己肯定是有大事的,就说:“叫他进来吧。” “是!”张福海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这两天主子心情不好,一直黑着个脸,昨儿他干儿子王进宝拿了阮贤妃的好处,不听自己的劝阻非要去皇上面前为贤妃娘娘说好话,惹得皇上大怒,一顿板子差点没打死,要不是自己的老脸搁那放着,说不定真就打死了。 皇上身边的人,看着风光,说穿了,都不容易混啊! 何耀祖手里抱着个小木盒正在转圈圈,看他出来低声问道:“皇上怎么说?” “叫你进去呢。”张福海凑过来也低声说。 “噢噢!”何耀祖拿出个荷包就往张福海袖筒里塞,“多谢公公了。” 张福海吓了一跳:“哎哟何将军,何大人。咱家可不敢收这个了。”昨儿就为了这事,王进宝挨打不说,贤妃娘娘都被罚禁足半年了,自己要是触着霉头也挨顿打,难保没人为了自己的职位对自己下黑手,钱是好东西,可为了小命,还是谨慎点好。 何耀祖不解,这些太监们平日里不就是爱财吗,今儿怎么转了性子了,可看对方如临大敌的样子不像是装的,就收起荷包说:“改日不当值了,我请公公喝酒。” “这个就别提了,何大人咱们快进去吧!”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何耀祖跟着张福海走进大殿,行了君臣之礼,就听江闻煜问道:“这个时候来见朕,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臣听从皇上指点,派人在大黑山皇上所提到的山洞里,发现了这个。”说完,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上。 那个山洞?自己不过随口一提,还真的有收获?他立马想到的是木安可,她又去那个山洞了? “呈上来。” 张福海过来,双手接过木盒放在江闻煜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江闻煜看着木盒子问。 “是一幅字和一张江闻博的藏身地的图纸。” 江闻煜有些听不明白,他示意张福海:“打开。” “是!” 张福海将木盒打开,江闻煜看去,里面是一大一小两卷纸,就问道:“哪个是江闻博的藏身地图?” 何耀祖也上前来拿起那个小纸卷,展开来放在江闻博面前,指着某一处:“皇上您看,这个用红笔标着的地方,旁边还有说明,解释说他们内部有了内讧,肖贵妃又病重,所以才停滞于此的。臣是刚收到的这个,不敢有所怠慢,就火速来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江闻煜仔细看了看那幅图,心思急转:这幅图是谁画的?谁放的?和木安可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个圈套?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怎么知道我会派人再去那个山洞寻找线索? 对!肯定是她,可她竟然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这是让江闻煜最不好受的。 “山洞里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发现?” “据来报消息的人说,这个木盒就放在洞中的一块石头上,洞中地方不大,可以说一目了然,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会不会有诈?” “这个,臣也说不好。” 江闻煜想了一下:“传朕旨意,宣贺驸马进宫。” “是!”张福海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江闻煜点看着图纸说:“这里离北蒙不远,若这幅图是真的话,看情形,他是要逃往北蒙?” “臣也是这样想的。”何耀祖点头表示赞同,“颜伯文和北蒙周旋了八年,若若说和北蒙内部没有勾结,臣是打死都不信的。” “那另一个是什么?”由于贺长风还得再等等才到,江闻煜就接着问。 “这是一幅字,意思臣不太明白。”何耀祖有些犯难,他一大老粗,真不懂这些诗呀词的,“臣一接到信就送来了,没功夫问别人……” 江闻煜已将另一卷纸展开,的确是一幅字,他给这字的第一评价是:难看! 这就是一个没有学过书法的人的涂鸦,让人都懒得再看第二眼,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是木安可写的。他认识的木安可,都是用鹅毛笔在写字,没见她用毛笔写过,这是第一次。 虽然难看,但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他在心里默念: 北国有乌兮名曰鹄雁, 离群脱从兮影只形单。 绕林悲啼兮无枝可依, 投湖一死兮此恨何堪! 字虽不好,力道却足,没有软趴趴的感觉,扑面而来的哀怨让江闻煜觉得心头一撞!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如果有一天你们王爷要杀我,你能不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我一马? ——小江子,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想和你们为敌的。你们王爷若是真想要我的命,我可也不会乖乖的站那不动让他杀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看着那幅字,他低地地自语着。投湖一死兮,此恨何堪,此恨,何堪…… 她把江闻博的下落透过来是为了表明她没有和自己敌对的心吗?如果那样的话,她写这幅字的时候,心里该是很绝望的吧?他闭上眼,掩去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 气压有点重,何耀祖屏住了呼吸,而张福海更是低了头,尽量减少存在感。 “参见皇上!”贺长风大步走进殿来,“皇上,您召见臣?” “是有些事。”再睁开眼,江闻煜已恢复了正常,把那幅字放过一边,指着那张图说,“姐夫来看这个,江闻博的藏身地。” 贺长风过来看了看:“谁送来的,消息可靠吗?” “不敢确定,因为是她送过来的。” “她?”贺长风一怔,看着江闻煜的神态猛的意识到了什么,“那,皇上你看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江闻煜看着那幅图,她没道理骗我,主意一定,就说,“耀祖,你带上一万轻骑,火速前往,朕再给你一道旨意,让当地驻军全力配合,听从你的调遣,若情况属实,一定要把江闻博……知道吗?” 若是生擒江闻博,有太上皇在,新皇为了显其仁、孝必不会杀了他,可若是在混战中一不小心“误杀”了,那可就怨不得谁了。 何耀祖是江闻博在潜邸时的老人了,自小有多恨齐王母子他一清二楚,对于江闻煜的暗示他点点头说:“臣明白,今晚连夜出发。” 江闻煜拿起笔,写了两行字,盖了一方小印,交给何耀祖:“拿着这个去,这回,可不要让他再跑了。” 何耀祖双手接过:“臣领旨。” 第一百九十八章 恭喜 “姐夫,你说这消息若是真的,她这样做目的何在?”何耀祖已经拿着那张图走了有一会儿了,江闻煜还在思考着这件事。 贺长风欲言又止,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还和以前一样的叫他姐夫,但是他却不能真的把自己摆放在“姐夫”的这个位子上。 新皇上位,他自己还是没有任何官职,只封了女儿婉秋为郡主,儿子还小,只有等大一些再说了。 “姐夫不必如此,朕和你是多少年的关系了。” 他有意不封他的官就是为了想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现在看着贺长风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未免又有些悲凉,坐在了这个位子上,哪里还有朋友可言? “她做事,不像是不计后果的人”思忖再三,贺长风斟酌着说,“或许,她是在向咱们表明,她是真的没有和咱们敌对的心?” “那她为什么不留在朕的身边?为什么要躲着朕?”江闻煜又激动了。 “她说过,她不想和人玩心机、斗心眼,她只想清清静静的过她自己的日子。” 想起后宫那些女人们的明争暗斗,他更是恼怒:“不!那是在她的心里,就没有把朕放在第一位,如果她把朕放在第一位了,这点小委屈,根本不算什么!” 能说你们两个都是同一类型的人吗?能说她虽然身为女子,自身能力却一点也不输于你我吗?能说她不肯为你委屈,你可曾为她退让过吗? 贺长风什么都不能说,虽说殿中只有他们两个。但他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只要她不和咱们为敌……” “那她也必须在朕的眼皮底下!” 江闻煜吼道,声音之大,让守在门外的张福海抖了抖,连驸马爷都劝不了,这是谁让万岁爷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皇上!”贺长风往门口看了看,终于拿出了姐夫的款,“不要让别人觉察到您的心情。” 江闻煜颓然道:“朕明白。”可一想到她,他就把持不住,“姐夫你说,朕发动举国之力,都没有查到江闻博的藏身之处,她怎么就轻易地知道了?” 要么是她真的和江闻博有染,要么就是她有比朕更深入更广泛的势力,这才是最令人心惊的事! “还有,你看这里!”他指着那幅字的开头,‘北国’两个字,“北国有乌,她的意思是不是她也是要投向北蒙,就是因为不想看到江闻博所以她才向咱们告发,以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 你这太多疑了!贺长风婉转地说:“臣以为不可能,因为她爹最初就是被北蒙人给抓走的,以她记仇的性格,不会投向北蒙。” “噢!”有可能,可是,“她会不会也记朕的仇?他爹可是让封家给害了,现在还生死不明呢!” 噢对了,自己下令抄查封家之前,封家出的一连串的倒霉事是巧合还是人为,若是巧合倒还罢了,若是人为,那会是谁做的?还有封家家财的去向? 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她该是有多大的能力,将一个当地的世家大族弄了个家破人亡?以前他还没有这么仔细的想过,可现在把这一系列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才越想越感到可怕,“查,一定要查到她的下落,把她带到朕的面前,不惜一切代价!” “是!”贺长风应了,又说道:“就算抓住了她,以她的性子,也不一定会告诉咱们什么。” “朕自有办法!”关于木二丫的事,谁也不能说。 “那臣这就去着手安排?”得赶紧去传令,要知道以前的命令可是格杀勿论呢,这要是晚了一点,恰好就出了问题呢? 唉!自己是不是太有点婆婆妈妈了?贺长风感觉,自己也和江闻煜一样敏感了。 “明天再说不迟!快传晚膳了,陪朕在这里用吧。”他就想找一个人,把心里话说说。贺长风是他多年的朋友,又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是最好的倾诉对象。而且,木安可的事,他也知道,“就像以前一样。” 这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呢?可贺长风也只得答应:“是,臣遵旨。” “这种字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江闻煜又开始吐槽,他拿起那幅字说,“姐夫,你说,她写这个是什么意思?”莫非对朕还是余情未了? “她写这个的时候心里也是难过的吧。”贺长风叹道,“毕竟,人非草木!” “她这个女人!”迄今为止,也只有这个女人能让自己方寸大乱了,“她就想着她自己,她怎么就不替朕想一下呢?” 贺长风选择了沉默,有时候,当事人并不是要你帮他出主意,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江闻煜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半晌,从对木安可的第一印象到那天她的决然离去。他甚至还说到了在那个雨夜,大黑山的那个山洞:“她还说,在那里修个木屋,再栽上几棵花树……” 大殿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可能是经过一通发泄,江闻煜心情好多了,他抬高了声音问道:“外面是谁,在说什么?张福海!” 门口一静,片刻后,张福海走了进来,满脸的笑容:“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怎么了?”江闻煜把那幅字卷起来放过一边,“有什么喜事可贺?”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刚才御医看过,确定了是怀了龙种。”张福海高兴地说,“这可是大喜事,第一时间就来禀报给了皇上,现在也让人去给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报喜了,太上皇一高兴,说不定龙体还会好上几分呢!” “是,是嘛?”江闻煜半天才从木安可的问题上回过神来,皇后怀孕,他要做父亲了!这个消息让他恍惚间如在梦中一般的迷迷糊糊,说不清是惊是喜,“怀上了?” “是,已经足三个月了,御医说是个小皇子,很是康健。” “臣给皇上道喜!”贺长风也站起来,一揖到地,“我大兴后继有人!” 自己有儿子了,这可是嫡长子,自己也是很高兴的吧?他如是想。 “摆驾凤仪宫。”江闻煜对张福海吩咐,又回头来对贺长风说,“驸马,朕可就不能和你一起用膳了。” “皇上说哪里话?皇后乃有功之人,皇上理当如此。”呼!正发愁怎么安慰皇上呢,皇后真是神助攻啊!“臣恭送皇上!” “哈!”江闻煜笑着,向殿外走去,宽大的袖子一挥,带过一阵风。 张福海急忙跟上,高喊一声:“摆驾凤仪宫!” 第一百九十九章 经年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间已是十年的岁月,大兴王朝也已是另一番景象。 十年前的那场兵变,成就了宁王的大业,那一年的京城,血流成河!肖家、颜家已成为历史,江闻博与肖贵妃一干人等也在叛逃路上的两军交战中尸骨无存。新皇下令,齐王江闻博弑君杀父,罪在不赦,废为庶人,驱出宗室,江氏一族从今不再有此人! 隆圣太上皇身中剧毒,于数月后毒发而驾崩。 次年,新皇力排众议,改年号为宁安元年,现在是宁安十年的春天。 这天散朝后,有内监来报,春贵人小产了。 宁安帝江闻煜颇为烦乱地摆摆手:“让皇后去看着办!” 一开始还好,皇后和戚贵妃各生了一子,可就从那以后,宫中就很少孩子能顺利出生了,即使出生也会很快夭折,留下来的,只有两位公主。表面上花团锦簇的后宫,内地里充斥着险恶与残忍。 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人如飞蛾扑火般的想参与进来。 地位、权利吸引着一批批妙龄少女将她们的青春与生命做了这权利争夺战的祭礼。 宁安二年,在朝中一些大臣的极力坚持下选过一次秀女,现在,又有人嚷嚷着为皇嗣计,再次选秀以充实后宫了。呼声最高的,家族里大都有适龄的女儿。 有人得利。就有人失利,也许是有了危机感,陈家的手段就越发的无所顾忌了。 想起今天在朝堂上陈丞相的咄咄逼人,江闻煜更烦,什么早立太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吗?皇后所生的长子九岁,而且因为是早产身体一直病恹恹的,不是他诅咒自己的儿子,那孩子看着就不像是个长寿相,一年四季天天在吃药,平时娇气的吹一点凉风都会让凤仪宫和陈家人仰马翻,这样的孩子,怎么能做储君之选? 戚贵妃所生的次子身体是好,可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傻呢?都八岁了才刚刚会数到一百,这让他怎么立?太子就是未来的帝王,岂能随随便便的就立了? 不理那些烦心事,这日,春闱已过,在等待放榜的时间里,宁安帝叫了驸马贺长风,带着几个侍卫乔装来到大街上。 “有时候呢,朕就想,若是做个平民百姓,种上几亩地,再养几头猪,也不错。”看着大街上人流涌动,江闻煜颇有些感叹。 “皇上!”贺长风笑了,“平民百姓也有烦恼的,不信你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随便拉住一个问问,听他们会怎么说。” 谁都有烦恼,可是江闻煜,如果现在真让你做个平民百姓了,你会心甘情愿吗?权利的滋味是有瘾的,尝过了就戒不掉了。 最初只是想活着才争的权,现在呢?又是为了什么?纵然身边有成堆争夺自己宠爱的女人,纵然是百官在阶前山呼万岁,可是在他(她)们一个个恭谨的外表下,有几个是毫无所求地真心对待自己的? 高高在上的帝王是孤独而又寂寞的。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人心其实比天高,比海更遥远……看着你含泪地离去,想着茫茫的前程,远方的星星请为我点盏希望的灯火……” 一阵小孩子的歌声传来,吐字不清还跑调,但在江闻煜听来却如雷击一般,尘封的历史大门豁然打开,那久违的温馨在心中畅意地飞旋—— “这只是第一段,最适合现在的你……”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个孩子,或许是你的职业让你快速长大了,可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暗藏着少年人对未来童话般的渴望。” ………… 年少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木安可,木安可,是你吗?对!一定是你,你一直就在不远处看着我的,对吧? 顺着歌声来处,他疾步往前走,举目四望,是一群小孩子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手拉着手里在围着着圈唱。 “这歌,是谁教你们唱的?”他冲上前问。 他脸色通红,双目圆睁,又是猛然出现的,这个样子吓坏了那几个孩子,他们先是呆立着,其中一个小女孩先“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她一哭,剩下的几个便也哭了起来,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颇为壮观。 “哭什么哭?快说,谁教你们的?”他抓住最高的一个孩子摇晃着怒吼。 几个孩子哭的声音更高了,江闻煜又急又怒,可又无可奈何。唉!他总不能伸手去打这些孩子吧? 前边,孩子们的家长闻声向这边跑来,后边,贺长风和侍卫们也匆匆赶来。 他们之间是怎么争辩,怎么解释,怎么沟通的,江闻煜一概无所觉,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在叫嚣:她出现了,在哪里,在哪里…… 贺长风终于摆平了孩子的父母或祖父母,他拭了拭汗,拉着木呆呆的江闻煜找一个茶楼坐了。 “皇上?皇上!”挥退了侍卫,贺长风叫江闻煜。 “是她,姐夫,十年了,她终于要出现了吗?”江闻煜喃喃自语着。 贺长风一听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让一个帝王用十年的岁月来思念的女人就那一个。但是他却没有一点的侥幸心理。因为当初的追杀令,她一躲十年不见踪影,即使出现,会原谅你吗? 直到她把江闻博的下落透露给了他们,才改成了,找回,必须是活的! 可十年了,负责寻找她的暗卫们跑遍了大兴境内,甚至周边各国,却依然是杳无音信,木安可,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了。 有时候他们都在想,或许,她真是神仙,历完了劫回她的仙界去了?要不然怎么就是没一点音讯呢? 可又一想,也不对啊,还有木氏一族的人呢?他们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不见,还有那么多和他们一起消失不见的亲友,那么多的人啊,怎么都是在一夕之间不见的,总不能都到仙界去了吧? 可怎么解释那么多人的消失不见?在没有路引、没有身份的情况下,他们能走到哪,能藏在哪。怎么才能躲过一路上的层层盘查? 木安可,你究竟是仙子还是魔鬼? 为此,江闻煜还怀疑木安可和朝中大臣暗中有勾结,其中就包括唐家的人,可派人在唐家周围潜伏了好久也只得到了几个唐家无伤大雅的小隐私,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十年过去了,木安可依然没有踪迹。 但她这个人,这个名字,伴随着无比的痛楚,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头,抹之不去! 第二百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主子!”去打听情况的人进来。 “怎么样?”江闻煜看过去,明知道不会有什么消息,但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问。 “回主子,据那些小孩子们所说,属下推算,是在十来天前,一个比他们大一点的哥哥教他们的,还让他们去教别人唱,这个哥哥还请他们吃很甜的糖……他们年纪小,关于这个哥哥的情况说得不太清楚,不过属下会尽力查。” 一定和她有关,江闻煜深吸一口气:“下去吧,接着查!一有消息,马上来报!” “是!” “这首歌当年她唱过,那时候她说她唱的是第一段,这个可能就是第二段了。”江闻煜一拍桌子,”她是故意的,朕的一切她都知道!”自己堂堂一国之君都被她嫌弃了,古往今来,哪个帝王像自己这样的憋屈? 每当说起木安可,他的情绪就很失常,也就是每当这个时候,贺长风就会自觉地充当起他忠实的听众。 “不过事实也真和她说的一样,从年少无知到历经坎坷,心中的执念还能剩下多少呢?” “皇上也不必这么伤怀,看你治下的大兴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史书上定会记下你一笔的。更何况她的性格过于刚硬,处久了你们两个都会受不了对方的,所以还是当个念想放在心里吧。”贺长风千篇一律的劝道。 江闻煜苦笑:“姐夫,你老是这么敷衍朕,就不能换句话说吗?” “换句话?行!皇上,咱们出宫的时间不短了,该回去了。” “你真扫兴!”关键是自己不想回到那个令人压抑的皇宫,“符万生不是在城外查看春稻育秧的事吗?趁着有空,咱们也去看看。” “可臣听说春贵人……” “有皇后在,有御医在,朕去有什么用?” 好吧,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看天已到中午了,就找了个地方吃了顿简单的饭,便出了城。 微风拂面,已经略有了些暖意,想起前几日会试时的倒春寒,心里为那些仕子们默哀,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也是剔除了一些年老体弱、身体不好不适宜为官的。 让众人远远跟着,江闻煜一马当先,跑了一会儿,心情平静多了,便放缓了马速,一边等后边的人,一边欣赏路两边的景色。 由于是刚过午饭时分吧,路上行人不多,看路旁的农田里,小麦已经开始拔节。风车转动,水流哗哗,有农民正在给麦苗浇返青水。那边,油菜已经开出了零零碎碎的小黄花,蜜蜂蝴蝶在来回飞动。再远处的小山包上,红粉粉的一片,估计就是果树林了。 “这位大叔好,我们问个路可以吗?” 有人问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凝目望去,只见路边站着两个十来岁的男孩子,眉宇间让他有几分熟识感,这是谁家的孩子?他怔了一下,就听那个年纪略小点的孩子施礼问道: “请问大叔,这里离京城还有多远?” 声音琅琅,略带着些不是京城周边的口音。 “这里离京城很近了,看见了吗?那个就是京城的城墙。”他慢慢地说着,一边在竭力地想着,不是本地的,可我怎么这么熟悉呢?“你们外地来的吧?” 这个孩子实在可爱,江闻煜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今天不知道触动了心底的哪根弦,对这个孩子越看越爱。这种现象让他有些奇怪,须知,他连自己的亲生的俩儿子都是不太喜欢的。 可能是这个孩子长得好看,又有礼数?他如是想。 “是的,我们是从外地来的!”年纪大点的说。 “就你们俩?没个大人跟着?”江闻煜皱眉,这家父母也太不称职了吧?皇后所生的大皇子,也和人家差不多大吧?可你看那娇惯的,上次打了几个喷嚏就差点把太医院给拆了。戚妃生的二皇子淘气从假山上摔下来,头上磕了个包,戚妃就杖毙了一个宫女。 “身为男子汉,经受些磨难是应该的。”小男孩目光清澈,笑容灿烂,“家母说,要我做山巅松柏,不做那温室盆花。” “可你们也太小了吧?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那就打坏人喽!”年纪大的不以为然地说。 “坏人都是大人,你们俩小孩子能打的过?” “打人有时候也不一定用手,还可以用这个。”年纪小的指指自己的头,“我母亲说,我要是让坏人欺负了就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孩子受欺负,不是大人们给孩子出头吗? “她说,这么笨的儿子她就不要了,嫌丢人!” 江闻煜:“…………” “大叔,谢谢你指路,我们走了。” 两个孩子施了个礼,相携着走了,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还伴有笑声传来。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江闻煜的脑子有暂时性的放空,就没有想到一个最大的漏洞——既然你们问了去京城的路,可为什么又不去京城,走的方向怎么反而和京城背道而驰? 马蹄声响起,是贺长风和侍卫们赶上来了。 “皇上!” “主子?” 江闻煜回过神来,“走吧。” 这次,江闻煜没有再纵马飞驰,他信马由缰地走着,心中若有所思。猛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扯了一下马缰:“吁——” 众人也赶紧停了,贺长风问:“怎么了,皇上?” “刚才你们没到的时候,朕看见两个小孩子。”江闻煜想到了,“他们问朕离京城有多远,但是后来却是往那边走了。”他指指身后,“这两个孩子不是京城口音,你说,他们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教人唱歌的那个?” 哪有那么巧的事?贺长风也不敢说皇上你太敏感了,就随口问道:“皇上,他们有没有说些什么别的?” “他说,是他母亲让他出来的……去,你们两个快去追,时间也不长,那两个孩子估计也没走多远,务必把他们给朕找到!” “是!” 有两个人应一声,催马疾驰而去了。 但愿能找到,但愿能! “走,咱们也快点走了!” “是!” 一加马鞭,众人也跟着他纵马疾驰而去,只留下高高扬起的灰尘。 “木头桩子,那个就是你爹呀?” 等他们一队人跑过去,路边的土坡上,从树丛中钻出两个孩子,正是江闻煜要找的那两个。 “我娘说是,那肯定就是了。” “你爹长的还挺好看,比我爹好看那么一点点。” “杨树串子,我发觉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你说你爹好看指的是那半张面具吧?” “你敢歧视你姨丈?回去后看我不告诉你娘!” “男子汉大丈夫,每天除了告状你还会干什么?” “嗐!没劲!一点幽默细菌都没有!” “少说废话,他已经癔症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走了。” 第二百零一章 皇后与贵妃 事实结果,那俩孩子真的是找不到了,江闻煜怅然若失,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 他这种情绪感染了周围的人,很快后宫就都知道了。 “皇上那天出去还做了些什么?” 凤仪宫宫,皇后陈红蝶直直地坐着。虽然她保养得宜,肌肤依然光滑白嫩,但或许是过得并不快乐的原因吧,只有二十多岁的人,神色中却已有了些暮气沉沉。 听着小太监说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到正点子上,此刻她脸有怒色,一帮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娘娘,奴婢们就打听出了这么多,真的就是这么多……” “下去!” “是!”回话的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娘娘息怒,皇上可能真的只是为国事烦心。”凤仪宫总管太监全贵小心翼翼地劝道。 “什么国事烦心,他不过是防着我陈氏一族罢了!”陈红蝶怒气冲冲地低声说,“当初我陈家为了他,祖父妹妹俱落了个那样的下场,姑姑为此还少了一条胳膊……现在他想一脚踢开我们陈家,他休想!”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娘娘!”全福赶紧叫了一声,然后摆摆手,叫下边侍立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了,室内就剩下了自己和大宫女灵儿,“娘娘,这话千万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十年的岁月,灵儿的性格倒是磨平了好多,她也在一旁也劝道:“娘娘不用生气,咱们有大皇子在,怕什么?” “可他根本不喜欢我的皇儿,我们母子他几曾用正眼看过?如若不然,他为什么不立哀家的皇儿为太子?” “娘娘,大皇子又占嫡又占长。再加上有外祖家扶持,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这太子之位还会是别人的吗?”灵儿给皇后在后背顺着气开解。 全贵给陈红蝶递上一盏茶:“就是啊,娘娘,可能是大皇子现在年纪还小,身子骨还不太硬朗,皇上可能是想再多等两年。等大皇子再大些了再说这事。” 陈红蝶接过茶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将茶盏往桌子上一顿:“可恨戚氏那贱人,心如蛇蝎一般的歹毒,哀家的大皇子还没出生就遭了她毒手,让他小小年纪就得用药养着,更可恨的是,那贱人的手段高,到现在都没让哀家抓到证据,若是有了证据,哀家定不饶他戚氏一族!” “那戚氏也并没有多趁心吧?”灵儿嗤笑道,“生的儿子远看就像一头猪,等到了跟前一听说话,得!更像猪!就这还想和咱们大皇子争太子位?” 听到这里,陈红蝶也冷笑一声:“那戚氏机关算尽,却没算到这个吧?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一直都是睁着眼呢!” 终于搞定了这个女人,全贵和灵儿都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外面来报全顺有要事禀报。 这个兔崽子!又打听到什么来讨主子欢心了?全贵心里骂着,就听陈红蝶说:“全顺倒是有些打探消息的本事,希望他不要上哀家失望,叫他进来!” 全顺很快就进来了,他先得意地看了一眼紧绷着脸的全贵,然后给陈皇后跪下请安。 “起来吧,打听到了什么没有?” 全顺谢了恩,回道:“禀娘娘,那天皇上出宫,在外面听到了一群孩子唱歌,当时皇上是脸色大变……” 还是这个奴才好用,陈红蝶问道:“什么歌,会让皇上变了脸色?” 全贵清了清嗓子,学着那歌的调调哼了起来。但是没一句在调子上的,有些字发音也不太标准,所以听起来很是怪异。 任是陈红蝶饱读诗书,这大白话的歌也把她听了个云山雾罩:“什么孩子被骗迷路了?在夜里找北斗星吧?就这么个歌会让皇上失态?”她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人说,天下有异像时,上天儆戒人君,命荧惑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这歌到底是在主何吉凶?” 她自言自语,另外几个更说不出个一二三了,半晌,陈皇后才下令:“让父亲进宫一趟吧。” “是!” 全顺领命下去了,陈红蝶依然在苦思冥想。 “启禀皇后娘娘,戚贵妃求见!” 陈红蝶一怔,随即低骂了一声:“这个贱人,又来干什么?” “娘娘!”灵儿小声叫道。 陈红蝶立马换了一副亲切的笑脸高声道:“戚妹妹来了就快进来吧,全贵,替哀家迎一下戚妹妹。” “是,遵娘娘懿旨!” 全贵出来对站在外面的戚柔儿恭恭敬敬地施礼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说完打起帘子,戚柔儿脸上带着灿烂的笑走了进去,很快,有声音传出来:“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妹妹,你总是这么多礼,我早说了,咱们自家姐妹,不必如此的。” “礼不可废,皇后姐姐体恤,是姐姐仁慈,臣妾是断不敢得寸进尺的。” “你这小嘴呀,还是这么会说话!” “那还是姐姐大度,我一见了您,这好话不用想,它就自己个的往外冒!” “听听,妹妹这话说的……” 明明就是在心里恨不得一口咬死对方,可表面上,却亲热的不得了。不知道的看见她们这样,还真的会以为她们是亲密无间的亲姐妹呢! “姐姐听说了没有,如今街上有小儿传唱童谣?” “妹妹消息好灵通,姐姐可是刚刚才听说的呢。” 戚柔儿不理会她的暗讽,接着问:“那姐姐可知为什么皇上听了会为之烦恼吗? “不是说,是荧惑星幻化成小儿形状,以警世人吗?或许皇上觉察出了什吧?” “若真是这样,皇上恐怕要召集臣下商议的,可皇上似乎只是烦闷而并不担忧,这就奇怪了。” “那妹妹觉得呢?” “妹妹猜测此事莫不是关系到一位故人。” “哪位故人?” “这位故人姐姐也是认识的。” “谁?” “木安可。” “啪!”陈红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那个贱人!她难道还没死吗?” “若是那么容易死了,还会让咱们皇上梦萦魂牵这么多年吗?” 陈红蝶一下子又跌坐下去,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未忘却过她。也是那贱人命大,当初派了那么多杀手都没杀得了她,现在,你又想出来了吗?好,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找来! 不过,戚氏想利用自己,自己真就那么傻? “仅凭一首童谣,妹妹如何笃定是与那木氏有关?再说了,就算是她又如何?让皇上接进宫不也是很好吗?” 第二百零二章 后宫心计 “哎哟我的姐姐,你的心也太大了吧!”不!是愚蠢,无比的愚蠢,若不是有时候我要拿你做刀把用,岂会容安安稳稳的你活到现在?“不管是不是她,你想想宜兰苑的那个?” 那是皇上去年视察民情的时候带回来的一个民间女子,只因眉眼间有几分像她,一进宫就备受宠爱,有孕后直接封贵人。而且,宜兰苑,宜兰,宜男,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一举得男,然后代替了我的皇儿吗?白日做梦! 果然,她只是稍稍点拨了一下,陈氏这个蠢货就出手了,既快又狠,就把一个成型的男胎打了下来,哈!看她们相互残杀,真的是大快人心啊! “宜兰苑的那个只是有几分像她就那么得宠,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嚣张跋扈,任谁都不放在眼里,这回若是真人来了,还有咱们过日子的地儿吗?” “她就是真的回来又怎么样?年纪也不小了吧?”就算还有圣上宠爱,还能得几天?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在那见缝插针地等着皇上临幸呢!“何况这都十年了,你说她是不是早就嫁了人生了孩子了?” “咱们皇上行事……你以为他在乎这个?”戚柔儿继续挑拨,“姐姐,防患于未然哪!” 是的,他近来行事越来越独断专行了,在这后宫里,别说是哀家这个皇后,就是姑母是个太后又怎样?照样被架空,照样没了话语权。 既然你不念旧情,那就休怪我不讲道义! “是啊!他不在乎这个的。”陈红蝶拿起案上一个白玉摆件,细细地感受着那温润的触感,“这么多年了,对于这种事,咱们姐妹心里都有数……” 这就是同意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戚柔儿这才拿起一盏茶轻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用帕子轻轻按了按嘴角,笑道:“怎么不见大皇子呢?这都多久不见了,妹妹我是真的想他了。” 这个贱人又想干什么?陈红蝶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前两天他做了一首诗,得了他父皇夸奖,这孩子就有心了,正在发奋读书,争取再做一首好诗让他父皇高兴高兴呢。” 切!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夭折的病秧子而已,做的诗再好又如何?皇上是不会把皇位传给他的!倒是我的皇儿,身体那叫一个健壮! “读书重要,可身体也同样重要,小孩子嘛,还是健健康康的好,就像我的二皇子,身体那叫一个壮实,皇上还夸他颇有乃父之风呢。” “再健康也得有脑子呀!我的皇儿绝不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夯货的,他还小,先学文,等大些,身子骨好些了再学武,励志要跟他父皇一样的文武双全!”贱人,若不是你,我皇儿怎会身子骨弱?何况你那儿子不过一个蠢货罢了,即使得登大宝也是个受人摆布的,皇上怎么会立他为太子? 哼!我爹都说了,皇上早就想对付你陈家了,等你们陈家一倒,你也就是被废的命,看你那病秧子还能活几天? “学什么都得有个好身体,要是走一步就喘三喘的,皇上也不会喜欢的,对吧姐姐?” 先皇是嫡,皇上是嫡,我的皇儿更是嫡枝嫡长,比你的蠢货儿子强百倍!等我儿子登上皇位,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啊!皇上前儿就给大皇子找来了侍卫统领来教习拳脚功夫,到底是嫡长子,皇上还是很重视的。” 戚柔儿心中大怒,贱人,嘲笑我儿子吗?看来当年给你下的毒还是少了,才让你今天这么猖狂!若是我当年再狠一点……不,那样皇上就会彻查,本宫才不会做那两败俱伤的蠢事,嫡子是占优势,可若其母是废后那就另当一说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不得不多说一句了,前儿皇上不是让太傅亲自给二皇子启蒙吗,太傅是谁?三朝元老,博学多才,有了他的教导,二皇子也会文武全才的。” 真是脸皮厚的赛城墙了,当谁不知道似的,只教了一个上午,你那傻儿子就把太傅气晕了两次,最后是被直接抬去太医院的。皇上去探病的时候被太傅好一阵诉苦,说皇上若是还想让他多活几年就别再让他教授皇子了……后来这都快成了朝野上下的笑柄了。 “那就祝愿二皇子早日学成文武艺,来保护他哥哥了,有道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谁要保护你家的痨病鬼?戚柔儿大怒,现在就把你儿子放在君位,把我儿子放在臣位了?但一想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就忍下一口怒气,强颜欢笑地说: “姐姐说的很是,虽说兄弟齐心重要,可妹妹还有一句话提醒姐姐:只有咱们当娘的才是真心为孩子好的。你好了,大皇子才能后顾无忧!所以妹妹的意思,咱们一定要防着外面的那个,那才是皇上心尖上的。” “呵呵!妹妹真是多虑了,就她一个乡野村姑,还能主管这六宫的本事不成?”何况还是一大把的年纪? “别的人没这可能,可她……行事有多狠绝姐姐姐是最清楚了不过吧?”当年你可是被她劫持过的。 陈红蝶浑身一抖,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可那件事,依然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只要有哀家在的一天,她就休想翻起什么风浪!”她咬牙切齿地说。虽然明知是戚氏的借刀杀人,但还是成功地让陈红蝶发怒了。 翻不起什么风浪的是你吧?那木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你了! 可就越是这样。皇上就越发的放不下她,反视我等对他一片痴心的为草芥!得不到手的永远都是好的,等得到手了,或许就和我们一样了吧?何况在这后宫之中,要的可不止是皇上的宠爱,还有各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所以即使你进了后宫,这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我的二皇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就是进宫就怀上,平安无事地生下个儿子也是排在我儿子的后面! 再说了,你能不能生下儿子、你的儿子能不能长大还在两说呢! 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能扼杀在萌芽中的还是早出手为好,有皇后这个蠢货在,自己只要及时补一下漏洞就行了。 “还是防着些的好,唉!咱们女人哪,别的都是虚的,还是儿子最可靠!”可若是个病歪歪的、连一丝风都不能见的病秧子可也够糟心的! “是啊!还是儿子可靠。”可若是个傻儿子那还不如不要! 第二百零三章 灾害 听了暗卫汇报着这几天陈家和戚家的动作,江闻煜连摔了几个杯子,可恶!当年你们就曾经追杀过她,朕没有计较。现在,在朕的统治之下,你们还想要追杀她吗? 答案是,休想! 在大内侍卫们奉旨狙杀了几波“不明身份的刺客”后,江闻煜在朝堂上明确宣布,今后若非持有官府正经文书而擅自携带凶器扰民的,一经抓获,统统按谋逆罪论处! 陈实和戚七星互看一眼,他们知道,这是皇上在警示他们了,他们也不是不害怕,而是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紧接着,江闻煜又颁布了几项政令,比如将人头税从以前的十岁至六十五岁改成十二岁至六十岁;比如宣布,商人之子亦可参加科举;再比如……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守旧派多有不满,但因陈丞相没发话,反对声也不太高。 其实,陈实最注重的还是因为立储的事,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小子,先让你得意两天,只要太子之位定下来,老子再和你算总账! 所以,当这天早朝时钦天监正上奏今春气温异常,接下来恐有天灾旱情时,陈实说话了: “皇上,天呈异象,必有所警,若是顺应天意自然无灾无祸,风调雨顺,黎民百姓自会安居乐业。” “那以陈相说来,何为顺应天意呢?”江闻煜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然:“太子乃国之根本,所以立储之事,不能再等……” “你是说朕若不立太子,就是逆天而行了?”江闻煜缓缓地问,威压直逼而来。 陈实一下子冷汗就出来了,但他还是咬着牙说:“臣所言之天意,乃太子之位未定,人心难免有不安,做事也颇多顾虑,如此瞻前顾后便是有十分的力只能使出五分。若是立下太子,杜绝了有些人的非分之想,摆正自己的身份地位,就算有些小灾情也会万众一心、迎刃而解的!” “这个么……”江闻煜气势一收,若有所思,“只是朕有两子,该立哪一个呢?” 陈实心中一松,几乎是脱口而出:“立嫡立长,古来的规矩。”说完便有些后悔,这话本不该由自己说的,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自己急躁了好多,难道是老了? “皇上!”他话音刚落,戚七星已大步出列高声道:“陈大人话虽如此,但也要视什么情况而定!既知太子乃国之重器,就该慎而再慎,不能光看嫡长,还要看别的,比如身体是否康健……” “戚大人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实话实说啊!” “大皇子身子骨是虚了些,这是因为年纪还小,再过两年大些了,身子自然就硬朗了。” “那就再等两年再说这事,陈大人这么着急干什么?” “戚七星!” “怎么?陈相是想独断专行吗?你置皇上于何地,你置这大兴朝于何地?” “戚大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反对,有何意图?” “下官乃副相,第一个反对你是自然而然的事,倒是陈相,你何必心虚?” “本相何时心虚了……” ………… 他们先吵起来了。 这天有异象,都说要有旱情了,不想着怎么解决,一个个就想着自己的利益,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后又发展成两派,江闻煜心里一阵犯堵。 ——为了争宠,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看自己的老婆们这样心里会舒坦的都是牛人! ——白天被一群沽名钓誉的老顽固骂,夜里被一群各有算计的女人睡,这日子…… 恍惚间,是谁在耳边说这样的话?江闻煜的思绪飞了很远,很远…… “皇上,戚大人狼子野心!” “皇上,陈大人血口喷人!” “请皇上圣裁!” “皇上要为臣做主……” 吵成一团的金殿上,人们终于知道了还有个皇帝在,转而跪倒了一片。 “你们先商量吧,商量出结果了,写折子奏上来——退朝!” 他大步流星走了,留下跪了一地的大臣,不是啊皇上,这个老贼诬赖我贪赃枉法…… 又一次的商量无果,有人欢喜有人忧,散朝后再有各自小团伙的筹谋。 口头上仁义道德,其实心里龌龊更肮脏。 后来,钦天监又几次观天象,又收集各地气候消息,已将受灾区锁定在洛西一带。 江闻煜不再关心陈戚两派是怎么狗咬狗的。他和几个干实事的一直在讨论商议着灾前的防范与事后的补救。 果然,入夏后洛西就没再下过雨,还好以前的水利设施做的好,勉强保住了一季夏粮。 “看样子,秋粮是赶不上了!”符万生叹了口气说,“皇上,要不设坛求雨?” ——平时你们烧香上供的都是在自欺欺人,我们根本都不知道…… 木安可,你的话是真是假?难道这真的是自欺欺人? “皇上,求也未必能求来雨水,这个臣也知道,但总归要安一下民心。”符万生看他面露不屑,就劝道。 “好吧!”江闻煜点点头,“统计一下临近各区域,往年还有多少存粮,准备赈灾吧。”若是饿殍遍地,那死的可都是他的子民。 他的想法是美好的,怎奈对于各种弊端却也无能为力,豪绅们的囤积,官商的勾结,再加上一层层的盘剥,等到了百姓手中,已是杯水车薪。 挣扎在死亡线上的,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民众。 街上已开始有卖儿卖女的了。 七月中,睿王江闻思奉旨离京,赶往洛西。 “奶奶的!”奉旨赈灾的睿王江闻思恨恨地骂道,“等这事了了,非要杀他几个才咽下这口气!” 一边是骨瘦如柴、卖儿鬻女,一边是脑满肠肥,醉生梦死。偏偏从账本上还查不出什么,明显是做的假账,这里面,似乎陈家戚家都有份。 江闻思在心里做着打算,脚下不停,奔波于各个难民安置点,尽最大努力地让这些瘦骨嶙峋的灾民多得一口,让贪官污吏少贪一分。 只是,有时候矛盾并不止来自于上层人物,因为弱者的刀砍向的,往往是比他们更弱的人! 在某个难民群里,一个黑瘦的小男孩端着一碗好不容易领来的粥走过,立刻引来一大片贪婪的注视,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把你领来的粥给老子拿过来!”一个凶巴巴的男人高声道。 小男孩身子一抖,粥碗里的粥都差点洒了出去,但他只是稳了一下,就端着碗继续往前走。 “你怎么不答应?想挨揍了是不是?快拿过来!” “这是给我娘的!” “嘿!小兔崽子,敢犯犟了啊,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第二百零四章 人心 人性 木燕归和杨川是来收集难民的,在灾年间虽说有趁火打劫的嫌疑,但一想到未来能给予他们的生活,两个人就做的理直气壮了。 有丐帮的深入调查,穷凶极恶的人是不能要的,阴险狡诈的也不能要,又因为是要在海上航行将近一个月,身体太差的也不能要。就这样,也很快就买了三千多人,其中又以小孩子居多,小孩子中,又以女孩子居多。 这是个非常时期,他们随买随送走,手里不囤积,行事又低调,价钱也公道,那些趁着灾荒年大发其财的人伢子也买的多是那些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所以他们的行动竟然也没有引起别人太注意, 有狼牙的疏通和暗中保护,大部分人已被送走了,这个最后一个难民安置点,他们刚到就看见了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正在打一大一小看样子是母子的两人,旁边还坐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大肚子孕妇,两人若无其事地在喝着一碗粥,看都不往那边看一眼。 “住手!”杨川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恃强凌弱之徒,他觉得,自己就是小姨说的故事里的大侠之类的人了,遇到这种事不出手就对不起自己的一腔热血!所以,他当即就高声喝止。 见是两个小孩子,猥琐男就要发火,可一细看那两个小孩子穿戴不俗,身后还站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看就知道是有来头的。就立刻改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哎哟,小少爷,我们这是家事,怎么惊动了您了。” “家事?”杨川围着他们转了半圈,将他们一家细细地打量着。 猥琐男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心里有些打鼓,就把腰更弯了弯,笑容往又大了扯了扯。 “你为什么要打他们?” “嗯,这个孩子太顽劣了,我教训教训他。” “孩子顽劣,你怎么连孩子娘一起打?” “她?”猥琐男厌恶地看着那一对母子说,“这孩子就是她娇纵坏的,不打她打谁?” 看着那母子俩的样貌以及手上的硬茧,杨川呵呵一笑:“我要把这母子俩买走,你愿不愿意?” 猥琐男脸上一喜:“卖,卖!小少爷,你给多少钱?” “你当娘的还生着病的吧?” “小病,无碍,无碍的。”那男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多喝点水就好了。” “他爹!”女人惨白的脸猛的涨红,“你卖就卖了我吧,不要卖儿子……” “一个野种,卖就卖了,还指望着我把他养大?” “他爹!”女人挣扎着爬起来,跪在男人脚下,“你不能卖他,当初你是怎么保证的?你说你会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对你娘个脸对!”半天都没吭声的中年女人破口大骂,从地上随手拿起一个石块向年轻女人砸去,“你个丧门星!卖了,连那个野种一起都卖了!” 石块砸来,小男孩急忙抱住母亲的头,那石块就砸在了小男孩的后背上,石块锋利的棱角一下子割破了男孩已经很不结实的衣服,然后又割破了男孩的肉皮,一串血珠就跟着冒了出来。 男孩因痛而“嘶”了一声吓了母亲一跳,母亲一把扯开儿子,看着他后背的血,愣了一下,忽然大叫道:“他不是野种,他是郑家堂堂正正的儿子,是你们,占了他的家产,现在还想卖了我们母子,你当初发的誓呢?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个贱货!当初可是你耐不住寂寞勾引的我儿子,还逼着我儿子发毒誓,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呢?这么多年了,连个蛋都没生,想让我儿子绝后呀?” “我若不会生,武儿是从哪来的?是你儿子他不行……” “姐姐,四哥若不行,我肚子里的孩子又是从哪来的?怎么,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不成?” 那个女人抚着肚子,眼泪汪汪地说。 猥琐男涨红了脸,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他二话不说一脚就像女人身上踹去。 “踹吧,踹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木燕归一声断喝让猥琐男即时收住了脚,他趔趄了一下才站稳,恨声地对那母子俩唾骂道:“贱人!还想坏我名声,今天我还非卖不可了!”又转头对俩小男孩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小少爷,您真要买?这可不能便宜!” “不行!武儿不是你的孩子,你不能卖他!” “哼!”杨川走到那女人跟前,“让我怎么说你呢?你当初眼神不好错认了这个男人,今天你不但眼神不好,心也瞎了吗?你就没看出来,这个男人是多么的厌恶你们母子,你儿子在他身边会过得好吗?” “可,可是被卖了就是奴籍了。” “呵!”木燕归也笑了一声道,“你儿子这样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折磨死了,就算给人做奴为婢,也好歹是活着的,你说呢?” 看女人还在犹豫,木燕归又说:“这事你不妨问问你的儿子,看他怎么说。” “他懂什么……” “你怎么知道他不懂什么?” “他还小。”女人吞吞吐吐。 “可他已经懂得保护母亲了!”木燕归抬高了声音,“你呢?做为母亲,却为了一个名声,就要把儿子扔在火坑里,还死死地摁住,不让他出来,你说你是爱儿子呢?还是在害儿子?” “娘!”他儿子跪在她脚下,“我不想在这个家了,一刻都不想了,咱们走吧,娘!” “可这家,是你亲爹留给你的,留给咱们的啊!”女人把男孩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姐姐,你说这话好没道理,你先前的男人都死了多少年了,留下的东西也早就花完了吧?现在还不是靠咱们四哥在养着你们娘儿俩?” “他养活我们娘俩?呵呵!你还真把他骗你的话当真了?” “周二姐,你不要胡说八道!”男人通红着脸喝骂。 “我不胡说八道,我实话实说总行了吧?”女人,周二姐豁出去了,“当年我男人去了,给我们娘儿俩留下一所院子,七八十两银子还有五十亩地,够我们花用多久?这个男人,成四狗!他和他娘从外地来的,租了我们家的房子,开始我还可怜他们,经常帮助他们,谁想后来,他……他和他娘一起……欺辱了我,还拿着这个把柄强迫我带着这些身家嫁给了他……” “贱人,明明是你勾引的我儿子。”老太婆黑着脸大骂道,“有几次当着我的面就拉扯我儿子,我可看的真真的。” 附近的难民每人都喝了一点粥,虽说没饱。但到底也是饿不死了,听见这边吵的内容关系到男女的那方面的,就都兴致勃勃地围过来看热闹了。 第二百零五章 图什么 “老太太,那是你儿子,你还能不向着?所以你的话是做不得证的。”有人起哄。 “放你娘的虚屁,老娘为什么做不得证?” 那婆子从手边捞起个东西就朝喊话的人扔过去,但是因为人太多了,她又没有个准头,就一下砸到了旁边的人。被砸的人又岂是好惹的,于是,一场骂战就顺理成章的开始了。 杨川冲木燕归耸耸肩:“既然都成这样了,咱们也没兴致买人了,走了。” “哎哎两位小爷等一下!”成四狗慌了,赶紧起身拦在两人前头。 “啪!”木燕归身后一人立刻上前给了他一个嘴巴子,“混蛋!敢拦我们主子,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成四狗被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待停下来时张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和一颗牙。 可就是这样,他也是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小爷,饶了小的狗命,小的只是想说人你买了去吧,这女的挺能干的,洗衣做饭挑水劈柴的什么活都能干,地里的活也样样拿得起。这个小崽子别看小,可也能搭把手了,您买去,不亏。” 他话音刚落,就听那婆子正在大骂:“这个贱人好吃懒做,每天还得让我这当婆婆的侍候她,她这个小崽子又顽劣得很……” 木燕归看着成四狗,脸上表情似笑非笑,成四狗咽了口唾沫,尴尬地笑道:“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做婆婆的,都是这么骂儿媳妇的。” 木燕归面不改色,冲后面摆摆手:“五两银子,买了这母子。”然后大步而去,再也不看后面的情况。 成四狗一听还有五两银子可拿,登时大喜,本来他还以为人家听了他娘骂人的话就不买了,须知,在这荒年间,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自然有人留下来办理买卖文书,木燕归走出一段距离,才小声对后面人的人说:“套了他麻袋,把他所有钱财和房契地契都弄过来,房契地契都改到咱们名下,然后折算成钱,交到那母子二人手里。” “是!” 身后的人很欢快的应下,看样子,已经对于做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还有,今后这个成……什么来着?” “成四狗!”杨川抢着回答,“连这个都记不住,完了完了!木头桩子,看来你是老了,老年痴呆了。”说完再摊摊手做了个惋惜状。 木燕归没功夫搭理杨川,只对后面的人吩咐道:“吩咐下去,这个把成四狗废了,今后丐帮都不许收留他,由着他们母子自生自灭。” “太狠了吧你?”杨川瞪着他,“他小老婆还大着肚子呢?” “呵!”木燕归冷笑道,“你以为那个小老婆还会对他情深义重、不离不弃呀?要不要打个赌?” “不要!”杨川断然拒绝,头摇的拨浪鼓似的,除了三岁以前骗过木燕归的零食以外,以后他就在木燕归这里再也没讨过好去。 “狗剩……你是不是高阳县宝来镇宋家村宋家的……狗剩?” 不远处的一伙难民中,有一个人犹犹豫豫的朝他们这边问道。 走在他们身后的一个护卫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事?”话刚说完,心里叫一声坏了,小主子会不会嫌他口松不再要他?就担心地看向木燕归。 木燕归只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脚步停了下来。 “哈哈!真是狗剩啊!”那人兴奋地大叫,“爹,娘,爷爷奶奶,这就是小舅母的娘家侄子呀,小舅母嫁过来的时候他来送亲,我们还在一块玩过……狗剩,你还记不记得了,我是铁蛋,你忘了吗?” 狗剩,现在已经改名叫宋廉了,他又看了一眼木燕归,只见木燕归微笑着对他点头,就放心地和那人说:“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你是铁蛋哥,姑母出嫁时我去送亲,坐席的时候,咱们俩为了抢一块肉还差点打起来。” 这么丢脸的事你怎么给说出来了?铁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吗……后来你们那里发了大水。你们一家都没了消息,听说小舅舅和小舅母还到处打听你们来着,都怀疑你们一家遭了难,怎么现在……”他有些羡慕地看看对方的穿着,和明显就没有挨过饿的脸色。 不光是他羡慕,就连他的家人也都眼巴巴的看过来,希冀着,这是不是能给他们一线生机的稻草。 宋廉有了主子的默许,说话流畅多了:“五年前我们那儿发大水,我们全家眼看就要饿死了,还好遇上了我们主子的人,我们一大家子就都跟了去……现在我们过的都很好。” 因为自己机灵心细,还被派到了小主子身边,这小主子可是未来的……看着逃难的亲戚,再想想自家以前也是这样的经历,他无比庆幸爷爷当初的英明决定。 可惜他的话却让对方失望了:“你们全家都卖身为奴了?” “不是奴!”他说,怎么会是奴呢? “那你们是什么?” “我们是良民!”宋廉给他们一一解释,“主子买人不是为了让我们当奴才,而是让我们过好日子的——一到那就先分房子分地,再每人给一个月的口粮和一百文钱。然后呢家里的男人去种田了,女人在家里做些手工活贴补家用,不会不要紧,有人专门教你们做。家里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可以免费读最少三年的书,三年后读的好的可以再接着读,读的不好的和不想读的就可以学一门手艺傍身。大家放心了,笔墨纸砚都是主子免费让用的。还有啊,主子不让交税,不让交租,就连咱们用的农具都每家发一套,锅碗瓢盆也每家发一套,被子褥子……” 他噼里啪啦、唾沫横飞地说着,人们越听越不相信,铁蛋他爷,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说,你们主子待你们这样好图个什么?”又指指刚办好买卖手续的周二姐母子,“比如他们,是买来当奴才呢,还是请到家里当祖宗的?” “图什么,有什么可图的?”宋廉对老头的话更是不解,“我们穷光蛋一大堆,主子会图我们什么?” “那你们主子让人去他们家,不让当奴才不说,还给房子给地,给钱给铺盖,免费读书,还不收税不收租,你说他图什么?” 主子的好处还不止这些呢!宋廉梗着脖子道:“我们主子是好人,是菩萨心肠!” 切!有人不屑地撇嘴:“我们村的乔地主外号乔大善人,借钱还要给利钱呢,不过比别的地方的利钱少些罢了。” 这话一说出来,质疑的人就更多了。 第二百零六章 动心思 看宋廉脸红脖子粗地和别人争辩,林忠站了出来,谁让自己是几个人中的老大呢?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听我说两句!”林忠双手往下压了压,等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说,“我这兄弟不会说话,让大家多有误会了,其实啊,别说你们,一开始我也不信的……都很奇怪是吧?因为十年前的那场战乱,颜伯文的乱兵血洗了我们村子,全家都死了,只剩了我姐和我两个……” 他吸了一口气,看大家都在听,就接着说:“叫我说吧,你们现在还好多了,官府还有赈灾,还饿不死,皇上还派了睿王爷来体察民情。我们那个时候,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我姐为了我都差点被卖进那种肮脏的地方,后来还是我们主子派的人收留了我们姐弟……” “你们也和狗剩他们家一样?”有人问。 “不一样!”林忠摇摇头,“我们家没了大人,就我们姐弟俩,我姐那时候还不到十二周岁,主子就让我们都去读书了。” “这话我可是越发的不信了!”铁蛋的爷爷一副看骗子的模样说:“你说让你读书我老头子还有两分相信,让你姐一个丫头片子读书有什么用?” “老人家,我说过,事先我也是不信的。”林忠叹了一声,“可事实它就是这样,不管你怎么怀疑,这件事就真的发生了。而且还不止我们姐弟俩这样,别人家也是这样。还有啊,因为我的姐姐读书好,现在留在了学堂也做了教书先生了。” “女的还能做先生?” “当了先生不是要抛头露面吗?” “给男学生当先生还是给女学生当先生?” 嗡嗡声一片,不信的人更不信了,但是其中有一两家却动起了心思。 “这位大兄弟,你们那女的读完了书以后都会去干嘛?” “是啊!总不能都去当先生吧?” 问话的这两家都是闺女多的人家,现在每天还能领到两碗粥,饿不死,可也吃不饱。若是家中老人万一再有个病痛的,看病吃药,最先想到的还是卖女儿。与其到时候把女儿卖到不知名的地方或是肮脏的地方,那还不如就卖给这些人! “能做的事多着呢,你们要是去了都知道了,反正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你们今天做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了!” “怎,怎么去?用不用签卖身契?” “你们主子那儿远不远?” “这个么……”林忠看了看木燕归。 “实话实说!”木燕归对他说,“这个全凭他们自愿。” “是远点。”林忠放下心来对他们说,“坐船的话,得一个月左右。” “这么远啊?还得坐船。”有人一听就犹豫了,“万一发觉受了骗,想回来都不容易了。” “铁蛋哥,我真没骗你们。”宋廉很诚恳,他很希望能取得别人的信任,“我姑姑和姑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就算你们不去把我小姑姑一家带走也行,那边的好日子错过了可就太可惜了。 “舅舅家和我们不是一个村的,离得有点远,逃难的时候就没在一块。不过打听一下应该也能打听得到的。”铁蛋羡慕地看着宋廉,一身劲装往那一站,威风凛凛的,他心里就有些跃跃欲试。可他也知道,家里头爷爷说了算,爷爷那要是通不过,一切都白搭,不过嘛……他眼神闪了闪,“我和你一起去打听打听?” “主子?”宋廉就祈求地看向木燕归,爷爷奶奶可想小姑姑了,还经常念叨说这么好的日子要是让小姑姑一家也来就太好了。 木燕归想了想:“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找不到就算了,我们就得离开了。” “谢谢主子!”宋廉高兴地行了个礼,转身去问铁蛋详细情况了。 “你就是他们说的主子,他们刚才说的就是你们家的事?”如果是个成年人,他们说不定还不敢过来问,可一看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有些人就壮着胆子问了。就算不打算跟他们走,多问问也当是听故事了。 “是!是我家的事!”木燕归沉着地回答,虽说小小的年纪,但有些人的气质就是与生俱来的。 “他刚才说的是真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的人是追着问。 “因为我们家土地很多,白荒芜着太可惜了,需要很多的人去耕种。” “那你们不收租不收税,你们吃什么?” “我们只收做生意的税,然后用这个钱从你们种田这儿买粮食——我们那做生意的人很多,当然收的税就多了。” “噢!”问话的人总算有些明白了些什么,就又问道,“做生意的人多了,还能挣到钱吗?还得交税。” “能的,做一年的生意比得上种十年的田。”木燕归点点头,“当然除了那些运气特别差,真不适合做生意的以外。” 对于贫苦的人们来说,富人永远是他们仰视的存在,他们没有士农工商的等级之分,在他们有限的认知中,只有贫富之别,所以在听了木燕归的话之后,有些人就起了心思了。 “可你们那儿也太远了,坐船就得一个月。”有些人惋惜。 “真笨!”看了半天热闹的杨川说,“你们若是做了生意,就可以搭着做生意的船队回来了。就像宋廉——狗剩那样,想回来,一边做着生意一边就回来了,挣钱探亲两不耽误!” “哥,要不咱们俩跟他们去了?反正家里就咱们俩,也没什么牵挂了。”有人真动心了,就在一边开始商量了。 “自古以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老子决定了,就去搏一搏,说不定还真能挣来个前程呢!小少爷,我们怎么才能去?”这是丐帮的人,是混在人群里的托。 “就是,虽然说穷家难舍,可在这边也真没个出路,忙乎一年累死了种出的粮除了交租刚够填饱肚子,一遇到荒年就得讨饭,要不,咱们也去了?” “咱们家是佃户,除了两间破草房子就没什么了,你看他们都想去了,咱们……” “不行!这么远,又不知道真假,万一是骗子呢?” “咱们得再看看……” “看什么,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到哪儿都是家,我就跟他们走了,你们呢?” “那……我也去,我在老家就佃了两亩地。他们不是说了吗,一到那儿就给房子给地?” “你们俩都去了,那我也去,小少爷,我们仨都去,行不行?” “可以,你们先报个名,我们还得查一下你们往日里的名声好不好,若是那种有歪心思的、平日就惯是坑蒙拐骗、偷奸耍滑的人,我们还不要呢!”杨川高傲地说。 事情就是这样,你真诚地和别人说你多好多好的时候没人信,可当你苛刻的条件提出来了,信的人反倒多了,有些人甚至还担心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第二百零七章 杨树串子和木头桩子 经过一番调查和排查,最后确定下二百来人,其中还有一些是被卖的。 看着眼前一排最大不过十岁,最小还在吃奶(母女一起被卖)的女孩子,木燕归叹了一口气,就是在他们那里,一直在不断的提高着女子的地位,轻视女孩的事还很常见,就别说这个地方了。 那一双双眼神中,有恐惧,有期盼,还有被家人舍弃的伤心和对未来的迷茫。而一旁的父母或祖父母,却早已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银子上,已再没心情多看她们一眼了。 宋廉幸运地找到了他的姑姑姑丈,经过宋廉的现身说法,不但姑姑姑丈愿意跟着去,就连他们的父母兄弟也都同意,这让木燕归和杨川都很奇怪。 与之相反的是,铁蛋的父母爷奶却不同意,因为铁蛋他们家比舅舅家的日子要好,舅舅家是佃户,而他们自己好歹还置有几亩地。 看铁蛋心有不甘地在一旁生闷气,宋廉冲他歉意第笑了笑,带着人走了。 “他们都是坐着牛车走了。”有跟去看热闹的人回来爆料。 “这么多人呢,那得多少车?” “是真的!”另一个是卖了家中闺女,不放心跟去瞧的,“一大串的,十好几辆呢,我是看着我家丫头上的车。” “你还看什么看?卖都卖了,现在又装什么好人?”有当时没卖人现在已经后悔了的就直接开怼了。 “是我公公婆婆要卖的,当家的又是个孝顺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唉!都不容易啊!” “是啊,这一别,恐怕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别伤心,咱们还好了,只给卖了闺女,你看那个人,不是把老婆闺女一起卖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老婆是个童养媳,生了仨闺女都让婆婆给卖了,这都是第四个了。婆婆叫人算过卦,算卦的说她一肚子的闺女,这辈子就没生儿子的命,这婆婆早就想卖她了。” “也难怪,他男人一说一声要卖她们娘俩,她连个屁都不敢放,原来这样,那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就是,不会生儿子有什么用,还是趁早卖了的好,让人家再讨个会生儿子的婆娘……” ………… “小木头桩子,咱们这是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啊!”杨川一腿弯曲,一手叉腰,另一条胳膊架在木燕归的肩膀上,一副痞子样,无比的嘚瑟,“你说咱们会不会再得个奖赏啥滴?” “奖赏?”木燕归在他全身上下打量一圈,最后把目光聚集在某一个地方,“我估计是竹笋炒肉。” 杨川一听,立刻觉得某个地方凉嗖嗖的,他一个哆嗦,腿立刻站直了,手立刻放下了,脸上也不再嬉皮笑脸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是偷跑出来的,回去了我娘不揍死我才怪……不行,小木头,你得给我想个辙,要不我的这张老脸呀,可真要丢尽了!” “叫我说,你应该从姨丈那儿下手!” “这算什么主意?”杨川眼神颇为不喜地看向木燕归,“你确定不是在坑我?” “好心当成驴肝肺!”木燕归把杨川伸过来的脸扒拉到一边,转身就走,“杨树串子!别再问我了,办法你自己想去。” “哎哎,你看你你看你!”杨川赶紧跟上去,“我的意思是,全国人民谁不知道我爹怕老婆,从他那儿……怕是不成。” “笨!我的意思是,让姨丈先给姨母吹枕头风,然后就看你们父子的操作了。”木燕归笑得意味深长,“姨丈怕老婆是不错,可难道你没注意到吗,姨丈也特别会哄老婆?” 杨川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你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事实还就是这样。木头桩子,这事我都没注意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多思、多想、少说话,实在想不明白了再去问别人。像这么简单明了的事你就不要拿出来刷新人们对你智商的认知度了。” 杨川翻了个白眼:“不说就不说,神神叨叨的,故弄玄虚!” 其实他也很郁闷,自己比木燕归还大一岁,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同时启的蒙,一起接受的教育,可是自己怎么就是没有这小子聪明呢?两个人一起历练,他很少照顾到木燕归,反倒是木燕归经常照顾他。 难道遗传就真有这么厉害吗?要知道人家的父母可都是玩高智商的——人家那个爹虽然不太熟,可根据这大半年来在大兴的见闻,也推断得出他爹算得上是个好皇帝。她娘是自己的姨母,那可一直都是自己仰慕的存在! 不!不能这样想,不能长他人爹娘志气灭自己爹娘威风!我爹,那可是三军统帅,身上具有阳刚之美,力量之美,且又行事果断,谁不心服口服?我娘,是全国妇联主席,待人接物落落大方、有条不紊,认识她的人都说他公平公正,从不徇私。 这么好的爹娘自己还要从他们身上找原因也忒不要脸了! 有道是,师傅领进门学艺看个人,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担当,看来主要责任还得从自己身上找哇! “想明白了没有?”木燕归打断了他不着边的思索。 “想明白了!”杨川点点头。 “想明白什么了?” “听你的话,少挨揍!” “……”无语。 杨川气愤地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是你哥,长幼有序,你可得尊敬着点!” “杨树串子,你还知道你是做哥的?”真想送你个白眼!好意思吗你? “怎么了……” “主子,属下有事求见!”外面是宋廉在禀报。 这人还知道来禀报,可以!木燕归一杨眉,冲外面道:“进来!” 宋廉进来了,不过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铁蛋。 宋廉一进来就跪下了:“主子!我表哥未经允许也跟了过来,请主子定夺!” 铁蛋也赶紧跟着跪下磕头:“小少爷开恩,你就带小人走吧,小人是心甘情愿跟着你们的。” 杨川看了看木燕归,木燕归已收起了和他嬉闹时的表情,脸上看不出什么了,不禁佩服:这家伙,天生就是当领导的,你看他的小脸,变得叫那个快! 忽然想给他的这张脸上来一拳肿么破?杨川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就不由得抬起手搓了搓。忽然一眼看见木燕归正看过来,一腔心气登时松懈下来。他把手往身后一藏,冲木燕归咧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 木燕归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来看地上跪的这俩人。自从铁蛋偷偷的跟上来他们就知道了,之所以不表态,木燕归就是想看看宋廉知道后怎么处理这件事。要知道,宋廉可是自己的亲信,如果有了私心的话,那可就要不得了。 结果是还好,他还知道在第一时间就来禀报自己这个主人了。 ……………… 感谢书友20170518135410117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百零八章 历练 “你为什么要我收留你?” 铁蛋心中一凛,才这么大点的孩子,竟让他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他立刻将自己先前的轻视收起,老老实实地回答:“小人听了少爷们的话,知道少爷的家里有大生意大买卖,跟着少爷,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只是家里人都不同意,有两个弟弟也想来,却是因为胆子小不敢来,只有小人……” “只有你,又有胆量又有智谋,比他们都出色对吧?” 铁蛋尴尬地笑笑,他们家年轻的一辈中,他的胆子的确是最大的,可是在这个小小少年面前,他却局促不安起来。 “你还是回去吧。”木燕归对他说。 “为什么?” 铁蛋脱口问道,他抬起头,正好看见木燕归也在看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他心里一吓,又低下了头。 “因为我的身边已经不再需要人了。” “啊?不再要人了啊?”铁蛋失望地低下头,可很快,他又壮起胆子说,“小少爷,你们家家大业大的,就算多养一两个人也不要紧吧?而且,我很能干的。” “我家不养闲人。”木燕归的声音毫无起伏,“宋廉,这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属下明白!”宋廉垂首道,“也给表哥说清楚了,可是……” “可是他又不愿跟着别人一起去种地,非要让你来我这儿求情,把他留在我身边。是么?” 这事他怎么知道的?铁蛋一惊,看宋廉时,宋廉却把头垂的更低:“是!” 关键是他还死活不回去,一直纠缠着自己。 “那依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呢?” 铁蛋心里又燃起希望,他两眼瞬也不瞬地看向宋廉,恨不得替代了他的回答。 “属下唯主子之命是从!”宋廉知道,主子虽小,可在他面前,却是一点也不能糊弄的,所以他看都不看铁蛋一眼,只是垂着头,恭敬地回答。 “刚才我已经说了,我身边不再需要人了。你,还是回去吧!” “小少爷!小人情愿卖身为奴,你就买了小人吧!”铁蛋说完,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混账!” 木燕归突然骂了一声,吓得宋廉更是将头垂到了地上,口中连声道:“属下有错,请主子责罚!” “你说你要卖身为奴,你家里人都同意吗?”木燕归却不理会宋廉,只看着铁蛋,“一朝为奴,终身是奴,你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实现的未来就要卖了自己,你置你的父母长辈于何地?更何况,你还是没经过他们的同意,偷偷离家出走的,你知道他们在找不到你的情况下有多着急吗?” 看铁蛋眼中的不服,木燕归接着说:“宋廉的姑丈是你母亲的娘家人,你的祖父祖母和你父亲会不会把你偷跑的事情迁怒到你母亲身上?他们会不会一致认为是你母亲的娘家人把你勾引走的!可怜你的母亲,她一方面要担心儿子的下落,另一方面还要承受家里人的怒火,在这一点上,你可曾为你的母亲着想过?” 杨川也踱过来:“而且,我们也发现了,你的母亲似乎并不得你祖母的欢心,你的祖母看重的是她另外两个儿媳,她们两个经常欺负你的母亲,是也不是!” “是!”铁蛋闭上眼睛,掩去了心中的苦涩,那两个婶子,一个是祖母的外甥女,另一个娘家堂哥是童生。只有他的母亲,因娘家穷,又没什么倚仗,最让祖父母看不起了,所以他才想着要出人头地,为母亲争这一口气。 “你想为你母亲争口气这无可厚非,可你细想过没有?跟着我们走,离家有成百上千里,出门一趟还得要主人点头,想回家那更是千难万难,你还怎么能给你母亲撑腰做主?” 是啊!这点自己怎么没想到?铁蛋猛然睁开眼睛,杨川正微笑着在看他:“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了!”铁蛋点点头,自己太莽撞了,这么浅显的问题,竟然让两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来指点才看明白,这下他是是心服口服,“多谢两位小少爷,小人这就回去,好好孝敬母亲。” “你能这样想,还不算糊涂。”木燕归从桌上拿起一个荷包放在他面前,“这个荷包,你仔细看一下。” 铁蛋看去,只见这是一个浅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的是喜鹊登梅的图案,梅花有五朵,三朵盛开,两朵半开。两只喜鹊一只落在梅枝上,一只绕着另一只在盘旋。 “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 木燕归将荷包收起:“你说一下上面绣的都是什么?” “绣的是喜鹊登梅,梅花五朵,喜鹊两只。” “正确!”木燕归在一旁坐下,拿着手中的荷包对他说,“两天后有人会把这个荷包掉落在你跟前,你捡起来后,要还给他。然后这个人会夸你实诚,是个可造之材,再问你愿不愿意跟着他去到你们的县城里学做生意,你想一下该怎么回答?” 铁蛋一愣,随后大喜,本来认以为没指望的事了,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等着他。他一个响头磕在地上,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多谢小少爷,小人一定好好干,将来小少爷若是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小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木燕归微微一笑:“去吧!” “是!”铁蛋又磕了一个头,按捺着激动的心情退了下去。 宋廉也很高兴,亲戚家得了好,他也是乐见其成的,他也磕了一个头:“多谢主子!” “嗯!”木燕归点点头,“你去送一下他,顺便教教他怎么做,让他机灵着点,一切都要做的顺理成章,不要让别人发觉了。” “是!小人明白” 看宋廉也出去了,杨川上去在木燕归肩上拍了一巴掌:“行啊,小木头,瞧这一打一拉的,这人心玩的还挺纯熟的!” 木燕归笑了一下,母亲让他出来历练,其中就包括让他发展自己的势力,从去年过完九岁生日到现在,都快一年了,他已经很想母亲了。 “杨树串子,咱们这次就随着船队回去吧?” “行!”反正也玩够了,还正好遇上了旱灾,又顺道招拢了这么多人,这次的历练已经可以说很完美了,“回去以后呢?有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我想去特种部队里呆上一阵子,你呢?想不想去?” “那可是属于我爹直接管的,他会不会对咱们‘特别照顾’啊?”杨川迟疑道。 “怎么,怕了?”木燕归抬起脸,揶揄道。 知道他在激将,可杨川还是豪气冲天,他双手一叉腰:“我怕个毛线我!说好了,到时候咱们俩一起去!” ………… 感谢书友20170518135410117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二百零九章 女人的报复 在一个隐密的码头坐上了船,在海上航行两日,便可到达一个小海岛。 这个岛很小,面积不过几十公里,搁在现代,还有可能被开发为旅游景点。可在航海业不发达的古代,这样荒芜的小岛除了偶尔跑远了的渔船暂时停靠外,人们多是对它不屑一顾的。 可现在这个岛上却很热闹,因为收集到的难民就暂时安置在这个岛上。 木燕归和杨川刚踏上小岛,就看见了正在等着他们的楚眉。 “眉姨!” 两人一声欢呼,冲了过去。 “慢点慢点!”楚眉一手接住一个,“宝贝儿,想死眉姨了!” “眉姨,我们也想你!” “眉姨,你也来大兴了?” “眉姨,你是不是别的国家都去过了?” “是啊眉姨,去年你不是就开始出使各国了吗?” “眉姨,你是把大兴放在最后一个了吧?” “眉姨,你回去了没有,有没有我娘亲的信?” “还有我娘亲,我可是偷跑出来的……” 楚眉一手拉着一个慢慢往回走,一一回答着他们俩人的问话,嘴里不住的说些黑了、瘦了、长高了之类的话。 林忠和一干跟在后面的护卫看的眼睛直泛酸,这才是十来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啊!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当家早,他们的主子……唉!只能说富贵家的孩子当家更早,别家十来岁的孩子都还在父母膝下承欢,可他们的主子,就已经出海两次了。这一路上凶险就不说了,尤其是在和人打交道上,主子表现的,是和他年龄不符的机智与冷静。 他们都认为,在这一点上,小主子做的比老主子更好! 到了临时住所,楚眉早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洗了澡,清清爽爽的换了身衣服出来,楚眉正坐在餐桌前等他们。 “吃饭了,桩桩串串。” “哇!好丰盛啊!” “还都是咱们爱吃的,谢谢眉姨!” “慢点,别噎着了。”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楚眉的眼睛有点潮,孩子还这么小啊,二姐姐是怎么硬得下心肠的? 等吃了七八分饱。两人才放慢了速度,一边吃着些水果,一边和楚眉说着对这块陆地的见解。 “这块大陆这么大,每年都要有几起天/灾/人/祸,这事不稀奇。”说起这次旱灾,楚眉对他们说,“去年冬季北蒙雪灾,咱们用粮食和北蒙朝廷换走了上万的灾民,若非如此,恐怕今年北蒙和大兴就又要打仗了。” “咱们不是每年都用粮食和他们换草原上的特产吗?怎么遇上一次大雪就又这样了?”差不多快饱了,杨川放下了筷子。 “贪官污吏哪个国家哪个时期都有啊!” “这些人都该杀!”木燕归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饿殍遍地的饥民,不禁沉下了脸。 “他们是该杀,可若是在还不能杀他们的时候,你又不得不和他们虛以委蛇、假以辞色。所以,你即使恨他们恨得要死,面上也不要带出来。” “眉姨你就放心吧!”杨川将一片梨丢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小木头在这一方面做的已经比我强了。” “桩桩是聪明!串串也聪明。你们这回要回去了吧,有什么打算?”楚眉在杨川头上点了一下。 “我们商量好了,去特种部队接受训练!” 楚眉对他们的决定有点惊讶,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也好,现在还有这个时间,等再大点,你娘就要让你学着处理朝政了,那时候,就没这个条件了。” 木燕归呆了呆:“眉姨,我怎么觉得我娘很懒呢?好多事情都是能让别人做就让别人做,她自己就在一边偷懒。这也亏得她用的人都是信得过的,若是和别的国家一样的权臣当道,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你娘那人啊,唉!”楚眉叹一声,“她以前的人生格言是: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本来她当个小地主就很满足了,若不是……没想到后来基业越做越大,以至于成了今天的这个局面。别说我们,连她自己也觉得出乎意料。现在啊,她是巴不得你赶紧长大,好把这个担子接下来,她自己去享受她的梦想生活去,哼!自私!就没想想你才多大?”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帝王,真是够奇葩的。 “我是男子汉,能早日替母亲分忧不是应该的吗?”木燕归挺了挺小胸脯,为母亲辩驳。 “你是个好孩子,眉姨心疼死了!”捏了捏木燕归的小耳朵。 “还有我还有我!”杨川举起手,“我也是个好孩子!” 楚眉忍不住笑了:“是,我们串串也是好孩子。” “那——”杨川眨巴着眼睛,“眉姨你跟我说实话,我娘真的不生气了?” “真的不生气了!”刮了一下杨川的鼻子,“刚开始的时候她肯定要生气了。可现在,她日夜挂心的,就怕你们出什么意外,哪还顾得上生气?” “欧耶!”杨川放下了一半的心,“那咱们就得抓紧时间回去了。”想家的心突然急切起来,爷爷奶奶,爹爹,娘亲,还有那个爱告状的弟弟,渐渐地,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眉姨,现在你去大兴不是时候吧,因为这次的旱情,恐怕他们要把你晾那了。” 木燕归为楚眉担心,这次的旱情范围不小,大兴的官员们都在焦头烂额呢。 “即使是太平无事他们也会把我晾那的。再说了,大旱之后必有大涝,且有他们满朝文武忙的,我能在上冬前见到你那个爹就已经算不错了。”对于大兴的官场,楚眉是很清楚的。 “你可以等他出宫的时候私下见他嘛。”杨川帮忙出主意, “那样不行的。”楚眉摇摇头,“得先去有关部门报备,一层一层住上报,皇帝接见后再昭告天下,这才是走正常手续——何况,我才不想便宜他呢,他拖的越久,将来知道真相后就会懊恼、愧疚,而我,就是要让他更懊恼,更愧疚,哼!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女人的报复是无厘头的,木燕归在心里给自己的那个负心爹点了一根蜡,看吧,这就是你得罪女人的下场! 楚眉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她探过身子问:“你怎么给出了这么个主意?是不是他出宫的时候你们见过他了?” “嗯!见过了。”这没必要隐瞒,木燕归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春天,油菜花开的时候。” “这么久了……当时他没认出你来?” “不知道,他后来还派人到处找过我们,陈皇后和戚贵妃也派了人找。” “那就是他们起疑了。”楚眉开始思索,这件事该怎么做才能起到更大的作用? 第二百一十章 膈应 让熟识海洋的人看了天气,他们准备在这个岛上再待三天后就启程。 这天木燕归和杨川去难民居住地视察了一下,发现难民中有好几种传言,什么让他们挖矿啊,要把他们卖去番邦啊什么的,人心有些惶恐不安。 两个人觉得奇怪,想知道谣言从何而来,就把岛上的负责人叫来询问,谁知那人却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是有些不安,可那有什么?历来都是这样的过来的。不用管他们怎么想,到时候小少爷只管把人带上船就是了,反正他们也不敢反抗。” 木燕归不禁多看了那人两眼,那人对上人木燕归的眼睛,心里一跳,赶紧避开,“不过是两个刚断奶的娃娃罢了。”他在心里这样宽慰自己。 “没你事了,下去吧。”木燕归对他说。 那人又小心地看了看木燕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就讪讪地笑着说:“少爷们你还小,有些事还不知道,这些刁民可恶着呢,快饿死的时候为了口吃的是什么都敢答应。现在主子仁慈给了他一口吃的,吃饱了就又开始动花花肠子了,天天没事的时候就在瞎琢磨。叫我说,把闹腾的最欢实的好好打一顿,再把所有人都饿上几天,这样他们一个个的就老实了。” 他叭嗒叭嗒的说了好一阵,却没听到相应的回声,就又偷眼观看,只见木燕归还是毫无表情地看他,他的心不由得再次提了起来。 似乎等了好长时间,又似乎只是一瞬,才听得木燕归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那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等到了门外,才感觉到内衣已经湿透了。他暗骂自己没出息,这定是哪家贪玩的小孩子出来找乐子瞎逛来了,多哄哄就行了,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要知道自己的来头可也不小,表姐夫是杨四郎,杨大郎的亲弟弟,说出来定能吓死他们!只是,刚才怎么忘记说了。 不行! 他霍的转过身来,又走了进去。 木燕归正和杨川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一看他不经禀报就突然走了进来,木燕归只是皱了下眉头,杨川可就生气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那人轻了轻嗓子,挺了挺胸,“两位少爷是要回大容的吧?能不能给小人的姐夫捎个信?” 这人脑子秀逗了吧?放着下面那么多人偏偏让小爷给你捎信?你凭什么来支使小爷? “你姐夫哪位呀?”杨川眨巴着眼睛,一脸纯真地问。 “杨四郎!大将军杨大郎的亲弟弟!” 那人骄傲地仰起脸,看向那俩乳臭未干的无知小儿,果然,只见那个小的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大的更不堪,直接张大了嘴巴。于是,他的虚荣心在一瞬间满足到爆棚:“小人叫萧炳仆,杨四郎杨大人的夫人毛氏是我亲表姐。” 越说越高兴,说到最后连小人这个自称都省了,直接就自称“我”了。 “你要捎什么信?”木燕归很快平静下来,若无其事的问他。 “也没什么了,就是想问问我姐夫,我在这个岛上尽心尽力的也呆有几年了,是不是该挪挪窝了?” 因为这里几乎每年都要安置难民,粮食布匹什么的都囤积了不少。当然了,自己也中饱了不少私囊,用自己的人脉往大兴一倒手,那钱就稳稳的就装到口袋里了。可是财好发,危险系数也大,这里离大兴只有两天的海路,万一哪天开战,自己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玩完。思来想去,还是趁早躲开的好,反正钱也捞了不少了,就算不升官,平调也行啊! “好,我记着了,你下去吧。”木燕归第三次这样说,依然是很平静的语调,没有任何情绪。 “嗯!”小兔崽子,装什么装?矜持地答应一声,萧炳仆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大步出去了。 等这姓萧的出去了好半天,杨川才意识过来,登时气得他在原地一蹦三尺高,破口大骂:“特么的,他算什么玩意儿,杨大郎是老子的亲老子老子都没有他的架子大,老子还没摆过谱呢,他倒先摆上了……来人!” 候在门外的林忠忍着笑走进来:“杨大少爷,您老有什么吩咐?” 杨川更生气了:“你那是什么表情?在嘲笑我?” “不不不!您误会了,小人哪敢嘲笑您呀,小人这是在嘲笑那姓萧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小爷就让他知道知道!”杨川咬牙切齿地说,“去查一下他,看有什么贪污违法的事没有,若是有了一点半点,就把所有牵扯在内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给我发配挖矿去!” 林忠知道这位小爷是真的发怒了,就收起了嬉笑,郑重地拱手道:“是!小的明白!” “下去吧,这三天内,务必把这事办好!” 让林忠下去,杨川那口气还是没消,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嘴里还在嘀咕:“我娘早就说过,我那三个叔婶都不是好相与的,怎奈我奶奶挂念他们,就把他们接了来,后来又把他们的一部分姻亲接了来……”越说越气,“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我爹的名声硬是让这种小人给败坏了……回去定要好好的查一下,看看还有谁在拿着我爹的名声狐假虎威,这次小爷非得揪出几个不法分子来个杀鸡儆猴不可!” “好好的坐下吧!你走来走去晃的我头晕。”木燕归敲了两下桌子提醒他,“这就沉不住气了?一年的历练丢到哪去了?说好的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呢?” 杨川一个愣怔,清醒过来,细想就有些惭愧:“是!我不该为这种人渣失态的。不过这种害群之马也特么太恶心人了,怪不得书上戏文里那些个大人物都爱微服私访呢,那就是人们迫切地希望能有人严惩这种奸恶小人!” 对于杨川的怒火,木燕归不得不多劝两句:“冷静点!现在只能说他用你爹的名声为自己造势,远远谈不上大奸大恶!若是林忠没查出他有什么大错,你不是白生气了吗?”看杨川张口想说什么,木燕归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说万一他真犯了大错怎么办?唉!这你就生这么大的气了,要是真查出什么来,你还不得气死呀?” 为他气死?小爷还没那么蠢! 杨川重重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他要是真敢用我爹的名声胡作非为,看小爷怎么收拾他!” 真是癞蛤蟆跳在脚面上,虽说不咬人,可它膈应人啊! 第二百一十一章 杀人 小岛上就那几个人,林忠很快就将事情查了个掉底,甚至连刑讯都没用。 第二天早上,杨川是被宋廉从被窝里挖出来的,当他打着呵欠来到木燕归这里的时候,看见楚眉也在,而且,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了?”杨川还有点似梦非梦的感觉,而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所以也不想打起精神去破坏这种感觉,就往椅子上一坐,懒洋洋地问。 “看看这个吧,这是林忠他们几个连夜调查出来的。”木燕归眼底有些泛青,看样子是没睡好,他将一叠纸放在杨川的面前。 “这是什么?”露出一两分意识,杨川拿起来看了几眼,立刻睡意全消,清醒过来。 恐吓虐待难民、调戏难民中的女子,还强迫其中两个做了他的小老婆,贪污国有物资,和大兴商贩暗中勾结…… 他越看火越大,一个方圆几十里大的小海岛,手下只有二百来人的小头目,居然做出了这么多的“丰功伟绩”!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打着自己老爹的名声干的! 他满脸杀气:“现在人在哪?” “关起来了,包括所有有牵连的。”木燕归一脸的玩味,“听说他现在还在不停的叫嚣!”什么叫不知死活,这就是了! “是不是还在用我爹的名声?”杨川黑了脸。 “现在连我娘的名声都用上了。”木燕归冷笑。 “他找死!”杨川骂了一声又问道,“他有没有把外人引到岛上来?” “据招供的人说他们行事还算谨慎,尽量不让人起疑,也都在事后抹平了痕迹。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得再细查一边。” “他这可是犯了大罪,你们说怎么处置他?”楚眉问,她想听听俩孩子的想法。 怎么处置?就这些口供就足以杀头了!可这毕竟是条人命,自己一句话,这个生命就终止了,木燕归就犹豫了一下,他看向杨川,杨川也正看着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楚眉知道,再心疼这个孩子,可这一步迟早都是要迈出去的,“你们想想,如果因为他的行为被人发现了这个岛,再让大兴官兵当海匪给端了,这岛上的几百人和咱们的秘密还能瞒得住吗?那时,就不是一条两条人命的事了!” “是!我知道……” “要不这事还是我来办!”杨川一挽袖子,杀气腾腾,“败坏了我爹的名声,小爷这也算是替父报仇了!” “这个理由站不住脚的,还是我来吧!”木燕归感激地看了一眼杨川,“我要公布他的罪状,然后明正典刑!” 这只是第一次,以后……真心希望不会有太多这种人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三人出得门外,只见外面还站着几个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人,一看见他们过来,就颤颤巍巍的过来行礼。 “小的们参见大人。” 楚眉拉了杨川一把,两人稍稍落后,就显出了走在最前边的木燕归。 “嗯!”木燕归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免礼,“你们在岛上都是什么职位?” “小的是萧大人……的副手,一直管着给难民安排住所的。” “小的是厨房打杂的。” “小的是管清理粪池的。” ………… 都是做最脏最累的活的,看样子,就是平日受欺压的那类人。 “萧炳仆犯事,今后岛上的事暂时由你来管理。”木燕归对那个副手说。 “这个……小人,不敢。”那人闻言不是惊喜,而是惊吓,“萧大人的姐夫……有来头。” “呸!他屁的来头!”杨川骂道,“他是吓唬你们的,杨大将军根本不认识他。若是知道这人用他的名头干这种违法的事,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 “话不能那样说,朝中有人好办事,上面有人,终归……不一样的。” “别说了。”木燕归制止了杨川不服气要说的话,对那几个人说:“我没想到,在我大容的辖下,也有这样的事发生,既然你们质疑我,我今天就让你们见证一下,谁是真正有实力的。跟我来!” 说完,他大步向前,杨川和楚眉紧跟在身后。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心一横,相互一加气,也跟了上去。 三个人边走边商量,来到关押萧炳仆的地方,离得老远,就听见门被拍得咣咣响和萧炳仆的大骂声。 木燕归一皱眉:“堵上嘴,拉出来!” “是!” 林忠几个人一拥而入,屋内一阵骚乱,片刻后押出了几个人,为首一个正在不停挣扎的就是萧炳仆。 木燕归事先让人把难民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叫来了几个,此刻他们就站在稍远的地方,满脸惊惶的不敢靠近。 木燕归招手叫他们过来。 “小……少爷。” 几个人有的鞠躬,有的作揖,有的还想跪下磕头。木燕归摆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几个不要担心,让你们过来是因为有人在你们中间说了吓唬你们的话,就是他!”他一指为首的萧炳仆。 萧炳仆一愣,停止了挣扎,随后又凶狠地瞪视木燕归,嘴里呜呜地叫着,还要作势扑上来。 木燕归冷冷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打骂他们,吓唬他们,还克扣他们的口粮?” 萧炳仆脖子一梗,呜呜地叫的声音更高了。 “取出他嘴里的东西!”木燕归对林忠说。 林忠腾出一只手,把萧炳仆嘴里的烂布抠出来,萧炳仆喘了几口气,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办我,信不信我让我姐夫杀了你全家!”终归还是有些担心对方来头是不是更大,就没骂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恐吓道。 “不信!”木燕归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是真的不信你姐夫有那么大的能耐!” “你……”萧炳仆一口气堵那,半天才说,“你是哪家的少爷?你家大人是什么官?认识杨大将军不,那是我姐夫的……” “我不管你是谁的亲戚。”木燕归打断他,“我现在就问你,刚才我问你的罪行你认不认?” 萧炳仆支吾了一下,说:“那有什么,这些灾民有口吃的就是上天有眼了,我因为管理他们那么辛苦,骂他们两声,吓唬他们两句,落下他们点口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表姐说了……” 行了,有他这些话就行了。木燕归说了一句:“把嘴再堵上吧。”冲后面伸出手,有人把记录下来的供词递上来,木燕归看了一遍,没什么差错,又递给做记录的人:“让他摁手印。” 做记录的走过去,在林忠等人的帮助下,让萧炳仆摁了手印,然后把完整的供词又递给木燕归。 木燕归又看了一遍供词,然后说:“既然罪犯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那就把人杀了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安抚 岛上的管理人员和难民代表们脸色苍白,磕磕绊绊地跟着木燕归他们来到大厅。 “坐吧。” 木燕归待他们很客气,怎奈这些人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魂来。 “小人们还是站着吧……”有胆子大的哆哆嗦嗦地说。 太吓人了,那可不一个人,是好几个!被这位小爷一声令下,刀光闪过,人头乱滚,血流满地……吓得他们之中胆子小的都尿了裤子,有一个还晕了过去。 当时惊吓之余他们都在想:这是谁家孩子,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太牛掰了……另一个小孩子虽说脸色惨白,但也还挺得住,而那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竟然也不害怕,这都什么人啊,这让他们对于未来就更加忐忑不安了。 木燕归也看出来他们心里所想了,但是他是不会让他们知道,其实当时他自己心里也很怕的。 在这一年的游历中,死人不是第一次见了,杀人也见过,亲自下命令一次性杀这么多人却还是第一次,以后说不定还要亲手杀人……不过是他的身份、他的责任让他不能把害怕的心情流露出来而已。 在袖子的遮挡下,木燕归将发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 他对他们微微一笑,极力用平淡的口气慢慢的说:“你们不要害怕,他们是犯了法才被杀的,你们都是守法良民,和他们不一样。” “是,是……”他们诚惶诚恐,点头如捣蒜,对这个十来岁的孩子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小孩子不简单啊,才这么大一点,下令杀了那么多人都不怕不说,还反过来安慰他们,听着那平稳的、慢悠悠的口气,好像还真的就不太害怕了。 “所以你们无需害怕,我还有很多事要请教诸位,你们还是坐了,咱们还要详谈。” 几人相互看了看,这才告了个罪坐了。 “这么多天了,你们是不是一直在疑惑我们这么做是要你们干什么的吧?”木燕归笑容和熙,“我们并不是在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相反,我们是在做普度众生的善事,其实这事以前不对你们说也是怕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现在出发在即,看你们心神不宁,再加上有人散布谣言,现在就给你们说实话了,也好让大家安心。” 他态度诚恳,又加上长相出众,小小年纪,已是气度不凡,众人不自觉的就对他有了一种信服感,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就站起来说:“小少爷,不是小人们胡思乱想,实在是乡里之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心里没个底呀!” “是啊!”另一个人说,“没来这里之前还给我们又是洗又是换的,还给把脉开药,这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事。后来到了这个海岛上,四下里都是水,本来就害怕,吃喝也没有以前好了不说,再加上有人动不动就吓唬一番,就更害怕了。” “所以我们才杀了那些人,他们克扣你们口粮不说,还散布谣言扰乱民心!”杨川已经没有那么怕了,就也说道,不过关于萧炳仆和大兴商贩勾结的事是不能说的,“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姓萧的口口声声说的杨大将军是谁?那是我爹!他竟然用我爹的名声为非作歹!你们说,他被杀的冤不冤?” 他这话一说出来,别人还好,萧炳仆的副手先瞪圆了眼睛:“什,什么,你——您是杨大将军的公子?” 姓萧的天天拿大将军来吓唬他们,把他们压的死死的,在他口中,大将军是除了皇上以外最厉害的人,就那还是在和大将军的关系拐了几道弯的情况下。这个小孩子说他是大将军的儿子?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在家享福跑他们这儿干嘛? 他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就多少带了些出来。 楚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狐疑,就笑了一下说:“我可以证明他的确是大将军的嫡长子,我的话你总该信了吧?” 是,这人虽然是个女的,可她在刚上岛的时候姓萧的可是下跪迎接,口称天使的,她的话大概就错不了了。 想到这儿,他立马下跪,口中高呼:“小人闵大全拜见杨小公子!” 他这么一跪,剩下的人不由得也扑扑通通都跪了一地。 “起来吧!”这么多人都在对他下跪,让杨川责任感顿起,他一时间忘记了刚才的恐惧,用很认真很严肃的语调说,“给你们把脉喝药是因为接下来我们还要坐一二十天的海船,怕你们身体不好支持不下来,特意给你们调理身体的,可恨那姓萧的狗官把你们的药扣下了。不过我们还要在这个岛上再停两天,呆会再派人大夫去给你们看看,再吃几顿好的,把身体好好的补一补。你们回去呢,也给大家伙儿好好解释解释,让大家不要担心,未来在海上的这段日子,咱们还要上下一心,祸福与共呢!” “还要坐这么久的船?”有人无力地说,“咱们究竟是去哪儿呀?” “我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你们到了就知道了。”看他们还是有些怕的样子,杨川又说,“不要害怕了,我们也和你们一起走的,只要通晓海上气候,大海也没什么可怕的。等到了目的地,你们就会知道,这一路上的苦没白受!” 对于居住在内陆的人来说,坐船飘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何况还要坐一二十天的船?就算他们把未来夸的天花乱坠,但那也仅仅是个承诺罢了,未必能当真,于是有人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可在这个孤零零的小岛上,四面是水,跑也没处跑,藏也没处藏的,再一想想刚才被杀的几个人,也只好把不满压下,换上一副勉强的笑容。 几个人对他们又进行了一番安抚,又问了他们有什么需求,能给他们解决的,尽量解决,看他们渐渐安定下来了,才让他们回去。 相信又是吓又是哄的,这一路上也会少却许多麻烦。楚眉看着木燕归,深感欣慰。 再说那些难民代表们,等走出好长一段路了,才有人忽然想到:“哎!你们说,大将军的儿子够尊贵了吧,可另一个好像比他还尊贵的会是什么身份?” “对啊!”有的人也想起来了,“那个小一点的更厉害,杀人不眨眼,他会是什么身份?” “人家什么身份咱们先别猜,现在主要是人家要和咱们一起坐船——人家这么尊贵的人都不怕坐船,咱们这些人怕什么?” 就是!人家那么尊贵的人都不怕,咱们这些低贱的人怕个毛啊! 几人互视一眼,信心大作,都同时想,说不定有贵人的贵气压着,还真的会保佑咱们一路顺风、一路平安呢。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改变,从现在开始 两天后,楚眉亲自送他们送上船。 在经过一系列的叮嘱之后,楚眉又对他们说:“回去给小航说,别死粘在书上,也出来走动走动,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读书读的是别人的感悟,自己领悟来的才是自己的。” 楚航,是他的大弟,和杨川同岁,自幼就读书读得特别好,颇得乃父真传。 “好学是好事,但也要多方面发展不是,别年纪轻轻的就成个迂腐的小老头了!”对于大弟,楚眉一直很挑剔,老是嫌他没有少年人的活泼。 “小舅舅只是运动量少一点而已,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木燕归和杨川都为楚航辩驳,“我们出门的时候,小舅舅都能一口气沿着操场跑三圈了。” 一圈六百丈,三圈下来都十多里了。 “才三圈啊。”楚眉还是不满意。 “这都是一年的事了,说不定现在的小舅舅更厉害了。” “人各有志,小舅舅已经很可以了,你的要求也太严格了。” “是啊,小舅舅读书那么好,不说过目不忘吧,读过两三遍,就差不多会背了,我可羡慕他这一点了。” “你忘了?咱们小时候读书有不明白的,还是小舅舅帮着补课的。” “我们都很喜欢小舅舅,眉姨,好像就你一个人老是在挑小舅舅的错。” “你老说对孩子要多鼓励,怎么到小舅舅这儿就变了……” 楚眉张口结舌,自己似乎真的对弟弟要求太严格了,她窘了一下说:“好吧好吧,不说他了,就说你们俩,该说的也都说了,最后说一句:这一路上当心点,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眉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眉姨,早点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你。” “能不能早日回来,就看你那个爹的态度了!”楚眉叹一声,伸手在他们两个头上抚了抚:“好了,走吧,眉姨看着你们走。” “好,眉姨再见。” “再见眉姨。” 看着船队起航,楚眉眼中含泪,直到那船队远去,变成一个黑点,才转过身,闵大全赶紧过来,楚眉看了看她,慢慢地说:“在新的任命下来之前,岛上就由你来负责管理,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免得会!落个和那姓萧的一样下场!” 虽然刚才已经被已经被叮嘱过一次了,可闵大全还是觉得脖子上一凉,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天发生的事,可是让他连着做了两天的恶梦了。 “知道就好,本官这次若是出使大兴顺利,这个岛就名正言顺的成为咱们的领土了,也是离大兴最近的一个岛屿,所以别看它小,这个岛将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其中干系希望你明白。” “是,是,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不负大人所望!” 将事情交代完毕,楚眉也不再停留,她登上了另一条船,朝木燕归他们相反的方向驶去。 大兴王朝,我来了。 江闻煜,十年前欠下的债,加上这十年的利息,该到偿还的时候了。 因为之前在海上航行过两日,又在四面环海的小岛上住过几天,所以这次坐船倒是没有给人太大的冲击,不过也有人闲来无事,在征得了有关人员同意后,就到甲板上去看风景。 “这海底下有龙王吗?”有人问。 “龙王?我们长年在海上跑,从未见过龙王!”主子告诫过的,扰乱民心的事不能说。 “您是多大就开始上船的?” “十三那年吧……” “那么小?您胆子好大!” 打开了话匣子,人们的问话就多了起来。 “我们村就有个龙王庙,旱了涝了都要去给龙王烧香的。” “井里也有井龙王,我们家年年过年的时候都要给井龙王烧香,大年初一还不让打水。说是龙王辛苦了一年也该歇一天的。” “我们那的河里都说有龙王。” “当个古话听听罢了,你还真当成真的了?” “就是啊,光听说有龙王,可真的有谁见过?你看那位大哥,人家长年在海上也没见过……” 熟悉不熟悉,认识不认识的,都热络起来。 “快看快看,有大鱼!” “在哪在哪?” “那里那里!快看,又出来了!” “哇!那么大!” “我怎么没看见?” “你眼神不好!” “鱼有什么稀奇的,在岛上都吃烦了。”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众怒: “你烦了我可没烦,才吃了几天饱饭就开始嫌东嫌西了……” “要是能有口吃的,用得着背井离乡的到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去?” “没富贵命倒有富贵病……” 于是,说吃鱼吃烦的那人在人们的声讨中抱头鼠窜了…… 到了次日,就有人开始晕船。上次坐船也有人晕船,不过只有两天就到了小岛上,他们还没来得及感觉出难受就很快好了,这次,可就只有硬挺着了。 有船员来对他们说要他们尽量不要乱动,平躺好,分发下生姜和橘子皮,让放在口鼻处,虽然制止不了难受。但也能缓解缓解了。 几天后,除了一小部分的,大多数人都缓解过来,但是还是有几个体质差的患了病,就算船上的大夫尽力治疗,也还是有两个没有醒过来。 这一条船上死了俩人,还有几个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更不知道别另外的几条船上情况如何。 在茫茫的大海上,也只有海葬了,他们亲人的痛哭让旁观者们心里的恐惧又开始与时俱增。 这天晚上,他们被召集到了一个很大的舱房中。 舱房很大,中间一道木板墙把房间分为两格,每格中都有一排一排用木板搭成的简易的坐位。船员让他们男一格女一格,年纪小的和个子矮的坐前边,年纪大的和个子高的坐后边, 众人坐好,往前看时,只见正面墙壁上有一块大大的黑板,黑板下一张桌子。 这又是干什么的? 自从跟着这些人以来,所发生的事让他们应接不暇。虽说有人给他们许下了一个很美好的愿望,但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漂浮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那种对生命、对命运的惊惶无措的空虚感急需要用别的什么东西来填补。 没让他们等多久,少时,走进来十来个人,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来到黑板下的桌子后面站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人们很快安静下来,满怀期盼地看向每一个都可以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大家好,我姓方,叫方历,大家可以叫我方老师。”男子说,“也就是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人们议论纷纷,教书先生要干什么?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虽然不敢大声喧哗,但小声的嗡嗡声却是响了起来,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第二百一十四章 站起来 “我是来教大家识字的。”方历继续说,并没有阻止下面的议论。 人们的议论声更大了,读书识字是有钱才能读得起的,他们中,九成九的人都没读过书,现在有人来教他们识字,让他们又喜又忧。 “大人……不不,先生,教读书教我孙子就好了,他小孩子家,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我都快死的人了,就不用学了吧?” 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站起来说,他一说完,就有好几个人站起来附和。 “大家先坐下,听我说!”方历又抬手示意,大家好半天才安静下来,“因为到了目的地,跟在咱们在老家时候有很多不同,就像咱们现在学的字,都会有一些改变,所以要大家都要学的……” “先生,这文字乃是圣人制下,岂能轻易改变?况且让那种下等之人学来又有何用?” 听说话,这是读过书的,狂妄之气展露无遗! 怎奈方历并不睬他,只是问大家:“说到这里,我倒还得先问一下,咱们中间读过书的举一下手。” 说话的那个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多嘴,但文人气节又让他放不下面子,所以他破罐子破摔举起了手,后面又有两个举起了手,有一个犹犹豫豫地问:“先生,小人没读过书,可小人在私塾的窗下偷听过……” 举手的几个中,有一个嗤笑了一下,说话的人就说不下去了。 “怨我没说清楚。”方历歉意地对那人笑了一下,“只要是识几个字的,都举一下手。” 这次举手的人有十几个。 “好了,我知道了,大家把手放下吧。”方历对刚才说话的人笑道:“你很好,叫什么?” 那人红了脸,吭吭哧哧半天才说:“小人叫买铁头。” “买,铁头,这样吧,我把你的名字改一下,叫买铁,怎么样?” “买铁!”还是有些怪,不过比买铁头好听了点,那人点点头说,“谢谢先生改名字,今后小人就叫买铁了。” “好!买铁同学,今后你就不用再偷听偷学了,你可以正大光明地学字识字。读书识字是为了明理,在这里,我希望大家都向买铁同学学习,都要有学知识、学道理的上进心。” 买铁的脸因激动而红红的,因为先生的夸奖,也因为今后的读书识字。 “哼!”有人冷哼,就是刚才嗤笑的那个,“一个杂种而已,还读书!” “你骂谁?”买铁怒道。 “骂你,一个不明生父的杂种……” “他妈我揍死你!”买铁挥拳就砸了过去。 人们有的躲有的拦有的喝骂,场面又乱了。 “都住手!” 方历一拍桌子,看大多数人还在闹,就高声道:“从现在起,再闹事的,罚三天不准吃饭!” 这句话果然有用,人们都安静下来,方历眼睛一一扫过他们:“我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遭遇,有什么恩怨,可如今到了我这儿,一切都要照我的规矩来!你,过来!”指指买铁。 买铁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有些手足无措,而和他吵架打骂的几个却幸灾乐祸起来。买铁闭了一下眼,长吸了一口气,然后决然地走到讲台前。 “先生……”他低低地,怯怯地,二十来岁的大汉,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媳妇,先生肯定不让我读书了,他绝望地想,后悔自己的行事冲动。 “你待会儿去把你的铺盖行李拿来,搬过来,今后就和我的童子住在一起!”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人。 所有人都惊讶,买铁更惊讶,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向方历。 方历把他拉到讲台的一边,对他又说了一句:“今后你和我的书童住在一起,有什么想学的,有什么不懂的,可随时问我,但凡我知道的,一定会讲解给你听。” 买铁听清楚了,可他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人以这么光明正大的形式和他这么说话。 “谢先生,谢谢先生!”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这么着,这个买铁就得了先生的青眼了? 不!不行! 看买铁起身站在方历身边,一脸止不住的笑意,一个半老头子忍不住高喊道:“不行啊先生,这个买铁头,哦不!买铁,他是个生父不详的杂种……” 买铁的脸一下子又冲血般的通红,他又要发怒,方历按住了他的肩膀,转头问说话的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他的什么人?” “回禀先生,小老儿叫买士能,这个是我儿买孝直。”指指刚才嗤笑的人,面带得色地说,“我儿是童生!”又指指赵铁,“这个孽障,是我的养子。” “噢?你说详细点。” “先生!”买铁一下子又跪了下去,“不要问了,小人求您了,不要问了好吗?” “你个贱种!为什么不让先生问!你还知道丢人就赶紧滚回来,让孝直去跟着先生,他可是实打实的学问人!” 方历的脸色很难看,他沉着脸哼了一声道:“没想到教识字倒教出故事了,买铁,你站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今后不要再轻易给人下跪!” “是!”买铁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心里无比的绝望,幸运之神照顾过他一次,不会再照顾他第二次了。难道这个名声,如噩梦般的过去就永远的跟着他,永远的摆脱不了了吗?,既使他换个环境,换个天地也不行了吗? “你,说吧,怎么回事?”方历继续问买士能。 “这个说起来也是家门不幸啊!”买士能沉痛地叹了一口气,“她亲娘沈氏是我赵家出妇。想当初因容不下孝直的娘,负气跑回了娘家,半道上遇见了匪徒,便被匪徒掳去,后来便有了他……可恨那沈氏贱人一直瞒着我,直到六年后我表弟,也就是孝直的舅舅查明了情况,那贱人才羞愤自尽。临死前还要挟我不要赶走这个杂种,先生您说,这样的贱人所生的孽子怎么还配跟随先生,倒是我儿孝直,自幼聪明……” “行了,我知道了!”方历打断买孝直的话,转头问买铁,“你恨你母亲吗?” 买铁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恨!当年的事,我娘无错!” “噢?你说说。”虽然这样揭一个人的伤疤不好,但方历却认为,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然,买家父子会用这个把柄拿捏他一辈子! 买铁嗫嚅了一下,但还是咬了咬牙道:“我母亲被匪徒掳去时,就抱了必死之心的,可她却听到匪徒们的谈话竟是要针对我外祖,就冒险逃了出来……后经好心人搭救,到了外祖家。那时外祖父病重,家里正好有郎中在,看母亲又惊又吓的,就给母亲也把了脉,才知道已经怀了孕——这中间总共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我怎么会是……况且母亲也说过,那匪徒并没有,没有乱来……” ………… 感谢书友20170518135410117的留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们皇上是女的 “你个孽障,还替那个贱人胡说……错不在她在谁?当年她若不是因嫉妒不容人如何会有这事发生?既然说匪徒没乱来为什么不一死以证清白?还不要脸地生下了你这个孽种?瞒了我六年之久,被揭穿真相之后还要挟了我,才肯去上吊……” “这事不是你占着理吗?怎么她还敢要挟你?”方历不解。 “这个是沈氏奸诈……”买士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外祖是行商的,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她临死前用所有的陪嫁来换取我的平安长大!”买铁抬起头,看着方历说,“我母亲一心为我,我感谢她还来不及,为什么还会去恨她呢?” 人群又开始低声嗡嗡起来,原来如此啊,只是可惜了这个女人,犯下了那么大的错,祸及后代。 方历看着买铁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哼!”买孝直见状重重地从鼻孔喷出两道气。 “我没将你赶出家门,还将你抚养长大,你让人去那一带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心善大度?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心存怨念,为那荡妇不惜颠倒黑白,几次顶撞于我!如今还蒙蔽先生,这么厚颜无耻之徒怎配服侍先生?还不趁先生没发火之前赶紧退下,别阻了旁人的路。”买士能骂狠狠地骂道。 听着这么理直气壮的骂,再听听围观群众的小声议论,方历知道,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于是他抚着下巴说,“既然这样,你们就和他断绝关系算了,从今以后一别两宽。各过各的,怎么样?” “先生英明!我们自是照办!” “学生父子谨遵先生教诲!” 买士能父子大喜,忙不迭地答应着,要不是因为当年沈氏临死前给了族里一百亩田,族里压着他,他才不愿把这个孽种养大呢! 唉!沈家父女太奸诈,那一百亩田是经了官府的,只有一个条件,这个孽种若是有个病亡夭折什么的,那一百亩良田就归县衙所有了,所以族里才一直压着他,还监督他,就怕他虐待这个杂种。 最近几年也是时运不济,首先表妹病重不治,还有小人引诱儿子去了那烟花之地着了别人的道,已败光了家产,还被县里教谕记了大过,不能再参加科举——若非如此,他们父子何至于背井离乡,去另找出路呢? 现在,机会来了,还能甩掉这个狗皮膏药…… “你们父子答应的倒我爽快,如此倒省了我口舌,买铁,你呢?” “我听先生的吩咐。”买铁答应的更是干脆。 “你们都没意见了,那就由我做主,这里所有人都来作证,你们从今后再无关系。再也不得以曾经的养父子关系来制约对方,如有违背。先生我可是要生气的。” “没意见没意见!先生自然是正确的。”买孝直和买士能把腰深深的弯了,谄媚地笑着。 “买铁!” “小人在!” “你回去……” 还是来了,买铁心如死灰,但他不后悔,另一边的买氏父子却暗自高兴。 就在买士能迫不及待地推着买孝直走到方历跟前时,就听方历接着说:“……把你的行李取来,今天晚上开始就和我的童子住一块,听清楚了吗?” 难道我听错了?买家父子愣了一下,“先生?他,不是……” “买铁,你今后就改姓沈,叫沈钢!”方历不去理会买士能张开的嘴巴和买孝直瞪圆的眼,他说道,“沈,是你母亲的姓,钢,是希望你这块铁百炼成钢,将来能有一番作为,你有信心吗?” 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包括买家父子。 买铁,不,沈钢张了张嘴,觉得嗓子被堵得满满的,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有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方历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取行李去吧!” 沈钢闭上眼,长吁一声,咽下去满腔的酸意,然后睁开眼,笑着点了点头:“是!”转身跑了出去。 “这个这个……” 买士能父子面面相觑,刚要说什么,就见方历一挥手:“没事了,都坐下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众人看了一出好戏,同时也奇怪:既然知道了真实情况,怎么还收沈钢做学生呢?也不知道方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是先生一开始把话说出去收不回来了?所以才将错就错?对!肯定是这样的,说不定过几天寻个错就把他又赶回去了,嗯!绝对是这样的! “好了,安静了,咱们继续上课!”方历用一根小棍子敲了敲桌子,“我刚才说了,本人叫方历,在大兴曾经中过举人……” “先生,方先生……”买家父子终于清醒过来,这个怎么不在乎这件事呢?明明以前只要他们把那孽种的事一说,人们都是一边倒地声援他们父子吗?可今天是怎么回事,这先生怎么不上道呢?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方历平静地问买孝直,听不出喜怒。 “小人是说……那个买铁……沈钢,他可不是个好人,他那名声……” “这个我自有论断。”方历沉了脸,说话就冷硬起来,“先坐回你的座位上去吧!” “……”买孝直不敢再多说,低着头坐了,掩饰住眼底的恨。 别说买孝直,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的处理方式不理解——历来不就是这样吗?名声败坏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就应该被世人所唾弃的啊,怎么这位先生这么抬举那个人? 方历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并不服气,他就说:“你们都不赞同我的做法吧?好吧,我告诉大家,我那样做是因为沈钢没有错!” “他怎么没有错呢?他娘……”买士能急急的说,他看出来了,先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反而对那个杂种另眼相看,这让他怎么服气? “除了这点呢?”方历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他还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吗?” “这……这……” “没有吗?那你怎么说他有错?既然说他有错就把他自己犯的错一一列出来,而不是你一句他母亲有错就等于是他有错。” “有其母必有其子!有那么一个娘,就是他的错!”买孝直终于逮着话了,他仰起脸,高傲地说,“父债子还,母债子亦得还!” “那照你这么说,买士能!”方历在桌上翻了翻,拿起一张纸,看了一下,忽然一笑说,“你爹叫买保住吧?他曾因贩卖私盐被官府收过监,最后是罚光了家产才免去了罪名。他触犯了国法,你说他算是个好人吗?如果他不算是好人,你是他儿子,在父债子还的情况下你还算好人吗?” “买孝直,你考中童生不假,还是倒数第三名的,可你得意忘形在烟花柳巷为争夺一粉头把人打成重伤,被教谕记了大过,今后不得功名……请问,你算是好人吗——别说你是遭人诓骗的,你说你是无辜的为什么不一死以证清白?你一男子汉都做不到的以死证清白,那沈氏呢?为什么让她一弱女子做到?” 看他们父子一涨红一惨白的脸,方历又是冷冷一笑:“你也别说你是个男的,犯点错不要紧,更别说女人就该低男人一等,我现在给你、给所有的人都说明了:在我们要去的地方,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样的地位,女人也可以读书识字,甚至可以做官——因为我们的皇上,就是个女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润物细无声 在大起大落中,人们上了一堂别开生面的课,所有人都在胡思乱想,他们要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啊?女的也能读书?还能做官,还能做皇……皇上! 这让他们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很难理解,更不会去认同,所以在后来方历的教他们识字的过程中,那些成年人就开始了有意或无意的抵触。 不过他们中间还没有人敢强出头说什么,因为他们早被叮嘱过,这里的人都很厉害的,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星。 方历让人取来了很多一尺长半尺宽的黑陶板,每人发了一个,还有两根可以在陶板上写出字的石条,然后在身后的黑板上写了阿拉伯数字1、2、3,教他们读,让他们学着写。 这些奇怪的符号让那些读过书的人更加的难以接受,方历没有和他们多废话,只是淡淡的说道:“在我们那里,不论记账还是钱财来往,都是用这种字,你们也可以不学,但到时候不识数字闹出什么误会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众人照着写了,进度参差不齐,聪明的一看就会写了,有笨的或年龄小的还得多写几遍才正确。 “好了,因为一开始出了点事故耽误了大家的时间,所以今天就学这么多,回去以后多练习多复习,明天晚上咱们再接着学后面的。” 明天?哼!明天傻瓜才会再来!我就装病,有人这么想。 可方历却看透了他们的心中所想,他接着说:“下面由另一位老师来给大家讲一段故事,这个故事很长,以后我们每天在学习完以后都给大家讲上一段,学的好呢,老师高兴了就会多讲点,学的慢了老师生气就会少讲点,一句话,想听多想听少,不在老师,而在你们自己!” 这个故事只要开始听了,就不怕他们不来学习了。方历在心里冷笑,须知,想当初他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沉迷其中而不能自拔,每天都急切地想知道下一个环节是什么。 这个故事叫《射雕英雄传》! “钱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无穷无休的从临安牛家村边绕过,东流入海……” 听着里面传来谭古舟声情并茂、仿佛让人身临其境的描述,木燕归笑道:“谭先生越说越好了,虽说这部书我读过,可再听谭先生一说,依然让人热血沸腾!” 其实金老的这部书木安可也只记了个大概,她当年只是笼统地给谭古舟说了,经过谭古舟自己整理,木安可的回忆,除了一些细节方面,竟还原了原书一个七七八八——反正在这里又没人告他们侵权,木安可心安理得地想。 “这下不想学识字的人也不得不来学了吧?”宋廉在一边说,又伸着脖子往里看,他家亲戚可也在里面呢,他一早就交代了,听主子的话,准没错! “那是必须滴!”杨川双手抱胸,得意地说,好像这主意是他出的一样。 “那姓买的父子……”方历忍不住问,按说这种人是不能让上船的。 木燕归给了他一个微笑:“放心吧表舅,这个人我有用。” 方历,是木安可母亲方氏的娘家堂侄,也是方家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一个。木安可是在五年前让人查到的,那时的方历刚考中秀才,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就告了河督大人一个“贪污渎职,致使河堤决口,百姓死伤无数”的状。 蚍蜉撼树!空有一腔热血逞的却是匹夫之勇,最后还是狼牙把他从监狱里救出来的,包括方氏一族的人,只要愿意来的就全部接了过来。 如今经过五年的成长,方历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也不是当年的不谙世事了。 “这么个人……”能有什么用? 木燕归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是把这人用来立威的,没想到让萧炳仆给抢了先,不过不要紧,还有很长一段路呢,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杨川却是知道这一切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合计好的。所以当他远远地看着满脸不忿又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买氏父子,杨川在心里暗骂: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同样是考了功名后进的监狱,可他和方家表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这天晚上的人们看了买家的一出好戏,知道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后来又听了一个好听的故事,虽说只听了一个段落,但先生们说了明天还继续讲。 所以,他们回去的路上还在纷纷议论,有的猜测先生为什么要看重那么个出身卑贱的人,有的却在想女人怎么能当皇帝?更多的人则是在讨论那个故事里的人物及情节。至于学到的那三个数字,议论的却是不多,不过两个先生都说了,只要学的好了,故事会讲的多一点的。 最窝囊的是买家父子,曝出了自家的丑事,结果一点好处都没捞着不说,反而被人用异样的眼神当猴子给看了半个晚上,等于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父子俩瞅个没人的地方就嘀咕起来,商量着怎么才能讨回这个面子。 暂且按下他们父子不表,只说从这以后,每晚都要上课,除了数字,还学了字母。在学过新内容后,又讲一些小故事,让大家各抒己见,参与讨论,再让大家也讲一些家乡的传闻,再让大家讨论其中的合理与不合理处,又讨论为什么不合理反而还要存在,人们一直以来还都在执行?最后才是由谭古舟给大家继续说《射雕英雄传》这部脍炙人口的书,就连途中遇到一个小型的海上风暴也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慌乱。 当然,现代人写的书本身就有现代人的思想,就这样,慢慢的,一种新的观念融入到了这些人的脑海里,他们有时候也会在想,是不是我们以前的做法或想法是错误的? 虽说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也是迈出了第一步。 润物细无声,一切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着。 在玩玩闹闹中的学习中发现,小孩子们和年轻的女人们学得更快,记得更好,反倒是识过字的记得慢一些。 几天后,根据学习的成绩和领悟,方历把他们的座位进行了调整,学习好的,学得快的坐前边,记性差的,没心思学的就坐在后边,再从学得好的里面挑了班长、组长和学习委员。 又实行了奖励制度,学得好的奖励一支笔,几张纸,东西不多,但对于这些来自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说,那就很珍贵了,而且还是很有面子,值得他们骄傲的事,一时间,人们争相学习的激情空前高涨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第二次遇到海上风暴的时候,人们虽然恐惧,但也比第一次时镇定了很多,班长组长虽说心里也害怕,但他们还会强撑着带头安慰人们,这也让船员们省了好大的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码头上 二十多天后,他们到了一个海岛上,准备略做修整,补充一下食物。并通知他们可以轮换着上岸看一下,但时间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过期不上船者,将会被当地渔民作为异类扔海里喂鱼。 ——想死的话,可以试试! 由以前选好的班长组长负责管理,一层层的消息传递下去,最底层是十个人一小队,当每个小队的队长说出上面传下来的这句话时,胆子小的当场就是一个哆嗦,胆子大的也在心里打鼓,有的就想说不上岸了,可将近一个月的海上漂浮让他们对陆地又非常渴望,就都商量着一定要相互关照好,别走丢了,才都下了船。 在脚踩陆地的一刹那,有些人感动的都几乎要落泪了,在他们生命的历程中,从来就没哪一刻让他们觉得脚下的土地是如此的让人迷恋。 大人们还能克制一下,有几个小孩子就又蹦又跳地闹腾,他们的长辈也在一边笑,不过也没有很禁着他们,只叮嘱着让他们别跑丢了,那可是要丢海里喂鱼的。 码头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穿的都很干净整齐,且又脸色红润,看见他们都是了然一笑,没有一点看不起的样子。 不远处立有一块硕大的青石石碑,上面是朱红色的大字,有识字的高声念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明月岛。噢!这个岛叫明月岛啊!” “是!”有带队的船员说,“这个岛上有两个城市,这边靠着大海有一个,叫新明城,你们看,就在拐过前面那个山脚就能看见。再往里面走,岛的中心位置还有一个叫新月城,坐车的话三天就能到了。新明城以做手工活,做买卖为主,新月城以种田养殖为主。” “这一个城,有多少人?”有人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几万人是肯定的吧。” “这些做买卖的他们把东西卖给谁?” “你看见码头上停的船了吗?”那个船员指了指他们身后,“他们把东西卖给这些商船上的人,然后这些人再把东西买到海上的各个番邦小国,一倒手,几倍的利呢。” 他们顺着船员的手指,才看见除了他们乘坐来的六条船之外,这里还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船,来来往往的,有的在装货有的在卸货。 “就算不做生意,只要有把子力气,在码头上装货卸货也能挣不少。” “那他们每年能挣多少钱?” “做生意就说不准了,多的能挣几百两银子,做小手工的挣的少些,那也就十几两,还有就这些扛包的每年最少也是一二十两。” “十几两还嫌少?”有人瞪大了眼睛。 “卖吃食的也可以啊,你们看那些吃食店,一到饭点,生意都好的不得了。” 看来这里不错啊,有人就动起了心思。 “那咱们去的地方有这里好吗?”想着就问了出来。 “哈哈!”那船员身后又跟过来几个人,“这还没走出码头呢,就想留下来了?” 有一个扛包的听见他们说话就放下了包说:“这不稀奇,凡是第一次来咱们岛上的人都这样,其实啊,咱们的国家,哪都好!”口音和他们的有些许的不同,但也无关紧要。 “那也是咱们有了个好皇上。”另一个扛包的也放下了肩上扛的箱子,喘了口气,又活动着手脚。 他这一说,这些难民们心里有的就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堵:“听说你们皇上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扛包的不满地瞪着他们,“你们那的皇上可是男的,怎么你们还做了流民呢?” 有难民辩解:“那不是遇上了天灾吗……” 船员中有人不屑地“切”了一声说:“哪里没天灾?我们这里也有,可即使灾年,我们这里也没人去做流民。” “……”好吧我们不说了,可那也不等于我们就服了。有一部分难民们心里如是想。 “不管谁做皇上,只要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好皇上。”另一个扛包的也说。 虽然这件事他们早就知道了,但那也只是做为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还曾经在心里偷偷的笑话过:这里男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一个女的当了皇上? 现在,他们也要融入到这个国度了,件事就让他们莫名的不舒服起来,男人们就想:牝鸡司晨,违背了天道。女人们则想:这女的当了皇上,那她男人呢?就愿意让她当?也不知道她男人一生气打她不打…… 看着他们的表情,船员们不乐意了:“什么我们的皇上?今后也是你们的皇上了。” “你们还别不服气,咱们皇上是多少男人都都比不了的……” “既来之则安之,咱们也别多想了。”有眼明的难民在劝自己的同时也劝别人,“咱们只是升斗小民,皇上离咱们远着呢,咱们只要过好咱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是啊,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人家都不说什么,自己的生活还没着落呢,用得着瞎操这个闲心吗? 把这件事扔过一边,就有人注意到这俩扛包的了:“你们怎么不扛了?” “都扛一上午了。休息一下没事。” “那不怕工头看见,打,打你们呀?”难民中,有人替他们担心。 “哈哈哈!”几个船员和扛包的就一起笑了起来,“老哥放心,这是计件的,扛一件工头给记一件,明白着呢。扛的多就挣的多,扛的少就挣的少,没人管的。” “计件?怎么计件?会不会麻烦?”这么多人,这么多货,怎么记得清? “这就是在船上教你们识的字了,用那个记账很方便的。”一个船员收起笑脸,很认真地说,“你们可别不当回事,就有好些个人没学好结果后来误了事呢。” “现在在船上没事干,就安心的学吧,以后安了家,天天干活,要想再学,可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 “你们若是用心学了,将来不论是看个账本还是自己记个私账都方便多了。” 对!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以前用心学是为了听故事,现在他们才意识到,学了本事能用到生活中,今后更得在学习上用心了。 两个扛包的休息够了,就站起来拎起地上的包要扛,难民们也都自发地过来帮忙抬起包给放到肩头,这一抬包,又有了发现: “哎!你们看这地上,这么平,这么硬,是怎么铺成的?” 大家一听,也急忙低头看,果然:“我开始还以为是石板路呢,就没注意。” “傻呀你?有这么大块的石板吗?” “你聪明,那你说说这是用什么铺成的路?” “就是,你不也是现在才发现?”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说我傻?好像你很聪明似的!” “我不聪明,可我就知道这不是石板铺的。” “那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我一开始以为是用石板铺的,现在知道不是了……” 这一部分人在码头上开始争论起来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美景如画 后来当地人告诉他们,这种路叫“水泥路”,这让他们很不明白,地上干干净净的,既没有水更没有泥啊,怎么会叫这么个脏兮兮的名字呢? 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还遇见了妖怪——不不不,岛上的人说他们不是妖怪,以前是番邦人,现在也是岛上的居民。他们有的眼睛是蓝色的,有的头发竟是红色的,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虽说对方对他们很友好,说的话虽然发音不太准,但也听得懂,可他们还是心惊胆战地远远躲开了。 另有一些人去转悠看了店铺,开始他们只是在店外探头探脑的不敢进去,没想到店里的人不但没有赶他们走,反而邀请他们进去随便看。买不买东西不要紧,只要小心点,别把店里的摆设弄坏就好。 于是他们又害怕又期待,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迈进了店里。 满店的琳琅满目晃花了他们的眼睛,很多商品都叫不上名字,本以为很贵,谁知道大着胆子一问,价格也就那样,只有少数是他们高攀不起的以外大多数价钱也不是太贵。比如一串珍珠项链,虽然不太粗,却才只要一两八钱银子。 不过店里的人也给了他们解释:这珠子这么便宜是因为这是人工养的珍珠,而且还是次品,并不圆整,所以才便宜,那上品好的自然也是很贵的。 珍珠可以人工养出来?眼珠先掉了一地! 是啊,这个岛上有好几个养殖场,顺着这条路不远处就有一个。就因为这样,这珠子才在这里卖便宜的,就像咱们这类人,买串便宜的也能装装门面了。 话刚说完,人们“呼啦”一声就都跑出去了。 养殖场外面早聚集了不少的人在看热闹了,只可惜人家不让进去。有识字的指着大门口给他们念那木牌子上面的字:明月岛珍珠养殖基地。 不让看就不看吧,人家那么贵重的秘方让你看会了咋办?就在大门口站一下也有夸耀的资本了,他们心满意足地想。 顺着绿树成荫的水泥路,他们又看了各种水产品加工厂,有食品的,有手工艺品的。还有一些人,则在船员们的带领下跑远一点登上了那个小山头,远远地看到了新明城,在绿树掩映中城市里面的房屋一排一排的整整齐齐,笔直的街道把城市如豆腐一般的分割城一块一块。 城外还有各种颜色的庄稼地,那是种的不同的农作物,也是四四方方一块一块的,在远处看去,就像一大块的花格子地毯。 神仙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了吧?他们无比的向往着。 回头再看向来处,只见蔚蓝色的大海,水波微荡,温柔地拍打在洁白的沙滩上,极目处还有一两点白帆——一切美的就像一张画,真不敢相信,他们就是从海的那一头漂洋过海而来,而且还经历过狂暴的海风。一时间,他们的心神都开始恍惚起来。 “大海就这样,温柔起来,像深闺少女,可若暴怒起来,就像发疯的魔鬼,胆小的会被它吓着,可如果你征服了它,你就是海上的强者!” 船员们的声音让他们回归到现实,年轻人听得热血沸腾,年老者感叹:“可我们到底是凡人啊!” “老人家,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队长笑着说,“一路上我们经历了两次风暴,最起码,我们没有被它吓倒,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老头子老了,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老人家,你看这个岛怎么样?好不好?” “当然好了,要不是还要我们上船,我都想留在这个岛上不走了。” 那个船员自豪地说:“可老人家知道吗?这个岛,十年前还是个无人的荒岛,第一批到这里来的只有三百人,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些,他们用了十年时间,把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建成了这么一个人间仙境,这不是一个两个人就能做成的,这是凝聚了好多人共同的力量!所以,老人家,咱们啊,不要看不起自己,咱们每个人都是有用的。” “建个这么好的地方,真的只用了十年?”有人不信。 “是的,只有十年。”船员们都感慨地说,“因为有我们的女皇陛下,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女皇,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的!女人嘛,在他们的认知里,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那种!难民们又不再说话了,只是在心里吐槽。 船员们长年载人运人,对他们的想法已是见怪不怪了,因为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比这个小岛要大的多,我们的女皇就在那儿,那个地方也正在修建。希望大家到那以后能把那里修建成比这个海岛更美更好的地方。”上头有命,要一步一步地来,最后再让他们心服口服。 若是让我们就留在这儿也挺不错啊!别的地方没见着谁知道是什么样?有些人的心思在急剧翻滚。可是,想起下船时的规定,他们就犹豫了。怪不得只给了他们两个时辰的时间,也怪不得说逾期不上船者就要丢到海里去喂鱼,那是因为对于他们这些难民来说,这个美丽的岛屿对他们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 当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晕晕乎乎地回到船上,等着下一轮上岸的人问他们,除了这个热闹的码头,往里走还有什么好景致时,他们却张口结舌,觉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了。吭哧了半天才说,好着呢,你们自己去一看就知道了。 看过的思绪还漫沉在岛上的美景中,没看过的还在翘首以盼,所以在木燕归和杨川把明月岛总督柯里和妻子送出来的时候,就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你们这俩孩子真固执!”当年的妞儿,现在的总督夫人暨明月岛刑狱官陆震云不满地说,“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进来坐坐。” “云姨,我们这次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明天就要开船,实在是时间不够,所以,下次吧。” “好吧。”陆震云也知道俩孩子离家太久了,又是第一次完成了这么大的任务,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就不再强求,“那云姨可就等着了。” “臣明日再过来为主子送行。”柯里恭敬地说。 “最好别惊动人,毕竟我们是出来历练的。”除了柯里,岛上的官员他们一概没有通知,所以都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难民输送,也就没怎么注意。 “是!臣明白!” 柯里正要告退,忽听船头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不禁一惊,他立马挡在两个孩子身前,沉声道:“有变化,主子快进去,这里的事由臣来处理。” 若是小主子在他的地盘上出了意外,那他也不用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攀咬 方历大步过来禀报:“主子,有人调戏民女被扭送过来了。” “只有这个吗?”柯里警觉地问道,“为什么不把人押送去衙门,却送到这儿?” 方历脸色有点怪:“因为犯罪嫌疑人是我们船上的难民,而他们看到刑狱大人也在我们船上,所以就把人送到了这里。” “船上难民?谁这么大胆……”陆震云皱眉,若是有这种人,那小主子岂不危险?不但他,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很快就有人为他们解惑了,只见吵吵嚷嚷的人们推推搡搡扭送过来两个人,杨川定睛一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俩人真是不负厚望啊!” 问:谁? 答:买家父子。 木燕归瞪了他一眼,杨川便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负手而立。 “先生,他们诬赖我,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卖孝直,一见到方历就跪了下去大声喊冤。唉!这么多人,谁让他们只认识方历呢? “他们诬赖你什么?”方历得着木燕归的暗示,往前走了一步问。 买孝直一脸的委屈,咧着嘴大声叫道:“那个女人她先勾引的我,后来见勾引不成就诬赖我调戏她……” “我呸!”人群中一女的冲出来狠狠地吐了他一口,“你哪来这么大的自信?就你那猥琐样,姑奶奶是有多眼瞎才去勾引你!” 人们“哄”的一声笑开了,还夹杂些着小声议论。 买士能大怒:“言语上恭敬点,我儿可是童生。” “读了书再去做坏事那也是个斯文败类!” 那女子撸袖子叉腰,神色毫不畏惧。买孝直看着她脸上只有愤怒,却没有羞怯,就很奇怪。以往他只要用这个淫/荡的罪名往女子身上扣的时候,那女的不都是羞愤的掩面大哭,最后要么是屈服,要么是自尽吗?怎么今天遇上了这么个不要脸的? 他刚要张口反驳,就听方历高声道:“不要喧哗,你们一个一个的说。谁先来?” 陆震云掌管着岛上的刑狱,那女子本来是要向陆震云申述的,可是她看一直都是方历在说话,陆震云竟然也没有不高兴,就上前鞠了个躬,却并未下跪:“大人,民女是原告,自然由民女先说。” 买孝直不想同意,可是方历一瞪眼他就不敢吭声了。 “各位大人,民女苏红儿,家里就民女和父母三口人,我家开了一个绣品铺子,这几天因我爹生病,我娘在家照顾他,铺子里就我一个人在。这两个人——”她用手指点着捆成一团的父子俩,“在我铺子外面鬼鬼祟祟转悠了好半天,我还以为刚来的难民胆子小不敢进来看,就好意让他们进了我们铺子,还和他们聊了家常劝他们不要害怕——谁想这两个畜生就开始对我风言风语,还动手动脚……后来被我一顿笤帚疙瘩打了出来,让左邻右舍帮忙捆了报官,巡捕房的人说大人们都在船上,我们就往这边来了,请大人们明鉴。” “大人,这个女人在说谎!”买孝直看众人听了苏红儿的话后对他们父子指指点点,几位大人脸上也不好看,就立马叫屈道,“先生,学生自幼熟读圣贤书,礼义廉耻是懂得的。今天学生到了她家绣铺,谁知这个女人一见学生就满面含春,说最喜欢读书人,又说她父母就她一个女儿,要招赘学生为夫婿,学生岂会做这些背祖忘典之人,就严辞拒绝了她,这女人勾引不成便怀恨在心,反污蔑学生调戏了她,求先生为学生做主啊!” “胡说八道!”从人群外传来中气不足的一声喝骂,人们分开一条道,只见一青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女人扶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走了进来。 “爹?”苏红儿一看,赶紧上前道,“你还病着呢,怎么出来了?” “没事吧红儿?”那个青年男子赶紧问道,又狠狠地瞪向跪在地上的买家父子。 “没事。”苏红儿摇摇头,“我打过他们了,你别冲动,有大人们在呢。” 青年男子握了握拳头,就没再说话。 中年男人喘着气,朝几个人拱手道,“苏仲民见过几位大人。” “嗯!”方历点点头,“苏仲民,你当时不在场,怎么知道这人在胡说?” 苏仲民靠在妻子的身上,缓慢而又清晰地说:“大人,小女已定了婚,这位就是小人女婿,他们还是两厢情愿的,怎么会对这个初次见面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有那种心思。” 人们就看向扶着他的那个青年男子,只见那男子身材高壮,一表人才,且又眼神清正。再看跪着的买孝直,身子单薄,表情猥琐,目光闪烁不定,孰优孰劣高下立判,何况身份还是个还没安顿下来的难民!人家姑娘该有多想不开才会放着珍珠不要去拿你这只死鱼眼睛? “先生,真的是她先勾引我,她说她爱慕我的才华……” “爱慕你的才华?哼!”苏仲民冷冷地哼了一声,“想当年在大兴的时候老夫中过举人,现在明月中学做教书先生,我的女儿会去爱慕你?大人,这人调戏民女又败坏我女儿的名声在前,欺瞒各位大人在后,请各位大人严惩之!” 举人?买孝直被雷了个外焦里嫩,这种人家的女儿不是千金小姐吗?怎么还坐在店里做买卖?不不,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圆个谎把自己给摘出来。 “买孝直!”方历冷着脸说,“你们父子调戏民女,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这个……”买孝直眼珠子乱转。 “你要是再敢说谎,我可现在就……” 买孝直一咬牙:“学生知错了,学生一时糊涂,求先生宽恕。” “律法是皇上定的,我宽恕不了你,所以依法要判你……” “先生,是我爹,他说这地方就很好,前途未卜,还是留下来算了,又说你们说过的话是吓唬人的,不会真的怎么着我们的,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就听了他的蛊惑。先生,您饶了我吧……” 众人都有点愣神,这人,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爹都能出卖,牛! 买士能也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儿子,你怎么这么说,不是你……” “爹,你做错了事就该认罚,不要再狡辩了,大人们面前岂容你我欺瞒?” 买孝直大义凛然地说,可在人们看来,却是更加的丑陋不堪!特么你真把我们围观的当傻子了?于是就有人忍不住开始出言讽刺了。 正吵吵闹闹间,只听一道清越的声音在问:“如此攀咬倒是清奇,那你们说,这错该谁来承担呢?” 嘈杂的人群静下来,人们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男子分开两边,两个十来岁孩子的身形就露了出来。略大点的那个穿着一身靛青,显得眉清目秀,小一点的那个一身黑衣,小小的年纪,却撑起了黑色的凝重与威严。 有认识他们的想起这个小孩子下令杀人的事不禁一个冷颤,浑身如泡在了冰水之中。 今天,又该有人遭殃了! ………… 第二百二十章 处置 众人听木燕归开口,知道他要对这件事做出处理了,就都自发地退后一步,把主场留给了他。 “你口口声声说你爹误了你,那你自己的主见呢?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这个……” 买孝直支支吾吾着,能说我看上这个地方了,想留下来,就和我爹商量了,想用这个女的当跳板?谁曾想这女的作为举人的女儿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就把这事给闹的人尽皆知了呢?她就不怕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吗?看她爹娘和未婚夫竟然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还有岛上的人,也没有人因此而小看这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事情和他们父子预计的截然相反啊! 买孝直眼睛骨碌碌乱转:“这么长途奔波小人年轻尚且都受不了,何况我爹,他年纪这么大了,他说再走下去恐怕命都要交代在大海上了,就想留下来,小人心疼老父,就听了他的话,也怪小人,没有劝阻得了他……小少爷,您不要怪罪我爹,要怪,就怪小人吧。” 买士能一口气堵那,吐不出咽不下,特么的你还是把过错都往老子身上推呀? 可谁让这是自己一直宠爱着的宝贝儿子呢?这错自己担就担着吧!于是他就低了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杨川围着买孝直踱了几步:“所以你就对这位姑娘起了坏心思?想利用她留在这个岛上,是吗?” “……是她告诉小人,她们家只有她和父母三口人,没有别的兄弟,小人看她说的可怜,就想帮助她……”谁想她竟然不把名节当回事呢? “呸!”苏红儿又吐了他一口,“真不要脸!” “红儿别生气,有大人们为咱们做主呢。”她未婚夫对众人团团作揖道,“事情已水落石出,求大人们公断。” “放心,自会给你们一个公断的!”木燕归对柯里和陆震云说,“这人是我带来的,就有我来处置,两位大人可有意见?” 两人后退一步,躬身道:“但凭处置,下官没有意见。” 苏仲民惊讶地看着柯总督对这个小孩子的毕恭毕敬,还口称下官,他心里在琢磨着这孩子的来头。当然,围观群众中凡是认识柯里的都是这样想的,于是看着木燕归的眼光中就带了探究。 “既然如此,我就来宣判!”木燕归抬高了声音,“你们父子无视我的规定其罪一,调戏污蔑良家女子其罪二,巧言令色、蒙混视听其罪三,三罪合一,我判处你们父子死罪,立即执行!” “小人不服!”什么,死刑不说,还要立即执行?买孝直魂飞魄散,先喊一声再说。 “你不服?”木燕归对上他惊惶的神色,眼神中一片冰冷,“早有规定,两个时辰不上船就要丢到海里喂鱼,你倒好,还想用那种下作手段永久的留在岛上?这亏得是在我大容,若是在你们大兴,你岂不是已经酿出人命了?如此肮脏龌龊之人,死有余辜!” “小人……小人是为了我爹……” “是啊小少爷,百善孝当先,看在我儿子一片孝心上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这次吧。”买士能也赶紧磕头求告。 可他们这副嘴脸让木燕归觉得更加的可憎:“那就到黄泉路上接着你们的父慈子孝吧!”摆了摆手,声音里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扔下海去!” “饶命……” 他们刚喊了半句嘴里就被堵了东西,然后就见有人抬过来两个竹笼,这下两个人就知道,自己是死到临头了,他们目眦尽裂,嘴里呜呜着,拼命挣扎。 但是押着他们的人又岂是吃素的,就在要将他们两个往竹笼里塞的当口,就见有一个人飞奔而来,“等一下,等一下!” 人们看去时,却是沈钢,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摆着手:“等,等等……” 方历其实挺欣赏沈钢的,他虽然不是很聪明的人,但做事却有一股韧劲,也难为他从小生活在那种环境下竟然没有自暴自弃!若是悉心培养一番,将来说不定会是一个好助手,可巧今天借这个机会再试一下他的性格。 于是就问他:“怎么,你要为他们求情吗?” “他们犯了错,大人们这样处置自有大人们的考量。”沈钢是听了别人报的信才匆匆跑回来的,此刻他慢慢平息下来,说话也有了条理,“虽然他不认我,可我毕竟和他……只好来送他最后一程,再有几句话要问他。” 方历就看木燕归,木燕归点头道:“可以,准了。” 沈钢谢过,又到了已装入竹笼的买士能面前。 柯里和陆震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低声向杨川打听。 沈钢在买士能面前蹲下,对着向他目露祈求的买士能说:“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你的。” 买士能眼神缩了一下,但立刻又用又焦急又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嘴里不停地呜呜叫着。 沈钢不理会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般地说:“从小你就不喜欢我,不论我怎么讨好你,你都一直讨厌我们母子,后来我才知道,你娶我娘只是为了我外祖父的钱,对不对?” 买士能叫声一停,似乎有些心虚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你嫌我娘长的不好,不管有人没人你都会叫她丑妇,你用我娘的钱给你的表妹小妾做衣服打首饰,贴补你表妹的娘家,这些我娘都忍了,可你们还要赶尽杀绝……” 沈钢的声音渐次低沉下来,除了买孝直的挣扎呜叫声,甲板上一片安静。 “为了钱,也为了把你表妹扶正,你表弟罗织捏造了我娘的罪证,说我是个野种……明明,我和你长的这么像,任谁见了都说咱们是父子的,可你还是昧着良心认同了你表弟的话,还逼着我娘上了吊,甚至在她死后还背着一个荡/妇的名声都没让她进买氏祖坟……人都说虎毒不食子,我现在就想问问你:要不是我娘临死前费尽心机的为我打算,你会不会在继我娘之后把我也给害死?” 这是长这么大,沈钢第一次和买士能说这么多的话,买士能的眼神有些躲闪,沈钢看了一眼还在不甘心地朝他瞪眼睛的买孝直,继续说:“你对你表妹生的这个儿子千娇万宠,把他养成了这么个飞扬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败光了你千辛万苦谋来的家产,败光了你所剩不多的脸面,最后又败掉了你的命!你说,你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图的是什么?买士能一下子安静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直到沈钢起身走到一边,直到行刑的人将他抬起,直到他被抛进大海。他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我这一辈子图的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今天的繁华属于你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这一天的记忆太过于深刻了,所以后来的人就听话了许多,再也没出什么差错。 二十几天以来的和颜悦色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他们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一类,以至于让许多人多多少少都萌生了自大的念头。 人是守旧的,这些人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新的政令新的规矩他们或许会勉强执行,但也少不了阳奉阴违的人。可执政者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服从,就得让他们有恐惧感,今天当众执行的两个死刑犯就是给他们恰到好处地敲了一记警钟。 “儿子,有些人有些恶念就如这田里的野草一样,不能姑息,一旦等他们开花结子再洒落地上,你就会发现,邪恶的野草在大地的土壤里会比善良的禾苗更旺盛、更茁壮!”这是他还在幼儿时期,有一次母亲把他带到田间,指着夹杂在禾苗中的野草对他说的话。 想要凝聚人心就要仁,可一味的仁会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所以也要有威。买氏父子就是他要立威的工具。 当初他们摸清买家的底细时,杨川就大骂了好几声无耻人渣,还取笑他说:“和你那渣爹差不多。”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话,他才动了杀心,让那父子俩都上了船。现在,目的地就要到了,是该用这个工具让这些难民们有恐惧的心理了。而杀鸡儆猴,就是最直接最有用的办法。 后来的一段路上,学习的知识中又给他们普及了一些大致的律法,详细的以后安定下来自然有人细细的教给他们。 又经历了几天的航行,途中也有几个岛屿,都没有明月岛大,也没再让他们上岸,他们只有看着那海岛由远及近,又由近渐远。直到有一天一条长长的海岸线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他们被告知,他们的海上航行终于将要结束了。 “拼音字母你们都记下了,九九乘法口诀也学了个差不多,可也要常常复习,别给忘记了,今后用得着的地方还多呢。”方历对他们中的成年人说,未成年的还有上学的机会,而他们,很快就会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也就没多少学习的时间了。 “先生放心,我小弟还可以进学堂,他在学堂里学了,回来再教给我们。” “这么说我侄子也能教我们全家了。” “你想的倒好,你侄子读书将来可是考功名的,哪有时间教这大一家子呀。”一个女人不满地撇着嘴说。 方历皱着眉看了一眼那个一脸骄傲的女人,有心不搭理她,可他也知道抱着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于是他就泼过去一盆冷水:“温故而知新,教别人的同时,也让自己记的更牢固,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读书的和种地行商的在我们这儿都一样,并不存在谁比谁高贵。他们上学的放了学回家照样得帮家里干活,我们可不会培养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那女人不服气,刚想辩驳两句,被她男人瞪了一下后就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吭声了。 “读书本来就很累了,回家还得干活?”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瞪大了一双眼。 “读书还累?”有人不解地问。 “那当然,叫俺说,读书比俺抡大锤打铁累多了。” “啊?你个夯货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把自己的笨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哈哈哈哈……” 大多数人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谭先生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是啊,华山论剑也不知道最后谁会得第一?” 这个故事陪伴了他们一路,在他们最恐惧最仿徨的时候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勇气,可现在他们都要下船了故事还没讲完,这可咋办?难道就这样搁半道不说了? “别担心,不还有一晚上吗?今天咱们就睡晚一点,让谭先生给大家一口气说完。”方历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脸。 “噢!”人们欢呼雀跃。 “先生,别的船也说了这个吗?”上次在明月岛,大家上岸的时候也有遇见,可竟忘了问。 “也有说啊,不过那都是谭先生的学生在说,你们运气好,听到的是说书中说的最好的谭先生说的书。”方历身后的小童说绕口令似的说道。 这下,所有人都高高地仰起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觉比别的船上的人高出了一大截子。 他们这天晚上就怀着这种心情听谭古舟把故事说完,并以热情高涨的气氛就书中人物及情节展开了讨论…… 第二天,船只靠岸,所有人拿起自己的行李在甲板上排好了队等待下船。船员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中小型码头,但其繁华程度也比明月岛更甚。 但今天的繁华却是属于他们这些人的,你看吧,两百多辆的四轮马车排成长长的一排,停在平整的水泥路上看不见首尾,三千多人加上行李全部上车,车队若是开动,那浩浩荡荡的场景会是多么的壮观。 由于有了在明月岛时发生的事情,这次他们一个个的非常自觉,从下船到坐上车几乎没出什么差错。 “爷爷,怎么这么多的车呀?”听到一个在看热闹的四五岁的小男孩拉着一个挑担子的四十多岁中年汉子的衣角问。 “小孩子,这可不算多,上个月的时候从南疆来的人有两个这么多呢!”车夫摇着鞭子对那个小孩说。 “上个月我爹不让我出来,我就没看见。”小男孩颓然地低下头。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还记得吗?” 小男孩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中年男子:“爷爷?” 中年男子呵呵一笑:“我们来了有四年了,那时候他才八个月,怎么会记得。” “老哥,你是西羌人吧?”车夫看着中年男子的深目高鼻问道 中年男子笑道:“老弟眼睛亮,我是西羌人,你哪的?” “我啊,是北蒙的。” “什么?” 已经在车上坐好的人吓了一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西羌和南疆倒还罢了,这北蒙和他们大兴可是死仇,隔个几年都要打一仗的。传说中的北蒙人个个凶悍无比,如恶魔一般,杀人就像是在砍瓜切菜一样的平常。 “你你你是北蒙人?” “是啊,我是北蒙人,如假包换的北蒙人。”车夫非常干脆地回答,没一丝犹豫。 车上一片惊呼,人们纷纷往后挤,都想离车夫远一点,气得车夫恨铁不成钢地怒瞪着他们。 这时,一声悠长的螺号吹响,车队开始出发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未来的期盼 车都开动好大一会儿了,车上的人还在相互挨挤着,偷偷打量,看车夫也并不像是多么凶残的人,和他们一样,也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就壮起了胆子问:“你真是北蒙人?” “这还值得骗你们?”车夫冲他们翻了个白眼,信马由缰地走着,眼神有些放空,“我是五年前,北蒙大旱那年过来的,若是早点知道有这么好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的皇上,我早自己来了……若是我能早点来,那我的媳妇和老娘也不会饿死了……” 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颤,就住口不说了。 车上人面面相觑,原来北蒙人也混的这么惨啊?无形中,他们的距离就拉近了,于是就有人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和你们一样,被皇上派的人带来的,开始也是和你们一样,很担心,很害怕。一直到住上了好房子,过上了好日子,我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生活,人,也可以这样的活着。” “他们都说——”有人左右看看,试探着小声地问,“皇上是个女的?” 车夫不以为然:“是啊!这是全国上下都知道的事,还值得你这么鬼鬼祟祟的问?” “我的意思是她男人呢?就乐意让她当……” 许多人都竖起了耳朵,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们很久了,可他们一直不敢问,看这个车夫是北蒙人,不太像是会去揭发举报他们的人,才壮起胆子问的。 “我们皇上没有男人!”车夫甩了一下鞭子说。 “没男人?” “是,当初她家遭逢巨变,她带着全家来海上避难,她爹和他哥哥……” “哎哎,等一下,你说她有爹有哥的,怎么也轮不上她当皇上吧?” “那有什么奇怪的,都没她的本事大呗!” “可她终归是个女的……” “呵!女的怎么了?只要有本事,只要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就是好皇上!”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些面带不屑的男人们,“你们还别看不起她,她比这世上任何男人都强!” “谁看不起了?我们这不是第一次听说不敢相信嘛。” “就是,我们都看得起都看得起,哈哈……”看车夫有些生气,众人忙打着哈哈。 听着他们言不由衷的话,车夫哼了一声,甩了一下鞭子,跟上了前面的车。 沉默了一阵,有人疑惑着问:“大哥,这是水泥路吧?这么平整干净的路,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 “那是用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铺成的路,才叫的水泥路,很结实的,能用很多年呢。” “水泥?是什么泥?还这么结实的泥……” “哎哎,你们坐好了别乱动,当心掉下车去。”车夫阻止着他们扒着车边往下看的举动,“别急着这一时半会的,以后还且有你们看的时候呢。” 车上的人赶紧坐好了,不过也有人有了新发现:“车夫大哥,这车我怎么看着和以前见过的车不一样呢?” “看出来了?” “我学过木匠。” “哟!那敢情好,到了你们居住的地方,要是有人问谁会什么手艺的,你们可要实话实说,到时候就会根据你们的本事来安排你们做什么了。” “你是说还会给我们找活干?” “那当然了,你会什么就让你做什么活,要是有家传的手艺,或是自己琢磨出了更好的诀窍,国家还有奖励,噢,就是给钱。” “那才会给多少钱?”有的可是祖传的秘方,说出去别人都学会了自己还指什么吃饭? “一看你那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车夫嗤了一声,“你看这车,这么大,还四个轮子的,坐了十几个人,用一匹马拉着也不费什么劲,为什么?那就是经过改良的,有人把自己家的秘技献了出来!若都跟你一样想的,咱们还能这么轻松的赶路?” 也是,虽说是因为路的平整。可这车也挺轻快的,刚才车队转弯的时候轻轻巧巧的就转过了头,根本就不像以前坐的车的笨重。 “车,车夫大哥,有一件事我想了好久了都想不通,你说,你们皇上从大老远的地方要这么多人来干嘛?还哪个国家的都有,她就不怕这么多人谁也不服谁到时候打起来?”他的意思是一个女的,就不怕大家伙儿都不服她,要是都造了她的反了咋办?可也不敢问得这么直白,就拐了个弯问。 “不服?哼!”车夫轻笑一声,“时间长了,你就服了。”因为一开始老子也是不服的,可后来就服了,是真的服了。 “咱们这个国家呀,有钱,地多,就是人少,所以才到处招揽人,而且这每个人还都是用钱堆出来的。”车夫往半空甩了一下鞭子,拉车的马就紧走了几步赶上前面的车,“就说你们,这一路上又是车又是船的,还有吃饭穿衣,生病吃药,哪样不是钱,更别说还要给你们安家落户了,这算下来该是多少钱才能办下来的。” 车上的人相互看了看,是啊,以前他们还真没往这上面想过,这一细想,他们中间有的是自发来的,有的还是被买来的,这不是说花的钱更多吗? 果然是女的当皇帝就是不行啊!败家娘们啊!多少钱也架不住她这么大手大脚啊! “那咱们国家哪来的这么多钱?”有人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不知不觉中,称呼上已经不再说“你们”,而是说的“咱们”。 “做生意啊,开着大船,拉一船货拉出去,就能换回半船的银子。” 众人心头狂跳,同时在想:真的假的? 若说是假的,他为什么要骗我们,有什么目的?可若说是真的……这也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你们要是信呢,那就信吧,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不信那就不信吧,反正过段时间也就信了!”车夫无所谓地说,爱信不信的! 于是众人都不再说话了,都在心里细细地琢磨刚才的一番话:管他真的假的,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有回头路吗? 他们有的闭目养神,而大多数都在放眼远眺,一望无际的就是农田,庄稼长势很好,看得出来种田的人是费了心力的。还有在绿树掩映中,那一排排粉墙黛瓦的房舍,他们在心中疑惑,这该不是哪位大地主大官员的庄子吧? 田里劳作的农人看见他们,便拄了锄头向他们看来,田埂上赶着一群鸭子的童子冲他们大声喊叫,惊得他赶的鸭子也嘎嘎乱叫,而大人们,则看着他和善地笑着。 我们要去的地方要是能有这么好就好了,他们羡慕地看着这一切,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可在这一条路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的律法 第二天,他们又怀着无比渴望的心情上了路,路上的景色大同小异,庄稼地,农舍,桑园,果园,大片的水塘。路边还有用长长的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子,正有人进出,一问,车夫说是做手工活的厂子,在里面做工都有稳定的收入。 “都是做什么的?” “牌子上不写了吗?做背包手提包的。” “也不知道我们去的地方有没有这个?” “你们去的地方属于正在修建的地方,这个估计还没有,不过还有别的可以挣钱的来路。” “什么来路?”人们热切地问。 “就是……哎呀给你们说不清楚,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但愿吧!他们心里这样想着,继续着他们的旅途。 途中有一些人病倒了,为了不耽误大队人马的行程,只好把他们留下来治疗。还遇到过一次大雨,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停留了两天。 虽说领队的说了,等那些病人病好了还会把他们送过来,虽说有的还有亲人陪伴,但他们还是很担心害怕,所以一些小病能忍着的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也亏得当初挑的都是体质好一点的人,也亏得一路上的好吃食,也亏得时不时的给他们喝的各种防病的草药,也亏得一些娱乐活动和美好未来给他们的精神支撑,还亏得他们本身坚强的意志……所以他们才挺了下来。 一路上,他们坐车坐累了就下车来跟着车跑,跑累了再上车坐。遇到上坡的路就一起帮忙推车。当二十来天后的一个中午,随着一声“到了”的时候,他们一下子都瘫倒在了车上或地上,再这么走下去,骨头都要酥了。 这是一个村子正中的一个大院子,里面有大房子,这还不是最终的目的地,他们还要被一一分配,五百个左右的人一村,他们被分为六个村子。 于是,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饭后,他们才被带到属于他们的村子,也就是他们今后的家。 经过两个来月的长途跋涉,这群人终于到了他们落脚的村落。 和他们一路上见过的村子差不多,宽宽的街道,路两旁种着花树,一排排整齐的房屋,粉墙黛瓦。临时代理的村长让他们抓阄,一户一套,抓到哪套,哪套就是你一家今后或许要住上一辈子的房子。 因为有的是一大家子兄弟几个的,只要成了亲,就让他们分家立户。有的是孤儿的,就让他们几个合成一户,以后长大成家时再分开。 “你们在船上也都学过这种数字,拿着自己抓阄抓来的号,去找自己的房子吧。”有关人员对他们说。 这个倒是不难,整排的房子是一户一户挨着排的号,他们很快各自就找到自己的房子,格式都一样。正房三间,两张床并两个衣柜,两厢是厨房和杂物房。一应家常用品整齐地放着,大到水缸,小到针线,还有犁、耙等农具,锯子、刨子等工具,后院是茅房与家畜圈,干净、整洁、明亮! 他们疲惫地笑了,觉得两个月的惶恐和辛苦换来这么好的房子,值了!在老家,终其一生也未必能盖上一座这么好的房子,更别说还有一屋子的家当了。 每户两床铺盖和一个月的口粮。代理村长说了,在这一个月,你们可以找活干,打个零工什么的,到了下个月就要你们自己买粮食了。 未满十二岁的孩子算是未成年,不论男女,只要他们自己同意就可以上学读书,在学校里是管饭的,还有生活补贴——这让那些成年的人很是羡慕:他们真是太幸福了。 挑水、做饭,盥洗,好好的睡了三天。d第四天,他们又被集中到村子正中的一棵大树下,村长对他们说,要给他们分地了。 十里一村,一村只有五百人,人少地多,也实在种不过来,就先拣土质肥沃的分了,就这也划到了每人十来亩,不是荒地,都是开垦好的良田。 每人十亩的好地?人们不敢相信,但听村长说,这地是国家的,不是你们个人的,你们只能种,不能私下买卖。 “地不属于我们?那以后国家不让我们种了咋办?” “让你们来就是种地的,不让种那不是都荒了,不过是使用权归你们,所有权归国家——听不懂就听不懂吧,反正一句话,你们可以种,就是不能私下买卖!” “每年多少租子?”既然听不懂,就问下一个问题,路上的时候影影绰绰的听说可以不交租子,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不用交租子。”村长的话没让他们失望,“不单现在,以后都不用交。每年收获粮食的时候会有人来收购,到时候只要把多余的粮食按市场价卖给国家就行了。” 不用交租子,有人上门来买余粮,还是市场价,就算地不是自己的也行啊,想想以前他们做佃户的时候,辛苦劳作了一年,交过租之后落下的也不过勉强够温饱而已,那还是丰年,遇上歉年只好饿肚子。 目前的条件他们已经很满意了! “还有啊,你们谁家想买马、牛这些牲口了,靠着山根那就有个养殖场,你们可以去那买。” “那得好多钱呢,我们怎么买得起?”有人小声嘀咕。 代理村长没听清他的话,但也知道他们的想法,就说:“没钱可以借,镇上有存钱借钱的地方。” 借钱?有的人心里就打鼓了:“借钱多少利息?” “很少。”村长哈哈一笑,道,“借一两银子每月两文钱的利息,还只本金,没利滚利那一说。” 什么?两文?他们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怀疑村长说错了还是他们听错了,要知道在他们老家,那利钱最少也是两成,也就是一两银子每年两百文的利钱,要是再算上利滚利,那就等着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了。而这里的利钱才每月两文,也就是说每年……有聪明的立刻就算了出来: “一两银子每年二十四文,十两银子两百四十文,二十两每年四百八十文……” “不错,算对了!”村长点头,“买头牛,种地拉货的,再加上农闲时打工的钱,一年也就差不多能还完了。” 人群中忽有人哭起来:“我就是为买牲口借的钱,后来还不起,把我小儿子都卖了……现在我们万里迢迢的到了这儿,我那孩子是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谁家都是遭过罪的,都是命啊!” “老弟,想开些吧……” 人们纷纷劝着,想起自家以前的难为事,也都各自抹起了眼泪。 “说到这里,我还要给大家宣布一件事。”村长高声道,“那就是,咱们这里,不准买卖人口,要是有人卖人或是买人,那都是犯罪,都要坐牢的。也就是说,就算是你的儿女,你也不能卖。” “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卖?” “是,不能!”村长严肃着脸说,“还有一条就是,咱们这里一个男人只准娶一个媳妇,不论是当官的还是平民百姓都一个样,一夫一妻,多了就是犯重婚罪,也要坐牢的!这两条加上土地不准买卖那个共三条,这三条,就是你们今天要学的第一个律法知识,希望你们记住了,千万不要犯。” 人群立刻嗡嗡开了,不准土地买卖,不准人口买卖,只能一夫一妻,这这这,这些以前是听所未听,见所未见啊!咱们都是穷人买不起人更不想卖人,土地每人十亩也够种了,媳妇也娶多了也养不起,可那些当官的人有钱的人呢?他们可愿意?他们就不想呼奴唤婢、他们就不想三妻四妾?就不想买房置地? “都记好了,这三条是咱们皇上亲自定的,任何人都得照着办!”村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了,他哼了一声道,“好了,现在分田地了,你们每一户派一个人来抓阄,和分房子一样……”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细数十年梦 木安可难得闲暇地坐在窗前,蒙蒙细雨,把她的思绪又带回了很多年前,那恍然如一梦的往事。 十多年了,从一开始的立志做一个富贵闲人到现在的成立一个国家,她所做的事情,改写了很多人的命运。世事难料,她也没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闻煜,这个埋在心底的人又浮现在眼前,十年了,他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寻找。想想都好笑,从必须找到,到死活不论,又到格杀勿论,再到必须找到、活的!他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猴子,上蹿下跳,而自己,已经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了。 十年里,关于他的消息一直是源源不断,自己留给他的东西,现在都有了国宝级的待遇:比如大黑山里,他真的修起了一座木屋,栽了几棵花树,并派了重兵把守;比如每次听完后宫乱七八糟的事时,他都会对着自己做的那套衣服发呆;又比如,他最近偷偷的哼起了的星星点灯…… 失去的永远是最珍贵的,江闻煜,我已经成了你心头磨不掉的朱砂痣,窗外够不着的白月光! 还不够!江闻煜,我的心眼很小,容不得一丁点的委屈,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我要让你穷尽后半生的时间来偿还! 于公于私,他和陈家都已经是水火不容了,这是必然的。还有戚家,也在蠢蠢欲动,利益的驱使,让你们之间的矛盾一如当年的你对我。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我就等着看你们是怎样的自相残杀、血流成河! 不要怪我心里阴暗,而是,当年我若是真的跟了你,那么,今天的这一切也将会同样的在我身上发生。 所以我才远远的离开了你,来到这大海的另一端。 那时候不过是要到明月岛避难,但是明月岛太小了,资源又匮乏,好在一年之后武天东就找到了这块大陆。这个陆地有多大目前她还派人在探索中,只知道这个地方很闭塞,人烟稀少,而且沿海的人还处于半原始状态中。 费了一番功夫收服了几个部落,在这里站住了脚,以后又慢慢的扩张,直到形成了今天的上千万平方公里的版图,再加上和明月岛之间的大海,成立一个国家已经足够了。 这十年来,武天东带着他的船队来往于沿海各个国家,船队日益壮大,已发展成了好几个,由原来家里的几个瓜带领。她把航海行商所收入的大半用在了国家的建设上,只有一小部分用在了军队上,即使这样,也让杨大郎建立起了海陆两支劲旅来。 以后地盘还会更大的,她要把这块陆地全部纳入麾下。 “皇上,小主子回来了。”橘子走到她身边说。 本来是要放橘子出去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可橘子却是非要留下来,说要一辈子随在她身边,木安可拗不过她,也就同意了。 “这个小鬼头,离开都快有一年了吧?”儿子,是她这辈子的骄傲,“快让他进来。” “是!”橘子出去传话了,十多年的相处,她再清楚不过主子的习惯了。 “娘!”木燕归大踏步走进来,“给您老请安!” 这都老了?还没上辈子的年纪大!看着一年不见的儿子,木安可心里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过来,让娘看看这么长时间有什么变化没……嗯!高了,黑了,也有了小男子汉的气概了……变化不小啊!” “可我怎么看娘亲一点都没变呢?”木燕归也笑了,他在母亲身边坐下,歪着脖子细细地打量着母亲,“还是那么年轻。” “别拍了!说说吧,你是不是见着他了?” “嗯!见着了,还说话了,我叫他大叔!” “你看他怎样?” 木燕归回忆着说:“看他眼中带着一股愁绪,即使在笑的时候,也不是很开怀。” “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可怜?”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就算他是我父亲,那又如何?错了就是错了!”母亲心中有结,他懂得,因为他也是这种人,对于父亲的背叛,他同样的不想原谅。 “这是我和他的恩怨,你不要恨他。”就因为越是亲人,所以才越不能轻易的原谅,“你不仅仅是个男子汉,还是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心胸不要那么狭隘。”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能做好朋友,却不能做好父子。”木燕归很坚决地说。 话谈到这里,就有点残酷了,也怨自己,不该这么早就把实情告诉他的,木安可换了个话题:“听他们说,这次的难民安置你做的很好?” “那是!”木燕归得意地挺了挺胸,“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 “好好待他们,因为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得让他们有所顾忌,这个叫什么?” “恩威并施!” “对!整体看来,你都做的很好,几乎是完美的了。”揉揉儿子毛茸茸的小脑袋,“只是你还这么小,就让你做这么残忍的事,我都心疼你了,小东西!” “我是男子汉嘛,做这些不是很应该的吗?” “是,小男子汉,这次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好,需要什么奖励?” “让我去特种部队!”木燕归热切地对母亲说。 “不行,你还小。” “还是信不过我,我都出过两次海了。” “可你来得及吗?离建国盛典可只剩一年了。” “别小看你儿子,我一定来得及!” “那好吧,你可不能嫌苦嫌累半途而废啊!” “好嘞,我和杨树串儿一起去?” “那得看你姨母舍不舍得,这次你们俩偷偷出海,让你姨母闹了我好几天呢!” “慈母多败儿!姨母那人呀,硬把儿子当闺女养。唉!姨父在外面是三军总帅,谁不夸一声铁血男儿,可一到家,让姨母训的,跟三孙子似的。” “那是你姨父心中有你姨母,你姨父是乐在其中!”打死都不说是自己当初把木香的气焰给惯起来的,“见着你眉姐姐了吧?” “见了,现在估计还在上京等着他的接见吧?”木燕归把自己缩在木安可的怀里,闷闷地说,“娘,你说,他如果知道我是他儿子后会怎么想?” 这一刻,他是个渴望父爱的孩子,这种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心情她上辈子也经历过。有人说残缺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心灵也是残缺的,可她儿子,还这么小,就成了一个刚毅的男子汉!她心疼地抱住儿子:“他会后悔吧?这么优秀的儿子管他叫大叔!” “就是,今后我就叫他大叔了,叫他一辈子大叔!” “对,叫他一辈子都不改!” 半晌后,“可是我很想叫一声爹的,要不叫他一声?娘,我就叫一声,只叫一声好不好?” “好,只叫他一声!” “娘,我叫你!一辈子都叫你娘!” “哎!娘答应你,一辈子都答应你!” “有娘在,真好!” “我的宝贝更好!” 雨声沙沙,“儿子,回来去看你外公了没有?” “去看了,外公还问了我家乡的事,我说了,还给他带回来一包木园的土,外公很高兴。” “去上香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要先来见娘。”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去见见她,给她上柱香,告诉她,你回来了。” 那是你的另一个娘,木二丫。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意有所指 “大人,公子回来了。” 木香正在看报纸,上面有一篇文章还是她写的,一听这话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把报纸随手一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人呢,现在在哪?” 当初的俩丫鬟,白兰放出去是能独挡一面了,佛手现在是木香最得力的助手。杨川是她们看着长大大的,现在孩子平安归来,佛手也很高兴。 “是和大将军一起回来的,现在正在老太爷那边的客厅里和大家说话呢。” “臭小子,回来也不说先来见我!”木香生气道,“看老娘不揍死他!” 怒冲冲来到公婆这边,就看见坐了一屋子的人,不但公公婆婆,就连几个兄弟媳妇都在。而她的宝贝儿子杨川站在屋子中间,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娘!”看见她进来,杨川眼睛一亮,扑过来就抱住了她,“我可想你了。” 木香的一腔火气登时散了大半,她一把抱住儿子,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呀,你偷偷摸摸的一走,差点没把老娘吓死你知道吗?” “让娘担心了,对不起!”眉姨说的对,娘光顾着心疼了,哪还顾得上揍她? 有个不省心的熊孩子,就是一次次的磨砺自己的精神与意志!杨川有时候都觉得自己该揍! “桩桩呢?他怎么样?” “他?好着呢!” “还好着呢?哼!别骗我了,俩人肯定没少吃苦头!”把儿子上下打量着,“黑了,也高了,去年才到我这儿,今年就长高了这么多……桩桩也高了吧?” “瞧你说的,就你家孩子长个,人家孩子就不长了?”虽说不是长孙,可却是孙子辈里最聪明的,杨父杨母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孙子,杨母招着手,“川儿来奶奶这里来。” 婆婆放话,木香只得暂时放儿子离去。 “过来坐下吧。”杨大郎招呼妻子在身边坐了,“男孩子,还是见见世面的好。” 他一说,木香又怒了;“都怪你了,太宠着他,让他无法无天的!才这么大一点,都敢坐海船在海上到处乱窜,等再大些,那更了不得了!” 杨大郎吵不过她,只好闭了口不说话,杨母虽然不高兴儿媳总是当众呛声儿子,可这次儿媳说的正是她心里想的,就对着怀里的孙子说;“你娘说的对,你还小呢!今后可别再做这种吓人的事了。在那大海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晃晃荡荡的,多吓人!今后有啥事,吩咐一声让别人做去,你就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去出了!” 又问饿不饿?想吃什么?一连声地让人做饭去。 杨父则拉着杨川问这一年都去过哪,当得知还回过大兴,就细问了一番,杨川拿出一盒烟丝,说是特意回了一趟杨柳庄在市集上给爷爷买的,杨父接过,乐得笑眯了眼。又搬来一罐腌菜放在祖母面前的桌子上:“我记得奶奶有一次生病时,说想吃家乡的腌菜,我这次就给奶奶带了一罐。” 打开罐子封口,杨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泪随着就流下来了:“还是我川儿可人疼,知道奶奶的心,这里的菜怎么也腌不出家乡的味来。” 另外几个儿媳妇不高兴了,合着我们整天在跟前小心翼翼的侍候你,还不如这个小崽子的一罐腌菜有孝心! “还是川哥儿能耐,花小钱办大事!”李氏先说了。 “大哥大嫂会教孩子,哪像我们这种笨人,教出来的都是些实心眼呢!”屁大点的孩子就懂瞎胡闹,怎么会想到给他爷爷奶奶带这些小东小西,定是老大两口子教的,赵氏心里想。 杨大郎最听不得的就是兄弟媳妇们的阴阳怪气,看见妻子脸一变就赶紧抢先说:“竟然两位弟妹这么说,那我最近就安排一下,让几个侄子去大兴办趟差事,顺便给爷爷奶奶捎些家乡的东西也表表孝心!” “不要!别让我儿子去!”李氏尖叫道,回想起坐海船时的那一段日子,她就心里直哆嗦,太可怕了,绝不能再让我儿子去遭那个罪了。 “那就少说闲话!”木香恶狠狠地瞪过来,要不是为给丈夫留脸面,她早把这几个不要脸的踹出杨家去了,“川儿他不是去游山玩水,他是和小主子历练去了,这一路上是危险重重,千辛万苦。才十来岁的娃娃,能平安回来就已是万幸!你们真以为爹娘是贪图那点子东西?不!他们是在心疼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为家里为自己挣未来!大侄子今年都十八了吧?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文,识得几个字?武,可愿去参军?” 看见木香动了怒,李氏和赵氏都不敢再说话了,这可不是当年买来的媳妇了,而是那位的亲姐姐,现在还是正经坐衙门的女官! 毛氏在一边轻笑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川哥儿和小主子是表兄弟,将来跟着小主子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拔你几个堂兄弟,那边是兄弟,这边也是兄弟,都不是外人!” 贱货!不就显摆你识字吗?动不动就拿这句话来堵我们!哼!你堵我们,可你那好妹妹堵你你还蒙在鼓里呢吧? 木燕归的生父,除了极少数的一些人,大多都不知道,而知道的又都极有默契地守住了这个秘密,所以不知道的就开始的对号入座的猜测。 杨大郎、楚阳、武天东、甚至死去的暗十六,都是人们怀疑的对象,因为暗十六是死在木安可的怀里的,木安可抱着暗十六哭得撕心裂肺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的。 有熟悉的根据木燕归的出生日期推算出木安可怀孕时,武天东和楚阳都不在身边,都没有做案的时间,那么杨大郎的嫌疑就最突出了。 当年在明月岛上,木安可以岛主的身份未婚产子,人们都在猜测孩子的父亲时,木安可却果断地让孩子随了木姓,这让很多人跌碎了眼镜——这就等于是招赘了,孩子的爹同意吗? 到后来他们占据了这块大陆,木安可自然而然的称了王,包括木青和刚刚才可以起身走动的木海几个大人物也都同意,那时候木燕归的身世就又成了人们关注的话题。木安可虽是一介女子,但她的本事和见识在那放着,人们也都信服,但是木燕归,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也配做他们未来的主子吗? 于是有人就动了心思,他们有的找上了木青,有的找上了杨大郎,各种挑拨,各种诱导。后来直接明言:我们不服那个野种,都在为你抱屈,咱们干脆反了吧,你来当皇帝! 木青和杨大郎也不含糊,直接把人扣住一通深挖。最后有多少算多少,将所有牵扯的人当众宣布了所犯罪名,全部砍了头,那血腥的一幕,震慑了不少人。 有光在心里想想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的都无比的庆幸他们没有贸然行事,其实谁做皇帝谁当王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不同。所有的凛然正气豪言壮语都是因为从龙之功的利益太大了,现在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自己瞎掺和还会白白的丢了命,何苦来哉! 第二百二十六章 管教 虽然杜绝了借题发挥者们的野心,但木燕归身世之迷的猜测却从未停止过,当看到杨大郎对木安可母子的维护时,人们自以为明白了什么,其中就以杨家的几个妯娌为甚! 她们几个坚信,木燕归就是杨大郎的私生子! 她们自动屏蔽了木燕归和杨川的母亲是亲姐妹这一根据,只单纯地从两个孩子长相上的几分相似来笃定了这个事实。而杨大郎,掌握着全国的兵马,若要造反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他竟然没这个心不说,还把鼓动他起这个心的人亲手砍了脑袋! 为什么?那可是皇位哎!为什么杨大郎一点都不动心? 当初那场大屠杀的时候杨家几个兄弟刚来,还不太明白事实的缘故,等他们弄明白事情真相后那是无比的惋惜——如同天上神仙一般的皇家啊,曾经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可他们的大哥竟然从未想过把这一步跨过去! 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原因在哪,最后还是外面的谣言给了他们启发:因为木燕归的身世。 造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还要落个乱臣贼子的骂名,可如果下一任皇位继承人是自己的儿子,那还用得着造反吗? 也算是对那孩子不能认祖归宗的补偿吧,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他们自作聪明地如是想。 “想通”了这一切,她们就开始私下嘲笑木香了:明明都是老杨家的种,你儿子还是名正言顺的,那一位却是连外室都不能算的奸生子,你还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人家“小主子”,将来你儿子还要给人家俯首称臣!顶着绿头巾自甘下贱的女人还有脸对我们大呼小叫?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明着不敢和你硬碰,就在言语上讨些便宜吧! 所以时不时的,她们就会提起木燕归和杨川的“兄弟”关系用来讽刺木香。只是令她们感到郁闷的是,粗线条的木香从来就没听懂过她们话里的意思,让她们有一种奋力一拳却只打中了木香的影子的感觉。开始她们还沾沾自喜,暗笑木香的愚蠢,可时间长了,一直得不到预期效果,也让她们怄得慌不是? 可今天,她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木香听不懂,不代表杨大郎听不懂,也不代表杨川听不懂。 杨川知道自己的傻子娘被护妻爹保护的太好了,从来就不会和人玩心眼。不过也亏得她不会和人玩心眼,若是让她知道了几个婶子那些肮脏的想法,这个家,也就别指望能安生了。 “拉拔自然是可以的,但也得有能力,难不成是个傻子也要拉拔?”不明真相的木香向来讨厌几个兄弟媳妇的这类怪话,听得人想吐! “大嫂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家的孩子哪个是傻子?别说不傻,就是真傻也得遮掩一二!现在就算几个兄弟没你们有本事,还得仰仗你们俩,可你也不能这么作践我们呀,爹娘可还在这儿坐着呢!”不怕你和我吵,就怕你不和我吵,毛氏一口就咬住了木香话里的漏洞,眼泪汪汪地声讨。 果然,杨母开口了:“老大媳妇,咱们到底是一家子骨肉,有事也不能光依靠你们,兄弟们都有本事了也是个倚仗。人家都说了,打虎亲兄弟,能帮扶的,还是帮扶着些……” “娘!”杨大郎可不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媳妇,听她们还在步步紧逼立马就火了,“几个侄子一来,我就安排他们去读书了。可这都几年了,除了老大老实不惹事,老三还知道用功外,剩下那几个哪个是安分守己的?小小年纪就仗势欺人,打架闹事,连先生都不放在眼里,这样下去还怎么能帮扶?” “孩子们不都还小吗……”赵氏讪讪,心里暗骂不要脸,当大伯子哥的为了护媳妇竟然和弟媳妇拌嘴,还是大将军呢,我呸! “再小能小过川儿州儿吗?”几个孙子什么样杨父是知道的,跟他们的娘一样的没见识,天天就知道为了几块点心几文钱的小事吵吵嚷嚷,“要我说,今后家里的男孩子都归大郎管教吧!” “大郎每天一大堆的事呢,怕是没空。”木香懒懒地说,“不光男孩子,女孩子也得管管了,才多大一点,就会……吓得楚航都不敢来家里了。” “怎么了怎么了,小舅舅怎么了?”这里头有故事!杨川兴奋地问,装作没看见几个婶子黑了又红,红了又黑的脸。 “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木香板起脸,“州儿这几天都在你师公家住,待会儿你去把他接回来。”想知道,你自己去问楚航去! “嗯!”正好问问去,就算楚航不说,杨州那小子总会说的吧?杨川眼珠子乱转。 杨父杨母也觉得脸上臊得慌,男孩子不知道上进,女孩子呢,又太知道“上进”了,唉!都是几个败家娘们教的! “大郎媳妇,你看……” “婆婆,别说我没空,就是有空我也不能教,因为这几个侄子侄女根本就不听我们的——李氏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从小几个侄子侄女是怎么称呼他们的大伯的?丑x!丑八怪!你们这些做母亲的可阻止过?公婆为了大郎一直在委曲求全,不敢得罪你们和你们的孩子,……不错,我是你们家十两银子买来的,就算我妹妹后来用一百两银子赎回了我,就算我出嫁时嫁妆丰厚,光压箱银就有八千八百八十八两,可就是这样,你们几个的孩子还是背后叫我是买来的小妇!” 杨大郎叹了口气,拍拍妻子的手,木香哼了一声,脸上不见悲伤,只有愤怒:“他们在心里一直就没尊敬过我们,现在让我们来教他们,他们一个个会听我们服我们吗?” 杨父杨母也知道大儿媳说的是实情,只好闭了口不再说什么了。 李氏赵氏互看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这是她们教的不假,可谁知这个丑鬼运气好,后来成了大将军了呢? 毛氏的眼神闪了闪,干笑了一声道:“孩子们以前是不懂事,难怪大哥大嫂还气着,可自家孩子再赌气也不能不管。这要是在大兴就不说了,他们就是平头百姓,谁认识他们呀?谁让这是在大容呢?他们没本事岂不是给他们的大伯大伯母脸上抹黑?” 杨川大怒,你们也太无耻了!竟敢这么逼迫我爹娘!保护母亲,儿子有责,关键时刻就看我了: “四婶,你是不是有个叫萧炳仆的亲戚呀?” “是啊,那是我姨家表弟,很聪明很机灵的一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他!” “他犯了国法,被杀了!” “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玩砸了 毛氏尖厉的叫声吓了众人一跳,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了过来。 “他,他是怎么被杀的?被谁杀的,什么时候的事?” “快两个月了吧。”杨川恶意满满地说,“贪污公款,私通外国,虐待难民,调戏民女,强迫难民中的女子给他当小老婆——这几件合一块判他一个杀头够不够?” “你胡说,他一向聪明,怎么会犯怎么多罪?” 别说毛氏,所有人的不淡定了,他们的亲戚中,竟然有一个被砍了头,好吓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杨川,希望他能说出我是开玩笑的这句话。 “川儿没说错!”杨大郎的话打破了他们的一丝幻想,“官方已经准备发公文通告,这一期的报纸就能刊登出来。” “谁让杀的?你知道了为什么不拦着?”毛氏恨恨地瞪着杨川,眼里喷着火,“当初你们这里要人,别人都在看形势,只有我姨母一家,二话不说就跟了来,你们那个时候还夸过人家……现在,站稳脚跟了,不用人家了就把人家杀了?这让我怎么跟我姨母交代……公公婆婆,您二老可得给我做主呀……” 毛氏往杨父杨母面前一跪,趴在地上就哭开了。 老两口脸上也不好看:“老大,这咋回事?还有川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正闹哄哄的,外面涌进了一大群人,是杨二郎兄弟三个带着几个小一辈的男孩子们回来了,一看这情况就都是一愣。 “怎么了,这是出啥事了?” 杨四郎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媳妇趴地上在哭,还以为是她犯错被爹娘罚了,就赶紧跑上来问。 毛氏一看见他就一把抓住:“当家的,你可回来了,我都快被欺负死了!” “谁欺负你了?你好好说。” “你那好大哥好侄儿,把萧家表弟给砍头了,我不活了……”毛氏一头撞进杨四郎怀里,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于是,众人奔来跑去,惊叫连连,一通忙乱…… “人都散开,老四掐她人中!” 杨大郎一声大喝,算是给了众人一个主心骨。众人散开,杨四郎一指甲掐在毛氏的人中上。 毛氏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又是一通嚎,她三个孩子也嚎,声音震天价的响。 哭了半天,偷眼看杨大郎一家三口没事人一样,就往杨川那儿扑,大喊着“把我的命也拿去吧”!杨四郎抱住妻子,也怒声向杨大郎讨说法。 杨大郎这才站了起来:“闹够了吧?”声音里已隐含了怒气。 他这会子气场全开,众人都觉得有一股子压力,就连毛氏都顿了一顿,但她又一想到自己是被害人,是苦主,就又壮了胆子:“大哥现在官做大了,就用我家亲戚来了换名声,那下一步你儿子要是做了皇上是不是就要杀了我们全家来换名声?!” 杨大郎眼神一缩,杨四郎暗叫一声不好,刚要斥骂自家婆娘两声打个圆场,就见杨大郎抡圆了胳膊“啪”的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杨四郎脸上一阵剧痛,眼前金星乱冒,还晃了几下身子。 毛氏喊完也是一愣的同时,就看到杨四郎挨打的场面,她“嗷”的一声就伸出两只手朝杨大郎脸上抓过去。 杨二郎和杨三郎站的虽然近,但俩人都是大伯子哥,不好伸手拦。李氏和赵氏正看笑话看得爽,哪会去拦架。剩下的小一辈还都没反应过来,杨川和杨父一左一右搀扶着气得浑身哆嗦的杨母。所以当毛氏挣开发愣的杨四郎朝杨大郎脸上抓去的时候,不好和弟妹动手的杨大郎只好往后退开,毛氏依然紧追不舍,状若疯虎。 到了这个时候,木香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大步走过去一把就抓住了毛氏的头发,她身量比毛氏高,力气也大,就往一边一甩,毛氏站立不稳就“扑通”一声倒下了。杨四郎下意识地就去推木香,被杨大郎一挡一引也摔倒在地,压住了正要爬起的毛氏的腿,毛氏就又倒下了。 “还不拦着他们?” 杨大郎一瞪眼,杨二郎杨三郎赶紧上前一人抓住杨四郎一条胳膊,李氏赵氏对看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也一左一右地搀扶起毛氏。毛氏还又是跳又是喊,口口声声不活了,要往墙上撞,两人还差点没控制住她。 看家里闹成这样,一向都老实巴交的杨父终于发火了,他随手抓起桌上一个东西往地上一摔,大喝道:“别闹了!”等那东西“咔嚓”一声脆响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细瓷茶杯,登时心疼的脸上一抽,不过为了维护好不容易树立的威严还是硬端着。 老实人都发火了,这下大家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是大容国的将军府!可不是以前大兴的乡下,他们可以随意的撒泼打滚。 除了毛氏的呜呜的哭声,场面总算是安静下来。 杨父看着毛氏:“老四媳妇,你刚才说的什么?” 毛氏哭声一停,刚才口不择言说出了心里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后悔了:“公爹,儿媳听闻表弟死了,还是是那样死的,心里一急,就胡言乱语……” “你姨家表弟犯了国法被杀,你就闹得婆家不得安宁?既然如此,现在法律不兴休妻,那你和老四就离婚,回你的娘家去吧!” 毛氏脸一白,挣脱开两个嫂子们又赶紧跪下:“公爹,儿媳知错!儿媳今后定会改正。”她匍匐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杨大郎阻止了要发火的妻子,将她拉回到座位前又坐了:“川儿,被杀的那人究竟犯的什么罪,趁着大家伙儿都在这,你一五一十的好好说说。” “是!父亲!”杨川扶杨母坐了,才站到屋子已正中,将萧炳仆所犯罪行一一道来:“……这些罪,我问四叔,该不该杀?况且他还用的是我爹的名义,到处给人说:我姐夫是杨大将军的亲弟弟,有我姐夫在,就什么都不用怕……哼!若不是小主子当机立断杀了他,四叔,你现在就已经也在大牢里了,就连我爹也要被牵扯!到那时候,擎等着和咱们有矛盾的落井下石吧!” 杨四郎冷汗涔涔,萧炳仆的确托人给他送过钱,不过不多,只有几十两,他还以为是小打小闹的原因,没想到这家伙指着他的名声贪污了这么多!他狠狠地瞪了毛氏一眼,赶紧也跪下了:“爹,大哥。这些我真不知道,那姓萧的是给我送过两次银子共八十两,我真不知道他是贪污的,若是知道,我都先检举他了,哪会惊动到小主子……” “毛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杨母听了杨川的话更怒,混账东西,差点害了我杨家,你还有脸闹! “儿媳,儿媳……”毛氏浑身哆嗦,和刚才判若两人。 “知错?呵!”木香笑了,“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问问,你刚才说什么?谁儿子要当皇上?” 听着木香从牙缝里蹦出的一字一句的话,毛氏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她意识到,她这是玩砸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家法 “大嫂,这蠢妇向来爱胡言乱语……” “没你的事!”木香厉声打断了杨四郎的欲盖弥彰,“毛氏,回答我的话!” 明明就是买来的媳妇,明明我比她先进杨家的门,可为什么我过的不如她?她有娘家的撑腰,还有丈夫的疼爱,不就都是因为有个好妹妹吗?她妹妹生的贱种不明不白的,究竟是谁的儿子?这样的贱人就该骑木驴,就该火烧,就该沉塘,就该万人唾骂!但此刻毛氏只有压下心底所有的嫉恨: “大嫂,弟妇一时着急,弟妇,弟妇……” “说,大胆地说呀!刚才你不就已经说出来了,怎么这样又不敢说了?”抬头看了看李氏和赵氏的神情,顿时了然了,“看来你们几个平时没少在一起议论这事吧?所以一时情急之下才把真话说了出来的是吧?呵!还有你,你早就知道了,对吧?”最后一句话问的是杨大郎。 杨大郎沉着脸点了点头。 “那皇上肯定也知道了?” 杨大郎又点了点头。 “就我一个人不知道,我还以为只有外边在瞎传,咱们家没人信那一套。没想到啊,原来是你们在瞒着我。” “香儿!”杨大郎抓住了妻子的手,“皇上说,谣言止于智者,只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是皇上!”木香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她蒙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还没有和这些蠢货们计较。若她是个心胸狭窄的,第一个被杀的就该是你了!” 她这话让所有的人都是一惊,几个兄弟和他们的婆娘都在想:坏了,皇上都知道我们在背后说的话了。杨父杨母却是又气又怒:大郎若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这个家…… “蠢东西,蠢东西!”杨父拍着桌子喊。 杨母指着几个儿媳妇骂:“这是在祸害我们家呀!休了吧,都休了吧!” 俩老的动了怒,李氏和赵氏也赶紧跪下,杨二郎杨三郎看形势不对也跪下了,他们的孩子们也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公公婆婆,我们都是听四弟妹说的。” “是啊是啊……” 两人有志一同地把脏水泼向毛氏,毛氏又岂能咽下这口冤枉气,也反咬起李氏和赵氏来。 看着吵吵嚷嚷的几个女人,木香忽然觉得自己在周报上提议的,要提高女子地位的文章很搞笑。就像这类蠢东西们,地位提高了反而是祸事,还不如以前,仅一个休弃就能吓唬住她们了。 “别再吵了!”杨川喊了一声,看众人一静,杨川继续说,“别说皇上,小主子也知道,不过我们不说罢了,你们就别再指来指去了,真没意思!” 听到的人更是绝望了,人家大的小的都知道了,这这这,这可咋办? “老大媳妇?你看这事……”杨父杨母嘴里虽说着狠话,可心里也在打鼓,这得罪的可是皇上啊!想当初她才十多岁,就能给姐姐撑腰做主了,办出的事那叫一个大器!现在几个蠢媳妇这么败坏人家的名声……都不敢再往下想,只有求告大儿媳了 “香儿,皇上的心胸气量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这些蠢货们的伎俩她还不放在眼里。”杨大郎劝慰着妻子。 “这事皇上不计较,不代表我不计较。”木香冷笑,“你们三个,半年之内不要再出家门一步!大郎,再把她们的所有亲戚都调查一遍,安分的倒也罢了,若是有那仗势欺人、违法乱纪的,该杀的杀,该罚的罚,该收监的就收监——我就不信了,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一边仗着我的势,一边又在编排着我,真当老娘是豆腐做的? 谁家会那么干净呀?几个兄弟相互看看,几个兄弟媳妇再相互看看,心一下就提溜到嗓子眼了,都在暗骂毛氏愚蠢,一个人作够了让几家都陪死! “怎么,你们不服?” “服,服,都服……”不服也得服啊! “老二老三老四!今后管好你们老婆的嘴,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是!大哥放心,小弟们知道了。” “老四,你们两口子竟然对兄嫂动手,能耐了你!两人每人五十板子!”杨大郎可不想轻饶这俩混蛋,“当然,一次性打完你们可能受不了,那就分成十天,每天来爹娘这儿领五板子!”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罔谈!我老婆不会宅斗,但也不需要宅斗!杨大郎眼角扫过几个弟媳,不和你们计较你们还真当她是个好欺负的了!今天就先来个杀鸡给猴看,就不信治不服你们! 毛氏算是作茧自缚,无从反驳,只得抖抖索索地应了。杨四郎暗恨毛氏连累了自己,可事到临头也不敢反驳杨大郎的话,也咬牙应了下来。 “准备行刑!”杨大郎吩咐自己带回来的两个卫兵。 “大哥!”杨四郎跪行两步,“现在……”这么多孩子都在看着呢,好歹给我们留几分颜面啊! “就是让他们以你们为戒的!今后家里的男孩子你们就别管了,都给我进兵营历练去,我不想他们将来和你们一样蠢!” “他们还小……”几个弟媳妇嗫嚅着,有些不同意。 “等大了就和你们一样了!”杨大郎又转头对杨父杨母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爹!咱们杨家的家规家法也该立起来了。” “是该立了!”杨父看着几个儿子,又看看孙子们,“立下规矩就得守,今天这第一场刑罚就让老头子我亲自动手!” 两个卫兵已经把刑杖拿来,板凳放好,杨父亲自动手,先打的杨四郎五板子,杨四郎咬牙忍着没吭声。又打了毛氏五板子。到底是老了,又有意收了些力道,毛氏也能忍得住,没有大喊大叫。 刑后让人扶回了自己房间,杨大郎又对大侄子杨树说:“兄弟中你最大,今后要立起个当哥哥的样子来,别老是一幅窝窝囊囊的嘴脸!” “你们家惯有的就是不尊重大哥!”木香看着杨二郎两口子,冷笑道,“这叫什么?前有车后有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你不尊重你大哥,你儿子的兄弟们也不尊重他! 杨二郎两口子脸色通红:“小弟知错!” 杨三郎两口子脸色一白,他们亲生的儿子也有长幼之分啊! 杨川狗腿地倒了四杯茶,爷爷一杯,奶奶一杯,爹一杯,最后一杯给木香递到手里:“消消气消消气,娘喝口茶。”看木香绷着脸接过茶喝了一口才又说,“娘,我们这次去大兴见着小木头他爹了。” 李氏和赵氏立刻支棱起了耳朵,就连杨父杨母也是惊了一下,他们老两口是跟着木安可一起从大兴来的,可对木燕归的身世照样无从得知,甚至有一度他们也差点就相信了木燕归就是杨大郎的私生子的谣言。也就是那一次,杨大郎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小主子的父亲另有其人,但究竟是谁,却没说。 现在是揭开这个秘密的时候了吗?听这意思还是大兴人?会是谁呢? 只见木香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顿,脸色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沉:“少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负心人!” 第二百二十九章 聚会 为了欢迎两个孩子的平安归来,两天后,他们举行了一个小型聚会。 “这么小的孩子,亏你忍得下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看你后悔不?”一看见木安可,木香积压了两天的火气爆发开来,一只手紧紧地揪住杨川,不让他乱动弹,另一只手拉着小儿子杨州,对着木安可一通唠叨。 “是是是,对对对。”木安可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 “给姨母请安!”木燕归过来行礼。 “少来这套,以后就给我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头,哪也不能去,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俩再瞎乱跑,看我不揍死你们俩!”木香仍是怒气冲冲。 “咱们不是都说开了吗,男孩子不要圈在家里,早早放出去让他见些世面才行,想当年我小的时候……” “闭嘴啊你!都是你平时的纵容,这俩孩子都成野孩子了,一个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一个是我劳心费神养大的,你当然不心疼了,可我心疼!” 杨大郎刚一张口就被木香一通火力猛喷,立马怂了,只挠了头讪讪地笑。 “哥哥们不乖,娘都哭了好几回了。”六岁的杨州趁机火上浇油。 “就是,俩人越大越不让人省心,还不如弟弟乖!” 木燕归和杨川对杨州怒目而视:小混蛋,挖我们墙角,当心下次你再调戏漂亮小姑娘的时候我们揭发你! “娘,哥哥们瞪我!” 还告状?行,你行! “瞪弟弟干嘛?想吓唬弟弟,还是想搞打击报复?” “没那事,我们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就是,我们俩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种小人行径?是不是呀?亲爱的弟弟?”木燕归上前逮住杨州的小脸就是一通揉,并在他耳边低声说,“想不想要我的喷水枪了?” 另一边的杨川有意地亮了一下袖子里细竹丝编的蝈蝈笼子,杨州的眼睛也随之一闪,大声道:“哥哥们肯定会改好的,娘就不要生气了!” “看看弟弟多懂事,还知道给你们求情。州儿乖,咱们去把外公接过来。” “可我想和哥哥们玩。” “咱们是乖孩子,不和他们玩。”不顾杨州的反抗。木香拉着他走了。 木燕归和杨川装作没看见杨州求救的小眼神,哼!这小子真是本性难移,一年不见也没改变多少。 木峰是在明月岛上完全苏醒的,经过多年的悉心治疗和锻炼,现在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了。所以他平时坐轮椅坐烦了就拄拐杖,拄拐杖走累了就坐轮椅。 几个人来到木峰跟前的时候木峰正在逗木青和唐锦华生的女儿木樱说话。 “爷爷,你还要吃苦苦的药吗?”小姑娘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是啊!可爷爷不怕苦。” “爷爷真勇敢!”小姑娘羡慕地说,“我就害怕吃苦药,爷爷,要怎么做才能不害怕吃苦药呢?” “你说的,要勇敢,勇敢的人是不怕吃苦药的。” “可我就不勇敢,一点也不!”小姑娘懊恼地托起下巴说,“是不是因为我不勇敢,小姑姑就不喜欢我了?” “谁说的小姑姑不喜欢你?小姑姑最喜欢女孩子了,咱们家就你一个女孩子,姑姑怎么会不喜欢呢?” “那小姑姑为什么让哥哥们坐大船出海,不让我去呢?” 一行人走到时刚好听见这句话,别人还尤可,木香又生气了,回头又对木安可吼:“听听听听,都是跟你学的,这么大一点的小姑娘都想坐大船,漂洋过海了。” “大姑姑!”木樱看见他们,一个虎扑跳了过来。 木香赶紧接住:“小姑奶奶,你慢点——哎哟喂!”木樱力气太大,差点把木香扑倒,跟在身后的杨大郎眼疾手快撑住了她的后背,才没让她跌个四脚朝天。 木香站好,又对木安可吼:“看看看看,都是你教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学成了这个样子!” 木安可苦笑,“姐,我那段黑历史在你这儿算是洗不白了!” 木香一怔,强词夺理道:“我又没说错!” 木青和唐锦华迎上来,木香拉着两人,历数木安可几大罪状,并叮嘱两人,一定要把闺女教导好,千万别跟个假小子似的,咱们几家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可千万别让长歪了云云。 众人闻言都干笑,心说,只要你不惯着,这里谁都不会惯着。 然后木香就不再拉着杨州了,一手拉着木樱,一手抱着木青刚过一岁的小儿子木帆去和木峰说话去了,杨州得着空,一下子钻到木燕归和杨川跟前讨要玩具,被俩人好一顿“惩罚”,最后杨州是眼含热泪捧着玩具走的。 嘤嘤嘤,娘亲,哥哥们又欺负我! 吃饭的时候,木燕归说要去杨大郎的特种部队实践训练,杨川一听,就说我比弟弟还大一岁呢,他能去,我也能去。 众人都看向木香,这回木香却是没有太反对,还满口子地答应:“行,去吧!” 众人都不敢相信,杨大郎代表大家试探着问:“你怎么舍得让他们去了?” “那不是你管着的地方吗?咱们自家孩子,在你那儿像像样子也就行了,不会像别处那样让我不放心。”木香说。 “噢!”这样啊!大家都不再吭气了。 木香已经开始去杨大郎那“走后门”了,说咱们自己的孩子,别那么较真,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事情就过去了,孩子还小,就当去玩了,最后拍着胸口说:“我还担心他们又偷偷跑去海上呢,这下可放心了!” “是是是,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会好好好关照(!)他们的。”杨大郎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说。 “嗯!”木香吃着菜,满意地点点头。 “也别太过了!”木峰自然是明白杨大郎话中的意思的,就对杨大郎说。 “岳父放心,我有分寸的。” “对啊爹,你是知道的,我们大郎行事最是谨慎不过,你呀,尽管放心!”木香还跟着说,想忽悠住他爹。 众人低了头,往嘴里狂扒饭。 不过木香也不孤单,在坐的听不懂的还有木樱和杨州,俩人也跟着起哄:“我们也要去!” “不行!”木香一口一个给回绝了,“你,还太小!你,是个女孩子。” “小姑姑也是女孩子,还做了皇上呢!”木樱不服气。 “那又怎样?反正我不准许你们去!” “打倒专制家长!”木樱举起小拳头。 “打倒……” 杨州刚也举起拳头,就被木香一巴掌呼了过去:“去去去!小屁孩,大的管不了,我还管不了你了?” 杨州抱着头躲进杨大郎怀里:“你为什么不打姐姐,就打我?” “姐姐是女孩……我想打你就打你,不需要理由,老娘就专制了,怎么滴?” 第二百三十章 泼墨挥毫成画卷 “州儿过来。”木峰招招手。 “嗯!”杨州赶紧往木峰身边钻,好脱离母亲的魔掌,“外公。” 木峰摸摸他头上的的冲天炮:“你还小呢,等你像哥哥们这样大的时候再去。” “为什么?”为什么都这么说? “哥哥们会拉得开一张硬弓,你拉得开吗?” 杨州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摇摇头。 “哥哥们会倒立一柱香,你会吗?” 他才刚刚学倒立,连五息都坚持不下来。 “你像哥哥们这么大的时候这些就都会了,所以就能去了。” “噢!”那还得好久呢,不禁有些小沮丧。 “那我呢,也得拉弓?倒立?”木樱举手。 唐锦华点点头:“对,一视同仁!而且女孩子还不能穿漂亮的裙子,要穿得和男孩子的练功服一样。” “娘亲骗我!” “不信问你小姑姑。” “小姑姑?”头转向木安可,小姑姑和她是好朋友,肯定不会骗她的。 “你娘说的很对,就是这样的!” 木樱低头看看自己穿着的漂亮的公主裙,纠结了,人家最爱穿漂亮衣服了,肿么破?为了漂亮衣服,要不,干脆,不和哥哥们一起去了? 对!就这样决定了! “不去了!”木樱紧绷着小脸,严肃地说。 搞定了俩小的,众人就问起了木燕归和杨川两人这一年来的经历,他们这一路上的见闻,遇到过的危险。两人都一一细说了,听的木香眼含热泪,心疼的不得了,不由得又把木安可和杨大郎一通埋怨。 在北蒙的时候,他们还发现了几种矿石,当地人也不懂,他们就给带了回来。木安可看了看,她前世不是学地质的,所以也不能确定,不过其中一种灰黑色带金属光泽的,她怀疑是钛矿石,于是她就把对钛的了解说了一下。 “有这些做参考就够了。” 木青很高兴,最近他对矿石研究上了瘾,早些年在大容还发现了铝矿,经过几年的摸索试验,已经做出了铝制品,又在木安可的提议下研制出了铝合金,做出的工艺品和日用品都是以很昂贵的价格卖出去的,就这样还供不应求。 “你们都记下确切位置了吧?”木青看着这块矿石,心里在想象着研制成成品后的最终价值。 “每种矿石都标有地理位置,以及矿脉的大致情况。”带回来的东西有用,有价值,这让两人很有成就感。 “我这就去试着提炼一下,还有剩下的几样也一起。”木青兴致勃勃地分别揉了揉两人的头,“好样的,俩小子!” “给我们多少奖励啊?”杨川双眼亮闪闪地问。 “就是,不能光精神奖励,好歹来点物质上的。”木燕归也起哄。 “前两年武叔叔带回来了红薯和玉米,还发了好多的奖金呢。”一箱子的银元宝,足有一千两,是让人抬回去的,武天东还给了他们几个看热闹的每人一个。 “别骗我,我知道你们俩人这次一路上也没闲着,私下做生意也挣了不少吧?” “我们也是纳了税的。”木燕归声明。 别人还尤可,木香一听:“你们俩还都挣钱了?怎么不跟我说?” “那是我们的私房钱!”杨川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口袋。 “孩子们都大了。”杨大郎小声说。 这个木香也理解,就不再追问,只是交代让他们别乱花。 “这次在大兴,见到你爹了吧?”木峰问木燕归。 众人都安看过来,杨川首先猛点头:“对对对,我们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还和他说话了?”木香不可思议瞪过来,“这你怎么没跟我说?” “那天我就提了一句,你就生气不让我说了嘛。”杨川叫屈。 情况好像就是这样的,木香哼哼两声:“那不是个好人,今后别理他!” “我知道的,姨母放心。”木燕归知道,在这件事上最计较的就是木香了。 “他就不是个好人。”杨川很是赞同母亲的话,“天底下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饭,他呢,娶了那么多女人,每个女人还要好多的宫女太监来侍候。那些女人每天山珍海味的吃撑了没事干就开始相互算计了,弄得整个皇宫都乌烟瘴气的。” “这些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化妆成小太监,在宫里住了好几天。” “不,我是说,这种腌臜事,你们最好不要知道。” “姨母,我们已经长大了。”老是被人当小孩子,感觉挺不爽的。 “香儿,孩子们该到知道一些事的时候了。”木峰也说,“在这一点上二丫就此你做的好。” 木安可笑了:“爹是在说我心肠硬吧?” 木香想回一句就是,不过忍了忍没说。 唐锦华想了想,斟酌着说:“后宫之中就是这样的冷血和残忍!让孩子们从旁观的角度去理解一下也好。” “舅母说的是不是就是娘说过的,以人为鉴?”木燕归看向木安可。 “是!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你可以想想,从他身上,你看到了什么?” “看见了好多女人。”木燕归在沉思,杨川则是不假思索,“那些女人哪一个都比小姨好看,可她们生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长的不如木头桩子,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也只有木燕归长的最像江闻煜。 “她们的心是黑的,生的孩子自然就难看了。”木香说道,可怜的孩子们,这辈子没投好胎呀。 “很多年前我就提醒过他,在后宫的争斗中,孩子就是最主要的牺牲品。只是,这也是社会规律的一种,谁也改变不了。” “我们和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的陋习太多了,又很难改变,而我们一切的规章制度都是重新开始的。”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了。 “对,这苍茫的大海和这辽阔的土地,就如同一张白纸,你可以任意的泼墨挥毫,画出自己想象中最壮丽的画卷。可他们那儿,就是一幢结构严谨的高楼,加一点减一点都会引起不小的动荡,轻的会血流成河,重的会使楼房崩塌,改朝换代。” “即使改朝换代后的格局依然脱不了这个框架。”木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要吐故纳新,不要坐井观天,夜郎自大!” “还要百家争鸣。”木燕归接口,大兴的独尊儒家也是一个弊端。 杨川羡慕地看着木燕归,这些道理都是他们说出来了他才懂,可这小子比自己还小,就能自己想通了,还能组织成语言接上小姨和舅舅的话。 “小木头,你真聪明。”他由衷地说。羡慕,却并不嫉妒。 “傻孩子,你才多大。”木安可抓起杨川的手,“能把这事听的明白想的明白,别说同龄人了,就是在比你大的青年一辈中你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真的哈!”得到小姨的夸奖杨川顿时信心倍增,他潇洒地一甩头,斜眼看天,“说不定将来的史书上也会把我写成神童啥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两个孩子回来没几天,武天东也回来了。 “参见皇上!” “坐吧,这一趟还好吧?”木安可是在观云阁接见的他。虽说一下船就有人来禀报过了,但例行的问询还是要有的。 “遇上点风浪,不过还好,损失不大!” 一晃,他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十余年的海上磨砺,他已没有了年轻时的棱角,变得沉稳如山。 “对于遇难者,赔偿的时候要看家里的情况来。一定要把钱交到最该得到这钱的人手里,不要让人蒙蔽了。” “船员上船的时候就把家里的情况登记好了的,也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你把什么事情都考虑到了,可从来就没考虑过我。 “任何事情都有漏洞可钻,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所以你才把你的人安排进船队,就是为了防着我这个漏洞吗?我至今未娶,就是在向你表明心迹,你是不明白呢还是不想明白? “我知道。” “这次回来,就不要出去了,李南跟了你这么长时间,也学得差不多了,把事情都交给他吧!”李南就是当年的南瓜。 虽说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一痛,你果然还是不信任我! “好!”但是你的话我还依然会无条件的照办的。 “放下这些后就去户部吧,把国家的财政都给我管起来。”木青要研究那些矿石,户部的事就没精力去管了,他们一致认定,武天东更适合这个职位。 武天东心里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惭愧,“好!”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木安可看着他,笑容里隐含着悲伤,“武大哥一直觉得我不信任你,可你又何尝信任过我?” “二姑娘……皇上……”她原来都知道,武天东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回来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娶了吧,不要再耽搁了。”不要再为我耽搁了。 哪有那么简单,武天东看着她:“曾经沧海。” “所以你就看不起天下的河流了吗?”木安可站起来,踱到窗前,“百川汇聚方成海,武大哥,你我初相识的时候,我连一条小溪都算不上。”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初升的阳光给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她傲然而立,身上自然而然地升起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 她已不再是初和自己相遇时的样子了,那时候,她还很贫穷,但却是明媚的,快乐的。自从有了十年前的那次变故,她就变了,变得内敛,变得深沉。 江闻煜,你是个恶魔,一切的罪魁祸首,你杀死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女人,却又成就了一个伟大的帝王和一个伟大的帝国! 他错过了你,是他一辈子的损失,而我和你却是今生的无缘。 他闭了一下眼睛。 “一晃这么多年了。”木安可看向窗外,目光似乎透过时空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想起妈妈和姐姐了?她眼神迷离,一切都如一场梦一般,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在梦中呢,还是上一世的经历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武大哥,你说,人会有来世吗?” “会!”武天东坚定地说,来世,我不会再犹豫,一定早早的向你表白。 “那上一世我又是谁?” “上一世你肯定是个仙子,这一世到凡间是来历劫的。” 木安可一怔—— ——我上辈子是天上的神仙,今生是下凡历劫来的…… 这是多少年前自己说过的话了? 她忽然一笑:“武大哥,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吗?” “记得,那时候我们正是走投无路的时候,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而我的腿,几乎都要废了!”就在那个时候,我们遇上了你,于是一切都发生了逆转。 “就在那天我骗别人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来历劫的……接下来,就遇见了你。” “你骗的人是他吧?” “是!他那时候,在大黑山中藏了有十万兵马,我有一次无意间的闯入让他起了杀心。武大哥你知道的,那时候我还小,家里还很贫穷,我爹还没回来,就我和哥哥姐姐三个。他要真杀我们的话,我们一家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为了稳住他,我就编了一套瞎话,那瞎话编的啊,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的发展都如脱缰野马般的不可控制了。 “十万兵马?”武天东瞠目,“他那时候才多大,就有这等心胸了?” “梁皇后生前的布置——这个女人太有手段了,她觉察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娘家又是那么个光景,所以早早的,给儿子做好了安排。” 自己也是相同的经历,只是混得更惨,武天东心想。 “你说,隆圣帝也是一代明君了,为什么也要娶那么多老婆生那么多孩子,然后再让他们自相残杀呢?” “如果把历代帝王都比做一把刀的话,那么他的兄弟们就是最好的磨刀石。”木安可轻笑一声,“丛林法则就是适者生存,武大哥,你们家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吧?” “是的!我也想问一句,你们家为什么不这样呢?” 你以女子之身做了这一国之主,你的父亲,你的哥哥姐姐他们怎么就不来争不来抢呢? “因为这一系列的政策是我定的,他们做不来。而且说不定在将来,君主世袭制会被总统竞选制所取代。简单的说,就是历代君主都要让民众来选举。” “这怎么行!”武天东脱口而出,“让谁选?怎么选?” “当然是谁有本事,谁有能力就选谁。不过这个还不急,还得要很长的时间来做准备。所以武大哥赶紧成亲吧,到时候也可以让你儿子来参加竞选。” 武天东笑了:“又要骗我成亲。”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生个儿子放那,总不是坏事!” “好!我就信你!”武天东大笑道,今后我就放下这段无望的感情,做一个默默地守护着你的人吧。 “这才对嘛,人总不能为了一棵树,而失去整个森林不是?” 可你就是那森林之王! “是!” “去吧,去和楚先生,还有我哥商量一下咱们的建国庆典怎么办。还有一年前时间,草案我已经列下来了,细节方面你们再斟酌。这是个烧钱的事,你是做生意的,比他们都会打算,所以这事就由你做主,他们都会听你安排的。” 武天东知道,她这话没有一丝的贬意,就笑道:“好!那我就勉为其难了!” “嗯!等眉儿回来,她是管外交的,还有灵芝姐,她是管文化宣传的,都要商量一下,一年的时间,还要排练,时间也很紧的。”金灵芝暗恋了武天东多年,希望通过这次能了了这个心愿。 “眉儿去大兴也快回来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正在觐见大兴皇帝呢。” 楚眉以大容鸿胪卿的身份出使周边各国,递交国书及版图,并邀请各国首脑届时来参加大容建国盛典,大兴是最后一站。 “这样他会不会想到是你?” “你猜?” “他不傻!” “那他现在可能就已经知道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召见 庄严巍峨的宫殿,红墙碧瓦,鳞次栉比,普通人站在这里都会有一种压抑之感。 此时的金殿上,宁安帝江闻煜神情肃穆地端坐在宝座上,正准备接见一个来自于大容的国家的来使。 大容,这个国家从未听说过,有人猜测可能是新成立的一个小国家。也不知道是哪个偏远的小地方,拉拢起万儿八千的人马就敢自立为王了,还敢来我们这泱泱大国面前炫耀?哼!等哪天闲了,随便派个人就灭了你!这是武将们的想法。 不!文臣反对,我大兴乃礼仪之邦,怎会做这种莽夫之举?看他们顺眼了,当施以教化,看他若不顺眼了冷着他们就是了,无须动刀动枪的违了天和。 所以尽管来使早就在鸿胪寺挂了号了,可大兴朝廷并根本没有在意,故此拖拖拉拉的等了几个月才终于等到了皇帝的召见。 就算皇上接见了你们又如何?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上国威仪,今后乖了听话了还好说,要是尥蹶子不服管教,哼哼!有你们受的。 金殿上抱着这样心思的人有,但漠视的更多。所以一个个端足了架子,听着一声声传出去的“大容使者觐见——”,人们都把目光投到殿外。 只见远远的,丹墀上走过来一群人,最前边的是一个红色的身影,身影渐近,有眼神好的,已然看出那红色身影是个女子。 只见女子一袭红衣,如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烈火一般。黑色箭袖,腰扎黑色金线绣花的腰带,足蹬黑色长靴,头上长发盘起,只用两支长簪固定。往脸上看,面若桃花,眉目如画,用绝世的美貌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 怎么会是一个女人?难道是送来和亲的?众人的眼神都变了,都在心里想:嗯!有可能,刚刚成立的小国,为了托庇于我大兴,故而送来个美貌女子想取悦我们皇上。 可也不像啊!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个女子的头发是盘起来的,是个已婚妇人?那还送来干什么?他们使臣去哪了?怎么就让个女人进了大殿? 在他们各动心思之时,这个女子已大步走到大殿正中,身后跟着的抬箱子抱箱子的黑衣人在她身后一字排开站好,女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用一口纯熟的大兴话朗声道:“大容使节楚眉参见大兴皇帝陛下!” 什么?这个女子就是大容来使?立刻响起了一片嗡嗡声,他们国家是没人了怎么滴?让个女子做使节?这是藐视我大兴礼教啊!而且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双膝下跪?她身后的人还是好好的站着,也不行个礼? “大胆,为什么不双膝下跪?” 楚眉笑了一声,道:“因为本使在出使别的国家时,都不曾下跪过,只以抱拳即可!”单膝下跪也是给了你们面子了。 “化外野蛮之地,不通礼仪,怎可与我等这天/朝上/国相提并论?” “就是,到了我大兴,就得按我大兴的规矩来,否则,将以大不敬罪论处!” “是么?”楚眉抬起头来,看向江闻煜,微微一笑,“大兴皇帝陛下,您会处置我吗?”我好怕怕哟! 众目睽睽之下,就开始勾引了?真不要脸!朝堂上的人们把目光看向他们的帝王。 而他们的皇上此刻心中正在惊涛骇浪,虽说时间过去了十年,但眼前的这个女子,眉眼依稀还带着童年时的影子,而其神态言语,更是一如当年的她。对,是她!她终于要出现了吗?他思绪万千,怔怔地看着楚眉,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是他的这种眼光被他的臣子们理解成了一见倾心,被这个女人一下子就勾引走了魂魄。 皇上,这可不行!您可是一国之君,咱们这架子可得要端足了,就算看中这女子想要纳她进宫了,也得让他们用一副卑微的姿态先来求着咱们,咱们三礼四让的才能吐口说要纳,那才符合咱们这大国之风范,你现在做出这个失态样子不是让他们有所依仗了吗? 不过还是有几个有理智的却是想道,他们的皇上并不是沉迷女色的人,事出反常必有缘故!于是,站在文官最前边的陈丞相就小声的叫道:“皇上,皇上?” 江闻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呼吸着,压下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的心脏,半晌方平复下激动的心情说道:“平身!大容来使,朕问你,你姓楚,那么你父亲是谁?叫什么?” 今天皇上怎么了?说个话也颠三倒四的,你问人家来使的爹叫什么干嘛?噢!这么快就想结亲了?人们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们的帝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谢陛下!”不给他们胡思乱想的时间,楚眉站起身来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臣父楚阳,臣,叫楚眉,现任大容鸿胪寺少卿,今奉我大容女皇之命,来大兴递交国书,希冀我大容与大兴互不侵犯,永结盟邦!并开展文化交流,商贸往来等互动,以促进两国的经济发展,开创两国友好往来之先列!” 说着一伸手,身后站着的人立即递上一个卷轴,楚眉接过道:“这是我大容疆域版图,上有周边各邻国皇帝的印玺,现在肯请大兴陛下加盖贵国宝玺。并我皇诚心邀请陛下于来年金秋九月莅临我大容,参加我大容开国盛会暨皇太子册封大礼!”说完将卷轴双手呈上。有小太监过来接过卷轴,递给江闻煜身边的大太监。 江闻煜接过卷轴却看都没有看一眼,满脑子的只是一句大容女皇!是谁?这大容女皇是谁…… 楚眉后面说的话已经没多少人听明白,因为前面的一段话已经让满大殿的人震惊了,立刻。大殿上的嗡嗡议论声更大了。 这个女的是鸿胪寺少卿?开玩笑,这可是四品官呢! 有什么奇怪的,你没听说他们皇上也是个女的吗?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牝鸡司晨,这是妖孽! 你们不懂,有一些小国家就是女的在做皇帝。 女的懂些什么?还做皇帝? 那样的话后宫妃子们岂不都是些男人?哎哟我的个天!那生个孩子算是谁的? 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先问下她们国家在哪?有多大,没听说吗?周边临国皇帝都盖过印玺了,就剩咱们了…… 都盖过印玺了,就剩咱们了…… “大胆!” “放肆!” 回过神来的满朝文武纷纷出言喝道。 “为什么不把我大兴放在前面,反而放在最后?这不是在藐视我大兴天威吗?” “皇上,这是奇耻大辱,请皇上斩杀来使,然后发兵这个犄角旮旯的小国,定叫他知道知道什么是雷霆之怒!” “请圣裁!” “恭请圣上决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大容疆域图 江闻煜抬手压下了嘈杂的声音,同时也压下了自己纷乱的心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楚阳,字云白,怀宁郡辖下橙霞县人氏,隆圣二十一年进士,高中金榜第三名探花,朕说的可对?” 纷乱的朝堂霎时鸦雀无声,有很多人就想起了十年前的往事——肖贵妃,明阳公主……对!探花就是楚阳。因为拒婚的事被先帝贬到一个海边小县城做了个知县,齐王之乱后就没了下落,有人传言全家遇难,有人告发他携全家叛逃。 眼前这名女子,就是他的女儿吗?他女儿是大容的鸿胪寺少卿,那么楚阳呢?在不在大容,以他的风姿容貌,会不会和他们女皇之间…… yy之中,有些自以为猜中了答案的人就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猥亵的目光让楚眉心中犯呕,她又笑一声道:“那正是家父,皇上好记性,还记得故人!” “怎能不记得呢?尔父当年好风采!不知他现在何处?” 早就知道你要这么问了,我正好骂两声出出气:“当年也不知道是哪个狼心狗肺的奸恶之徒非要置我们于死地,生死攸关之下,万般无奈之余,我们就避到了海上。在大海上亦是危险重重,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后来还是老天有眼,让我们找到了一处安身之所……” 江闻煜一口气被堵着说不出话来,他总不能说那个时候我是太忌讳她的能力了,更怕她一气之下和江闻博勾结,所以才宁可错杀也不敢放过的。但文武大臣中不明真相的多了,还在那出言质问:“谁要追杀你们?难道你们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大逆不道的事倒是没有,只不过有个人老是怀疑我们会害他,所以才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二姐姐说了,这叫被害妄想症! “尔父乃朝廷命官,有冤情为什么不与皇上申述……” 是啊!一个朝廷命官被人追杀却没有折子上奏,那么追杀他的人会是谁?能混到这个国家权利中心的人就没笨的,偷眼瞧瞧他们那一脸不自在的皇上,再看看这位咄咄逼人的大容来使,这中间,似乎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内幕? 而这个内幕除了上面坐着的皇帝,陈实和戚七星是最清楚的,他们相视一眼,都想到了楚阳和木家的关系……两人顿时感觉不妙,都在暗自悔恨没有好好的调查一下这个大容使者的真实身份,陈实便开口问道:“你大容女皇是什么人?” “我大容女皇乃千古一帝!这世上恐怕没人能及得上她了!”楚眉骄傲地说。 话音刚落,立刻又引起了一片哗然: “无知妇孺也敢大放厥词!不知天高地厚!” “哼!她是千古一帝,那你置我大兴天子于何地?” “女流之辈,侍候好男人就行了,还什么千古一帝?天大的笑话!” “文人气节最重,楚大人既是我朝探花郎,自是熟读圣人之言,舍生取义方是正理,怎么还要为了残躯苟活就跑去别的国家?” “对!应按叛逃罪论处!” “叛贼之女,还敢嚣张?” “皇上,给臣十万兵马,定要踏平她什么,哦,是大容!” “哈哈哈哈!”楚眉朗声大笑,这些人好搞笑啊! “你笑什么?” “放肆!” “不得无礼!” “青蛙坐井观天而不知天之大,这位大人,你要真的想踏平我大容,也得先知道我大容在何处吧?” 是啊!大容在哪?叫嚣着的众人立刻一静。 有聪明的就说:“你刚才不是说在海上吗?” “是啊!在海上,这位大人,你懂海战啊?佩服佩服!” “嗯,啊,这个……”懂什么懂?老子连海都没见过,只听说过海很大,一眼看不到边。 看着他们一脸便秘的样子,楚眉心中冷笑,你们的眼光,从来就没往大海上放过,海战?哼哼!姑奶奶就在这方面欺负你们了,怎么滴? 吏部侍郎唐锦琛是大殿上最知道底细的人了,他看乱哄哄闹得实在不像话,就趁人不注意跑到一个小太监身边嘀咕了两句,小太监点点头,就到江闻煜身边低声说了。 江闻煜此时正值六神无主的时候,闻言就指指面前放着的卷轴说道:“来人,把这个打开。” 有两个小太监过来,在江闻煜面前将卷轴徐徐展开, 江闻煜看去,只见上面六个大字:大容国疆域图。听楚眉站在阶墀下说道:“陛下,图中蓝色的是大海,海中淡黄色的是岛屿,大块的淡黄色就是大陆。您看见了吗,有一条红色的虚线圈着的就是我大容疆域,我们的最后一个岛屿,也就是边界线离你们大兴的陆地有五百海里。” 江闻煜默默看了半晌,又看了上面的各国印章,说句实话,他都不认识,就对俩太监说:“拿下去,让大家都看一下。” “是!”俩太监小心地拿着卷轴来到下面,众人有的上去围观,有的故作高深不屑去看。不过看的还是大多数,就听有人在惊叫连连: “这么一大块都是海呀?” “看着图上我都犯晕了,老胡还要领兵去攻打,不但那位姑娘佩服,老弟我也佩服。” “这图准不准?怎么画成的?” “咱们大兴在这边呀?还是看着还是在平地上安稳。” “红线圈住的都是大容,那就是从这儿开始,离咱们大兴挺近的。” “这是图样,没听她说吗,离咱们海边这儿还有五百里呢!” “五百里也足够海边渔民们打渔了。” “就是,要那么多海做什么?又不能种地,又不能跑马,又不能当水喝的。” 听着他们的议论,楚眉但笑不语,心里却在想,还是姐姐说的对,欺负这么一群傻货真的没有一点的成就感! 人群中的唐锦琛暗中舒了一口气,接到木安可和妹妹的信他的心就一直提着,现在看来,唉!这里的人,都是大兴的顶尖上的人物了,竟然还没有一个女人有见识。 临海武家倒了之后由武天东接手,后来武天东因和木安可的关系也被通缉,在大兴混不下去,就把不能带走的都托付给了唐家,算是合作。当唐家利用这些资源也获得了丰厚的利益时,唐锦琛就注意到了航海的重要性。 可遗憾的是,大兴的朝廷根本就没有注重过这个。现在,木安可有了与大兴建交的心思,他就算是为了唐锦华,也要暗中推一把的。 “唐大人,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江闻煜高坐在上面,下面人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此刻看见唐锦琛如释重负的样子,就问道。 唐锦琛一惊,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他小心斟酌着说:“臣是看这大容的陆地与海面差不多大,这样不就等于说大容所辖土地也并不多吗?” “还真是!”戚七星又看了看地图,“这图是何人所绘,其中有没有误差?” “这事我们女皇从九年前就开始着手,派人辗转于海上陆地,只要是无人荒岛,便立碑做记,纳入我大容版图,至于误差,多少是有些的,不过想来也不会太大。”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为鉴 “真是妇人之见,要那么多荒无人烟的海岛做什么!”戚七星皱了一下眉,一副鄙夷的样子。 “女人嘛,最爱瞎胡闹。”陈实难得地和戚七星站在了一个战壕里,连上带着包容的笑意,“戚大人不要觉得太稀奇。” 楚眉但笑不语,心说,等姑奶奶回去就把你们说的话写进我大容历史里,让你们这些蠢货被你们的子孙后代永远唾骂去吧! “大容?你们这个名字是谁起的?” “为什么不叫荣,而叫容?” “源自于《尚书-君陈》:有容,德乃大?哼!好大的口气!” “非也,乃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这邦酸腐之人,又要掉书袋了,楚眉有翻白眼的冲动,她不想和他们打嘴仗,就加快语速说,“诸位大人,看了这半天也看够了吧?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陛下是不是要加盖玉玺了?” 只要你盖上了印章,那就等于承认我大容的存在了! “各位大人,你们看呢?”陈实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 也是,她们大容的陆地离这儿还远着呢,中间隔着一个空荡荡的大海,即使有几个荒岛,又能有什么危害呢?何况海上还有好几百里呢。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定夺。” 楚眉又从一个小木盒中取出一个小册子交到一个小太监的手中:“这是我大容国书,请皇上一并用印。” 文武大臣各自归班站好,两个太监把地图和小册子一并呈上,江闻煜却没有即刻看册子,他先把册子并图纸往旁边一放,问道:“你们大容,地方有多大?” 这个混蛋!都到这时候了还想拿捏我们?等这事过了,看本姑娘玩不死你! “连陆地加上海面,和大兴差不多大。” 楚眉如实告知,不过陆地上还我们在一点一点的扩大,这些就不跟你们说了。 加上那么大一片海水才和我们一样大啊!呵呵!小国而已,不足为惧,不足为惧啊! “人口多少,收入多少?多少兵马……”陈实也顺着江闻煜的话往下问,一副上司询问下属的口吻。 江闻煜没有阻止陈实的问话,和真相只隔着一层纸了,他忽然不着急了,倒有了些猫捉老鼠的戏弄之心。 “还有你们皇上姓什么叫什么。”急于知道真相的戚七星也问了一句。 “皇上!”楚眉微笑,“戚大人问的国书上都有,至于陈大人所问的……我们不是来投降的,也不是来做你的附属国的,所以这些机密之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国书上有,国书上有……江闻煜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划过小册子,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终于拿起小册子。小册子的封面有一层红绒,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他用指腹轻轻摩挲,脑海中闪过的,是他和她的第一次…… “你不是说要和我大兴商贸往来吗?总得有让我们看得上眼的东西吧?陈大人所问也在情理之中。”戚七星不耐烦起来,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抢先看一眼那个小册子。 他的话让满朝文武都惊掉了下巴:这俩冤家,今天怎么这么相亲相爱起来了?难道就因为这个叫“大容”的国家? 江闻煜欲揭小册子的手也是一顿,他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暂时缓冲的借口似的问道:“你们皇上,就让你带了这两样东西来的?”总得有点表示吧? “说到这个嘛——”楚眉拉长了声调,“我倒是带有我大容的几样特色之物,就是不知道可否入得了陛下的龙目?” 特色之物?又是她做的东西吧?会是什么? “呈上来!”手指还是无意识般地在细滑的绒布上摩动。 楚眉冲后面摆摆手,两个抬着一块用布包着的,木板状东西的人往前走了两步,楚眉上前解开布角打的结,“陛下,在大兴,你的侍卫长是第一个看这件东西的人——当然,他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在例行检查,那么您有没有兴趣做这第二个人观看的人呢?” “皇上万不可涉险,还是让臣做这第二个看此物的人吧?”一直没说话的何耀祖站了出来。 “陛下?”楚眉看向江闻煜。 江闻煜竭力把眼睛从那件东西上离开,不着痕迹地将小册子拢进袖子里,淡淡地说道:“准!” “好!大人请看!”楚眉一把掀开蒙着的布。 何耀祖看过去:“啊?”他惊呼,“你怎么送了个男人来?而且……这个男人好丑!”还怕这话说的唐突了,就下意识地看了看江闻煜,又看了看楚眉。 “是,这个男人是挺丑的,也不知道他老婆怎么容忍得了他?”楚眉边笑边说。 “他老婆哪敢嫌弃他呀?听说他还嫌他老婆没有小妾美貌呢!”楚眉身后站的一个抱着盒子的人说了一句。 “这么个丑男人,还嫌……”何耀祖忽然发现了什么,他使劲瞪对面的男人,男人也瞪他,他冲男人挥挥拳,男人也冲他挥挥拳,他冲男人龇了龇牙,男人也冲他龇了龇牙……他跑到跟前伸手模了摸,一千光滑,可是对面的男人也伸了手,在和他对摸。 楚眉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有看不惯的人立刻呛声:“身为女子却不顾仪态,在人前呵呵大笑,成何体统?” “发乎情止乎礼,放浪形骸,我心无杂念,大人你却心有杂想!”楚眉冷笑一声道,“一个连哭笑都不能随意的国家,真不知道你们的民众是生活在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的。” “胡说八道,我大兴乃礼仪之邦,一言一行自然循规蹈矩。”陈实怒斥道。 楚眉冷笑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何耀祖惊叫道:“这是镜子?” 楚眉就改口道:“是,这是一面镜子。” “镜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何大人难道从未照过镜子?” “哼!一面镜子也到处显摆,你要是想要,我家就……” “别说了,你们来看看!”何耀祖冲两边拼命招着手。 一面镜子有什么好看的,可何大人,你那是什么表情?众人不解,就有一些人挤到跟前一看都惊呼:“啊?这是镜子?怎么这样……清晰?这真可算得上是纤毫毕现了。” 听到这个,拥挤到跟前的人更多了,惊叫声也更多了,楚眉高声说道:“诸位大人,你们看够了吧?没有什么不妥的话可就要呈献给陛下了。” 嘈杂的人群这才安静下来,人们把镜子又看了看,离得近的还趁机上下摸了摸,这才慢慢散开。 江闻煜两边示意了一下,还是那两个太监走过来,当他们看到镜子的时候也是惊了一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过镜子一步步走向坐在宝座上的江闻煜。 江闻煜举目看去,只见这面所谓的镜子有二尺宽,四尺长,光滑明亮,还没走到跟前,就已经清清楚楚地把他的身影照了出来。 “陛下,我皇常云:以铜为鉴,可正衣冠;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可明得失——不知陛下若以此镜为鉴,会有何所得呢?”楚眉朗朗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样物品 江闻煜听得心中一揪,明得失!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失去的却是最宝贵的。镜子里的他华衣锦服,威严端坐,但是谁又知道他心中的悔恨呢? 他伸手摸了摸镜面,光滑,冰凉。她能做出这么神奇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个世界比他们这里要先进的多。 “使节姑娘这句话出自何典?”有人问。 “怎么,你们这泱泱大国,地大物博的,竟然没人说过这样振聋发聩的话?”楚眉含笑看过去。 那人红了一下脸,楚眉又说道:“十多年前你们这儿出过一本书,叫《木园录》,里面有一则故事《夜郎自大》,不知你们谁看过?” 还蹬鼻子上脸了你?有人脸上挂不住了。 “一个偏远海国而已,做了一件稀奇古怪的玩意就觉得可以傲视天下了吗?这才是真的夜郎自大!”陈实发话了,还多亏了皇后娘娘,说皇上最爱看这本书,他也就让人找了来,说实话,这本书也的确不错。 “一件玩意自然不能傲视天下!我还有一件啊。”楚眉又打开了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很小,呈细长型,她从里面拿出两个筒状物,再从身上取出个什么,又是装又是拧的一阵摆弄。 “好了!”她将圆筒组装好,对江闻煜说,“陛下,臣保证,这东西您若此时看的话,绝对是全大兴第一个看到的人。” 一个细长的圆筒,这又是什么?看到楚眉似笑非笑的样子,江闻煜似乎看到了当年的木安可,她在想算计人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 “呈上来!”他说。 “皇上!”陈实叫道。 “呈上来!”江闻煜坚持,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陈实不敢再拦,有太监过来拿了那筒状物递给了江闻煜。 江闻煜看时,只见是黄铜铸就的筒状物,两头都有两片水晶般的透明物,不过一边是平的,另一边有小凸起。 楚眉解释道,“操作很简单,用小的那头对着眼,看向远处。” 江闻煜依言,把小的那头对着右眼,看向大殿外,那左眼就自然而然地闭上了。 他看到了!他转动着长筒四下看着,平时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现在看的一清二楚,那边,一个禁卫军咳嗽了两下,墙角那,似乎还飞过一只白色的蝴蝶…… “好!”真是好东西。 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更好!楚眉在心中大笑,有双筒的望远镜,可我就是偏偏给你拿个单筒的,我就是要让满朝文武看一下他们的皇帝在金銮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滑稽样!而且最后我还成功了!哈哈哈,好有成就感啊! 按捺下心中笑意,楚眉又解释道:“陛下,这个叫望远镜,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很远,能有多远?满朝文武期待地看着他们的万岁爷,只见江闻煜面无表情地把望远镜往另一个袖笼里一塞:“还有什么?” 楚眉微微欠身:“这次来大兴,共带有三件物品,已呈上两件,请陛下看最后一件。” 先声明一下,这可是最后一件,而这件才是最贵重的,识不识货就看你们的眼光了。 最大的一口柜子打开,里面是一幅银白锃亮的盔甲。 将盔甲从柜中取出,众人一看,果不其然地都“哦”了一声:“银的?这算什么,我皇陛下黄金盔甲都有。” “呵呵!小地方的人,没见过大世面。” 江闻煜却知道,这幅盔甲绝对不是表面上的这么简单,就问道:“这个是什么材质的?” “还是皇上沉得主气,没有和他们一样的以为是白银的。”楚眉左右看了看,“诸位没有发现这盔甲的不同之处吗?” 什么不同,不就是…… “这不是银甲,也不是镀银,是罕见的钢制板甲。”何耀祖离得最近,身为武将也最了解铠甲,他越看脸色越郑重。 “何将军可试试它的重量。”楚眉在一旁说。 在古代,越是防御好的盔甲越重,何耀祖看了一眼楚眉,上前伸两手抓住盔甲两肩用力往上一拎,胳膊一下子便抬起老高,这让他既惊且喜。 “这个……”他看向楚眉。 “比你们的铠甲轻多了吧?何将军可试试它关节部分的灵活度。” 何耀祖仔细地看了甲胄的关节,眼里开始放光。 “何将军要不要再试试它的硬度?” 何耀祖目光炯炯,左右看看,就想找个什么兵器,江闻煜在上面说话了:“不用试了,给朕呈上来吧。”这可是她给我的,真让你试坏了可就可惜了。 何耀祖被打断了兴致,可又不敢流露于脸上,只得让太监给江闻煜拿了过去。 江闻煜接过掂了掂,也惊讶于它的重量及灵活:“硬度如何?”他问道。 “硬度就是,弓箭对它没有任何威胁。” “这个,到底是什么材质?”江闻煜又问了一次。 “这个叫不锈钢,因为它不会生锈。”姐姐说它不会生锈,就肯定不会生锈。 “真的?”何耀祖似信非信,还有不生锈的金属? “就因为它不生锈的特点,才叫的不锈钢,重量与硬度反而是次要的。” “产量多吗?”江闻煜立刻就想到了用于战争中的各种兵器设备。 “不多。”楚眉一盆冷水泼来,“这件盔甲是目前世上唯一的一件,费了几年的时间才做出来的。” 江闻煜有一时的失望,但随即又高兴起来:“这么说,这是独一无二的了?”她还是在想着我吗?所以才把这世上罕见的宝物送给我? “是!”姐姐说这只是个试验品,第二件估计质量会更好,不过我不说,就让你在心里自己yy去吧,“我来的时候只有这一件,现在第二件做出来没有还不知道,毕竟,做这个很难的。” 有人冷哼:“你们也太没有诚意了,既是觐见我皇,就该多带些来。” “这位大人!”楚眉当下冷了脸,“本官是代表我大容来与贵国建交的,不是来朝贺的!”这是礼物,不是贡品!“况且此物从发现原材料开始到做成实用物件用了很长时间,手续繁琐,工艺复杂,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只做得一件便送于贵国皇上,已足可显示我大容诚意了!” “你……” “行了!”江闻煜制止了他们要说的话,“来使可还有什么说的吗?” “还有几场歌舞,不过那就要到等晚上才能表演了。” “那好,传旨,晚上设宴款待大容来使,并一观异域歌舞。现在么,请来使随朕至御书房,朕还有话要问——退朝!” 还有什么话要问?看着皇上大步而去的背影,还似乎带着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众位大人们相互看看,人家可是来使,皇上可别真有心强行纳下了,到时候又要扯皮。 有内侍过来,楚眉对身后的几人说了一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让人将几人带了出去,内侍便引着楚眉往御书房走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对骂 他们走了,留下满朝的文武都在瞎猜测。 陈实和戚七星却深深感到了此事的非同小可,两人相视一眼,陈实道:“戚大人,无事到寒舍一叙可否?” 戚七星会意:“听闻陈大人府上有皇上御赐的好茶,下官正想讨一杯,不知陈大人可舍得?” “一杯茶而已,戚大人请!” “陈大人请!” 看两人亲亲热热地走了,众人又是一阵懵,总感觉到今天发生的事不正常。再看看外边的天,莫非,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 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其中最为震惊的是上京城府尹孔凡英,他直到现在才平复下来,就一下子蹿到唐锦琛跟前:“老弟,这是怎么回事?” 唐锦琛看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去?” 对不住了,老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说实话呀! “那怎么办?我和楚老弟当年还论过婚的……” “哥哥哎,人家当年压根都没同意好吧?” “呵呵,犬子已经娶妻了,我这不是怕人骂我不守信用吗?” “你想的太多了。”唐锦琛拍拍他的肩膀,“何况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噢!”有好些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默默而行,直到出了宫,唐锦琛才说:“孔兄,什么都不要想了,还是问一下,今天晚上的宴会可不可以带女眷,若是可以的话,让家中老母妻子都来看看这异国风情也不错。” 妹妹在信中可说了,有一场舞,极具震撼力的,让他一定要看。 “说的也是!”孔凡英点头,“从她带来的物品来看,的确是不容小觑的!我这就去问问。” “我也去问问。”若是可以的话,还得提早做准备呢。 御书房中,江闻煜换下了繁琐的朝服,穿了一件黑色绣金线的衣服坐在龙案后,正看着面前放的几个盒子发呆。看楚眉进来,就对内侍摆摆手,内侍躬身退下。 “十多年了,对于这个地方,我是记忆深刻啊!”楚眉感叹,想起多年前和木安可来到这里的情景,一切都没有多大的改变,却已是物是人非!她把目光对上了对着龙案的墙上的那幅字,那是姐姐写的,那字迹,实在不敢恭维,也难为江闻煜了,一直还在这儿挂着。 “投湖一死兮,此恨何堪!呵呵,呵呵呵。”是死了,姐姐的心,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别呵呵了!说吧,她现在怎么样?” 你还有脸问?楚眉在一边自顾坐了,看着他冷笑:“没被负心人害死,侥幸捡了一条命,她就想着:有人想陪我玩,那好啊,不要小打小闹搞什么宫斗宅斗的,要玩啊咱就玩个大的!于是乎,就给玩出了一个大容国!” 我为了得到这个江山牺牲了那么多,就现在,朝堂上还多有掣肘,她随随便便就玩出了一个国家?你确定不是为了讽刺我而在信口开河? 看江闻煜那复杂的神色,楚眉不理他,往身后一靠,还翘起了二郎腿。 江闻煜这回却没有斥责他,他也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半晌才艰难地说出来一句:“她也受了很多苦吧?” “没有!”楚眉轻笑了一声,“自从摆脱了如苍蝇般追杀的人,我们一切都很顺利,你还别不相信,我们真的是玩着玩着就玩出了一个国家。” “好吧!”江闻煜叹了一声,“你刚才说开国与封太子庆典一起办?” “嗯!”楚眉使劲点点头,“你没听错,我是这样说的。”快接着往下问啊! “太子是谁?”果然,他问了。 楚眉微微一笑,拉着腔说:“还会是谁?当然是她儿子呀!” “她儿子,叫什么?”在楚眉看不见的地方,江闻煜攥紧了双拳,他心里在狂喊:冷静!冷静! “木燕归!”楚眉笑得如百花盛开,但看在江闻煜眼里,那笑容却如恶魔一般,恨得他想要一把掐死她。 他闭了一下眼睛,强装作不在乎的样子:“为什么姓木?” “她生的儿子自然随她姓!就像你的儿子随你姓一样。” “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才是重中之重的。 “孩子的父亲是……你问这个做什么?”不玩死你才怪! “怎么,不能问吗?” “你可以问,但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 “你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哎!你搞明白了没有,我可不是你的臣民哎!再说了,治我的罪?罪名是什么?就因为没有对你说我们太子的父亲是谁你就治我的罪?这也太没说服力了吧?” 江闻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要捏死这个女人的怒火,“好,你说,她的后宫有几个男人?” 什么?楚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江闻煜呀江闻煜,十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长进了,看你这样饱受折磨有时候我甚至都可怜你了——没想到啊,真像那句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啊! “她要男人做什么?” “她不是做了女皇吗?” “所以呢?” “她做了女皇……你的意思是,她没找男人?”江闻煜心头狂喜。 “我说江闻煜,你能不能别再恶心人了,啊?” 江闻煜一拍桌子:“大胆!” 楚眉一声冷笑:“做作!” “你泼妇!” “你小人!” 外面侍立着的人同时一惊,怎么里面对骂起来了,那女人怎么敢骂皇上?咱们要不要进去,治那女人个大不敬之罪?可皇上没叫,敢进去吗?算了,装没听见!哦对!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别念叨了,咱们真听见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被灭口啊? 没准!唉!听天由命吧! 阿弥陀佛,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 外面的人在碎碎念,里面的人还在吵。 “有了你这么个女儿,楚阳没被气死?” “我倒是因为有的人能早早摆脱了你的魔爪而感到庆幸!” “朕问的是她的事,你那么急干什么?” “对啊!她的事,你那么急干什么?好歹那是我姐,我是她妹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别往脸上贴金了,你和她又不是亲姐妹。” “那又有什么?只要她能从心里承认我是她妹妹就行!” “她承不承认又如何,朕和她有过……” “有过什么?” “夫妻之实!”你要听,那我就说! “和你有过夫妻之实的人有很多吧?”以为你的话能吓唬住姑奶奶? 好像为了印证楚眉的话,外面进来个小太监:“启禀皇上,兰贵人给皇上炖了汤送来。” “哼哼!”楚眉从鼻孔里哼出四股冷气。 江闻煜皱了一下眉:“告诉她,朕不用,让她拿回去!” 那小太监可能得了兰贵人的好处,还在不知死活地进言:“兰贵人说,皇上今儿早上没怎么用早膳,这会子该饿……” “滚!” “咣当!” 江闻煜一个砚台砸过去,那小太监“哎哟”一声捂着流血的额头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许以后位 “有人说过,温柔乡是英雄冢,想当初心狠手辣的宁王爷如今也在左拥右抱中迷失了自我。” 楚眉晃起二郎腿,往椅子后面一靠,惬意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昨天晚上临幸的就是这位兰贵人吧?不是听说她前阵子小产了吗?哎!说真的,你的女人们怎么都特别爱流产呢?,这到底是为什么?是皇宫的风水不好?要不就是有些人的命不好?” “身为女子,多言是犯七出的。”江闻煜咬着牙说。 “反正我还没嫁呢,不怕被出。”楚眉淡淡地说,“我还听说,兰贵人挺受宠的,是因为她有两分像某个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大兴王朝上下尽知!”楚眉似乎在心中哼着小曲,在椅子扶手上打着节拍,“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啊,大兴朝最尊贵的皇帝陛下!”有些人就爱犯贱,楚眉说是的畅心快意。 “……她儿子,今年多大了?”虽然提起这个他的心里就会绞痛,但他还是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十来岁吧?已经出海两次,走访了周边好几个国家,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听他说今年还想去特种部队训练,真是文足以安邦,武足以定国……”楚眉得意洋洋地夸着木燕归的种种好处。 十来岁的孩子就能看出安邦定国之能了?江闻煜不信。 “启禀皇上,戚贵妃和二皇子求见!” 楚眉正说得高兴呢就被打断了,她不高兴了。她不高兴,就迁怒江闻煜了:“陛下,臣刚到上京就听闻二皇子殿下自小武力超人,打遍后宫无敌手,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见真容?” 武力超人,超个屁!不就是在娘胎的时候补过头了,生得肥壮了点,而且脑子还不大灵光。 “八岁的孩子,什么武力超人,大家都让着他淘气罢了。”听着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做出了这么多的事,再想想自己的两个儿子,江闻煜心中很不是滋味,“你们太子,这么小小的年纪就敢让他往海上跑?她的心可真大!” 楚眉看见,门口站着的太监耳朵动了动,就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女皇说了,是雄鹰,就该让他翱翔于天地之间,装在笼子中的,是金丝雀!” 好吧,你们都不是以常理来做事的人,江闻煜又问,“特种部队是什么?” “我们过皇上特别训练的,想当年,若不是特种部队,我们还真跑不脱!” “那时候她就有……”江闻煜失声道。 “是的,那时候她就有了一股很大的势力!”似乎是觉得伤的还不够,楚眉残酷地在他伤口上撒着盐,“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你是个靠不住的,到后来依然是出乎意料,你痛下杀手!若不是她早有准备,你说,后果会怎样?” 会怎样?在那个形势下他宁肯杀错也不能放过!可现在,她建立的这个国家对他更加危险! ——江闻煜,一个小小的震天雷就让你露出了真面目,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她的话言犹在耳,只是心中只剩下了苦涩。 “她还能不能回来?” 他刚一问出了这个问题,就引来了楚眉的大惊小怪:“你这是在说什么呢?她放着一个好好的皇帝不当,来你这乌烟瘴气的后宫?干什么?有什么好处?” “若我以后位相许呢?” “扑通!” “哎哟!” 两人看过去,是门口的太监倒在地上。 “你还没有下去吗?” 江闻煜眼中顿现杀意,那太监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身上脸上汗如雨下:“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他来报信,你不吭气,他敢走吗?”楚眉看不过替那个太监说了一句,却引得那个太监一阵感动:姑奶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江闻煜顿了一下,“下去吧,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会管好自己这张嘴的。” 又一个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但是老天似乎有意让我们的皇帝陛下把丑出到底,紧接着又一个太监进来了,这次看服饰是个有品级的,比先前那两个说话沉着多了:“给皇上请安了!皇上,皇后和大皇子在外面候着,大皇子新做了一首诗,想请皇上……” “做诗好坏让他老师看去,拿来朕这里做什么?” “这……”那个太监心里打鼓,刚才那俩人的惨样他又不是没看到,只是皇后娘娘差遣又不敢不听,“可能是大皇子思念皇上了吧。” “天天都在皇宫之中有什么好思念的?”江闻煜终于发火了,听听人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海两次了,精通几个国家的语言不说,还要去什么特种部队训练!你也十来岁了,风吹吹就病了,雨淋淋就倒了,每天除了念叨些空话连篇的诗呀词的你还会干什么? “下去!” “是!” “回来!” 那太监心里一喜,回过头来又跪下了:“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去说给陈氏,就说是朕说的,让她今后少插手大皇子的事,大皇子明早开始去跟着侍卫统领练习拳脚功夫,朕得空了可是要检查的!还有,让戚氏好好的教导一下二皇子礼仪,身在皇家,就该有皇家的体统,不要天天像个野孩子似的!下去吧!” 这些话什么意思?二皇子是调皮了点,可也不能说是野孩子吧?这让戚贵妃和二皇子的脸往哪放? 还有大皇子,谁不知道皇后把大皇子看的像眼珠子似的,多走几步路都心疼的要死,让他练武?那怎么行?何况,听皇上的语气,连皇后、贵妃都不叫了,直接称陈氏、戚氏……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偷眼看看皇上黑着的脸,那可是真生气了,就趴地上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出去了。 “你还说让她回来?”楚眉叹道,“就这么一小会子的功夫,就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你说,她能受得了不?” 江闻煜长叹一声,半晌又问:“她……有几个孩子?” 你算是死咬住她的孩子不放了! “一个!既然你对她的孩子这么感兴趣,那我就实话跟你说吧,那孩子你还见过!” 江闻煜一下子睁开了半闭的双眼:“朕见过?朕什么时候见过?” “那天你纵马在郊外狂奔的时候!”楚眉清了清嗓子学着,“大叔,这是去京城的路吗?” 江闻煜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倒不是因为他记忆力有多好,而是他今年就出两次宫,那两个孩子给他的印象,又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后来他还派人找过他们。 “就是那俩孩子?” “是!杨树串儿是木香姐姐和杨大哥的孩子,木头桩子就是她的孩子。” 怪不得我觉得他很熟悉,原来是这样的,虽说只是一面之缘,但他不得不承认,那孩子,比他的两个儿子强的实在太多了。 “父皇!”一声拉长了声音的叫,从外面滚进来一个球,确切地说,是一个球状的人,这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向江闻煜,可跑到半道上,他似乎感到另一边也有个东西再动,就停下来向那边看去。 于是,他就看到了那边也有一个同样圆滚滚的小胖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替身 “呜!”对着镜中的自己,小胖子拼命地瞪大了小眯眯眼,“这里有个怪物,母妃救命!” 小胖子惊恐地喊完,转身撒丫子就又往门口跑。或许是他的喊声让外面的那些女人有了可乘之机,很快的,就见从门外面涌进了好几个人,小胖子扑向其中一个女人,“母妃,那里有个好丑好丑的妖怪!快打死他!” “怪物在哪?”众人都在左右寻找,能把这个宫中一霸吓成这样的会是什么怪物? 其中一个美妇人一把抱住他,紧张地四下观望,一眼就看见懒懒散散坐着的楚眉,第一眼是好美,可再一看她的没个坐相的姿态,心里骂一声狐媚,嘴里却说:“皇儿,你看花了,那不是怪物,是个人。” “可那个人好丑哎!” 美妇人飞快地看了江闻煜一眼,对楚眉抱歉地一笑:“对不起了,他小孩子家的眼里干净,嘴里又不知道个忌讳,您多担待。” 楚眉嗤的一笑,“担待,担待,自然担待,”反正他说的又不是我!扭头又问江闻煜,“这就是令皇子与他母亲?哦!我滴个神呐!”她拍了一下额头,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 你那是什么意思?美妇人当即就要呛声,她怀中的小胖子心里却是一怕,怪物说话了?他偷偷的用一只眼睛往声音来处一看,就看见了一个美貌的红衣女子,就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嘴里还嘀咕着:“妖怪还会变?” 美妇人——戚柔儿不再说话了,她用鼻孔轻轻地、但又尖锐地一笑,拉着儿子走向江闻煜。她身后的皇后陈红蝶不甘示弱也拉着儿子走向江闻煜,走在最后的兰贵人也赶紧的随着人流往前钻。 陈红蝶也看到了楚眉,惊讶于对方容貌的同时,她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在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看兰贵人急冲冲地还想要超越自己,就不再细想,冷哼一声,故意偏过半步,走在了兰贵人前面。 兰贵人脚步稍顿,暗骂老女人不要脸,等瞅个机会非要皇上面前狠狠地给你上点眼药才行! 一群人呼呼啦啦的向江闻煜请安见礼,楚眉的注意力却放在兰贵人的身上,想看看这有两分像木安可的人到底什么样。 不看倒也罢了,这一看楚眉不由得大怒,她在心中破口大骂:混蛋江闻煜!你特么是饥不择食思念成魔了还是在侮辱我姐呢?就这么个脸带谄笑,媚眼乱飞,走路扭来扭去,说话嗲声嗲气装模作样的人,你把她当成我姐的替身?你确定你不是在故意糟践人吗? 窥一斑而识全豹,想想以前的春贵人,哦,好像还有个曹美人,都是以与姐姐有几分相似而受宠的,现在想来,估计都是一个德性! 刚要生气开骂,就听江闻煜冷冷的说道:“你们进来干什么?朕不是说了,谁也不许进来吗?” “皇上!大皇子多日不见皇上……” “朕也说了,让他回去看些正经文务实的文章,小小年纪,别天天做些空洞无物伤春悲秋的诗呀词的!” 戚柔儿看皇后母子吃瘪,心中暗笑,就抚摸着二皇子的头说:“皇后娘娘当年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写诗作赋那是信手拈来,大皇子天天耳习目染的,自然也喜欢这个了。” 江闻煜哼了一声,就说:“大皇子年纪也大了,即日起搬到外书房,每日习文练武,皇后不得再过问!” “皇上!”陈红蝶一声惊叫,“大皇子还小,且身子骨弱……”戚氏你个贱人,当面就下我黑手! “小?你爹不是一直催着朕立太子吗?既然知道小那为什么不说再等几年!” “皇上,我爹他是一心为国……” “朕也是一心为子——还有快十岁了还离不开自己娘的太子吗?” “父……父皇……”大皇子自从见了江闻煜,就好似老鼠见了猫,此刻看母后挨骂,更怕了,结结巴巴的说不成一句话。 江闻煜是一看见他就生气,“你不是思念朕吗?从明天开始,朕天天检查你的功课,亲自试你的拳脚,天天见你,以慰你思念之意!” 完了!大皇子一下子缩倒在地上。 “还有你!”江闻煜看着戚柔儿怀中的二皇子,“从明天开始,你也给朕到外书房去,所学什么也由朕亲自来安排。” 二皇子还在偷看楚眉,一直不敢相信这么个漂亮的姐姐就是那个丑陋的怪物变的,所以江闻煜的话他就没听清,没听清自然也没有表态。 可戚柔儿却是听清了,她没想到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这儿,“皇上,这……” “你不同意?那好,二皇子一辈子就在后宫之中,别再出来了!” “皇上,臣妾的意思是这一切都由皇上做主。”戚柔儿迅速改口道。 “那就好,都下去吧!” 好个见风使舵的贱人!陈红蝶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皇上。”兰贵人娇娇柔柔叫了一声地站起来,从身后宫女托着的盘中拿起一个瓷罐子,“皇上昨晚龙精虎猛的,也太费力劳神了,早膳……” “我艹!真特么恶心!”楚眉忽然大声叫着骂了一句,就这种人物,你江闻煜还把她做为姐姐的影子千娇万宠的! 众人都吓了一跳,这女人,到底是外邦来的,这么粗俗,皇上该生气了吧? “皇~上~”兰贵人的声音九曲十八弯儿! “来人!”江闻煜冲外面喊了一声。 要治这个女人的罪了,即使你是外邦来使又如何?在我天/朝威仪之下,杀你,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 兰贵人不无得意地想着,就见江闻煜指着她对叫进来的人说:“把这个蠢货扔进冷宫之中,有生之年,再不许踏出来一步!” 进来的人一惊,不敢相信听到的是真的,就停顿了一下。 “嗯?”江闻煜面色一肃。 “是!”在心里猜测着兰贵人到底是什么地方触怒了皇上,手上却不敢怠慢,把兰贵人一扭就朝外推去! 兰贵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早上还和她缠绵的男人,现在就要让她生不如死?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皇上的意思是处罚那个没规矩的粗鄙的女人的,就挣扎着喊:“错了错了,你们几个蠢货弄错了,皇上是让你们处罚那个外邦妖女的……” 话没说完,就听江闻煜喝道:“堵上嘴,快点拖走!” 众人也闹明白了,没错,皇上就是在处置兰贵人的,就随便抓来个东西把嘴一堵,疾步拖走了。 陈红蝶和戚柔儿吃惊之余也暗自高兴,这个贱人,因为眉眼有几分相似某个人得了皇上宠爱,就不知道自己个姓什么叫什么了,在宫里横着走,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她们一听内侍说,皇上把个外邦女子带回了宫,而且这女子还异常美貌,就各自找了借口来一看究竟,没成想,一个个的,都被皇上训斥了一通。 训斥也就罢了,但她们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楚眉一句粗野的骂就让曾经风头无两的兰贵人落了马? 熟悉的感觉又袭上心头,陈红蝶皱眉苦思。 楚眉可不管她们在想什么,冲一直在偷看着她的二皇子招招手:“小胖子,过来!” 二皇子飞快地摇摇头,不能去,她是妖怪,会吃人的! “小胖子,你看,那儿有一个东西,叫镜子,那东西啊可好玩了,能把你的汗毛照得一清二楚,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楚眉蛊惑着说。 第二百三十九章 镜中人 “行了!适可而止吧!”江闻煜的脸色很难看,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让别人取乐的! 怎奈他一腔慈父心肠,小胖子却不领情。也不是不领情,而是因为他脑子的不灵光:“真的?在哪?” “在那儿,你转过身走上几步就能看见了。”我也不想针对你这个弱智儿童,可谁让你有那么个恶心人的娘呢? 小胖子依言走了几步,站在镜子的侧面,想着,这个光光的东西是神马?就伸手一摸,可他看见里面也伸出了一只手,里面有人?他就好奇地探头一看:“啊!母妃,妖怪又出来了!”他一转身又跑了回来,一头扑到戚柔儿怀里不肯出来了。 楚眉哈哈大笑,“这位娘娘,小孩子家眼净,又口无遮拦,咱们大家伙儿都多担待着点啊,哈哈哈哈……” “楚眉,楚!大!人!”江闻煜一字一顿地叫道。 楚眉拼命忍住笑,垂下头暂时不再说话了,可双肩还在不停地抖动着。 陈红蝶还在那里极速翻检着记忆,这个女人是谁呢?怎么感觉这么熟悉?所以对二皇子就没怎么注意,现在听二皇子的惊叫,就往那边看了一眼,没看清,又走了几步,这下她看清了,对面清晰地出现了一个她极为熟悉的女人。 她悚然一惊,一股凉气从脚后跟一路冲向大脑,尘封的往事袭上心头,是她?!她瞪大了眼睛,里面的人也瞪大了眼睛,她动了一下手,里面的人也动了一下手,她几步冲到跟前细看,“这是,镜子?”看着镜中人做着和她同样的动作,她也惊叫起来,同时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怦怦跳的心。不,不是她!她早就死了,是被爹用弓弦勒死的! 戚柔儿正在安抚儿子,一边心里大骂楚眉弄了个什么妖法吓唬自己儿子,听皇后的叫声也往那边看了一下,就看见皇后面前站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又联想一下她们说的话,镜子?世上竟有照人这么清楚的镜子?宝物啊! 她也想去跟前看,可二皇子赖在她怀里不肯离开,就哄二皇子道:“我儿别怕,那只是一面镜子,你看,你母后也在照呢!” 二皇子慢慢抬起眼一看,乐了:“哈哈,两个母后,好好玩。” 大皇子虽说害怕江闻煜,但听了二皇子的话还是不高兴地道:“二弟无礼,怎能这么说母后呢?” 好玩?母后是让你玩的? 他这么一说,戚柔儿不高兴了:“大皇子,你是哥哥,对弟弟就该宽容大度,不要斤斤计较,就好像你容不下弟弟似的!” “宽容不是纵容,戚贵妃既然知道大皇子是哥哥,就该知道他有教导弟弟的义务!” 陈红蝶恢复了平静,走到大皇子身边,拉起他的手,慢条斯理地说。刚才一吓,出了点汗,她觉得后背凉凉的粘粘的,很不舒服。 戚柔儿猛的红了眼圈,她欲哭不哭地说:“我知道的,皇后娘娘一直看我们母子不顺眼,皇上还不信,现在可看到了……” “皇上,戚贵妃无理取闹,简直可恶!” “皇上,皇后不容我母子,求皇上与臣妾做主!” “皇上……” “皇上……” “行了!”江闻煜心烦意乱地摇摇手,“来人!” 陈红蝶和戚柔儿同时一惊,刚才叫人发作了春贵人,这次叫人……想起江闻煜的冷酷无情,两人顿时噤若寒蝉,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虽然不可能有性命之忧,但也不想丢了脸面。 就听江闻煜吩咐道:“去,请贺驸马和睿王进宫。” “是!” 太监领命,出去安排人传旨了。 叫他俩来干什么?惊异之间,就听江闻煜对她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带着各自的儿子,回……” “妖怪——”又听得一声惊叫,紧跟着“啪”的一声,打断了江闻煜的话,包括江闻煜,包括楚眉在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人们把目光都转向声音响起处,原来是二皇子这个小胖子看到了有两个陈红蝶,感到很有意思,就想到跟前看稀奇,便把“怪物”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可当他趁人不注意凑到镜子前一看,哎呀妈呀,怪物咋又出来咧?他就一声惊叫,双手一推,然后愣怔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哈哈!妖怪被我打死了!” “哎哟小祖宗,你怎么给摔了?”陈红蝶大惊,这么宝贵的东西就让你给毁了? 戚柔儿扭头看见儿子身前碎了一地亮闪闪的东西,就赶紧上前去拉儿子,但地上那是什么?好像每一片碎片中都有什么在晃动,她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捡,楚眉见状一声断喝:“别动!” 戚柔儿顿时停住了手,待回过神来她又恼羞成怒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支使我?” “切!我怎么是支使你呢?”楚眉切了一声道,“这个东西叫玻璃,边缘处很锋利,你贸然去拿,会把手划破的。” “是,是吗?”戚柔儿还不相信。 “你自己好好看看!”楚眉指指地上的碎片让她看,“这个比瓷片锋利多了。” 戚柔儿仔细看了一下,果然!就拉着儿子往后退,离那些碎片远远的。 “小胖子,你为什么要推倒那面镜子呢?”楚眉问二皇子。 “丑八怪在里面,我打死了他!”可丑八怪尸体去哪了,转动着小圆脑袋左看右看,最后锁定楚眉,怕怕地问,“是不是又变成你了?” “呵!”楚眉用眼角扫了一下戚柔儿,“你如果不摔呢,只有一个丑八怪,经过你这一摔,每一个碎片里都一个丑八怪,不信你低头看看。” “蠢货!还不赶快收拾了?”江闻煜突然大怒,冲太监们喝道。 “要扫,别用手拿。”楚眉懒懒地补充,“而且一定要扫干净,别留下碎屑,这个很容易刺破脚的。” “是!” 太监们七手八脚地收拾着地面,戚柔儿也终于明白了,这个妖女在拐着弯地骂她儿子,不禁大怒。 “皇上!她戏弄咱们皇儿……” “嗨嗨嗨!你弄明白了没有?是你儿子自己说有怪物的!”要不咱再问问,“小胖子,刚才你看见了一个什么样子的怪物?” “怪物,丑!”二皇子回答的很干脆。 “是不是又矮又胖,还黑不溜秋的,一双小眯眯眼?” “是!”二皇子点点头,又奇怪道,“你没看怎么知道?就是你变的吧?你是妖怪!啊——父皇母妃快打死她……” ——他又一头钻进戚柔儿怀里了。 “皇上!”戚柔儿怒气冲天, “赶紧下去吧!”江闻煜冷声道,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陈红蝶拉着大皇子在一边看了半天的热闹,刚要凑趣也说个什么,就听江闻煜对她说:“你也下去准备好了,明天,就让他们两个人都搬出去,这话别让朕再说第三遍!” 今天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两对母子垂头丧气,不甘不愿地下去了。 第二百四十章 看不起我们? “都说娶一个好女人可以旺三代,你看看,你找的这些女人,啧啧啧!”楚眉摇头,做着痛心状。 “笑话你也看够了吧!” “这怎么够?我还想再多看点,然后回去说给她,让她也高兴高兴呢!” 说起木安可,江闻煜心中又是一痛,“十年了,朕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 “既然这样,明年我大容开国仪式就敬请皇上大驾光临了!”楚眉站起来,脸色郑重地拱手道,“现在,请陛下在我大容图册上用玺!” 你个虚伪的小人!当年你是如何痛下杀手的,现在你又做的这情圣的样子给谁看? 过了好长时间,江闻煜才似下定了决心般拿起玉玺,在那幅“大容国疆域图”上,重重的印了下去。 “还有国书,请皇上一并盖了吧。” 停顿了一下,江闻煜打开了那个红绒封面的小册子,第一页上是印刷字:大容国国书,开国皇帝——木安可;第一任丞相——楚阳;第一任三军统帅——杨大郎。下面是与各国建交,友好往来的客套话。再拉展开来,后面的便是各个国家的印章,和地图上差不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在“木安可”三个字上抚动。 “第二页不是空着的吗?就是给陛下您留着的。”楚眉轻声说道,“这是她特意吩咐的。” 这句话让江闻煜顿时心潮澎湃,他二话不说拿起玉玺就盖了下去。 楚眉觉得,一颗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欧耶! “启禀陛下,贺驸马和睿王到了。”这时,小太监进来回禀。 而走出殿外的陈红蝶也终于想起来了,当年木安可去她家里的时候,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 “是她?”她不禁惊叫出声。 “谁?”这猛然的一声叫吓了戚柔儿一跳,这疯婆子,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了! 陈红蝶咬牙切齿道,“里面的那个女人姓楚,是当年探花楚阳的女儿。” 这事戚柔儿听人说过,齐王之乱后,齐王和肖贵妃逃逸,宫里就留下了明阳公主江芸儿。后来江芸儿被江闻煜远嫁西羌和了亲,曾经骄横无两的一代公主就这么凄凄惨惨地远嫁了。前一阵子似乎有来信说病了,为这个又翻起了她当年逼婚探花郎的往事,人们津津乐道着,不遗余力地落井下石。 而楚阳和那一家子的关系…… “姐姐,你是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 两人互看一眼,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木安可,那个贱人!那个贱人!陈红蝶在心里恨恨地骂着。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她挟持着她,拿着一把刀贴在她脸上的时候。那时,当着那么多的人,她让她心胆俱裂,她让她颜面扫地。所以那时候她就发誓,必将她千刀万剐方能解了这心头之恨! 可是十年过去了,她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更别说报仇了。现在,你终于不再隐藏要出现了吗?那好,就别怪哀家手狠了! 在岔路口分开后,陈红蝶就吩咐灵儿:“传哀家懿旨,召丞相进宫议事!” “是!”灵儿给后面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会意,躬身退下,朝宫外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的戚柔儿下了同样的命令,火速召戚相入宫。 那个女人,是不是让这个狐媚子来和亲夺宠的?就凭这样的容貌,就凭皇上刚才的态度,这事十有八/九很有成功的可能性! 眉眼样貌上有几分像她的还都受了宠,何况这回是她的人?而且这个女人看上去还不是好对付的,从她身上,戚柔儿感到了极大的威胁。 楚眉的到来,宛如一块大石投入大兴王朝的这汪深水中,前朝后宫,有嫌隙的摒弃前嫌,无嫌隙的更加亲密,都在讨论,她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有没有涉及到自己的利益,或许就是单纯的想报复什么人? “你是……楚眉小姑娘?” 贺长风很快就认了出来。小太监传旨只说有一个外国使臣,还是一女的,当时他还奇怪,外国来使,自有鸿胪寺和礼部的人招待,叫自己去干嘛? 后来他又听说也叫了睿王,就更奇怪了。当他赶到宫中,不等开口询问,一眼就认出了楚眉的时候,才恍然大悟,而江闻思则更是不堪,扯住楚眉就问起了她当年出过的脑筋急转弯,直问还有没有新的问题。 “睿王爷,贵庚了?” 楚眉看着江闻思问,江闻思一下子卡了壳。 “老九!” 江闻煜很生气,儿子没给自己长脸,弟弟也被人一招就给ko了? “嘿嘿,嘿嘿嘿!”江闻思干笑。 “我这一路上听人说外邦大容国来一女使,在朝堂上纵横捭阖,挥洒自如,还在想是什么人能有此风度气魄,却不想原来是故人!”贺长风赶紧转移话题。 “贺驸马虽然说的是大实话,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也挺让人不好意思的。”楚眉一本正经地说。 贺长风也一下子被堵住了,他半天才笑道:“这厚脸皮的样子,真像你木姐姐呀!” “过奖过奖,我认为还远远不够,进步的空间还是很大的!”楚眉谦虚道。 你确定我们是在夸你们?不过江闻煜和贺长风十年前就领教过这种风格了,也就没多奇怪,所以很快的。就开始切入了主题。 “你们的皇上呢,是哪个?”贺长风虽说有猜测,但还是问了一句。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加盖过玉玺了,那我就不卖关子了,就是我木家二姐姐。” “什么?木家姐姐,她做了皇帝?”江闻思差点蹦起来。 楚眉抬了抬下巴示意:“国书和疆域图就在那放着,两位自己去看吧。” 大容国的皇帝是个女的,这个不奇怪,令他们惊讶的是,这个皇帝是木安可。 在这些人之中,最先认识木安可的就是贺长风了,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个阳光灿烂的秋日里,一身褴褛的木安可贸贸然闯入了他们的禁区,对着一沟的野葡萄兴奋地唱着不着调的歌。 后来他眼看着她一点点变得强大,直到她在他们追捕之下轻易地隐藏起来,让他们举全国之力也寻无处寻、找无处找时他才豁然意识到,木安可,从来都没有屈居于他们之下过,她从来都是用平等的姿态和他们对话的。 那时候他就知道,木安可,将来必定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可现在看看疆域图上那一片广袤的大海,和另一块的土地,他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来和他们建交,究竟是何用意? “木姑娘,噢!你们皇上就没让你带几句话给我们?”贺长风的眼睛从图纸上挪开,又看向国书。 楚阳,当年的探花郎,的确有才学。可杨大郎——他不由得想起初见时杨大郎都不敢正眼看他们,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样子。现在,他就是三军统帅了?是我在做梦还是他们在做梦? “我是从两年前开始出使我们周边各国的,大兴是最后一站。那时我们皇上对我说,祝我一帆风顺,马到成功!别的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把你们自己太当回事了,还给你们带话,谢谢你们没杀得了她吗? 贺长风不高兴了,不但他,江闻煜江闻思都不高兴,他们问出了和朝臣一样的话:“为什么把我大兴放在最后?看不起我们?”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后悔 “皇上,王爷,驸马爷,您三个大老爷们儿说话也太幼稚了吧?”楚眉嗤了一声,“本官出使别的国家,最快的五天就被他们的国主接见,最慢的阿里国,是先皇驾崩新皇继位,就是在那么忙乱的情况下也是一个月后见到的国主。可你们这儿呢?号称礼仪之邦的泱泱大国,用了将近五个月,还是在我砸进去了无数钱财的情况下,才见到了尊贵的皇帝陛下——三位,这让我们如何把贵国放在最先?” 楚眉冷笑着,这话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问呢! “五个月?”江闻思生气道,本来朕五个月前就能知道她的下落的,都怨这帮该死的奴才!朕不杀上几个,就出不了这口气!“老九,你即可去查一下这件事,看看究竟是哪几个在把国家大事当儿戏的!” “哎哎,皇兄消消气。”江闻思赶紧劝,“咱们现在不是已经见到楚姑娘了吗?” 贺长风也劝:“是啊皇上,这事不好查,他们会说这是照着规矩来的,一切都有旧例可循。” 这就是官僚主义的弊端! “这就是你们的礼仪之邦,礼仪是够了,办事效率却也大大的降低了。” “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规矩,什么规矩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贺长风笑道,“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弊端,木姑娘——你们皇上行事果决,应该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吧?” “你也说过,时间长了,都会有弊端,我们只不过是弊端还没出现而已。”这事他们都清楚。 “楚姑娘,我很好奇,这按道理说,成立一个国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吧?你们是怎么在这短短的十年时间做到的?”贺长风觉得很不可思议,说你们占据了一个岛屿,做一个岛主我还有几分相信,可看看图纸上的那一大片土地与海洋,不是在骗我们的吧? 江闻煜也一直想问,此刻他竖起了耳朵。 “想知道吗?”楚眉问。 当然了!他们都点点头。 “那就是——”楚眉放低了声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是什么答案?可看楚眉的样子是休想听她说出真话了。 “知道你们不信!”真正的答案是要勇于求新,不要墨守成规,可这恰恰和你们的礼仪规矩背道而驰!“你们一向以来的手段就是联姻、相互交换利益和——”楚眉看着江闻煜笑道:“肉体!” “我说的对吗?尊敬的皇帝陛下?” “放肆!”身为女子言语粗野,你也太不要脸了! “哼!”生气吧生气吧!气死活该! “你们要那么大片大海和海岛做什么?”贺长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木安可不会做无用功的事,这里面定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而且意义重大。 楚眉心里咯噔一下,满朝文武自矜其大,看不上这些,江闻煜正是六神无主,想不到这些,唐家是因为唐锦华,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冷静思考的人。 “还能做什么?”装作不屑的样子,“当初我们在大兴被人追杀,那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在海上躲避,看见一个小海岛就上去住一阵子,看合不合适——就这样,我们就把这些年住过的海岛都列进去了。” “这么说来,那些年你们过的很……不安稳?”江闻思想想都替他们难受,自己只坐过一次江船,晕船的滋味他可忘不了。 “是啊!那个时候我们只有三条船,还有一条在风暴中沉了,姐姐是个重情义的人,为船上遇难的人伤心了好久……噢!那该死的……” “听说你带来了几件宝物?”贺长风赶紧打岔,小姑奶奶,你就别再骂了,我们这位早就后悔了。 这些年凭借着她留下的东西为国库、为内务府创了多少的利润他是知道的, 土地耕种的革新他们推广了十年,现在京城周边所产的粮食基本都不用从外地调拨了。 木峰的左前营那三千人又衍生出了多少综合高素质的部队精英。 还有那些迷彩服的作用…… 当有一天,他们在一起闲聊时说到这些,才忽然发现,她所起到的作用,比陈家的作用更大、更广泛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陈家,做为大容第一世家,已经开始威胁到皇权了,就像她当年说过的,尾大不掉! 不,也不是不能掉,而是若强行掰掉的话会伤筋动骨的。 “是啊,是带了几件东西,在你们皇上面前放着呢,还有一面镜子被你们的二皇子给打破了。”楚眉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样子。 “别挑拨,朕知道这东西你们肯定还有!”江闻煜立刻堵了她。 楚眉皱一下鼻子,哼了一声说:“好吧,我们是还有,等下给你们每人送一个。” 什么镜子?贺长风没听说,就感到很奇怪。江闻思倒是听小太监说了一句,说那东西能把人的汗毛孔都照得清清楚楚的,他就在奇怪,什么镜子这么神奇?现在听说每人一个,两人都是挺高兴的。 江闻思已打开了最大的盒子在看:“这是盔甲,颜色好鲜亮,什么做的?” “那这个呢?”贺长风也拿起望远镜。 楚眉简单介绍了这两件东西的材质及特色,江闻思连声呼妙,贺长风却叹了一声。 “这次来就是和你们商量友好往来,互通商贸的事的,您三位是大兴顶尖的人物了,就给个痛快话吧,可不可行。” “通商倒是可以,只是,你们说的是真心话吗?” “驸马爷认为我们别有所图?唉!你有这个想法不奇怪,十年前你们就已经这么认为过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楚姑娘,肩负着一个国家,有时候朕不得不谨慎。”你就死咬着以前的事不放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理解,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那我们只建交,不通贸!” “这个……”可一想到她做出来的东西,江闻煜又犹豫了。 “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还埋怨我把你们放在最后一个?”楚眉鄙夷地说道。 “可以!”江闻煜似乎下定了决心,“怎么个通商法?你们是不是已经有了章程了?” 楚眉站起来,从袖笼中取出几张纸:“我事先拟定的草案,你们看一下,也商量一下,尽快给我个答复。” 江闻思接过来,放在江闻煜面前。 江闻煜拿起看了看,一色的蝇头小字,有四五页之多,就往案上一放:“好,我们一定尽快看,尽量早点给你答复。” 楚眉拱拱手:“既然你们要商量,那我就先告辞了。请皇上把国书图纸还给我,让人送我出宫吧。” “晚上还要在宫中设宴,你来来去去的不嫌耽误事?”江闻煜皱了一下眉,“就在偏殿等一下吧。” “可我还要安排一下我们的人,今天宴会上还准备有歌舞请皇上欣赏呢。” “让他们都进来就是,老九,这事就交给你了。”把国书和地图放进盒子里,往外边推了推。 今天皇兄真好说话!江闻思咽了口唾沫:“是,臣弟遵旨。” 楚眉拿起国书和疆域图,告了退,走了几步,忽又转过身来说:“陛下,臣还有一事需要禀明。” 江闻煜一怔:“什么事,你且说来。” “管好你后宫的那些女人们,让她们别来招惹我。” 江闻煜一下子又黑了脸。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该杀 哼着小曲,楚眉随着小太监刚走到半道上,就见一个神态倨傲的中年太监堵在路中间,领着楚眉的小太监一见,立刻满面笑容地上前见礼,口称“王公公好,王公公吉祥。” 那个太监耷拉着眼皮,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瞄了一眼楚眉,捏着调说:“你就是那个什么国来的女子?太后娘娘要见你,跟杂家走吧!” 楚眉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问领路的小太监:“在你们大兴,太后娘娘是可以参与朝政的?” 小太监未及答话,对面那位王公公已经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他用尖厉的声音喊道:“大胆,大胆,竟然敢诋毁太后她老人家,来人……” 楚眉被他喊的火起,一撸袖子就准备上去揍这个不男不女的货,就听身后有人说:“王三寿,你不在寿康宫伺候太后娘娘,跑这儿大喊大叫的干什么?” 是江闻思来了,楚眉又放下了挽起的袖子。 “是王爷啊!”王三寿并不害怕,他干儿子王进宝说了,这女人就是来和亲的,好似皇上还挺满意,已经带回了后宫。现在太后召见她那是理所应当,所以他麻利地打了个千儿,“王爷,太后听说外邦进贡一美人,长得花容月貌的,就想见见,就差奴才来宣懿旨。谁想这女子竟诋毁太后娘娘干政,奴才这才想对她略施薄惩的,不想惊动了王爷您。” “呵!睿王爷,贵国不但太后干政。连一个太监都想干政呢。”楚眉在边上阴阳怪气地拱火。 王三寿几乎要跳脚了:“胡说,胡说,王爷您听她不但诋毁太后,还污蔑奴才!” “乱叫什么乱叫什么!”江闻思沉下了脸,这位太后娘娘,以前做皇后的时候因为无子而行事低调,被肖贵妃一直压着,后来成了太后,行事便不再顾忌了,就连教出来的奴才也张扬开来。 “王爷,奴才冤枉,奴才要去皇上那儿评理去!” “不怕皇上打你板子就去吧!”江闻思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王……王爷?”难道这个妖女刚入宫就得了皇上的宠爱?也没准哈!看长相倒是个能魅惑人的…… “收起你那龌龊心思!”看他眼神乱晃的样子,江闻思气都不打一处来,“楚大人是正儿八经的大容国正使,太后要见外国使臣做什么?而你,一个太监,竟然还想惩治使臣大人?王三寿,是你干儿子王进宝没给你说明白,还是你没听明白?还是你仗了谁的势才让你如此的胆大妄为!” 什么?这个女的不是来联姻的,而是使臣?王三寿一下子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暗骂王进宝那个蠢货,连传个消息都传不清楚,又埋怨皇后那边没有及早递个话过来,以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还有这个什么国,真没人了?让个女人来当使臣? “王爷,奴才实在是不知啊!”王三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王爷恕罪!使臣大人恕罪!” “下去吧!”江闻思看着这个如苍蝇般的人,无比嫌恶地摆摆手,不再去看他,回头对楚眉说,“楚大人请。” “王爷请。”楚眉微微颔首。 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王三寿抚了抚咚咚着跳的心,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朝寿康宫方向跑去了。这件事得赶紧给太后说了,若是再出了差错,他这条命就别想再要了。 “楚大人暂时在此稍待,本王这就去传令,让你们的人过来。”到了偏殿,江闻思对楚眉说,可说完了还站在那,就是不挪动脚步。 楚眉奇怪:“王爷,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嘿嘿嘿!”江闻思把小太监打发出去,鬼头鬼脑地凑到楚眉面前,小声道,“再出俩脑筋急转弯的题呗,楚姑娘?” “这么些年,你们这儿就没人再照着这种题多出点?”楚眉好笑之余也奇怪,按说,人的创造力和想象力都是很丰富的啊! 江闻思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也有,不过我总是觉得没你出的地道。” 原来如此!楚眉点点头,看在他这么“求学若渴”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出了几道,最后,我们的睿王爷就心满意足的去安排事情了。 入夜,毓和殿灯火通明,热闹非常,今晚,皇上要在这里设宴款待大容来使。 比起白天朝堂上的庄重,这时就相当于拉家常了,有品级的命妇都可以参加。听说来使是个女的,连个副使都没有,这就免除了和亲的可能,这也让那些有想法的人家激动不已。他们赶紧挑选着家中最出色的女儿,一个个打扮的如月里嫦娥一般的带到了宫中。 楚眉被带到时就发现了这一点,而那些女人一看她,却是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纷纷猜测她是谁家女儿,其交头接耳的样子让楚眉很有翻白眼的冲动。 无视她们的眼刀子,楚眉自去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她翘起二郎腿,该喝茶喝茶,该吃点心吃点心。那些女人看了她这副没规矩的模样,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在心里骂着她的粗鄙。 大人物们永远是掐着点来的,当听太监高喊皇上、皇太后、皇后和各宫娘娘们驾到的时候,人们都赶紧下跪迎接,待诸位大人物一阵乱哄哄坐好,又命大家伙儿都坐了,皇太后慢悠悠的开口了: “哀家听闻什么大容来使是个女子,不论容貌胆略都异于常人,而且还口齿伶俐,不知是哪个啊?” 此言一出,众人心态各异。 陈太后自从断臂之后就很少出现于这种大型场合了,而且还是以这种咄咄逼人的出场方式。 楚眉一声朗笑,走到殿中,双手抱拳道:“大容使臣楚眉在此见过大兴太后娘娘。” 什么,她就是番邦来使?不知道的都瞪大了眼睛,就连知道的也都看了过来,楚眉立时又成了人们瞩目的焦点。 看吧看吧,楚眉自认心理素质超强:本姑娘到哪都是鹤立鸡群的! 现在她穿的是一身淡紫色衣服,腰扎深紫色腰带,领口袖口俱为深紫色,虽然是素面朝天,但却光彩照人。 人们又开始了窃窃私语。 “果然是个美貌的!”陈太后声音有些阴冷,“听说你对哀家有诸多不满?” “太后是听您身边的人说的吧?”楚眉微微一笑。 “那又怎样?他说的不对吗?” “以自己的喜恶来左右主子的观点,这种奴才,该杀!” 楚眉面无表情地从嘴里吐出了最后两个字。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为你默哀 “太后,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三寿一下子跪趴下去,磕头如捣蒜,“奴才对太后是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一丝欺瞒啊!” “你这奴才给哀家起来!”陈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就算你是个奴才,可在这大兴的殿堂上,哀家也断不会让个外来的把你欺负了去!” “谢太后,奴才谢太后垂怜。”王三寿擦擦哭出来的眼泪,又往太后身后一站,得意洋洋地注视着楚,再怎么说,这位的身份也是皇上的娘,你一个从未听过的小国使臣又能把我怎么样? 楚眉无语,看吧!史书上记载的权势滔天的宦官们就是这样炼成的! 今天在宫中发生的事江闻煜当时就知道了,本来他还想等过两天再处理这件事,可现在让太后摆到了明处,还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楚眉,不知在心里又要怎么看笑话了,他觉得火气上升。 他知道,太后是故意的,也可以说,陈家是故意的,他们在一点点地挑战着他的权威。 想把朕当成你们的傀儡?哼!他冷笑。 “母后先不要生气,咱们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江蓉儿在一旁笑着劝道,她是先进后宫觐见过太后,然后才随着大家一起出来的。 “姐姐就是心软,这还用问吗?”陈红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有人想挑拨太后和皇上的母子之情,用心这么险恶,是绝不能轻饶的!” 江蓉儿黑了脸,自从有了大皇子,陈红蝶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以前在她面前多恭顺,现在就有多高傲。 “所以才要问明白呀!事情总不能听信一面之词,是吧皇上?”江蓉儿看向了江闻煜。 “是啊太后,也得让大家知道知道前因后果,就是定罪也得让人心服口服。”江闻煜一转头,“老九,今天的事你最清楚,就给太后解释一下吧!” “是!”江闻思早就站出来等着说话了,他狠狠地瞪了王三寿一眼,该死的奴才,都是你在挑拨是非的,“太后休恼,今天的事儿臣就在旁边,是这个奴才,借用太后之名,竟然想私交外国来使,置军国大事于儿戏,儿臣看在太后面上,只是将他喝退。后来不知道这奴才又是怎么给太后说的,让太后生这么大的气,就凭这些,这奴才就该杀了!” 私交外国来使……这个罪名即使是太后也是承担不起的!陈实和戚七星商讨了一下午,皇后和贵妃他们都没功夫见,只让小太监传了四个字:静观其变!他们也不知道竟然还有太后横插的一脚。! 陈实赶紧打圆场:“皇上,太后从不管宫外事,这其中定有误会,咱们定要细问清楚。” 江闻煜正在考虑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给陈家一个惨痛的教训,听陈实这么说,他就笑了一下:“是要问明白了,不然的话,天下人还不知怎么认为朕小肚鸡肠,容不得太后呢!” 你就是容不得哀家!太后几欲咆哮出口了,但她也清楚,私交外使这个罪名非同小可,就忍了一下说:“老九,你听错了吧,哀家纵是女流之辈,也一直恪守本分,从不干预政事。王三寿,你把这个使臣说的话再说一遍,让皇上听听。” 事到如今,王三寿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玩大了。他不过是咽不下楚眉给他没脸的这口气,稍稍挑拨了两句,让太后当众给这个女人一个没脸就行了,可她没想到太后会借题发挥,把事情要往大了闹,这事后要是抓替罪羊的话……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扫刚才的得意劲,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太后,奴才,奴才……” 奴才了半天,也没说出了一二三来,大家一看全明白了,得!一切都是这家伙搞的鬼! 陈太后看着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就是瞎咬两口也行啊,哀家也能闹闹,可现在你先软了骨架,叫哀家怎么收这个场? 不过戏还得往下演,即使砸了。 “怎么,还真是你这奴才欺瞒了哀家?” “太后,奴才昨晚灌了黄汤,今儿酒还未醒,也不知道自己瞎说了些什么……”这是王三寿想了半天才想到的最好的措辞。 呵呵!楚眉心中冷笑,一个太监,就敢如此践踏国家大事,何况还有一大堆一天不闹事就闲得浑身难受的女人?江闻煜,我为你默哀! “是么?”江闻煜脸上不辩喜怒,“既然是这奴才的错,太后您说,该怎么定他的罪?” “皇上。”陈实知道,到此时只好牺牲王三寿了,但他还想争取一下,“今天接待来使,恐不宜刑罚……” “这可是国事,陈大人!”江闻思冷哼道,爷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陈太后恨恨地想,可她也只得咬牙忍了:“来人,把这个蒙蔽主子的蠢货先押下去,等哀家回宫再做处置!” “太后饶了奴才这一回吧,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王三寿大叫,却被人七手八脚的拖了下去。 “臣这边可还等着给个交代呢,大兴尊贵的太后娘娘!”楚眉补刀,可不想让这个女人给含糊过去了。 太后气结,这个贱女人,还咬住不放了? “来使休恼,定会给你个交代的。”半天无语的贺长风笑道,“皇上,宴会是否要开始了?” “嗯!”江闻煜威严地点点头。 经这一打岔,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过人们已从中看出了些苗头,政治灵敏的人早已觉察到,皇上已开始打压陈家了,以前还都是暗中的,今天已经放到明处了。这让那些带着女儿进宫的人家异常兴奋,他们都在想,皇上当众给太后没脸,就等于是对皇后不满意,这可是个好兆头,待会可得让女儿好好表现表现,力争上游,以期得到皇上的关注…… 最灰头土脸的就是太后了,刚闹腾了一下就被摁了下去,还搭进去了一个王三寿,所以陈太后的脸全程都是黑着的。陈红蝶看在眼里,心中计较了一下,就在一轮歌舞暂歇时对楚眉笑道:“楚姑娘,你以前是大兴人,对这大兴的歌舞可有什么看法吗?” 又来了!楚眉心想,不出我个丑恐怕今天晚上你都睡不着觉! “很好,舞有天魔之姿,唱有天籁之音,很好,很好!” 一看就是言不由衷!看她敷衍的样子戚柔儿想,皇上为她连太后的面子都没留,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和她修好呢,还是继续和皇后联手?还没想好呢,就听陈红蝶开始挑事,她眼珠一转,笑道:“楚大人,你们大容有什么好的歌舞,能不能让我等也一开眼界呢?” “好点的歌舞么——”楚眉手指头打着节拍,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歌舞余韵中,“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台子还得我们自己搭,皇上同意吗?” ……………… 这一章写的很不满意,只是头昏昏的实在支撑不了,对不起大家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震撼人心的舞蹈 这怎么行?我就是想在你演出的时候使个坏呢……不及想完,就听江闻煜简短地说了一个字:“准!”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只要是她的,你都是这么上心!陈红蝶垂下眼皮,掩去眼中的恨意。 由于搭台子,歌舞停下来,为了不冷场,就开始了闺秀们的才艺展示,于是,争奇斗艳的妙龄少女们大显身手,诗词书画,吹箫弹琴各尽其长,称赞声、喝彩声把宴会推向高/潮。 “楚姑娘,你看我大兴女子如何?” 陈红蝶笑着问,她的一个族妹获得了诗、画、琴三个第一,长相又乖巧,看性格也是个安静的,是该考虑给自己找个帮手了。 “很好,很好!”楚眉看着那些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竭尽全力地在向她们的帝王展现她们最美好的一面,心里不由得也为她们赞叹,这可是在国家最高领导人的面前啊!很考验心理素质的啊!只是看她们的皇帝陛下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呢? 楚眉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江闻煜却是在想他今天和贺长风研究探讨了一下午的事。他们将以前对木安可的猜想统统推翻,重又开始新一轮的猜测。木安可,木安可,他在心里叫着这个名字。 “楚大人,我大兴女子和你们大容女孑相比如何?”戚柔儿明面上是在凑趣,实际是在挖坑。楚眉无论说哪边的女子强,她就会追问,哪里强,为什么强,你大容女子崇尚什么,有什么规矩礼仪,楚姑娘在女子中也是出类拔萃了,要不指点指点我大兴女子……反正一大堆的问题让你一步步走进她的坑里。 “我们和你们学的不一样。” “那你们学什么?” “说了你们也不懂!”楚眉往台子那看了看,已经快搭好了,“若是想知道的,可以到我大兴去看一看。” “你不说怎知我们不懂呢?”戚柔儿抚了抚鬓角,“就算我们女人见识少,在这大殿上可是有好多的饱学之士呢!怎么,楚姑娘看不起他们?” “好吧,既然贵妃娘娘这么不耻下问,那我就大致说一点吧。”楚眉大方道。 戚柔儿一愣,随即大怒,怎么说话的?谁不耻下问了? 楚眉没给她反驳的机会,先以自身做例子:“比如我这一类的,可以学外交。还有学管理的,可以当官。还有学天文的、学地质的。数学学的好的可以计算。学设计的分园林设计,建筑设计,室内设计……” 其实她说的这些有的学科有的刚开始筹备,有的还只是个提议,甚至有的她也不是很懂,但她就是拿来用了——先震一震你们再说,所以说的就乱七八糟的,反正她们更不懂! 果然,有人开始惊叫了:“这都什么呀?” “是啊,说了半天我什么都听不懂,” “唉!我说了你们不懂,娘娘非要问……”楚眉嘀咕。 “嘻,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样子,学那些个有什么用?” “学了那个还能当官?女人也能当官?” “当然了,在我们大兴,只要有能力就能当官,不分男女,比如我……哎!那一位,就是问我学那个有什么用的那个,你刚才得了好几个第一吧?我还想问你学的有什么用呢?可安邦定国,可造福人类?或者可以著书立说,教育后人?” 那个女子正是陈家女儿,陈红蝶的族妹,听了楚眉的话脸色一变:“身为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安心守好内院就行了,还抛头露面的做什么官?我大兴女子是不会做这些胆大妄为有伤风化的事的……” “那你学那些诗吧词的有什么用?”楚眉奇怪。 “腹有诗书气自华……” “噢!华了以后呢,又怎样?”每天被关在后院之中,这满腹的才华除了取悦男人,好像也就没什么用了吧? “……不可理喻!”她一生气,转身走了。 真是又当那个又立牌坊!楚眉切了一声,这时有人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楚眉点点头,站起来说:“皇上,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不可以开始?” 殿中的人声一静,众人都看过来,江闻煜点点头:“可以!” “好!”楚眉不再多说,冲后一摆手,“开始吧。” 众人随着看过去时,大幕拉开,音乐响起,只见台上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女子穿着紧身的金黄色衣服,头戴高冠,身上挂着璎珞,长身玉立,宝相庄严,双手在身前捏着法决。忽然,女子身后伸出两只手,紧接着又是两只,又是两只……手臂一次比一次抬的高,倏然间,手臂一一收回,然后又晃动着缓缓伸出,最后在背后形成一圈的手,每个手掌中都有一只眼睛,随着音乐声微微晃动。 哇!人们发出了惊叹声,江闻煜更是瞪大了眼睛,双目眨也不眨地看向台上:“这是什么舞?” “这个舞叫千手观音。”楚眉回答。 “是了,这的确是千手观音啊!” “可那手臂是怎么回事?” 人们压低了嗓音,小声议论着,惊叹着这个舞的庄严大气,所有人都收起了轻视之心,即使再好色之人,也没有了半分绮念,神色都庄重起来,和他们的帝王一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台上。 “这肯定又是出自她手。”人没有出现,仅仅凭借一段舞,就调集起了所有人的重视与注意,也只有她才有的能力了吧?她那一世的世界究竟有多先进,而且这种先进的技术她还会多少? 还有她的国家,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一个念头悄悄在江闻煜的心中升起,他忽然有一种要去她的国家看一眼的冲动。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人们的视线都被台上所吸引,没人注意到他,他放下了心,但那个念头却愈发的滋生起来,而且愈来愈强。 哇!人们又在惊呼了,原来那女子身后站了好多的人,那些手臂都是别人的。这些,这些她们都是怎么想到的,太让人惊艳了,让一开始就准备着挑毛病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段舞的完美。 楚眉冷眼看着他们,心头嗤笑,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凭借着祖先留下的知识与技术,不思进取,还把职业分成三六九等。一边享受着这些技术带来的好处,一边又看不起这些有技术的人,每天就空谈些诗词歌赋,就标榜自己是上等人了?就认为是天下第一了? 她想起了姐姐讲的故事,一个拥有五千年文明的古国被他们称之为蛮夷的国家所欺负的事。 和这里,何其相似啊! 台上的人站成一排,又形成了一个人,幕布缓缓拉上,音乐终止。舞蹈结束了,可人们还是看着舞台的方向,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拍了下巴掌,才惊醒了发呆的人们,刹那间,殿中掌声雷动! 第二百四十五章 乱成一团 大兴的朝堂被一个叫大容的使者团给搅乱了,人们都在议论纷纷,那叫什么千手观音的舞蹈让他们回味了好久都没有从中平静下来。 很快的,各大商铺也出现了各种新奇的商品,其中就包括镜子。却不是大的穿衣镜,而是那种小的照脸镜,价格昂贵,令穷人咂舌。富贵人家却是不在乎价钱,他们照抢不误,一时,各种宴会上的女眷在整妆时都以用玻璃镜子为荣。 连续几天,人们还在议论着那段舞,可当在朝堂上提出出使大容的建议后却都不吭声了,原因无他,那么远,还要坐一个月的海船,若是运气不好一个海浪打过来……不不不,再珍奇的东西也比不上小命重要。 所以,好几天过去了,报名的还是寥寥无几。 于是,他们生了气的皇帝陛下这天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他要亲自远赴大容,去参加那个什么的仪式。 不行! 群臣哗然,自古以来,虎不离山,龙不离渊,你一国之主,懂不懂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啊?你走了,国家大事交给谁来管?不怕大权旁落啊? 群臣各执己见、众说纷纭。有的说边远小国不不足道也。有人说随便派个使臣也就给足他面子了。有的说航海贸易什么的也随他们,只要缴纳关税就行。 当然也有不同想法的人,比如陈实,比如戚七星。前一个想的是只要你立了大皇子为太子,爱去哪就去哪,最好死外边别再回来。后一个想的是赶紧走,最好别立太子,那个病秧子只要一死,这天下就是我外孙子的了。 看众人都说差不多了,江闻煜问道:“陈实,戚七星,你们两个今天怎么不说话了?说吧,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让大家伙儿一起帮着参详参详?” 陈实出列奏道:“皇上身为一国之主,万不能轻易涉险。”这是劝阻了,不想他后面话锋一转,“不过,皇上若是真的有事外出,这国家大事,总得要有个能帮忙的,臣以为可让皇子们学着参与朝政,如此一来,即使皇上不在京中,也避免了人心惶惶不安。” 戚七星也出列道:“陈相之言,臣也深以为然,皇子们也都不小了,也该有些皇上当年的建树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江闻煜慢慢地说,嘴角绽出一丝讥笑。 陈实和戚七星大喜,可没等他们想到要说什么,就听江闻煜又说:“所以,这次的大容之行朕要带两个皇子一同前往,让他们好好的长长见识,好好的领略一下海上风光,异域风情!” 陈实和戚七星同时一怔,随即又同时跪倒,“万万不可呀,皇上……” 于是又是老一套说词,一个说不能一蹴而就,一个说要循序渐进。 “曾有人说朕后继无人,朕还不服,看来是真的呀——此事朕意已决,无须再议!” 江闻煜说完这句话,起身大步而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满朝文武都在想皇上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大兴的朝廷又因为皇上的一句话乱成了一团,众大臣跪在金殿上哀哀痛哭,劝皇上三思而行,万不可贸然涉险,若有不明真相的人看了说不定还真以为他们的皇上死了。 外边在闹,宫里面也不消停,陈皇后和戚贵妃各拉着自己的儿子跪在御书房外,哭得肝肠寸断、如丧考妣。 怎奈江闻煜铁石心肠,丝毫不为之所动。 “皇上,你好狠的心!明知皇儿身子弱,还要带他去那阎罗殿里打来回,你真想带走他,不如一刀杀了我!” “父皇,我不去,不去!”大皇子也壮了胆子喊。 相比于皇后母子,戚贵妃更苦,因为一听说要去海上坐大船,二皇子就高兴得觉都睡不着了,直嚷嚷着要去要去,好好玩。戚柔儿一边忙着找江闻煜哭诉,一边还得安抚上蹿下跳的儿子。 “皇上,您可是一国之君啊,千万不要被那花言巧语蒙蔽了,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啊皇上!” 二皇子则是兴奋的又蹦又跳:“父皇,我要坐大船,我要坐大船!” 戚柔儿:这日子没法过了! 任凭他们怎么哭闹,御书房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皇上,为了那个女人,你真要弃这万里江山、弃我们母子于不顾吗?这是陈红蝶内心最深处的呐喊!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江闻煜有多绝情,那是因为他此刻根本就不在御书房,而是在公主府。 江闻煜疲惫地坐在榻上,一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闭上眼,脑海中闪现的都是木安可的影子。 江闻思、贺长风、何耀祖,甚至兰阳公主都在,现在他们已经初步定下将由江闻思带领使团出使大容。 对方皇帝是女的,他们也得派出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人才行,可那些身份高贵的谁会愿去呢?江闻思说要不我和我家王妃一起去,江闻煜不同意,说都走了你儿子怎么办,还是留一个人在家吧。江蓉儿见状就说那我去吧,使团由一位王爷一位公主带领,足够了。 “大姐,这一趟可是在大海上,比不得陆地……” 江闻煜还想再劝劝,江蓉儿站起来,肃容道:“皇上快休如此,论公,我是公主,论私,你是我弟弟,我所做的不都是应该的吗?” “可在大海上飘来荡去的,想想都害怕,你一个女子……”何耀祖领兵打仗勇猛无比,可就一样,怕水,一想到大海浩渺无边的都是水就先退缩了。 “那个楚眉不也是个女的吗?她能行,我为什么不能行!”江蓉儿自信满满,心里还有一个想要弥补弟弟的想法,毕竟当年她是一直反对木安可和江闻煜在一起的,唉!也不知道木安可还能给她多少希望。 “那好吧,随行的人再商量一下,看怎么安排人。”江闻煜看向贺长风,“姐夫?” 其实贺长风倒是挺愿意去的,怎奈他的职位并不高,而且,江闻煜留他在家还有别的用处。 “既然公主要去,那就这样定下吧。”作为丈夫,贺长风还是不想让江蓉儿冒这个险的,可他也知道妻子,为了弟弟别说大海了,就是火海也敢去闯一下的。 “老九,辛苦你了,这一路上要照顾好姐姐,也照顾好你自己。” “臣弟省得!” 江闻思乘过江船,海船却还未坐过,好不容易习惯了不晕江船,也不知道乘海船和江船一样不?不过楚眉带来的几样东西让他新奇不已,大穿衣镜和几面小镜子几天前就送到了王府,一下子就把王妃吸引住了,赶忙叫人小心的都搬到了自己的卧房。 “不知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东西啊!”说到底还是年轻,那种锐意进取的棱角还没有被人生的阅历给磨平,所以他是自己要求去的。 “细节上再商量,只是此一去有两件事你一定要记着。”江闻煜嘱咐他。 “什么事?皇兄请说。” “第一,她的孩子是谁的。第二,就是暗十六的下落!” “至于大姐。”江闻煜对江蓉儿说,“你要尽量多接触木安可,看她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想的是江闻煜旧情难忘,可只有江闻煜明白,他是想知道木二丫现在的情况。 第二百四十六章 请行 “看来你们是都不同意朕的这次出行啊?”江闻煜看着跪了一地的大兴栋梁们,语气淡然。 “皇上三思!” “自古以来就没这规矩……”皇上出使外国,那么远不说,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海。 “皇上可派一身份能力出众之臣出使即可,万不可以身试险!” “那你们说,该让谁代朕出行呢?” 眼睛看向陈实,陈实缩了一下身子,他真怕江闻煜说让他让大皇子走这一趟。戚七星则咬死了,只要陈实和大皇子不去,他和二皇子就更不去了。 “皇上,臣愿去,只是臣的身份不够,做个随行倒是可以。”唐锦琛出列奏道,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妹妹了,家里人都很挂念的。 “准!”江闻煜点头同意,“还有谁想去的?” “臣也愿去。”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是孔凡英,话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都怪唐锦琛,都怪他勾起了自己想起当初跨马游街时的豪情。一时的热血冲动,回去又要挨老婆的骂了,皇上你一定要驳回啊! “准!”皇上首肯了,孔凡英的希望破灭了,他瘪了瘪嘴,回去准备挨骂吧!他垂头丧气地想。 “还有谁?”江闻煜环视一圈。 该到自己出场了,江闻思站出来朗声奏道:“皇上,臣弟愿往!” 众人一看,心底都是一松,噢!这个是够分量了。 “王爷若去,已经是给足他们面子了。” “是啊皇上,就让王爷做出使大容的正使就行了。” “这个即妥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这帮老油条,搞定你们可真不容易啊!让朕转了一个大圈子。 “既然你们都说可以,那朕就任命了!睿王江闻思听旨:朕认命你为大兴正出使大容正使钦差,择日出使大容国!” “臣弟遵旨!”江闻思跪下接了旨。 众大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嘀咕: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呢,别是人家兄弟早就商量好的给咱们下的套吧?又一想,管他呢,只要皇上不再拧脖子要着去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皇上!”很少上朝的贺长风也站了出来,“大容皇上是个女子,按礼咱们也要派出个女子,公主说,若皇上同意,她也愿意出使大容——毕竟,都是女子,有什么事,说起来也方便的多。” 这个提议说出来不亚于皇上说他亲自出行,人们在一愣之后纷纷反对,说有王爷去就足够了,公主就不必了吧!再说了,公主乃是大兴女子之表率,当以贞静为主,怎能轻易远赴海外? 这回江闻煜却没有跟他们多做解释,若是有别的办法,朕也不愿让自己的亲姐姐去冒这个险的,可木安可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他们不能掉以轻心——这点是不能说的。 懒得解释的他就问了一句:“人家都派了一个女子为使来邀请于朕,朕听你们的劝阻就不去了,咱们怎么就不能让一身份高贵的女子前去一表诚意呢?你们说公主不能出使,那你们说让哪个身份不低于公主的女子出使合适?” 身份不低于公主的在大兴也没几个了吧?可那几个……算了,公主就公主吧,人家的丈夫和弟弟都没意见,自己就不掺和了。 “至于剩下的使者团人选——”江闻煜想了一下,“再问问下面的人,还有谁想去的,可于吏部说一声。礼部与鸿胪寺再多商量商量,尽快拟定个章程出来,别在礼仪上让别国笑话了去。这事要尽快安排了,毕竟时间还是很紧的,别再像以前那样,让人家等了好几个月!” 说到后面,带了明显的怒意,众人都低了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这时,有太监禀报道:“启禀皇上,大司农符万生求见!” 符万生?江闻煜心里一动,随即暗叫一声惭愧,自己光想着儿女情长,倒忘了自己的种田知识还是来自于木安可,她既然建立了一个国家,那么,其国中农事肯定比当初她转教给自己的要更好,还有她以前说过的各种没听说过的高产的粮食,也不知道她找到了没有,若是她找到了,试种成功了,可愿意也惠及大兴的百姓? 江闻煜呀江闻煜,你怎么颓丧至此了?也难怪她看不起你,她一个女子都能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国家,你身为堂堂男儿,人中翘楚,又有这得天独厚的资本,却只知怨天尤人,你置列祖列宗于何地?你置江山社稷于何地?你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他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双眼熠熠生辉:“宣符万生进殿!” 太监领命,立刻冲外面高喊一声:“皇上有旨,宣符万生进殿!” 陈实站在最前面,他抬头偷看过去,觉得江闻煜似乎和刚才不一样了,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深沉、自信、霸气、冷冽。为什么?因为符万生?他摇摇头,这些留着以后慢慢想吧,目下当务之急的是护好大皇子,只要大皇子安好,一切就都有希望。 “臣符万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冬天里,符万生竟是浑身冒汗,还小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着来的。 “平身。”江闻煜问道,“符爱卿这么匆忙见朕,不知有何要事。” “是!臣是有事。” 比起十年前,符万生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但他精神依然矍铄,眼神依然狂热。 “臣听闻皇上要派人出使海外,可是实情?” “是实情!” “出使人员可定下?” “尚未?” “那,那臣可否能随使团一往?” “符爱卿,大海茫茫,吉凶难测,大兴绝少有人踏足过,别人避之尚唯恐不及,你倒是迫不及待了。” 江闻煜笑道,对于符万生,他还是挺欣赏的,这人不贪财不恋权,就是一农痴,在大司农这一位子上坐了多年,想给他升个官,他还不乐意,说自己就爱种地,看老百姓吃的饱了,心里就舒坦。 他说这话一点都不做伪,是真心实意说的,也让江闻煜为之动容。 “多年前臣就听皇上说过,海外番国有我大兴没有的高产粮食,只是路途遥远,来往不便,这一次天幸有出使海外的机会,臣是一定要去的,就算找不到高产的粮种,多学点外国耕种的本事也是好的。” “嘁!”听了符万生一一席话,有人不屑地笑了一声,“符大人,恐怕让你空欢喜了,这个大容的皇帝大臣,可都是从咱们大兴过去的人呢,可未必有什么好良种呢!” “……臣不管他们是哪的人,只知道地域不同,土质气候也未必同,植物肯定也不同,多找找,定会找出些不同的种子的,何况——”他笑了一下,满脸的期盼,“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位大人,你可以怀疑别人的人品,但千万不要轻视任何人的能力!” “符大人此言很是啊!”贺长风点头,不由得叹了一声。 “符万生一心为民,有目共睹,朕也是知道的!”江闻煜也叹了一声,“好,朕准了,你亦可随使团出行。” 其实那些话还是木安可跟他说的,他自己都几乎要忘了,难为符万生还记得那么清楚。 符万生大喜,他立马跪倒,口呼:“谢皇上,臣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第二百四十七章 考验 大兴的朝堂上最近热闹非凡,有人哭,有人笑,有人生气,有人暴怒,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无动于衷……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大容的来使。 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家,为何让他们煌煌大国的皇帝如此失态?这么大动干戈?不知情的人多了,他们对他们皇上雷厉风行的手段百思不得其解。各种猜测,各种小道消息在各茶楼酒肆蔓延。甚至有人猜想,他们的皇上是不是和那个什么女皇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密辛…… “楚姑娘,楚大人,传播这种流言的人太可厌了,我可忍不住了,咱们要不要制止一下?” 钟士钊,当年的那个小叫花子,如今表面上是一个中型茶楼的东家,其实是京城狼牙与丐帮的总负责人。此刻他坐在楚眉对面,对着递上来的最新消息生气。 “天下人多了,堵是堵不住的。”楚眉笑了笑,“何况即使你堵住了他们的嘴,他们在心里也会做各种猜测的,还不如不管,随他们去,时间久了,新鲜劲过了,他们说烦了自然就不说了。” 钟士钊眼一亮:“要不,把哪个大户人家的阴私挖出来两件,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楚眉盯了他一眼:“你呀!忒坏了!” “这叫恶有恶报!”钟士钊哼了一声,“是他们先编排主子的。” 也不算是编排吧,差不多算也是事实了,楚眉当然也猜到了流言最先起于何处的,就无所谓地说:“随你吧,只是要拿准了分寸,别让人怀疑上咱们。” “你放心,这是咱最拿手的本事了。” “离开国盛典越来越近了,别的国家估计都已经到了吧,就他们这里,还在拖!”楚眉哼一声,一帮人天天正事不干,就会对别人的隐私感兴趣。 看着楚眉出落得越发精致的脸,钟士钊又想起了他们的初遇,在他最仿徨无助的时候,是她和主子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个如仙女般的姑娘就在他的心里扎下了根。一晃已经是十年过去了,雷通已调到了大容兵马处杨大郎部下,而他也成了上京丐帮与狼牙的总管事,可内心深处的那抹柔软依然不变。 “开国盛典啊!”他是无比的向往,自己是肯定参加不了了,“遗憾啊遗憾!” “是啊!肯定会盛况空前的!”楚眉也说道,“不过皇上说了,以后每年都会有一次,你肯定有机会看到的。” “雷大叔好狡猾,拼命的提拔我就是这个目的!”一想起这个,他就忿忿不平。 楚眉点了他一下:“没见过你这样的,升了官还抱怨!” “我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钟士钊嘟囔。 “好好好,你大公无私。”楚眉话锋一转,好奇地问,“我怎么听他们说,你要娶媳妇了?” “谁说的?”钟士钊一下子蹦起来,“根本没那回事,他们都是在造谣!在污蔑!” “你急什么你急什么?坐下好好的说。” 钟士钊又坐下来:“你可别相信了啊,我早就说过的,你不嫁我就不娶。” “那你可就有得等了。” “等就等,等的时间越长我的希望就越大。” “……我说,你到底看上我哪了?何况咱们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能让这么多人喜欢,难道我真的是魅力四射?”楚眉托住自己的脸,“太优秀了也是一种苦恼,唉……” “很多人都喜欢你?你可千万不要被人哄了。”钟士钊又着急又担心,“像我这么一片真心的人世上几乎就没有了,所以,你就多考虑考虑我呗?” “呵呵,呵呵呵!” “什么意思?” “考虑怎么够?得受得住考验才行!” 钟士钊一怔,随即大喜:“考验吧考验吧,我虚心接受你的考验!” 楚眉忽然脸色一变:“可有人说我嫁不出去,还犯七出,注定被休!” 钟士钊怒道:“胡说八道!这是哪个混蛋在信口雌黄?” “还会是谁?不就是江闻煜那个混蛋吗?”楚眉也怒道。 “阿嚏!”皇宫中的江闻煜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皇上可是受凉了?”江蓉儿担心地问。 “不是。”江闻煜摇摇头,他也很奇怪,莫非有人在背后骂我?又一想,不可能,当皇帝的,哪天不被人骂?可怎么今天打的这个喷嚏毫无征兆? 唉!不就打了个喷嚏吗,自己纠结这个干嘛?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又接着刚才的话题说:“大姐你若见了她可以对她适当地试探一下,但也不要姿态放的太低,你是大兴的公主,朕的皇姐,这一点你要记着。” 他其实想说的是,让江蓉儿试探一下木安可,木二丫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又一想,他觉得这话说不清楚,即使说了,以木安可的行事,江蓉儿也未必试探得出。 “你最好和她多接触,看她有什么异常的言行举动。”他含糊地说道。 江蓉儿也奇怪,皇上今儿怎么了,说的话云山雾罩的?就问道:“皇上,能不能再说明确点?” 江闻煜哑然,这事不是说不明白,而是事情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他忽然又想,要不,干脆把楚眉召进宫来问一下不就行了? 对!楚眉和她一样,喜欢直来直去,哪天抽个空…… “皇上,皇后让人传给说,大皇子病了,请皇上去一趟。” 张福海进来禀报道,打断了江闻煜的思索,这让他本就烦乱的心更加烦乱:“病了找太医!” 张福海有些踌躇,王进宝前段日子被杖毙,皇上可是一点情面都没留,还逼着太后也杖毙了王三寿,这事想想都害怕,可今天这事不说也不行,他正为难,就听江蓉儿说: “皇上,你就去看看吧。” 江闻煜吁了一口气,他的两个儿子没一个像样的,难道这就是老天给朕的惩罚? “好吧,朕就去看看,摆驾!” 张福海一听大喜,公主姑奶奶,公主祖宗!老奴真心谢谢您了!他立马冲外面高喊一声:“皇上摆驾凤仪宫!” “我也去一趟吧,好歹那也是我侄儿。”江蓉儿心里也替弟弟着急,这么多年了,只有两个皇子,还都是那样的。就上次皇上随口说了句带俩孩子出使大容,就把大皇子吓病了,在床上躺了这么久都没好。 “你还是别去了,陈氏那人……”江闻煜不说了,但江蓉儿却也秒懂,陈红蝶惯会怀疑人,这一去大皇子若是病好了也就罢了,可若是病情再有加重,那她就说不清了…… “好吧……唉!”无奈地叹口气,要不,让皇上选秀? 第二百四十八章 星星点灯 经过一番人员确定和准备,又让钦天监择了吉日,以及各种繁琐的仪式,连年都没让好生过了,终于,大兴的使团在过了正月十五的时候准备出发了。 十里长亭,柳丝还未吐翠,风吹在脸上还很冷冽,皇上亲携文武百官前来送行。 又是一番礼仪,宣旨、下跪、磕头、领命、作送别诗,笑的笑哭的哭,以及各种叮嘱,乱哄哄的,楚眉斜靠着一棵柳树都快要睡着了。 贺婉秋是来送江蓉儿的,对于那个将母亲“拐带”走的女人她是百般的看不上眼。此刻她们母女坐在亭子里,透过薄纱她一直在注视着楚眉:“娘你看她那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还什么探花之女?哼!不成体统!” 从小她就是天之骄女,除了齐王之乱那会子受过些小波折之外,可以说她的人生一直是顺风顺水的,父母视她如掌上明珠,舅舅是皇帝,待她如亲生。出嫁后公婆慈和,丈夫敬重,婚后三年连生两子,更是站稳了脚跟。这让上京女子谁不羡慕?可这个女人,不过一个叛臣之女,最近几个月竟然夺尽了上京城的风头,凭什么? 贺婉秋很不服气,她们两个岁数差不多,自己已经出嫁,还生了两个儿子,可这个女人,听说连定亲都没有,呵呵,缺规少矩的,是没人要吧?这是她在一些私下场合和密友们谈笑时说的。 后来当她在公主府见到了楚眉时,明明自己的服饰是华贵的,仪态是端庄的,可为什么在衣饰简单的楚眉面前竟然一点都没感到有优越感呢?反倒是听楚眉侃侃而谈,说着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异域见闻时,她怎么还会有些小向往呢?明明她们岁数差不多,可在依然青春活泼的楚眉面前怎么就觉得自己要比她老了好几岁呢? 舅舅是皇帝,又年轻英俊,全大兴的女子谁不对他有非分之想,可这个楚眉,对皇舅舅为什么自始至终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排斥呢?她不知道后宫妃子们的地位是多令人艳羡吗?她们的国家难道真的好到让她对这些不都屑一顾的地步了吗?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婉儿,她们的规矩和咱们不一样。”就木安可那样的,还会定下束缚自己的规矩? “她的姐姐就是这样的桀骜不驯,想当年,她身为一个农家女就把江闻博这个有名的霸道王爷玩的团团转。后来还大闹陈府,在御书房面对你皇外公也是面无惧色,游刃有余……”她当时只看到了她小人得志后的狂妄自大,所以一开始就否定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会远赴海外建立一个国家……” “别跟个山大王似的,聚集在一个小海岛上就自封为一个国家了吧?”好多人都这么认为的,她也不例外,“她献上的镜子什么的别都是抢来的吧?” 江蓉儿缓缓摇头道:“不可能!别人我不敢保证,她肯定不会是这样的人。”那是个那么骄傲的女人啊! “娘,要不我也去吧?” “胡闹!”江蓉儿斥道,“你走了,把孩子放家里你就放心?还有你后院那些女人……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贺婉秋撇了一下嘴:“他敢,我舅舅可是皇上!” “傻孩子,后院的事,即使你舅舅是皇帝也管不了的。” 这就是事实,不管你服气不服气它就这样,贺婉秋不满地哼了一声。 “……好了,愿众卿此一去一帆风顺,待平安归来日,朕依然到此相迎。” 冗长的演讲终于结束,众人又是下跪磕头表忠心。就在楚眉捂着嘴打了一个小呵欠时,终于到最后一个环节,喝送别酒了。 “楚大人,你……”江闻煜来到楚眉面前,内侍斟上一杯酒,“……你,一路平安吧!”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楚眉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和眼睛里泛起的红丝,不禁有些心软,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啊!江闻煜!宁王爷!大兴的宁安帝?! 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次次把自己召进宫中,旁敲侧击的语言试探着,不就是想多知道点姐姐的消息吗?哼哼!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皇上,分别在即,我有一首歌唱给皇上,就代替别人的分别诗了。这首歌皇上应该很熟悉,叫《星星点灯》……”你越难受,我就越舒畅啊! 江闻煜微微一怔,那首歌,这回该有个结尾了吧? “好,你唱吧。” 楚眉轻了轻嗓子,开始唱道:“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 她轻声哼来,听在他耳中,不像是在唱歌,倒像在娓娓讲述一个故事。在故事中,一个女孩向他伸出手,眼睛里有真诚,有期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承诺,终究是我辜负了你。 “……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对谁都一样,不论你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人心不足,欲壑难填,有几个人能挣脱得了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牢笼? “……多年以后一场大雨惊醒沉睡的我,突然之间都市的霓虹都不再闪烁,天边有颗模糊的星光偷偷探出了头,是你的眼神依旧在远方为我在等候……” 什么意思?是说你还在等着朕吗?江闻煜大喜,狂喜,对!她肯定还是在等着朕的……江闻煜的内心又开始火热起来。 楚眉看他眼中水波闪动,在心中畅快淋漓地大笑着,你那时候伤得她有多重,现在你就有多痛!以前你错把鱼目当珍珠,下一个轮回,也不过是把对付过姐姐的那一套再用到你别的女人身上而已,而已! 唱到最后,楚眉哈哈大笑,双手一拱,道声告辞,然后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马,今天她不想坐车,只见她脚踩马镫,一个漂亮的旋身,坐到了马上,“走!”她大声喊道。 众人也各自登车上马,将近三百人的使团在禁军护卫下迤逦而去。 队伍渐行渐远,江闻煜许久才收了回目光,他看了不远处正在和同僚相谈甚欢的陈实一眼,在心里冷冷地一笑:为了给她肃清障碍,朕就先拿你开刀了! 陈实也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扭头朝这边看过来,只见江闻煜还在向远处的车队眺望。 他在心里也划过一声冷哼:你就是把那个迎回来又如何?她都嫁人生子了不说恐怕现在也是人老珠黄了,还用什么优势来争宠?前一阵子不是有人上奏提议要选秀女吗,皇后娘娘说了,四房老三家的姑娘就不错,到时候就送进去给娘娘做个臂膀…… 第二百四十九章 晕船 一行人先走陆路,在橙霞坐船到临海停了两天再改乘海船。 大兴官方第一次出海,带队的还是当今皇上的爱弟睿亲王,当地官员都来相送。又是一番叮咛一番话别,众人陆续上了船,后面跟着的商船也早做好了准备,随着主船的开动,后面的船紧紧相随,向着天际驶去。 贺子文眼泪汪汪的,一直看着浩浩荡荡的船队远去,最后成了几个黑点,才问贺长风:“爹,娘要多久才能回来?” 在京城来的送行人中,就他们父子送的最远,贺长风拉着儿子的手,走到马车边,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把儿子抱上车,他自己也钻了进去:“很快,很快就会回来了。” 贺子文倚在贺长风怀里,半天又闷闷地问:“爹,回去的时候咱们还坐船。” “嗯?”儿子小时候落过水,以后就有了个怕水的毛病,这事他这当爹的岂会不知道?可来的一路上,他竟然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 “我不但坐船,以后还要学游水。” “为什么,你不是最怕水了吗?”从这里到京城,陆路和水路差不多,他们也可以坐车走陆路的。 “娘亲都坐了大船去海上了,我也要坐,还不要害怕!” 原来是这样!贺长风摸着儿子的头发,欣慰地说:“好,咱们回去的时候就坐船。” “嗯!”贺子文猛点头,眼睛亮闪闪的,“我还要上甲板,还要站在船头!” 贺长风哈哈大笑,连声说好。 不提他们父子,且说船上的人,第一眼看见这艘主船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同时飘过一句话:这船好大,大得可以在上面骑马!这船好高,有三层。上船后分了房间,江闻思江蓉儿和楚眉,三个住了最高的那一层。中间那层住的是随行官员。最下面那层住的是仆人杂役。待船一开,新鲜劲一过,心情就又开始惶恐了。 他们中坐过船的不在少数,但江河船是不能和海船比的,就是心境也不同,那种无根的漂浮感和一望无际的浩渺都是内陆的江河不能相比的, 还听说海上的风浪大的时候很吓人,小些的船都能吹上天空。虽说船上的船员跟他们说这船大,不怕风浪,但他们终归还是担心不已。 自己的卧房也不想去,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有下人陪着,可也总觉得小小的房间,太让人压抑了些。 人是群居动物,除了最高那层住着的那三位,剩下的都挤到了餐厅里。人一多,胆子就大了一些,叽叽喳喳的没话找话的像是在讨论什么,其实是在相互壮胆。 这种状况一直到晚饭后,实在熬不过困的他们才在下人的扶持下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就有人开始晕船,在江船上的平稳再加上时日短,晕船的人不多,也不太严重。到了海船上那种眩晕感就明显起来了,有晕得重的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哭哭啼啼的,甚至写起了遗书。 楚眉听见这事笑了,对来讨主意的江蓉儿说:“公主不晕船,实乃大幸。” 其实一开始她最担心的就是怕江蓉儿晕船。 “唉!”江蓉儿叹道,“我一女的都不晕船,闻思一个大老爷们却晕船了。” “这个可不分男女。”楚眉吩咐船上医生去给他们瞧瞧,根据身体状况给他们开药。 江蓉儿站起来:“我去看看闻思。”看他那个样 子都替他难受啊! “那我也和公主一起去。”和江蓉儿在一起,也省得他们乱嚼舌头。 她们来到江闻思的舱房,一屋的下人正在忙乱,加上药味,气味也真是不太好。 江闻思躺在床上哼哼着,脸色苍白。看见他们进来,无力地晃晃手指:“你们俩自己找个地方坐吧,我就不起来了——哎哟,难受死我了。” “你在江船上不是好好的吗?”江蓉儿不解。 “以前坐的时候也晕的,后来才习惯了,现在又坐了海船,才知道不一样。”江闻思有气无力地说。 “不过你这情况比一般的晕船好多了。”楚眉给他宽心丸。 “是吗?”江闻思眼忽然一亮,“楚姑娘,你给出几个脑筋急转弯呗,说不定我一想那个就不难受了。” “什么?”江蓉儿一愣,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还有心想这个?我看你还是不难受!” 楚眉也哈哈大笑:“服了你了,睿王爷!” 江闻思苦着脸说:“我就这点子爱好……” “好好好,我给你出。” 楚眉忍着笑,给他出了几个,果然,江闻思不再哼哼了,开始拧眉思考答案,连楚眉拉着江蓉儿悄悄退出来都没看见。 “他,他……这个,还能治病?”江蓉儿满脸的不可思议。 楚眉噗嗤一笑:“哪呀,他本来就不太严重,因为老想着以前晕船的事,就以为自己有多严重,说白了就是在自己吓唬自己。” 江蓉儿也忍不住笑了,但一想这是自己的弟弟,让楚眉这样看笑话也不好,就说:“那我就不担心他了,要不我去瞧瞧别的人,楚姑娘,你……” “我和你一起去。”楚眉爽快地说,“他们都是我大容的贵客,我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两人一起挨个儿看了一遭,那些晕船的人所占的比例还不小,都过半了,船上的医生大夫都不够用,只好让不晕船的和船员都来帮忙。 “就这样的还想去攻打我们大容?先把晕船这一关扛过去再说吧!”有船员调侃道。 “我们又不是当兵的,他们的体格可比我们强多了。”大兴的官员们哼哼着,强撑着回嘴,“再说了,我们这不是结成友邦了吗?还打个屁的仗啊……呕……” “是,咱们两国是朋友了,那咱俩也是朋友了。我说这位朋友,你老吐完了起来把药喝了?” “不喝,我怕又吐了。” “有什么可怕的,大老爷们儿死都不怕还怕吐?” “那……那不是难受吗?” “哈!还不都一样?起来喝药吧你……” “哎哎哎,你轻点,我是个人,不是麻袋……” “公主听见了吧?”楚眉笑着问。 江蓉儿感激地点点头:“谢谢你了!” “公主说哪里话来。” 楚眉笑道,两人并肩往回走,一路上江蓉儿几次欲言又止,楚眉只是装作没察觉。 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江船上就曾经有过的,只是那时候贺长风他们都还在,江蓉儿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他们父子身上,现在,她终于要忍不住了吗? 不过,江蓉儿还是有一定的耐性的,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到了她自己的房门口,对楚眉含笑道谢后,就进去了。 …………………… 我没有坐过船,也不知道这晕船是怎么回事,查了一些资料写的。 第二百五十章 吓人的旅途 几天后,大多数人的晕船劲都过去了,人们也熟悉了船上的规律,不再那么害怕,慢慢的恢复了些精神,这才纷纷走上甲板,感受这海天一色的壮观。 这天天气晴好,楚眉和江蓉儿陪着江闻思也来到甲板上,只见人们三三两两,有的豪情大发在作诗,有的遗憾船上晃动得厉害不能作画。 看见他们三个,都纷纷过来行礼,当然,主要是向江闻思和江蓉儿行礼,大都在问江闻思身体可好些了,又逮着兰阳公主一顿猛夸, “诸位大人无需多礼。”江闻思道,“本王今儿特来问一下,诸位大人可习惯这船上生活了?” 人们心里都在想,没看看你身边站着的那俩女的,她们都习惯了,我们再不习惯岂不是连她们都不如了?都连声说好了好了,我们都习惯了,王爷不必挂念。 江闻思又问了他们做的诗,一众人还兴致勃勃的评出了其中的一二三名,睿王还把自己的玉扳指作为奖励奖给得了第一的那个。 和大家又闲话了一阵,看一个个的状态还不错,就又去看了那几个还在晕船的人。江闻思豪言壮语一番鼓励,把那几个本来因为难受而了无生趣的人感动的眼泪汪汪,纷纷表示自己一定要早日好起来,方不负王爷和公主的关怀体恤。 或许是精神粮食起到的作用,那几个人也慢慢的挺了过来,这时候,他们在海上已行了十多天。 也许是要给他们这次出行再加点难度,这天楚眉听有关船员来报,今日下午海面上会有风暴,不过,估计也不是很严重,他们也就擦了风暴的一个边。 楚眉点头表示知道了,就把江蓉儿和江闻思找来,说明了缘故,俩人一听,吓了一大跳。 “那要是把船吹翻了怎么办?”江蓉儿声音都抖了,“那我们岂不是都掉到海里了?” “我,我可不会游水。”江闻思抖的更厉害,他刚不晕船了,又摊上了海上风暴,怎么什么不好事都让我遇到了,我真有这么倒霉?可我临上船前明明拜了佛祖和菩萨的。 楚眉给他们做了一番解释,还提醒他们,最好给那些随行人员也及早做好预防,免得到时候引起慌乱。 两人虽说心里害怕,但做为高管人物,心智自然也非同寻常。他们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商量了一下就传令下去,把人都召集到一起,这样方便管理,再说了,人多的地方恐惧感也就会小很多。 那些人被召集起来的时候都还莫名其妙,等王爷和公主说要大家做诗品词时,立时附和声一片。有诗兴大发者当即赋诗一首,有人不甘落后,一时间,场面开始热闹起来。人们兴致勃勃,直到海上风起之时。 很多年后,随行中有一些人在写回忆录的时候提到这次的海上出行,着重描写了这次的海上风暴:风疾云翻,几疑天地并合;万鬼齐哭,难挡神兵震怒…… 那天晚上,他们都以为走到了世界的末日,更有的甚至在心中怒骂楚眉和兰阳公主:就是因为她们这些个女人在船上,所以才召来的这场灾难。 楚眉根本没空搭理他们,她镇定自若,做着指挥和部署。其实在海上,像这次这样的风力并不算大,看样子她们真的只是和风暴擦了个边。 这时后边来报,有一条商船漏水,由于援助及时,损失并不大,只是不见了两个人。 在风暴中不见了的人,意味着就是永远找不到了,这也是难免的,为了避免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楚眉并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 两天后终于风平浪静,只是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就又遇上了鲨鱼群。当时那群鲨鱼正在和一只巨大无比的鲸鱼大战,他们就在不远处心惊胆战地看着,胆小的则吓的跑回了船舱。 当再过几日,终于看见了一个有人居住的岛屿时,他们中有一些人感动的几乎都要哭了。 一路走来,海上也有过一些岛屿,不过那些岛很小,很荒芜,有的还寸草不生,楚眉介绍说那些岛屿版图上标注过,都是她们大容的。听着的人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在他们想来,我泱泱大国,要这几个小海岛有何用?更何况大海上这么危险,我们只走过这一次就已经领略出个中滋味了。 同样是很多年以后,终于知道了海洋的重要性的他们在写回忆录的时候口诛笔伐,大骂大容人的卑鄙无耻,欺负他们那时懂的少,用极其阴险狡诈的手段趁机占取了这一带海上的所有权。明明是在自己家门口,每次出海贸易却还要付给别人一大笔费用!于是,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愤怒的人们就把当时的正副两个丞相陈实和戚七星,做为误国奸臣被后人一次次的拉出来唾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眼下的这些大兴使臣们此刻正站在甲板上,无比亲切地看着这个海岛,看着停靠着的大大小小的船只,看着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一排排的仓库店铺,都在心里想着:这就是他们的国家了吧?光看这个码头也挺繁华的嘛!就是不知道里面如何? 这话想着就不由得问了出来,惹得那些船员们又是一通笑,最后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岛,他们大容国像这样的岛屿还有好几个时,差点让他们惊掉了下巴。 因为在这里还要休整两天,他们被告知可以去岛上逛逛。于是,他们大多都在第一时间下了船,踏上了大容第一个有人居住的岛屿。 感受着双脚踏在陆地上的踏实感,众人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岛屿,首先入目的是码头处立的一块高大的汉白玉石碑,上书一行红色的大字;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明月岛 “是啊!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美不美家乡水嘛。”江蓉儿透过帷帽,看着那个石碑意有所指。 “家乡的一切都是珍贵的,因为那代表着一 种情怀。”楚眉笑道,“公主还听过一句话没有:此心安处是吾乡。” 这不是她们言语上的第一次交锋了,江蓉儿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眉笑着接着道:“这个小岛,是我大容与大兴之间的第一个居民岛,公主看,可值得您青眼吗?” “这个岛也不小吧?”江蓉儿左右看看,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 “有人试着走过,绕着边儿转一圈得差不多两个月。” “那也就不小了!”江蓉儿吃了一惊,就按每天三十里算,这两个月会有多少? “最开始的两年,我们就是在住这个岛上的,公主要不要去看一下我们最早住的地方?” “你们?最早?” “是,从大兴出来的最早的那两年。” 那两年,不但江闻煜,就连陈家和戚家都在满大兴的找他们,可万没想到的是人家是在这儿!怪不得,他们几方势力把大兴几乎翻了个个儿,就连南疆,西羌和北蒙都找了也没找到人家,原来人家是在这儿呀! 呵!江蓉儿自嘲地一笑,又一次的为自己、也为先皇、更为江闻煜当年的走眼而惋惜。 “那这么说,这个岛,她很早就发现了?”那时候她才多大? “是!”楚眉自豪地笑着,“我姐姐智珠在握,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能比拟的?公主您说,她还需要一个处处不如她的男人给她一个赏赐,给她一个名分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冲突 是,她是不需要,可是……以她的心智与能力,当年如果真立她为后,这大兴的天下还会是姓江的吗…… 江蓉儿忽然意识到了一点,这样的话,还敢顺着弟弟的心思迎她回去吗?这样的话,会不会有一天,整个大兴都会被她改姓了木? 还有最重要的一直被他们忽视的是她有个儿子,既然有儿子,那么她儿子的父亲是谁? 江蓉儿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被一把抓住了一般的一紧,弟弟因十年的相思深陷其中而一迷失了心窍不能自拔,他们怎么身为旁观者,怎么也忽视了这个?不,弟弟的计划万万不能再进行下去了,现在在知己不知彼的情况下只能先按兵不动,再看看,再观察观察…… 由于江蓉儿是带着帷帽的,楚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感到了从江蓉儿的身上传来的一丝异样,她微微的惊讶了一下,不明白江蓉儿为什么突然戒备起来,但是,那又怎么样?她们的想法,我有必要在乎吗?我姐姐有必要在乎吗? “公主好像在担心什么?”出于礼貌,楚眉问了一声。 “哦不,没,没什么。”江蓉儿按下狂跳的心,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尽量用缓慢的语调说,“不过是刚上岸,有些不习惯罢了……哎,这是什么?” 她后面的话忽然急促起来,用脚又在地上踩了踩,失声道:“这不是石板铺成的路……” “尊敬的小姐,这是水泥路。” 一句发音古怪的话在耳边响起,把江蓉儿和她身后的侍女们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时,顿时惊叫起来:“妖怪……”侍女们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拥着江蓉儿往后躲去。 “公主别怕。”楚眉就在旁边站着,见状赶紧站在双方中间,“这不是妖怪,是别的国家的人,他们那里都是这种长相。” 但是晚了,后面跟着的侍卫在“拿刺客!”“捉妖人!”的呼喝声中已经迅速上前,楚眉阻拦不及反被挤过了一边,侍卫们一部分人挡住江蓉儿,另一部分人已经三下五除二干脆利落地拧住了胳膊把对方摁倒在地,那人立刻惨叫起来。 楚眉抚额,这下可闹了乌龙了! 正准备过去解释,眼角一片光闪过,却原来是一个侍卫举刀欲砍,吓了一大跳,一个飞身就往那边冲去:“别杀他!” 侍卫的刀停顿了一瞬,但依然砍了下去,来不及了,楚眉叹息一声,眼睁睁看着那把刀砍——嗯?停住了,再一细看,大喜道:“柯大哥!” 是柯里,抓住了拿刀的那个侍卫的手腕:“这位兄台,刀下留人。” 说完一摆手,后面呼呼啦啦涌过来几人,七手八脚就把侍卫们控制的那个人从地上捞起退到了安全地带。 这一切发生在几息之内,确实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时,在附近转悠的大兴官员包括江闻思也都围了过来,连声问公主可有事? 楚眉松了口气,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柯大哥,当了官功夫也没撂下啊!” 柯里松开那个侍卫的手,微微一笑道:“皇上亲口叮咛,柯里自然不会忘记。” 那个侍卫正在大惊,不明白这人是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现在见他松了手,回过神来不禁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何方贼子,竟敢冒犯公主尊驾,不想活了吗?”话未说完就一刀又向柯里砍去。 只听几个人同时喊道:“住手!”却是江闻思江蓉儿和楚眉三个, 那侍卫一刀砍下,听闻此言急忙收力,已是来不及了,只见柯里闪身躲过,侍卫收刀后退。 “好了别打了,误会,是误会!”楚眉一步站到正中间,“我来给你们介绍,柯大哥,这是大兴使团的睿王和兰阳公主。王爷,公主,这位是我大容明月岛总督柯里柯大人。” 在刚才楚眉和柯里相互调侃的时候江闻思就已经听出来这人是个当官的,所以断然喝止了侍卫们,没想到还是这个岛上最大的官。柯里含笑抱拳道:“王爷,公主,到了我这明月岛,未曾接待先让二位受惊,柯某惶恐,在这里陪礼了。” “哪里,柯大人客气!”江闻思微微颔首,“本王初至宝地未及拜会,万望海涵,只是那个人是谁,竟然唐突我朝公主,而大人还护着他,不知是何意思?” 大家这才向罪魁祸首看去,只见那人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眼睛是蓝色的,头发是金黄的,不禁齐齐吸了一口凉气,这,这是个什么怪物? “我,我没有!”那个怪物倒先叫起屈来。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柯里猜着了几分,但例行的过程还得有。 那个“怪物”操一口生硬的语言说:“大人,小人叫迈克,是从加纳来的,在这里做生意已经三年了,小人很守规矩的。” “胡说,你守什么规矩,竟然想往……”江蓉儿的贴身大丫鬟杜鹃喝骂道,她想说的是迈克是想往江蓉儿身边钻,但最后还是改成了,“往我们女人堆里钻,该死!” “大人,你们都搞错了!”迈克比划着说,“这个就是我的店铺,我在门口查看我的货物,听这个戴——”他说不好帷帽这个词,不过听别人说的意思这还是个公主,就指指江蓉儿,“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问这地上不是石板,是什么铺成的?我就好心告诉她说这是水泥,她们就生气了……” “是这样吗?”柯里皱眉,问杜鹃。 杜鹃仍是一脸怒气:“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一下子就钻出来的,长的跟个妖怪一样,把我们公主给吓着了。” “我不是妖怪,我只是和你们长的不一样,我真的不是妖怪……”迈克还在认真地试图和杜鹃讲道理,“我只是好心告诉你们,这个是水泥。” “我呸!你算什么东西,还想和公主说话……” “住口!”江蓉儿喝止住杜鹃,对柯里说,“总督大人,本公主御下无方,让你见笑了。” “公主。”柯里又拱手道,“可这事……” “这事么——虽说这人奇装异服,长相独特了点,可,蛮夷之人,未必懂我中原礼仪,有道是不知者不罪,本公主就不追究了。” “我本来就没有罪……” 迈克还在絮叨,被后边站的一个士兵戳了戳后腰,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公主殿下,请你原谅我吓着了你。” 这算是道歉吗?一脸的不情愿加上生硬的语调,怎么听出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呢?江蓉儿站在人堆里不理他,江闻煜哼了一声说:“行了,你下去吧。” 这事就这样了结了也好,柯里笑道:“王爷,公主,柯某诚心邀请诸位大人到我总督府做客,不知可赏脸否?” 江闻煜也笑了一下:“本王也正想一览宝地,既如此,就叨扰了。” 柯里哈哈一笑,正要吩咐车来,就听一阵喧哗,只见远远的过来一簇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乱哄哄地往这边奔来。 众人又是一愣,侍卫们又做好了准备。 “我没事我没事!”迈克忽然高声喊着冲那里摆起手来。 “他们是谁?”江闻煜瞪大眼睛看着那群人,全身戒备了起来。 迈克一边冲那边摇着手一边说:“我妻子的一家和我妹夫的一家。” “大老远的还把你们家的亲戚都带了来?”杜鹃在一边冷哼。 “不是的。”迈克放下了摇着的手道,“就我和我妹妹两个人来的,后来我娶了这里的姑娘当妻子,妹妹也嫁给了这里的人,我们现在都是大容的合法居民了,将来我们的孩子也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哥哥的担心 现在是农历的二月,但岛上气温似乎要高点,所以农田里的庄稼已经是绿意融融了, 珍珠养殖基地,农作物种植基地,水产品加工基地,工艺品加工厂…… 他们进行了比那些难民更为细致的参观活动,加上楚眉和柯里的详细介绍,心里的冲击也比那些没见识的平民百姓强烈了许多。 然后他们进了新明城,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路两边是高大的常绿树木,他们参观了一排排整齐的民宅,有琅琅读书声的学校。然后在总督府大门前的广场上,他们接受了民众们锣鼓喧天、载歌载舞的欢迎仪式,以及别开生面的接风宴和歌舞节目。 晕陶陶的他们被送回了船上时已是夜里了,第二天醒过来时那股晕乎劲还没过去,还都在怀疑昨天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美丽的梦境罢了。 世上竟有这样的地方?这里的平民百姓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江蓉儿是最先清醒过来的,她此刻正在听她府里的二管家口沫横飞地说昨天在码头上的见闻: “把奴才的眼睛差点晃瞎了。”二管家眼里直放光,当初随船出海挑中了他时,府里上下有多少人表面上松了一口气,暗地里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笑话啊,哼哼,等着吧,老子回去把这一路上看到的听到的好好的说道说道,羡慕不死你们!“真没想到,在这等偏远小国,还有这么多的稀罕物件啊!” 对了,自己也能带些私货回去,就算不卖,送人也是极好的。 “……还有一家商铺是专门卖那种琉璃,哦不!是玻璃制品,不但有镜子,还有杯子、瓶子各种各样的,奴才问了,价钱很便宜,咱们只要运回去一转手……那就是暴利啊,还有那些番邦的象牙、犀角……各种皮子、各种香料……主,主子?” 他终于发现了,江蓉儿正在走神。 “我知道了。”江蓉儿回过神来,摆摆手,“回头你去和几位大人家的管事们通一下消息,拿出一个统一的章程来。” 这只是我们的一个小海岛,楚眉的话在耳边响起,她忽然兴致缺缺起来,仅仅是一个小海岛就让自己这边的人这么热衷了,那到了真正的目的地之后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想到以前心里存着的轻视,她苦笑了一下,楚眉还不知道在心里如何等着看笑话呢,现在,唉!她摇了摇头,她看到了吧! “把睿王叫来,我和他商量些事。”又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去找他吧。” 江蓉儿和江闻思说什么暂且放下不提,单说那些大兴的使臣们,此刻也在消化着昨天看到的一切。唐锦琛以前听家里的商船和妹妹的来信多少都讲过,所以对这一切接受起来还算顺理成章,可和他住在一起的孔凡英就不一样了。 “老弟呀!咱们不是做梦的吧?”孔凡英将昨天的看到的听到的都写了下来,让唐锦琛帮忙润色。 “要不,咱们再到岸上看看去?”唐锦琛笑道,“说不定还有没发现的。” “惊喜太多了。”孔凡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惬意地吐了一口气,“好茶,好茶啊!”这茶叶也是总督府的赠送。 “或许,这是上天对我们一路上担惊受怕的补偿吧!”唐锦琛叹道,从别人口中说起和自己亲身领略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这么好的地方,也难怪会让楚云白为之抛舍故国!”孔凡英也叹道,“就这也还仅仅只是人家一个小岛,这倒是让我更期待接下来的旅程了。” 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想起妹妹在信中的描述,唐锦琛也颇多感慨,木安可,不过是一介村姑,她是如何有这样的胸襟与见识的? 想当年齐王之乱,妹妹要嫁给木青,他那时候也曾为妹妹不值过。木青,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何德何能,娶了他们唐家的嫡长女,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更何况他那时候还是被朝廷通缉的乱臣贼子,妹妹跟着他只能东躲西藏、颠沛流离。 那时候他心疼妹妹,却又无可奈何,虽说每次妹妹来信都说她们很好,她们的地盘又扩大了,她们的民众又多了,他也只是当妹妹在让他们放心而说的谎言,直到后来,妹妹说她们要立国了,而皇帝由木安可来做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异想天开! 一个国家的建立,不是演戏,不是小孩子过玩家家,那是得有多大的气魄与能力才能做到的? 他不知道她们的地盘到底有多大,有多少人,有多少兵,可不可以守得住自己的利益、挡得了外族的侵犯?但即使是这样,让木安可来当这一国之主,唐锦琛也是万般的不同意的。在有父亲、有兄长在的情况下几时轮得了你一个小女子做皇帝? 虽说妹妹在信中一次次的说明了那些政令与规划全都是木安可提出来,再让大家一起讨论后才颁发下去的,但他依然不赞同,更不相信。 木安可做了皇帝,将来会传位给她自己的儿子,那么,妹妹的儿子呢?若是被有心人挑拨,会不会受到猜忌?到了那个时候……他很担心,但在信中又不能明说,而妹妹,却又是那么的推崇木安可,让他更无从说起。 想起那些政令,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他一点都不相信那都是木安可的提议!高人,背后肯定有高人在指点,会是谁?难道就是楚阳? 不,不可能!他又否定了这个设想,当在年会试结束等殿试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几个也曾在一起聚会过,楚阳有才华是不错,但是还真没到令他惊艳的那个地步。 可那又会是谁呢?想想很早以前的白糖秘方,现在依然是全大兴最好的白糖。可是当他们家的商船带回了比白糖更进一步的冰糖时,他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木安可。记忆中那个一点规矩都没有的、甚至有些傻乎乎的女人是怎么让那么多的大老爷们儿心服口服地奉她为主的?其中还包括他那个更天真烂漫的妹妹!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身临其地了,他定要多看看、多想想、多了解了解再做打算。木安可,我倒是要看看,你背后的人是谁,有什么通天彻底的本事?若是对我妹妹无害倒还罢了,可你若是对我妹妹哪怕有一丁点的不利,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他掩藏住内心深处所有的念头,表面上恰到好处地和孔凡英一起迷茫、一起惊讶、一起感叹,尽量不让别人看出一点破绽。 “老弟,你怎么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孔凡英的话,让唐锦琛吃了一惊,他呵呵一笑掩饰着对孔凡英说:“孔兄,想没想过要带些私货回去挣几个零花钱?” “想啊!”孔凡英眼睛一亮,“只是这方面我不太懂,还得劳唐贤弟指点。” “呵呵!咱们兄弟谁跟谁呀,好说,好说!” 第二百五十三章 骂人不带脏字 中午吃饭的时候,公主府的二管家和各位大人家的管事一起碰了个头,商议好了,此一去咱们大家伙儿要抱成团,把所有的货物价格都摸个遍,千万别让当地人给骗了。众人点头称是,一致推举二管家做他们的总理事,全面指挥大局。 奴才们忙乎他们的事,主子们则忙着或了解当地风俗习惯、或作诗做画,还有的也和孔凡英一样写见闻录。 次日,船将开时,柯里又携岛上官员前来相送,陆震云这次也来了,她和楚眉是打小的友谊,见面自是一番亲热。 船渐渐开动,码头上的人还在向他们挥手示意,船上的人也挥着手,心里却都是感慨万千,他们有的甚至在想,将来如有可能,就是在这个地方养老也不错。 船速加快,明月岛越来越远,从远处看去,就如一块镶嵌在大海上的翠玉。 经过明月岛的冲击,楚眉发现,那些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的大兴使臣们在见到自己的时候言语间就客气了好多,不再向以前那样的老是有一种天/朝上/国的俯视感。 这日,海面上下起了雨,甲板上不能去了,楚眉被他们邀请到了大餐厅里,以江闻思江蓉儿为首的大兴使团的所有成员都正在等着她。 他们已经商量了不止一次了,这个他们并没有刻意隐瞒,楚眉也没有蓄意探听,双方保持了一个默契,现在,也到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楚大人,那水泥路是怎么回事?” 都是干脆人,就不来那弯弯绕了,客套了两句,江闻思就率先问道。不光他,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就一起看了过来。 “这个吗,是一种建筑材料。”楚眉倒是实话实说,“在明月岛中心地带有一个水泥厂,专门生产这种东西,此物呈面粉状,遇水则成泥,水干了就很硬。用来修路、盖房子都很好。” “那这种东西在码头上好像没见到?”有人问。 “没见到很正常。”楚眉摇摇头,“这种东西最怕受潮,码头这儿是不适合放的。” “那海船岂不是也不能运了?”海上潮气更大!江闻思有些失望,想起在岛上见到的街道、广场、庭院,他还是很心动的。 “海船是不方便运。”看江闻思一副果然如此的失望样子,楚眉微微一笑道,“因为这种东西还有一个使用期限,过了这个期限东西就失去效力不能用了,不过——”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在你们大兴建一个这样的厂,王爷看可不可行?” 江闻思的眼神闪了一下:“这个么——” “我也不要你现在就答复。”楚眉暗笑,就像一只准备要去鸡窝里偷鸡的狐狸,“你回去后和你们皇上商量商量咱们再说。” “这个是肯定的!”江闻思故作矜持地点点头。 “其实这个也不麻烦,我们在别的国家也建过这种厂,不过是办些购买地皮呀,交税呀之类的手续而已。” “什么,你的意思是在别的国家就已经有这种东西了” “是啊!”楚眉很认真地说,“我不早说过了吗?你们大兴是我们大容最后决定建交的国家——不是我们不尊重你们,而是在没有实力的时候怕被你们当成乱臣贼子给铲除了。” 江闻思:“……” “楚大人。”看江闻思尴尬,江蓉儿赶紧打岔。“我那天还看到一样雪白雪白的东西,开始还以为是白糖,后来才知道是盐,那个和我们大兴的盐怎么不一样?” “公主对这个也有兴趣吧?”楚眉笑了一下,“不过这个也得从长计议。” “为什么?” “是啊,楚大人请明示。” 盐,那可是盐,别说王爷和公主,就是在座的各位大人心里也都火热起来。 “公主也知道这种盐比你们那里的要好的多吗?而且我还可以告诉公主制这种盐的成本比你们那里的制盐成本还要低得多。”你们是煮盐,我们是晒盐,当然不一样,“可公主想过没有,这种盐一经进入大兴,对原有盐的影响会有多大?而对赖以原有盐业为生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有人闻言都郑重起来,他们一开始的确没想到这么多。 “那你们这里有没有人卖私盐?”有人试探着问。 “我们国家没有卖私盐的,不过若是有人把盐运到外国去卖我们也不阻拦,只要纳税就行。” “这话就武断了吧?”江闻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哪朝哪代,即使重刑之下,私盐也是屡禁不止,楚大人,这个海口是夸不得滴。” “王爷!”楚眉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凡重刑之下,依然有人铤而走险的,无不为一利字,若是无利可图——呵,还用禁吗?” “怎会无利?”有人哈哈大笑,连这个都不懂,是怎么建立起一个国家的! 自上古以来,盐就是人们的必须品,它带来的丰厚利润让人们趋之若鹜,官府再如何打压,历代贩私盐的依然层出不穷,有的私盐团伙势力猖狂得都能和官府分庭抗礼,甚至造反! 现在听到有人说,贩卖盐竟然无利可图,岂不是个天大的笑话?所以在坐的大大小小官员和他们身后的仆从毫无例外地都哈哈大笑起来。 楚眉品着茶,含笑不语。 看着她不骄不躁的样子,江闻思灵机一动,收敛了笑容,问道:“你们这里的盐多少钱一担?” 现在才想到问价钱!楚眉放下茶杯,“老百姓买盐都是论斤买的,我们这里是全国统一每斤盐四文钱。” 一刹那的沉默后—— “什么什么……咳咳咳!” “错了吧,应该是四十文吧?” “到底多少?楚——大人你给说清楚点。” 楚眉淡淡一笑:“诸位没听错,我们的官盐,每一斤四文钱!” 四十文?是!在你们大兴就是这个价,小时候听姐姐说过,木青哥哥给人打零工每天只有八文钱,累死累活五天才够买一斤盐。 “怎么这么便宜?”有人惊叫。 “我说过,是因为我们的制盐成本低,而且我们也从没想过从老百姓身上挣钱,更是为了遏制私盐贩子。” “那个,那个……也不能这么便宜吧?” “知道你们大兴有很大一部分税收来自于盐。”楚眉慢吞吞地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后面站着的侍从眼明手快地赶紧续上,“可我们皇上曾经说过一句话:有本事去挣外国人的钱呀!挣自家子民的钱算什么本事?” 一边看不起商人,一边做着比商人还要锱铢必较的行径,真替你们脸红! 众人又是一阵无语,这人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呀! 第二百五十四章 匪夷所思 “那个……”江闻思咽了一口口水,“你一直强调你们制盐的成本低,那你们的盐是怎么制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差点捂脸了,哎哟王爷你怎么就这么直愣愣的问出来了,人家又岂会告诉你?况且这个女人牙尖嘴利,说话不留情面,她要是一生气训斥你两句,这让咱们脸上怎么下得来? 可再怎么也不能看着王爷丢脸,就算输理也不能再输了架子!想到这儿,众人都提起了心,准备等待会儿吵起来了就拉偏架。 不成想楚眉却是爽朗地一笑:“王爷问的干脆,我也回的干脆,这次本官贵国之行就是为了以两国之间可以通商、通信、通行,促进两国共同兴旺为目的的。王爷现在既问,那肯定是代表贵国朝廷了,说实话这商业往来上的事就不属于我管了,到了我们大容的榕京城,自有专门管这个的人和你们洽谈。王爷,到时候你可把你的想法说一下,我们也把我们的要求提一提,争取商量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王爷看如何?” 大家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竟然也有谈成的希望?不过听口气还得付出一些代价。 江闻思也知道这生意若是做成,他们付出的的代价不会小,就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他们谈话告了一个段落,孔凡英拿起几张纸问道:“楚大人,我在岛上看有人卖这个,也有人买,就也买了几张,看上边的内容也五花八门的,有朝廷大事,还有官府断案,还有粮价肉价……我和诸位大人也都看了,也商讨了一下,还是弄不太明白,就问一下楚大人,这个是什么?” 楚眉就他手上看了一下:“孔大人不愧是上京府尹,观察的就是仔细。这个上面写有,叫大容旬报,是我大容朝廷编撰印刷的报纸。十日一期,每月三期,有点像你们那儿的邸报,只是这个更大众化一些。内容吗,就大人说的,有军事上的,有律法上的,有民生上的,还有朝廷新的动向,五花八门。” “邸报?”孔凡英皱眉道,“把国家大事和柴米油盐都写在一起?我怎么看到好多人都在买?而且还很便宜,一张只要一文钱。” “这有什么奇怪的?国家大事老百姓也有知道的权力啊!” “什么人都能看?” “是!所有人都能看,不管他们做什么的,当官的能看,讨饭的也能看,监狱中的犯人也能看——这就是和你们邸报不一样的地方。” “真是有辱斯文!”有人冷哼,“朝堂大事,岂是让那些下贱之人唐突的?” “这位大人,朝堂之事为什么不能广而告之让天下人都有权参与呢?”楚眉面色淡淡,“若是让普通百姓都明确朝廷的政策方针,那么,图谋不轨的奸邪小人还能蛊惑人心吗?” “他们懂得什么……” “他们什么都懂,是你们这些人不让他们懂,不相信他们会懂,!圣人立言,原是为了教化世人,可现在,文字成了你们巩固自己政权愚弄百姓的工具!这可就有悖于圣人立言的初衷了。” 那人又要和他吵,旁边一人拦住他说:“于大人的意思是他们都不一定识得字……” “识得!”楚眉点点头,“即使买的人不识得,他们家里也会有识得字的人。” “呵呵!大人这么肯定?” “因为我大容皇帝有令,凡国中年满六岁者,无论男女必得入学读书,国家免一切费用供读三年,三年后,若是还想读书的,再自己出钱继续读——当然,智力极高的神童之类的国家还是会继续免费培养的。” 众人又是一静,半晌,江闻思一笑说道:“这个花费可不低呀,你们皇上好大手笔。” “是!”楚眉毫不谦虚地说,“我们皇上说,教育从娃娃抓起。争取三代以后,全国上下,再无白丁!”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就站在旁边。那时,她看见爹眼中闪烁着的的泪光。 此言一出,众人再是一静,片刻便是一阵骚动,脸上更是精彩起来—— 疯了! 狂妄! 痴人说梦! 有人在沉思,有人在震撼,有人在惊讶,有人在冷笑,还有却是不信!因为这个巨大而浩瀚的工程,若是没有相对应的财力与人力的支撑,或者一个操纵不好,就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而惨淡收场。 不知天高地厚!有人在心里冷哼。 一个女人竟敢发此豪言,即使失败了也令我等堂堂男儿汗颜啊!有人感叹。 这事是真的还是她在吹大话?有人怀疑。 有聪明的则想到了更深一层:就算她的话只有五分准,那也了不得了,老百姓都识得字了,那个什么报纸就是朝廷说的话,这就等于将朝廷说的话直接传到了平民百姓耳中。那么,那些可以引导社会舆论的仕子文人对朝廷的威胁也会大大的降低! 想到这个问题的人,心里或深或浅的都升起了危机感,虽然他们并不是一个国家,这个问题目前还降临不到他们头上。 一直以来,他们对这个什么大容的国家从未往心里放过,国王还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收起了轻视之心。一份报纸,不论一开始是谁先提出来的,可敢于采纳,这份胸襟就已经足够让他们直视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反复琢磨这件事,薄薄的一张报纸,以及它背后的重大意义。 所有人都在思考,场面马蹄嗒嗒,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一点也不颠簸。了下来。 “楚大人,我还有一件事想不通,不知该不该问?”半天没说话的江蓉儿忽然说道。 “公主请问。” “这个——”江蓉儿斟酌了一下,“那天在码头上的那个番邦人……” “怎么,他后来又给公主添麻烦了!”那天,那个叫迈克的。 “这倒没有。”江蓉儿笑了笑,“我后来又让人去问了问,才知道这里有大兴人、北蒙人、西羌人、南疆人,还有别的番邦人,而且,他们之间还可以互相通婚……” “是啊,不可以吗?”楚眉给了她一个你为什么要这样问的眼神。 “这怎么能行?”江蓉儿叫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怎么不行?” “血统,血统啊!”江蓉儿拍了一下桌子,“这不是乱了血统吗?” 是啊,这也是个大的问题啊!众大人们的思想又开始高度集中起来,他们也开始了又一轮的议论纷纷: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们皇上就不怕引火烧身?” “这样生出来的子女将来如何面对天下人?” “哈!”楚眉又是一笑,“大人说的天下是你们大兴的天下吧?却不是我大容的天下。” “大容的天下难道就不讲究伦理纲常了吗?”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我大容立国的宗旨。外邦人又如何?番国人又如何?现在他们都是我们大容的子民,说的是我大容的语言,守的是我大容的法律,学的是我大容的知识。只要精神文明不断,文化传承不断,血统,又能代表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章 怎么能这样 古来的规矩就是血脉传承,楚眉的话无疑打破了常规,但那又如何呢?我们大容是一个新的国家新的民族,掌握着新的知识新的技术有着和你们不一样的新的信仰,这一切,又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力量使我们国富民强雄兵傲视天下! 这些,全都是来自于我们的皇帝,一个你们看不起的女人!而完成这些,仅仅用了十年! 你们不信也罢,不屑也罢,我们从不强求,因为我们知道,实力才能证明一切! 有些话点到即可,楚眉也没有打算一次性就能说服这些人,她也知道她那天离开后那些人把她的话又讨论了好久。在他们眼中,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可思议的,都是离经叛道的,更是为他们一直所信奉的礼法所不容的。 但楚眉却已不再去理会他们的各种纠结,她开始忙碌起来,因为,大容就快到了,各种准备都要做起来了。 一路上还经过了几个绿树成荫的小岛,这些岛都没有明月岛大,除了必须的补给之外,就不再多做停留。就这样,在又经过了十多天的航行之后,他们终于踏上了一块叫大容的大陆。 码头上的规模比明月岛要大的多,也繁华的多,人流量和店铺也多的多,不同相貌不同肤色的人也多了很多。 他们这些人在经过了明月岛的冲击之后也没有了太大的惊讶,于是,就忍着到处看的冲动,又端起了架子,不过私底下还是暗示自家的下人要多加注意,多方查看,不要错过了任何可做的商机。 于是就在他们被安排进驿馆休息时,他们各自带来的下人们开始出没于各个商家店铺,对所有商品的用途、价格、质量来了个大摸底,随着收集来的消息越来越多,二管家的嘴也越咧越大,眼前金飞银舞…… 在这方面,楚眉还是很理解的,也由于在船上的一个多月的颠簸,也因为接下来还有跟长一段路要走,所以在这里停了三天,三天后,才在当地官府的安排下上了路。 这天因为下雨,他们停留在一个小镇上,江闻思来到了江蓉儿的房间。 “按这样的脚程咱们每天最少也行有一百里左右,可都八天了还离他们京城远着呢,这个国家到底会有多大?” 江蓉儿是一点轻视的心都没有了,这样的人,自己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别的不说,就这一条水泥铺就的官道,那该得多少钱?” “这个女人有这么大本事,那么,当年四哥若娶了她,她会是四哥的好帮手吗?” “恐怕不行!”江蓉儿望窗外的无边丝雨说,“在咱们那儿,女子是不得干政的。” 江闻思叹了一声,“这么一个女人,对咱们大兴来说,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小九,你说她若真的要对付咱们的话……”江蓉儿一个激灵,掩住了口。 “不可能吧?”江闻思吓了一跳,“她为什么要对付咱们?” “当年……”当年是咱们对不起人家,可这话她却说不出口。 “当年的事,她不一定会计较吧?”她的心胸若真的那么狭隘的话,就不会建立一个这么繁华安定的国家了。 这一路上经过的不论是农村还是城镇,那富足、祥和的景象都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能做得到的。 “那经过这些时日的所见,你说,若是她真要出兵征伐咱们,两国交战谁的胜算大一点?” “没看见他们的军队,不知道兵力上怎么样。”但肯定是弱不了,就看当年她带的那五千人就知道了,江闻思低声道,“咱们不能有一点大意,更不能有半分小觑!” 江蓉儿在袖中握紧了手,十年前,自己视那个女人如蝼蚁,没想到十年后的今天,她竟然令自己忌惮如斯。可自己的傻弟弟呀,还在幻想着人家回心转意,能和他重归于好呢…… “公主,奴才有事禀报公主!”二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因为雨天停驻,江蓉儿就让二管家趁着机会去外面暗访一下当地民情,江闻思听说后让自己的府里的下人也随了去,现在听了禀报,江蓉儿立刻说道:“进来!” “是!”二管家打起帘子走进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参见王爷,参见公主!奴才回来复命。” 江闻思看他衣服鞋子都是干的,头发上却是还有水汽,鼻尖还有些泛红,就知道他回来先换了衣服鞋袜,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就过来复命了,就问道:“怎么样?没人为难你们吧?小丁呢?” “禀王爷。一切顺利。”二管家低头哈腰道,“没有人为难奴才们,小丁是和奴才一起回来的,他不知道王爷在这儿,就回王爷住的院子了。” “知道了。”江闻思点了一下头:“你说吧,说说今天都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了?” “今天——”二管家咽了口唾沫,今天可是探听到不少稀罕事呀,“奴才们假装在一家避雨,就和他家当家人聊了会子。那家原是咱们大兴人,是六年前岭南地动逃荒路上被人买来这儿的,现在俩儿子成了亲分家另过,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和小儿子小女儿……” “有道是父母在不分家,这家父母健在,还有弟未娶妹未嫁,怎么就分家了?” “奴才也问了,他说他们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儿女们成亲后就要另立门户,不得再和父母住在一起。” “怎么有这样的规矩,不像话!不成体统!”江闻思不满地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你再说来。”江蓉儿拍了拍江闻思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是。奴才就和他聊地里的庄稼收成,他说他家有三十多亩地,虽然耕种时累了点,可收入也不少,奴才就又问他交多少田租,他说他们这里不用交租……” “不用交田租?”江闻思挖了挖耳朵。 “是,不用交。开始奴才也以为听错了,就多问了一遍,是,不用交租子。” “不收田租朝廷收入打哪来?”不可能啊。 “他说他们这里主要收商人的税,种田的老百姓不收。” “怎么能这样?若是有人多多的买些田地,再多多的买些奴仆来耕种,做个大地主……”就说嘛,一个女人而已,就知道胡闹,连这么浅显的漏洞都看不到! “王爷,他们说,这里的田地都是国家的,国家可以分田地给人种,但是不准私下买卖,再大的官也不行。人也是国家的,也不准私下买卖,即使是亲爹亲娘也不能。” “什么什么,你再说清楚点?”别说江闻思,就连江蓉儿也不淡定了。 二管家当时也是费了好半天才弄明白的,“就是,这里不允许土地买卖,也不允许人口买卖,所以,他们这里没有地主,也没有奴隶。”二管家搓了手又说,“还有,在婚姻中,只有一夫一妻,若是再和婚姻外的人有染,那也是犯罪的,这土地法、人口法、婚姻法是他们这里的三大首要法则,是人人都必须要遵守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激起千层浪 “这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江蓉儿碎碎念。 “她是怎么想的,她是怎么想的……”江闻思冥思苦想。 “怎么能这样?这怎么能行呢?”江蓉儿低声喃喃,“没有了奴婢下人,岂不是没了尊卑?没有了土地,拿什么来赏赐群臣?没有了三妻四妾,哪来的子孙昌盛?” “这么不合常理的规定那些文武大臣们都愿意?没人反驳?”江闻思也在絮絮叨叨。 “这不许那个不许,她一个女人,是靠什么来掌控一个国家的?莫不是……”利用美色?话没说完她自己就先给否定了,别人或许会用这一招,但木安可不会,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所以每当后宫有阴暗龌龊的事发生时,弟弟首先就会想到她。 可是,改掉了千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这么我行我素,她哪来的底气与倚仗呢? “我知道了。”此时,聚集在另外房间里正在议论的人中,唐锦琛忽然说了一句。 “到底是状元公,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赶紧给我们大家解解惑。”有人急切地说。 他们也派了人出去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比江闻思他们还要早,还要全面。 “这个国家是从四面八方刚招募来的人,大多都是遭了难的穷苦百姓,也有罪臣犯官,估计还都是些有冤情的。他们救这些人于危难之中,给了他们一个安定富有的生活,条件就是,必须得守这里的规矩。” 人们恍然大悟,不禁又是一番声讨: 卑鄙! 无耻! 趁人之危,真乃小人行径也! 只能娶妻不得纳妾,这是什么道理? 读书人红袖添香乃是雅事,在他们这里倒成了什么作风不好,还要坐牢? 把儒生仕子也和平民一样对待,就不怕寒了天下仕子们的心? “呵呵!就是寒了读书人的心又如何,他们在乎吗?”孔凡英抖抖手中的报纸,“这上面有这样一则消息:某处一教书先生猥亵女学生,致使该女学生羞愤自尽,这个先生便被判了个斩立决!” “什么?怎么会这样?” “定是那女子勾引的先生,被先生严词拒绝后恼羞成怒才自尽的,此等下贱之人死不足惜,为何还要判先生死罪?” “不行!我等要上万言书,让他们皇上还这先生一个清白!” “嗨嗨嗨!瞧你们一个个这群情激奋的,别忘了这可是在别人的国家呢啊。”孔凡英敲敲桌子道。 “他们的国家又怎么样,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一样的——他们国家就没有人为这位先生鸣不平?” “有啊!”受孔凡英的影响,唐锦琛也看报纸,“这个先生是去年刚来的,因其是童生身份便被人引荐在官办书院做启蒙先生。被判刑后也有同来的几个读书人在当地官府大门外绝食相抗,后来——” “后来就把先生放了?” “不!后来被妇联主任带着一群女人丢烂菜叶子、砸臭鸡蛋,弄得浑身臭哄哄的跑了……” 斯文扫地! 不成体统! 妇联主任是什么玩意? 就是她们女人成立的一个部门,专门给女人撑腰做主的。 我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些女子如此不守妇道,她们家里的男人呢?也不管管? 此等悍妇,合该被休回娘家!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让女人们行此等恶事实乃亡国之兆也! “冷静点冷静点,这可是在人家的国家,而且——”孔凡英晃晃报纸,“别忘了,他们皇上是女的,这位使臣大人也是女的。” 众人一愣,醒悟过来后又是一轮声讨。 “老生常谈,他们也说不出什么新意了。”唐锦琛叹了一声,“孔兄,你说这前两项怎么样?” “不准土地买卖,土地归国家所有,却又不收田租;不准人口买卖,却又全民识字。更是没有了隐田,没有了隐户,那么世家大族的势力将会——哦对了,他们这里现在还没有世族的存在,那这两条是针对谁的?” 唐锦琛想起妹妹在来信中对木安可的赞不绝口:“她可能真的是为了百姓,为了让平民百姓过上好日子?”可百姓若变得太强了,朝廷还能约束得住吗? “既然律法敢这么制定,就表示有相应的补救措施——状元公,这个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咱们且看结果,若真是好了,咱们再看可否能学着办,结果若糟了,咱们大不了就在一边看笑话。”孔凡英看着还在争辩的人,悠然地品着杯中的茶。 可我就算是为了妹妹也不能和你一样抱着看笑话的心啊!木安可,这个女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按道理说,大容建国后木家就会是第一世家了,她这样做岂不是连自己的娘家也一起打压了? 是了,肯定是这样了!她从一开始就遏制了世家的壮大,是不是就是怕妹妹妹夫和他们的孩子将来威胁到她的权利? 是!肯定是这个!绝对是这个! 可是傻妹妹呀,你还在说她是个好人! “还不准买田地,不准买奴仆,为什么不让买?” “就是嘛!我等辛辛苦苦十年寒窗苦读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为了让父母妻儿能过上好日子?这不许那不许的,也不怕激起民变?” 不!民是不会变的,因为好处都在民那儿,当官的若是想变,那也手中无人。 可杨大郎呢,他手中可是有兵权的,若是他也有了不满呢?是不是可以成为妹妹的一个助力? 在愤愤然的争论中,唐锦琛的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她这是在遏止世家的兴起,将权力实力集中。” 另一边,江闻思也恍然道,这是何等的心胸和气魄啊!可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可惜了,这一切在咱们大兴一样也做不了。”即使提一提都会引起朝野动荡,江闻思不无遗憾地想。自古以来,皇权集中是每朝每代皇帝的梦想。 江蓉儿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木安可,这些都是你的想法还是有高人指点?但不论怎样,你都是令人钦佩的,除了婚姻法的那一条。 但那一夫一妻的律法在江蓉儿看来更有一种“赌气”的因数在——是因为弟弟当年的做法才让木安可有了这个荒唐的行为。 “这个女人……”江闻思叹了一声,“亏得当初皇兄没有娶她。” 如果让他用一句话来形容木安可的话,那就是“胆大包天”四个字了。娶了她,现在的大兴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呢? “一百个陈氏和戚氏加起来都不在她的话下!”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木安可是不会和那些女人一样只知道争男人的宠爱的。 “若是皇兄知道了这些,又会怎样想?”江闻思低声自语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磨灭的豪情 当再次上路时,江闻思和江蓉儿就沉默了许多,与之相反的,倒是那些大兴的官员们开始高调起来,他们一个个摆着架子,对沿途风俗和官府的接待都挑起毛病来。 嘴皮子都挺利索的,这些若是用在国家大事上就好了! 楚眉也不去理睬他们,只是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而那些官老爷们在几次寻衅无果之下也消停下来,天天去找一个女人的麻烦,他们自己脸上也下不来。 这时,时节已到三月,气候回暖,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在田里耕种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符万生因为年纪大了,不堪舟车劳顿,这么多天的赶路让他疲惫不堪,但他又不想拖大家后腿,就一直强行忍着。现在一见这样的景象,就想起了自己的职责所在。于是中午车队在一个小驿站打尖的时候,就找了江闻思说要去田间去转转看看。 “符大人,你身体好些了?” “谢王爷关心,好多了。” 江闻思看了看他憔悴的脸色:“若是实在支撑不住,你就直说,我们时间上还来得及。” “王爷不知,看着这满眼绿色,老臣心里就高兴,一高兴这身体就健旺多了。” 江闻思看了看那边还在摆架子挑刺兀自喋喋不休的官员们,心底哼了一声,回头对符万生说:“老大人的心情本王理解。”吩咐下边的人,“去,叫楚大人来。” 楚眉正在驿站的厨房里检查食材,听人禀报,就走了过来。 “王爷有事?” “楚大人,本王可不可以和符大人到田间看一下。” “当然可以。”有这心思就比那些光知道抱怨和挑刺的人强。 “那我也去看看?”一旁的江蓉儿也起了些兴致。 楚眉一怔:“难得公主有此心情,我就陪你一起去。” “有劳楚姑娘。” “哪里!公主请。” 杜鹃见江蓉儿起身,赶紧跟过来,又让人去取帷帽。江蓉儿却说:“有楚大人在,你们不用跟着了。” 杜鹃不同意:“这怎么行?公主,奴婢是一定要跟着的。”在这异国他乡若是让公主有个闪失,自己就别活了。 见她坚持,江蓉儿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却不让她再去拿帷帽,她自嘲地说:“在这里,谁认得我呢?” 杜鹃还想再劝,可看了看江蓉儿似乎有些不耐烦起来,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弯腰退在了江蓉儿身后。 和曦的风吹在脸上,好像婴儿的小手在轻轻抚摸,几个人顺着道路慢慢走着,入目的,是在春风里一望无际的盎然的勃勃生机。 田间的路足有三丈宽,抬眼看去,笔直的道路将农田分成整齐的块状,地头浅浅的是浇水沟,地尾一人多深的是排涝沟。路两边还种着杨树,约五步一棵。清风吹来,嫩黄的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晃。 冬小麦已经开始拔节,油菜花也有了零零星星的花朵,地里边有农人在锄草,也有的在浇灌,不远处淡淡的绿色掩映中有一个村庄,这些劳作的人估计都是那个村子的。 “好庄稼啊!”符万生立刻精神焕发地到地头察看小麦的情况了。 种田的事江蓉儿没见过,但江闻思却是知道的。 江闻煜当年是农事起家,登基后就把这些交给了他和符万生去管。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在这方面江闻思也是很尽心尽力地协助符万生的,这路边的麦田一看就知道长势喜人,若是不出现天灾,今年收获就不会少。 “这一块地有多大?”江闻思指着从这条路到那条路之间的一大块地问。 “每一大块一百五十亩。”楚眉回答,这是全国统一的,很标准,“南北六十丈,东西一百五十丈,庄稼南北方向种植,一亩一垄。” “可以浇灌?”江闻思看着地头的浇水沟问。 “是!每块地里都有一口井,离河水近的有水车,高处还都建有水库。” 旱时可浇水,涝时可排涝,旱涝保收啊! “我皇兄做皇子时起也是很精通农事的,他还教了很多新鲜的窍门,就连有多年种田经验的符大人都是佩服的。楚大人不知道吧,水稻旱种就是我皇兄最先提倡的,现在京城周边的稻米都差不多够就京城的消耗了。不像以前,还得从外地调粮,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江闻思可逮着夸自己哥哥的话题了。 楚眉疑惑地看过来:“他那些不都是我姐姐教他的吗?怎么,你皇兄没有跟你们说过?” “什么?”正说的高兴的时候被打断,江闻思很不高兴,可还没等他把自己不高兴的心情表现出来,就被惊呆了。 “我是说,当年你皇帝哥哥那一套种田的本事都是跟我皇帝姐姐学的。”楚眉认认真真地对江闻思说。“就算你不知道,公主,贺驸马应该给你说过吧?” “是!”半晌,江蓉儿才点了点头,“我也是最近才听驸马说的。” 因为就是了解了当年的一切,所以她才决定走这一趟,也为了了却弟弟多年来的心愿,她是怀着招安的心理的:木安可,虽然你已生了孩子,可我们一国之君并没有嫌弃你,但你也不要再苛求我们皇上只有你一个女人的条件,带着你的财产,带着你的地盘嫁过来吧。 只是这一路走来的所见所闻颠覆了她以往的所有观念,一次次的打击与震撼磨灭了她天潢贵胄的豪情,让她萌生了自己的弟弟配不上人家的可怕的念头,而这些都还是在没见到正主的情形下! 这叫什么,不战而屈人之兵?江蓉儿一个哆嗦,不敢再往下想了。 “是么?”别说江闻思,就是符万生闻言也大的地吃了一惊,“当年,臣就曾见皇上老是在翻看一个小册子,老臣有一次斗胆问了一句,皇上说是一高人所赠的秘籍……” “对啊,那高人就是我姐,写那小册子的鹅毛笔还是我在鹅身上拔下来的。”为了这个,那只大白鹅就记了仇,一看见我就追,连着追了我好几天。 “我可是从头到尾,一点都不知道!”江闻思颓然说道,好不容易有一件可夸耀的事,却没想到还是打了脸。 “那臣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符万生倒是很高兴,当年他就对那个小册子眼馋不已,可江闻煜只说那上面的内容给他听,就是不让他看!现在可找到正主了,只是人家是皇帝,有时间陪自己唠这个吗?“楚姑娘,老朽能不能向贵国皇帝多请教请教?” “纵观整个大兴,符大人是少有的一心为国为民的人了。”楚眉感叹,“这一路上,大人且慢慢的看过去,和我们当地的农户多做些交流,毕竟,你在这个位置上多年了,能得你指点,是他们的幸运。就是见了我们皇上,相信她也会希望多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的。” 符万生乐得合不拢嘴,看去红光满面的,一点旅途疲劳的样子都没有了,他扎煞着两只手,连声叫好。 “你们是哪儿来的?” 路旁正在种地的农夫看他们不像是本地人,就住了手中的活问道。 “我们……” 楚眉刚要回答,就听符万生忽然惊讶地问:“老哥,你种的这是什么庄稼?” 第二百五十八章 强盗逻辑 “老伯,我们是从大兴来的。”江闻思上前见礼,“有唐突之处,望老伯海涵。” 他长了一副好相貌,说话又彬彬有礼,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 “大兴啊?听说过,可没去过,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江闻思打个哈哈:“我们做生意的,老伯是哪里人?” “老汉是南疆人,现在是大容人!”老者自豪地说。 怪不得说话语音和他们不太一样,江闻思又问道:“老伯是怎么来的?来这里多少年了?生活怎样?” “来这里是第六个年头了,家乡遭灾,发了大水。朝廷不赈灾,贪官更不管我们死活,眼看都活不下去了,是我们皇上派的人把我们带来这边的。来时一路上还担心的不得了,就怕会受到什么磋磨呢,谁想后来才知道这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他双眼泛红,眼中水汽弥漫,“一到这儿就分给我们现成的房子,开好的荒地,每人十亩啊,打下的粮食都是我们自己的,连租子都不用交……” “不用交租子——也是,刚开荒地最初几年都是不用交租子的,历来如此。”符万生也听别人说了几句不交田租的事,可他根本就不信,在他的认知中,皇粮国税怎么不会用上缴的?所以就自以为是地如此解释。 “那不是和别的地方一样了?和别地儿一样了我还用这么夸吗?”老农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说,“是多少年都不用再交租子!再说了,我们分的可不是荒地,是开好的良田!” “那为什么不交粮税呢?你们,朝廷,军队都吃什么,各种花销从哪来?”江闻思瞪着眼,问的却是楚眉。 楚眉淡淡的一笑:“花钱买百姓们的粮食吃啊——这么多地,种出来的粮食他们吃不完的,” “是,这位姑娘说的对,留下足够吃的,下剩的全都卖了。朝廷每年是一手交钱一手交粮,从不拖欠的。”他用手背擦了擦脸,“想想以前,,哪有过隔夜粮?现在呢,就是躺在粮堆上怀里搂着钱睡觉啊!” “那你们每年得花多少钱买粮食?”江闻思低声问楚眉。 “几百上千万两银子吧。”楚眉漫不经心地说。 “这么多?”江闻思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 “做生意。” “做生意?” “是,你们一直都在重农抑商,我们却是支持行商的。士农工商,你们把商放在最末,却从未想过用商业来繁荣一个国家——这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释得清的,总之,是你们的传统文化束缚了你们。” 你们若是想提高商人的地位,那些一直高高在上的儒学家们会同意吗?道不同不相为谋!楚眉匆匆结束了这次谈话。 那边符万生和那老者聊得却是正欢:“那你们这地以前是谁的?” “国家的,分给我们种了。” “我是问,分给你们以前是谁在种?” “这个啊——”老者拍拍手上的土,“我们这里本来人烟稀少,到处都是一片荒芜,这些人都是近年来从天南海北聚到这一处的。先来的人给我们盖的房子开的荒地,我们来了以后就由我们去给下一个村子开荒盖房,留着下次再来的人住,这下次来的人呢,分了房分了地后再去下下个村子开荒盖房……懂了吧?” “懂了懂了,只是你也说这人天南海北都有,那是谁把你们都弄到这里的,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唉!谁不恋家?这不都是灾荒闹的吗!”老者叹一声,“你们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没受过苦,不知道灾荒年我们穷苦人都是怎么过的。遇上个好皇帝,贪官少些的还好,若是个昏君再加上奸臣,我们就只有等着活活饿死了。就在这个要饿死的关头,有人给我们饭吃让我们过好日子,可就是得远离家乡,你说我们去不去?” 是的,饿极了的人为了口吃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江闻思赈过几次灾,对于这些知道的要多一点。这样说来,也怪不得这里的人来自于四面八方,天下之大,每年总要有几个地方闹灾荒——不,不对! 江闻思失声道:“天下这么大,你们是怎么知道哪里有灾荒?还能那么及时地把灾民运过来?” 你总算意识到了,难以置信吧?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江蓉儿也用颤抖的声音说: “我们大兴人也是这样来的?你们总共把大兴人拐来多少?” “这个么……”楚眉呵呵一笑,“无可奉告!” “你——”江蓉儿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这是强盗,你们,你们……” “公主。”杜鹃扶住江蓉儿,也对楚眉怒目而视,看你把我们公主给气的! “公主,何必生那么大的气?”楚眉负手而立,不惊不惧,“与其这样,倒不如找一下你们自身的问题。” “楚大人的道理好荒谬!你抢了我们东西还说我们错了?”江闻思冷笑。 “王爷,我不敢说我们对百姓的政策是十全十美的,可你们那里呢?世家大族兼并土地,有多少隐田隐户?他们逃税漏税你们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而那些有了功名的除了各种优待外也可以免租免税,可你们所要的赋税来源呢?就只能重重叠叠地加重在老百姓身上!他们越来越贫穷,吃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更别说读书识字改变命运!若是灾难来临,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他们,可你们这些主宰他们命运的人呢,在干什么?” “在灾年,我们公主府也施过粥的!”杜鹃为江蓉儿辩白。 “那也不过是取民一千,还民一分罢了,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若是真心做善事,公主就该和我们一样,还田于民——可公主你舍得吗?” 江闻思不服气地说:“朝廷也赈灾啊!” “是,王爷就经常做这事,应该很了解,下面的官员一层层灾情上报,朝廷再各种商议,各种扯皮,可你们知道吗?每耽搁一天,就会饿死多少人?好容易粮食调拨下来了,还得经过官府一层层的盘剥,到了百姓手里,还会剩下多少?” “公主,不要自欺欺人了,口口声声以民为本,可事实上你们就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那些升斗小民,付出最多的是他们,可他们过的却是食不果腹、穷困潦倒的日子,灾难来临死得最多的也是他们,他们或者卖身为奴,或者在等赈灾的期盼中饿死街头——而在这个时候我们出现了,我们把他们带到了这里。给了他们一个丰衣足食的生活,即使被你骂成强盗,我们也问心无愧!” 她说的大义凛然,但江闻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只满口说着:“狡辩!狡辩!” 楚眉笑了一下接着又说:“公主可以问一下这个老伯,他家有多少存粮,每年又有多少收入,过的日子和你们大兴的百姓比如何?” 果然,只听那边符万生正在问:“老哥,家里的粮食能够吃饱饭了吧?” “吃得饱,吃得饱!”老者哈哈笑道,“我们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有存粮。我们家除了卖掉的,存的粮食还足够我们全家吃两年呢!” “那平时家里还有什么别的收入吗?” “有!大儿子在铸铁厂,俩小的在木工厂,月钱都不少,就连儿媳妇们在食品厂干活也有收入。” “什么厂?” “就是……”嘚吧嘚吧,一通解释。 “公主听见了吗?”楚眉笑容不改,“就算遇了荒年,他们也不会和你们的百姓一样束手无策,死等着朝廷的赈济——这就是差异!” 第二百五十九章 红薯 “在芸芸众生中,我们是事物的决策者,他们是事物的缔造者,吃苦的是他们,享受的是我们,所以尊重他们,让他们过得好一点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决策者们该做的吗?” “那些人身份低微,我们公主可是金枝玉叶!”杜鹃满脸的不屑,别的她不敢乱插嘴,可凭什么让她们高贵的公主去尊重低贱的农夫? “奴才住口!”江蓉儿厉声打断她的话,回头对楚眉说,“本宫虽然生在皇家,但也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群为轻的道理!” “公主知道?”楚眉淡淡一笑,“既然知道,那公主就不要想不通为什么我们不收田租的事了,因为让他们好过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知道不算,做到才算! “这个先放过一边。”江闻思大脑里有无数个问题都在飞快地旋转着,他抓住一个一闪而过的问题问,“你们每年都这么买粮,可日积月累的,有一天粮满为患了怎么办?” 细想想自己这话问的又可笑,在自己的国家,粮食还有怕多的时候? “王爷可听见那个老伯刚才的话了,他的儿媳妇们在食品加工厂做工?”楚眉笑道,“收购上来的粮食我们只囤积起来一部分,多余的我们会卖到别的国家,或者加工成易保存的食品卖到别的国家,总之我们亏不了的。” 卖粮?江闻思的思绪一下子定格在了这个词上,并由此延伸到:若是大兴的官方出面买了他们的粮,那么,每到灾年时就囤积粮食哄抬价格的粮商和世家…… “食品怎么加工?”只听江蓉儿问道。 “做成能存放久一点的食物,比如,我们做的干面就能存放好久。还有一些点心,比如,这一路上公主最爱吃的葱味饼干,还有各种肉干、腌肉腊肉,这些我们都可以卖到别的国家。” 那边,那个老者也说得兴致勃勃:“老弟你看那边山坡上大片的的果树了吗?是我们来了以后第二年种的,去年就已经开始挂果了,今年结的果会更多,官府说了要做成果脯、果酱、罐头高价卖给外国人呢!” 果脯倒是听过。可这果酱罐头是什么玩意儿?都是自己“这么说,老哥一家过的还不错喽?” “何止不错!”老者吧嗒了一下嘴,“这是从黄连地一下子掉进蜜罐里了,日子有奔头了,心气就不一样,他们都说我越活越年轻了,哈——” “哈哈,我看老哥红光满面的,多大了?” “不瞒老弟,六十三了。” “这可不像,老嫂子呢?是在家里做饭吧?” “她……”老者脸一暗,“她走了,在南疆发大水的那一年,最后一口吃的留给了孙子,她自己……要是能再熬两天,不!一天半就能等到皇上来接我们的人了……这么好的日子,唉!是她没福气过呀!” “老哥节哀,如今过上了好日子,嫂子在天有灵也该含笑了。” “是!活着的人就好好的活着,也让死了的人放心。” “老哥就该这么想才是!后边的都是家里孩子们吧,今天没去上工?” “这不趁着刚下了雨,墒情好,就让他们都请了假,把庄稼种上。” “你们这种的是什么苗苗?就这么往土里一摁就行了?” “这个叫红薯,扛饿,也很好吃的。”老农将手里的小苗让他看,“这个东西以前都没见过,我们是去年才领到了种苗,只种了一分地,没想到产量却是很高。今年是自己育的苗,打算先种三亩。” 一听说产量高,符万生的眼睛就是一亮,他急切地问:“这个亩产多少?” “去年一分地收了有三石多。” “噢!一亩三石啊,那也不少……” “哎哟老弟呀,你没听明白。一亩三石怎么能算高产呢?是一分地三石!一亩地那就三十石……哎哎哎!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符万生一把抓住了那老农的胳膊,就要去抓人家手里的秧苗,那老农下意识地一回护,一时,两人扭在了一起。 “符老符老,有话好好说。”在一旁正心中波澜起伏的江闻思率先清醒下来,赶紧上前拉住符万生。 符万生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连声地说:“老哥,你不是骗我吧?三十石是多少你知道吗?那是,那是好几千斤哪!” 那老农很生气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不成?” “是兄弟少见多怪了,老哥恕罪!”符万生打躬作揖地赔礼道歉。 “老伯,我们符老一生没别的爱好,就对种庄稼感兴趣,一听您说这东西高产,他见猎心喜就行为冲动了些,其实是没有坏心思的,老伯别生气。”这时,那老者的子孙们也都过来看情况。江闻思就解释道。 原来这样,老者的儿孙们一听这话都笑了:“这不稀奇,这位老先生你不知道,去年我家一分地收了三石的时候,我爹的样子比你还过份呢。” “那这个味道如何?从远处找到的种子,适合咱们这里的人吃吗?”不愧是长年跟粮食打交道的,一下子就问道了正点上。 “我们皇上那就是观音菩萨下凡来拯救世人的,她说能吃,那就是绝对能吃的!”老者的儿子中年岁最大的那个说,脸上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感。 “是啊,这么好的皇上,世上没有第二个了!”老人点着头,十分同意儿子的话,“老弟,要不你也来我们国家吧?保证比在你们国家过的日子好!” 不不不!这玩笑可不能随便开,让皇上有了猜忌可就坏了,“哈哈!老哥说笑了,兄弟是大兴人,这一辈子都变不了了。” 听了他这话,老者惋惜地叹了一声:“可惜了!不过告诉老弟啊,要说吃,这东西还真是好吃,大有,咱们家煮的红薯不是带了两块来,还有没有了?” “早让二有给吃完了!”大有不满地瞪着弟弟,臭小子,也不给我留一个! 二有给哥哥做了个鬼脸,“嘿嘿,爷爷,我看大牛哥他们家还有,我去讨来一个?” “去吧去吧,好好给人家说啊!” “知道了!”话音未落,人就蹿向在不远处田间劳作的两人,“大牛哥大牛哥……” “这么大了,也没个正形!” “老哥说哪里话来,年轻人就该这么着!” “哈哈,老弟说的是!”老者把手里的秧苗交到儿子们手里,“就这些种完,剩下的吃了饭下午再来种。” “哎!”儿子们答应一声,接过秧苗就接着去种起来。 符万生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只见他们刨开一个小坑,先浇上水,等水全部渗入地下,再拿起一株秧苗,用食指抵住根部,让秧苗根呈弯状摁进泥中,再把刨出来的土重新盖上就行了。 这个种法好稀奇,符万生想。 第二百六十章 原始居民 “这个东西为什么要这样种?可有什么讲头吗?”符万生问,仔细观察着,将种植手法一一记在心里。 “这样种,有利于结果子。” “结的是果子?” “是,这种果子结在地底下。” “结在地底下,是不是和生姜一样?”江闻思也凑上去看热闹。 “差不多吧……” “爷爷爷爷!”二有又蹦又跳地跑过来,手里托着个灰布包,“红薯,红薯来了!” 老者接过,打开来,里面是两块成年男人拳头大的紫色块状物。 “结的果子就是这样的啊?” “是,这是煮熟的。”老者递过来,“你们尝尝,看好不好吃。” 两人一人一个接过来,“这上面还有个小洞,是用什么扎的还是……” “这个是煮的时候用筷子扎的,扎得透就是熟了,扎不透就是没熟,还得再煮。哎!你们倒是吃呀,虽说凉了,也知道你们有钱人家吃东西都讲究,可在这荒郊野外的,你们就凑合吧,反正我们平时也是这么吃的。” 符万生先把自己手里的红薯掰开了,只见里心发白,有一种粉粉糯糯的感觉。他掰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嗯,口感还好,和吃的馒头有点像。 江闻思见状也要学着吃,江蓉儿忙喊了一声“九弟!”江闻思便停了一下,但他随即展颜一笑,冲江蓉儿摇了摇头,便掰了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不错啊!” “挺好吃的,还有股甜味。” 两人细细地品着。看着他们的样子,那老者笑道:“这是种薯,发过了芽之后已经不那么甜了,没发芽前是很甜的。” “种薯?”符万生边吃边问,这个味道就很可以了,听他口气,这味道还不是最好的? “开春时,我们把保存下来的红薯挑最好的埋在苗床上,天天浇水,让它发了芽,就可以拿来种了,喏!就是这个。”指指刚栽下的小苗,“种薯本身出过了好多的苗苗,自然就不甜了。” 江闻思咽下去一口:“我尝这个还行。”接着又咬了一口,边吃边点头。 那老者心里暗笑:我要是告诉你们,在育苗的时候,苗床上用的是鸡粪牛粪为基料搅拌的粪肥,待出苗后长到一定高度剪下就可以种植了。教我们种植的还说发过芽的种薯也可以吃,我们穷人没那么讲究,只要是吃的就不舍得扔。可你们一看就是大家公子,也吃从粪肥里取出来的红薯,而且还吃得这么赞不绝口,虽说我们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可这话我要是说出来,嘿嘿嘿…… “他说的都是真的?”江蓉儿低声问楚眉。 楚眉摇摇头:“这个我不太清楚,两年前我出门的时候这个东西刚带回来还没多久,由于数量有限,就没舍得吃。” “从哪带回来的?” “是从遥远的南海带回来的,路途太远了,又保存得不好,一路上坏了的就有九成多,剩下的就拿来做了种苗。” 不过姐姐也说了,这种东西太好种了,即使是只有一个能当种苗的也行,今年才是第四年,就已经开始大范围种植了。 “那这个亩产三十石也是真的了?” “这个当时能留做种的只有几十斤,这才是第四年,去年这位老伯就开始种了,而这里离我们榕京还有五天的路程。公主你说它的产量高不高?”楚眉慢慢地说着,对这个,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可一想起姐姐刚见到这个东西时的激动就坚定地相信了。 “二有弟弟,我们要回去了,我家的布包呢?” 一个生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看样子是一男一女,长相很是奇特,但又不是像迈克那样的金发碧眼。他们头发也是黑色的,面相很粗犷,皮肤也呈黑褐色,长手长脚,身行高大。 “噢!给给给。”二有将拿着的布包递过去,“大牛哥,谢谢你家的红薯,回去后我把我家的还给你。” “不用了,我家还有。”那个男的一字一顿的说着,接过布包,“我们要回去了,你们回去不?” “回去,待会儿就回去。” “噢!那我们就先回去了。”男人点点头,和女人走过来对老者说,“爷爷再见!” “哎!好,你们先回去吧!”老者答应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又是一笑,便向楚眉她们这边走过来,江蓉儿下意识地扭过了头,杜鹃站在她身前,扶着她一起往楚眉身后躲了躲。 那男的只是一眼扫过便不再看她们,那女的却是看了她们好几眼,最后眼光停在楚眉脸上,然后忽地一笑,在走过去后,她说:“大牛哥,她们都很好看。” “不!”男的说,“你才好看!” “大牛哥又在骗我了,是她们好看。” “没骗。”男人固执地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真的!” 人远去,声音也远去了,江闻思目瞪口呆地看看楚眉,再看看那俩人远去的背影:“这这,这都是什么眼神?” 杜鹃刚刚看着那俩人有些莫名的害怕,但她还是壮起胆子把江蓉儿挡在了身后。可后来听着那俩人说的话忽然之间又有些想笑,就偷眼看了看楚眉。 符万生疑惑地:“他们是……” “见笑了见笑了,这是我们村的大牛和他媳妇。”老者笑道,“你们别往心里去,他们都不是坏人!” “他们是哪儿的人?”江闻思问,“我是说,他们老家。” “按说呢,我们都是外来的,人家才是地道的本地人。”老者说道。 “什么意思?”睿王爷表示没听明白。 这边,江蓉儿也在问楚眉,楚眉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她解释说:“我们刚到这片地方的时候,这里也有人的,他们才是这里的原始居民,只是数量不多,还都是些民智未开的,生活都还很落后……” “哎!等等等等,你说的原始居民?还有民智未开是什么意思?” “他们原本就是这里的人,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还不会盖房子,不会做衣服,也不会耕种。他们住的是山洞,穿的是兽皮,靠打猎和采集食物为生。” “这,这是人过的日子吗?”杜鹃张大了嘴巴。 “怎么,怎么会有这样子的地方?”江蓉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可是野人,野人!老天啊,我刚才和两个野人离得那么近…… “公主,咱们回去吧?”杜鹃哆里哆嗦地说。 …………………… 看了这一章,有些人会反驳说发过芽的红薯就像土豆一样,有毒,是不能吃的。在这里,我很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只要不发生霉变,发过芽的红薯是可以吃的,没有毒!不管你有多少的理论,我只有一条实践:我吃过,我们村里年岁大点的好多人都吃过,没有什么不良反应,充其量就是红薯失去了营养,口味不太好了而已。 第二百六十一章 思想的碰撞 “公主不要担心,他们虽说笨了些,可心底纯善。”楚眉对江蓉儿说。 姐姐说过,原来我们的祖先也和他们是一样的,刀耕火种,茹毛饮血,只不过我们进化的快了点,早早的创造出了自己的文明。 “和他们住一快你们就不怕吗?”江闻思此刻也有些后怕,就往江蓉儿那边看了看,“他们会不会野性未改,杀人……放火呀?”他本来想说吃人的,话到嘴边还是婉转了一下。 “不会不会!”老者摇摇头,“我们在一个村子里住了好几年了,他们都很憨直,心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 “他们说的话怎么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听的人好生着急。好像刚学会说话的样子?”符万生瞪着眼睛往那俩人离去的方向着。这一趟出来,虽说受了点罪,可也真长了不少见识,活到老学到老这话一点都不错。 “他们都是在我们来了以后才跟我们学说的话,现在已经说的很流畅了。” 就这还流畅?真难以想象他们没学会说话以前是怎么表达的,江闻思拿着手里的大半块红薯,想起这还是那个野人给的,他就膈应得很,是吃也吃不得扔也扔不得,无比的纠结。 而符万生却不在乎这个,他一边心不在焉地继续吃着手里的红薯,一边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个叫红薯的东西弄回自己的国家去种,好造福大兴的百姓。 江蓉儿的心里想的是,那个女人招罗的都是些什么人呀?竟然连野人都有,这要是他们野性大发了还不得把你们都给生生吞活剥了呀? “你们村里有几个……这样的人?”江闻思犹犹豫豫地又问。 “他们一个族群分开在了三个村子里。我们村里有三十多个。” 这么多呀?杜鹃一听顿时觉得后脊梁上凉风阵阵,“公主?”她拉了拉江蓉儿的衣服,颤颤地小声道。 “楚大人?”江蓉儿看向楚眉,强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楚眉在心中叹了一声,难为她了,一国的公主,自小娇生惯养,咳嗽一声都是了不得的大事,被自己忽悠到了这万里迢迢的异国他乡,看着她现在副这风尘仆仆的憔悴样子,哪还有在上京时的光鲜亮丽? 唉!就算看在她是桩桩的亲姑姑的份上,今后对她好点吧。 她不由得放缓了声音说:“公主莫怕,在我们大容,没人会伤害得了你的。” 说完还‘温柔’地笑了一下。 在江蓉儿的记忆里,楚眉对她向来是不假辞色的,现在画风猛的一变,反倒让江蓉儿不适起来:“楚大人,你这是……” 楚眉也没想到,她态度好了反而让江蓉儿有了误会,所以对着江蓉儿的讶色也很奇怪。 这时有人过来禀报,饭食已经准备好了,请他们过去用饭。 楚眉点头表示知道了,她走过去对那老者说:“老人家,我们这就告辞了,耽误了你干活,不怪我们吧?” “哪儿呀!”老者爽朗地一笑,“我们也要收工回家了。不过姑娘我告诉你,大牛那人是个死心眼,在他眼里,全天下的女人中就他媳妇最好看,你们可别把他的话当了真。” “哈哈哈哈!”楚眉大笑,“老伯,要我说呀,真心待自己媳妇好的男人,比那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强多了!” 江蓉儿:…… 江闻思:…… 这天晚上投宿后,江闻思把唐锦琛和孔凡英叫到了房间里,三个人议论到了半夜,觉都没睡好,是在第二天上路后才补的觉。 中午的时候因为没有食铺,在一个小树林边埋锅做饭,在等饭的当口,江闻思就带着唐锦琛和孔凡英一起出去了。临行前给下面的官员们说,让他们也去转转,了解一下别国情况,有的官员闻言欣然同意,有的虽然没往心里去,但看王爷连个护卫都不带就到处转悠,就只好装装样子也跟着出去了。 随着出去转悠的人越来越多,相反的是发的牢骚却越来越少,而且和沿途官府的交流他们也开始重视起来,在平等的交流中却让他们开始反思,当官是为了什么?最开始的初心又是什么?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是在干什么?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执拗又是为了什么?是出于公,还是因为私? 思想与思想的碰撞,才能迸溅出智慧的火花,他们在座的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才站到一个国家殿堂里的精英式的人物,都不是笨人。 这天,当楚眉告诉他们,他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才又想起,自己是大兴的臣子,对于大容这个国家来说,不过是一个过客,他们有自己的国家,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则。 “开始的时候是一肚子的牢骚,后来就是盼着目的地,现在要到目的地了,又嫌时间过得太快了,唉!”孔凡英长长地叹了一声,倒了两杯茶,“老弟请!” 唐锦琛默默地端起一杯茶,这两天在民间的走访他感触良多,或许,是我错了?他想。 “老弟?唐贤弟?”看他走神,孔凡英加重了语气。 唐锦琛收回思绪:“噢,孔兄?” “老弟有心事?”两人十多年的交情,彼此之间是非常熟稔的,一路上又朝夕相处,唐锦琛有心事,瞒不过他。 唐锦琛一惊,不!妹妹的事不能让人知道! “孔兄,有一件事小弟一直没有说。”他颇有些为难的样子,顿了一下,“很多年前,我就和大容的这位女皇有过交往。” “这个呀?嘁!这有什么?”孔凡英不以为意,“楚云白当时就住在木家吧?” “不!比这个还要早!”唐锦琛抿了一口茶,“我们唐家最有名的白糖,就是当初用六百两银子从她手里买的秘方。” “什么?” 孔凡英差点摔了杯子,唐家的白糖在大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垄断了制糖业的市场,多少世家费尽心机都想求其秘方而不得,没想到,一开始竟然是…… “很吃惊吧?”唐锦琛笑了一下,“那时候她们家很贫穷,可以说穷困潦倒。她也知道,这种白糖一经出现就会引起轰动,以她们当时的能力是护不住的。因她父亲和我一个族叔有旧,所以,就找上了我们唐家。” “这秘方是她父亲卖给你们的?” “不”唐锦琛摇了一下头:“她父亲那时候还在北蒙,是咱们大兴的细作,她姐姐被他继祖母以十两银子卖了,她和她哥哥被她继祖母赶出家门,借住在一个亲戚家,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 孔凡英又一次震惊了:“那她现在……” “她现在,也就是二十多岁吧?一个国家,呵!她用十年时间建立了一个国家!这几天咱们也看了,也听了,孔兄,这让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如何不汗颜啊!” 半天,孔凡英才回过神来:“难怪,难怪!只是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我们。” 第二百六十二章 迎宾馆 坚固的城墙,高大的门楼,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众多的店铺。欢腾的人们站在大路两侧,敲锣打鼓,人人笑容满面、热情洋溢。 士兵们顶盔掼甲,分立两旁,在他们身前,是差不多身高的少男少女,他们穿着同样的上红下白的服装,每人手举花环随着节奏高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这就是榕京,大容的都城。 比起上京的庄重肃穆,这里是热烈的,活泼的,富有朝气的。 大兴的官员们站在特制的敞篷马车上,感受着来自大容百姓的夹道欢迎。 有人震惊,有人感叹,有人嫌弃,还有人嘲笑女子抛头露面与男子混杂有伤风化! “王爷,公主,二位看我们大容都城与大兴都城相比如何?”锣鼓声中,楚眉大声问。 方历现在调到了礼部,主要负责和鸿胪寺共同接待外宾,木盛是九门提督,专管的京城防卫,他们在一边笑道:“眉丫头,你这话问的就让客人们为难了。” 楚眉嘻嘻一笑,尽显女子娇态:“木大哥方大哥,客人们宽宏大量,不会和我计较的。” 江蓉儿也笑道:“是!楚大人为人爱憎分明,一路上对我等是尽心尽力,本宫自是知道。” 她的声音小,木盛有一大半没听清,楚眉在她跟前站着,倒是听清楚了,于是她在江蓉儿耳边说:“公主一句爱憎分明,就足见公允了!” 江蓉儿也笑了,两旁群众的欢呼让她的心也跟着激荡起来,这种感觉也不坏,她想。 只是走这么长的路了,夹道欢迎的人还是这么多,还是这么热情高涨,江闻思用手指指问道:“这些人,也太多了吧?” 他们国家迎接外国使臣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这么多人、这么盛大的欢迎仪式,也太劳民伤财了吧! “王爷有所不知,这是我大容第一次邦交,场面自是要隆重一些,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方历解释道。 江闻思点点头:“那我们这是去哪?几时能见到你们皇上?” “先去迎宾馆,这一路上,你们也够辛苦了,好好休息两天,我们皇上很快就会见你们了,王爷敬请放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和我在贵国一样等好几个月的!” 楚眉“好心”地安慰着,却让江闻思黑了脸,死女人,你还没完没了了! 刚想也回怼几句,忽又听楚眉道:“迎宾馆到了,哎,那是我爹!”她拔高了声音,挥手叫道,“爹,爹,我回来了!” 车上的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边是一幢高大的砖瓦建筑,大门上有银光闪闪的三个大字:迎宾馆。而大门口,正站着一个风华绝代的男人, “楚阳!” “楚云白!” 此时马车停下,那个人手一挥,锣鼓声歇,这几声惊叫便清晰地传了开来。 楚眉率先从马车上跳下,直奔向楚阳:“爹!” 她一把拉住楚阳的手,“见到我高不高兴?” 楚阳一只手被她握着,就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楚眉欢快地笑着:“我给你带回来几位好朋友,走,见见去!” 都看到了,方历和木盛已经引着他们走了过来,除了走在最前头的江闻思和江蓉儿,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唐锦琛和孔凡英了。 “王爷公主,在下大容丞相楚阳代表我大容皇帝欢迎各位光临我大容,各位一路辛苦了。” “这就是当年名动一时的探花郎吧?”江闻思惊叹,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父女俩往那一站,那简直就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名不虚传啊!” “王爷说笑了。” “楚兄。” “楚老弟。” 唐锦琛和孔凡英并肩走过来,“多年不见,探花郎风采依旧啊!” “两位!”楚阳也是一脸感慨,他双手抱拳,“一向可好?” 当年的三甲鼎重聚,却已是恍如隔世,唐锦琛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深沉了许多。孔凡英也已经四十多岁,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了。再看楚阳,三人中,岁月似乎更眷顾他,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多大变化。 在仕途上,唐锦琛和孔凡英是因为当年的政变抓住的机会,才会在十年内官运亨通,一个是正三品的六部侍郎,一个是正四品的上京府尹,而楚阳,却已是另一个国家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这都十年了,楚老弟看着比唐老弟都年轻,看来岁月不饶人这句话在老弟身上是不管用了!” 唐锦琛点头道:“孔兄说话很少有正行,可这句话,小弟也不得不承认啊!” “一别十年,两位还是这么的进退与共,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这叫什么……” 孔凡英一本正经地接道:“臭味相投!” 一阵大笑,楚阳道:“闲言少叙,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诸位先请去歇息,三日后我皇陛下会隆重接见各位的。王爷请,公主请,孔兄唐贤弟,诸位,请!” “楚大人请。” 众人随着楚阳走进迎宾馆,楼分三层,一层住的是下人们,二层住的是一众官员,三层上只有江蓉儿和江闻思。房间是早先就安排好的,自有人一一带过去,楚阳陪了江闻思,楚眉陪了江蓉儿,方历陪着唐锦琛孔凡英进了各自的房间。 “怎么不给公主单独一个院子?”杜鹃不满意,男女都住在一个楼上,像什么样子? 楚眉笑道:“这个么,公主先到房间里看一下,其实有时候住一个院子不一定比一个房间舒服多少。” 杜鹃一脸的鄙夷,江蓉儿但笑不语,心说你在大兴的时候我们给你安排的可是一个大院子。 “这房子怎么是这样的?”一进门,杜鹃就嘀咕开了。 “不是公主熟悉的样式,但却是最好的。”楚眉一一指给江蓉儿看,“这门后边是鞋柜,公主进门就可以换上这种便鞋,很舒服的。门口这两个房间是下人们住的,由杜鹃姑娘来安排。这是会客厅,这里是卧室,公主看——” 楚眉几步过去拉开窗帘,宽宽大大的窗子,整洁明亮,将外面看的清清楚楚。 “这是……”杜鹃张口结舌。 江蓉儿也是一惊,她伸手摸了摸,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么清楚!” “这叫玻璃,背后再加一点东西就是镜子。” 在大兴的时候,楚眉给公主府送过几面镜子,富贵如江蓉儿也是视之如珍宝,可现在看这么大这么多竟然都只做了窗子,天哪,太铺张了,太奢靡了! 楚眉呵呵一笑:“东西做出来就是为人服务的,公主看,这是放床上用品的柜子,被子单子都是新的,公主放心用。这是放衣服的地方,这是衣架子,衣服挂起来就行,不用叠着。” “这床怎么是这样的,连个帐子都没有?”杜鹃认为刚才失态了,又在挑毛病,想捡回点面子。 “这个挂了帐子倒不好看了,不过公主若是想要,就让他们配制一顶。” “入乡随俗吧。”江蓉儿不是多大度,而是怕被楚眉背后笑话她老土。 楚眉也不强求,又把她们带到了浴室:“这里是洗脸洗澡的地方的地方,这是便桶,都是这样用的。” 说完,一样一样的给她们做着示范,江蓉儿很是新奇,便跟着她学,杜鹃却是全无心思,她的注意力全被墙上挂着的镜子吸引过去了。 “这里可以晾衣服。”最后,楚眉又把江蓉儿带到了阳台上,“公主若不想在房间里了,也可以在这里晒个太阳,看书绣花的都可以,噢!公主若是喜欢什么花,也可以让他们在这里摆几盆。” 还能说什么?江蓉儿看着还是用玻璃封闭起来的阳台,心里再也没有一点的嫌弃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山村旧事 “臣楚阳奉皇上旨意,已将大兴来使安置在迎宾馆中,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特来复命!” “参见皇上,臣楚眉也复命!”楚眉也上前行礼道,“皇上,臣此行历时两年有余,走访大小十多个邻国,俱递交了友好往来国书,已圆满完成任务,现特来复命!” 说完,将装有国书与疆域图的木盒递上。 木安可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对楚眉说,“你这一趟也着实辛苦了,说,要什么奖赏?” 楚眉两眼晶晶亮:“放我半年假,举行开国盛典的时候再上班。” “不行!”木安可断然拒绝,“这半年招待八方来使,正是忙的时候。换一个!” “噢,姐!”楚眉一下子摔倒在椅子上。 “眉儿!”楚阳绷了脸训斥她,“这成何体统!” “老师!”木安可赶紧劝他道,“你先回去吧,眉儿等一下再回去,我还有话要问她。” 都过去两年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个正行!看来回去后得给闺女好好讲讲君臣有别的道理了!楚阳无奈地叹了一声:“是,臣告退!” “嗯,去吧!” 楚眉偷偷睁开一只眼,从眼缝里看她爹出去了,才坐正身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真受不了,我爹,就是我这辈子的克星!” “也该有个人管管你了,天天无法无天的!”木安可用手指点了一下她歪过来的头,“小时候停乖的,怎么长着长着成了这副样子了?再不改改,当心嫁不出去!” “姐,你也这么说我?”楚眉瘪着嘴,委屈地说,“我这回可真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噢!谢天谢地,赶紧嫁!” “你也不问问是谁?” “只要有人娶就行。” “当然有人娶了,他都暗恋我十年了,不!十一年了!” “十一年前,上京的?” “是,是!继续猜!”楚眉小鸡啄米一般。 “不用再猜了,钟士钊。” “没劲!”楚眉一下子坐直了,“就不会假装猜不着多猜两下?” “没功夫和你歪缠!说说这两年多的事吧。” “这两年——”楚眉眉头微皱,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两年,臣是乘风破浪、披荆斩棘,历尽千难万险,绞尽脑汁、费尽心机,以三寸不烂之舌,和他们斗智斗勇!最后凭借着绝顶的聪明,将他们一个个玩弄于股掌之上,令他们敬佩、爱戴,让他们对我伟大的大容国俯首称臣,对我们伟大的女皇陛下顶礼膜拜!” 木安可半晌才说:“完了?” “这些还不够吗?那我再想几句!” “够了够了,大家都知道你很英明神武,这个就不要再说了,现在你就说说都有什么收获?” “收获是巨大滴!” 楚眉翻身坐好,从怀里取出一摞纸,各国的信息都在这里了。 “好吧,我先看一下。”木安可接过来,“半年的假期没有,半个月的假却是可以的,不过这半个月内可还要随时听候朕的召唤,保证随叫随到!”说完晃晃手中那叠纸。 “姐——” “不许反抗,反抗无效!” “好吧,谁让我是你忠实的粉丝呢!”楚眉无聊地摆弄着桌子上放着的一个玉石摆件,“桩桩呢?真去特种部队了?” “是啊,不但他去了,串串和航儿也去了。” “谁?还有谁?”楚眉掏掏耳朵。 “你弟弟,楚航!” “好小子,有气魄!”楚眉兴奋地一拍大腿,“我早就说嘛,我楚眉的弟弟,岂会是孬种!” “航儿是个聪慧的孩子。”木安可提醒楚眉,“不要老是用你的标杆来衡量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孩子。”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楚眉不以为然,“就像大兴的那两个皇子,哼哼!再使劲都扶不上墙啊!” 木安可沉默不语,半晌才说:“我也听孩子们说了,他——还是没有跳出这个套路。” “本来他可以跳出的,只可惜有眼无珠。”楚眉冷笑,“姐姐可知兰阳公主为什么要来?那是他竟然还想着骗你回去!” “他这是要对陈家动手了吧?” “是!” “意料之中。”只是太快了,才十年而已,“不管他们,只说与咱们有关的。” 楚眉本来还真担心木安可会旧情难忘,和江闻煜重拾旧好呢,听了这话,她放心了。 “这一路上,他们对咱们的一切都感兴趣,别的不说,盐和红薯他们是志在必得的。” “这么说,他们上钩了?” “上钩了,姐姐你真是神机妙算。” “本来我就是打算把这两样传播开来的,可送上门的好处也不能不捞。眉儿,此次会见时他们肯定要提出这些的,到时候你和你青师兄就负责这个了,有多大便宜就要占多大便宜。” “姐姐放心,我必会狮子大开口的。哦对了姐,江闻煜还让我给你带来一句话,他说他一直在想着你……” “呵呵!”木安可笑,也不知道笑楚眉还是笑江闻煜。 “姐,不是我故意埋汰他,是他太恶心人了。”楚眉为自己辩解道,“他的那些女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想起那个令人恶心的兰贵人,楚眉又开始上火了。 “那就不说他,咱们说别的。”木安可笑道,“你回七里坡了吧?” “回去了!”楚眉点点头。 “田大娘还是不愿意来?” “是!她说七里坡是她的根,她要陪着田大伯,将来百年后就埋在七里坡了,哪也不去。” 她是执拗的,否则也不会坚持了八年的半夜喊儿,只是,今生怕是再也见不到这个善良的老人了。 “她的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儿子和儿媳孝顺,胭脂姐连着给她生了三个孙子,日子又过的好,现在是全村最富的,心里高兴,身体自然好了。” “那刘地主呢?” “粉儿的男人经过十年的努力,去年高中秀才,虽然还吊在了倒数第二,但也足够张扬了,就决定贬妻为妾,另娶一乡绅之女,粉儿自是不同意,几番大闹,那乡绅便使了个手段,让人给宝团下了个套,结果宝团失手打死了人被下在了牢里,刘地主卖光了家产,才把儿子赎回来。” “这个乡绅,也不怕将来走了刘地主的后路?” “可能性不大。”楚眉摇摇头,“粉儿的男人这辈子考上举人的可能性可以说为零!” “别的人呢?”那个小山村,在脑海里又慢慢清晰起来。 “田喜来中风偏瘫,儿子们都不想管他,天天为这事又是打又是吵的闹,后来有一次闹得狠了,几天都忘了给他东西吃,最后硬是给饿死的,他的儿子们也按谋害亲爹罪被抓了起来,看样子至少也是个流放。” 当年在村子里横着走的人最后竟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吗?木安可唏嘘。 “还有就是——”楚眉往后一仰脖子,看着天花板说,“姐姐的继祖母一家了。” “他们家……”一看你的这样子就知道又有波澜起伏的事情发生了。 “皇上,老太爷来了,说要见您。”这时,橘子进来禀报。 第二百六十四章 要求 老太爷就是木守旺,当年木安可派的人连哄带骗把老人家硬是给带来的,不过来了之后他也很快就适应了,同时还老怀大慰,天!他们木家出了一个开国皇帝,虽说是个女的,但是,她姓木,她的孩子也姓木,这就够了! 其实一开始他们族里的人对这个也是不同意的:就算你爹病了,可还有你哥呢,怎么着也轮不上你一个丫头片子当皇帝吧? “江山是我打下来的。制度是我定的,富国雄兵之策都是出自我手。”木安可很明确地说。 “四爷爷和大伯都知道,我有过一番机遇,我在那机遇里学到的东西都是这个世上没有的。若是让哥哥做皇帝,由我来辅助,那么即使哥哥胸怀坦荡,侄儿呢?他会和哥哥一样的吗?就算侄儿也是心无芥蒂,那他的拥护者呢?自古功高盖主者,要么被杀,要么造反,要么架空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管哪一样,都是骨肉相残的结局,四爷爷,这个结果你愿意看到吗?”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他们都不信。 他们不信是因为他们做为一个农民有限的认知,木峰和木青却是懂得的,他们对木安可的话深以为然, 而杨大郎,则是对木安可无条件的服从。 “四叔,咱们也都知道,小家小户的,兄弟之间为些蝇头小利还要分薄道厚,何况是一个国家?别的不说,前几年的齐王之乱四叔该知道的吧?齐王可是连亲爹都敢毒杀的啊!”这是木峰当时的话。 “是啊四爷爷,我们不敢保证我们的后代不出几个像齐王那样的人。”木青也说,对于这个半道而来的妹妹,他也是心服口服,再说木安可的那一套制度他也的确运转不来。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肯定不会争这个位子的,可我有了儿子,就不得不做打算了。”这是木安可的话,她在教育儿子的时候,输灌了很多上一世的思想,有些思想理念能教给儿子,却不能教给侄子,比如总统竞选制,教给儿子无妨,若是教给侄子,就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那,这孩子他爹是谁?”未婚生子本来是很丢人的事,可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这是我的儿子,我姓木。他自然也姓木,而且,永不改姓!”所以,他爹是谁,重要吗? 也对,就当这闺女在家招赘了! 费了一番的口舌让他们接受了这个已不可更改的事实。其实也不是他们真的接受了,而是都想的是:人家父兄都不在乎,咱们就别瞎掺和了!再说了,国家初建,千头万绪,管理起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木青的能力,可为贤相明臣,却不能为主,而木安可的能力,在七里坡的时候他们就受惠颇多了。 让木守旺做了族长,将京城巡防的职位给了大堂哥木盛,剩下的就看能力和爱好给他们安排的都是一些小职位了,有不满意的去木守旺那告状,却被老人家给骂了回来:“嫌不满意的,都滚回大兴去!一个个都没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能识得几个字,懂得多少道理?想当大官做大事,得拿出点真本事出来才行,不是靠撒泼耍赖得来的!” 众族人这才灰溜溜的走了,这里再怎么说也比在大兴的日子强多了,好好教育好下一代吧,争取让他们将来出人头地! 木守旺为人公正,从不偏袒,包括自己的儿孙们都是一视同仁,有了他的约束,族中的人倒是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这让木安可省了不少的心。 不过人老了总会怀旧,他在闲下来时就会念叨老家的一切,只要听说谁从大兴来,他就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打听消息。上次俩孩子从大兴回来,他就抓着整问了一下午。 今天可能听楚眉从大兴刚回来,估摸着有什么要紧事现在也快说完了,老人家才让人进来禀报的。 “让四爷爷进来吧。” “是!” 橘子答应了,少顷,扶了木守旺进来。 “参见皇上!”木守旺挣开橘子,拱手行礼。 “四爷爷。” 木安可站了起来,扶住了木守旺。 虽然木安可说过自家人见面无需行礼,但老人家根深蒂固的就是礼不可废,身为木家人,更孩以身作则!何况木安可废除了跪拜礼,只拱手即可?所以久而久之,木安可也就随他去了。 “四爷爷坐吧,橘子扶着。”到底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手脚都不太利索了。 “是,皇上。” 橘子扶着木守旺坐下,给他倒了茶。楚眉也上前给老人家问了好,木安可又问了四奶奶可好,木守旺都回答了,才问向楚眉:“楚小姐,你这趟回大兴,去七里坡了没有?” “我去了,四爷爷。”楚眉笑道,“我正在给姐姐说呢,咱们的七里坡呀,变化也不少……”将知道的都详详细细的说了,“……现在王大爷还是村长,不过王大娘去世后他身体垮了好多,已经在物色下一任的村长人选了。” “也是,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吧,也干不动了。” “是啊,虽然精神还好,可腿脚到底跟不上了,王家大哥就让他农闲时带带孙子,农忙时到地头转转,给孩子们出出主意就行了。” “唉!这一晃老一辈子的就已经走了好几个了。”木守旺感叹。 “四爷爷不要太伤感了,有苦相大师调理着,你和四奶奶,定会活到一百岁。”木安可开解他。 “这人一老。想的就会多一点,我今天来呢,也不光是打听老家的事,是真有两件事还得讨皇上个示下。” “四爷爷有话就说,不用这么客气。” “这第一呢,是咱们家的祖坟,该怎么办,宗祠在大容,总不能祖坟在大兴吧?” “四爷爷所虑极是。”木安可点头,“这大兴的使臣已经到了,邦交一建我就给他们提议迁祖坟,估计明年清明这事就能办好。” “原来皇上都安排好了。”木守旺点点头,半晌无语,只小口喝着茶。 “四爷爷还有什么事就说吧。” 木守旺放下茶杯:“二丫,这事四爷爷知道不当管,可是……” “可是什么?” “就是你奶奶他们一家,她再不好,也带大了你爹,你二叔再怎么说也是你爷爷的儿子。这咱们木姓本家都搬来了大容,单单就把他们还撇在老家,于情于理上都说不过去!” “四爷爷,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我还是不赞同把他们接来,至于为什么,让眉儿说。” “这不怨姐姐。”楚眉哼了一声:“是他们家太不争气了,姐姐让人每个月给他们九两银子的零花钱,一年就有一百两,这若是打算好了能办多少事?可这一家,却是养成了又贪又懒的样子,什么都不干,地也不再种,都撂荒了,每天就指着这些银子过活。就连木金花木金枝也都拖儿带女的住娘家不走,为这事,天天和俩嫂子吵架,村民们只要没事干就跑去看笑话。” 木守旺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他们真的这样?”可据他所了解的那一家子,发生这种事还真有可能! 楚眉还又雪上加霜,“现在木金贵已经成了村中一霸,偷鸡摸狗,欺凌弱小不说,张口闭口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欺负你怎么了?老子家里有的是钱!” “这个畜生!”木守旺恨恨地骂道。 “四爷爷您说,我还能让他们来吗?” 那就是一窝老鼠屎! 第二百六十五章 接见 三天后,休息够了的大兴使臣代表睿王和兰阳公主受到了大容皇帝的接见,地点是在日月同辉殿。 一进门,江蓉儿的目光就放在了坐在正中座位上的那个人身上。 随着慢慢的走近,她看的越来越清晰:木安可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珠光宝气、锦衣华服,甚至头上就没有带冠,只是和楚眉一样,将头发干练地盘起,用长簪固定住。一身黑色的衣服,用金丝银线绣成金凤祥云。干净的脸上,不见脂粉的痕迹,但顾盼之间却有一种别样的魅力让人望而生畏。 如果说十年前的木安可是一把锋利的剑,那么,现在的木安可就如同一座山,注视之下,压抑感扑面而来。 另一边的江闻思先往殿中扫了一下,并没有金碧辉煌的感觉,两边只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显得很空旷,他心里就先不高兴起来,觉得受到了忽视。再抬头往上看了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皮,只此一眼他便感觉到,上面那个女人,有着不输于他皇兄的威仪! “大兴睿王江闻思偕兰阳公主江蓉儿见过大容皇帝陛下!” 江闻思长揖躬身,江蓉儿也是福了一福,以两人在大兴的地位,是不会给木安可下跪的。 “王爷公主免礼,赐座!” 木安可吩咐道,本来我也不想摆架子的,可你们是怎样刁难我们的人的?不找补回来点怎么行? 两人的座位安排在左右两侧最靠近木安可的地方,待两人坐了,木安可问道: “王爷和公主一路辛苦了,这几天休息的可好?” 怎能不好呢!江蓉儿都满意了,更别说江闻思了,两人夸赞一番,木安可客套一番,场面话说过,进入正题。 “这是我皇兄特意为皇上挑选的礼物,万望皇上笑纳!”在我皇兄特意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木安可淡然一笑:“谢谢你家皇上。” 看礼单被木安可随手放在案上,江闻思有些失望,当年我皇兄也曾全心全意的对待过你,后来就算有些误会,可我皇兄能费心亲自给你挑选礼物就算赔礼了,“皇上,我皇兄为了挑到这些礼物可是费了不少的心了。” “朕,自然相信!”当年他派人追杀的时候费的心更多! 一个朕的自称让江闻思意识到,这不是当年那个低级武官家的女儿,人家现在是一国之主! “皇上,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令我等耳目一新,不知这些条令是出自何人手笔?” “这自是我等大容君臣群策群力的结果,不知王爷有何见教?”木青的座位和江闻思之间只隔了一个楚阳,因此他就说了一句。 江闻思不认识木青,他问道:“这位大人是……” 木青向他一拱手:“在下木青。” 哦!知道了,根据这两天打听来的消息,这位就是木安可唯一的哥哥了。江闻思心里就有些轻视,身为一个男人,开国皇帝让妹妹做了去,而你,别说亲王的爵位了,连个正经差事都没有! “木大人,本王见教不敢当,只不过有些想不通。” “想不通就问,这里有的是给你解惑的人。” 狂妄!江闻思在心里骂道,口中便也不客气起来:“木大人,令尊还健在吧,皇位是令妹在坐,父兄却要俯首称臣,这君臣大礼该如何,不行则帝王威仪何在?可若是行礼……”让你爹和你哥跪拜你,不怕折寿? “呵呵,王爷多虑了。”木青嘲讽地一笑,“我们这里没有跪拜之礼,底下的官员们见皇上顶多拱个手。” 什么?江闻思差点跳起来,怎么没人给我说?刚才行那个礼我还以为是我占便宜了,没想到…… “王爷,我大容使臣到了大兴可还是要下跪的!”他不高兴,楚阳更不高兴,我听我女儿说了,在大兴,你们可刁难她了! 江闻思一口气堵在了那,好吧,咱们大兴礼仪之邦,行个礼就行个礼吧。不过本王也不管你们这里的破事了,本王只说对我们有用的。 “皇上派使臣出使我大容,原意为两国永做盟友,我大兴皇帝也颇有此意,愿与贵国永结盟好,今派本王与公主来贵国特表此意。” “如此,朕心甚慰!” 江闻思瞪大眼睛,怎么,这就没了?没门儿! “皇上,本王在大容见到几件稀奇之物,也和楚大人提到过,不知皇上能否不吝相赠?” “不知王爷说的哪几种?” “红薯、盐。” “王爷好眼力,这两样的确是好东西。” “那——皇上?” “朕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知道泽被苍生乃大善之举——朕准了!”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这事,哥,由你负责和睿王爷洽谈其中细节。王爷,你可以随时找我哥,务必商量出一个令双方都满意的结果。” “好?”木青点头应下,姓江的没一个好人,这回看爷怎么玩你们! 本来还想着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这么顺利,江闻思正高兴呢,忽觉背后一阵发凉,他扭头看看,木青正“亲切”地对着她笑。 “皇上。”江蓉儿看江闻思说完了,便清了清嗓子。 “公主。”木安可礼貌性地点点头。 江蓉儿一阵恍然,十年前的木安可被她视为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十年后的今天却已是自己仰望的存在了,这种落差让她心里五味杂陈。 “据贵国使臣所言,邀我等前来参加贵国开国盛典暨太子加封仪式,但不知,小皇子何在,可否让我等一见?” “这个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木安可笑道,“他不在家。”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到榕京就到处打听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吗?”江蓉儿面面露不虞,一个小顽童罢了,还藏着掖着的,本宫在大兴时,即使炙手可热的陈氏和戚氏也不曾当面这么给本宫没脸过! “朕不是推脱,他现在在特种部队接受训练,还得几个月才能回来。”看江蓉儿黑着的脸,木安可解释道。 “特种部队?”是干什么的? “就是军队。” “军队?他去那儿干吗?” “接受训练!” “去军队训练?”江蓉儿不可思议,“他多大了?” “今年虚岁十二。” “这么小训什么练?”这个女人真是心大!想想陈氏和戚氏的儿子,蚊子咬一口都要折腾得太医院鸡飞狗跳了,还军队,训练? “想要得到些什么,总得有所付出的。” “那也太小了。”江蓉儿嘀咕,我说,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生的,这么不心疼! 又一想,也有可能啊,这两天他们到处打听,也没打听出这个小皇子的父亲是谁,都说皇上无夫,也没听说和哪个男的暧昧不清,那么这孩子是从哪来的,难不成真是她抱养的? “这特种部队是什么?怎么训练的?”江闻思感兴趣的是这个。 “就像我以前的那五千左前营。”木安可笑道,“这个训练比那个还要严格。” “比那个还要严格?”那五千人的能力如何江闻思是知道的,可这个比那个还要严格,那岂不是说这个更厉害?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受得了?”他失声叫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女人的觉醒 “孩子大了,他自己决定了的主意,当家长的也不好太阻挠。”木安可避重就轻,一语带过。 “唉!贵国和我国有很多不一样啊!”江闻思是个男人,和江蓉儿关注的不在一条线上,“政令、制度、律法,现在连教育也不一样了。” “当然了。”坐在江蓉儿身边的一个女的说,“人类只有不断的创新才能发展,一成不变了就落后了,落后可是会被这个世界淘汰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蓉儿皱了眉:“您是……” “在下木香,大容国妇联的。” 木香,这个她也知道,是木安可的姐姐,不过,“妇联?妇联是什么?”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词。 “就是全国妇女主任,专门管女人的事,为女人说话,给女人撑腰的。” 这都哪跟哪呀? “给女人撑什么腰?身为女子不就是要相夫教子、三从四德吗?” “非也非也。”木香可逮着说话的机会了,“说句实话,在你们大兴女子中,殿下算得上出类拔萃了,只可惜,你们传统的规矩和礼仪束缚了你的思想与眼界。在你们的意识中,男人就是女人的天,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却从未想过为什么会这样?女人不说凌驾于男人之上,就算是男女平等,你们都不敢想象。” 看江蓉儿张口欲言,木香抬手制止道:“我知道公主要说什么,无非是老一套,什么男尊女卑了,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可是公主可想过,这是谁定的规矩?他为什么要这么定?我们为什么要服从?我们为什么不能质疑?我们为什么不去反抗呢?” 或许是她的问题颠覆了江蓉儿一贯的认知,也或许是她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江蓉儿竟然真的被震住了,她呐呐了半晌,才说:“古来的规矩就是这样……” “规矩?哼!规矩自来就是强者给弱者定制的!”木香嗤笑,“既然殿下如此注重规矩,在下倒有一问了。” 明知道有坑,可江蓉儿还是问道:“木……”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木香,就直接说,“请问。”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你们那儿的规矩吧?可你们江氏先祖为什么会以前朝臣民的身份而反了前朝皇室呢?” “那是因为前朝皇帝昏庸无道,致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所以你们江氏才顺应天意,揭竿而起,救黎民于水火之中?呵!公主既然是皇室中人,就该明白一句话。” “什么话?” “历史是由胜利者写的。” “不!”江蓉儿一愣,随后又据理力争道,“当时事实就是皇帝昏聩,残害忠良。” “是!公主所言我信!我的问题是,前朝无德便可有人反抗,还美名誉为替天行道。那么,对女子的束缚过重,我们女子在不服的情况下为什么就不该反抗呢?公主可以说那些规矩对的,女人就该服从,可我不这么认为!就像也有人认为前朝皇帝并不残暴,可你们江氏先祖认为他残暴的情况下反了他一样,我也要反抗这个时代对女人定的规矩。” 江蓉儿说不出话了,可她又不服气,只是定定地看着木香。 在另一边听她们说话的木安可笑了,十多年前的木香也正是她自己说的,以男人为天以规矩为天的女人,现在竟然也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了。 但她也知道,能让一个从记事起就被灌输男尊女卑思想的女人一下子就接受男女平等那是不可能的。可木香并不这么认为。 妹妹以一个女子之身做了皇帝,在大兴人眼里就是大逆不道的,就这个什么公主,心里肯定不知道怎么也在嘲笑辱骂妹妹呢,哼!你也是个女子,却在贬低着女人,真为你感到悲哀!今天,就让我就来打破心你目中束缚女子的框架! 所以她接着又说:“公主,在你刚记事的时候,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在你耳边说,这个不能做,因为你是女子,那个也不能做,因为你是个女子,做了这些,你就不是个有教养的好女子了的话?要想做个人人称赞的好女子你必须按他们的要求这样,或者那样……时间久了,在你的脑海中,你就自然而然地认为,一个女子,就该是这样的。于是,世间就多了一个被他们成功洗脑的人,而这个人,还会把这类认知接着去教给另外一个或几个人……这样,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都说,女人理应如此,否则就是不守妇道!” “可好多人都这么认为,这就是正理,就该这样的,太标新立异了世人怎么看待这个你知道吗?”江蓉儿虽然喝了不少的水,可她还是觉得口干舌燥。 “知道!”木香点点头,“按伤风败俗罪浸猪笼,或是下大牢。” “既然知道这样……” “所以我们皇上才远走海外,按自己的喜好,用自己的规律建立了一个国家。”所以我的妹妹是个伟大而又杰出的人!木香自豪地想。 “彼之饴糖,我之砒霜,我们不能让所有人的想法和我们一样,有的人在这种恩想的不断洗刷下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天经地议的。但是殿下,不论什么弊端,总得有人先醒悟过来,再去慢慢的唤醒别的人。这不能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或许得十几年,或许得几十年,甚至要上百年。但只要做了,只要为此努力了,就会有更多的人去思、去想、去关注。时间久了,就会有很多人赞同,就会有很多人去为之改变了。” 江蓉儿张口结舌,她自小受到的教育与世界观就这么被人轻易地打破了,而且据她的了解,这个木香,小时候因为家里贫困,都没进过学堂,后来还被人以十两银子卖给了一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就毫不留情地说:“杨夫人,本宫听说,夫人当年被你祖母十两银子给卖了,令妹又以百两银子将你赎回,本宫想不通的是,既已赎回,可夫人为何又嫁给你所不喜之人呢?” 这就是典型的我说不过你,就要揭你伤疤来恶心恶心你。 木香呵呵一笑:“公主,若论目前的身份地位,咱们俩是一样的,我就以平等的身份来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一开始我是不喜欢杨大郎,一来因为是被卖给他的,心里有抵触,二是因为他的相貌太吓人了。可后来我妹妹雇他来我家打工,相处久了,才知道人是不能以长相来定善恶的。他相貌虽丑,但心底良善,聪明,有上进心,对我又一心一意。在不知不觉中,我这心啊,就开始倾向他了,所以我嫁给他不是迫于外界舆论,而是心甘情愿!” 你们或许还是看不起我的大郎,认为他还是十多年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庄稼汉,但我不会告诉你们,若是到了战场上,我的大郎会有多厉害!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没什么好见的 木香和江蓉儿在这里高谈阔论,而在另一边也正说的热闹。 “问一句唐突的话,诸位不要多心。”江闻思犹豫了一下,“你们的政令有弊端吗?” “有,还不少!”木安可毫不犹豫地说,“事无绝对,不存在无懈可击的完美!任何事情都有漏洞可钻,我们不过是尽量把对普通大众的伤害降到最低而已。” “皇上答的干脆,我佩服!” “我们皇上一向光明磊落,最讨厌的是玩心机斗心眼的腌臜事!” “呵呵,武大人此言也够磊落的。”江闻思笑的多少有些尴尬,刚才已经介绍过了,这位是掌管户部的武天东。 “这叫上行下效!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臣民。” 这是在骂我们!江闻思想发火,可又一想,大局为重,我暂且忍了! “那你们这里的政策可不可以用到我们那边?” “不行!”木安可摇摇头,“我这里是从无到有,一切都是重新开始,而你们那里的体制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别说推行了,就是你皇兄稍稍露出这个意思,那些世家大族、满朝权贵就敢率先反了他。而儒生门也会口诛笔伐,煽动百姓们反他——就算他的初衷是为了百姓。” 王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虽然他建立过一个正统的王朝,可后人并不承认,反被冠以乱臣贼子之名唾骂了两千年! “唉!清水池塘难养鱼,有时候身为九五之尊的皇上也只有妥协。” “他妥协的,是那些世家大族!几百年的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势力错综复杂,可以说是民之灾难,国之蛀虫。可你们历代的皇上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一次次的妥协,一次次的安抚,有时候还不得不和他们联姻——其实这不过是饮鸩止渴,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木青一针见血。 “还有儒生们。”楚阳补充道,“他们一根笔杆子在手,可以歌功颂德,也可以曲解造谣,得罪他们,也够你们受的!” “这就是你们这里要求全民识字读书,又推行那个报纸公开国家大事的原因?” “是啊!这样的话,朝廷的政令民众可以自行理解。再说了,开发民智,也有利于国家发展。” “这些也只有在你们这里才能行得通。”江闻思叹道,“去年我皇兄宣旨,商家之子亦可参加科举,就这事还受到了不少阻挠。”更别说全民识字了,况且,全民教育,这个要投入不少钱吧? “这不奇怪,多少年的等级制度了,得慢慢来。” “再冒昧问一句——”江闻思往殿里看了看,“你们这里的大臣好像不太多。” “哈,王爷问的真是够婉转的。什么不太多,明显就是没几个吧?”木青大笑,“我们这里是除非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否则是没有你们那里的朝会的。” “啊……”江闻思都无语了,难道我们的到来还不算大事吗?皇兄和姐夫都说过,他们这里带兵的大将军是一个毁了容的人,常年脸上戴着个面具,我还想见识见识这人的真本事呢。 “不过为了欢迎你们的到来今天晚上会有个宴会,你就能见到很多人了。”木安可笑道。“届时,王爷可以多交几个朋友,和他们多聊聊。” 这还差不多! “我们很期待!可惜的是今天没见到你们的小皇子。”还有暗十六,这都是皇兄特意叮嘱的。 “王爷无须遗憾,不久的将来,你会见到的。” “那,小皇子的父亲……”江闻思终于问出来了,“本王可不可以见一下?” 木青眼光一凛,武天东双手紧握,楚阳则是咳了两声,就连正在滔滔不绝的木香和眉头紧皱的江蓉儿,都一起看了过来。 木燕归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虽说木安可并不在意,但他们平时依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谈论这个话题,此刻江闻思突然的询问,让他们吃了一惊。 “这个恐怕又要让王爷和公主失望了,他不在,也没什么好见的。”木安可轻笑一声,语调平淡,不见起伏。 “为什么?”江闻思一口咬住,穷追猛打,表面上却装得很单纯的样子。 “不为什么,我们之间有点龃龉,已经分开了,所以你们见不到他,也不必见他。” 吵架了?有矛盾了?把人家赶走了?呵呵!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卸磨杀驴?也太有悖天理了!就是不知这个倒霉蛋是谁?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 “皇上,本宫来时带有我家皇上的一封信,务必要本宫面呈于您。”江蓉儿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过来。 “你家皇上?”呵呵,木香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她接过信递给了木安可,“我倒是听说你们皇上和皇后恩爱非常!最近要选秀女,陈家又要送女进宫了?皇后好贤惠,不愧是先帝亲自挑选的儿媳,陈家也够忠心,不愧是大兴第一世家。” 总比你们把男人赶走强!江蓉儿和江闻思同时想。 木安可接过信来随手和礼单放在一起:“姐姐若这样说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别人家的事,好坏都和咱们没关系,把自家日子过好就行。” “知道了!”木香转头对江蓉儿说,“公主,咱们不学那起子长舌妇行径,谈些意思高深的,比如说女人在这世上起到的作用……” 谁学长舌妇了,不都你在说吗?江蓉儿暗骂,地位再高也是个没教养的, 看着木香的高谈阔论和江蓉儿明显的不耐烦,江闻思很是奇怪:女人,起到过什么作用?不过,这个国家的皇帝就是个女的,人家也的确有些能耐,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些话还是尽量不要说为好。 “好吧,你们继续,继续哈!”对江蓉儿求救的眼神装作没看见,他扭头又和这个国家的高层们谈论起来,“我皇兄说,他和杨将军是旧识,不知杨将军现在何处,可否一见?” “他现在也忙得很。”武天东想了想,“我上次见他是一个月前,还是来问我要钱的。” “他那里现在也是用钱的时候。”木青接过话来说,“不过武大哥,我那科研部的钱也该领了啊!” 武天东不满地瞪了木青一眼:“其实你那花钱才最多,每个月都催命似的。” “武大哥你光着我们花钱了,没看到我们挣了多少?”木青叫屈,“玻璃、水泥不都是我们研制出来的?正经投入大的是你那儿吧?” “是啊,你那还好了,有进有出的。”武天东揉了揉眉心,“我自己这儿才真的是烧钱,每年的人口安置所花的钱海了去了。” 木青幸灾乐祸:“我以前在户部的时候就领略出了俩字:心疼。现在我终于摆脱了,武大哥,你就慢慢的也心疼去吧。” “有什么可心疼的?”楚阳对他们的话不赞成,“一个国家,要想繁荣昌盛,没人怎么行?投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以后等这些人发展开来就不用引进外来人口了。” 科研部是干什么的?江闻思又抓住一个新名词。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夜宴 入夜后,宫中为大兴来使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邀请所有的大兴使臣参加,再加上大容的官员们,济济一堂,热闹非常。 宴会格局和大兴一贯正襟危坐的风格不同,是自助餐模式。人们三五成群,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菜肴,和自己熟悉的人坐在一处。这让从来都以严谨自称的大兴官员们很不适应。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有人摇头。 “斯文扫地,斯文扫地!”有人叹息。 “呵呵!有意思。”这是爱热闹的。 “走乡入俗,况且我认为这也不错!”唐锦琛今天和妹妹偷偷的见了,了解了一下她目前的情况,也见了两个外甥。知道妹妹过得很好,专管报纸出版的事情。不用侍候公婆,做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木青和她感情又很好,而且知道了木青也并不是自己猜想中的没有实权,这让他放了不少的心。 至于别的事,还要在这里最少住上半年,有的是时间来说。 拉着还站在那左顾右盼的孔凡英一起去取了餐具,也学着大容的官员们去挑了几样看着顺眼的菜。饮品和低度酒餐桌上就有,想喝什么自己倒。 “这样的情况,从未见过,从未听过啊!”孔凡英吧咂着嘴说。 “你没见过的又不止这一样!”唐锦琛敲敲手中造型别致的盘子,“看看这个,是什么材质的?” “铁的?拿在手里又不重,也没发现什么锈迹——噢!这不是和——”和他们送给皇上的盔甲差不多?自己当宝的东西,他们这里做了吃饭的工具?孔凡英张大了嘴巴。 “沉住气沉住气!”唐锦琛提醒他,“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笑话,走了,那边有空位子,咱们去坐那儿。”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孔凡英尝了一口:“嗯,这个菜不错!老弟尝尝?” “什么不错?让我也来尝尝!”符万生也端着个盘子挤了过来。 “符大人,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你的面,是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吧?” 符万生这几天来早出晚归的往城郊跑,他们都几乎见不到他人。 “是不少!”符万生一脸兴奋,“不过现在都是刚种下,还要等到收获的时候才能肯定。” “纵观同行人中,真心实意为国为民者不多,但符大人绝对算一个!”孔凡英由衷地感叹。 “哪里哪里。”符万生谦逊道,“孔大人过奖,老夫不过是爱好农事,又正好在这个位置上。” 唐锦琛笑道:“所以说符大人是幸运的,大兴的百姓也是幸运的。” “谁是幸运的?说来让咱也听听?”楚阳端着餐具也凑了过来。 “哎哟探花郎,不不,楚相!快来坐快来坐!” 几个人起身相迎,楚阳在一边坐了,同时也招呼着大家:“这个自助餐的模式就是随便,不用那么客套,坐坐坐,都坐!” “楚兄,你们这种形式是谁提出来的?”倒是挺有利于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流,要不回去后自家的酒店也借鉴一下? “这样不好吗?可以让来客们有一种身心放松的感觉。” “还放松呢,你看他们一个个板着脸的样子,像是放松的?” 他们几人看过去。果然,还有几个大兴官员绷着个脸,气哼哼地瞪视着这一切,一副自命清高、不屑为伍的样子。 “唉!这一路上还没把他们的性子都掰过来!”楚阳叹道,“还想着君子远庖厨那一套呢。” 符万生平生最讨厌那些假模假样的装腔作势之徒,表面上高高在上、一本正经,其实心里头就盘算着名利二字。 “那是他们没饿着!若是饿上三天三夜,看他们还端架子不端了!”符万生嘁了一声。 “符大人赤子心肠!” “哪里哪里!楚大人,下官想从你这儿打听一下,这几日下官在城外田地间转了转,看见了好些种没见过的农作物,一问之下,有不少都是从海外带回来的,敢问楚相,这都是何人带回来的,他是不是也喜好农事?” “符大人你看那边坐的那个人,大多数都是他带回来的。”楚阳指指坐在不远处的武天东说。 符万生眼一亮,说一声失陪就要往那边跑。 “盘子盘子!”唐锦琛提醒道。 “噢噢!”符万生又回头端了自己的盘子,急哄哄的去找武天东了。 “楚老弟,你没骗人吧?我们符大人可是个一根筋。”孔凡英看着符万生的背影说。 “孔兄,我是那种不着调的人吗?”楚阳不满地说,“武大人去年才刚调到户部,以前商船总带队就是他。” “楚兄不要着急,孔兄的意思是他挺有心的,一边做买卖,一边还关注着高产良种。”唐锦琛帮忙解释。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孔凡英连连点头。 “当然了,是我们皇上特地嘱咐让他找的,又给他画了图纸,写了详细的作物特征,要不他怎么知道这些?” 那你还让符大人去找他? 不过,支走符大人那个农痴也行,咱们可以说些咱们自己的话题。 “你们皇上,她……”她一个女人,是怎么想到这些的?我们唐家也做海上生意,虽说跑的都是近海,可也从没有想起过让人寻找高产的粮食种子,难道这个女人真的是无所不能? “我们皇上,你们不要用看一般女子的眼光去看她。”楚阳给两人满上了酒,“反正我是自愧不如!” “这世上能让楚老弟自愧不如的男子就不多,何况一女子乎?”孔凡英往正在和江闻思说话的木安可那里看去。 “世易时移啊!”唐锦琛感叹,想起第一次见木安可的事,“楚兄,咱们第一次相识就是在她们家吧?” “是啊,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两位,这十年来过得怎样?”楚阳举起酒杯。 “虽说也是一路顺风,但依然不及老弟风光。”孔凡英也端起酒杯,“这是,君莫笑?” “是!”楚阳含笑道,“尝尝和你们那里的有什么不同?” “那我可得多喝点,这种酒在大兴可是很贵的。唐老弟家里有钱喝得起,老哥我可是个穷人。”孔凡英率先品了一口,连声叹道,“不错,不错,回味无穷啊!” 唐锦琛也品了一口,道:“味道略有不同。” “当然了,葡萄品种就不一样。”这种葡萄的出酒率比山葡萄高多了。 唐锦琛转动着透明的高脚玻璃杯,“葡萄美酒夜光杯,说的就是这种杯子吧?是水晶还是玻璃?”一路过来,有的商铺里就摆放有。 “是玻璃。”楚阳答道,“和镜子,窗户一样的玻璃。” “这都是怎么做成的?”孔凡英也对着酒杯细看。 “这都是科研部的功劳。”楚阳含糊道。 “科研部?”唐锦琛和孔凡英相视一眼,“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研究最新物品的地方,喏,你们看,你们睿王爷这不是已经凑过去了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先礼后兵 “木大人!” 江闻思坐到正在和人说话的木青身边,举起酒杯:“本王敬木大人一杯,你随意,本王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子把酒喝了。 正在和下属说话的木青看了他一眼,给下属使了个眼色,待人离去,便举了一下杯子说:“王爷,不知有何见教?” “这个,嘿嘿,本王就是想问问科研部是干什么的?”都好奇一下午了。 皇兄和姐夫都交代过,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不要玩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越明朗越简洁越好。 “就是尝试用先进的技术,制造出生活中的用品。”木青又举了一下酒杯,“比如这个。”又敲了一下盘子,“还有这个,都是我们这一部门做出来的。”木青喝了一口酒,“除了生活用品,还有军队上的兵器之类。” “噢!”江闻思瞪圆的眼睛里飕飕地往外冒着绿光,本来还以为是一个连差事都没有的、一直受自己妹妹打压的人,没想到手里掌握的竟然是这么重要的技术,“木大人,这个职位很重要吧?” 木青呵呵一笑:“我们这里不养闲人,每个职位都很重要。” 这明显就是一句客套话了,不过我换一个方式再问:“这个叫不锈钢吧?就是能做盔甲的那种?” “何止,它的用处多了。”木青双手抱胸,身体后仰靠在椅子背上,“刚开始试做出来的很少,就打了一幅盔甲,送给了你们皇帝,这些都是楚师妹出使各国之后才做出来的。王爷不要以为把它做成了餐具就小看它,我们目前这种东西的存货也不多,还属于珍稀材料。” “哪会小看!”江闻思又往木青身边挤了挤,“贵国皇帝不是说本王如果有什么商业上的事要和贵国洽谈,就尽管和大人说吗?这个,咱们有空坐下来好好谈谈?大人,可要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不要舍不得哟!” “当然!”木青点头称是,“再好的宝物若是将它藏于内室、束之高阁,它也只是一件死物,还不如将它拿出来,展现在世人眼前,让它发挥它最大的价值,给主人带来最大的利益,这才算得上是物有所值,王爷你说对吗?” “对对对,木兄所言甚是,甚合吾意,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既然如此,那王爷就和你们的人商量一下,下官也召集我们的人拿个章程,到时候若是坐在了谈判桌上、各为其主的时候王爷可不要嫌下官孟浪。” “木兄哪里话,在商言商,虽然你我一见如故(?),但什么事还都是要以自己国家利益为重不是吗?” “自然如此,王爷……” “什么王爷,咱俩身份都差不多,你比我大了几岁,叫我一声老弟,我叫你一声大哥,多亲热!” “咱们看来真的都一样,老弟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是是是!木大哥,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小弟敬你一杯。” “好说好说,贤弟请……” 木安可正和江蓉儿说话,这时,橘子走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木安可微微点了点头,神色未变,挥手让橘子退下,接着又和江蓉儿说道:“公主,尝一下这个水果。” 说完,推过来一青花小瓷罐,打开盖子,早有人递上来一个粉彩小碗,将罐子往碗里一倒,一股甜香外加水果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江蓉儿看着碗中金黄色的东西问。 “这就是罐头,是用桃子做的。”楚眉解释道,“公主在路上还问过我呢。” “桃子?罐头?噢!想起来了!”江蓉儿恍然道,“这就是那个老人家说的,他们那里的果树今年结了果子也要做的?”这个时候能吃上一口桃子可是挺新鲜的。 “就是那个,公主尝尝,可还合您口味?” 江蓉儿挪过碗,立刻有人递过来小叉子小勺子,她叉了一小块,咬了一小口。 “怎么样?”木香吃着自己碗里的桃子,问江蓉儿。 “好,不错!”即使从小在锦绣丛中长大,自己也从未吃过这种东西。 “公主喜欢就好。”木安可也陪着吃了两口,“姐姐和眉儿先陪着公主,公主,朕要失陪一小会儿。” “皇上有事去忙。无需客气!” 木安可又叮嘱了两句,才起身走了出来,橘子正在门外等着。 “主子。” “怎么,人拿下了没有?”木安可一边问着,脚下不停。 “拿下了,身手不错,费了好一番力气。”橘子紧紧跟在她身后。 “出手不慢么!这才几天,就想给咱们一个措手不及了!”木安可冷笑。 “还以为咱们还是十年前呢!”橘子也冷笑,“主子走这边。” 两人七弯八绕,来到一个房间里。 “主子。” 雷通正绕着一个被捆成一团的人转悠,看木安可进来,就过来见礼。 “问了没有?”木安可问,一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 “刚擒住就去请主子了。还没有问。” “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 “是!” 雷通一摆手,守着的人上去,将捆着的人口中的东西取了出来。 “说吧,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木安可缓缓问道。 那人喘了几口,看了木安可一下,便闭了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主子,要不要用刑?”雷通很是看不惯他那一副大无畏的样子,特么的敢来老子地盘上撒野,还伤了老子几个人,用刑不管有用没有,先让老子出口气再说! “不用!朕一向先礼后兵。”木安可看着那人,“你是大兴使团里的!” 那人依然闭眼不说话。 “但你和外面的人不是一路的。” 那人的眼睫毛动了动。 “他们是明面上的,你是暗的!” 那人眼皮底下的眼珠滚动了一下。 “说吧,你是他身边的暗几?” 她前边三句用的是肯定语,后面的一句问话却让那人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惊愕地看着木安可。 “不要吃惊,这把戏,他十年前就玩过,现在不过是老调重弹而已!”木安可面露嘲笑,“朕还以为他比十年前长进了多少,没想到,呵……” “住口!”那人怒道,“我大兴皇上英明神武,岂容你一个妇道人家出言不逊!” “你特么才住口!”雷通骂道,“他英明神武个鸟!前朝被世家把持着,后宫女人要么流产要么生个傻子病秧子,还有脸大言不惭什么英明神武?别把爷的大牙给笑掉了!” “我们皇上是个妇道人家不错,可你们英明神武的皇上怎么还用我家皇上的主意呢?比如,你身上的衣服。”橘子用脚尖踢了一下那人身上的衣服,“还是十年前的样式和色彩,一点改进都没有!” 那人早就注意到了,擒住他的人身上的衣服更有隐蔽性,穿在身上也更显得紧身利落,自己在人家面前显得……他眼光闪了闪,低了头不再说话。 第二百七十章 清理门户 “你不说朕也知道。”木安可架起二郎腿,支起一只胳膊以手托脸,“想知道我儿子的父亲是谁?想知道我后宫有多少男人?” 那人看了木安可一眼,又避开了目光。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也正是一直我鄙视他的原因所在!” “你……”放肆!那人硬是咽回了后面的两个字,虽然是个女的,可人家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国之君。 “这话你将来可如实转告给他!”木安可面露讥笑。 那人一愣:“你,你会放了我?” 木安可点点头:“当然可以放了你!不过实话告诉你,朕想让你知道的,你才可以知道,朕不想让你知道的,你什么都不会查到。” 那人表面上不服的样子,但心里也在犯嘀咕,以他的身手,在大兴已经算是顶尖的了,可今天刚一有所行动就被发现了,而且很快就被制服,这也是他自出道以来出师最不利的一次了! “那你现在就放了我!”他硬邦邦地说。 “先说说你是谁?” “我……” “连个名字都不敢留?你们皇上的身边就都是些宵小之辈吗?”雷通在一边说了一句。 “你们也别动不动就用贬低我主子的手段来激我!”那人冷哼一声,看着木安可说,“也亏得我家主子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竟然是这样对他的!” “我呸!”橘子狠狠地吐了一口,“他自己的皇后贵妃那么多,还念念不忘别的女人?这么恶心人的事你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真是不要脸!” 那人脸一黑,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木安可也不说,就那么不错眼珠地看着他,就看谁熬得过谁!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那人开始耐不住了,任谁被一个女人直勾勾地看上一个时辰心里也不会平静无波,他在心里狂骂,特么的什么人呀?还有点羞耻心没有啊?十多年前你就是这么粗俗不懂规矩的,现在……哼!真应了那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 这时,有人在外面禀报:“主子,宴席快散了,兰阳公主问起了主子……” 木安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点,懒洋洋地说:“她不过是一个别国公主,由姐姐陪着她足够了,朕这儿还忙着呢,下去吧!” “是!”脚步声渐远,看样子是去传话了。 “你就是这么怠慢我们公主的?”那人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说道! “怠慢她又如何?”木安可厉声道,“她派刺客闯进后宫意图行刺于朕,朕还要当面质问她是何居心呢,区区一个怠慢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那人声音戛然而止。 木安可冷冷一笑,看向别处:“朕说是就是,朕说不是就什么都不是!” “好,我说了。”那人终于心一横说道,“我是暗一!” 暗一,江闻煜的暗卫首领!雷通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怪不得一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原来是怕丢人呀! “意料之中。”木安可点点头,“目的?” “就是你刚才想问的。” “没有别的了?” “……还有就是,我要清理门户!” 木安可双眼凌厉地看过来:“清理……门户?” “暗十六背恩叛主,理应该杀!” 橘子倒吸一口冷气,春秋渡口,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哈密、暗十六的死是主子心底永远的痛!她向木安可看过去:“主子……” 果然,木安可一下子握紧了椅子扶手:“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命令?” 暗一顿觉一股杀气当头压下,他心里一惊,这种情形他只有在江闻煜那感受到过。 “我的!”暗一额角冒汗,他咬着牙说道,“主子让我务必找到他,可我的属下出了叛徒,是我管教不力,当然要由我来清理门户。” 木安可又重新坐了回去:“你从何得知十六背叛了?” “还用多说吗?”暗一说道,“春秋渡口一战,暗十六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和你们一起失踪了,这不是叛变是什么?” “所以你就要清理门户?” “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有。”木安可冷然道,“大兴使团明着来我大容建交,暗中却派人来刺杀朕,你说,朕就是以此为借口,把这个使团通通拿下,会如何?” “不!你不能这样!”暗一大惊道,“这样会引起两国兵端。” “起兵端?”木安可傲然一笑,“你们有水兵吗?” 有水兵,但那仅限于内河,放到这大海上根本不够看的,想起茫茫大海上那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滔天巨浪,暗一心里就不由得一紧。 “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别人没有任何关系,要杀要剐冲我来,你别以此为借口往大里闹!” “冲你来?你承担得起吗?”雷通不知道春秋渡口发生的事,但他却感受到了木安可和橘子的情绪变化,就嗤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是在你们大兴呢,可以由着你翻云覆雨?这是大容,在这里你算老几?谁还会把你当回事!” “你……”暗一瞪着雷通,“狐假虎威!” “咱们都一样,彼此彼此!” 暗一一口气堵在心口,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不过朕一向宽宏大量。”木安可站起来,走到暗一面前,微微俯下身来,“你真的想见十六?” 暗一抬头看时,木安可脸上无悲无喜,眼中虽然平静无波,但是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深不可测,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眼神,他赶紧垂下眼皮。 “是!要见他!” “那好,明天就带你去见他。” 暗一一愣,她怎么又这么好说话了? 木安可却不再理他,她直起身来,吩咐道:“橘子,安排一下,明天去一趟痴心结。” “是!主子。”橘子点头答应,痴心结,也是时候了。 “那这人该如何处置?请主子示下。”雷通躬身问道。 “看好了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明白了,属下遵命!” 木安可说完就不再停留,她大步走了出去。 看她走了,暗一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比当年厉害多了。自己在主子身边做了多年的暗卫首领,见过了多少的大风大浪,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一线,可今天,在这个女人身上,他竟然露了怯意! “她们都走了,现在这里我做主。”雷通送走木安可,晃晃荡荡来到暗一面前,“你说,我该怎么盛、情、款、待、你、呢?” 暗一闭上眼睛不理他,这个人,他是不怕的。 “现在宴会那边怎么样?”木安可边走边问。 “禀主子,宴会已结束,现在歌舞已经开始了。”有人禀报。 “说明白些,到哪个环节了?”橘子斥道。 “是,阳关三叠。” “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痴心结·魂魄不曾来入梦 出了城门,走了有二十来里地,再转过一片飞絮蒙蒙的柳树林,便看见一个小山包,那小山包上,种满了油菜花。 此刻暮春三月,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候,那小山包从上至下,都是一片耀眼的黄,在旷野里开得热烈,开得奔放,开得肆无忌惮。 “这个地方就是痴心结。”雷通把暗一从车上拉下来,解释给他听,“主子每年油菜花开的时候都要来的,” “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痴心结?”暗一皱眉,“谁起的名字?有什么意思?”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听人说好像一首专门说油菜花的诗,里面有一句:耐得无人观赏后,痴心结籽为农家,所以叫的痴心结——我说你别往歪处想啊,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谁歪想了?”暗一气呼呼的,这都什么人哪,一晚上趾高气扬的,尽显摆他们衣服装备的优越感了。 “你脸上的表情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雷通切了一声。 是吗?真的是这样?暗一赶忙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尽量装得平静一点,让别人看不出来自己的内心变化。 雷通看着他的样子暗暗好笑,不过并不点破,他接着指着路对面解释道:“那边,也有一个小山包,叫入梦云,种的是梨花。主子待会也要过去的。” “入梦云?也是来自于哪首诗?”心底的预感愈发的强烈起来。 “缥缈梨花入梦云。”走过来的木安可说,哈密就长眠在那里,“走吧,你不是要见十六吗?很快你就能见着他了。” 是的,很快他就见着了。 顺着一条青石小路来到山头上,便赫然看见一块青石墓碑竖立在一个大土堆前,土堆上的草皮绿意茸茸,碑上是四个血红色的大字:十六之墓。 “他……”虽然有了预感,暗一还是瞪大了眼睛。 木安可不再理他,她此刻走到了墓前,放柔了声音慢慢地说:“十六,朕来了,来看你来了。” “他死了,他竟然死了!”暗一有一瞬间的失魂落魄,他喃喃自语道,“他什么时候死的?” “十年前,春秋渡,他那时候就已经死了,为了我死的……”木安可的声音很空,透着些许的悲凉,“他临死前说,他很怕,怕回到他身边,说让我带走他,然后在他坟前种上一片油菜花……” “他怕什么?”春秋渡口的事,他们也只是从几个当时幸存下来的伤兵口中得知了个模糊的轮廓,至于详细的情况,江闻煜用了十年的时间也没有打探个明白,这些暗一是最清楚不过的。 “暗三要杀我,十六救了我,导致了暗三的死,他心中有愧……你不要骂他,你要是敢骂他,朕就在你面前杀了你们的王爷和公主!你信不信?” 最后一句话问得无比的冷厉,让暗一心中一震,他双目一缩:“你敢!” “朕为什么不敢?”木安可笑了,笑的自信,笑的张扬,“难道你们还有什么令朕为之害怕的吗?” 是,你不怕我们,现在是我们怕你好吧?暗一闭了一下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我不骂他,你接着说。” 看着他那副憋屈的样子,木安可凄然一笑:十六,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实力,掌握了绝对的实力的就是王者,就是正义,就可以颠倒是非! “他说他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就是油菜花,就让朕在他坟头种上一片——朕答应了他。” “他小时候?”暗一觉得心里有点堵,作为后边十几个暗们一直敬仰着的大哥,这话十六竟然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但却把这些告诉了这个女人! “是,他小时候,有母亲,有姐姐,他姐姐的鞋子上,就绣了几朵油菜花……后来,他们的家乡发了大水,再后来,他就到了你们那儿。” 说了这么多,这么详细,暗一心中特别不是滋味:“他这一撒手什么都不管了,却让我们找了他十一年!” “放屁!能活得好好的,谁愿意去死?”橘子摆好了供品,听见这话,气的骂道,“根源在哪儿?是谁害的他?你们找他又要干什么?总不会是要请他吃饭喝酒吧?” 这娘儿们,真是粗鄙!暗一不理会她,继续问木安可: “他就没有什么遗言交代吗?” “他要我不要迁怒暗三,说他只是奉命行事。” “没有了?” “他说,奈何桥上,他要和他的三哥结伴同行。” 暗一觉得鼻子一阵发酸,他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我要把他带回去!” “不行!”木安可断然拒绝,“当初若不是他,我早死了,哪来的大容国?哪来的这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现在,十六是我大容的英雄、烈士,受到的是国人的爱戴、万民的敬仰!回去,算什么?江闻煜一个叛变的暗卫?” 暗一顿时张口结舌,古人对于死的重视远远超过了生。以木安可所说的,暗十六算得上是极尽哀荣了,回到大兴,就算赦免了他的所有过错,剩下的也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的身份了。 他忽然很后悔自己的贸然行事,如果自己先多打听打听说不定就知道了,还用得着夜探被抓?唉!一直认为很复杂的事,没想到真相其实是这么的简单。 但同时他也松了一口气,主子,你也该放心了,他儿子的父亲另有其人! “可就算到死,他的身份也是我们皇上的暗卫!况且他是大兴人,落叶归根……”暗一不甘心地辩解着。 “那他的根在大兴何处?” “……或许主子知道吧?” “哼!在你主子的眼中,暗卫等于是一条狗,既能咬人也能护主的狗,别指望他能尊重谁!而你们,虽然活着,但也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的机器而已!与其这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地活着,还不如让十六留下来,朕还准备把他的事迹写进书中,用来教育后人呢。” 或许,是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被碰触了一下,暗一怔在了当地。 这世上,每个男人都过一个英雄梦,都有过一个热血冲动的少年时期,他暗一也不例外,只是长期的暗卫生涯让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只忠于自己主子的思想,可是,这样难道不对吗?他冥思苦想。 木安可却不再理他,她从怀中取出帕子,仔细地擦拭起墓碑来,每一寸地方,每一个角落,每个字的每一笔画她都擦拭的无比的认真。 所有的人都留在了山包下,只有雷通和橘子在一旁侍立,木安可也不用他们帮忙,他一边擦拭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和暗十六说着话: “十六,你看,油菜花又开了,黄艳艳的,像不像你姐姐鞋子上绣的那几朵?对了,在那边,你找到你母亲和你姐姐了吧,现在你们一家是不是生活在一起了……” 只是十六啊,你说你喜欢我,可十一年了,你都从未让我梦到过你,哪怕是一次…… …………………… 感谢书友20180528113001747的留言与打赏! 第二百七十二章 希望渺茫 又到入梦云祭奠了哈密,在缤纷飘落的梨花林中怀缅了许久,然后他们就回了城。一路上,暗一都非常安静,直到下车的时候,他找到木安可说:“我没错!” “什么?”木安可不解。 暗一直视着木安可,毫不退缩地、坚定地说:“我是说,效忠于我们的主子,这一点我没做错!” 木安可奇怪道:“朕什么时候说你错了?” 这个死女人! 暗一气呼呼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做暗卫的没有灵魂没有思想,只是个杀人机器?” “是啊!朕是说这个了,可只要你忠于你的主子,没灵魂就没灵魂吧!”木安可满不在乎地说,“哪个主子不是希望自己的下属既有一颗忠于自己的心又是个胸无城府的人呢?,这样不是很好吗?” “那你怎么……” “朕是因为不高兴,就随口发了两句牢骚,谁让你当真的?” 什么,你在玩我?可自己真的就着这个问题傻乎乎的思考了一路!暗一气得浑身哆嗦,他用手指着木安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雷通“啪”的一下子拍落他的手:“指什么指?指什么指!你知不知道你对面站的是谁就瞎用手乱指啊?大爷我到了你们大兴也这样当面指着你家皇上的鼻子看他高兴不?” 暗一对雷通怒目而视,你个狐假虎威的东西! “他指就让他指吧,朕宽宏大量不怪他。”木安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雷通啊,回头你把这个人送到迎宾馆驿大兴国睿王爷处,就说他们使团不慎弄丢了一个人,恰好让朕捡到了就给他们送来。让他今后可得把人看好了,若是再把人乱丢,说不定可就真的找不到了!” 什么丢了,捡了,想我乃大兴皇帝身边的第一暗卫,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暗一生气就又要骂人,可木安可最后一句话却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所有火气,对方已经不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农家女了,她是一个国家的皇帝,她别说要杀自己,就是要杀王爷和公主,那也是谁都阻挡不了的! 雷通押着暗一去了迎宾馆见的江闻思,不错,是押着,一点脸面都不给,就那么大喇喇地押着暗一来到迎宾馆指名要见睿王江闻思。他们见面后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雷通离开时是笑着的,暗一和江闻思的脸都是绷着的。 江闻思不高兴是因为暗一的不配合会让他接下来的谈判处于被动,暗一则是因为被雷通的话给气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坏了事,就说,“王爷不要多心,皇上也是出于谨慎。” 再借俩胆子江闻思也不敢说我对皇上的安排不满意,他也只好迎合着说:“对对对!现在咱们正是同心协力的时候。”不能窝里反! 接下来就是两国的商务会谈,木青是寸步不让,江闻思也是据理力争,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或明或暗,多方试探,拖拖拉拉的将近两个月才敲定了几项。 玻璃和水泥都在大兴建立厂房,说好了是和大兴官方合资,将税务和分成都写进合约。接下来就说到了盐,这个就不用合资了,只要大容把制盐技术交给大兴就行了。至于大兴要付出的代价,木青提出是把木氏一族的祖坟迁走,另外还要在沿海给大容开放几个港口——这几个港口的所有权是归大容国专用的。 关于这些条件大兴官员倒是不以为然:既然两国都友好往来了,让人家把祖坟迁走也是合情合理的。至于港口的事,那就更不值一提了,大兴国海岸线那么长,区区几个港口,那还不是牛身上的一根毛? 江闻思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本来大容在他们大兴暗中就不知道隐藏有多少的实力了,再有了几个属于自己的港口,若是他们想要乘机作乱怎么办?于是就和众人商议了,决定还是回去禀报江闻煜一声的好,免得将来有什么差错让自己落骂名。就对木青说,兹事体大,他们也做不得主,还要禀明皇上才能定夺云云。 木青含笑说应该的,不急。 又说到粮食购买的问题,木青说没有自己的港口,粮食运输不方便,毕竟粮食不同于别的货物,若是经了大兴官员的手出了差错算谁的?所以还是等港口的事说好了再说这个。 他打着官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恨得江闻思直咬牙,可又无可奈何。 又在符万生的不断催促下提到了几种农作物,木青说这个不不成问题,只要有等价交换的条件就行。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木青趁机要到了在几处矿山附近建厂的权利——对于大兴来说,拿些不能种庄稼的荒地,换了有用的高产粮食,这个买卖还是挺划算的。况且木青还说了他们不仅提供种子,还提供种植技术,这样就更占便宜了,不然的话光是摸索怎样种植就得用去好几年。 将以上所有情况再加沿途见闻并众人商量的结果都整理好封存起来,派几个可靠的人和大容官方协商了,若有去大兴方向的商船,可以搭个顺风,务必把这些面呈献给皇上。 这时,时间已到了五月中,各国所派使者也陆续来到了,大容朝廷上上下下也都开始忙碌起来。 由于要招待别的国家,就对大兴的使臣们疏淡了些,这让江蓉儿的心也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起来。 在这两个月里。她也见了木安可几次,旁敲侧击的就想知道她对江闻煜还有没有旧情,木安可倒是不隐瞒自己的想法,每次都是明确表示自己管理着一个国家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了,还谈什么儿女私情?况且多年前就已和这人恩断义绝!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付出代价!”问得多了木安可就有些不耐烦,再回答时脸色就不好看了,并开始冷淡江蓉儿。 江蓉儿还不死心,在好不容易又见到木安可时就又说谁年轻时不犯点错误呢,要不古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关于这方面的话题了,比如浪子回头了,比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了,比如破镜重圆了…… 但她这些话随着越来越多的别国使臣的到来底气就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不见!是啊,哪朝哪代的盛世君主不是希望有这万国来朝的景象?现在,人家一个女的就已经做到了。 看着迎宾馆相邻的院落也开始住上了人,看着不同肤色不同服饰的别国使者对大容官员的毕恭毕敬,江蓉儿的心,跌到了谷底。 这么大一个国家,甚至比他们的国家还要繁荣还要先进,再脑残的人也不会放着这样的皇帝不当转而去他们国家的后宫当一个依靠男人的妃子! 现在剩下的也只有看江闻煜的那封信中所写的内容能不能让木安可心软了。 可遗憾的是木安可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过那封信,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危言耸听? “你就这样认命了?” 唐锦琛也见了唐锦华几次,慢慢的唐锦琛就把话题说到了皇位继承上:“那可是皇位,妹夫不在乎,帆儿呢?你就甘愿让他屈尊于别人之下,今后永远低她的儿子一头?” “哥哥这话危言耸听了吧。”唐锦华笑道。 “真是不知好歹!”唐锦琛真心生气,就妹妹这单纯的性子,还不给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能有做君的机会为什么还要为臣?” “哥哥来大容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发觉这里的制度和你们那里的差别吗?”唐锦华正色道,“禁止土地买卖和不收田租这两点不说后无来者,就说前可有古人?这等胸襟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别说夫君他自愧不如,就是我也是心服口服!” 唐锦琛不以为意:“拿国家利益就为了买她一个人的好名声?哼!这样的国家,前途我并不看好。” “哥哥这样想不奇怪,当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一心为百姓。” “一心为民是好事,可也不能太过,穷乡僻壤出刁民,太放纵了反而是养虎为患!” “这个么,我们自有一套法律来约束他们。” “哼!”唐锦琛冷笑,“别忘了,你一家都是她母子的臣民,那些法律也能约束你们!” 唐锦华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慢慢地喝了一口,半晌才说:“哥哥的意思是让我们来约束她?” 唐锦琛一愣,皱眉道:“怎么,不可以吗?” 唐锦华把茶盏往桌子上一放:“关键是约束得了吗?” “为什么约束不了?唐家数百年来的一个家族,就是你的后盾!”一个国家,这可是一个国家!唐锦琛在心里咆哮! “呵呵!”唐锦华笑了,“哥哥,唐家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你……” “哥哥先听我把话说完。”唐锦琛刚说一个字就被唐锦华阻止了,“论财力,她有庞大的海上商业团,钱财是你无法估量的。论号召力,全国人民视她为神,只要她一声令下,妹子敢肯定,全国至少八成以上的人都会为她赴汤蹈火!武,有杨大郎忠心耿耿,最厉害的特种部队就是她的嫡系!文?哼!全民识字后一张报纸就什么都解决了——哥哥,唐家还有什么底气来和来他做对?” 唐锦琛目瞪口呆,仿佛为了让他的感受再深刻一些,唐锦华淡淡一笑说:“哥哥可能不信,当年还是在七里坡的时候,她就有了细作团队,现在她的细作遍布你们大兴,就连你们皇帝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唐锦华把身子探过来,故意装作很神秘的样子说,“包括咱们在这儿见面,她现在恐怕已经得着信了。” 唐锦琛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真的,真的是这样?” “哥哥为什么不信?是因为太可怕了对吗?可事实就是这样的,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气魄你有吗?反正我夫君没有,所以我们心甘情愿当她的臣子。” 唐锦琛已经不止一次地露出他的野心了,他竭力的撺掇所为的也不过是一个利字,唐锦华也不想让他继续往牛角尖里钻,她才把这一切给他掰开了揉碎了地细细讲明。 “若是江闻煜之流,不用你说我也绝对会让我夫君去争一争这个位子,可是在她面前,是龙你也得盘起来,是虎你也得蜷起来——这就是人格魅力,不服不行!” “你,你才是危言耸听了吧?”唐锦琛惊疑不定,妹妹是骗他的吧?江闻煜在他心目中也算得上是有史以来少有的英明君主了,可是在妹妹的眼中却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哥哥,当年我也在民间流落过一段时间,看见过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他们骨瘦如柴,饿死的随处可见。可你们的朝廷你们的官府呢?赈上一碗稀粥就算是弥天的大恩了!我还看到他们是怎样被人挑牲口似的买走。就为了活下去,麻木地和父母亲人分离,去过没有尊严的为奴为婢的日子。” “我们唐家也施过粥,可那能救得几人?”唐锦华的眼神迷离起来:“哥哥一路走来见到了我不少大容百姓吧?你看他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是各地灾民,是她下的命令,又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就为了让灾民们能过上如今安定的日子,哥哥,这些你能做的到吗?” “那她为什么不用辅臣的身份来辅佐自己的兄长呢?非得以女子之身做皇帝呀?”唐锦琛兀自嘴硬道。 “这一点她比你想的更周到。”唐锦华叹道,“哥哥熟读经史,也该知道功高盖主一说,她岂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那就这样算了?”这可是一个国家啊!唐锦琛依然不舍。 “我早就想开了,倒是哥哥你有执念!”唐锦华笑道,“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可当年的颜伯文也是为了江闻博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望哥哥戒之慎之!” 唐锦琛有一时的羞愧之感,为妹妹的豁达,也为自己虚荣心。 “今天听了妹妹这一番话,哥哥今后就不再为你担心了!只是你现在身份不能让大兴人知道,这一段时间委屈你了。” 唐锦华微微一笑:“有什么委屈的?在大兴我就是个已死之人,如今的唐锦华不过是个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这个,还有一件事哥哥倒是很好奇——她的男人,她儿子的父亲是谁?”唐锦琛又问道,这个问题是他们一直在猜测着的。 “这个么——妹妹要给你卖个关子了,我现在还不能说。” “她不让说?还是有内情说不得?”唐锦琛又皱起了眉。 “哥哥又来了!”唐锦华笑道,“你只需知道,这孩子姓木,无需太关注他的父亲是谁。” 那好吧,妹妹不让问肯定有她的原因所在,就不问了,可是,“杨大郎呢?怎么这么久一直都没见到他?街上我倒是听到些传言……” “这样的传言哥哥千万不要相信!”唐锦华放下了脸道,“虽然我们皇上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但是我给哥哥透句实话,事实真的不是哥哥想的那样!” “你看你你看你!”唐锦琛做无奈状地摊摊手,“我就顺口提了那么一句,你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看来她在你心中地位不低呀?”说到后来竟然有些酸意。 “我是怕哥哥也跟着以讹传讹。”唐锦华白了他一眼,“到了开国盛典的那天,事情就会水落石出了。 什么事呀?这么神神秘秘的?不过既然妹妹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唐锦琛也只好收回了所有的好奇心,转而说起了别的:“我听说你现在家里只有两三个下人,这样你过的习惯吗?”以前的唐锦华做为唐家嫡出长女,身边的仆从就有几十个! 唐锦华一怔,随即又恍然道:“为什么不习惯?家里闲杂人少反而清净很多,哥哥忘了吧,我们这里不许人口买卖,所以没有奴仆,只有雇佣。” 唐锦琛猛地也想到了这些,他又紧张起来:“不是买来的人,怎么会听你的?怎么会服你?万一起了什么坏心思,大人还好,帆儿他还那么小……”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上报纸了 “符大人,谢谢你了!” 孔凡英是被符万生硬给拖出来的,那时他正在和一个吏部的官员扯皮。 那官员的仆从因为当街用言语挑逗民女被抓了起来,打了板子不说还要囚禁一个月,那个官员就想让他去疏通一下,先把人保出来。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符万生呸了一口,“还以为在上京哪,可以作威作福?” “上次王爷府上的人还因为和商户吵架被以扰乱商场治安给罚了十两银子,他们以为自己比王爷脸大?还是以为本官比王爷官高?” 两人边走边骂骂咧咧,路过报亭的时候孔凡英顺手又买了一张报纸,“那人仗着自己是戚家人的势,在上京就是横着走的,我们衙门经常和他打交道,没到来到这异国他乡了还是这么跋扈。” “本官倒是听说,刚来的时候他们还出去找风月场所,谁想人家这儿就根本没有那等腌臜地方,结果还被街上的行人们骂了一顿,真是丢人丢大了去了!” “他们还知道丢人?这次的这件事就是他家下人去给他拉的皮条,被人家姑娘当街喊了出后还反咬一口说人家姑娘想谋他钱财,后来被一顿板子……嗯?哎!符大人你看……” “看什么?”符万生着看孔凡英递过的报纸。 “这儿,你看——” “大兴官员遣仆上街找风月场所不见便用银钱勾引良家女子被捕事宜,具体内容如下……我滴个天哪!”符万生一拍脑门,“这回可真是闹大了,赶紧找王爷去!” 江闻思因为两个月的商谈神经一直绷得很紧,现在刚松懈下来,正和管家商议回去买什么东西,送人也好,放铺子里卖也成,都是极精巧新奇的稀罕物,正打算着呢就见符万生和孔凡英一头撞了进来。 “王爷王爷,你看!”孔凡英二话不说将报纸呈上。 “怎么了?”江闻思看他俩满脸通红,满头是汗,就一手接过报纸,回头叫管家上茶,“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有话慢慢说。” “王爷,您看这儿!”孔凡英也顾不得许多了,手指着报纸上的某一处。 江闻思定睛一看,也是一愣,旋即大怒:“不成体统!欺人太甚!”前一句骂的是自己人,后一句骂的是大容人。 “走,找木青去!”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看爷好欺负是吧?上次罚了爷的管家十两银子爷没有和你们计较,现在是蹬鼻子上脸了怎么滴?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符万生赶紧拦住劝道,“王爷,错在咱们,去找人家怎么说呀?” 江闻思一个愣神。是啊,找了人家说些什么?到时候人家要是问,我们说错了吗?咱们怎么回答?就说你们不该写到报纸上让大家都看到?这怎么说得出口啊!就算厚着脸皮说出口了,人家要是再来一句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别犯错啊!这,这和街头骂架有什么两样?何况还是理屈的一方? “那怎么办?就认怂了?就忍了这口气了?” “王爷,臣倒是有点担心……” “你担心什么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万一王爷去和人吵……不,是和他们讲道理,他们若是再在报纸上乱说一气,说王爷您不辨是非、包庇属下什么什么的,那咱们不是更丢脸?” 江闻思一下子也醒悟过来,是了,大容人诡计多端,他们说不定正巴不得本王去闹呢吧?只是,我大兴的臣子有错也是由我们来惩罚,岂是由着你们作践? 他抖抖报纸:“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刚发生的事,今天就印出来了?这么快?” “今天刚好是发报的日子。”这个孔凡英最清楚。 “那他们好歹也和我通个气呀,这不是明晃晃的在本王脸上打了一巴掌吗?”越想越气,他一拍桌子,“可恶!可恼!可恨!” 这时有人来报:“王爷,唐大人在外面求见。” 唐锦琛?那还等什么? “快快快,快叫进来!”人多力量大,多个人多一分力量。 唐锦琛快步走进来,他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为这事他还把唐锦华一通埋怨。 “参见王爷!” “免免免,别啰嗦了,你看这个——” “王爷,臣已经知道了,就是来王爷这儿讨个示下的。”唐锦琛抱拳,诚恳地说。 “本王现在也是毫无头绪,还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呢!”江闻思抚额道。 “孔大人和符大人呢?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没没没……”孔凡英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至于符万生,就更不是玩心眼的这块料了。 “那臣倒是有个主意。” 几人同时眼一亮:“什么主意,想必是极高明的了,快说出来听听。” 唐锦琛咳了两声说:“哪是什么高明的主意,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可用就用,不可用呢,王爷也别怪罪……” “唐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江闻思的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不但大容上下,就各国来使都要知道咱们大兴出丑了,现在得赶紧想出个好法子描补呢,你就别再说客套话了。” “就是,唐大人赶紧的把你的主意说出来呀!” “是是是!臣的主意就是以退为进,堵住他们的嘴!” “说详细点。” “就是咱们这边出一个有分量的人物,去给苦主赔礼道歉,请求他们的谅解,臣再去见见楚阳,让他们在下一期报纸上能不能写上咱们大兴人知错即改,绝不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之辈。” “妙啊!不愧是状元公!”符万生抚掌大赞。 “堵不如疏,顺势导利!唐老弟。好手段!”孔凡英挑出大拇指。 江闻思却是考虑的更全面:“这样的话会不会显得咱们太窝囊了?而且,要一个有分量的人出面,这个人叫谁去合适?” 当然你去合适了!不过这话谁也不会明着说出来,孔凡英眼珠子转了转:“要不,臣出面道歉去?” “你身份够吗你?” “王爷,臣代表的可是大兴使团。” “那还不如本王自己去!” “这个,王爷,臣还有一件事要说。” “说!” “一年前,大将军杨大郎的一个亲戚因为贪赃枉法被杀了,就也给写这上面了。那时候杨大郎还亲自写了一篇文章向全国人民认错,说因为管教不力,才让自己的亲戚里出了此等败类来祸国殃民。他还要求自降官职,因为认错态度好再加上不是他的原因造成的,那人只是借了他个名声,所以他们皇上只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还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唐锦华告诉他的,不过这事不能说,唐锦琛从袖中取出几张报纸:“臣和大容官员闲谈的时候知道的,就求他们找出了这几张报纸,王爷请看!” 江闻思接过来,孔凡英和符万生也凑过来看。 “这是真的啊!” 看完后,三人面面相觑:大将军的口气好谦卑呀!还别说那人只是他弟媳的表亲,拐了几个弯了,杨大郎根本就不认识他! “还有这儿。”唐锦琛又指指另一张,“这里说的是楚阳,他有一次上朝拿错了奏折被皇上训斥……这里是因为武天东上衙门迟到险些耽误了国家大事……这里,木家族里有一个人乱搞男女关系给罢了官……” 第二百七十五章 因势导利 后来,江闻思还真的去给苦主赔了礼道了歉,大容的下一期报纸上也真如他所愿刊登了大兴睿王深明大义的英明事迹,于是,大兴使团成员们外出后发现大容人对他们更热情更客气了。 看着他们一众人等拿着报纸兴高采烈的样子,唐锦琛有些心虚,他们要是知道了是被自己忽悠的,自己会不会被打死? 不过就算江闻思知道被忽悠了也不会生气了,因为他发现了报纸的影响力之大和其中的可操作性。 “要不,回去后禀明了皇上咱们也弄个报纸出来?”江闻思喃喃自语,对那些位高权重又爱惜名声的人未尝不是个震慑。 “这个,可以吗?”孔凡英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惜了,种田的农民大都不识字,若不然,把种田的事写上,他们不是也能看了吗?”符万生无比遗憾地咂咂嘴。 “王爷,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唐锦琛急道,“现在咱们还是先约束好咱们自己的人,别去他们再犯错了!” 他一说,江闻思也想起来了:“对对对,这个很重要,把人都叫来,爷得好好的敲打敲打他们,包括爷府里的管家,上次被罚银子的事没到写报纸上去他真应该庆幸!” 于是,大兴使团进行了一次紧急会议,在会上江闻思声色俱厉,把下边的官员们一通呵斥,尤其是吏部那个戚姓官员,被江闻思骂了个狗血淋头。 经过这事之后,大兴使团的风气为之一正,即使在大兴时都无比嚣张的人也收敛了起来,甚至好多人也都关注起了报纸,就是为了想从上面看有没有别个国家的大人物犯了错被印发出来,他们也好看看笑话…… “井底之蛙!鼠目寸光!”江闻思恨铁不成钢,“本王还以为他们从报纸中感悟出什么大道理了,闹了半天原来都是在找乐子!” “王爷,他们现在能受得了约束就行了,就别对他们抱太高的期望。”唐锦琛劝道。 孔凡英也说:“只要他们听话,不再惹事就成!” “也是!”江闻思点点头,想到了他们几个人刚商议的事,还是不放心,“那个,咱们这样做,不算是小人行径吧?” “怎么会呢!”唐锦琛不以为意地说,“咱们只是在别国使臣那里多宣扬宣扬咱们大兴,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咱们大兴,怎么会是小人行径呢?王爷多虑了!” “就是啊王爷,就像咱们这次回去禀明了皇上,也出使一下别的国家,他大容还能拦着不让啊?” “这毕竟是来人家里作客,反倒……”撬了人家的墙角,不厚道吧? “别犹豫,王爷,这叫借势!” “咱们这也是光明正大!谁敢说这天下只有他大容与天下诸国建交,我大兴就不行了?况且咱们大兴加上前朝、前前朝,有千数年的传承了吧?不比他一个不到十年的大容强?” “对,天下这么大,总不能让他们大容全霸占了去,王爷,臣前日和什么爪哇的国家的使者还说了好半天的话,他们对臣热情的不得了,对咱们大兴也很感兴趣!” “符大人这么快就学会说番邦话了?” “不不不,我们都是用手比划,瞎猜的。”符万生老脸一红,“臣就是想知道哪个国家有高产的粮种……还别说,真的有一个国家带了这个……” 他从袖笼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圆圆的,土黄色的块状物:“就是这个,这是臣用一个透雕的缠枝莲花玉佩换的。”想到这个,符万生都心疼,这个玉佩还是老妻的陪嫁。 几个伸直了脑袋凑过来:“这是什么?” “他们说这个和那个红薯一样,都是在土里结的果,产量和红薯差不多……哎哎,你们别乱摸别乱摸再摸就摸坏了……” “这个能吃?” “有毒没有?” “和红薯味道一样?”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能吃,他们给臣吃了一个,挺能抗饿的,就是没有红薯甜。” “这不是说,咱们不要大容的红薯也行了?” “王爷不可!”符万生挡开孔凡英伸过来又要摸的手,把那个圆状物又小心地放回袖笼里,“既然都是高产的,当然都要种上,看哪种更适合在咱们国家种。况且我看他们比划的意思,好像是这个东西只要颜色变成青色的或者发了芽,就是有毒了,不能再吃了。” “啊?”几个人一惊,脑海中同时闪过各种后宅隐私…… “那就把这个扔了,还是只要红薯吧!” 符万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舍不得扔,“种的时候给大家说明白不就行了吗?” “不行!万一有人用这个害人呢?咱们可不要好心办坏事。你的玉佩换了这个,回头让本王的管家给你送去两个玉佩,行了吧?” “臣也不是因为玉佩,是…… “知道符大人一心为民,可咱们不能急功近利,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先把红薯种好了再说别的。” “那好吧!”看江闻思坚持,符万生也只得同意了。 “现在你们就各自去分头行事,尽量做的低调点,别太张扬了。” “是!臣等明白!” 他们这里的一举一动,木安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在听过最新的消息后,她对唐锦华笑道:“嫂子,你的这一手可把你哥哥也算计进去了!” 唐锦华得意地说:“我可是一番好意。否则等他们自己觉醒过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怪他们人太笨了,咱们给了他们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就愣是没想到利用起来!”木青很是不屑。 “也亏得唐大人不是迂腐之人,不然也不会这么顺利!” 他们若是真的认同了外面的世界和异国的思想,也不枉自己费的这一番心思。 虽然知道了这个时代是架空的,大兴国却是有着自己熟悉的语言、文字和传统的思想,那又是木氏一族的故乡。而自己大容国的横空出世又究竟会将这个时代指引向何处呢? 社会在不停地进步,闭关锁国是大忌!多方接纳,一种思想和另一种思想的交换可以形成新的多元思想,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能有利于一个国家的发展。 此次的开国盛典之所以邀请大兴来参加就是要给大兴一个认识外面世界的机会,也算是对故国的报答。 所以,让唐锦华和唐锦琛说明白了,再由唐锦琛装作在江闻思跟前无意中的提出,果然,江闻思一下子就上了钩,还以为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 “哥哥,你说,她的胸襟气度如何?” 在又一次见到唐锦琛时,唐锦华问他。 虽说还有点不服气。但唐锦琛也承认,木安可的确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当年的那次追杀,大兴朝廷给的解释是木家叛逃,唐锦华的解释是遭到封家陷害,唐家自己得到的内幕却是因为震天雷这个厉害的玩意!而现在,唐锦琛越想越不对劲: ——以自己的推算和以前得到的消息,莫非当年是因为木安可要造反? 可是,她如果造反成功了,那大容现在的这些政令在大兴能行得通吗?对于唐家来说,这些政令是福还是祸呢? 唐锦琛陷入了沉思中。 第二百七十六章 红叶宫 大兴的上京城,此刻也刚经历了一场政治变动,陈家,赫赫扬扬的陈家竟然倒了! 做为大兴的第一世家,连着几代都有陈家女入宫,就眼下来说,宫中有太后,有皇后,还有皇后嫡出的大皇子。陈家又有一个首相,一尚书,几个侍郎,下头还有一大堆的各级官员和数不清的门生故吏,可以说的上是权倾朝野,可随着一纸诏令便土崩瓦解,颓然倒塌了! 罪名是欺君和,谋逆! 说起欺君便牵扯到了当年的骗婚这件事上,陈家左右逢源,用两个女儿来了一个瞒天过海,欺骗了所有的人! 知道了真相的人们沸腾了,这陈家的胆子也忒大了吧!就这么玩了皇家一把,那么他们今天的下场就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了! 至于谋逆那就更严重了,竟然意图弑君,扶持大皇子登基,然后陈皇后垂帘听政,陈实为辅政大臣。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陈家所谋事败满门抄斩,祸及九族,牵连者甚众! 陈太后因为当年救先皇有功,依然静养后宫,只是再不许与宫外有任何来往——这等于是变相的囚禁了。 而陈皇后,则被废除后位,迁居红叶宫。 红叶宫,一个很美的名字,会让人一下子联想到秋日里那如火一般绚丽的景色,但现实中的红叶宫却是一座冷宫。 废后陈红蝶如今就住在这里。 不!她现在也不再是陈红蝶了,不管她同不同意,她都被改回了陈红莲这个她本人几乎都要遗忘了的名字。 虽然时值盛夏,但红叶宫中依然是无比的凄凉,往日的繁华已经远去,不知有多少女人在这里走向她们人生的终点。 江闻煜,你太狠了!我陈家在你称帝的道路上付出那么多,可你依然痛下杀手,半点都不曾犹豫,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没有好下场! “娘娘,该用午膳了。” 灵儿拎着饭盒进来,就看见陈红莲又坐在窗前发呆,就唤了一声。 从在娘家时的风光无限,到受封皇后时的金尊玉贵,再到生下大皇子时的烈火烹油,如今的陈红莲面容憔悴,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多岁。 “放那吧。”不用说,肯定又是些冷的,或是馊的,“你去取饭,听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回娘娘的话,没有。” 灵儿摇摇头,她是陈家的家生子,陈家败了,她的父母亲人们也都不知道卖往哪儿了,虽说做奴才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如那无根的浮萍一般,可是,那终究是骨肉分离啊! 想到这里,她又萌生出了无比的恨意,都怪你们陈家,都是你们贪得无厌才落到了今天的地步!而且这个女人还又蠢又妒,她如果早点把自己给了皇上说不定现在还能帮把手呢。可这个蠢货从来就没有过这个想法,以前有一个富儿就不说了,可惜那丫头命薄一病死了,就剩了自己一个心腹,可她还是从没把自己当过一回事! 现在落到这个下场,只能说自作自受,活该! 她恨恨地想着,看陈红莲要扭过头来的样子就赶紧收拾起脸上的恨意,装作恭顺的样子低下头去。 但陈红莲却已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变幻:“你在怨恨哀家?” 蠢货!贱货!我就是怨恨你了现在你还能把我怎样吗?灵儿在心里骂着,可她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说:“娘娘,奴婢不敢!” “哀家知道你心里有恨,恨哀家没有把你献给皇上。”陈红莲心中也在暗骂,贱/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着这个!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身边只剩下这一个可用的人了,不说不让离心吧,最起码不能让她成为敌人攻击自己的工具。 “傻丫头,哀家在怀大皇子的时候就给他提过……只是,那个人,他的血是冷的!” “娘娘?”灵儿愕然抬起头来。 “真的,那时候富儿刚死,哀家就想到你了,也知道你心仪皇上……他那人,是个女人都会为他动心的。可是,灵儿,他训斥了哀家,然后整整两个月,都没有踏足过凤仪宫一步……” 她一说灵儿也想起来了,当年确有这么一回事,可原因是因为这个吗?她狐疑地看了陈红莲一眼。 “后宫向来不乏美貌女子,可你看他对谁迷恋过……不错,也有兰贵人春贵人之流,但那时间都不长,那只是因为她们都长得有点像一个人!而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她们只是长相上有几分相似罢了,其实她们都不是她……” 这个灵儿知道,那是个姓木的女人。她一度也曾好奇过,那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就连她视为天神一般的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也就最近她才知道,那个女人竟然在海外成立了一个国家,也称帝了! 只恨当年那女人去陈府的时候自己恰巧有别的事耽搁了没有见着,听人说是极粗野无教养的,还曾经挑过粪养过猪……这等女子还能成为一国之君的心头好?灵儿想不通。 “当初出动了多少人手,找遍了大兴的每一寸土地,没想到她竟然跑到了海外!呵呵!都说海上凶险,可她为什么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掉到海里淹死呢?”她面容狰狞,后边的话几乎都是喊出来的! “娘娘……” 陈红莲平静下来,“所以,灵儿,不要怪哀家,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就算把你给了他,下场不比那几个女人强!” 她以目示意,灵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远远的,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那是曹美人。” 刚进宫的时候皇上夸她率真、耿直,她就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地“耿直”起来,后来被人当抢使,再后来就到了这里。 “都说她的下场是被人当抢使的缘故,其实不是!”陈红莲闭了一下眼,“而是对他来说她只是个替身,好的就是个新鲜,新鲜一过就厌倦了罢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也要变得和那个曹美人一样吗?灵儿打了个冷颤,不!她可不要! “陈家虽然败落了,可我还有大皇子。只要有我的大皇子在,一切都还能重来!”陈红莲咬着牙说,眼底有火焰在熊熊燃起。 灵儿欲言又止,说实话,就大皇子那病恹恹的身体,她看不到任何希望。 “爹爹曾经让一个高僧偷偷给大皇子批过命,他说大皇子命中有一劫,只要过了这个劫,就是一片坦途了,而这一劫就应到现在了吧?” 可这个劫他若过不去呢? 再说了,看如今陈丞相如今身首异处的下场,难道他当初就没有让那高僧也给他自己批个命? 灵儿不敢想,更不敢说,她即使再不满陈红莲,也知道现在她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陈红莲若是倒霉,她自己也不会落个好。 “哟,皇后娘娘,您老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老了好多啊,昨儿刚见过今天再看比昨天还更老了许多呢!”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陡然响起,紧接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第二百七十七章 热闹的冷宫 主仆两人看过去,只见来的不是旁人,原来就是曾经的兰贵人,黄氏。 “没想到吧,皇后娘娘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冷宫之中!”黄氏迈步走进来,无比嚣张地笑着,贱人,你也有今天么? “黄氏,你出去!”灵儿喝道。 “皇后娘娘的家传规矩也不怎么样么,竟然让一个奴才呵斥主子!” “你?哼!”陈红莲冷冷一笑,“谁说你是主子的?” “自封的吧?”灵儿也冷笑。 黄氏双目一瞪,骂道:“大胆奴才,主子永远是主子,我再不济也做过皇上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做过皇上的女人?呵呵,别笑死我了!” 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黄氏脸色一变,扭头就要走,却被来人一把攥住。 “你,你放手!”她挣扎着。 “贱人,给我下/药,让我滑了胎,我的孩儿就这么没了,贱人,赔我儿子命来! 刚来的这个是春贵人乔氏,当初就是吃了黄氏的一块糕落了胎,后来蓬头赤脚浑身是血地跑去找黄氏算账,惹厌了皇上才贬到冷宫的。自从黄氏也进来后,乔氏是天天找上门和她打闹。 “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是别人陷害我的,你快放手,啊——” 乔氏身量高,她一把抓住黄氏的头发就是一通扯。 乔氏一边扯一边挠,一边口中不停地大骂。黄氏也双手乱抓,口中乱叫,场面立时乱起来。 狗咬狗!灵儿心情畅快地看着热闹,叫你个贱人骂我,看!报应来了吧? 拉扯中乔氏被裙角绊倒在地,黄氏也随之倒了下来,黄氏又趁机手脚并用骑坐在了乔氏身上,并对着乔氏的脸就是一通挠。 “贱人,那块糕是我给你的吗?你自己嘴贱非要抢我的点心,现在还要怪我?那是因为你的命贱,怀不起尊贵的皇嗣!” “贱人,你才命贱怀不起皇嗣,我是你害的,你是自己作的!用下作的手段去魅惑皇上,没想到害了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叫报应,老天都看不过去……”乔氏也拼命挣扎着回击。 “贱人,你倒是也去魅惑呀!可惜你太丑了,魅惑不了,反惹皇上厌恶把你一脚踢来了这儿!” “你倒是会魅惑,不是也被赶到这红叶宫了吗……” 两人撕打着、对骂着,骂到后来就开始相互揭露对方最卑鄙最下流的隐私。 “你把这些也都记下来了?” 在一个房间里,两个穿着侍卫服的人正透过窗上开的一条缝兴奋地注视着这一切,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笔,一边观察,一边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 “咱们皇上不是说了吗?事无巨细,都要记下来。” “切!我看是你,借着皇上的这个命令正好满足了你的八卦心理而已!” “这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上次小主子不是在这里还住了几天吗?他就是这么夸我的。”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另一个不由得捂了一下脸:“你真确定小主子是在夸你?” “当然!”这人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说,“不是夸我,难道是夸你?” 另一个看他又兴致勃勃地开始记录几个女人怎么吵怎么打,还画了个插图,不由得冲天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脸皮真厚! 不过因为这人爱八卦,又能写会画,记忆力又好,在一起工作也的确让他轻松不少。 “也不知道这人都是怎么想的,在后宫里弄这么多女人干什么?闹腾的这样,真是丢人现眼! “就这人家还标榜自己是礼仪之邦呢——不过还就真有人爱听他们这些个破事,等有时间了我把这些整理一下,稍加润色,编撰成一本书,名字就叫《大兴宁安帝后宫秘史》?怎么样?” “啊……好吧,只要咱们皇上同意,小弟支持你的想法!” “咱们皇上肯定同意,有道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用别国的反面教材来警示来激励我国的臣民,这个难道不是很好的事吗?” “你这是落井下石,看热闹不嫌事大呀!宁安帝知道了非被你给气死不可!” “他气个屁呀他?他们这里一向不都如此吗,表面上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的肮脏龌龊……哎!你看,又有人来了!” “哪儿呢?噢!看见了看见了,这不戚贵妃吗?她来干什么?” “呵呵呵!又有乐子瞧喽!” 那人飞快地写下:申时许,戚氏亦至红叶宫…… 彼时,黄氏和乔氏也打的累了就停了手,两人都倒在了地上,一边喘气一边还在破口大骂对方。 陈红莲看着她们这个样子,一时间都忘掉了自己娘家的惨事,她心里的畅快溢于言表:看吧!这就是被你宠上天的贱货们!她们现在的样子比市井泼妇尤甚,想来那个贱人她本身也好不到哪去!她现在称皇称帝?哼,哪那么容易! 你江闻煜还得靠联姻才能维持住朝堂的平衡,她一个女人凭的什么来管理好一个国家?说不定满朝文武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可你还想和她重修旧好,做个现成的活王/八! 你不念夫妻之情也就罢了,可你不该过河拆桥置我陈家于死地!你以为我把我陈家抄了就万事大吉了吗?做梦!我还有大皇子,谁让你命运不济子嗣不丰呢?只要我的大皇子将来坐上皇位,自会给我陈家平冤昭雪!至于戚氏生的那个傻子,哼!那就根本不是个事儿…… “哟,这都是干嘛呢?” 陈红莲抬头一看,暗骂这贱人真是不禁念叨、阴魂不散,刚想着她呢,她还真就来了。 看着瘫倒在地上的那两个狼狈不堪的女人,戚柔儿厌恶地皱起了眉头:“都干站着干嘛?还不把这两个疯婆子拖走?” “是!” 后边跟着的人不敢怠慢,上去几个人拖着那俩女人就走,乔氏刚喊了一声“贵妃娘娘要给嫔妾做主”就被人一巴掌给呼脸上了:“在娘娘面前大呼小叫,你算什么东西?” 乔氏所有的话都被这一巴掌打了回去,黄氏却觉得戚柔儿是在给自己出气,心中就高兴起来,虽说最后她们俩都是被远远的扔了开去。 “戚妃娘娘,不知到这红叶宫中有何见教啊?噢!知道了,莫不是你也失了宠,也被皇上打进这冷宫了?”陈红莲盯着戚柔儿,恨不得眼里飞出两把刀子,这贱人,肯定是落井下石来了! 有人般过来一张椅子,仔细地擦了擦,又有人垫上了一方帕子,戚柔儿慢慢地、优雅地坐了,才慢悠悠地说: “陈家姐姐,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想一想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吧!”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不远了…… “贵妃娘娘!今儿是什么风把您这个贵人给吹来了?” 阮仙儿是来陈红莲这儿落井下石的,没想到却遇上了戚柔儿。 “哼哼!”戚柔儿冷笑,“看来这冷宫也挺热闹的,一点都不冷清呀。” “贵妃娘娘要是住进来就更热闹了?要不,去皇上那请个旨也搬进来?” 阮仙儿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贱人,当初借了自己的手摆了陈氏一道,结果大皇子胎里受亏,陈实便寻了父亲一个罪名,将父亲拿问,父亲不堪受辱在狱中自裁,就这陈家还不罢休,又将阮氏一族全部流放…… 她在冷宫里熬了这么多年,熬走了老的,又熬来新的,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支撑她熬过来的,就是每天都要祈祷上苍,让自己阮家能沉冤得雪,让自己的仇人恶有恶报!现在,陈氏进来了,戚氏还会远吗?阮仙儿满怀希望地想着。 “这是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疯婆子?怎么逮人就咬啊?” “哈!”阮仙儿仰头大笑一声,“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爹爹,你在天有灵就好好看着,那些害你的人,一个一个,都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说到最后,她虽然还是笑着的,可已是满脸的泪水。 “不远了,不远了……” 她喃喃念叨着,慢慢离去,十年了,我在这个地方呆了十年,我咬牙活着,就是为了能看到你们最终的下场! “不远了,不远了……” “这婆娘,是离疯不远了吧?” 戚柔儿本来是来羞辱陈红莲的,被阮仙儿一下子打消了兴致。 “她的意思,是当年害她阮家的人也离死不远了。”陈红莲厌恶地看着面前这个阴险的女人说。 “当年害她阮家的是你们陈家吧?为了你的宝贝儿子?”戚柔儿看陈红莲生气,兴致立马又起来了。 “贱人!当初是你利用了哀家……” “掌嘴!” 戚柔儿一声断喝,立即她身后的人上去就是两耳光,灵儿一声惊叫,阻拦不及,只听“啪啪”两声,陈红莲的脸登时红肿起来。 “戚氏你好大的胆子!”陈红莲又惊又怒,又气又痛。 “本宫现在是主子,你,一个被剥夺了所有封号的贱人敢对本宫不敬?怎么,不服?那好办,本宫今天就打到你服!来人,继续掌嘴!” 一个太监扒拉开上来阻拦的灵儿,抡开胳膊在陈红莲的脸上一正一反就又是两巴掌。 “不要!” 灵儿扑过来抱住陈红莲,被那太监抓住头发一扔,主仆两人立刻摔做一堆。 “贵妃娘娘,要打就打奴婢吧!” 就算心中再不满陈红莲,可灵儿也知道自己和她的命运是绑在一处的。 “好忠心的奴才!”戚柔儿看着自己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说,慢悠悠地说,“能有这么忠心的奴才,看来你做人还没失败到底,就饶了你吧,别打了!” “是!” 那个太监立时退了回来,在戚柔儿身躬身站好。再看陈红莲时,脸更红肿了,而且嘴角还带着一缕血丝。 看着陈红莲愤恨的目光,戚柔儿轻蔑地一笑:“还不服吗?” “服,服,我们服了!”灵儿抱着陈红莲连声说到,在陈红莲身上暗掐了一下。 纵然心中怒火再盛,陈红莲也知道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只有将所有的不甘埋在心底,低了头说:“服,婢妾服了。” “哈哈哈哈!”戚柔儿嚣张地大笑,十多年了,这个假货稳稳地压了自己十多年,自己给她行礼、给她问安,在她面前伏低做小!现在真相大白,这个假货也终于匍匐在自己脚下了吗? “你个冒牌的贱货!”戚柔儿看着陈红莲那变了型的脸,想起以往自己一直是在向一个假货磕头问安,就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 “你现在的样子,和街上的疯婆子有什么两样?还什么上京第一才女、第一美女,我呸!”她狠狠地唾骂道,“这些年你高高在上拿腔作调时可曾想到有今天?假的就是假的,贱人就是贱人,即使披上一件华贵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你的假,你的贱!” 你才是贱人!陈红莲在心里狂骂,当初在怀宁的时候,你在我面前就像一条狗,现在你看我陈家败落了看我败落了就想落井下石咬一口吗?是了,你就是狗,就是一条狗!我是假的。可我的大皇子却是真的!等到我的大皇子登上皇位,到时候我要你天天趴在我脚下学狗叫! 戚柔儿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她呵呵冷笑两声又说道:“还在希望你的大皇子?等着他能让你东山再起?” 她阴冷的笑声让陈红莲打了个哆嗦:“你,你要怎样?” “我要怎样?哈哈!还用得着本宫怎样么?”戚柔儿弯下腰,一把抓住陈红莲的下巴,“知道你那个病秧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陈红莲惊恐万分地瞪大了一双眼睛:“怎么了,我的大皇子怎么了?” “哈哈哈哈!”戚柔儿猖狂地笑着,“他胆小如鼠,被吓死了!他是让你陈家被灭的惨状给吓死了,而且皇上嫌他丢了皇家的脸面已将他驱除江氏皇族了!” “不!你胡说!”陈红莲声嘶力竭地喊着,“贱人,你诅咒我的皇儿,是不是你害的他?我和你拼了……” 她面目狰狞、状若疯虎,双手成钩形就忘戚柔儿脸上抓来,戚柔儿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她在脸上抓了一把。 “贱人!”戚柔儿脸上剧痛,她尖叫一声,一把甩开陈红莲,身后的宫女太监一拥而上,有的扶住戚柔儿,有的向陈红莲拳打脚踢。 拳脚打在身上嘭嘭声响,陈红莲却恍若未觉,她扒拉开众人就要往戚柔儿身边冲过来;“贱人,你把我的皇儿怎么了?” 只可惜众多的宫女太监岂会让她冲过来。他们一下子把陈红莲推倒在地又是一阵踢打,灵儿想护着却又挤不到跟前,陈红莲只好自己护住了头脸,但嘴里还在高声叫骂着。 被宫女们围着的戚柔儿抖抖索索放下捂着脸的手,看着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道陈红莲用了多大的力气,戚柔儿的脸上,五道抓痕触目惊心,就这一会儿,已冒出了血。 “快。叫御医!”有人立刻喊。 “娘娘,快盖上。咱们回宫。”有人劝。 戚柔儿又惊又痛,知道自己这脸肯定毁了,她喊道:“镜子,把镜子呈上来!” 有人还想劝:“娘娘……” “啪!” 戚柔儿一个大嘴巴子抽过去:“镜子!” 下人不敢怠慢,将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呈上,这不是以前的铜镜,而是世面上新流行的玻璃镜。 戚柔儿一把抓过镜子,当面一照,镜中立时出现了一张可怕的面孔,五道血痕,眉心到鼻尖上的那一道尤其清晰,血已经冒出不少,凝聚成大大的一滴,然后蜿蜒流下…… 镜子从手里落下,“啪”的一声碎落一地,戚柔儿一捂脸,发出尖厉的一叫:“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请皇上做主 乾元宫中,江闻煜正在看江闻思的奏折,厚厚的一叠信件,讲述了很多。她,果真建立了一个不亚于大兴的国家,而且,还更繁荣更富强! 唯一遗憾的就是木安可没有给自己带来只言片语! “你还在生朕的气!”江闻煜叹道。 暗一在信中说暗十六早已死了,她儿子的父亲另有其人。还有传言说和杨大郎有关,这点江闻煜不相信,她那人,再怎么着也不会和自己的亲姐姐抢男人的。 只是他儿子一直没有露面,说是在特种部队接受训练,看来楚眉没骗自己,她儿子真的是好样的。 人都用别人的老婆自家的儿来形容男人的喜恶,可自己的儿子……唉!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们竟然都是那么的不争气。他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只有两个儿子,老大平时体弱多病也就罢了,胆子还这么小,就因为陈家和陈氏的事情给吓得病情加重死了。 虽然早知道那孩子不会是个长寿的,自己也不大喜欢他,可当那孱弱的小身体硬邦邦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任他再冷酷无情也难免心里酸涩,这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年刚生下来时自己也是寄予厚望的。 “张福海!”他叫了一声。 “奴才在。”正在一边候着的张福海赶紧答应。 “大皇子的事办的如何?” “回皇上,是奴才和宗人府一起办的,很妥当!” 江闻煜点头不语。 “皇上,今晚上……” 大皇上已薨了,现在就剩一个二皇子,还是那么个样子,皇上,您虽不喜女色,但是子嗣为重啊!不然的话,这万里江山祖宗留下的基业将来交给谁呢? “怎么?”江闻煜抬起头来。 “皇上,老奴是说,是说……”张福海心里一慌,他一下子跪在地上,“皇上饶命,奴才僭越!” 江闻煜看着他半天,半天才道:“朕知道你忠心,起来吧!” 可是,子嗣大计呢?张福海从地上爬起来,又眼巴巴地看过去。 “朕心里有数!”江闻煜笑了一下,“去吧,宣贺驸马进宫。” 或许是又燃起的希望吧,他从一开始得到她的消息后就突然想到,如果让她生下他们之间的孩子,那么这孩子肯定能继承他的一切,甚至更好! 因为,她所教养的孩子绝非碌碌无为之辈! “是!” 又是这样,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上皇上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皇上,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两天戚贵妃走路都快了两分,说话的强调反而慢了三分吗? 张福海叹了一口气,只得往外走,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被从外边冒冒失失跑进来的一个小太监差点撞倒,他刚要骂,忽听外边传来一阵哭喊声。 “禀皇上,戚贵妃受伤!”那小太监来不及和他说话,先冲江闻煜跪下了。 “受伤?怎么回事?”江闻煜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皱眉问道。 “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 不用小太监解释,被一大堆人拥簇着的戚柔儿捂着脸大哭着就进来了。 “别哭,别闹,好好说!”江闻煜的朋友平平淡淡。 但就是这平淡的声音让戚柔儿哭声一顿,她稍停下了一下,抽泣着说:“是,皇上,臣妾听闻大皇子薨逝,心中悲痛,想着和陈家姐姐姐妹一场,平时也交好,便去给她说了这件事,顺便也劝她想开些,谁知……”她又大大的抽泣了一声,接着说,“谁知她竟然说大皇子是臣妾害死的,便一把将臣妾的脸给抓花了,皇上,臣妾此时容貌尽毁,不能再侍奉君王,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你容貌被毁?” “是……是!” “取下帕子。” “臣妾怕吓着皇上。” “取下!” “是。” 戚柔儿缓缓放下帕子,一脸狰狞的血痂和满脸的血让站在一旁的张福海都吓了一跳,看着以前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猛的变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他是个太监也是不忍心的。 江闻煜一皱眉:“是她抓的?” “臣妾不敢欺君。”戚柔儿边哭边说。 “你不在你的宫里好好呆着,跑去她那里干什么?” “臣妾就是去告诉她大皇子之事……” “然后呢?” “再劝劝她,谁知她……” “嗯!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皇上,您不为臣妾做主吗?” “你去找陈氏的时候,可曾来征求过朕的意见?” “皇上……” “下去!”江闻煜厌恶地扭过头不看她,一下子看见了张福海,立刻又火了,“不是让你去传旨吗?怎么还杵在这儿?” “是,是,老奴这就去——”张福海一惊,赶紧出去了。 “皇上不为臣妾做主,臣妾就不活了!”戚柔儿又气又恼,头一低就要往龙案上撞去,后面跟着的人七手八脚赶紧拦,场面立时乱起来。 江闻煜抚了一下额头,看着还在寻死觅活的戚柔儿和乱哄哄的场面,心头的火气按捺不住,他抓起案上的一个青玉如意就往地上狠狠地一摔。 “啪嚓!”一声脆响,众人吓了一跳,包括戚柔儿。 一想到江闻煜的冷酷无情,戚柔儿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人也立刻安静下来,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皇上,臣妾有错……” “你错在何处?” “臣妾,臣妾……” 江闻煜冷漠的话让戚柔儿心如鼓擂,她最近是有点飘了,因为大皇子死了,她的二皇子就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了,将来这江山、这皇位还不都是非她儿子莫属?那时候我就会成为太后,而我戚家,也会成为大兴的第一世家,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生了一个好儿子,还是当今皇上目前唯一的儿子……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明皇上……” 外边又有人在喊,江闻煜一只手在案上狠狠地一抓,一张摞上好的宣纸被他把上面的几张抓成一团。 “皇上!”张福海在外面交代了一个小太监去公主府传旨,他一转身进来就看见江闻煜已处于暴怒的边缘了,就赶紧抢先说,“外边是陈氏身边的侍女灵儿,她说,陈氏殁了。” “什么?” 别说江闻煜,就是戚柔儿也大吃了一惊,她立马停止了要辩解的话,心里想,这个女人死了,就可以死无对证了吧?可她刚才还是好好的,现在就死了?怎么死的,和自己有关系没有?她偷偷的看向江闻煜。 就在这短短一瞬间,江闻煜就已飞快地把这件事在脑海中理了一遍,权衡了利弊,他立刻便拿定了主意,就又坐了下去,说道:“让她进来说。” “是!” 张福海冲一边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又有几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上来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桌上的狼藉。 “皇上!”灵儿被人带进来,她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指痕,见了江闻煜一下子跪倒在地,“皇上,奴婢有冤要述!” “说!” “是!奴婢的主子被人打死了,请皇上做主!” 第二百八十章 这样,真好 “打死了,让谁给打死的?”江闻煜也吃了一惊。 灵儿一指旁边吓呆了的戚柔儿:“是她!” “你个奴才血口喷人!”戚柔儿挣开侍女的搀扶就要扑过来,但刚扑了一半就被人拦住了。 她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样子吓了灵儿一大跳,但灵儿也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退缩就等于自己也完了。 “戚氏先退过一边。”江闻煜厉声道,“确定了,御医去看过了没有?” 门口有人高声回道:“禀皇上,微臣去看了,气息全无,人已死了。” “可曾验过身上有什么不妥?” “禀皇上,奴婢看了,脸上被用利器毁容,身上多处有於伤,还,还都是新伤……”一个年纪大些的嬷嬷支支吾吾地回道。 “你,好好说来。”江闻煜盯着灵儿,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有一丝的隐瞒!” 灵儿知道,江闻煜不喜啰嗦,所以壮起胆子就直奔主题:“启禀皇上,今日戚贵妃到得红叶宫就用言语极力侮辱,骂奴婢的主子是贱人、冒牌货!让主子给她下跪,还说大皇子胆小如鼠被吓死了,皇上嫌大皇子丢人就把大皇子除了族,主子急怒之下和贵妃娘娘有了争执,然后就被……就被活活的打死了。就这样贵妃娘娘还不解恨,还把主子毁了容,皇上,主子她死后好惨啊——” 打死了人,还要辱尸? 戚柔儿看着江闻煜向她看过来。双目如刀一般的锋利、阴冷,便一吓,双腿一软也跪倒在地:“皇上,这个奴才在污蔑臣妾,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 “那事实是什么?”江闻煜问了,声音阴测测的。 “是,是臣妾一番好意……”戚柔儿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思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你待她就像亲姐妹一样,对吗?” 或许是因为帝王的威压,平常能言善辩的戚柔儿一到江闻煜面前就会局促不安,包括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行房。今日,面对着暴怒中的江闻煜,戚柔儿更是心惊胆战,她忽然间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今天的鲁莽行事。 “是,皇上说的是……”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给陈氏守灵吧,”江闻煜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 “什么?”戚柔儿大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听清吗?看来你真的是老了,那朕就再说一遍:你,戚氏,现在就去给你的好姐妹陈氏守灵去,而且,守完也不要回来了,你今后就住在陈氏的那间屋子里吧。” “皇上!”戚柔儿听清了,但如坠冰窖、浑身发冷,“皇上饶了臣妾,臣妾知错,知错了……” “知错了!”江闻煜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戚柔儿面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臣妾错,错在不听皇上教诲……” “错!”江闻煜厉声道,“你错在自以为是,还想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包括朕!” 戚柔儿惊愕地抬起头来,江闻煜看着她那丑陋的嘴脸,无比厌恶地说:“想当年在怀宁,你是如何挑拨封氏的,下在那碗汤里的药又是谁给封氏的,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戚柔儿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在飞,以至于她有片刻的失聪。 等她有听觉的时候,只听得江闻煜在说:“……大皇子胎中受损,后宫嫔妃小产,哪次和你脱得了关系?别以为朕不说就真的不知道!”若不是想用你爹来牵制一下陈实,你还有命活到现在?蠢货! 此时,所有下人均已远远的躲了开去,只有戚柔儿和灵儿跪在当地,戚柔儿满头大汗,浑身哆嗦,他知道,他都知道,完了…… “皇上,臣妾有罪,臣妾因脸上受伤,怕吓着二皇子……”对!我还有二皇子,戚柔儿顿觉有了底气,“陈氏害得臣妾这样,臣妾怕二皇子不认得臣妾了……” “呵!十来岁的人了,因母亲脸上有伤便不认得,你还有脸说出来?” “这……这……” 看着她哑口无言的样子,灵儿心里痛快极了,贱人,叫你欺负我!还显摆你那傻儿子?呵呵,笑死个人了! “……大皇子刚不在,你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冷宫去找陈氏,不就因为你的儿子是目前唯一的皇子,朕这皇位只能留给他吗?既然你这样想,那么朕现在就昭告天下,张福海!” 张福海一激灵跪了下去:“老奴在!” “传朕旨意:戚氏残暴成性,虐死后宫妃嫔,着褫夺妃位,贬为庶人,迁居红叶宫!戚七星教女无德,除相位,官降三级,在家闭门思过三个月!另,二皇子脑中有疾,难堪大用,今生只做个宗室闲散之人即可!” 殿中瞬间一片死寂。 “皇,皇上?”被吓着了的张福海试探着叫了一声。 前面两件事就已经够吓人了,最后一个您就在明着说二皇子是个傻子,这辈子就和皇位无缘了!虽说也挺不待见戚氏母子的,可眼下这毕竟是你唯一的孩子,您这么说他,于您、于皇室都没有好处啊! “嗯?朕的话这么快就不管用了?” 这话可以解释成你这么快就想奉二皇子为主了?张福海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有一丝的犹豫了:“老奴知道了。这就去传旨。”磕了一个头便起身出去了。 “皇上不可!” 戚柔儿也终于清醒过了,她扑过来想抱住江闻煜的腿,江闻煜岂能让她得逞?一个错步便躲了开去,戚柔儿也一下趴在了地上。 戚柔儿顾不得身上疼痛,转身对着江闻煜的方向叩地有声:“皇上,臣妾错了,你只罚臣妾即可,万不要迁怒我爹,更不要迁怒二皇子,他可是您唯一的子嗣啊,皇上!” 她头上的发髻已落了下来,脸上的血迹再加上鼻涕眼泪,和着灰土,看去无比的恶心,江闻煜扭过头,不再看她。 “你们都没听见朕刚才说的话吗?”江闻煜声音平淡,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的平静无波,“那朕就再说一遍:把戚氏送到红叶宫陈氏的那个房间里,今后都不要再让她出来了。” “遵旨!” 殿中的太监们知道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再说了,皇上刚才的旨意里可是表明了,二皇子这辈子也就那样浑浑噩噩的了,还有何足惧?捧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那还等什么? 几人一拥而上,如饿虎扑羊一般从地上抓起狼狈不堪的戚柔儿,推推搡搡就往外走,并伴着戚柔儿百般的挣扎与求饶声: “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诚心忏悔,只求你不要这样对待二皇子,他可你的儿子啊……皇上,臣妾从怀宁就追随着你,忠心耿耿,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 声音渐渐远去,殿中安静下来,“你,也下去吧。”江闻煜对还跪着的灵儿说,“送她最后一程,也全了你们主仆之义,然后你就出宫去吧。” “是,奴婢遵命!” 灵儿磕了一个头,待出得殿外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一阵风吹来,一丝凉意才让她清醒了几分。 能活着,真好,她真怕皇上让她陪葬,或者让她为陈红莲守一辈子的墓。现在只要把陈红莲埋葬后就让她出宫,给她自由,这样,真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举多得 贺长风正在和儿子贺子文看江蓉儿的来信,就被人给硬拖来了。 “慢点慢点,不要着急!” “哎哟驸马爷,都出人命了您老还不着急呀?”可着全大兴,谁不知道贺驸马是御前第一宠臣,即使皇上有雷霆之怒到了您这儿也能轻松化解,所以驸马爷,能者多劳,今儿这一趟您还是赶早吧! “好吧好吧,随你吧。” 知道因为陈家的事,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引起的一连锁的反应都不会小。 一路上听小太监絮絮叨叨的把事情讲了个大概,贺长风心里有了底,跳下车前扔给小太监一个荷包,便往乾元殿而去,刚走半道就迎头碰上了张福海。 “驸马爷您可来了!”张福海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贺长风,把他拉到一个僻静地儿,把后面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今儿这事皇上可是要往大处闹了,咱们要不要劝劝?” 贺长风想了一下:“你还没有去让他们拟旨吧?” “没有没有,老奴这不就是在等您吗?” 贺长风在心里把事情过了一遍,然后说:“这样吧,我去见见皇上,你就在外面候着,听我给你打暗号,咱们见机行事。” 张福海巴不得呢,这刚杀了一个丞相,又要打压辅相,还嫌朝堂上不够乱呀? “行,就这么办!” “不过宫门得守严实了,别让消息先传了出去。” “老奴省得,早安排妥当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商量,一起来到了乾元殿,贺长风便让人通传了一声,很快,里面就有回应,贺长风便给张福海使了个眼色,看张福海点头会意,才进了殿中。 行了君臣之礼,江闻煜招了招手:“姐夫过来,看看这个。” “九弟的折子吧?”贺长风笑了一下道,“公主也有信件,说起这一路上经历简直比话本上都让人惊心动魄。” “姐姐这一路上也辛苦了,她一个女人家,从小都没受过什么苦,这次为了朕——!”江闻煜叹了一声,“海上风暴起时巨浪滔天,听起来都吓人,更别说他们当事者了……不过还好,后来有惊无险。” “是啊!臣看到那里的时候也出了一身冷汗,皇上,下次若再有机会,就让臣去吧。” “别说你,就是朕也想去了!。”江闻煜也是心向往之,挑战大自然、战胜自我本就是男儿本性。 “虽说有危险,不过收获也大。”江闻煜让贺长风看,“你看这些,都是一路上的见闻和京城情况,他们的制度、律法……” 贺长风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惊,公主的信里可没说这么详细。不由得抬眼看了江闻煜一眼,却发现江闻煜也在看他。 我们,错过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她真的成立了一个如此强大的国家。 “她在大兴带走了那么多人,咱们竟然都没有察觉。”江闻煜郑重地说,“不但大兴,周边各国的人都不少!” 贺长风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她,还有多少咱们不知道的本事?” “看不透。”江闻煜摇摇头,“据老九所述,士农工商都见到了,除了军队。” “军队,估计更可怕!”贺长风道,当年那只是稍做训练的五千人,还有震天雷……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而且,朕以为,她让咱们看到的,是她愿意让看的,她不愿意让看的,咱们的人肯定看不到!” “那……”贺长风欲言又止,我能猜测吗?以她的能力,当年你们若是真走到一起了,现在又会是个怎样的收场呢? 江闻煜的却心里却是倏然闪过另外一个人,木二丫!这么多年了,她所有的一切,木二丫又学会了多少? 但愿那不是个蠢货!他在心里如是想。 “你看,这是他们愿意和咱们合作的几个条件,你看这利益分成……” “皇上,这些倒还罢了,可这港口……”贺长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隐隐的,有些不放心。 “为他们开!”江闻煜却毫不犹豫,“以她在咱们大兴暗中的势力,若她真的想要对付咱们,咱们不会平安这么多年!就算这回老九不说,咱们也都知道,十年前,江闻博的下落还是她告诉咱们的。” 咱们的国家,恐怕她就根本没放在眼里! 贺长风点点头:“也是啊!只可惜,他们那一套在咱们这里行不通。”夺取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就算不造反也会连起手来使绊子的,“这些,她都是怎么想到的?” “或许,在她的故乡就是这样的,或许,还会更好?”江闻煜看向窗外,入目的是层楼叠榭,碧瓦朱甍。 窗外,似乎传来些响动,贺长风目光闪了两闪,偷眼看了看江闻煜,见他还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就试探着问:“皇上,臣进得宫来,看见张公公去了翰林院,好像皇上有什么旨意?” “姐夫不要藏着掖着了,朕知道你要问什么。”江闻煜听他问,回过神来说,“现在不也是个机会吗?” 贺长风一怔:“什么机会?” “陈家倒了,戚家想要趁着这个时候拉拢陈氏一派所有的势力。让其变成为他们的助力,哼!如意算盘打的挺好,可是朕是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而且,也正好把陈氏一派对朕的怨念转嫁到戚家头上,朕也趁此机会赦免一部分陈氏势力,让他们对朕感恩戴德——如此一举数得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啊?”贺长风恍然大悟,随即又皱眉道,“只是一下子倒了两个丞相位子,人员交替上可能会有些忙乱。” “也没什么,现在太平盛世,又无兵/祸/匪/乱,这些都无足轻重,唐锦琛这次回来就让他进内阁,孔凡英为人谨慎,也可以进六部了。” “皇上高瞻远瞩!” 还有没说出口的是,陈家已无大皇子,戚家却还有二皇子,所以,皇上要防患于未然,是不会让戚家坐大的! 想到这里,贺长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陈家是个和唐家差不多的大家族。可戚家,不过是江闻煜登基后才扶植起来用来对付陈实和陈家的,别说降级,即使被灭了,反响也不会有陈家的大。 “这样臣就放心了。” “不光你,还有张福海那奴才吧?”江闻煜笑道。 门外站着的张福海赶紧进来跪下:“老奴愚鲁,妄揣圣意,请皇上责罚。” 江闻煜收了脸上笑意,淡淡地说:“去,让他们去拟旨吧!” 贺长风补充道:“皇上,至于言辞上,臣以为还是不要再提二皇子了吧?” 看江闻煜默许了,张福海才又磕了一个头退了下去。 “姐夫为人也太谨慎了。” “投鼠忌器而已。”皇上已到中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儿子,若再自暴其丑,让天下人怎么看待您? 江闻煜笑了一下,天下人的眼光朕根本不在乎,等将来有一天,朕建立了一个庞大而强盛的的帝国,让万国来朝,令天下臣服,那时候,所有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启用 大兴朝堂上又一次炸锅了,陈家刚倒,这才过了几天就又摁下了一个戚家。皇上是怎么了,这雷霆之怒是从何而来的? 因为受陈家牵连的人在戚家失势了之后也就不再追究了,但也仅限于中小型的官员,朝堂上的变动还是挺大的。 陈实被斩,戚七星罢相,如今在家闭门思过,内阁中排在第三的苏岭就一跃成为了首相。 苏岭已经六十五了,他本来再熬上几个月就可以致仕了,没想到临了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大一块大馅饼来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一下子懵了,说不清这究竟是福呢还是祸? 管他是福是祸,我自守中庸之道,一切以皇上龙首是瞻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苏岭在朝会时就不再多言,只以高呼皇上圣明,臣等遵旨就行了。 没有了唱反调的人,上朝议事也就快了很多,处理完几件大臣们无法做主的事,江闻煜拿出了江闻思的信件让大家看。 其实这次江闻思的奏折里也夹有各位大臣的家书,有一些事已经流传开了,有了自己人的肯定,对于大容的这个国家,人们已经重视了很多,有些人听着信中所说的见闻还后悔没有一起跟着去。 说了江闻思和大容谈出的几件事与要交换的条件,让大家畅所欲言,说说各自的看法。 玻璃制品大兴已经有人卖了,价钱死贵死贵的。那个什么水泥没听过,不过据他们信中所说的,铺在路上比青石板还要方便还要好,真的是这样吗?人们充满了好奇,想象着会是怎样的东西。 还有盐,这个江闻思还让人捎回了一小包,让他们转着看了一遍,又说了这种盐在大兴的价格,于是,金銮殿上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声和低低的惊呼声……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利益是巨大的! 可是这种好事真的是给几个港口就行了?下面倒是有几个耿直的还怕有陷阱想阻拦一下,可也因为皇上最近的盛怒有些顾忌,所以,和大容的各项条款也都还算顺利通过,只是在几样高产农物上还是有人提出了置疑。 那是因为,这样高产的农作物太逆天了,最厉害的是那个叫红薯的,亩产竟然能超过三十石!这,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自己家里可有不少地,要是都种上了,那该能收获多少? “皇上,这事不可能是假的。”贺长风身上没什么明确的职务,一般不上朝,今天他是特意来的,“十多年前臣就听一个人说过这些农物,她还给臣画过几幅图样,她说这些都产量奇高。当时臣还不相信,没想到,在遥远的海外真有这几种农物,况且还有符大人在,想来此事应该不是假的。” “那人是谁?早知道有这些农物也算是有大才了。”有人说,“贺驸马应该把他举荐给符大人才是啊。” 只可惜,符大人到她跟前也只有仰望的份了。 “这人是个山中隐士。”贺长风一语带过,“所以臣以为,用偏远山区的不毛之地换去这些高产农物还是可行的!” “只是我们到底没有亲眼所见,难下定论啊!” “这个,诸位卿家不要担心。”江闻煜胸有成竹,她不会用这个骗人的,只看当年她种的稻子就知道了,“咱们只需应下来,来年春天他们就会派相关人员来协助咱们种植,是真是假,一年后就知道了。” “那他们还要建的什么厂子怎么说?” “让他们建!”江闻煜很干脆地说,“既然建厂,自然要招工匠,当地百姓也能有个收入,这个还是行得通的。” “那,港口呢?” “港口么——”贺长风沉吟了一下,“听闻他们在北蒙就有专属港口,咱们大兴,不妨提议这港口可归他们使用,可依然是我大兴的。” 这个想法他是临时起意,所以他的话一出口就连江闻煜也是不解:“在我大兴的港口自然是我大兴的啊,这还用说吗?” 贺长风心说,这只是咱们单方面的认为,和她打交道,还是多个心眼的好,可这话又不好当众敞明了说,就含糊道:“臣以为,有些事情事情还是事先说明白了的好,万一以后有麻烦呢?” 江闻煜虽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又当众说了这些,就也想了一下,半天才点头道:“准了,就这么回复他们——你们都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相互看看,这个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事,就是想发表些建议也实在是无例可寻呀。 “那咱们的海上水师什么时候能建起来?”何耀祖最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当初楚眉笑话他的话可一直没忘。 江闻煜自然也没忘,因唐家有跑海船的经历,就把建造海船的事交给了唐家,现在也有大半年了,而第一批随唐家商船出海训练的水兵也快回来了吧? “何将军,你准备辗转海上了?” “有何不可?”何耀祖白了问话的人一眼,“既知海外有国,海上怎能无兵?”万一人家从海上打过来怎么办? 这个不用他说,江闻煜比他还要着急,前几天刚派了人去看了,海船正在火热打造中,有一部分已经打造好了。 海船造好,水师成立,是不是也该进行海外贸易了?想到老九在信中所提到的海外行商的利润,江闻煜的心也开始火热起来。 事到这儿也议的差不多了,江闻煜就说:“没什么事的话都散了吧,姐夫和何将军还有苏相留下,朕还有话要说。” 退了朝,几个人又在御书房商量了一下午,叫了送信回来的人又细细的问了一遍,将该补的条款又补上,江闻煜亲自写了,盖了印玺,又另外给木安可写了一封信,让人封好,一并交于送信的人。 只是这次除了回来送信的人之外,还派了一个宣旨太监、乾元殿的副总管梁喜。 “朕知道你们辛苦了,但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若办好了,不亚于开疆扩土。诸位,朕替大兴的子民谢谢你们了!” 说完,江闻煜对那几个送信的鞠了一个躬,吓得那几个人差点没晕过去,他们腿一软,扑扑通通的就跪了一地。 “皇,皇上!”跪在前面的一个舌头都捋不直了,差点让牙咬着。 旁边的那个比他胆子,也有眼色,看见他这样,赶紧接过来说道:“奴才等愿肝脑涂地,报效皇上、报效我大兴!” “报效皇上、报效大兴!”剩下的几个人同时高喊,妈呀,还是大哥,可算是让我们找到话了。 江闻煜满意地点点头,目送几人退出殿外,贺长风左右看了看,见除了门口的小太监,身边没我什么人,就小声问道:“皇上是准备启用……嗯?” “也是时候了。”江闻煜转过身来,走向案后坐下,“但愿这次别再像北瓜那次一样的功亏一篑!” 第二百八十三章 人品与能力 当这些人把江闻煜的旨意带到大容榕京的时候,时间已过了中秋。 “这才刚三个月吧,你们就打了个来回?”跪接了圣旨,又安排了传旨的梁公公去休息,江闻思问送信的人,要知道他们来的时候可是用了两个多月的。 “王爷,我们人少,一路上快马扬鞭的,您看,我们都瘦成什么样了?” 在皇上面前战战兢兢的,在王爷面前可就随便多了。 “爷知道了,回去定厚赏你们,现在下去休息吧。”拍拍属下的肩,这小子,可堪大用啊,“去吧,让外面的人给各位大人传个信,让他们下午都过来,把皇上的旨意念给他们听。” “是,小人知道了!王爷,小人还有些事,想……”说到这儿,眼睛骨碌碌的往两边一转。 江闻思秒懂,往两边一看:“你们都下去吧。” 这就是有私密话了,两边侍立着的人一躬身都退了出去。 “说吧,是朝堂上有什么事了还是王府有什么事了?” “禀王爷,王府无事,王妃也平安无事,是朝中——陈家当年以假乱真,江闻博纳进宫的才是长女,皇上身边的这位只是次女。陈家也太大胆,竟敢欺骗皇上这么多年!如今翻出旧事,陈实又因谋逆,事发被斩。陈府查抄后,大皇子亦病故,废后陈氏随后殁于冷宫……” 江闻思一握拳头,又猛然松开来,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皇上要有大动作了,没想到竟然是这件事! 陈家竟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来欺瞒皇家! “接着说!”江闻思沉声道。 “是!戚贵妃去冷宫和陈氏有了口角,戚氏就将陈氏打死了。” “什么?”江闻思以为自己听岔了,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王爷,是真的,听说陈氏抓花了戚氏的脸,戚氏一怒之下就将陈氏打死了,还也划花了陈氏的脸。” 江闻思都无语了,以前你们斗也就罢了,陈家都成这样了你还斗个屁呀!做这么愚蠢的事凭的是什么,就凭个二皇子? “真是不知死活!皇上生气了吧?” “那可不!还牵扯出了后宫的好些阴私,皇上当时就把戚氏夺去封号打发去了冷宫,还说戚七星教女无方,将他连降三级,如今在家闭门思过。” 这就是说,时隔不久就连罢两相?皇兄出手果然是雷厉风行! “二皇子呢?”目前那可是皇上唯一的骨血了,皇上此举,似乎并没有顾及二皇子的面子。 “这个……” “但说无妨!”出门在外,得多知道点京城的消息。 “是!皇上似乎说了二皇子这儿……”指了指自己的头部,“让做一辈子闲散宗室即可,后来被驸马爷给劝住了。” 江闻思这一惊非同小可,皇兄他就这么断绝了二皇子的未来,难道有了什么倚仗? “后宫可传出来哪位妃子又有身孕了?” “这个,奴才倒是没听说。” 那又是什么让皇上出手如此果断呢?江闻思想了一下,“这些事,一点风声都不能走露!”使者团里,有陈家的人,也有戚家的人。 “奴才知道。来的时候皇上也是这么交代的,所以,谁的家书奴才都没敢捎,只是公主那儿……”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封信。 “皇姐的信就由本王亲自转交了,你只需记住,上京很好,朝中什么事都没发生。” “奴才明白!” “嗯!去吧。” 看人走了,江闻思这才坐到案前,拿起江闻煜的信函看了起来。 皇上竟然都同意了,只有在港口问题上提出了所有权,既然这样,自己遵旨办事就是! 而此时的木安可,也接到了上京的消息。 “他出手够快,也够狠!”木青敲着桌子说。 “当年他不就是这么对付咱们的吗?”木安可冷笑,“现在,那两家没什么用了,这样的下场就是必然的!” 前世看尽二十五史,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江闻煜,在我面前你别玩你的神机妙算了! 虽然说自己非常厌恶这一套,但身为帝王,一国的兴衰压在你的肩上,在国家的利益、民族的大义面前必须要有所取舍的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变成这样?还有儿子…… “皇上?”楚阳叫了一下。 “师父,我想起了一些事。”恍神了,自己何时也患得患失起来了? 还没有发生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木安可抬起头来:“咱们暗中的势力,这回他该知道了,你们说,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不会是两败俱伤的!”楚阳立刻说,“对于大兴来说。这是一个机会。只要不是昏庸无道之人,都不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他会和咱们提条件,但肯定不会清剿。” “他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也绝非昏庸无道。”木青笑道,“清剿哪是那么容易的,咱们的人存在的时间可比他当皇帝的时间都长!” “不要大意!”楚阳看了得意洋洋的木青一眼,“你可以看不起一个人的人品,但绝不要小看他的能力!” 木青赶紧恭敬地说:“是,学生知道了。” 楚阳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我怎么听人说,江闻思的管家在咱们大兴也到处蛊惑人心?” “是的!”木安可点点头,“被揍了两次,还有一次送了官。” “不自量力!”木青嗤笑,“在不摸底的情况下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挖墙角,他是故意的还是真蠢?” “他就想恶心恶心咱们!”木安可懒懒地说,“哥,这回不是还来了个宣旨太监吗?钟世钊有没有查清他的底细?” “有!”木青点点头,“他叫梁喜,是江闻煜在怀宁王府里的人,进宫后就一直在乾元殿当差,后来升到乾元殿的副总管,为人处事很低调,他在宫外还有个兄弟叫梁柱,在工部当了个小头目,现在已经娶妻生子。” 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潜意识告诉她这事没那么简单。 “派人好好盯着吧。”上次暗一假冒睿王府侍卫,他们就是因为事先就知道的缘故才一举把暗一拿下的。 “知道。”木青觉得木安可有些心不在焉,就皱眉道,“我担心的是,他若是知道桩桩就是他儿子后,会有怎样的举动?” 还会怎样?木安可嗤笑一声:“宫里的消息不是说了吗,后宫有俩嫔妃都怀孕了,不过他保密工作做的好。连张福海都不知道而已。” “那又如何?身处后宫那个地方,不争就等于为人鱼肉!”所以一代一代的相残、相杀在层出不穷地上演着,谁敢说这俩嫔妃不是下一个的陈氏和戚氏呢? “你们都想到哪了?”木青不满地说,“我的意思是,江闻煜若是知道桩桩是他儿子,他会不会不管不顾地也跑来啊?” “他来了又怎样?在咱们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他放肆!”杨大郎大步走了进来。 …………………… 感谢书友zhengxuan的打赏! 第二百八十四章 修成正果 “杨将军看来是胸有成竹了。”几人坐下,楚阳首先笑道。 “开国盛典即将开始,我得让大家熟悉一下场地。”杨大郎自信满满,为了这个,他准备了好几年了。他一撸袖子一挺胸,“这回,你们都等着瞧好吧!” “我瞧过了。”楚阳揶揄道。 “我也瞧过了。”木青偷笑。 “吭吭。”木安可咳了两声,“我是总设计。” 杨大郎一下子泄了气:“这可真是班门弄斧了,连显摆一下都不能。” “别说那些了,姐夫快说说桩桩串串和小航他们三个,现在都怎么样了?”木安可笑着问道。 “你还知道问他们呀?我还以为你把什么都忘了!”对于这个,木青和木香一样的不满,“孩子还那么小,你这个当娘的……唉!” “这就是顾此失彼吧,哥哥,我的来历你是知道的,这事本身就充满了玄幻,我怕……怕万一有一天我又回去了,留下他……” “说什么话呢?”木青赶紧喝止了她,“这种不吉利的话今后少说。” “不是说不说的事,是因为这事就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到时候,事情若是真的发生了,咱们谁也阻止不了。所以我才想着,让他快点长大,早点自立,这样的话,我才不会担心他……”她有时候都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知识和见闻全部转移到儿子的脑中。 “皇上是不放心我们吗?”杨大郎接过话,很认真地说,“要不要臣发个誓?” 楚阳知道,这个死心眼又钻牛角尖了,就解释道:“杨将军,皇上的意思是孩子自己的领悟才是最重要的。”又转过头来对木安可说,“既然皇上说到这里,臣倒要问一句了,若真有那一日,对于孩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依臣之见,不是他学到的本领和这无上的权利,而是母子之间的聚少离多!那时候皇上会不会后悔,孩子会不会有遗憾呢?” 是吗?此时想来,儿子似乎一直在学习、学习,没有过童年,没有过童趣。 “要顺其自然,要循序渐进!亏得孩子争气,否则你就不怕你这种教育方法适得其反?” 也幸亏孩子没长歪,没有厌学,也没叛逆,一切都很优秀。 “是,是我太急了。”木安可的心小小的揪了一下,开国盛典后,一定要好好的陪陪儿子。 “别到时候又说忙,给抛在脑后了。”木青瞪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木安可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事,“大兴还热衷于和别的国家交往吧?” “都不是傻子。”楚阳笑了,“符万生最积极,我那俩同年也不甘示弱,听说还学了好几个国家的话。” “这已经很难得了!哥,唐锦琛现在还嫌弃你吗?” “嫌弃!”木青不满道,“话语里老是彰显自己多优越,还有时不时的挑拨——要不是看在锦华的面子上,谁耐烦和他打交道!” “我看这样就不错了。”杨大郎心说,当年我可是还被揍了两次,娶亲那天还当众表了忠心呢。 或许是也想起了当年的事,木安可干咳了两声,岔开话题道:“这一个月正是收割秋粮的时候,也是很忙的。” “幸亏我不在户部了,这事现在都归武天东管。”木青很是得意。 他话音刚落,就见橘子进来说:“主子,武大人来了,是和金姑娘一起来的。” 金姑娘就是金灵芝,橘子还是习惯性地叫她金姑娘。 真是不禁念叨,可是—— “他们两个一起来的?”室内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眼睛发亮:有戏了! 木安可吩咐道:“快请进来!” 所以,等武天东和金灵芝一起进来后就看见了一屋子贼亮的眼睛正冒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至于吗?武天东暗中送了他们每人一个白眼。 “皇上,三位大人。” “给皇上见礼,给三位大人见礼。”金灵芝难得地现出了温柔的一面。 “灵芝姐,今儿你很小女人哦!”让两人坐了,木安可的眼睛就如同探照灯一般,在两人身上来回扫描。 “我们……”金灵芝脸有些微红,抬眼看了武天东一眼。 “我们商量好了,开国盛典过后就成亲。”你们不就想听这个吗?老子就开门见山了,“日子定好了,十月初六,到时候皇上。三位大人,可都要捧场啊!” 这么快就说出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恭喜恭喜了!” “恭喜两位,恭喜两位……” “到时候我等定会去的,你只把好酒好菜准备着就行!” “终于修成正果了,你们两个这下也圆满了!”木安可笑道,“灵芝姐,得偿所愿了吧?” “皇上说笑了。”金灵芝垂下眼皮,声音里透着羞涩。 “朕是真心在恭喜两位的。”木安可收起调笑,真诚地说,“武大哥,娶了灵芝姐今后可就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作为男人,照顾好自己的妻子是男人的本分,希望你今后对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是,臣当谨记。”武天东也面色郑重,这个女人,今后再不能对她有半分奢望,只能把她当成君王来敬重了。 “臣也感谢皇上的关心。” 金灵芝也大大方方的行了礼,虽说也是面带笑容,可木安可怎么也觉得有点不大协调。 这俩人,完全就没看出有将要成亲男女的那种幸福感与协调感,难道是有婚前恐惧症了? 木安可乱七八糟地想着,又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也不用准备什么,简简单单的就行。” “那可不行,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敷衍搪塞,赶紧让人去看看,缺什么的,用国库里的东西补。” “这,这怎么能行?” “这怎么不行?武大哥这几年为大容付出多少?朕心里一直有愧,好容易遇着一件大事,岂能马虎了?”想了想,又说,“要不,让师母去帮你们?” “那感情好!” 武天东很高兴,可金灵芝却有些踟蹰:“会不会麻烦楚夫人了?” “放心,这是好事,她不会嫌麻烦的。”楚阳笑道,武天东岁数也不小了,而且他还曾经有过那样的心事,为防流言,还是早早成亲的好。 “趁着开国盛典的喜气,你们把婚事办了也好,只是这一阵子是秋收时节,武大人要忙不过来,所以我才让内子去帮你们,武大人只说到时候做个现成的新郎官就行了。” “那就有劳楚夫人了。”武天东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还真不耐烦这家长里短,婆婆妈妈的家务事,有罗月娘的帮忙,他求之不得,“下官在此多谢楚大人!” “有劳楚夫人,多谢楚大人。”金灵芝鹦鹉学舌一般地说。 “你是婚前焦虑症了吧?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木安可终于忍不住道,平时多么爽朗的人因为要成亲了就局促成这样了? “不不,没什么。”金灵芝脸色通红,手足无措。 “好好好,我不问了。”木安可赶紧安抚她,追了十年才追到一个男人,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秋收万颗子 这大半年来,是符万生有生以来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时间,他徜徉在各种农作物的海洋里,从田地的归整,到种子的挑选,从幼苗的护理,到肥水的浇灌,再到收获采摘时激动不已的心情,还有和各国人士的交流互动,都让他如鱼得水,沉迷其中。 他不知道,种庄稼还有那么多的窍门,而这些小窍门比他所以往所知道的传统的种法更简便,效果也更好。 尤其让他惊叹的,还是全大容所有的成方块型的土地,以及四周那四通八达的道路,还有浇水沟和排涝沟。 “皇上,这都是谁想到的?这个太方便了,省却了多少邻里之间的纠纷!” 在大兴,土地都是私有的,天旱浇个水得从别人的地头过,两家关系好了还好,若是关系差的或是不熟的,那可就有的磨了。还有排涝沟,农民视田地如命,每一寸土地都舍不得浪费,沟沟塄塄恨不得都利用起来,谁家还舍得挖这么大一排涝沟?何况就你一家挖了别人不挖顶个毛用,就算大家伙儿都挖了只有一家不挖也行不通啊! “所以在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把框架搭好了,框架搭不好,就会后患无穷。”木安可嘴里说着,手中不停,随着一声脆响,掰下了一穗玉米。 秋收时节,木安可照例到田间视察,就碰上了和农民一起在田间收割的符万生。 符万生也学着木安可的样子掰着玉米棒子:“这个玉米嫩的时候他们给我煮过,味道挺好。用这个磨出的面蒸的窝窝头和煮的粥也不错。” “最主要是它的产量。”木安可拿着一穗玉米在手里掂了掂。 “说到高产,不是首推红薯吗?皇上怎么不让他们多种点红薯呢?”符万生很是不解。 “这个就看形势了。”木安可讲手中玉米扔在玉米堆上,接着去掰下一个,“红薯是产量高,但不利于保存,若是荒年的话可以多种点做救命粮,现在我们大容并不缺粮。” “臣也听他们说了,红薯只能保存大半年,而且吃多了胃寒者还会不舒服……”符万生皱紧了眉头,这也是一大弊端。 木安可笑了:“符大人,东西不会说话,关键看人怎么去安排它们——那边已经有人开始挖红薯了,咱们也过去看看。” “红薯经了霜再挖出来最好,也更甜。因为这块地种的红薯只有三亩地,还要和大家一起种冬小麦,所以现在就挖了。”一边走,木安可一边解释。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农民们已经将地表上的藤蔓割了去,用两股的叉子在根茎处小心地挖下,一时后,便挖出了一大串大大小小的果子。 “慢些慢些,不要弄破了!”有人在旁一边提醒,“破了可就不好保存了,容易坏。” “知道,小心着呢。”挖的人应道,又小声嘟囔着,“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旁边的人听了也都善意地大笑起来,一回头看见了木安可,赶紧见礼:“皇上也来了?”没有战战兢兢,反而有激动和亲切。 和大家打了招呼,问了好,木安可也走到了地块中,也帮着将红薯身上的土剥下,然后放进篓子里。 符万生就在不远处也帮着刨红薯,看着木安可和那些农民们一起干活,一起说着些鸡毛蒜皮的事,间或的,再说两句笑话笑倒一片。 他们和她很熟悉,知道她是他们的皇上,那就是说她和她的子民们经常近距离接触,这就和他们大兴的帝王是完全的不同!他很佩服她,身为女子,其见识心胸与气魄是他这大半辈子都不曾见过的。 有时候符万生甚至都遗憾这样的君主不是自己的,在大兴,他的许多努力成果并没有落在平民身上,就像当年的水稻旱种,那些大地主们得到的利益比平民百姓要多的多! 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庄稼地,听着农民们抑制不住的喜悦笑声,符万生觉得自己深深的嫉妒了。 由于人多,中午的时候,三亩红薯就挖了两亩,一篓一篓运到地头当着符万生的面称了,两亩地足有八千斤。 彼时,和木青签完合约的江闻思他们得了消息后也跟着来地头看热闹,饶是几人心里有了底也是为这么高产量大大的震惊了一把。 “只是可惜了,这东西不能久放!”符万生无比的惋惜。 中午就在农家吃了饭,下午把剩下的一亩红薯也挖了,看天色还早,又帮着收了几种没见过的庄稼。 “这个叫花生,也叫落花生。” 将植株拔起,下面结满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果实。 “这个怎么吃的?”江闻煜用指头小心地扒拉了一下,小铃铛一样。 “这个不是主食,可做菜,还可以榨油。” 看着众人不解的样子,木安可剥开了一颗,露出里面粉色的花生粒:“就这样也可以吃。”说完将花生粒倒放进口中,同时示意着大家,“也尝尝啊!” 江闻思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满是土的手,管家赶紧有眼色地拿过来帕子给他擦手。 唐锦琛也在看着自己手上的土犹豫,木青的手干净,就给他剥了,唐锦琛虽说还是嫌弃,但还是接了过来。 剩下的人都没他们俩那么讲究,各自剥着尝了,鲜嫩香甜的味道立刻让大家交口称赞: “好吃!” “不错不错!” “可惜这不是主食。”符万生关心的永远和别人不同。 木安可让人摘了一大包,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将花生用大叶子包了埋入地下,再在地面上烧起一小堆火。 “这个是干什么?”江闻思凑过来,好奇地问。 “这样烧一下会更好吃。”木安可拍拍手,“咱们先去那边,待会烧好了再过来。” 在另一边:“这个叫胡萝卜,素有小人参之称,是从西羌带过来的种子。”让人拿去井边洗干净每人给了一个,“这个有点硬,牙齿不好的就不要吃了。” “是硬了点,不过很甜的。”江闻思一边嚼着一边小声嘀咕,“西羌离大兴那么近,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玩意儿?” 木安可一笑,又指着另一样刚从地里刨出来的东西问道:“符大人,你认出来这个了吗?” “这个不是——”符万生愣了。 “这个就是被你扔掉的土豆。” 孔凡英也想起来了:“不是说这个弄不好就会变成有毒的吗?” “是,这个东西若是发青了或是长芽了就有毒不能吃了。” 他们一说,江闻思和唐锦琛也想起来了,两人都说道:“这个可不行,若是有人存心害人,这可不好防。” “它是有这么个缺点,可你们知道它的好处有多少吗?”木安可拿着一个土豆说,“土豆性平,有和胃、调中、健脾、益气之功效。每天吃一个,可预防脑中风的四成发病率,而且,吃了它还可以排出身体内的垃圾,起到美容养颜、延缓衰老的效果……” “真的还是骗我的?”江闻思瞪大了眼睛,扑过来就要抢。 木安可躲过,提醒道:“王爷,它的坏处就是发芽变成青色的就有毒了。” 江闻思一下子冷静了,细思之下,患得患失起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愿天下无饥馁 这天,他们在田间吃了好多的美味。 烤红薯、烤花生、烤土豆、烤玉米田里晚熟的还嫩着的玉米,水果是一种叫狼桃的东西,名字挺吓人的,其实是西红柿。 “这个叫辣椒,可做调味品,冬天吃了可御寒。可就一样,火气大,为病者所忌。”木安可指着一颗结的果子有青有红的植株说。 “这么说,种它还不如种生姜了?”孔凡英咬了一口一个小男给他的玉米甜杆子问。 符万生也拿着一个在吃,唐锦琛嫌这样吃东西不雅观就没要。 “各有长处吧,在做调料上,它比姜要出味。” “这些都种了几年了?”符万生吐了一口渣滓,问。 “红薯和玉米种了有几年了。西红柿和辣椒是去年种的,剩下的这几种都是今年刚种的——看来收获还是满蛮喜人的。”木安可笑着说。 是的,看着这丰收的景象总是让人高兴的,没看见正在劳作的农民脸上洋溢的笑容吗?他们一边忙碌一边大声议论着谁家的管理好,谁家的收成多。辛苦了一季的庄稼不用交租子,全都是自己的,一年打下的粮食够吃几年了,再不用担心吃不饱,更不用害怕要饿死了。 “回去了。”有人在打着招呼。 “我家还没忙完,还要再等会儿。” “要不要我来搭把手?” “不用了,你回去还得自己煮饭,我们家里有人,回去了饭就是现成的,晚点不碍事。” “那我就先走了啊……” 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提着狗尾巴草串起来的几串蚂蚱兴冲冲地跑着:“走喽,回家喂鸡喂鸭子去喽。” 路上有牛车,有推车,还有挑担子的,都是在往家里运送粮食的。 几个人站在土坡上看着这一切,开始还有人说话,到后来也都住了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几天后,木安可请他们过来吃饭。 看着端上来的、黑褐色的一碗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几人虽说很饿,但还是都犹豫了。 “这个,是什么?”江闻思掩饰住眼底的嫌弃,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里面有白菜,也有肉片,可是这种灰不灰黑不黑的颜色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个叫粉皮儿。”木安可吃了一口,“昨天刚做好的,给大家尝尝鲜。” “粉皮?是什么做的?对身体可有害?”江闻思连声问道。 别说他,就是唐锦琛和孔凡英都不愿动筷子。 他们几个人都是自小在大家族里养尊处优成长起来的,一饮一食就算不是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吧,最起码也得讲究个色香味,可看着面前雪白的细瓷碗里的黑东西,那还有什么食欲呀? 他们犹豫,符万生却没有那么将究,只要能吃的,平民百姓能吃,位高权重者为什么就不能吃了?矫情!他不由分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 嗯?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味道不错呀,滑滑的,还停有嚼劲的,“好吃。”他对另外几人说。 “符大人,真的好吃?”江闻思看着吃的挺香的符万生问。 “唔唔!”符万生点着头,都顾不上说话,等将口中食物咽下,才说道,“是的,好吃。” 江闻思忍着嫌恶也强迫自己吃了一口,刚嚼了一下他的脸色由嫌恶变成了惊讶:“挺好吃的!”他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这么难看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这个,就是用红薯做的。”木安可边吃,边对他们说。 “红薯?”符万生怔了一下。 “是!红薯不能久放,可若是加工成这种东西,只要存放得当,就能放好几年。而且符大人,不光这个,土豆也可以做成土豆粉的。” 粉皮、粉条可以说是古代的方便面,吃的时候事先在水里泡软了。然后和菜一起炖就行了。 “而且这两种作物都不挑地,即使最薄的下等田也可以种。不过产量会少些。” 怪不得那天她说了那种话呢,原来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符万生是既惊且喜,红薯不易存放的难题一经解决,那大量栽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做成这个的办法能不能教给我们?”符万生双眼放光。 “当然可以!别的不敢说,就这种田上面的事,只是要朕知道的,都会坦言相告!” “多谢陛下的豪爽大度!”符万生放下筷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木安可行了一礼,“陛下呕心沥血为天下苍生计,臣服了!” “呕心沥血言重了,不过是朕年少时挨过饿,知道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他们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有口饭吃。”木安可郑重其事地说,“所以,符大人,朕的心愿就是四海升平,天下再无饥馁——这个天下指的不仅仅是我大容国,而是天下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停下了筷子,心中都有些激荡,愿天下再无饥馁!这是有何等胸怀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四海升平是几乎每一代帝王都吹嘘过的,但要做到天下无饥馁可就难上加难了,但是她的国家却是做到了,你不服都不行,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 唐锦琛默默地往口中扒着饭,心里想到的却是唐锦华对他说的话: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气魄你有吗?反正我夫君没有,所以我们心甘情愿当她的臣子…… 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木青配不上妹妹,妹妹身为唐家的嫡长女,天下俊才不是任意挑选,怎奈命运多舛,嫁给了木青! 木青,一个庄稼汉,他永远也忘不了木家只是贫苦农家的事情。就算你是楚阳的弟子,就算你现在位极人臣,可也掩盖不了你只是一个穷秀才出身的事实,这样的你怎能配得上我唐家的女儿? 以前通信不易,妹妹偶尔的一封信中也是语焉不详,他甚至认为妹妹过得很不幸,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妹妹若真过的不好,说什么他都要把妹妹带走的,可是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样子的。木安可,木青都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自己以前真的狭隘了吗?他们的心胸气魄,就算自己是大兴的大臣心里想的也只是让唐家更兴旺更强盛而已。 自己是比不了,唐锦琛有些挫败。 “这种食物最好晚饭时不要吃,因为它不好消化,容易积食。”只听木安可在接着解释。 那不是说,这东西比红薯更扛饿吗?江闻思一下子想到了若是行军打仗用这个作食物岂不是比别的更简便?而且若是大面积种植,产量又高,那成本不是更低了? 越想越高兴,有了这次大容之行,这辈子自己都有谈资了。 “而且,红薯的藤蔓可以喂家畜,打粉打出红薯渣也可以喂家畜。红薯,全身都是宝啊!” 木安可一声感叹结束了关于红薯的话题,这时,大家差不多也都吃完了,江闻思擦擦嘴,说:“好了,这个东西还有没有,给我点,我要带回去留着慢慢吃。” 第二百八十七章 前往 一个月的收获季节,人们过的忙碌而又充实,当庄稼全部收回,粮仓填满,冬日庄稼下种后,大容国的开国庆典就到来了。 本来就热闹的榕京成更热闹起来,为了招待外国的来客,也为了体现自己国家的富强,人们拿出最高的热情开始装点自己的家园。大街上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墙壁上,房顶上都擦洗了,有人自发的在大街小巷里转悠观察,就是连一片落叶都不会让它落在地上。 商家店铺,饭店酒楼要保证公买公卖,不许哄抬物价,欺客宰客,要让外国友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大街上的人要仪表整洁,不许有喝酒闹事、打架斗殴的情况发生——这个是一直以来都贯彻的,现在顺理成章地沿袭过来,倒是不用多麻烦。榕京的治安一直很好,至于新衣服,每人怎么着也都有一套的。 于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一个整洁的、焕发着无限生机的城市。在这里,不分贵贱、不论贫富,人人都对你热情周到,只要是在道德范围内的要求,他们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 “这样的地方我都不想回去了。”有人在低声说。 这是不忠!这是叛国!这是数典忘祖!这是…… 似乎有很多的谴责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呵责出来,因为,在他们心里也是这么向往的。 虽然在这里住了半年,但这个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城市还是令人感叹不已,江蓉儿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这种地方,原以为只存在于书中的。” “他们或许只是做做面子让人看的吧?”杜鹃搜肠刮肚地想迎合一下主子。 “就算是做面子,能做成这样的你见过呢还是听过?”江蓉儿叹道,“咱们在这里也住了半年了,你见过有哪个地方这么多人能一起装半年都不露底细的?所以呢,咱们也别不服气,人家这里还真的比咱们那里强!” 杜鹃抿了抿嘴,心说我不是不服气,是因为有些话我不能在你面前说。身为没有自由的奴婢,怎么能不向往过上人人平等的日子呢? 在大兴的上京城,说起兰阳公主的贴身大丫鬟,谁不给几分面子?可其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比如说画眉,服侍公主的时间比自己都长,后来被大管家一求,公主就把画眉许给了大管家那个有疯病的小儿子去冲喜了。 这次临出来前,她特意去看了看画眉,那时候画眉才嫁过去几个月,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就已经变得苍白憔悴,自己几乎都不认得了…… 那时候她以为那就是身为下人该服从的命,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不公平的等级制! 可这些在这个地方却没有这些,她随江蓉儿去木香家做客,一开始她还在心里笑话过木香的小家子气——和公主一样的身份,丈夫又是兵马大元帅,位高权重,家里却没有几个下人,有些事还得自己动手,和下人说话还客客气气的。后来她才想到,他们这里没有奴仆,只有雇佣,再高贵的人也没有买卖人的权力。 她还亲眼看见,有一次上街时一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被挤倒了,木安可就从车上下来亲手扶起那个残疾人,还连声问受伤了没有,要不要看医生? 你可是皇上啊! 想他们大兴的皇上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各种銮驾、仪仗、侍卫、太监宫女乌压压一片,人们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稍有异动就会被当成刺客拿下! 木安可的所为让她不可思议,你是统领整个大容的帝王,而他们只不过是如尘土一般的平民百姓,你就放得下身段去对他们嘘寒问暖? 想不通! 但她看见了,周围的人口中喊着皇上万岁,虽然没有人下跪,更没有战战兢兢的害怕,但脸上眼中的激动和崇拜却是那么的实在和真诚! “她的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有刺客吗?” 她那时还听见江蓉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嘴里在喃喃着,不知怎么,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认同江蓉儿的这句话,她不认为会有刺客,因为从那些民众身上,她感觉到的除了善念还是善念。 她能感觉到的,江蓉儿不会感觉不到,一粒种子,若有了适合生长的温床,定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回去后,把画眉接回来吧。” 江蓉儿的话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吃惊地看过去:“公主,刚才说什么?”说完她才意识过来。赶紧跪了下去,“公主恕罪,奴婢……”竟然走神了。 江蓉儿叹道:“唉!你快起来吧,别让人看见又要指责本宫以权势来压迫人了。” “公主……” “本宫说,回去后就把画眉接回来吧,和一个疯子……现在想起来,本宫当时是草率了。” 杜鹃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登时被水雾弥漫,她赶紧低下头,将泪水忍回去,颤着声音说:“奴婢替画眉谢过公主了!” “走吧。”江蓉儿向江闻思那边走过去,杜鹃慌忙擦了擦眼睛,也跟了上去。 “九弟,要不咱们走过去?”江蓉儿问江闻思。 现在他们站在迎宾馆的大门口,不远处还有几个别国的团体,唐锦琛和孔凡英正在和一个不知道什么国家的人说话,比比划划的,交流的似乎还很愉快,双方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他们说了有车来接的。”江闻思正在和符万生说话,身后跟着的是暗一和宣旨太监梁喜。听江蓉儿这么说,江闻思就说道,“咱们不着急的,现在还早呢。” 符万生和江蓉儿见了礼,也说:“是啊公主,这大街上乱哄哄的,咱们还是坐车吧,别让他们冲撞了你。” 江蓉儿笑了一下道:“这半年来本宫也出过几次门,虽然都是坐车,可也看出来,他们这里的人还是以良善者居多的。” “人心难测!大姐就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江闻思还是不同意。 交涉无望,江蓉儿只得同意了他们的话,其实她认为,就这么慢悠悠的走过去,也别有一番领略。 就在这时,就见迎面过来一溜马车,来到他们身边停了下来,楚眉从车上跳下来:“对不起了各位,下官来晚了。” “楚大人!”江闻思拱手道,“很忙吧?本王理解。” “理解万岁!”楚眉笑着接了一句,“多谢王爷体谅,请上车!公主请,符大人请,诸位大人请!” 一面招呼着众人,又让也站在外面等着的别国使者们人各自坐上标有记号的马车,又让人去迎宾馆把还在里面没来得及出来的人都接了出来。 一连的命令发下去,虽说看着一个个脚步匆匆,来来往往的,但却是井然有序,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了。 一时人员到齐,看没什么纰漏了,才交代一声,在晨曦中,驶向正阳街。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开国 正阳街,是大容皇宫大门外的正大街,足有三十丈宽,正中行车,路两边还有两道白线,白线外是步行走路的地方。 车队驶过,有遗留下的马粪也被人很快清理了,来到处于皇宫外的明辉楼时,太阳也刚升起,万丈光芒洒下,将整个城市染成了金色。 登上明辉楼第三层,俯视这个沐浴在金光中的城市,花红叶绿,处处欢歌笑语,虽是深秋时节,却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 “你们为什么不把开国日期定在春天?”这是江蓉儿一直想问的,“那样不是寓意更好?” 春天,万物初生的时节,岂不比这肃杀的秋日更适合? “因为——”楚眉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今天是我们小主子的生日,过了今天,他就算虚岁十二了,我们主子说,他可以参政了。” 今天,农历九月二十九,她儿子十一岁生日,这么算来,她怀孕的时间是……江蓉儿吃惊地看向楚眉,却发现,楚眉已经去招呼别的国家的人了,她只好将满腹的狐疑暂时按下,想着等有时间了再做询问。 但遗憾的是,这个机会她一直没等到,楚眉也似乎在故意躲着她,但也不能算故意,因为楚眉的确很忙。 她是鸿胪寺的最高长官,今天来明辉楼的所有外国使臣都由她来接待和安排,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她力求完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一时之间,各种服饰、各种肤色,各种长相,各种语言在楼上汇聚,而楚眉就穿梭在这些人中间,她谈笑风生,应付自如。江蓉儿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贺婉秋,她和楚眉差不多的年龄,每天要应付的,却是公婆、妯娌和丈夫的小妾。 以前她可能还看不起楚眉的抛头露面,现在,她承认,她嫉妒了。 “皇上到——” 一声高喊,人们安静下来,一起扭头看过去,只见木安可的身影渐次从楼梯口出现。今天她好像为了迎合这喜气的日子而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袖口却是箭袖的样式,有点不伦不类。长长的披风拖在身后地上,衣上绣着一条巨龙,盘旋狰狞,仿佛要从衣服上腾空飞起。 她身侧一边跟着杨大郎——这个很好认,戴着半张面具。另一边跟着楚阳,这个也很好认,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美男子。身后跟着的,是木青和武天东。 在铺着大红的地毯上,木安可大步走来,她虽然面带微笑,但浑身透出的却是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 “恭迎皇上!” 在场的大容人同声抱拳行礼,各国的使臣也不约而同地行着各国的礼。 “诸位免礼!” 木安可虚抬了一下手,众人立直身来:“谢皇上!” 看着此时的木安可,江蓉儿想到的第一次的公主府相见,那时候她在自己的眼中连给弟弟做小妾的资格都没有,她一心看好的,是对弟弟有助力的陈家姐妹。 现在时过境迁,陈家姐妹已是尘归尘土归土,而她,木安可,却已成为了自己仰视的存在。 弟弟在信中交代要她多接触木安可,看木安可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她不知道弟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弟弟就算贵为一国之君,现在也配不上木安可了。 这时,木安可已走到了楼边栏杆处,当下面的民众看到她的身影,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成千上万人的喊声响彻云霄,令人心潮起伏。 “当——” 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鼎沸的人声静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当连着响了八声后,木安可拿起一个长圆形的、前宽后窄的金属物,将窄的一面放在嘴边说:“朕宣布,我大容国,于今日正式成立了!” 声音远远地散发开去,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木安可手中的那个物件,原来这东西可以让声音变高传远?这是什么,怎么做成的? “……而且我们大容要废除皇帝年号,改用公元纪年,今年就是公元一年九月二十九,以后每年的今日,都是我们大容的国庆日!” 废除皇帝年号,这还能怎么操作?大兴、北蒙、西羌、南疆几个是你国家都是用皇帝年号纪年的,听了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有违常理!”爱挑刺的大兴官员不甘寂寞地说。 只是在大容民众的欢呼声中,这句不满很快就被淹没了。 前些年因为战事,大兴和北蒙没少打过交道,后因为隆圣年的谈判两国相安无事了这十几年,再后来两国也有些边贸上的来往,所以这次的大容之行两个国家的人交往就比别的国家更为频繁了些。 此时,孔凡英凑到一个相熟的北蒙官员面前低声问:“大人,这皇帝不用年号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那名官员拧眉苦想了半天,才也低声道:“你们大兴不是记载有,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都没帝王年号吗?也有可能是她在效仿先贤?” “效仿,先贤?”怎么个效仿法?先贤们岂是你一个不用皇帝年号就效仿得了的?孔凡英大瞪着眼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咱们不过是客人,瞎操那个闲心干什么?”唐锦琛说道,对于木安可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不必惊讶,只以平常眼光去看待即可。 好吧,反正这大半年以来已经有很多不合常理的规矩让他们体验过了。孔凡英不再苦恼这个问题,只见一个男子手里也拿着一个筒状物,对着嘴边高声喊道:“大容国庆典仪式现在开始,第一项,鸣炮,奏乐!” 只听咚、咚、咚的几声巨响,惊天动地,楼上地面都为之震动,人们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大兴使臣中有一个是当年参加过庆远关之战的,不由得一声惊呼:“震天雷,这是震天雷!我们皇上曾经从神龙处得到过几个,这是神物!” 我们皇上是真命天子,得了上天护佑才得到的神物,你们这里怎么也有?难道也得到了上天的护佑? 震天雷?听见了这个词的江闻思也是大吃一惊,这个东西,皇兄让人研制了几年了都没有多少进展,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这事他不知道,暗一却是知道,当年庆远关一战暗一也在现场,曾亲眼看见在震天雷威力之下,庆远关坚实的城墙是如何的摧枯拉朽,轰然倒塌成一堆废墟,他还知道,这个就是出自于木安可之手。那个神龙传说,也是出自于木安可之口,而主子,对震天雷的渴求有多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惜这个地方是人家的,他就是想搞点什么也有有心无力了! 江蓉儿此刻也隐约想起,贺长风有一次喝多了在她面前也提到过这个东西,似乎和木安可有些关联,那这个……她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咳!”那名喊话的男子,也就是方历笑了一下,低声说,“虽然声音像,但这不是震天雷,是烟花!” “烟花?”身边一下子围了好几个人上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想听他多解释两句。 “你们看!” 他们顺着方历手指的方向着去,只见天空中炸出朵朵金色的花,然后那花瓣花蕊便变成七彩的烟雾将蓝色的天空装扮得绚丽多姿。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典 烟花爆裂声响彻天地,天空中七彩变幻,楼上的人屏住了呼吸,在这一绚丽壮观之中,有音乐声激昂地响起,这乐声庄严、雄浑、蓬勃向上,听着让人热血澎湃,当音乐渐止时,一大群白鸽伴着鸽哨飞上了天空,几经盘旋,然后飞向远处。 楼下的人群开始沸腾了,他们蹦着跳着,举起双臂高喊着。后来不知道谁带的头,人们开始下跪,一边跪拜一边高喊着什么,很快就又凝聚成统一的声音: “皇上万岁!大容万岁!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他们脸上的喜悦不是假的,他们眼里的真诚也不是假的,他们洋溢着的激动也不是假 “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就连楼上的所有大容人也都高呼着跪了下去,在他们的带动感染下,各国使臣也陆续跪了下去。 瞧瞧,大家伙儿都跪下了,咱们怎么办?大兴的使臣们把眼光投向江闻思和江蓉儿。 ——始料不及呀! 怎么办?姐弟俩也懵圈了,他们自从见着木安可到现在还从未下跪过,一来是因为大容有不跪的规矩,二来就是在心底就是在心底还有一个疙瘩——就算你当了这个国家的主子,也改变不了你曾是我大容一个低贱的农家女子的过去! 后来随着事态发展,他们逐步了解了大容了解了木安可,观念有了改变,但还远远不到要给她下跪的地步。 本王乃大兴睿王,皇上爱弟,你,不过是我家以前的奴仆,让主子跪你个奴才,你承受得起吗? 跪?不跪?眼下已容不得再犹豫了,江闻思挣扎着看了江蓉儿一眼,江蓉儿也正看着他。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为了那些将要进行的贸易为了大兴的利益本王这是舍己为人舍小我为国家豁出去了,跪! 江闻思一咬牙一闭眼,就跪下了,江蓉儿几乎同时也跪了下去,形势比人强,造化弄人啊!当年本宫视若蝼蚁的人,现在也让本宫为之下跪了! 我们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跪你,而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鹤立鸡群而已!他们在心里抱着这样的念头。 他们俩一跪下,后面的人也都跪了下去,在这些人中,最不满的是唐锦琛,不过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他的不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木青。 这天下,这皇位,不给你哥也就算了,还让他给你下跪?想到妹妹锦华,这么隆重的日子还要避着人,该有多委屈?又想到妹妹若是在场岂非也得下跪?我唐家精心培养起来的嫡女,还要屈居于你一个粗俗的农女之下? 而木青,你也太没出息了,生生的让你妹妹压了你一头,连妻子儿女都牵连进去了,那可是我唐锦琛的妹妹和外甥——越想越气! 木安可,你身为女子,如此逆天而行,不怕遭报应啊! 不管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反正最后是都跪下去了。 “都起来吧!”只听木安可的声音清朗地响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 众人站起身来,别人尤可,江闻思身后的一众大兴官员都快要将心中的不满写在脸上了,他们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我刚才竟然给一个女人下跪了。 可跪都跪过了,再后悔再生气也是枉然,不过还好的是又不是我一个人下跪,大家都跪了,看在这是你的地盘,我们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回去要捎带的东西也会让我们挣上一笔的面子上,这口气,我们就忍了! 符万生可能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心服口服的一个了,不为别的,就为木安可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愿天下再无饥馁。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只要存了这个念头,就值得我俯首下跪! 其次是孔凡英,他在上京任府尹期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为了不顾此失彼每天是绞尽脑汁,唉!又不想欺软怕硬,又不想得罪全贵丢了官,夹缝里求个平安无事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在这榕京,他冷眼旁观了大半年,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官民关系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睦,他是由衷地佩服的,以至于到后来他都嫉妒楚阳了,没想到啊,十年前只当是楚阳这辈子就完了,临了原来是人家找到了这么个好去处。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唐锦琛这小子怎么老是针对木青,一见着木青就黑脸,捎带着对木安可也是一肚子意见。更奇怪的是木青倒是对唐锦琛挺有礼数,任唐锦琛再无礼也是一笑置之。这是为什么?他问过唐锦琛,可那家伙不是语焉不详,就是含糊其辞,反正就是不做个明确的解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孔凡英低声问道。 “啊?我……呵呵,怎么会不高兴呢?”唐锦琛打着哈哈。 又来了! 孔凡英将疑虑压下,不再说话,他将目光投向栏杆处,只见方历又拿起那个圆筒对楼下喊道:“众人平身,皇上有令,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声音杂乱,但这么多人能听得清也算可以了。 江蓉儿想起了当年江闻煜登基时的情形,那是在金銮殿上的群臣朝贺。相比之下,江蓉儿不认同木安可所用的这种方式,亲民是有了,可并不庄重,一国之君,就该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尊严与贵气! 只听方历又喊道:“今日咱们建国之日,感谢各国使臣不远万里来参加我大容开国庆典,其中有大兴使者团……” 大兴官员们都是一愣,怎么说到我们了?不过他们既然当众特意提起咱们还算懂礼数、有眼色,咱们就接了这个面子了。 于是,江闻思暂且放下刚才那一跪的膈应,抱拳咧嘴干笑道:“恭喜,恭喜了” 他身后的人也七零八落地说: “大吉大利!” “一帆风顺!” “……” “有北蒙使者团!”不等他们敷衍完,方历又继续喊道。 北蒙使者团同时用左手按住胸口,鞠了一躬,这是他们待客的礼节。 “南疆使者团!” 南疆使者们也是双手前伸,深深地弯下腰。 “西羌使者团……” 然后是海上各国的使者团,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用了最高的邦交礼节,江闻思发现,就他带领的大兴使者团在礼数上最不严谨,这让他有些脸红,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满起来—— 怎么事先也不跟我们说声,好叫我们准备准备? “现在,军队检阅仪式开始!”方历这一声喊的尤其高昂。 江闻思一个激灵,半年来,除了城门守卫和街上巡捕,就没见到过大容军队上的人,今天要检什么阅?那可得好好看看。 他旁边的暗一也是跃跃欲试,看看,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竟敢对我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第二百九十章 大阅兵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只见杨大郎举起一面红色的小旗帜,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立时便从城市的四面八方传都来了咚咚的鼓声。 少时,鼓声停下,四下无声,众人正疑惑时,却见从远处街口走来了一排人影。 这时,大街上的人群已被疏散到了大路两边的白线外,百米宽的街道还剩下很多,而那排人影,整齐划一地、携带着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势不可挡地迎面而来了! 明辉楼第三层有六米左右,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不是一排人,而是好几排人。他们穿的是褐绿黑相间的迷彩军装,腰间束带,头戴同色的帽子,脚上是黑色的长靴,手中拿的是亮闪闪的大刀。 楼上这些人中,暗一的眼神最好,他飞快地数了数,共十五排,每排二十人。走在最前面有两个领队。 这些人横着看是一条直线,竖着看又是一条直线,斜着看还是一条直线。所有的人身高,胖瘦都差不多,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他们走的是木安可参考上一世的踢步,每一步都踢出了十足的霸气万丈的豪情!明明是那么多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好似只有一个: “唰!唰!唰!唰!” 这服装比那天晚上擒住他的那些人更好!暗一首先注意到了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那身衣服在人家面前就是一个笑料! “现在第一个向我们走来接受检阅的是陆战大队第一队的方阵!”方历的话把人们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高声解释给所有人听道,“他们保家卫国,为我大容的发展、百姓的安居乐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是国家的功臣、人民的英雄,现在让我们向英雄致敬,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这时,那一队人刚好走到楼下,领头的喊一声:“向右——看!”喊完一抬右手至帽檐下敬了个军礼。 后边的人口中同时“喝”了一声,然后齐齐地将大刀一挑,“唰”的一声斜指右上方,除了每排的左边第一个外,眼神同时向右边楼上看过来,手中的刀形成了一个刀林,在空中闪着森森的寒光。 楼上的人都是大惊失色,暗一甚至在第一时间里把江闻思拉到了身后。可再看下面这些人时,依旧是整齐如一的踢步,他们的眼睛虽然是看着这里,不!确切地说,看的只是木安可,但眼中流露的却是敬仰、爱戴和孺慕,有着这种眼光的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丧心病狂、兽性大发的!这让暗一放下了心,回头看时,身边已瘫倒了好几个。 没出息!丢人现眼!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拉起了就近的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梁喜。 杜鹃则是发出一声惊叫,她一闭眼,抱着江蓉儿往后退去,江蓉儿只觉得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差点也惊叫出声,在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有!人!要!造!反! 不但她,楼上所有人也都和她们一样,响起一片惊叫声,好多人还惊吓过度倒在了地上!而且,似乎有某种味道在浮动——有人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公主莫怕,这些人只是接受检阅的队伍而已。”木香不知何时来到了江蓉儿身后,她柔声对她说到。 江蓉儿心如鼓擂,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冲木香咧了一下嘴,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是……是吗?” “是!”木香依然不禁不慢地说:“这都是我家大郎训练出来的,就是让人看看,我大容的兵,是多么的斗志昂扬、勇猛无敌!” 是,你们勇猛了,但却要把我们吓死了! 江蓉儿慢慢放下了心,这才感觉到,浑身已被汗湿透,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略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再看木安可时,只见她神色庄重,也是抬右手在额间,做着和下边领队相同的敬礼动作。我说呢,她怎么穿这样袖子的衣服——江蓉儿想,原来她是为了方便做这个手势。江蓉儿也奇怪,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个。可也不得不承认,木安可这个动作做的相当漂亮,和那领队的一样威武有力,不带一点女人的柔软气! 当这个方队过去后,前面又过来一个方队,这回,他们手里拿的是锃亮的长枪。 一样整齐的踢步走过来,这次喊话的是楚眉:“各位大人、各位来宾,现在向我们走过来接受检阅的是陆战大队第二队的方阵,他们开疆扩土,为国家的建设,为社会的和谐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青春年华,燃烧了激情岁月……我们的战士是英勇无敌的,我们大容的国土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谁要是想来侵略我们大容,我们的钢铁战士定叫他灰飞烟灭、有来无回!” 她这话让外国来使中能听得懂的又吓了一跳,什么意思,在警告我们吗?听不懂的也在翻译的解释下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对大容国只有敬仰,是不会做任何有损咱们两国友谊的事情的…… 但同时又不得不说,楚眉的这些话极具魅惑性和煽动性。 在这个时代,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军户是属于贱籍,他们祖祖辈辈世袭而下,随时都有付出生命当炮灰的可能。没有人看得起他们,一点半点的恩荫都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何况是当众说出这么激励人心的话呢?就算在大容,当兵的地位提高了,但积累在他们灵魂深处的自卑多少还是有些的。 所以当楚眉的话说出来后,你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通红,眼中的光华灿若星辰,随着领队雄壮的口号,他们同时“喝”的一声,红缨一洒,枪尖斜指前方上空,端的是气势如虹! “现在若是她一声令下,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勇往直前,毫不犹豫!”暗一在江闻思耳边低声说。 “本王相信!”江闻思按住狂跳的心,也低声说道,只是声音里有些哑。 这回楼上的人虽然还有怕,但已没有了刚才的那么失态,好歹都站稳了。 第三个方队是弓箭队,当随着口号一个个开弓如满月对准楼上的时候,即使弓上无箭可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也是让楼上众人又倒吸一了口凉气。 江蓉儿下意识地一把抓紧了栏杆,低声道:“杜鹃,扶着我!” 半晌没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杜鹃满头是汗,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抓着栏杆恐怕早就出溜地上了。 看来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江蓉儿挨过去和杜鹃靠在一起。杜鹃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恍恍惚惚、如梦似幻的表情。 两人紧挨着,感受着对方瑟瑟发抖的身体,觉得彼此有了依靠,才稍稍安了点心。 “姐夫,看来效果不错啊!” 看了楼上众人表情,木安可偏过头,低声对杨大郎说。 “这不就是咱们的初衷吗?”杨大郎直言不讳,“只有用强大的武力,才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可也吓着他们了。”木安可笑道,“唉!他们也太不经吓了,不好玩。” “连我都吓了一跳,更别说他们了。”楚阳左右看看,对起到的效果相当满意。 杨大郎也往两边看了看,尤其往大兴使团那边多看了一下,只见江闻思紧绷着一张白脸,看不出什么心情,只有抓着栏杆的那个衣袖在不停地晃动。 “可惜了,有点大材小用!”杨大郎冷嗤一声道,“若是江闻煜或者贺长风的话,那才更过瘾!” 木青听了,也凑过头来说:“姐夫不觉得,他们把这一切用文字描述了,再让江闻煜在脑中展开想象——哎,你们说,江闻煜会把这一切想象成什么样子?” “会很着急,抓心挠肝的那种?”楚阳难得地说了句玩笑话。 “楚相也被他们带坏了。”武天东笑道,“你看你那两位同年。” 早看到了,孔凡英脸色也是通红,浑身抖抖索索的,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被符万生扶着,看那光景,符万生倒是比他镇定多了。 而唐锦琛则是脸色苍白,伸情变幻莫测,其实在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在她面前,是龙你也得盘起来,是虎你也得蜷起来——这就是人格魅力,不服不行…… 妹妹的话言犹在耳,以前是不屑,但此刻他所有的傲气、所有的不服统统的冰消瓦解,木安可,竟是一个如此高山仰止般的存在,枉他还一直在藐视对方! 杨大郎多年前他就知道,一个身有残疾的庄稼汉,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可眼下这一切真的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这是他的天赋异禀还是木安可的运筹帷幄已经没必要探究了,若是此刻再需要向木安可下跪,他已经是毫无怨言,心服口服了!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海军方阵……” 不给他们多感叹的时间,方历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抬眼再望去时,只见这一队的服装是以蓝、白、绿为主色,让人几疑为这就是一片海水,虽然缓慢,但是却夹裹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呼啸着奔腾而来。 “……我们的战士们威武雄壮,阳刚俊美,他们是我们大容最锋利的刀,最坚实的盾!这就是我们大容的战士,这就是我们大容的脊梁!就是因为有了我们世上最勇敢的战士,我们大容才不惧任何挑战……” 他的话声飘荡在城市的上空,飘荡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有大容臣民的心情是激动的,此刻他们想到的是,强大的国家,足以庇佑我们任何一个大容人,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的今天是富足的,我们的明天是充满希望的,而这一切都是安全的,因为有这么英勇善战的军队在保护着我们! …………………… 今天晚上的火车,明天可能发的晚一点,希望大家见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强大 街对面的一个小楼上,木峰坐在轮椅上,消瘦的脸上满是欣慰,“好,好啊!”他拍着轮椅的扶手,年轻时的豪情油然而生。 看着街道两边欢呼沸腾着的围观民众,木峰也是激动不已,他的儿女们,是这么的优秀! 正趴在窗前的木樱噘着个嘴却是不满意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爹爹和小姑姑她们那边,爷爷你看他们看的都是那边,都不往这边看!” “那边楼上人多,你和弟弟都还小,怕挤着你们。”唐锦华安慰她,“等你和弟弟长大了,就去那边楼上,和你小姑姑站一起。” 木樱看了看因为今天起得早,现在就昏昏欲睡的弟弟,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可要催着弟弟些,让他赶紧的长大,别光顾着贪玩。” “哈哈哈哈!”杨州发出一阵大笑声,“小孩子都是一边玩着一边就长大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真笨!” “谁说我不知道了?”木樱生气了,像炸了毛的猫似的,“咱们都是从小孩子长大的,爷爷就说过很多他小时候的事,对吧爷爷?” “你自己和我讲道理呀,别拉着外公来壮胆!”杨州不满地说,“小孩子越玩身体越好,身体好了,不生病了不就长得快了?” “这不科学!”木樱反驳,“小姑姑说了,一直不生病也不好,要偶尔生一个小病才好。” “科学是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懂?” “所以才问你嘛!” “不告诉你!”心虚地别过脸,装成很骄傲的样子,其实是她也不知道。 “不说拉倒,我问小姨去!” 赶紧去问,到时候我也去听听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相对着“哼”了一声,同时别过脸不再理对方了。 唐锦华看着好笑,正要说个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就看见木峰对她说:“难为你了。” 唐锦华一怔,不明白公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今天她是不方便露面,木峰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几个孩子还小,他们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来旁观这个盛况空前的场面。 木峰接着说:“这几个月你都深居简出的,出个门还得躲躲藏藏……” 唐锦华这下明白了,她不禁笑道:“爹,我还是小孩子啊?为了这么个小事就委屈了?” “你哥哥总觉得你委屈,若是他回家一说,你的父母会不会担心你?” “我哥么?他现在肯定不会再觉得我委屈了!”唐锦华自信地说。 身为唐家已内定了的下一任家主,在这么震撼人心的时刻下还要局限于一时之气、儿女情长,那么他就没资格再胜任那个位置了。 唐锦华微微一笑,把目光又投向了接着走过来的方队。 一个个的方队连续走过,从最初的恐惧过后,楼上的人只剩下了深深的震撼。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女兵方阵!”楚眉的声音响起。 女兵?就算已经麻木了的大兴使臣们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女子不是要笑不露齿行不摆裙吗?怎么还能当兵?噢!想起来了,还真有女人当兵的事,谁?花木兰! 身为大兴的高层,他们几乎都听过《花木兰》这出戏,可那也仅仅是戏里唱的罢了,也就图一声感叹,现实中没人会说我要娶花木兰那样的女人为妻的。 可他们这里竟然真的有女兵! 于是,他们把目光从已走过去了的捕快方队上移回来,又向街口看去,只见入目的是一片靓丽的红。 不,不全是红,红衣红短裙,白帽白长靴,对比鲜明的颜色,艳丽中又透着威武,阵型阵容、姿态神情和踢出的正步完全不亚于男兵!走在最前边领队的三人却是一浓绿、一藏青、一雪白,她们帽子与衣服同款,长靴却是黑色。 她们豪迈、自信、昂首挺胸、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了! “脱掉身上束缚的枷锁,我们的女兵完全释放了自己所独有的魅力!”楚眉大声说着,声音里也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不爱红装爱武装,我们也要为国家的兴盛尽一分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人人有责,我们女人也有不亚于男子的智慧与能力!姑娘们,你们是当代女子的楷模,你们也是当代女子冲破封建牢笼的先驱!所以,姑娘们,骄傲吧,你们也是当之无愧的国之精英!姑娘们,自豪吧,历史的长河中也会为你们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楚眉的声音中,女兵方队已经走到了楼下,随着领队的一声“向右——看”,女兵们“唰”地敬礼、右看,目光刚毅、行动果断! 在这一刻,即使再风流的人也没有了丝毫绮念,即使再心怀龌龊的人也收起了心底的猥琐,从来都被视做是男人附庸的女人释放出她们被压制了无数年的天性征服了现场所有男人的目光! 看多了女人们的娇柔怯弱、未语先羞,更习惯了女人们的争风吃醋、倚姣作媚,在大兴的男人们看来,女人只能局限于后院之中,除了传宗接代就只有靠取悦于男人而存身立世了。 即使有人编了出《花木兰》又怎样,后来花木兰回乡不也要过上男耕女织的平民生活? 可现在,这个国家是女人为帝,女人可以当官,女人还可以当兵,天哪,这些女人到了战场上真能冲锋陷阵,真能英勇杀敌? 不过,可能,能行吧?你看她们的眼神,是坚毅的!你看她们的动作,是有力的!在这一刻他们的脑海里似乎“看”到了,若是到了战场上,这些女兵也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感触最深的是江蓉儿,她从来都不知道,女人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绽放出自己美丽、自信的一面,一时之间,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公主?”杜鹃觉得自己有好些话,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蓉儿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到山脚下才知道山有多高,到海上才知道海有多广!”江蓉儿低声说道,“楚眉笑话咱们少见多怪,咱们还不服气,还老拿自己享受的荣华富贵和人比,现在想起来,惭愧,惭愧啊!” “能得公主这么一句话真是不容易!”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木香叹了一声。 “杨夫人,本宫今天是开眼了。”江蓉儿勉强笑了一下,“这些,这所有的都是出自于杨将军之手?” “不!”木香摇摇头,“虽然是大郎训练出来的,但却是我们大容朝廷共同参与、共同谋划的结果,为了这一刻,我们也是筹备了好几年。” 几年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刻向天下各国证明,我们大容是强大的,更是任何人或国家都不可侵犯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难的选择 金灵芝左右看了看,人们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议论着街上刚过去的一队方阵,根本没人注意她,于是,她便一转身上了旁边的一个酒楼。 楼上的所有房间也早被人定下了,耳边只听得语声喧哗,走廊上偶尔过一个人也是来去匆忙。 “金大人,你也来这里看了?” 在一个房门口碰到了认识的人,金灵芝笑了一下道,“是啊,偷个懒。也来这高处观看一下咱们子弟兵的飒爽英姿!” “站得高看得远,在高处看就是不一样!”那人哈哈一笑,“定房间了吗?要不来我们房里?”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定有。” “那好,不耽误你了,我这就进去了哈。” 那人说完,拱了一下手,推开门呲溜一声就钻进房间里了。 金灵芝微微停了一下,还是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相比于别的房间的热闹,这个房间空无一人,她关上房门,径直走到墙角摆放的一盆花跟前蹲了下来,挪起花盆,从下面摸出了一个纸条,飞快地看了一遍,将花盆照样放好,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着了。把手中的纸条再看了一遍,然后凑到了火折子上。 看着纸条化为灰烬,她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空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的脸上挂着最得体的笑,嘴里说着的却是最冰冷的话。 没人知道,从大兴来的宣旨太监本来不姓梁,而是姓金,叫金梁,弟弟叫金柱,还有一个妹妹就是她,金铃,卖进戏班后改名叫金灵芝。 当年家中突逢变故,兄妹三人逃荒在外,大哥把年纪最小的她卖到了一个戏班,然后大哥又自卖自身,把所有的钱交给了一户人家,让他们收养了二哥。 本以为这辈子兄妹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去宁王府教府中戏班唱戏的时候机缘凑巧又遇到了大哥,那时才知道,大哥卖后被净了身,送进宁王府做了一名太监。 他们相认后大哥带她见了一个大人物,传达了宁王的命令,让他们不必相认,更不要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只需静静的等着,有需要的事了再通知他们去办。 她不知道对方要她办什么事,会不会伤害到主子,但是大哥二哥处境……她只有战战兢兢地等着。 那年因为北瓜的叛变,杨大郎的一番彻查,有嫌疑的通通刷掉,她侥幸留了下来。那时候她也怕,万一宁王也让她刺杀主子怎么办?为了大哥二哥她会不会下得了这个手? 所幸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她到了明月岛,然后又到了这里。和大兴的不通音讯让她感到那么的侥幸,多年的不通音讯让她几乎忘记了当年的事,直到现在。 大哥做为大兴的宣旨太监也来到了大容,也带来了最新的命令。 命令上说,让她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尽量去挑拨木青和木安可之间的关系,最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再有就是让她摸清楚震天雷的秘密。 木安可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想背叛她,可是,可是!大哥做了太监,二哥和他的儿女们也都掌握在对方手中,若有一个不慎,金家就绝后了! 她不想金家绝后,但她又不想背叛木安可。 木安可能力是不小,只是上京城离此万里迢迢鞭长莫及,木安可也未必能护佑得了二哥一家的周全。 想当年大哥当机立断,舍弃了那么多才保全下了二哥,没想到了现在,依然难逃厄运吗? 强者的交锋都是用弱者在做筹码,成者英雄,败者枭雄,炮灰掉的弱者们只是史书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外边,艳阳高照,人声鼎沸,热烈的情绪几乎将空气都燃烧了起来,但是,金灵芝却觉得她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就连血液和灵魂都是无比的冰冷。 “娘亲,你在骗我,还有小姑姑也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楼下的女兵方阵让木樱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挥舞着两个小拳头。 “我骗你什么了?”唐锦华正看得入迷呢,就被女儿的叫声吓了一跳。而且儿子也被吵醒了,她一边用手拍着儿子,转过头来问。 木樱看都吵着弟弟了,就自觉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不是说当了兵就不能穿漂亮衣服了吗?你看,那些姐姐们穿的衣服,好漂亮!” “这些是检阅部队,就得穿得好看点,和你们说的特种部队不一样!”木峰拉木樱坐下,顺着她的头发说。 “那我就进检阅部队!” “你看你那么矮。”杨州又忍不住和她呛声,“那些姐姐们的个子都是很高的!” “我才不矮,比你还高呢!” “比我高有什么用?比姐姐们高才算数!” 可我没有姐姐们高,木樱鼻子一酸眼一红就要掉眼泪。 “当兵的人可不兴哭鼻子。”杨州赶紧说道。 木樱一抹眼泪:“我才没哭鼻子呢!我只是迷了眼,你看,我一抹就没有了!” 唐锦华哄睡了儿子,对他们嘘了一声说:“小点声,别再吵醒了弟弟。” 看木樱双眼红红的,就开导她说:“你别看姐姐们今天穿的好看,那是因为这衣服他们今天才穿上,平日里她们训练的时候穿的都是旧衣服,有的还有补丁呢。” “娘亲,可是我很羡慕今天的姐姐们。” “这事可是急不得的。”木峰拉着她的手,“你现在要先锻炼好身体,学好了本事,等长大了,你想去哪个军队上爷爷都能让你去!” “真的?” “真的!” “外公外公,还有我呢。” “当然,也有我们的州儿,你们两个一起去!” “噢!”两人兴奋地一击掌,“爷爷(外公)万岁!” “看你们高兴的!小声点了。” “知道了——”两个人放低了声音,相互挨挤着,小声嬉笑着又靠在窗前看热闹去了。 “接下来是咱们大容各地、各岛的部队检阅,第一个向我们走过来的是我们大容的发源地——明月岛!”楚眉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个喇叭还真好使,离这么远都能听得见。”唐锦华笑着对木峰说。 “二丫……稀奇古怪的点子多着呢。” “妹妹她是个奇人,不服都不行!” 木峰沉默了半晌才又说:“你们多跟着她学学,学到了也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爹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木峰笑了笑,这个儿媳妇,有见识、识大体,光明磊落,又没有歪心邪意,很令人敬重的。 “我听说今天桩桩和串串还准备了节目上台表演?” “是!还有小航呢,和他们在部队上的一帮小伙伴,姐夫说在部队上除了训练他们就在练习这个节目,很辛苦的。” “哥哥们还要上台表演?” “是呀!所以你们要好好锻炼,争取到哥哥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和哥哥们一样的有出息。”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敏感 当最后一个方队走完后,天空中飞起了各种各样的风筝,又从风筝上纷纷洒洒落下各色彩纸,意犹未尽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各种节目,舞龙的、舞狮的、扭秧歌的、踩高跷的也都伴随着锣鼓声依次走上街头,站在两旁观看的人们兴高采烈地也加入其中,叫好声、欢笑声震耳欲聋,将这盛大的仪式推上了另一个高潮! “你们怎么看?” 虽然现在已是秋末,但江闻思却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他习惯性地想要伸手要茶,扭头才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就咽了一口口水,问站在身后的两人。 “属下也随着皇上参加过几次大盛典,阅兵献俘也见过,可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暗一有些艰难地说道,长年的暗卫生涯早已让他心如止水,但今天,他也被深深的震撼了,他觉的那次被抓住一点都不冤,说不定,人家还手下留情了。 “宫中也有侍卫,平日里看着也挺威武的,今日才知天外——”梁喜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觉得嗓子干巴巴的。不,不止嗓子,他浑身都干巴巴的,因为他忽然想到,妹妹做那事能顺利吗?会不会很危险? 可随即又想到,主子的命令做奴才的只有照办,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各位各位!”嗡嗡的议论声渐次安静下来,方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高声道,“今天中午,我们皇上在大德殿举行宴会招待各国来宾,大家现在不要慌、不要挤,一个一个,跟着我们走指定的路下楼,坐上车,然后进宫。” 还在激动不已、议论个不休的人们这才注意到,木安可一众君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中低极的官员在维持秩序。 “就这样走了,把我们扔这儿不管了……”有大兴的官员习惯性的就要抱怨,忽然忆起刚才的盛况,剩下的将要说出的话就硬生生的又给吞了回去。 现在,自己这一方还有什么底气来和人家离叫板吗? 于是,他们把目光看向了江闻思。 “王爷?” 江闻思看向江蓉儿:“皇姐?” 江蓉儿此刻只觉得很累,她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歇一会儿,但她也知道此时不能跌面子,就硬挺着一口气,淡然一笑道:“既然人家相邀了,那咱们就去一趟吧。”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再拿腔作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大方点。 皇室中人果然是非同寻常啊!虽然是女的,却是比他们这些男人还沉得住气——大兴的使臣们对江蓉儿的气定神闲敬佩不已,只有站在江蓉儿身后的杜鹃知道,公主气息不稳,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有些发抖。 但那也比她自己强多了,她直到现在双腿还在发虚,要不是紧握着栏杆恐怕早就出溜地上了。 江闻思也听出来了,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扶住江蓉儿:“皇姐请!” 感到从弟弟手上传来的力量,江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粲然一笑,迈步向前走去。杜鹃一见,不敢再停留,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一走,后边的也都赶紧随着走了,暗一对梁喜说:“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梁喜迟疑道:“我就不去了吧,万一他们怀疑了呢?” 暗一仔细地看了看他,摇摇头说:“不用担心,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那是因为他和二弟长的像爹,妹妹长的像娘。可他还是有点犹豫,临来时皇上再三交代了,他这次的任务属于绝密的,重中之重,除了让暗一协助外,连江闻思和江蓉儿都不让知道。 “不!”梁喜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来这朝晖楼是推脱不了,赴宴么,就说我被吓着回去休息了。” 这个借口还说得过去,因为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给吓着了。 暗一也知道此事不可轻忽,就同意地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宴会上的事我回去了再给你细细说来。” “好!”梁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暗一送了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没有出现差错,令妹此刻怕是已经拿到了东西,你就放心吧。” 梁喜点头不语,径直下楼走了。 暗一也不再停留,紧赶几步跟上了大兴的使者团。 “奇怪!”回到宫中的木安可低语道。 “怎么了?”木香问她。 几个人落了坐,木安可道:“我怎么觉得,大兴来的宣旨太监有似曾相识之感呢?” “那个太监?这我倒没注意”木香扭过头问楚眉,“你注意到了没有?” 楚眉眯了一下眼:“没太注意,不过眼神偶尔扫过时,他还真有点熟悉的感觉。” 楚阳想了想:“不是说他是从怀宁王府出来的吗?可能你去王府的时候见过他?” 他这话是对木安可说的,楚眉不赞同道:“那我呢?我可没去过怀宁王府。” “那时候他经常派人去咱们家,这个人可能也去过?”木青自言自语。 “不管怎么说,让人盯死了他,一有异动,立马拿下!”木安可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 江闻煜,不是我对你多敏感,而是你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是!” 杨大郎应道,给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一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有人送上茶来,楚眉先灌了两杯:“渴死我了,整个嗓子都在冒火。” 木香:“我也渴——眉儿,今天你表现的真棒!” “心情紧张极了,就怕出错,现在看来还好,起到的效果不错。” “太震撼了,这叫什么,噢,视觉盛宴!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就像傻子一样!”木香得意洋洋地对木安可说,“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以前我还总说劳民伤财没必要,今天一看这效果,哈!啥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 “虽说在训练的时候曾经看过,可今天这场面,不是一个训练场就能体现得了的!”木青也在喝着茶,“这下,他们的觊觎之心贪婪之心都该收起了吧。” 杨大郎则是更佩服木安可了:“何止呢,他们全都吓傻了,全都是皇上的英明,臣佩服!” 比起上一世来,今天的这个还真不算什么,但震慑一下周边各国却是绰绰有余了。 “再好的理论也得有人实践,姐夫,你做的很好!”木安可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到了今儿这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就是送各国使者团回去了。别的国家好办,大兴那边的咱们总交涉人员一定要慎重挑选,师父心中可有数了?。” “这个臣等倒是商量了,最后决定让从吕宋来的何塞和从罗刹来的叶格尔一起去。”楚阳道。 木安可一愣,略一思索,忍不住失笑道:“师父所言极是,那就他们俩了。” 越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人,腹黑 起来更让人受不了。 …………………… 一年不在家,现在回来一看,天哪,都成垃圾场了?楼上楼下、院子里房间里一通打扫,差点没给累死,写的好不好大家先凑合着看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堵与疏 大德殿,是大容皇宫里最大的一个宫殿,专门招待外国使臣举行重大宴会或庆祝活动的地方,现在,这里已坐满了人。 嗡嗡声响成一片,人们议论纷纷,个个都红光满面,都在激动地谈论着刚刚过去的那个盛大的开国大典。说到高兴时,有个国家的使臣人还学起了检阅方队的走路样子,可这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学的好的?最后也学了个四不像,惹来围观人的好一通笑。 “老弟,你这又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孔凡英已喝到了第三杯茶,才顾得上问唐锦琛。 唐锦琛的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之中,他敲敲头,让自己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孔兄,你说这些都不是出自于楚阳之手吧?” “老弟呀!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孔凡英自己喝够了水,给唐锦琛也倒了一杯,接着说,“咱们仨,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说白了就是都差不多,你说这都是他的一手谋划,呵呵,我是绝不相信的。” “不!”唐锦琛摇摇头,“咱们三个我最不行——孔兄,事实就在这儿摆着,楚阳在此地大显身手,可以说得以一展抱负了,现在就连你见识也比小弟强多了。” “老弟,这一路上你都郁郁寡欢,似有块垒在胸?” 唐锦琛喝完了杯中茶,又自己倒了一杯:“小弟确实有难言之隐,这隐情又束缚了自己的眼界,总是不愿也不能去相信一些事实真相,胶柱鼓瑟,抱残守缺,唉!”他长叹一声,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孔凡英心中不快,这大半年来的唐锦琛一直就是这样,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不可明言的密辛。 既然这样,你别和我说呀!欲言不言的,什么意思嘛?想到这里,他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唐锦琛也知道孔凡英不高兴了,可他又没法明说,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江闻思这时也在问兵部的一个官员和暗一:“窥一斑而识全豹,你们俩说说,从刚才的阅兵上,能看出他们的兵力强弱吗?” “王爷,这样的气势一出,试问天下间谁能争锋?”兵部的那官员苦笑,“下官也曾赴过战场,在那里,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他们不但有士气,还有杀气!”暗一郑重地说,“这些人都见过血,是那种上过战场的。” “我说呢!”那官员恍然道,“看着他们怎么让人觉得很堵得慌呢,原来如此!” 暗一皱了一下眉:“属下还看到他们拿的一种很奇怪的兵器,似乎听杨大郎说叫什么火铳。” “火铳?没听说过。”那官员摇摇头。 “是他们做的新式兵器吧,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本王最想看的还是震天雷。” “震天雷啊!下官当年见过,那情景可是至今仍记忆犹新。” “你们说,这烟花什么的和那震天雷有没有关系?” “看那动静,定脱不了关系。”暗一说。 “还有。”那官员也说,“咱们只见到海军,却没见到战船和海上的战斗力。” “海上和江河上都一样吧?”是船与船之间的对撞和弓箭的远射。 “那他们若是用震天雷呢?” 江闻思只觉得心中“咚”的一下猛撞,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只有被完爆的份? 暗一目光闪了闪,但愿,能从金灵芝那儿打开缺口。 “皇上到——” 听人一声喊,殿中的喧哗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往殿门口看去,只见在大容官员的簇拥下,木安可大步走了进来。 她此刻换了一身黑衣,脸上虽然还挂着同样的微笑,但人们看她时的心情却变得更恭敬,更崇拜了。 “皇上。” “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站起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用或生硬或吐字不清的话打着招呼,迎接着木安可的到来。 “不要客气,大家随意些。”木安可摆着手,“你们都是我大容尊贵的客人,到了这儿,就要像到家里一样。” 大家都笑着点头应是,可谁又敢真的随意呢?恭敬地看着木安可一路走过去,对大家一一颔首,径直走到正中的长案后坐下。 “大家都坐下吧。” “谢皇上!” 见众人纷纷落坐,木安可问:“都准备好了吗?” 李叔现在是内务总管,他点头道:“回皇上,已准备妥当了。” “那就上菜吧,我估摸着,他们也都饿了。”其实是她自己饿了。 “是!” 李叔退了出去,少顷,只听从隔壁传来悠扬的乐声,一队手拎饭盒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们在一张张桌前驻足,将盒子里的菜一盘盘摆了出来。 “这个,都是什么菜?”符万生是最好学的。 “大人,这道菜叫金玉满堂。”就是鸡蛋炒西红柿。 “鸡蛋,西红柿?” 女子含笑点头道:“是!” “这个,是花生?怎么颜色和我那次吃过的不一样?” “那个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烤的,这个是晒干后油炸的。”武天东的座位离他不远,这一段时间已经听他说过好几次那天野餐的事了。 “噢!这个呢?” “这个是油炸红薯条。” 符万生听的双眼发亮,他眉开眼笑道:“好,好,都是好东西啊!”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寒酸的国宴了好吧?不过占了个新鲜,就糊弄住了这些在自己的国家里锦衣玉食的大老爷们,听着不绝于耳的赞叹声,木安可不无得意地想着。 端起酒杯,木安可站起来,说了一通开场白,众人也站起来应和,客套话过,就是开宴了。 “皇上,本王敬您一杯。” 江闻思端着一杯酒过来,木安可也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说:“王爷,请!” 江闻思一口将杯中酒干了,晃了一下杯底。 “王爷是有话要说?”木安可只是抿了小一口就坐了,然后示意人再搬个座位来。 “是,很多!”江闻思坐了下去,神情做苦恼状,“不知皇上可愿解惑?” “王爷请问。” “那些当兵的也是各处招来的灾民难民?” “是!” “那本王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既然来自于山南海北,风俗不同,习惯不同,信仰也不会同吧?可您是怎样让他们万众一心,对你俯首帖耳的?” “这个么……”木安可想了一下,“可能是我们所教育的方式不同吧。” “你们是如何教育的……呵呵,皇上不要多心,本王只是好奇。” “他们其实都很聪明的,只要你能给他们一个能展示自己的机会,这样,他们就会大起知己之感,知遇之恩。王爷,你们太不自信了,所以你们一贯奉行的是堵,而我们用的则是疏。王爷该知道,堵是不如疏的!” 首先要让他们有归属感,哪里有适合他们扎根的土壤,哪里就是他们的家,国强民才能安才能富,而国家兴亡、民族大义又是他们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并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亦九死不悔,正是这种热血豪情才护佑了一代代的江山永固盛世安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开发民智 “那皇上认为,我大兴若想改变,当下该从何处着手?” 木安可看了江闻思一眼,可能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比起江闻煜,他少了铁血果敢,多了古道热肠。这些在为臣的形势下倒是很好,可若是身为帝王,这便是个致命的弱点了。在面对大是大非、利害攸关之时得有狠得下心肠的取舍,即使落个千载骂名也在所不惜! “教育。要让民众懂得知识,让他们聪明起来,不要压制他们的才智。”不知道怎么回事,木安可突然有了说话的冲动,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那他们若是懂得多了会不会……会不会也多了非分之想?比如造反什么的?” “你指的是少数人吧?朕指的是开发所有的人或是大多数人的智慧——他们总不会人人都有非分之想吧?就是有了非分之想也蛊惑不了别人,因为别人也和他一样的聪明。” “咔嚓”一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了,江闻思一震,半晌他笑了:“多谢皇上,让臣茅塞顿开。” 木安可也笑了,她谈性大起:“老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若用好了是福,可若是让敌对方得了去对自己就是祸了。你细读史籍,总结一下,看哪个朝代的兴起少得了‘顺应天意’这一蛊惑人心的手段?天意是什么,上天的意思?错!就是民心,就是老百姓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当然,运用过这个的也包括你们江家的太/祖/皇帝。” 江闻思脸上的笑一僵,心说这位也真敢说,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只可使民由之,不可使民知之是很愚蠢的理念!不要动不动就用妖言惑众、莫谈国事来堵他们的嘴,要让他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去!而且,朕告诉你,只要一个理论有人提起,立马就会有人提出质疑,别管他们,让他们辩论去,理不辩不明,真理就是辩出来的。朝廷呢,只需多加注意,稍做引导就行了——王爷,他们光顾着打嘴仗了,还有造反的时间吗?” 江闻思听得入了迷,这么露骨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确地说出来过,而他,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先辈门留下的也只是些自吹自擂的豪言壮语,胜利者可以任意书写,对过程则是讳莫如深、一笔带过。蛊惑着别人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的后代。 也不知道那些英明的开国皇帝们想到了这个没有,或是想到了,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木安可上一世的历史中,也只有春秋战国时期才有过百家争鸣的场面,后来儒家的独尊是便于统治者管理了,但社会的发展却慢了,可即使是这样,勤劳聪明的人们还是有了四大发明,还是同样创造了辉煌的文化。 “古往今来,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没有不灭的王朝,只有统治者时间的长短。对于老百姓来说,有一句话王爷该知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要有口饱饭吃,他们是不会造反的。” 一个朝代的兴起就代表新的观念的诞生,可惜的是,他们换汤不换药,时间一长,统治者就会不由自主地沿袭了前一朝代的所有一切。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弊端,他们用天授神器这个玄幻的神话谎言支撑着这个腐朽的弊端,而且一支撑就是很多年,直到更先进的文明将这个谎言打破——在上一世的那段屈辱的近代史中,曾无情地记载着,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谎言就让民众们以血肉之躯去对抗洋枪大炮! 而要改变这一切,最根本的就是开发民智! 木安可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而江闻思也不笨,于是她就住了口,举起酒杯说:“王爷,朕把这话说给你听,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愿你皇兄他不会对你误会。” 江闻思猛然清醒过来,是啊,这些话在他们的道德范畴中是属于大逆不道的,若是皇兄对自己有了……他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 “自然点。”木安可饮了一小口酒,淡淡地说,“你若是慌了,他们就该怀疑了。” “陛下说笑了,呵呵,说笑了,我皇兄仁爱大度,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江闻思尴尬地笑着说。 木安可忽地笑了一下:“睿王爷,我怎么看这仁爱大度四字无论如何都和令兄搭不上边呢?” 江闻思有些不高兴,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哥,我大兴的皇帝! “我皇兄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你没有威胁到他。”木安可叹了一声,“不过朕还是希望他能一直对你好下去!” 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是皇室惯有的悲哀。 “承您吉言了,我们会一直这样的。”江闻思不想再说这个了,他拿过桌案上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来贵国,本王这可算的得是满载而归,在此多谢陛下的不吝赐教,还希望我们两国永远安好。” “永远安好!”木安可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上。” “皇上,本王告退。”是楚阳带着北蒙使者们来敬酒了,江闻思便对木安可略一躬身,退了回来。 “你们,说什么了?”江蓉儿走过来坐下。 “开国庆典结束,咱们也该回去了,我去给她说一声。”江闻思若无其事地说。 江蓉儿一怔:“是该回去了,日子过的真快,一晃就是大半年。”可是弟弟交代自己的话却没有半点头绪,这回去怎么给弟弟说呢? 初来的时候转交了江闻煜的信,之后就没有了任何音讯,后来宣旨官又带来一封信,但也和第一封信一样石沉大海般的没有了下落。 开始她认为木安可后宫中蓄有男宠,后来又怀疑朝中几个得力的大臣,尤其是楚阳和武天东,一个是美男子,一个还未成婚。可是据半年来的冷眼旁观,根据一个已婚女人的第六感觉,她不得不承认,木安可的确没有任何风流传闻,他们的目光很清正,没有过半分邪念。而武天东,再过几天就要成婚了。 身为九五之尊,她真能耐得住寂寞,不找男人,过得了清心寡欲的日子?须知,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的时间,而漫长的后半生! 若是你心里念有着谁,为这个守着倒也罢了,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她抬眼看去,木安可正和几国来使言语自若、相谈甚欢。 她的能力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半点小觑的资本了,她的心思,更如那无边的大海,宽阔深邃。 她对任何人都淡淡的,不远不近,没有什么异常,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如星空大海般的胸怀与智慧让江蓉儿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强者的提议 各国使臣们敬完酒,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了,殿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时,木安可和方历耳语了几句,方历高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皇上有话要和大家说!” 听木安可要有话说,众人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木安可双手按住桌案,站了起来:“各位来我们大容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大容的话你们也多少听懂了点。现在朕宣布几项建议,希望大家讨论一下,看能不能行:第一就是,今后来我大容的外国人,必须会我大容话,用我大容话。不会的允许你慢慢学,也可以教我大容的臣民学你们国家的话,但是,正常交流的时候,必须用我大容话!这个,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吗?” 来大容,自然要用大容的话啊,江蓉儿很奇怪木安可为什么要这么强调一下,她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闻思,只见江闻思全神贯注地听着,就把目光看向各国的使臣们。 各国使臣们一番交头接耳,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了木安可的意思,吓!这有什么难的,今后还要和大容通商做生意,我们还巴不得都会大容的话呢,于是纷纷表态,说没什么意见。 “她这是什么意思?”江蓉儿小声问。 “不知道。”江闻思摇摇头,“这个别管她,反正他们的语言文字和咱们是一样的,现在就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万一她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非要我是呢?”江蓉儿有些担心,“咱们俩可不能做主。” 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在今天等着呢! “以不变应万变,大姐不要先乱了阵脚。” “好!”江蓉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第二条就是,朕不希望有人藐视我大容的权威,若是有哪个国家想对我大容做什么挑衅之举,那么,朕将派我大容的虎狼之师出兵这个国家,让他知道知道我大容的神圣不可侵犯!” 若非是因为己方也是被警告的一员,江闻思几乎都要为木安可的霸气拍案叫好了,可是,现在这话听的,怎么那么让人不爽呢? “皇上,若是先挑衅的是你们大容呢?”虽说枪打出头鸟,可总得有人出头吧,江闻思义无反顾的最先提出了质疑。 “王爷这话问的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国家不出一点差错,若真有这事发生,你们大可以派人来和朕交涉,朕尽量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若是皇上的答复不能让我们满意呢?” “那就只好兵戎相见了。”木安可冷笑了一声,“有时候,理是打出来的,服气是战败国最该承认的条件!” 这不是恃强凌弱吗?别说江闻思,在场所有的外国使臣都不服气。 “陛下此言让我等心中惶恐啊!”这是来自北蒙的一个使臣说的,虽说语音稍显生硬,但听起来还是没什么阻碍的。 北蒙,那么一个民风彪悍的国家几时也会说出这么谦卑的话了?大兴一众官员都看了过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看之下,噢!这人还是北蒙的一个王爷。 “土木勒王爷,你在我们大容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你说我大容有穷凶极恶的人吗?”杨大郎一口饮尽杯中酒,朗声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 “我大容朝廷欺压弱小,蛮不讲理?” “也没有。” “那王爷怕什么?” “这个,这不就怕万一嘛!”那个王爷干笑一声道。 这几年大容和北蒙之间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大容在北蒙挖矿石、办工厂,还有各种土特产的交换,和指导各种适合北蒙种植的农作物,北蒙人的日子好过多了。前两年的那场雪灾,大容带走了一大批灾民不说,还给了他们那么多的粮食。对于北蒙来说,大容就等同是他们的金主,怎能不巴着呢?那个王爷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这都是自然规律。”木青潇洒地一甩袖子,负手而立,“想当年北蒙不也是这么横行霸道过来的吗?” 那位王爷干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了。交往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二十年前北蒙兵发大兴的时候,还把人家的爹给掳走了。 “木大人,这话可就有违天道了。”江闻思皱了一下眉头,“须知物极必反,刚极易折!” “难得睿王爷如此的深明大义!”木青笑了一声,“可惜的是十年前王爷年纪还小,大兴没有主持公道的人啊!” “青儿此言差矣!”楚阳笑道,“若非如此,怎会有我们这大容国的诞生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武天东也轻声说了一句。 “这么说,皇上只是针对我们大兴,别国都是受了池鱼之殃?”江闻思黑了脸,合着你们就抓着当年的事不松手了!他沉声道,“若是这样,你们只针对我们大兴就行了,不要牵连无辜!” “王爷无需挑拨。”木安可笑着看了江闻思一眼,“也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们横加指责,因为这一切令皇兄运用的比我们纯熟多了。” 可我们多少还遮掩一二,哪像你,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到了明处? 但现在谁让人家国富民强兵马壮呢? 各国的使臣除了地位高点的还能说出两句话以外,剩下的还没从刚才的阅兵仪式上回过魂来,甚至到后来就连寥寥无几的反驳声都消失殆尽了。 只有江闻思还在提反对意见,木安可只是说了一句少数服从多数,就不再理他,把江闻思气了个倒仰。 “这个,本王可做不了主。” “不需要王爷做什么主,王爷只需回去转达你们皇上即可。” 我是强者,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江闻思一拍桌子就要发火,江蓉儿赶紧按住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人在矮檐下,我就先忍了你这一口气,剩下的以后再说。 江闻思又坐了下去,问道:“那陛下还有什么提议没有了?” 声音拉着长调,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有!” “请讲!” “和平才能发展,而战争,不论兴亡,苦的都是老百姓,是经济发展的重大障碍。所以朕提议,咱们组成一个联盟国,今后有什么事了,能和平解决的,尽量不要大动干戈。” “那这一条和刚才的不是有冲突了吗?” “怎么会?”木青失笑道,“若是没有人先侵犯我国利益,我大容何必要动用武力,和气生财的道理谁都知道。” 是这样啊!人们明白了,只要咱们安安生生的、对人家恭恭敬敬的就一切都好说了。各国使臣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大殿里响起一片嗡嗡声。 “请问陛下,这怎么才能和平解决?”这是来自西羌的一个使臣。 西羌和大容之间并不接壤,还隔着一个大兴,但大容在西羌也买有矿山,还有贸易上的往来,所以对于大容的动向也很关注。 “这就是联盟国的意义所在了。”木安可解释道,“由联盟国出面调停,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让双方都满意。” “那若是实在调停不了呢?”这是海上一个小国使臣,因为国家弱小,常受别国欺负,木安可的提议正中他们下怀,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就多问了一句。 “实在调停不了的那是因为贪心大,若是有那等贪心不足者或是做出的事有伤天和的,那么联盟国就可以派兵攻打这个国家。” 反正和平久了就会让人懈怠和不思进取,有了战争,正好适当的刺激一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少年说 真是太霸道了!大兴的使者们是这样想的,可他们也只有敢怒不敢言。 “自身的能力决定一切。”木安可慢悠悠地品着杯中酒说,“以我大容的现况,联盟总部大可设在我大容,而朕,也足可以胜任联盟国总督察官——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我大兴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且又多有德高望重之贤人隐士,为什么不能将联盟总部设在我大兴呢?” “当然可以!”木安可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大兴的军事力量足以让邻国臣服,经济能力足以带动大家共同富国强民,我们是没有意见的。” “不不不!”北蒙使者首先反对,“我北蒙只同意将总部设在大容。” “我们西羌也同意大容的皇帝陛下为总督察官。” “我们吕宋只服大容皇帝。” “我们罗刹也是一样……” “……” 听着他们踊跃的表态声,江闻思气的说不出话来,都特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不起我大兴是吧?偏偏木安可还在火上浇油: “睿王爷,你看这……” “陛下不必如此作态,我大兴少数服从多数就是!”江闻思咬着后槽牙说道,国家要强大,必须强大,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朕就当了这个总督察了,今后希望大家看在朕的面子上。遇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为逞一时之快而冲动行事,最终落个被我们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是,臣等谨记!” 弱小的是因为有了说理的地方,强大的是因为和大容关系更紧密而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更多的利益更好的发展,除了极个别(比如大兴)心有不满的,最后是皆大欢喜,全票通过。 饭后,木安可的邀请他们观看大容的文艺汇演。 也许是那个“千手观音”让大兴人印象太深刻了,自从来到大容后,也看过几次演出,可是那些演出太“先进”,还集合了周边各国的某些元素,还有些是鼓吹些男女平等之类的题材,这些都让他们很是排斥,相比之下,他们喜欢的是呆在迎宾馆听书。 这里没有供他们消遣的风/月/场所,又不想看着闲极无聊的他们惹是生非,所以木山和方历商议,就让人来给他们讲了《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这一类的武侠书。不想竟让他们听了个如痴如醉,有些人甚至每天把听到的记录了下来,准备回去以后整理一番,剔除犯讳的,留做与亲友共享。 现在一听说什么演出,别的国家都是兴致勃勃的同时,大兴使臣们也在想,这么盛大的节日,会不会有不亚于千手观音的表演呢? 第一个节目是舞蹈,叫“海之韵”,将海的波澜壮阔表现的淋漓尽致,让那些漂洋过海来的外国使臣们仿佛身临其境。 第二个节目是小品类的“勤劳花果山”,有喜有笑,还有人生感悟,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第三个是加了现代京戏元素的一首歌。 第四个…… 第五个…… 当人们的兴致逐渐高昂起来的时候,只见方历站在台上说:“想必各位还记得,今天是我们开国之日,也是册封太子之日,现在我们的小主子也到了出现的时刻了……” 江闻思和江蓉儿同时精神一振,他们对视一眼,她这个神秘的儿子终于要出现了吗?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唐锦琛则是更紧张起来,她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妹妹也不愿多说? “大家请看——” 方历抬手示意,大家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从大殿外走进来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最前面的一个一身黑衣,一条金龙绕身盘旋,龙头在左肩张牙怒目,后边紧跟的是两个白衣少年,一个英气十足,一个俊美无双,再后边是一群红衣少年,他们一个人精神焕发,如初升的朝阳一般,神采飞扬。 “今天开国之日,我们的小主子要来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以表庆贺,下面大家就来欣赏这个振奋人心的《少年说》!” 方历话声落时,这群少年刚好走进大殿,他们嘴里“喝!喝!”两声,摆了一个造型,虽是少年,但阳刚之气已展露无遗! 随后,他们收势而起,径直大步走向舞台。 “他……他……” 等这些人从身边走过,江蓉儿才意识过来,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长相简直就是江闻煜的缩小版,那眉眼,神态,气度,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毫无二致! 她艰难地看向江闻思,只见江闻思和她一样的目瞪口呆! “大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江蓉儿此刻魂飞天外、神情恍惚,连她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怎么回答江闻思的话? 江闻煜年过而立,除了早年生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外,后宫就再无孩子的降生了。妃嫔们接连小产,两个儿子后来还去了一个,现在只剩了一个二皇子,还是个半傻子。眼看都要后继无人了,这一直都是江蓉儿的心病,可是在这里,怎么,怎么会…… 不止他们俩,全大兴的官员都是大吃一惊,若非是年龄身形不对,他们都几乎认为是他们的皇上亲自来了。 唐锦琛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醒了旁边正在发愣的孔凡英,孔凡英下意识地拉了他一把,唐锦琛于是又跌回到了坐位上。 当年的那场追杀唐锦琛是知道的,其中的恩恩怨怨也多少知道些,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一个秘密在里面,这个孩子,是凑巧长的像呢还是真是他们的孩子? 所有大兴使者都把目光投向木安可。 只见木安可面带微笑,正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又长高了。经过这一年来的部队训练,儿子已经有了男子汉的雏形,英武多了。 我的儿子,你是我的骄傲!她欣慰地想。 而木青则是看了一眼江蓉儿和江闻思的反应,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这时木燕归和一众人已走到了中间台上,后面的人迅速站好,木燕归率先抱拳起势,口中道:“少年强则国强!” 声音琅琅,虽还有些少年人的稚气,但不难听出,还有几分像江闻煜。 连声音都这么像,江蓉儿几乎都要落泪了,这么算来,当年在追杀之时,不正是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吗?她再次看向木安可,只见木安可心无旁骛,正全神贯注、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台上众少年打出一套喝喝有声的拳法,口中同时朗声应和道:“少年强则国强!” 木燕归双拳打出,跃起空中一个旋身,稳稳站好:“少年智则国智!” 后面众人:“少年智则国智!” 后面依次是:独立、自由、进步,这一番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把大兴众人听了个如五雷轰顶般的雷了个里焦外嫩!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认祖归宗 在别的国家看来,木燕归的表演无疑是成功的,他动作流畅,刚劲有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他招式凌厉,出拳带风,一看就是有真功夫。 可是在大兴人看来这该子说出的话与传统的观念却是背道而驰的,什么自由,什么独立,反了你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谁让你自由,谁让你独立的?太大逆不道了吧?你先生是谁?他是怎么教你的?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个先生把一个这么好的苗子给毁了,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不过也可惜了,这块璞玉不是他们大兴的,若真是他们大兴的皇子,稍加雕琢,定能焕发出灼灼的光华来! 在掌声雷动中,木燕归伙同楚航、杨川三个人从台上下来。 “母亲!” “姨母!” “皇上!” 三个人跪在木安可面前,木燕归眉眼带笑:“孩儿回来了。” “宝贝们都长大了。”一一抚过他们的头,“起来吧。” “是!” 三个人站起来,木安可细细打量着儿子,比起去年又长高了好些,恍神间,她几乎就以为是江闻煜站在面前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揪。 定了一下心,她拉着儿子,微笑着高声对在场所有人道:“这是朕唯一的儿子,姓木,叫木燕归!朕宣布——现在他就是我大容的储君,下一任的皇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容人山呼下跪,众使臣们亦神情恭谨地行礼恭贺。 “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少不了又是一番恭维,木安可笑着,一一答谢。 “学的怎么样?”在众人恭贺声歇后,木安可含笑问道。 “还行!”木燕归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优秀!”杨川得意地一仰头。 “尚可。”楚航含蓄地笑。 “这三个人,就川儿最像你,脸皮厚!”楚眉和木香一左一右扶着罗月娘走了过来。 “老弟,找个时间咱俩练练?”楚眉双眼发亮。 “好男不与女斗。”楚航不看他姐,对罗月娘深施一礼,“儿子见过母亲。”然后拉着他娘径直去他爹那边了。 留下楚眉一个人站在那,她一脸不高兴的说:“切!还傲娇了!多亏我打弟弟趁了早——反正还在你小的时候我就没少揍过你!” 走过来刚好听见的江蓉儿:“……” 这就是在大兴的朝堂上面对百官时游刃有余、在海上风暴起时指挥若定的楚眉楚大人吗?这简直就是一蛮横不讲理的富家傻大姐! “壮实了不少啊!”木青和木香围着木燕归和杨川看,“什么时候咱们练练?” “嗨!” 木燕归和杨川立刻摆了个进攻的架势,然后忽地哈哈大笑,同时收起了势,跳起来一左一右抱住木青俩胳膊:“舅舅,这回你可不一定打得过我们了。” “姨夫也夸我们很厉害了。” “是嘛大郎?”木香最高兴,这就是有后门的好处了,孩子们又没遭什么罪(?),还学到了真本事。她眼神闪了两闪,要不,考虑考虑把杨州也送去练上个一年半载的? 这让不远处的阁楼上正在看热闹的杨州后脊梁一阵发凉。 “是!”杨大郎毫不吝啬地夸道,“三个孩子都很努力,也吃得了苦,这一年来进步很快。” “就是,咱们家的孩子最优秀的!”木香骄傲地说,决定了,回头就让二小子跟他爹走! “公主。”木安可看江蓉儿在一边发愣,就含笑打着招呼。 “陛下,本宫冒昧打扰了。” “公主说哪里话来,您远来是客,还是朕邀请来的,不怪我们招待不周,我们就已是荣幸了。” “皇上招待很好,我们大兴使臣们都很满意,尤其是今天小皇子的表现……听楚姑娘说今天是今天是小皇子生日,那他,他……” “小皇子姓木?他父亲呢?” 看江蓉儿嗫嚅着不知怎么问,跟在后面的江闻思直接问道,得抓紧时间,没看已经有别的国家的人准备过来套近乎了吗? “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姓木,至于他父亲,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只是——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木安可拉起木燕归的手,“桩桩,来,这是你大姑姑,过来见个礼吧。” 血缘是割不断的亲情的纽带,没必要再隐瞒了,木青收起了脸上的笑,木香则是握紧了手。 “大姑姑。”木燕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端正正地躬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但却明显地透着疏离。 真的,真的是! 虽然心里有了七八分的准了,但这一声大姑姑还是让江蓉儿泪流满面:“好孩子,好孩子……”她念叨着这三个字,泣不成声。 “这个是你九叔叔。” “九叔叔。” 江闻思倒没像江蓉儿那么失态,但也是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嘴里啊啊的应着,浑身上下摸了摸,想摸出个见面礼来,但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配饰都改成来大容后添置的物件了。 “嘿嘿,这个,这是前儿在街上刚买的,你别嫌弃……”从腰带上摘下一个玉雕小葫芦。 木燕归看了看木安可,看母亲微笑颔首,便双手接过:“谢谢九叔。” 江闻思笑着,抬起手想摸摸木燕归的头,可他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江蓉儿却不管那么多,她揽过木燕归,上下打量着:“和你爹太像了……”一语未了,眼泪又流下来了。 “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伤心的江蓉儿忽然又生起气来,“万一孩子有了个闪失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木香不高兴了:“我说,公主你搞混了吧?明明是你弟弟在追杀我们好吧?我们说什么?让我妹妹低三下四的去求你弟弟,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呵呵,公主,以我们的实力,有那个必要吗?” 江蓉儿一下子卡在了那,是啊,人家有那个必要吗?何况还是弟弟有错在先? “那这该子怎么办?他是江家的孩子,总该认祖归宗吧?”江蓉儿擦了擦眼泪,一把拉住木燕归的手,非常硬气地说。 “不,他姓木!”木安可无比认真地说,“我泱泱大容国下一任的帝王!至于公主说的江姓——呵!令弟自有他自己的儿子。” “话不能这么说吧。”江闻思比江蓉儿考虑的要全面,“皇上,我们之间当年可能是有些误会,但父子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今天到场的可是来自天下各国的来使,这要是传出个不认生父的名声,对孩子也不好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初露锋芒 “王爷不要道德绑架,那是你们大兴的渣滓!”木青还是淡淡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这孩子将来继承的,是国富民强兵雄的大容,你让他去大兴,有什么?” 江闻思脸一僵:“可陛下再大能耐也终归是个女人,万一有人不服这孩子呢?” “纵观全大容,只要我服了,还会有谁不服?”木青冷冷地看过来,傲气十足地说。 我既然不和妹妹争皇位,自然也不会和外甥争皇位,这大容除了我,谁还有资格来争这个皇位? 殿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呆呆地听着。木燕归的身世对于许多大容人来说也是一个迷,能查到的也是木安可还在明月岛的时候未婚生子,但她是用她的能力与手段折服了手下一干人。久而久之,人们就选择性地忘了这件事,心服口服地尊她为主,称她的儿子为小主子。 直到今天,这件几乎真的被他们遗忘了的事再度被提起,才知道这孩子竟然和大兴皇家有关。他们按捺住嘭嘭跳的心,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木大人大度我等自愧不如,只是你的儿孙们也会这么想吗?” “君臣之位既定,多年以后自会更根深蒂固,况且我大容规矩是能者居之,儿孙们怎么想,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木青掸掸衣袖,“面对权利,真正放得下的不多,偏偏爷我就放下了!睿王爷你也不要挑拨,这种事,在贵国发生的才更多吧?”比如十一年前的齐王之乱。 “那木姓族里其他人呢,他们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我们没有想法!”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人们向殿门口看去,只见外面进来乌压压一群人,最前面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是木守旺。 木安可站了起来:“四爷爷!” 大兴的官员们立时起身行礼:“老太爷好!” “好,好!” 木守旺拄着拐杖进来的,木青和杨大郎上去搀扶了,后面跟着的以木山为首的木姓族人也走了进来。 殿中的人都在静观其变。只见木守旺推开杨大郎和木青的搀扶,在木安可面前站定,后面的人也都站好,木守旺双膝跪下,叩首高呼:“老臣木守旺,参见皇上,参见太子!” “参见皇上,参见太子!”后面的人也一同跪下高呼。 木安可有一时间的发愣,这个事先没有安排呀,她急忙俯身搀扶起木守旺:“四爷爷这是干什么?你可折煞二丫了!快起来,大伯,诸位叔伯都快起来。” 木守旺的目的就是在外人面前表明态度,所以在木安可搀扶下就顺势站起来:“皇上,老臣就是来给大家伙儿说明白了,我们木姓一族就算不是一块铁板,但也不是谁都能撬得动的!” “四叔,只要胸怀坦荡,咱们无需向谁证明。”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人们再看时,却是木峰坐着轮椅来了。 “爹?”木安可迎了上去。 木峰的轮椅是被抬进来的,木安可亲自推了:“爹,这事怎么惊动你了?” 木青和木香也过来:“爹,这些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外公。” “外公。” 木燕归趁机挣脱了江蓉儿抓着的手,和杨川也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到了今天才回来,也真沉得住气。” “我早就想回来了,都是小木头了,他非要让今天回来的。”杨川不满地告状。 木燕归拉着木峰的手:“外公,我们本来打算待会就去看你的,你倒是先过来了。” “外公是来给你撑腰的。”木峰看着江闻思说,“王爷,你也太越俎代庖了,你们的皇上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就敢擅自带人回去?” 江闻思一怔,江闻煜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可以简能而任之的儿子,这里有这么一个现成的,还会不同意吗? “我皇兄定是同意让孩子回去的。” “王爷你想的太间单了。”木安可轻笑了一声,“以前是有人故意为之,大兴后宫才无皇嗣降生。现在奸佞已除,后宫已经有两个妃子传出喜讯了,所以,我儿子还回去干什么?更何况,为了皇室血脉的纯正,皇家子嗣的降生敬事房都有记录在案的,从妃子的临幸到怀孕的日子再到孩子降生,都有人在严格把关,这个王爷和公主应该比我们还要清楚吧?” 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在你们那里就是来路不明的野种,而这个来路不明还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一大利器,我岂会让我的宝贝受这么大的委屈? 江闻思和江蓉儿同时一惊:后宫又有妃子怀孕了?我们怎么知道,她又是从何得知的?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杨大郎不耐烦地一摆手说,“他又不是不会生,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呢。你们俩就别瞎掺和了,免得费力不讨好让他生了嫌隙。” “怎,怎么会呢?”江蓉儿强笑道,她从刚才的冲动中冷静下来,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鲁莽了。 江闻煜心思缜密,难以琢磨,他是一再叮咛着要查到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在知道这孩子的父亲就是自己的情况下,还同不同意让这孩子回去呢? 再说了,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自己又有几分把握把人带回去呢? “本王的意思,这孩子怎么说也叫了我一声九叔,他是江家的孩子……” “不!他姓木,是木家的孩子!”木峰打断他的话,“是大容国未来的主子!” “即使不当这大容之主,我也不会去你们的大兴的。”木燕归说话了,他看着江闻思,双眼清静无波,“腐朽、落后、还乱七八糟!和我母亲一手建立的大容相比,就如同一个日薄西山垂垂老矣的老者!而且,他江闻煜将权利看的那么重,本太子我也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将来会不会再上演一出父子相残的丑闻呢?而我——”木燕归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虚空中狠狠地一抓,然后将拳头握在眼前,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再松开拳头,“在这场角逐中是绝对不会输的!” 江蓉儿仿佛真的被他抓住了似的心头一颤:“这孩子,你怎么……” “大逆不道是么?”木燕归微微一笑,虽然年纪不大,但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本太子玩的就是阳谋,光明正大!” 他眼神猛然变得犀利,江闻思不由得躲闪了一下,这个孩子,太猖狂了,若是带了回去后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到那时自己可就是百死亦难辞其咎了! 第三百章 真相 围观了半天的人们也终于都听明白了,这孩子是大兴皇帝江闻煜的儿子! 这无疑是一块大石投进平静的湖水里,霎时激起千层浪,人们一下子议论纷纷,嗡嗡声顿时响成一片。 暗一的心猛的提起,他觉得,江闻煜给的那个命令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而且,这事还得火速报给江闻煜。 而更震惊的却是和大兴相邻的三个国家:北蒙、西羌和南疆——本来大兴和他们哪一国都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表面维持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这若是有了大容这个强大的外援,大兴还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给灭了啊!江闻煜可比他爹厉害,没想到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已露出了不亚于江闻煜的霸气! 而且大容的国力财力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想想在大容的帮助下国家增长起来的财富,更是让他们担心不已,抱紧了大容就等于是抱住了一棵摇钱树啊! 不,不能让大兴给截胡喽!三个国家的使臣们临时火速地碰了一下面,相互约定了个时间,到时候再好好的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霸气外露啊!”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孔凡英击掌赞道,“木青木大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真是一个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人!哎,老弟,你说木夫人同意他的话吗……老弟,唐老弟?” 唐锦琛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孔兄说什么?” “愚兄说,这可是皇位,木大人看得开,木夫人能和他一样看得开吗?哎对了,咱们来了怎么长时间,还从没有见过木夫人呢!” “啊?呵呵,有道是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木大人敢当众这样说,木夫人肯定也是个贤明大度之人!”这个小崽子看样子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舅舅容下了他,可他将来能容得下他舅舅的儿子吗? “他们这里的人,都不能用咱们的眼光去判断——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竟然是咱们皇上的儿子,今天所发生的事看来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了。”从开国盛典开始到现在,真是惊喜连连啊! “不行,回去我得记下来,老弟,你的文笔好,可要帮忙好好的润色一番。” “这个不劳吩咐,孔兄你说,皇上知道这事后会怎么办?”最好是江闻煜态度强硬地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抢回大兴,这样就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小外甥了!他在心里想。 “还会怎么办?”孔凡英笑道,“他们刚才说的是很清楚了,这孩子的身世就是一个被人诟病的弱点。而且,他们不是还说,咱们的皇上后宫已经有两个妃子怀了龙种了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的。” 他说的渴了,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继续道:“这孩子目光清正,不像是凶狠残暴之人,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说?只能说这孩子为了不回大兴不惜落个不认生父的名声,他刚才在台上的表演是什么?自由,独立,这在大容可以,到了咱们大兴试试——所以,即使咱们皇上亲自来,我想他也是不会回去的!” “那这就没办法了吗?”唐锦琛自言自语。 孔凡英一愣:“什么办法?” “呵呵!小弟是说,这孩子不认祖归宗,可惜了。”唐锦琛强笑道。 是可惜了,但也不至于多懊恼,大兴现在处于太平盛世,需要的是可以守成的皇子,若是真的让这孩子回去,以他们父子俩的个性将来未必会是好事…… “咱们只是臣子,这些事,皇上自有决断!” “是!皇上自有决断,咱们只听命即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得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推一把,让江闻煜能顺利地把这孩子接回大兴。 两人各怀心事地议论,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暂时组成了联盟的人也在低声议论着。这是分别来自于陈家和戚家的两人,由于音讯的不通,两人还不知道各自的家族已遭逢了巨变,还在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绞尽脑汁。 一个说:不能让他回去! 另一个说:那还用说吗?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淳朴之人,这一个,可不是个善茬。 这个问:那咱们怎么才能不让他回去? 那个答: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自称神机妙算吗? 事发突然,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得好好捋捋。 措手不及啊!没想到他们居心叵测,原来是觊觎大兴的皇位! 他们不是说不去大兴吗?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再说了,若是咱们皇上定要让他回去呢? 那又如何?一个没名没分的奸生子,怎比得上我们大皇子的身份尊贵? 就是,二皇子允文允武,哪点不比他强! 反正他们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完了,咱们也要回去了,得赶紧把这事报给丞相知道。 对!迟则生变,得早做打算!今天晚上就给王爷提议,该启程回去了。 行!咱们两个一同去找王爷说! 相比于他们的心急如焚,在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符万生了。 “武大人,咱们今后的关系就更紧密了,这要是有什么好的粮食种子可一定不要小气啊!” “符大人,你是从大局考虑的,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武天东品着杯中酒,淡然一笑道,“欲壑难填、过犹不及,总有人会为了得到的更多而失去眼下的东西,然后,等到很多年以后再去追悔莫及。” “武大人这话什么意思?”符万生瞪着眼睛问。 “我是说你们的主子,现在正在为他当年做的事买单。” 买单这个词大容人经常用,符万生知道是付出代价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的皇上?是了,他们两个当年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了一个儿子?” 武天东冲符万生眨眨眼:“符大人,只要你敢听,我就敢讲!” 那可是皇上的秘闻哎!符万生飞快地往四下里看了看,没人往这里看,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在唇枪舌剑的几个大人物身上了。 回头再看看武天东那颇具诱惑的暗示的眼神,符万生的心莫名的巨跳了两下:“不不不,武大人还是不要说了,老夫最不喜欢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了!” “真的?” “真的!” “那可就可惜了,这件事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歌可泣,其轰轰烈烈之程度可载入史册供后人流传——你真的不想听吗?” “你们还想载入史册?” “有何不可?” 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就算建立了一个国家,不贞不洁的名声还是一大污点的。不加遮掩也就罢了,还要流传后世吗?符万生表示不能接受。 “呵呵,呵呵!”他无比尴尬地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内心深处却又滋生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渴盼——两个都是很强势的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呢?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第三百零一章 唇枪舌剑 人们已经感觉出来了,正在谈话的双方此刻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双方已不再客气,木安可脸上虽然还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已是毫不留情: “王爷,公主,你们回去后给他捎个信,往日的恩怨看在儿子的份上,朕会一笔勾销,望他好自为之!今后两国之间做个友邦即可,让他别再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十年前朕尚且不怕他,现在,更不怕!” “现在谁更有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木青接过木安可的话,“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十年前没本事,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十年后的今天,断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他的后宫那么热闹,我们在一边看着就够了,没必要让我妹妹也加入其中。”木香的话里是满满的讥笑和讽刺。 “母亲历尽千辛万苦将我带大,我是不会再让她伤心的。大姑姑,九叔叔,我们之间剩下的也只有这一声称呼了,但愿,别让过分的奢求把这一声称呼也消磨殆尽了!”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你这是用钝刀子在割大姑姑的肉啊!”江蓉儿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 “很快,大姑姑就会有很多侄子了。”木燕归微微一笑,“我母亲可只有我一个儿子,大姑姑也是做母亲的,定会体谅一个慈母的心肠。” 江闻思长叹一声:“你这孩子,就没想过你父皇的心情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爹。” 杨大郎冷哼一声道:“你们最好多劝劝他。也免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被打破了,到时候烽烟一起,生灵涂炭,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口口声声为了和平刚成立一个联盟,扭过头就开始恐吓别人了? 面对他们的轮番上阵,江闻思和江蓉儿明显已有了颓势,唐锦琛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他站起来说:“杨将军,父子天性,血脉是割不断的,你也是身为人父的人,别人若是也阻止你们父子相认,你会怎样?” “唐大人此言差矣!杨某与娘子成婚十多年来恩爱非常,从没做对不起我娘子的事。现在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别人为什么要拆散我们一家子、让我们不得相认?” “世事难料,有时候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开弓没有回头箭,覆水便已是难收!若是个铮铮男儿,就要有担当,为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话虽如此,只是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孔凡英也走了过来。 “那是你们大兴,在我们大容,父若不慈,子便可不孝!”楚阳接过两位同年的话,“我大容男子对待妻子必定要一心一意。对待儿女也不得虐待或是遗弃!” “背叛自己的妻子和别的女人勾搭就已是罪大恶极了,更别说还要对怀有身孕的妻子赶尽杀绝,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木青早就对唐锦琛不满了,一见面就挑拨一见面就挑拨,这都多少次了?要是一个心志不坚的,还不早让你给拉下水了?以往是看在唐锦华的面子上对你容忍了几分,今天,爷我不想忍了。 “未成婚便不是妻子,对不是妻子的女人……”唐锦琛还以为自己的话有多占理呢。 “那这男人更孩杀!”木香怒声道,明明是你们男人犯的错,还想污蔑给我们女人?如此没有担当的渣还这么理直气壮,谁给你的底气?“视女子为玩物,转身就抛弃,还要将人置之于死地,这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做的出来的?不,这不人,简直是畜生?” 江闻思和江蓉儿生气了,这好好的说着话呢,就开骂了? “杨夫人无需动怒,须知对女子来说贞洁是好比天还要是大!” “那男子呢?” “男子三妻四妾是正常。” “那是你们大兴的女人太没用了!”木香沉声道,“受着不公平的待遇还以为是理所应当。公主你也是女人,为什么还要看不起女人?你是天家娇女尚且对这些无可奈何,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女人呢?谁体谅过她们的苦?” 看江闻思张口欲言,木燕归飞快地接口道:“我母亲用她自己的能力建立了一个富强的大容国,没有杀戮功臣,没有排除异己,君圣臣贤上下一心!你们回去可以翻看一下史书,古往今来哪个帝王能如此轻松做到?这种女人不值得敬仰还被你们小觑,真难以理解你们大兴的男人是何等的狂妄自大!” 木燕归说完,双目如深不可测的潭水一般直视过来, “就——是!”楚眉拉长了声调,“承认了一个女人比你们男人优秀会死吗?” “他们不承认又怎样,反正这就是事实!” 他们君臣一唱一和,若是再拿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类话来反驳就显得太空洞无力了。到了这时候,人们也才明白了,想当年木安可未婚先孕,江闻煜派人追杀,再后来木安可躲在海的这一边,建立了一个国家。 只是怎么杰出的一个女子,江闻煜为什么不收为己用而是要赶尽杀绝呢?若是让她来辅佐,那么,大兴王朝今天又该是一个何等强盛的局面呢? 现场的人觉得耳朵不够用了。脑子也不够用了,就有没人想到,不是在说孩子的归属问题吗,怎么扯着扯着就扯到女子的能力与地位问题了? 在他们这些人中,对当年的事最清楚不过的是暗一,现在人家没把当年的事实情况抖搂出来已经是给咱们皇上留面子了,你们这些没眼力的还要瞎起哄,还要火上浇油! “王爷,公主!”暗一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江闻思面前,“这事不是咱们几个就能得了做主的,当务之急就是把这一切禀报给皇上,我大兴人才济济,皇上采纳众人之长,定会有一个万全之策的!” 这下众人回过神来了,对呀,他们的女皇有多大本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现在说的是这个孩子的事! 江闻思也知道,即使木燕归现在跟着他们回大兴,那也是不妥的,只是大兴皇家的尊严不允许他退缩罢了。他低下头想了想,半晌才对木燕归说:“好吧,这件事就让你父皇来做决断吧!” 木燕归点点头:“那就有劳九叔了。” 江闻思笑了笑,对木安可拱手道:“在此就给陛下说一声,感谢大容这一段时日来的盛情款待,我们已经叨扰了许久,现在庆典已过,最近就准备启程回去了。” “好!定好了日子说一声,朕还要设宴践行的” 第三百零二章 联姻 大容的开国盛典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震惊了各国的同时也震惊了大容自己的臣民。 但这一切都不如他们新晋封的太子的身世让人震惊——他们的太子,原来是大兴皇帝流落在外的皇子。 大兴的臣民们哗然了,以前所有的猜测全部推翻,事实竟是这么的出人意料,一时之间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若是在网络时代,这绝对是最火的头条。 而且,这件事的热度盖过了开国盛典的同时,也引起了几个国家使者的惊惶不定。 和大兴相邻的几个国家首先慌了,他们开了个紧急的座谈会,几番绞尽脑汁后,他们终于统一了个最快捷的建议,那就是和大容联姻。 大容太子虽然小,但议婚么,也可以慢慢来。不过相比之下他们更关注的是大容女皇还是个单身,这一点可就足以让他们眼热心跳了,还有什么比娶女皇为妻更亲近的关系了吗?就算娶不了,那就入赘也行,只要有这么个名头在,一切就都齐活了。 可是让谁来入赘呢?为争夺这个人选几个国家的人还差点打起来。最后决定,每个国家都派来几个,女皇陛下看中哪个就哪个,最好都看中了,全部收入后宫。男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女皇当然也可以几宫几院,到那时候咱们几个国家说不定也成亲家了,好好好,这个主意很好! 大家越想越妙,恨不得现在就能插上翅膀飞回自己的祖国,把宗室中的美男子们统统带来送到女皇的面前。 至于和大容女皇有过关系的江闻煜,则被他们几个直接就无视了。再有关系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看样子他们之间还闹过不愉快,似乎江闻煜还差点杀了人家,现在人家有钱有势,已经把江闻煜和他的大兴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人家还有必要委曲求全的吊死在他这棵树上吗? 再说了,你没看他们几个主要的首脑人物对大兴使团的人言语上一点都不客气吗?就连小太子对他的生父也是颇有微词,这不就是恰恰证明了江闻煜已经是昨日黄花、不足为虑了吗?既然如此,咱们在女皇的眼中岂不是比江闻煜更有亲和力? 所以,就这么定了!大家一拍即合,约定好了,第二天就扎堆的去找木安可,就说国中发生了大事,他们要急赶着回去,希望女皇陛下尽快给安排一下。 你们人在我大容,有没有信来能瞒得过我吗?木安可对他们这个蹩脚的借口唯有一笑,只说再过两日就是武天东的成婚之日,让他们喝了喜酒再走。 虽然一个个心急如焚,但女皇的命令又不能不遵,况且也只有两三天的时间,就只得回去等着了。 谁想第二天,西羌和北蒙就听说南疆人在使者团里就挑出了一位长相颇英武的男子给木安可送去了。 两国使臣一边大骂南疆人奸诈,卑鄙无耻,一边密切注意着,直到看见南疆使臣们灰溜溜垂头丧气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两国人一拥而上,埋怨之余也不乏一番询问,南疆使者们不得已,只得实话实说。 原来木安可见了他们后,他们只是把那个意思稍微露了露,木安可就说自己很忙,没功夫和人瞎扯皮,然后就把他们赶回来了。 “为什么?”三个国家中,北蒙和大容接触最早,商贸上也来往更多,一直以来在另外两国人面前都是以老大的姿态存在的,虽然那两个国家的人并不这么认为。 “不知道,陛下还说让我们好自为之,别瞎琢磨有的没的,就把我们打发回来了。”南疆使者有些理亏,垂了头小声说,“而且,女皇好像还有点生气……” “这是何意呢?”西羌使者敲着额头想了半天,冒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话,“男女敦伦之事是人之常情,何况女皇陛下年纪正值当年……” “那不能说些我们能听懂的话?”北蒙使者瞪眼道,“跟大容人学了几天,就真当自己有多大的才华了?” “我的意思是说,这房中之事不论男女,谁会不想,何况女皇陛下还不到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西羌使者于是就用大白话解释。 其实他自己也纳闷,在大容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木安可的私生活有多混乱,虽然外面有关于小皇子身世的各种传言,但也仅仅是捕风捉影。现在真相大白了,以前的传言不攻自破,那不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木安可一直是单身一人吗?那无数个漫漫长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能是陛下嫌他不够英俊?”北蒙使者皱起眉头,挑剔地看向南疆的那个人选。 个头,不算矮,身板,不算弯,肤色,不算黑,眼睛,不算小,鼻梁,不算塌……加上不胖不瘦的身材,出身贵族培养起来的气质,就算以他一个男人的眼光看来,这相貌也颇过得去了,可这女皇怎么还看不上呢? “我知道了!”西羌使者一拍桌子,吓了众人一跳,看大家都要生气的样子,他解释道,“我见过大兴的皇帝江闻煜,那小模样的确出众,一般人还真比不上,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陛下才看不中他的?” 他一说,北蒙使者也想起来了:“对对对,我也见过,还是十多年前的时候,就是我们两国和谈的那次,在一众皇子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端的是龙章凤姿、一表人才啊!” 南疆使者有些傻眼,他没见过江闻煜,听着那两国人的夸赞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那个人选:“人嘛,会长成啥样?不都一个鼻子两只眼,阿鹏已经是我们南疆少有的美男子了!” “他到江闻煜跟前差远了!”西羌使者耐心地给他解释,“你看小太子怎么样?” “小太子?长的真是好,用人中龙凤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这就对了,小太子和江闻煜最少九成像,剩下那一成就是年龄上的问题了。”北蒙使者长叹一声,“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南疆使者一下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那我们岂不是没什么希望了?” “回去好好挑选去!”北蒙使者像打了鸡血似的自信满满,“本王就不信了,找遍北蒙,还找不到一个可以比得过江闻煜的人!” 对了,还有小太子的后妃人选,这个容易,皇室中的漂亮小姑娘有的是,再从中挑选几个听话的,有心机的,好好教导一番,不愁将来不是北蒙的一大助力! 另外两国也是同样的心思,客套两句后,就急忙回去找各自的智囊团商议去了。 第三百零三章 天威不测 都在迎宾馆住着,谁不知道谁呀,很快的,江闻思和江蓉儿就得知了那三个国家的动作。 “明知道是这种情况,还要打我们大兴的脸,爷找他们算账去!”江闻思怒气冲冲。 “九弟!”闻讯而来的江蓉儿拦住了他,“你以什么身份去找人家算账?到了那儿你怎么说?” “我……” 是啊,找到人家自己怎么说?就说女皇曾经是我皇兄的女人,太子是我皇兄的儿子,你们谁都不能惦记?这话就算自己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也得人家买自己的账吧! 木安可,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农家女了,以她的身家,以她创造出的财富足可以让天下所有投机者们趋之若鹜、纷至沓来!说句不爱听的话,恐怕皇兄到来都不一定阻止得了人家再嫁,自己又算老几? “大姐,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听之任之,让他们踩到咱们脸上?”说着说着又生气了。 “别急,你听皇姐说,他们就是想做什么也得等回去了商议后才能做。”江蓉儿摁他坐下,“你不是看过疆域图吗?大容离咱们大兴要比他们三个国家近的多,尤其是西羌,最近的那条路就是还得借道从咱们大兴过。这样一来,咱们在时间上就比他们充裕了好些,说不定等咱们回去禀报皇上,又商量好主意了,他们还没到家呢!” 对!干着急也不是办法,得把这些早点上报给皇兄才是正理! “那咱们得赶快回去。” “是得赶快回去,我刚才就让人去跟楚眉说了,初九是上好吉日,我们就启程,让她给咱们尽早安排。” “这样时间可就紧了,她就没什么怨言?” “她说了,一切都没问题!武尚书要成亲,若不是还想让咱们也跟着热闹一下,就是明天走她都能给咱们安排好了。” 这就是人家的国家,做什么都是那么的快捷而有序。 “还让大姐费心,我光顾着生气,把这事都忘了。” “咱们姐弟谁跟谁,有什么该收拾的该归整的都赶紧打理好,时间可是很紧的,要不要我来帮忙?” 江闻思苦笑了一下。“出门在外,理该我照顾大姐的,没想到反让你来替我着想了,回去后还不被姐夫给骂死?” “你是我弟弟,又不是旁人!”江蓉儿嗔道,回过头来招呼一声二管家,“这里面好多事都是你和大家一起办的,你是该清楚的,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帮着吧。” “那大姐你那里呢?” “我早收拾好了,倒是你这儿,还是乱糟糟的!回头还得派人给下边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也赶紧准备起来。” “知道了。”江闻思问自己的管家,“易侍卫呢?” 管家想了想说:“好像被宣旨官找去了。” 暗一和梁喜都是皇上的亲信,他们定是有不能为他们所知的密旨又去商议了,江闻思和江蓉儿互看一眼,又飞快地避了开来。 “大姐,我想还是先去符大人那里看看吧。”江闻思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这回要带的种子可不少。” “也对!”江蓉儿笑道,“符大人这大半年来田间地头的没少跑,比咱们要辛苦多了。他是一心为国的人,咱们理应多照看点的。” “大姐所言极是,我这就过去看看。” “去吧,这里有大姐在,你就别再担心了。” “有劳大姐。我这就去了。” “好!” 江闻思告辞出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江闻煜是个多疑的人他知道,可是这接二连三的打脸还是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看人家大容的君臣,有这么明显的相互猜忌过吗?他忽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皇兄配不上木安可。 当年江闻煜和木安可之间的纠葛他不太清楚,他和木安可相识时间还不长就发生了齐王之乱,后来就是江闻煜发的全国追杀令与通缉令,他所知道的情况离事实的真相还相去很远,直到开国盛典那天让人家给堵了个哑口无言! 想想他们的理直气壮,再想想那时楚眉对江闻煜当面就敢冷嘲热讽,他苦笑着摇摇头。皇兄啊,人家都把事情敞开了,你还这么藏着掖着的,这让小弟有多被动你知道吗?而且听口气还是你对不起人家! 看看离得住所远了,他放慢了脚步,开始整理自己的心情。 天威难测,到了那个位置上顾虑的也多,自己应该多理解,何况人家是君,自己是臣,就是受些委屈也不足挂齿! 皇兄啊!小弟对您没有任何怨言,只希望木姑娘的大容国能多少给你点启示,将咱们大兴国的弱点与弊端来一次革新,让咱们大兴也强大起来。 “王爷,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了,连个下人都没带?” 江闻思闻言看过去。原来是孔凡英。 “孔大人!你在这里做什么?” “闲着无事出来转一下。”孔凡英左右看了看,“就要离开了,这个地方,这辈子恐怕都不能再来了,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哈!”江闻思笑道,“记得刚来时孔大人是何等的勉强,现在倒不舍起来了。” “王爷,事情总是出乎意料的。”孔凡英摇头一叹,“那时候是没想,到这个女人会给准备了咱们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她的能力,只能让咱们仰望!” “是啊!” “孔大人,你不是一直和唐大人在一起吗?今天怎么独自一人呢?”江闻思问道。 “状元郎这两日也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今天又不知去哪逛了……这也是这个地方奇妙之处吧,让见多识广的唐家大公子都阻挡不了诱惑……” 有些话,不需要明说,点到即止即可。 “本王也听人说过,当年除了姐夫和皇兄,就是唐家和她来往最多了。” 这今后做生意可都是归国家的,他唐家也想参一股不成?这个自己可做不得主,得经过皇兄的首肯。 “可唐大人好像对木家、尤其是木青很不满意,一见面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呛声,而木青也都是一笑而过的不计较。” 说到这儿,江闻思也想起来了,事情还真是这样的。那唐锦琛是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排斥木青呢?挟恩求报?也不对啊,似乎木安可和杨大郎也没有买唐锦琛多少面子啊? 这里面有蹊跷!只可惜自己发觉得晚了。 “孔大人,来大容后,就你和唐大人相处最时日最多,对于唐大人的心事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其实不然啊!”孔凡英摆摆手,“臣也是莫名其妙。” 这是推脱之词还是事实,若是事实,那就是说唐锦琛或者说唐家有秘密! 这秘密对于大兴来说,是好事呢还是坏事?若是让大兴有利可图倒也罢了,若是对大兴有害…… 回头就得让暗一去查一查了,江闻思心头掠过一丝杀意。 第三百零四章 亲情·血脉·相似 此刻,暗一正在梁喜的房间里,两人在议论着什么。 “公公,消息我已经送出,令妹现在可能已经拿到了。”暗一悄声对梁喜说。 “好!”梁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最后事情的真相来了个神反转,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两人商量了一天,才决定将皇上密旨上的命令暂时停下,待回去禀报后让皇上再做定夺。 妹妹眼下先不用涉险了,梁喜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这个。 “那咱们王爷说了什么时候回去没有?”事关重大,这一切都得赶快报与皇上知道,这才是梁喜的第二个想法。如果使者团不能立马动身的话,要不自己先回去? “我出来的时候好像听到有几个国家想和大容女皇联姻,王爷正在为这事发火。”暗一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 “生这个气有什么用。”梁喜摇摇头,不赞同地说,“那女皇若是想找男人早就找了,还用等到现在?再说了,人家若要真的想要再嫁,就咱们几个也拦不住,还不如早早回去把这事给皇上说了,皇上英明果断,定会有万全之策的。” 就怕皇上也是无计可施啊!暗一没敢把这话说出来,他笑道:“就算要回去,也不是一说一声的事,还得做几天准备的,正好,你也参加一下你妹妹的婚礼,反正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是啊,妹妹初六日就要出嫁了,没想到他还有幸看到。梁喜心头闪过一抹酸楚。想起当年兄妹三人饥寒交迫的日子,眼看着就要饿死了,是他当机立断卖了妹妹和自己,留下了二弟。 他永远也忘不了,妹妹被卖时紧紧地抿着嘴,她没有大声的哭,但那小小的、苍白的脸上流着的泪水,却让他的心都几乎要碎了…… 妹妹,哥哥也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好好的,平安顺遂,可是……身为奴才咱们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咱们只能听命行事! 梁喜垂下眼睑,挡住了眼底的波动:“能远远的看着她出嫁,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暗一羡慕地说:“有亲人能让你惦记着真好,不像我们,连家乡父母都不记得了。” 不,十六就记得,可恨的是,那家伙到死都没有把他所记得的事在兄弟们面前露一个字,反而把那一切全都告诉了木安可! 就算记得了又怎么样,让人要挟做人质也是多了一层烦忧,梁喜勉强笑了一下:“你们几个暗卫之间关系不也很好吗?不是亲兄弟却也胜似亲兄弟了。” 暗一的心口猛的一疼,又想到了暗十六。十六,你就真的愿意一个人留在这里,和我们远隔千山万水吗? “是啊,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暗一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有时候,亲情也不止是血脉相连。” “话是这么说,但血脉毕竟是割不断的,就像咱们皇上和小皇子。”梁喜忽地又问道,“小皇子真的和皇上长得很像?” “是的!”暗一点了点头,“不说十成,最少也有九成的相似。” “可惜我没有见到,真是遗憾啊!”他很是后悔没有去参加宴会,这让他回去后都没法在皇上面前去绘声绘色地形容! “这个无需烦恼,你只要见到一个很像皇上的孩子,那就定是小皇子无疑了。” 可若是我见不到呢?梁喜歪着头想了想说,“我怎么听说,皇上和小皇子是见过面的,怎么皇上就没意识到他们很像这一点?” “唉!你没注意到吗,咱们皇上从来就不爱照镜子?再说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能注意到别人的长相,却不去注意自己的长相,所以就意识不到有人长的像自己。” “听着还像有几分道理。” “我也是瞎说的。”暗一把双手撑在桌子上,犹豫了一下,说,“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当然,我也希望自己是在瞎猜测。” “若是事关咱们皇上的,那就别说了。” “不是咱们皇上的,而是——是唐大人。” “唐锦琛?”梁喜双眼一眯,沉声问道。 “是!” “他怎样了?” “前两天我见他偷偷摸摸的与一个女子相会。” “呵呵!”梁喜放松了绷紧的身体,笑了一声道,“唐状元是个风流人物……不对,这里没有烟花场所,难道他这是和人私通?”别让人抓着了上了那什么报纸那可就丢人了。 “公公想差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那女子无论眉眼长相和神态,都和唐状元有几分相似之处。” “那女子是谁?是什么身份?” “不敢确定,那女子很警觉,我也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她便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你就没再细查一下?” “查不到了。”暗一摇摇头,“这是人家的地盘,每行一步都困难重重,能让发现这一点点的端倪就已经很是意外了。” “噢!”梁喜思索了一下,问道,“这事你给王爷说了没有?” “还没有。开始我怀疑是我看错了,就细细的观察了唐大人几天。发现他心情转变的也很快,有时候也像没事人一样,和大家一起说有笑的,可有时候却又是很烦恼的样子。再想到皇上和小皇子相似的长相,公公,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个女子,会不会就是当年的唐五小姐!” 梁喜疑惑:“唐五小姐?” 难怪他不知道,那时候他只是怀宁王府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许多事情还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到了后来,皇室和唐家都有意地掩盖了这件事,他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暗一简短地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当年的唐五小姐才貌双全,轰动一时,其名头比陈家那两位更盛!再加上家世,别说江闻博,就是咱们——”伸出手指往头上指了指,“那位也有联姻的意思,只是被江闻博逼迫太紧,唐家反应也够快,就来了个死遁。” “你没见过唐五?” “我没有,暗三见过,十六在木家见过几次。”只是他们都死了,暗一神情有些黯然。 “这么说来,这事还有几分苗头?”那这事可就有几分意思了。 “唐大人为人圆滑,若没有铁证在,是不能让他就犯的。” “想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咱们得先去到王爷,赶紧商量出个对策来!”这可是个重大的发现,若事情是真的,说不定还能帮到妹妹,让妹妹不再处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找王爷,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 梁喜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催促道。 第三百零五章 诅咒 两天来,楚眉都在和各国使者扯皮,她觉得,自己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暗暗的、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这是邦交,要维护形象、要雍容大度、要面带微笑。 拍拍快僵了的脸,把最后一个送到门外,正好碰上迎面而来的江蓉儿和她的侍女杜鹃。 问好,迎进来,落座,上茶,什么天气真好啊,公主行李收拾好了没有啊,给武大人送什么贺礼好呀的一番东拉西扯后,江蓉儿终于开始说正题了。 “楚大人,他们都是要回去来告辞的吧?” “是!”楚眉含笑点头,“我们皇上的意思是为了让武大人的婚礼更热闹点,让他们参加完婚礼再走。” “这要是一起走,那得准备多少船?” “还好了,来的时候怎么来,走的时候就怎么走呗。” 江蓉儿放下了一半的心,她真怕大容的人图省事让几个国家的人挤一块,那可就太憋屈了,虽然说来的时候还跟有不少商船也可以让他们搭乘,可哪有让大容的船只隆重送回有面子? “那些商船这半年来也在周边转了转,估计这回回去都要满载而归了吧?” “现在本宫也知道了,他们挣的钱都是拿命在搏的,真是不易!” “公主能体会到他们的辛苦是他们的福气,我替他们谢谢公主了。”楚眉正色道。 江蓉儿忍不住笑了:“在你眼里,本宫 就这么不通情理,自己国家的商人还要你来替他们感谢?” “天下商人是一家,他们货运南北,互通有无,为咱们的日常所需付出了不少。让国人方便了的同时,也带动了经济,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看不起他们,还要处处打压他们?” “什么改变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本宫敢说。这次的使者团成员对这件事的看法或多或少都要有些改变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就是了。”楚眉笑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江蓉儿也笑着说。 两人相视一笑。 “公主,咱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楚眉调笑道。 “是啊,咱们两人之间是越来越投缘了。说句实话楚姑娘,一听说要回去,我还有点不舍呢。” “公主是想再多住两天?” 江蓉儿叹一声,摆摆手说:“住再长也总有离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罢了。” “公主不必如此感慨,今后咱们两国通商通航,只要公主敢于再次冒险,见面还是有可能的。” 江蓉儿苦笑一下,这一次出行已是意外了,或许会有下一次,但也不知道是哪个猴年马月的事了。 “楚大人,其实今天本宫是想见你们皇上或是太子的,后来听他们说皇上和太子不在榕京,所以才找你来。有些事,还想在你这儿能得个实话。” 现在才来,也真沉得住气,楚眉微微一笑:“公主有话尽管问。” “他们——”江蓉儿顿了一下,“他们是来给你们皇上做媒的还是给太子做媒的?” “都有。”楚眉笑道,“就昨天到今天,他们如苍蝇见血一般的蜂拥而来,让人烦不胜烦呀!公主你看我这嗓子,都快冒烟了。” 说完张开嘴,指指自己的喉咙让江蓉儿看。 就算在大容生活了大半年,楚眉这大大咧咧不知避讳的性格还是让江蓉儿看不惯:“知道了知道了,快闭上嘴吧你!” “嘿嘿嘿!公主你也别指望了,我这样子这辈子是都改不了了。” 唉!好吧,只要你高兴。 “你们皇上她对这事怎么看?” “没怎么看。”楚眉毫不犹豫地说,“我们皇上都不想见他们,所以才把人都打发到我这儿的。” 江蓉儿放下了另一半心,忽然又想到了,不对啊!是不是也不想见我,才把我也给糊弄到你这儿的?登时,她就睁大了眼睛看向楚眉。 “公主,这开国盛典办下来也很累的。”楚眉解释,“我们皇上天天得处理多少事?最近半个月来饭都没正经吃过,觉也没正常睡过,这好不容易闲下来了,还要去应付这群傻货吗?” 是不需要。可是把我也归倒傻货堆里了。江蓉儿非常不高兴,她干笑一下道:“本宫是出于关心,怕她一时不慎被人骗了,没想到却被误会至此。” “这两天凡是来我这儿的人,任谁都是这么说的。”楚眉也收起了脸上挂着的笑,“我们皇上是何等样人,岂是被人两句好话一哄就忘乎所以的。再说了,就是被骗了,也不用公主这么慷慨激愤吧?” “你们太子是我侄儿,我怎么就不能关心了?”江蓉儿也收起了客套的笑。 “我们太子?呵呵,皇上说了,太子年岁尚小,这事过个十年八年的再提不迟。” “十年八年?”江蓉儿吓了一跳,“那时候孩子多大了?” “那才多大?不过是二十来岁,正当年啊!”说着指指自己的鼻子:“和我一样大。” 江蓉儿急道:“他怎么能和你比呢?他是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子嗣为重,别和他爹一样,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 看她猛然住嘴不说了,楚眉笑道:“令弟的情况是女人太多了,相互算计的结果,哼!老母鸡走进药材地——自讨苦吃!” 女人多了,反而孩子少了,那还要那么多女人干吗,就为了“那个”事吗? “既然知道这样不好,你们皇上……就别再招夫了吧,若是再生了儿了,太子岂不是也有危险了?” 等她吞吞吐吐地说完了,楚眉又笑了:“原来其中道理公主明白啊?可我怎么听说,贺驸马以前也有几个小妾呢?而且从小令公子就怕水,这也都是有原因的吧?” 江蓉儿脸一红一白,半晌才生气地说:“你们既然知道这些,就更该防患于未然!别让你们皇上再找乱七八糟的男人了!” “公主!”楚眉收起脸上的嬉笑,“虽然都是皇上,但是别把我们皇上和你们皇上划等号!虽然都是女人,但也别把我们皇上和你划等号——相差太远了知道吗?没法比!” 这么毫不遮掩的藐视让江蓉儿更生气,她一拍桌子站起来:“不可理喻!” 说完她大步向外面走去。身后站着的杜鹃赶紧跟上。 生气了?哼!楚眉冲她们的背影懒洋洋地说:“公主这就走了?不再坐会儿了?告个罪,我就不起身了哈——这两天光接待这些无聊透顶的人说这些无聊透顶的话了,真是又烦又累!” 最后一句话声音虽然放低了,但江蓉儿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气的她出门时一个趔趄差点绊倒,还是杜鹃手快扶住了她。 等上了车,江蓉儿才把强忍着的怒火发了出来:“她一个小小的鸿胪寺卿,就敢这么藐视我们皇上,不行!我得找她们皇上去。”冲外面赶车的喊一声,“去皇宫!” “等一下!”杜鹃赶紧冲外面喊,又劝江蓉儿,“公主先别生气,从另一面说,这还是好事呢。” “这死奴才,敢反驳我们命令了?反了你了!” “公主,不是奴婢斗胆,是公主您身在其中,姓楚的故意激怒了您让您生气,而奴婢是个局外人。” 她这话让江蓉儿一怔,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些时日你这奴才也长进不小啊,说说,有什么好事是本宫没有参透的?也让本宫长点见识!” “奴婢不敢!”杜鹃赶紧跪下了,“那姓楚的说来找她的都是些无聊的人,在说无聊的事,虽然说把咱们也骂进去了,可不也恰恰说明了她们根本就没同意那些国家的联姻请求吗?” 对啊!刚才楚眉就是这个意思啊! 可自己,轻易的就被楚眉给激起了怒火——想想还是憋屈,那个死女人,她绝对是故意的!本宫诅咒她今后嫁个凶狠的男人,一天被揍十八次! 第三百零六章 不同层次的较量 “妹妹当年去世,整个黎川谁人不知?那个时候臣尚被江闻博软禁在京城,乍闻噩耗,心中悲痛不啻烈火焚烧……” “待朝堂稳定下来,臣赶回黎川时,却只见到祖坟外新增的一抔黄土,才确信骨之肉间已是阴阳两隔……以后每每忆起兄妹间幼时嬉语时,小妹天真烂漫,言语娇憨,顿觉五内俱焚、悲从中来。想我堂堂七尺男儿,连一个妹妹都护不住,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 网络上的穿越大神们你来我往,早把时空给穿成筛子眼了,其中损友秦久久就是个忠实的穿越小说崇拜者。 每每想起秦久久,木安可都是无可奈何,无语问苍天,唉! 不就是那天夜里从一条小街上把秦久久从几个小混混手中救了出来吗?于是秦久久便放着大小姐的日子不过,死气白咧的赖上她了,也就从那以后木安可就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一有空,秦久久就开始畅想起穿越到古代做个金钱爱情双丰收的光辉女主,完全忽略了自己本身就是个富家千金的现实。对此,木安可的评价是:吃饱了撑的! 这个评价,木安可至今依然保持肯定态度,是啊,对于一个每月零花钱都比自己一年工资还多的人来说,人家也有折腾的本钱:为了学做水泥,特地在水泥厂住了一个月;为了学做肥皂,特地在郊区租了一个院子;为了学做纸,拉着自己满世界的一起找原材料;为了学做玻璃,差点把房子给烧了;为了学做炸//药,还被拘留了半个月;为了学做猪头猪杂……反正一切都是为了穿越而准备着,最后穿不穿越的先不说,人却变得多才多艺了。 可现在呢?肯定是老天弄错了,本来是让秦久久穿过来体验一把古代农村的真实生活好让她的才能一展身手的,结果把自己错穿过来了。 所以,罪魁祸首就是秦久久。 所以,秦久久,我诅咒你也穿越过来,混得永远不如我! 可现在问题就是自己穿过来了,老天不管你愿不愿,服不服,就是把你穿过来了,怎么滴? 木安可长叹一声,翻身坐起,头还是有点晕,摸摸后脑勺,鼓鼓的一个大包,触手生疼。不过这还不是要命的伤,真正要了前身命的,是一场高烧。 地上放着一双鞋,很破,两个大拇指那都有一个洞,好像都补过,但是后来又穿破了;侧面鞋帮也有些破,一个补过,另一个还没补;鞋边很毛,鞋底有些绽开;一只鞋后跟开线后又缝过了。 脚,木安可晃悠着一双腿,嗐,很瘦,很脏,很皱,除了有鞋挡的地方白一些外,其他地方都很黑,指甲缝里都是泥,这得有多久没洗了? 褐色的裤子很短,有些像现代的八分裤,俩膝盖上各补着一大块补丁,摸摸屁股后头,也有两大块。上衣也补着好几块补丁,左臂那还有一道新裂,那是和头上的包一起出现的。 手是黑红色的,很皱,还有些疤,手掌上满是硬茧,指甲缝里同样满是黑泥,其中两个指甲好像刚断不久,断口还是平的,还很剌手。 床上的被子破烂流丢,摸一下,疙疙瘩瘩的。没有枕头,枕着的是一件更破的旧衣服。床头有一张桌子,很脏,好像抹过,但因匆忙之中没抹干净故而留下一道道灰渍。 小小的木窗,窗纸不知什么时候糊的,早破的不成样子了,有风吹来,破烂的窗纸随风颤动。 这就是房间里触目可见所有物了。 木安可趿上鞋站好,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僵。她加大了动作幅度,又原地跳了几下,立刻感到气喘吁吁,头又晕了。她稳了一下,等气喘匀乎了,才开门慢慢走了出来。 院子不大,堂屋三间,东屋两间,外加一间灶房一个柴棚。院中一棵一搂粗的大榆树,树下石桌。西斜的阳光从叶缝中落下,微风徐来,八月初的天气已有了些凉意。 这个院子还可以,只不过不是自家的,是前身四叔公木守旺家的。 感谢前身,还给自己留下了记忆,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不至于抓瞎。 前身木二丫,今年十二岁。爷爷木守成,亲奶奶生下前身爹木峰后去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实在过不好。这时媒人上门,一通乱吹,便续娶了邻村王屠户之女。 这王氏在娘家做闺女时就颇有悍名,又因相貌粗丑,父兄们长年杀猪都练了一身蛮力,在外很有些凶名,所以年过二十尚无人敢问津,其父王屠很是花了一注钱财才让媒人促成了这段婚事。 婚后生活可想而知,尤其是在王氏生下亲生儿子木河后更是容不得木峰的存在了,木守成有时看不过难免回护,于是吵吵闹闹,木峰还不如说是在四叔木守旺家长大的。 这木峰长大后也很有些出息,从一个拳脚师父那学了些功夫,就在县城里一家镖行做了镖师,虽说危险,但挣的也多,这个时候王氏才有些收敛。 后来在一次走镖时顺便救了一对到外地投亲的父女,父伤重不治而死,这女就是前身的生母方氏了。婚后两人很是恩爱,几年后相继生下长女木香,长子木青,以及小女儿木二丫。 在木二丫五岁的时候,木峰护镖到北方,也是气运使然,正好北方游牧民族南侵,战乱中便失去了下落,木守成托了好多人帮忙打听都无消息。 方氏母子凄苦,王氏与亲子木河却是趁愿,背后幸灾乐祸,全不去想木峰失踪家里断了最大的经济来源,却以俭省为名苛刻方氏母子。 木守成虽知不公,但公爹与儿媳之间忌讳颇多,家长里短的事也不好多加干涉。只看木青有几分聪明劲,再想长子学了拳脚功夫落得如此下场,便将木青送进学堂读书,用的就是镖行的抚恤金,想着就算考不来功名将来做个账房先生也是份安逸职业。 王氏一见大吵大闹,非要让亲孙木金富也去读书,手心手背都是肉,木守成便也同意了。 也不知这木金富是不是近亲所生的原因(父母为表兄妹,木河娶了舅家女儿,后文称小王氏),在学堂里就是一块木头,除了调皮捣蛋在行外,与书本就像是有着隔世的冤仇一般。那书往往在他手里不足半天就变得像还没卷心的大白菜帮子一样了,至于笔墨纸砚,那还不如说是他的玩具更恰当。 与木青的经常被先生夸相反,木金富却是经常被先生打手心的那个,可他又行事霸道,常常欺负木青,让木青给他做功课,又恐吓木青回去不要说。先生几次让他把家里大人叫来,都被他一逃两三天学给躲过了,后来先生看他也实在不是读书的料,也就听之任之了,只要不妨碍我教书,管他呢,随他去吧! 第三百零七章 旖旎 唐锦华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往门外看了又看,报信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你也不要过于担心了。”木青过来拉起了她的手,“你哥哥总不会连这点风浪都经不起。” “可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被木青拉着坐下,唐锦华并没有松开木青的手,她似乎从这一双手中得到了很大的力量,“他一直是那样对你,你不怨他吗?” “怎么会?”木青失笑道,“他看不惯我,那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是说过么,当年妹妹和爹还揍过姐夫呢。” 这话木青是说过,想到杨大郎那么高大的人被瘦小的木安可按地上暴揍的画面,唐锦华为了忍笑就咬了一下下嘴唇。 不想她这个动作却看的木青一呆,握着她一只柔荑的手不由得一紧。 “嗯?”唐锦华面露疑惑看向丈夫,却只见木青也正在看着自己,眼中盛满了柔情蜜意,她顿时脸一红,四下里看了看,房间里没人,院子里也没人,这就是下人少的好处了吧? 不想她这副小心翼翼,东瞅西看的样子更是取悦了木青。木青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然后,对着那如花瓣一样鲜艳的嘴唇,压了上去。 许久,两人才分开,唐锦华靠在木青怀里,微微的有些小喘:“谢谢你,夫君。” “谢什么?”木青的声音有些哑,他亲了一下妻子的秀发。 “你帮助了大哥。” “那你用什么来谢呢?” “刚刚,刚刚那样,不就算是谢过了吗……”越说声音越小。 木青刮了妻子挺翘的鼻子一下,“可是,刚才我感觉你好像很敷衍的样子。” 唐锦华又红了脸,藏进他怀里,如蚊子般哼哼道:“人家才没有呢……” “哈!”木青忍不住大笑,在她耳边小声说,“都两个孩子了,脸皮还是这么薄?” “唔~~你无赖!” “这怎么能算无赖呢?为夫可冤死了。夫人,想不想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无赖?” “真是——”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木安可说过的一句话,就推了一下丈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个你也学会了?就是用的不是地方!”木青又是一真大笑。 推开了丈夫,唐锦华又想起了老哥,“希望经历过这回,哥哥的定力能更上一层楼。” “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又拉着妻子一起坐下,“这是在大容,一切都在咱们掌握之下,他江闻思还不足为虑。” “反正让他们察觉了不好,在大兴,唐氏一族——不止唐家,有牵连的还更多,要是让大兴朝廷知道了我的存在,这些人都会被他们用来要挟我。” “其实只要他们同意,让狼牙出动接他们来大容,就是连江闻煜也阻止不了。” 唐锦华叹道:“唉!夫君,要我说,还是别让他们来大容的好!” 木青觉得他的心都几乎要融化了。他知道,妻子的意思是怕唐家来了以后,就鼓动他或他们的儿子造反抢皇位。 拍拍妻子的手,他柔声道:“他们也未必愿意来。这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眼下只要大哥那里不出篓子,他们就什么也查不到。” 唐锦琛的一些不正常举动已经引起别人的注意了,况且他一次次的人后挑唆人前找事也惹恼了木安可,就在有意的引导与安排下,让暗一“恰巧”看见了点什么,就有了后边的事。 “妹妹一贯奉行的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既给唐锦琛的某些疑点做了解释,又给了他一个教训——一在我的地盘上,行事还敢这么的冲动而不知内敛!先吓你一吓,再给你轻松摆平,让你知道厉害的同时也长点心,别以为谁都是泥捏的,由着你欺压! “可我总觉得这样有点冒险。”万一大哥在江闻思那露陷了呢? “身为唐氏未来的家主,多少人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木青抬起手阻止了妻子想要说出的话,“他这半辈子,除了那次被江闻博软禁过以外,剩下的都可以算是顺风顺水了。不经历过一些事,不遇到点坎坷,他会一直骄傲自满下去,这对于唐氏族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些我都懂。”唐锦华支支吾吾,“可我就是不放心嘛!夫君——” 最后的尾音拉得很长,木青顿时心尖一颤:“好好好,我现在就再派人去看看。” “让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赶紧回来说一声。” “好!”木青宠溺地答应着妻子,站起身来刚要往外边走,就听外面有动静,和妻子互看一眼,“莫不是有消息回来了?” 一语未了,外面已经有人高声道:“大人,属下回来了,有事禀报。” “还真就是!”轻声说着,对妻子温柔地一笑,复又坐下冲外面喊一声,“进来!” 外面走进来一人:“见过大人。” “有什么事?” “回大人,据迎宾馆中传出的消息,大兴睿王招来唐大人问过话之后。唐大人便一切正常回了自己房间,暗一一直跟在身后偷偷观察,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还有什么?” “睿王说还要让皇上帮忙找那个女子,以来证实一下唐大人所说的的话是真是假。正在说着兰阳公主就回去了,他们谈论的话题就又放在了皇上和太子身上。” “他们又说皇上什么话了?” “他们……”那人停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他们猜测咱们的皇上至今不婚,心里定是还在念着他们的皇上。” “什么——还有别的什么没有了?”知道,他们由来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属下就听到这里,怕大人着急就赶紧回来禀报了,后面的事大人若是想要知道,属下这就再去迎宾馆问去。” “不用了,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他们也真敢想!”别说木青,就是唐锦华也是啼笑皆非,看人退出去,房间里就剩他们夫妻了,就对木青说,“咱们皇上还想着他们皇上?呵呵!他们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怎么厚着脸皮想到的?” “身为贵族的优越感,让他们以为天下苍生都得对他们的一切决定感恩戴德!”木青冷哼一声,眼露寒光,看来是对他们太心慈手软了,还没让他们认清眼下的形势! 妹妹现下单身,觊觎她的人不少,但,放眼天下,哪个男人能配得上她?你江闻煜当年那样的伤了她,就算和你之间有了个孩子,你也休想妹妹能回头了! “现在他们又说了咱们皇上什么话你不想知道了?”看他面色不虞,唐锦华凑过来问。 “不过是在意淫而已,不用听就知道!”木青站起来,对妻子说,“你在家里呆着,我去看一下下面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估计明后天江闻思就要来找我了。” “好!晚饭想吃什么,好给你做。”唐锦华也站起来。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抵了抵妻子的额头,又在她嘴上啄了一下,“走了。”说完放开妻子,大步离去。 丈夫的背影消失了,唐锦华脸上的热度还没褪下,她摸摸自己的嘴唇,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旖旎。脸上的热度仿佛又升高了几分,心里好似揣着一团火,四下无人,她甜蜜而又肆意的笑了。 虽然是远离了父母亲人,远离了家乡,来到了这千里万里之外,但是,她至今都依然还是无怨无悔! 第三百零八章 昏君与奸臣 “睿王爷,她就是来自南疆的桃金娘。”木青对江闻思一干人介绍道,“桃金娘,大兴睿王爷有话要问你,你无需害怕,只如实回答问题即可。” 江闻思看看那女的,再扭头看看唐锦琛,初眼一看,还真有几分相像,不过细看之下,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一个有几百年文化底蕴的家族培养起来的贵族气,也就是气质,不是仅仅一个长得像就能像得了的。 当年的唐家五小姐,是让两大皇子都为之追求的人物,所以不论从哪方面说,都不会是眼前这种缩手缩脚的平民女子的小家子气所能及的。 江闻思又看了一眼暗一,暗一也在打量这个女子。可能有人交代的缘故,她穿的还是那天的衣服,就连发型也和那天的一样,就对江闻思点了点头。 “你是哪里人,来大容几年了?” “回这位大人的话,小女子是南疆人,来大容三年多了。”那个名字叫桃金娘的女子似乎从未和这么多大人物面对面过,她很紧张,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听她的口音多少还有点生硬,的确不是用惯了的大兴话。 “你休要害怕,今天叫你来,是因为你长的颇似唐大人的胞妹。”江闻思挪了一下身子翘起腿,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盏茶,“本王做主,让你和唐大人义结金兰,你可愿意否?” 桃金娘似乎没听懂,眼露迷惑,看了看木青。 “就是让那位大人当你的干哥哥。”木青管翻译,“王爷,外族女子刚学会咱们的话,还听不懂那些之乎者也,你还是用大白话和她说吧。” 桃金娘这下听明白了,她果断地摇摇头:“不可以的,我已经有阿力哥了。” 江闻思一脸懵逼,木青暗暗好笑,解释道:“她们家乡的规矩,自己的情郎称做阿哥,你说认干哥哥,她还以为你让她嫁给唐大人呢。” 江闻思一阵窘,他干笑道:“来大容不是已经都三年了吗?这个风俗怎么还没改?” 木青没接他的这句话,只是笑了一下问道:“王爷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该让人家回去了,都挺忙的。” “忙?忙什么?” “这位女子在毛纺厂工作,今天为了应王爷吩咐是请假出来的。我呢,明天武大人成亲,都是同僚,我还要赶着去武大人那里帮忙呢。” “哪个毛纺厂?”东城西城各有一个,这个江闻思不但知道,还进去参观过。 “回王爷,我在西城的那个。”桃金娘回道。 “西城那个离这里还很远,你步行回去怕来不及,这样吧,就让本王的马车送你回去。” “那感情好!”知道你想多打探点这个女子的消息,木青张口就应下了,“桃金娘,就让王爷派人派车送你吧,我也让人跟着去。到了厂子里就跟你们厂长说,我,木青,找你有事,这样你们厂长就不会扣你月钱了。” 就是为了防着你们,但我这个借口更光明正大,任谁也拒绝不了。 桃金娘高兴地鞠了个躬道:“多谢大人。” 江闻思给暗一使个眼色,木青也给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两人同时一点头。 木青对桃金娘说:“现在没事了,姑娘请回吧,就让他们两个送你。” “是!谢大人。” 桃金娘又鞠个躬,后退了两步,才转身走了出去,暗一和另一个人也跟了出去。 “王爷,在下现在要去武大人那里了,你看——”木青往外面看了看天色,有些兴致缺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本王就也去凑个热闹吧!”江闻思打了个哈哈,缓解着尴尬的气氛。 “既然这样,王爷请!”木青也不推辞,站起来向江闻思伸了一下手。 “呵呵,木大人您请。” “王爷是客,理应先请。” “木大人是主,本王客随主便!” …… 一番推让,两人最后并肩而行,一团和气,亲热的样子倒像是已经义结金兰的好兄弟了! 站在后面的唐锦琛:…… 俩人都是戏精,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呀! “摆平了。”得到消息后,木安可笑着对唐锦华说。 那个南疆女子本来就是为了以防万一为唐锦华准备的,今天只是给她稍一化妆,就像了个五六分,用这个来糊弄暗一竟然达到了目的,这也太容易了吧?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那天离的也远,暗一看的不太清楚的缘故。 唐锦华呼出一口气:“谢谢你了。” “咱们都一样,我为我哥哥出气,你为你哥哥担心——话说,你不会因为这个就在心里偷偷的恨我吧?” “我恨你干嘛?”唐锦华白她一眼,“也不看看你哥哥是谁?” “噢!我险些给忘了。” “知道你护短。”唐锦华正色道,“我哥哥他太执着于私心,但愿经过这件事,能让他有所改变。” 说穿了就是犯贱,敦敦教导起不到的作用,当头棒喝就立竿见影了,唐锦华自己可以拿定主意置他的挑拨于不顾,但是儿子呢? “有些传统的东西声改变不了的,不过能让他有所顾忌也就是了。”木安可倒是看的更透彻一点。 我可以容忍你,江闻煜能容忍得了你吗?唐家的这棵树再是参天的大,如果一旦威胁到皇权,江闻煜照样会手执利斧毫不留情地砍下去的。 “还是夫君说的对,他太顺风顺水了。”还在用十年前的眼光看木家,自己苦口婆心,怎奈他就是执迷不悟! 可从唐锦琛的某些观念里也正好反映出了,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对于暴发户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鄙视, 当年武天东留给唐家的海上商路,让唐家在这十年里获利无算,只不过唐家行事低调,不显山不露水而已。如果现在在大兴来一个富豪排行榜,唐家,定是当之无愧的大兴第一富! 这些唐锦琛比谁都明白,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地要去淡化这些,可能是,他心里的不平衡? 以前木家还很渺小的时候,他还能淡然对之,可随着木家一天天的壮大,这种不平衡也随之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到了嫉妒的程度。而唐锦华和她的儿子,更是让他的嫉妒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宣泄口。 唐锦华叹了一声:“如果没有我,他还不会这么走极端。” “嫂子也不要过于自责,是非对错我都明白。”他的内心本来就有这些欲念的存在,和你无关。 娶一个好女人最少可以兴三代,而唐锦华就是这世上少有的好女人。比起自己她柔和了许多,比起姐姐她又渊博了许多,木家能娶她为媳,可以算是祖上有德积来的福报了。 至于唐家,远在大兴,起到的破坏可以忽略不计。而唐锦琛,目前还不足为虑。 “知道你是个宽宏大量的,换任何一个君主,都未必能容忍得了有这样的臣子。”唐锦华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哎哟好嫂子!”木安可又原形毕露了,“在你的恭维之下,要不我励志当一个昏君去?” “形象,形象!”唐锦华推了一把她嬉皮笑脸凑过来的头,嫌弃地说,“在你这么没有上下尊卑的纵容下,我也很快就会变成篡权的奸臣的。” 第三百零九章 关心 “奸臣和昏君历来是绝配,要不把我哥踹一边咱俩一起过得了。” “说什么呢?正经点!”唐锦华斥道,“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想多问一句,你这后半辈子,真就打算这样过了?” 木安可一怔:“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你别多心,我知道你对于那方面的事看的很淡。”唐锦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可男女之间有时候也不止是情情爱爱,还有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年轻时可能还不太在乎,等到年纪渐大,做事没有了少年人的锐气,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她看向木安可,脸呈难色。 女人,终归是弱者,就算地位再高,能力再强,心理素质再硬,可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一辈子也是很累的,再强大的女人也有仿徨无助的时候,那时的她们更需要一个结实的肩膀、一个宽阔的胸膛。 “我懂,这些我懂!” 就她现在高高在上的身份,能和她推心置腹地说这些的人不多了,人们多看到的是她在人前的风光无限,可有谁看见她背后躲进角落时的孤独? 女人有强大的时刻,可孱弱的时候更多。 就是在上一世宣扬男女平等的时代,男女就真的平等了吗?女人一边呼吁着男女平等,一边又格外强调男人要礼让女人,要绅士风度、要女子优先,甚至那谈婚论嫁时几乎要将男人逼疯的天价彩礼,不都是女人不自信的另一种体现吗? 更别说还有那么多极为火爆的穿越小说,光一看名字——什么什么王妃,什么什么皇后,什么王爷心尖宠,什么皇上甜蜜爱——让人浮想联翩的同时也说明白了,就是穿越女在用她浑身的解数吸引着男人的注意,然后就是灰姑娘嫁王子的桥段,意淫着现实中想而不得的美梦。 灰姑娘嫁入豪门能否过的幸福没有人去关注,但却足以引起千千万万个灰姑娘的效仿,她们争先恐后地、义无反顾地追求着这个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梦。 现实已经给自己上了活生生的一课,而自己也早过了做梦的年纪了。 “再有对自己好的,可千万别再错过了,好吗?” 唐锦华说到这里也是无比的遗憾,武天东是个好男人,可惜的是,两人之间有缘无分。 “好!”木安可微笑着答应。 好男人是有,可那都是属于别人的,她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信心都没有。 武天东是很好,可自己对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那种感觉,或许,自己就是找虐的命? “答应的挺好,到时候又是各种借口!”唐锦华嘟囔着,知道她根本没往心里去,“使者团这一回去,江闻煜必会知道一切,你说,他……” “他知道了又怎样?”木安可轻声一笑,“一个坑挖在了的我面前,第一次是对坑中还抱有着的希望,故而让自己跳了下去,直到最后摔了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好不容易经过十年的修补,我难道还会再去跳第二次吗?” “可是你的单身会让他感到一线希望的。” “随他怎么认为。”木安可真不想沿着这个话题再谈下去,“他这个人。野心勃勃又冷酷无情,永远是把手中的权利放在第一位的。昨天为了利益杀我,今天为了利益求我,明天呢,会不会为了利益再次杀我?” “我不是说你和他怎么着——”唐锦华解释道,“是他们会异想天开的。” 当年若不是自己先一步的死遁,后果又会怎样?最是无情帝王家!唐家,对自己还算是好的了,危急之中并没有卖女求荣。 “他们一直在异想天开,从未停止过!”木安可果断地换了个话题,“明天武天东成亲,咱们的添妆贺礼都送过去了没有?” 她不高兴了,虽说她一贯平易近人,刚才还和自己言语无忌,但说到底她还是君,有最终决定权的君! “送过去了,我和姐姐又检查了一遍,没问题了才让姐姐送过去的。”她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那就顺着说下去吧。 “武大人为国为民兢兢业业,按说我得亲自去恭贺……”只是自己突然之间心情很不好,若是强颜欢笑会更让人误解。 “还是去露一下脸吧,我已经不能去了,咱们家只有姐姐一个人去面子上也不好看。”也是让人觉得是对新婚夫妇的轻视。 “好吧!”但愿明天会忘掉今天的烦恼。 “有件事我想还是告诉你的好。”唐锦华想了想说道,“最近我老是觉得金灵芝很不正常。” “有些要成亲的人就是这么焦虑不安的。”嘴上这样说,可一细想最近金灵芝的表现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她若有所思,“那给大堂哥说一声吧,让他给查一下,大致上没问题即可,至于某些隐私方面就不必查的那么仔细了。” “嗯!回头我就去说。”唐锦华应下,同时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有些事是不能轻忽的,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因素都有引起大动荡的可能。 “大姑娘来了?大姑娘好!” 外面传来橘子的声音,紧接着,木香的声音也响起来:“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杨夫人叫我杨夫人,你就是记不住!” “好吧好吧,杨夫人好!” “这就对了!妹妹在吗?” “在呢,杨夫人请!” “嗯!” 声音越来越近,木香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 “我跑来跑去的,你们两个都挺闲的啊!”木香看了看房间里的两人,不满地抱怨。 “姐姐辛苦,快请坐!”唐锦华笑嘻嘻地站起来,让木香坐了,橘子上了茶,唐锦华亲手奉上,“姐姐喝茶。” 木香也不客气,接过茶来一饮而尽,“真热闹,两边都是人来人往的,要不是人们都让着我,现在都不一定能挤到跟前。” “武大人地位显赫,别说咱们自己人,就是那些使者也是要上赶着结交的。”木安可笑道,“只不过杨夫人一到,更让他锦上添花罢了!” 木香挺起腰板,得意地说:“那是,我站在他们中间,自我感觉就像是鹤立鸡群一般!” “噗!”唐锦华被一口茶呛到了,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你,老大个人了,喝口水还会给呛着!”木香一脸嫌弃地给唐锦华顺着后背。 “姐姐的言语越来越豪放了。”木安可也笑了,“亏得我没喝水,不然也会呛着。” “人嘛,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有自信!” 嘴上插科打诨,心里却是一松,刚才一进门她就看出了妹妹脸上的郁闷之气。现在好了,只要妹妹高兴,她就是做一回小丑也心甘情愿! 第三百一十章 盛大的婚礼 次日便是武天东和金灵芝成亲的日子了。 掌握着大容国的财政大权,又是和天子一路从微末时期走过来的宠臣,再加上是开国后的第一件喜事,开国盛典的激情还没有消散完,所以武天东的婚礼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不但是本国人,就是外国来使,谁不来凑个趣呢? 而大容皇帝的到来更是将婚礼的热闹气氛推向了顶峰。 在木安可和济济一堂的客人们的见证下,一对新人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陛下和臣子们相处的就像一家人一样啊!”江闻思端着一杯酒对木安可说。 木安可也举杯示意了一下:“王爷觉得,这样做是好事呢还是坏事?” 此刻两人的座位相去不远,虽然周围人声嘈杂,但并不妨碍两人间的交流。 “那得看在哪儿——在大容,这当然是好事,可在大兴就未必了。”对等级制度的看法不同,处理起来的手法自然也不同。 “王爷的回答真是滴水不漏,两边都讨了好,真是够圆滑的!”楚眉凑了过来,“要不要我再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 江闻思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真的?那还等什么,你快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另一边有人在喊:“眉儿,来。来这边,有话要给你说。” 原来是从明月岛赶来的陆震云夫妇在冲楚眉招手。 “哎!”楚眉答应一声,对江闻思抱歉一笑道:“对不起了王爷,有人截胡,我就不能陪你玩了,回见了!”又在木安可耳边嘀咕了一声,看木安可微笑点头,就一蹦三跳地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江闻思立刻黑了脸,“玩人呢这是!” “九弟,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江蓉儿对木安可歉意一笑,“陛下见笑了!” “公主不要多心,没事的。”木安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大兴的使者都来了,怎么唯独没见传旨官梁公公呢?” “梁公公最不喜欢热闹,最起码我就从未见他出门过。天天呆房间里,也不嫌闷得慌。”听木安可提起梁喜,江闻思忍不住吐了个槽。 “是这样吗?”木安可看向外面,不远处有一个两层的酒楼,据有关消息,那个叫梁喜的太监此刻就在其中的一个窗户后面。 旁边的暗一随着木安可的目光看过去,不禁一惊,她,知道了吗? 为了保险起见,梁喜终究还是没有来婚礼现场,他说他只要远远地看看妹妹出嫁就行了,而那个酒楼,就是最好的观看地点。 “是啊!”江闻思坦然道,“不过陛下若真想让他来,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呵!既然人家不爱热闹,朕也就不强人所难了。王爷,公主,你们不是定的初九日就要启程回去了吗?东西可都准备齐全了?” “谢陛下关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蓉儿笑着说,心里却很是着急,眼看就要回去了,她还没有把弟弟交代的事办好。木安可,从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 “太子呢?本宫刚才还看见他了,现在去哪了?” 她还很想和木燕归多呆一会,只是面对木燕归表面亲热实则疏离的态度,她是很有怨念的,孩子还这么小,懂得什么?哼!定是他母亲挑唆的! “太子是个男孩子,自有他自己的圈子,做长辈的若真是关心他,就不要太束缚他。” “陛下怎么会这样想呢?这不是就要走了吗,本宫有些舍不得他罢了。” “那公主回去正好,你们皇上的两位妃子怕是也要生了,到时候公主可以天天去看,相信孩子的母亲也是非常愿意的。” 就凭江蓉儿和江闻煜姐弟关系那么好,新上位的嫔妃谁不愿意上赶着巴结呢? 后宫有妃子怀孕这件事江蓉儿问过梁喜,梁喜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江蓉儿一直是怀疑的,可是木安可说的又太笃定了,让她不得不信。 但是从中她感到更多的却是一种彻骨的恐惧——木安可在大兴还有多少实力,会不会威胁到皇权?如果她想要搞个暗杀什么的……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颤。 “这事本宫问过梁公公,连他都说了不知道,陛下是从何得知的?”江蓉儿强笑着问。 “无他,机缘凑巧而已。” 木安可的笑意不达眼底,更让江蓉儿和江闻思惊疑不定,姐弟俩交换了一下眼神,也是干笑了一声,就不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了。 木安可依然浅笑着,仿佛无意地、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酒楼。 而此刻在酒楼上的梁喜,只觉得空气中陡然有一股压力,似乎有一双眼睛从未知的方向满含杀意地向他直直地盯过来。他不禁一惊,赶紧后退两步,隔断了和婚礼现场的凝视。 那种感觉消失了,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不敢想相信刚才那种突然出现的恐惧感真的出现过,但也没有再次走到窗前去印证的勇气了,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他看向墙角的那个花盆,犹豫着要不要把那张纸条再取出来。 花盆下压着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字:祝,好! 妹妹,希望你一切都好! 嫁给自己心仪的男人,再举行一场声势浩大、万人瞩目的婚礼,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做为今天的女主角,金灵芝在人们的道贺声中全身心都洋溢着幸福。 那个任务暂时取消了,她的心平静下来,大哥说他就在那个酒楼上看着她出嫁。 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她看向那个酒楼,一排的窗户她一下子就确定了哥哥在哪扇后面,从右手数第三个窗户,哥哥就在那里看着她、在默默地祝福着她。 哥哥来大容有一段时间了,除了刚开始时的匆匆一个照面,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用文字来转达,而转达地点就是那个酒楼。 对于最近最近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那就是木燕归的身世了。哥哥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知道?以前她又不认识江闻煜。而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是木安可最亲信的人,他们从没往外露过一丝口风,她又从何处得知? 她的这个回答哥哥不太满意,转达哥哥消息的那个人更不满意。哥哥说,那人是大兴皇帝最信任的侍卫。而她的所有消息,就是这人查到后密报回大兴,大兴的皇帝才派了哥哥来和她接头的。 今天在婚礼上她又看见了,那个人就站在江闻思身侧,这让她充满着幸福的心情蒙上了一丝阴影。想想远在大兴的二哥一家子,她的心又是一紧,不!不能把这些告诉任何人,包括武天东。 就以武天东对木安可的忠心程度,他知道后定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她的哥哥们的。一时间,她的心底竟然微微的酸涩起来,导致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差! 但她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所以只有在脸上堆着惯例的笑,应付着每一个来恭喜她的人,直到婚礼结束。 但这还不是最糟心的。 当宾客散去后,一身酒气的武天东是被人架回洞房的。 在这个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武天东把自己灌醉了,而且是烂醉如泥! 第三百一十一章 闷酒·饯行酒 从年初至今时间已过去了大半年,大兴使团的成员们对大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到后来的惊吓惊喜、刮目相看,再到现在的伏低做小、巴结奉承,其经历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楚眉要笑话她们夜郎自大,也怪不得书上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唉!其实咱们盲目的自高自大在人家眼里才是真正的笑话! 来大容这半年让他们见识到了很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人和事,增长了知识的同时也改变了对事态的看法——回去可以著书立说了! 他们一个个雄心勃勃,信心满满,在相互交流的同时竟然还有了一较高下的比斗心理。 现在要回去了,有人兴奋,有人不舍,还有人惊呼时间过的太快了:“好像就眨了个眼的功夫,半年就过去了?” 于是,赶紧把要带的东西再翻检一遍,看漏了什么没有,再想想这半年来在大容认识的熟人,也都逐一的话别,饯行?不不不,怕是顾不上了,要不,咱们以茶代酒?什么,不行?那好,就小酌一杯吧…… 最后,不例外的,一个个都醉醺醺了。 在这些人中,最清醒的是符万生,因为他去找武天东辞行时被告之,武大人宿酒未醒,还在醉睡着。 符万生抬头看看,都半上午了,还没醒?哄人的吧?,定是昨晚上洞房时闹腾的大了累着了!也是,干柴烈火,都是正当年啊! 摇摇头,符万生一步三晃地回来继续归整东西。 各类种子都小心翼翼地放好,每一类还都附有一个怎么种植!、怎么管理、怎么收获、怎么再加工的小册子。这些都是他这半年来的记录,有的是亲眼观察到的,有的是听别人解释的,一样一样的,都很详细。 “都是宝贝,都是能上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宝贝啊!”他感叹。 一一收拾好了,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喝着茶,哼着小曲,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悠悠浮云,深感此行无憾啊! 楚阳邀请了唐锦琛和孔凡英来家里小聚。 自开国盛典结束的这几天里,唐锦琛和孔凡英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已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相处时的气氛也隐隐的尴尬起来。 “两位,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孔兄,咱们三人你为长,小弟先敬你。”喝完了又满上一杯,“唐贤弟,你最年轻,前途大好,愚兄祝你前程似锦!”一仰脖子也喝了。 “楚老弟此言差矣,咱们三人中前程最好的是你吧?”孔凡英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天定!”唐锦琛也喝了酒,淡然一笑,“遥想当年,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正是一腔热血之时,此时想来,心性却是变了许多。” “老弟,心性会因喜恶而变,就像,疑人偷斧一般。”孔凡英再为自己满上了一杯。 “既然疑了,总有理由吧!” “此言差矣!”孔凡英正色道,“照唐大人这么说来,若是有了冤假错案那也是活该他们自认倒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孔凡英突然失去了辩解的欲望,“随你这么想吧。”说完将酒喝了,放下杯子冲楚阳一拱手,“楚老弟,在下不胜酒力,告辞了!” 说完,大步而去。 “孔兄,你且慢……唉!你,你呀!”楚阳朝唐锦琛叹了一声,随后也追了出去。 唐锦琛并不搭话,嗤笑一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经过那次的事,我还以为哥哥会有所改变,不曾想竟然会更变本加厉起来!” 寂静的房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一个紫衣丽人走了进来。 “哥,你不该这么对孔大人的。”在唐锦琛对面坐了,唐锦华说,“虽然说孔大人有时候也难免会有点私心,但这件事和他真的没有多大关系。” “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这件事,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次走进来的是木青。 “木大人,在下佩服,佩服,五体投地!” “哥哥不必如此阴阳怪气!”唐锦华真的恼了,“服不服事实都在这儿摆着,我夫君的心胸气魄见识所作所为的确有让你佩服的资格!” “锦华不要这样和大哥说话。”木青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让她冷静,“有人一步走出便是海阔天空,有人却钻进牛角尖出不来。观看史书时我们也会为这种事感慨,可大哥是否想过,你我将来也是史书上的一员,也会用来警示后人?” 唐锦琛不语,却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做为曾是的状元,他岂会不知道这些简单的道理?只是心中的不平让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大容,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已经远超周边各国许多。虽然潜意识里,他还一直是把大兴看成是一个暴发户,心里的鄙视一直都在。但你再不服,人家也建立起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高调,你再不服又能怎样? 自己在大兴位居三品,就已经是令人称羡了。可楚阳,却已在大容位极人臣,就连这个小秀才出身的木青,都远远地超越了自己,于是,他深深地嫉妒了,而嫉妒又让他口不择言、暴露出了所有的缺点和弱点。 “以前哥哥不是这样的。”唐锦华有些伤感,“唐家的大公子仕途顺遂,在人们的恭维下永远是春风得意,让别人羡慕的。现在,看着不如自己的人混的好比自己就如此的原形毕露,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哥,我很难过!” 唐锦琛宛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他羞恼地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妹妹的双目澄澄如水,有痛心、有期待,却没有丝毫的嘲弄。 他浑身一震,又低下头来。 木青过来把他的酒杯给满上,唐锦琛一口喝了,木青又给他满上。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别人不可替代连上苍都不可复制的,都有可取之处和可鄙之地,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是咱们开蒙时就该知道的。大哥,不要让后人提起唐家大公子曾经的状元公,就会和心胸狭窄鼠目寸光等等一系列贬义词联系到一起!” “哥哥有一件事也不要忘了,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代表的是唐氏一个大家族。” 还是唐家未来的家主,唐锦琛开始冷静下来,双眼逐渐恢复明智。 “大兴两相陈实和戚七星已相继落马,看江闻煜的意思,很有重用大哥的可能。”木青又给他满上一杯说。 唐锦琛一惊:“什,什么?陈实,戚七星……” “是!江闻煜到收权的时候了。大哥若是真到了那个地位,青有一忠言相送:谋私尚可,篡权万万不能!” 唐锦琛又将杯中酒喝完,此刻他心中已将所有的不满都抛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满脑子都是两个字:相位,相位…… 他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被酒一浇,火焰更大了。 “大哥要切记,一个皇帝需要的丞相,不是权臣,也不是谄臣,而是一个有弱点的能臣和直臣。” 在木青的絮叨中,唐锦琛渐渐冷静下来,让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来说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虽然对方是一番好意、字字珠玑。 他干笑一声为自己解释:自己是深在其中,让一个旁观者用冷静的思路指出重点也未尝不可…… “现在哥哥和孔凡英有点小龃龉也是好事——自古帝王都多疑,他是不希望臣子们结党营私的。”唐锦华看哥哥似乎有了了悟的样子,就也换了口气。 忽又看见木青又要给唐锦琛倒酒,她急忙阻拦道:“不要再倒了,哥哥今天已经喝了好多,酒大伤身。” “无妨。”木青看着妻子,笑意满满,“闷酒嘛,总是要微醺的。况,这也算是咱们给大哥喝的饯行酒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送别 初八日,大容皇帝木安可举行了一个宴会,为各国使臣饯行,大容国各届精英都来作陪。 席间,大容太子木燕归代其母与各国来使轮桌敬酒,态度沉稳雍容,言语不卑不亢,且小小年纪,又博闻强记,见多识广,有好几个国家不用翻译也能对答如流,令各国使者都交口称赞。 这一幕看的江闻思连连叹息,江蓉儿顿足捶胸,恨不得当下就抢了回去。 次日是初九,利出行,木安可摆御驾,大容民众夹道欢送,热热闹闹的把各国使者团和派往各国的主事管员送至城外十里长亭,一番话别,各诉离情别绪。 楚阳折下两枝柳条,分送与唐锦琛和孔凡英,击柱歌一曲《阳关三叠》,大兴使者闻之无不怅然。 最后,木安可举杯说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人生本就是在分分合合中度过,若心中有对方时,纵然相隔千里万里也挡不住彼此间的真情实意。可若是心中没有对方,纵日夜相对也不过是貌合心离。所以,这又何必?这又何苦?” 说着眼光扫过众人,从暗一身上经过时还多停了一瞬。 暗一心中一痛,低下了头去。 昨天晚上他在十六的坟前呆了大半宿,看着那一弯月牙慢慢地落下地平线,天地漆黑一片时,他终于站起来,从身上取出一把铲子,狠狠地从坟上头铲下。 刚铲了两下,就听“嗖嗖”两声,在他身体两侧的坟上就扎上了两支箭,在寂静中,他甚至还听见了箭尾抖动的嗡响。 十月的夜,已经冷起来了,但暗一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有埋伏!暗中有人一直监视着他或者是这个坟墓,可他,事先竟然什么都没觉察到! 他也是经过了缜密的观察,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不知道警示他的人藏身在何处,那么黑的时刻,那两支射的那么准的箭,贴身而过,扎在坟头。 十六,大哥不能带你回去了! 回到迎宾馆后,他就把自己灌醉了,在睡梦中,十六微笑地看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天色不早,朕祝愿各位一路顺风!”木安可饮尽杯中酒,说道。 “谢陛下!” 在高呼声中,各国使臣们也喝了这杯送别酒,行了礼,纷纷登车而上。 “陛下。”江蓉儿看着木安可,欲言又止。 “差点忘了。”木安可笑了一下,招了招手。橘子捧过来一个小木盒,木安可伸手拿过来,递与江蓉儿:“公主,这是送与贵国皇上的,他接到这个,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蓉儿欣喜若狂,接过木盒道:“多谢陛下!” 这下总能在弟弟那儿交差了。 另一边,木燕归带着自己的少年团对江闻思说:“九叔,小侄多送您一程。” “好!”江闻思大笑,“咱爷俩就多说会子话。” 人马簇簇,车队终于远去。 “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木安可说道,回身欲走,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停下来对跟在后面一脸憔悴的武天东说,“武大哥,有些事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莫做了那有始无终之人。” 新婚之夜,武天东大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听说符万生上午找过他,立马又跑到迎宾馆去找符万生赔罪,又是一场醉,而昨天的饯行宴上,他居然又喝醉了。 武天东的心仿佛被人挖走了一块,空荡荡的。以前还不觉得,自从婚礼开始他才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女人自己只能远远的尊着敬着了。 “是!臣知道了!”他垂了头,小声应道。 木安可叹了一声,想起金灵芝,女人的心总是难以捉摸的,以前是得不到,尚能坦然面对,现在是得而不到,一腔怨气的她说不定就要迁怒自己了。 想起金灵芝,猛然间,木安可心头灵光乍现:那个一般不出现的传旨太监刚才就立在众人身后,那目光,好似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武天东看,那双眼的眼神是那么的熟识,竟然慢慢的和金灵芝的双眼重合了…… “姐夫!”她一下子停下了将要登车的脚,叫了杨大郎一声。 杨大郎和木香的车就离她不远,听到她叫就赶了过来:“皇上?” “你和姐姐都来这里坐吧,我有些事要说。”木安可低声道。 她这个样子,那事情就不会小了,叫上木香是为了避嫌,杨大郎点头:“是,臣遵旨!” 车马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很是平稳,也很快。木燕归直将他们送到了五十里外,期间还和江闻思赛了一次马,又和江蓉儿同车说了一阵子的话。最后在江蓉儿万般不舍中,和他们道了别,又和木青絮叨了几句便打马而回了。 “王爷,公主,咱们还是上路吧。” 木青是主动接下送大兴这边使者团的差事的,由于使者团来自四面八方,要把他们一一送到海边的各个码头。他和方历负责把大兴、北蒙、西羌和南疆的使者以及大容驻这几个国家的主事官一起送到海边他就转回,再由方历为主的官员和使者团一起登海船直到海的那一边,踏上对方的国界此事才算圆满。 江蓉儿和江闻思直到看不见木燕归的身影了,才依依不舍地登车而行。 一路上晓行夜宿,不同于来时观光旅游般的懒散心情,一个个都归心似箭,所以马不停蹄的,不日便来到了海边。 在驿馆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临上船前木青把大兴使团们带到了一个僻静的海湾。 “木大人,你这是何意?” 江闻思立刻警觉起来,绑架?勒索?暗杀?然后抛尸大海毁尸灭迹?脑海中接连闪过几个念头。 “王爷休要疑虑,青是有一件新做出来的玩意请各位鉴赏一下。” “什么玩意儿?”在大容见过的新奇东西太多了,怎么临了临了,还有一压轴的? “在下对天发誓,绝对让各位赏心悦目!”木青自信地说。 什么好东西?还避开了另外几个国家的人?众人狐疑,再看看四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也实在不是最适合杀人越货的月黑风高之时。何况除了不远处事先一就有小队人站在那儿外,木青带的人也不多,而且还和他们混杂在一声。 估计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江闻思就催着说:“那还等什么,拿出来让我等看看呀?” “王爷稍安勿躁,很快就看到了。” 木青招招手,从远处那队人里跑来一个穿着就像阅兵时受检阅的军队一样穿着的人。 那人在木青面前停下,啪的一声立正行礼,嘴里大声道:“炮兵总队第三大队队长黄子胜报到!报告大人,一切准备完毕,请大人指示!” 木青也抬手回了个礼:“好,开始吧!” “是!” 黄子胜又跑回去,大声喊了一句什么,只见有人从一个土包后面推出一个有两个轮子的像车又不像车的东西,上面还放着个长长的筒状物。 他们将这东西放好,前面的筒口斜斜朝上,然后,从旁边的车上往下搬了几个长圆形的东西,往圆筒里填放。 “各位可要仔细看,绝对的惊天地泣鬼神,也算是在下欢送各位了。” 木青笑着说,可怎么看,他的笑怎么都像是不怀好意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谁与争锋 从年初至今时间已过去了大半年,大兴使团的成员们对大容的态度从一开始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到后来的惊吓惊喜、刮目相看,再到现在的伏低做小、巴结奉承,其经历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大起大落。 怪不得刚开始的时候楚眉要笑话她们夜郎自大,也怪不得书上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唉!其实咱们盲目的自高自大在人家眼里才是真正的笑话! 来大容这半年让他们见识到了很多以前听都没听过的人和事,增长了知识的同时也改变了对事态的看法——回去可以著书立说了! 他们一个个雄心勃勃,信心满满,在相互交流的同时竟然还有了一较高下的比斗心理。 现在要回去了,有人兴奋,有人不舍,还有人惊呼时间过的太快了:“好像就眨了个眼的功夫,半年就过去了?” 于是,赶紧把要带的东西再翻检一遍,看漏了什么没有,再想想这半年来在大容认识的熟人,也都逐一的话别,饯行?不不不,怕是顾不上了,要不,咱们以茶代酒?什么,不行?那好,就小酌一杯吧…… 最后,不例外的,一个个都醉醺醺了。 在这些人中,最清醒的是符万生,因为他去找武天东辞行时被告之,武大人宿酒未醒,还在醉睡着。 符万生抬头看看,都半上午了,还没醒?哄人的吧?,定是昨晚上洞房时闹腾的大了累着了!也是,干柴烈火,都是正当年啊! 摇摇头,符万生一步三晃地回来继续归整东西。 各类种子都小心翼翼地放好,每一类还都附有一个怎么种植!、怎么管理、怎么收获、怎么再加工的小册子。这些都是他这半年来的记录,有的是亲眼观察到的,有的是听别人解释的,一样一样的,都很详细。 “都是宝贝,都是能上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宝贝啊!”他感叹。 一一收拾好了,心满意足地坐下来,喝着茶,哼着小曲,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悠悠浮云,深感此行无憾啊! 楚阳邀请了唐锦琛和孔凡英来家里小聚。 自开国盛典结束的这几天里,唐锦琛和孔凡英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已不再是无话不谈的兄弟,相处时的气氛也隐隐的尴尬起来。 “两位,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孔兄,咱们三人你为长,小弟先敬你。”喝完了又满上一杯,“唐贤弟,你最年轻,前途大好,愚兄祝你前程似锦!”一仰脖子也喝了。 “楚老弟此言差矣,咱们三人中前程最好的是你吧?”孔凡英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天定!”唐锦琛也喝了酒,淡然一笑,“遥想当年,金榜题名,春风得意,正是一腔热血之时,此时想来,心性却是变了许多。” “老弟,心性会因喜恶而变,就像,疑人偷斧一般。”孔凡英再为自己满上了一杯。 “既然疑了,总有理由吧!” “此言差矣!”孔凡英正色道,“照唐大人这么说来,若是有了冤假错案那也是活该他们自认倒霉?”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孔凡英突然失去了辩解的欲望,“随你这么想吧。”说完将酒喝了,放下杯子冲楚阳一拱手,“楚老弟,在下不胜酒力,告辞了!” 说完,大步而去。 “孔兄,你且慢……唉!你,你呀!”楚阳朝唐锦琛叹了一声,随后也追了出去。 唐锦琛并不搭话,嗤笑一下,拿起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经过那次的事,我还以为哥哥会有所改变,不曾想竟然会更变本加厉起来!” 寂静的房中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一个紫衣丽人走了进来。 “哥,你不该这么对孔大人的。”在唐锦琛对面坐了,唐锦华说,“虽然说孔大人有时候也难免会有点私心,但这件事和他真的没有多大关系。”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因为,这事,一直就没有脱离我们的掌控!”这次走进来的是木青。 “木大人,在下佩服,佩服,五体投地!” “哥哥不必如此阴阳怪气!”唐锦华真的恼了,“服不服事实都在这儿摆着,我夫君的心胸气魄见识所作所为的确有让你佩服的资格!” “锦华不要这样和大哥说话。”木青拍了拍唐锦华的肩膀让她冷静,“有人一步走出是海阔天空,有人却钻进牛角尖出不来。观看史书时我们也会为这种事感叹,可大哥是否想过,你我将来也是史书上的一员,也会用来警示后人?” 唐锦琛不语,却一下子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做为曾是的状元,他岂会不知道这些简单的道理?只是心中的不平让他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罢了。 大容,不论从哪方面讲,都已经远超周边各国许多。虽然潜意识里,他还一直是把大兴看成是一个暴发户,心里的鄙视一直都在。但你再不服,人家也建立起来了,而且一出手就是这么高调,你再不服又能怎样? 自己在大兴位居三品,就已经是令人称羡了。可楚阳,却已在大容位极人臣,就连这个小秀才出身的木青,都远远地超越了自己,于是,他深深地嫉妒了,而嫉妒又让他口不择言、暴露出了所有的缺点和弱点。 “以前哥哥不是这样的。”唐锦华有些伤感,“唐家的大公子仕途顺遂,在人们的恭维下永远是春风得意,让别人羡慕的。现在,看着不如自己的人混的好比自己就如此的原形毕露,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哥,我很难过!” 唐锦琛宛若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剥光了衣服,他羞恼地抬起头来,看见的是妹妹的双目澄澄如水,有痛心、有期待,却没有丝毫的嘲弄。 他浑身一震,又低下头来。 木青过来把他的酒杯给满上,唐锦琛一口喝了,木青又给他满上。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别人不可替代连上苍都不可复制的,都有可取之处和可鄙之地,取人之长补己之短是咱们开蒙时就该知道的。大哥,不要让后人提起唐家大公子曾经的状元公,就会和心胸狭窄鼠目寸光等等一系列贬义词联系到一起!” “大哥有一件事不要忘了,你不仅仅是一个人,你代表的是唐氏一个大家族。” 还是唐家未来的家主。 “大兴两相陈实和戚七星已相继落马,看江闻煜的意思,很有重用大哥的可能。”木青又给他满上一杯说。 唐锦琛一惊:“什,什么?陈实,戚七星……” “是!江闻煜到收权的时候了。大哥若是真到了那个地位,青有一忠言相送:谋私尚可,篡权万万不能!” 唐锦琛又将杯中酒喝完,此刻他心中所有的不满都抛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满脑子都是两个字:相位,相位…… 他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被酒一浇,火焰更大了。 “大哥要切记,一个皇帝需要的丞相,不是一个权臣,也不是一个谄臣,而是一个有弱点的能臣和直臣。” 在木青的絮叨中,唐锦琛渐渐冷静下来,让自己一直看不起的人来说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虽然对方是一番好意、字字珠玑,他竟然有些希望对方多说一点的期盼。 自己是深陷其中,让一个旁观者用冷静的思路指出重点也未尝不可…… 第三百一十四章 神仙的传说 他这一放脸子,顿时让另外三个人都愣了,不明白他这里是出了什么状况。 半晌,江蓉儿才说:“九弟,当年我和木安可相处不多,关系也并不融洽,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后来的事我知道的就不多了,也就是临来之前你姐夫给我说了一点,还吞吞吐吐的,其实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可能都差不多。” 梁喜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王爷,奴婢当年只是宁王府中的一个小太监,所知道的更少。这次来大容的确奉有密旨,只是皇上严令,除了暗一侍卫,不能让别人知道。” “王爷!”暗一也拱手道,“属下听梁公公传旨时也不甚明了,直到听完旨意才知道事关重大。皇上不让王爷和公主知道实乃是用心良苦,须知一个不慎都会使得皇上的布局前功尽弃!所以这事请恕属下不能明告。” 江闻思一个激灵明白过来,在大容呆了半年让他对君臣之大防看淡了许多。大兴,那可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君王的命令大于一切! 他对于自己刚才一时的任性外露深深地后悔了。 “呵,呵呵!”他干笑两声,掩饰住内心的小慌乱,“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这个木安可身为一介女子,她的本领太过逆天,好奇之下总想多知道一些,就忘了圣讳,绝无对你们存有半分的不满之心,你们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王爷您太多心了,说实话,奴婢也好奇着呢?”梁喜打着哈哈。 “其实这个属下可以告诉王爷,据那个女人当年所说,她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的,只不过她的话实在让人相信不起来,现在想来,她的大容国的情况倒是真的和她所说过的仙界情况差不多……” 暗一的话成功地调动起了另外三个人的注意力,他们齐齐地看过来,眼神炙热,让暗一很不习惯,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快说呀,暗一侍卫?”江闻思催促。 “吭吭,事情是这样的……”暗一把当年的事拣没什么忌讳的大致说了一下,“……那时她只有十二三岁吧,说的一本正经的,我们都差点相信了。主子还让人仔细的调查了,又把十六派到了她身边,可就这样也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无从查起?那岂不是说,她的话都是真的?”江蓉儿也是头一回知道这事,心里有些恼怒,贺长风竟然都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她说过。 “后来主子可能查到了什么吧?就不让我们再查了。”暗一如实说道,“公主也不要过于懊恼,这事,主子查到的内情,恐怕贺驸马也未必知道。” 那就是只有江闻煜一个人知道了,三个人略做思索,又问起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可暗一这次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愿再多说了。 虽然意犹未尽,但三个人也知道暗一透露的消息已经不少了。江闻思想到是因为自己不满的情绪才使得暗一多说了好些密辛,为此他深感不安。 “今天咱们说的话只限于咱们四个人知道,千万不能再让第五个人知道了,懂吗?”他郑重地说。 “奴婢自然知道。”梁喜首先答应,他的身份地位最低,若是论罪,他定是第一个被咔嚓的。何况他现在更担心妹妹,会不会被木安可这个“神仙”给察觉了,“奴婢发誓,绝不往外说。” “属下也知道此事有多轻多重。” 暗一也明白江闻思是在为他着想,心里还是很感激的。江蓉儿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都不知道这事,让自己今天轻易的就给说了出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他不敢想下去了。 “我也不往外说。”江蓉儿也点头答应,自古伴君如伴虎,这道理身为皇家女的她更懂得。 得了三人的首肯,江闻思自己也说道:“本王就更不会往外说了。” 其实,在这四个人中,皇兄最不信任的就是我了吧?他有些苦涩地想。 四个人心思各异地表了态,这事就算是放下了,于是他们的话题又回到了大炮这个重点上。 “大姐,你工笔画画的好,待会你仔细想想那个炮筒的样子,把它画下来,我再把它的威力详细描述了,回去好上呈给皇兄。” “那我们呢?”暗一问道。 “你们两个做个见证,我们没有画写明白的地方,皇兄随时问,你们就要随时答你们所知道的。” 这样就等于四个人都在江闻煜那儿露了脸了,另外三个人都点头称是,感激江闻思的面面俱到。 四个人散了后,暗一和梁喜又开了自己的小会议,由于刚才在江闻思那儿已经把话都敞明了,所以就没有像以前那样的太过于偷偷摸摸。 “亏得咱们把皇上的命令暂时停止了。” 梁喜是万分的庆幸,以前还有些担心擅自改动皇上的旨意让皇上不高兴,现在他是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梁公公,这个大炮的秘密恐怕是更难取到!”暗一却是想到了另一层。 经他的提醒,梁喜也想到了,放松了的心情登时又提了起来,不禁发愁道:“她一个女人家的,又不在军中,这么威力巨大的武器怎么会让她轻易地把制作秘密给窃取走呢?” 还有那个神仙的传言,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你说,皇上会不会过还有别的暗钉子要启用?然后来协助令妹?”一是猜测,二是宽梁喜的心。 “你不是皇上最贴身的暗卫吗?这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梁喜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咱们的皇上做事向来是天马行空,令人难以预料。就算我们这些暗卫,也是想不透看不明啊!” “君教臣死,臣不得不死,咱们做奴才的,也只有效忠皇命,即使是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了。”除了说个豪言壮语表忠心,也实在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一时间,暗一也默然了,把木安可的行事作风和江闻煜之间做了一下比较,以往那种坚定不移的忠君原则竟然有了一丝丝的动摇。 他吓了一跳,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和以前的历任皇帝相比,江闻煜也算得上圣明二字了,他不昏庸,不残暴,不贪恋美色,不骄奢淫逸,一心想着的是怎样才能让国家更强大。 缺点就是独断专行,权力欲过重,但这不也是历代皇帝都有的通病吗?远的不说,就是现在,放眼周边各国,哪个国家哪个帝王不是这样的? 皇帝们都这样,就木安可和她的大容国不这样,难道因为出了木安可这个另类就要否定以前所有的认知? “梁公公。”暗一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问道,“你说,大容的那一套怎么样?” 大容国不买卖人口,而且皇宫里也没有太监,不虐待下人,不!那不是下人是佣人。梁喜一个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也没有多好吧。”他急忙换了一套说辞,挑着毛病,“不准男人三妻四妾,这个怕是行不通,哪个男人不爱美色?不想多纳两房小妾呢?而且举国上下,连个风月场都没有,我早就听到咱们的官员们都在抱怨这个了,硬生生的让人憋了大半年,放谁身上受得了?” 你一个太监来评论这个,感觉有些怪,暗一腹诽,面上却不露,装作很专注的样子不时的点头附和着 “还不准买房置地,这个更不好。”梁喜却兴致上来了,“哪个有钱人家不想着良田千倾,高堂广厦?到底是女人家见识短,一时兴起定了这么一条狗屁倒灶的政令!叫我推算,过不了几年,等民怨载道了,定会有人造她的反的。” 她说她是神仙她就是了?况且神仙就不用守规矩了?那天上不都乱套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皇上的孩子 好几个国家的使者团,再加上商船,组成了一个庞大的船队,浩浩荡荡的向大海深处行去,途经明月岛,稍事休整,便又起航了。 这次他们的运气确实是极好,竟然没有遇上什么大的风浪,大兴使者团一路顺风顺水到达了临海城。 去是春初,回是年底,看着熟悉的建筑,听着熟悉的语音,感受着熟悉的生活节奏,让从船上下来的使者团成员们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到家了。” “是啊,终于到家了!” “还是咱们自家好啊!” “各位大人,城南有一软红阁,最是销魂之处,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去逛一逛?” “那还用说吗?我是定要去的。” “我也去。” “还有我,还有我。” “我……” 人们踊跃非常,那最先提议者的管家偷偷的说:“老爷,软红阁要价很高的,咱们的钱……” “没事!”那人大方地一挥手,“老爷顺路带回来的东西随便倒腾点就够了。” “那可都是宝贝。”管家惊道,他可舍不得。 “大惊小怪的简直丢老爷我的脸!咱们不是还带有两箱的玻璃小镜子吗?拿出几面来放到谁家的铺子里让给估个价,先换俩钱用着——都快一年了,可把老爷我给憋死了!” “那好吧。”管家只得肉痛不已地答应了。 不远处,江闻思看着这一切哼了一声,低声吩咐了自己的管家几句,管家会意,领命而去。 和众人一起住进了驿馆,夜幕降临后,一众人热热闹闹地正要往软红阁而去,忽见一队官差凶神恶煞地直奔而来,将驿馆团团包围了。集齐了使者团成员,拿出一张公文宣读了一遍,人们才这大惊失色地知道,陈家和戚家都倒了。 陈家的直系亲属当场被脱去官服,摘了顶戴,戴了刑枷押解而去。戚家的直系亲属则是被告之已削职为民,一通进京听审。 人们哗然了,当然软红阁也去不了了,都在议论这个突发事件的背后还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有了这场变故,江闻博便不再多做停留,第二天就匆匆忙忙的起身赶往京城,和押解犯人的囚车也正好又是同路。 心中有事,加上时日又已是腊月,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在小年前回到了京城。 飘飘洒洒的雪花把大地装扮的银装素裹,上京城外,早一步接到消息的江闻煜在贺长风的陪伴下,迎接着这队远赴海外的使者团。 “是皇上,皇上亲自来迎接咱们了!”远远地看见那皇帝出行专有的仪仗,江闻思立即率众下马下车,步行至御驾前乌压压跪了一大片,叩拜皇上山呼万岁。 “都快起来。”江闻煜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扶起了江蓉儿和江闻思,“地上凉,大家都赶紧起来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江闻煜拉了江蓉儿和江闻思:“皇姐,九弟,你们辛苦了,来,随朕一起上车。” “不不不。”江闻思连连摆手,“那是皇上御辇,臣弟不敢造次。” “哪那么多讲究。”江闻煜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拉了他和同样连声拒绝的江蓉儿一起登上了御辇,“起驾回宫!” 他吩咐了一声,立刻有人应了,大喊一声:“奉皇上令,起驾回宫!” 圣驾亲临,这是大兴国排场最大的一次迎接使团的回归了。所有随圣驾一同来的官员们都羡慕不已,看着安然无恙的使者团受到的荣耀,纷纷后悔当初自己的懦弱和犹豫不决。 这天晚上,江闻煜在乾元殿摆宴为众人接风洗尘,大兴三品以上官员都来相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江闻煜便离了席,一同跟着离去的,还有贺长风、江蓉儿和江闻思。 “说说吧,她那里是个什么情况?”落了坐,江闻煜没有多余的话,直奔主题而去。 江闻思和江蓉儿相互看了一眼,江闻思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双手呈上:“皇上,这是臣弟记录的大容见闻录,前面的一部分上次已送了回来,这是以后的,请皇上御览。” 江蓉儿也呈上来一个盒子:“皇上,这是她——大容皇帝委托兰阳转交皇上的。” 江闻煜接过两个盒子,面上平静无波,但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她的那个盛典怎么样?还有她的儿子,不是册封为太子了吗,你们定是见到了吧?”将两个盒子放在案上,江闻煜问道。盒子里的东西不急,等回去看再细看。 “是,皇上,此时想起那个盛典,臣弟还是心情激荡、热血沸腾,那天发生的事太过于震撼人心了,至于她的儿子……”江闻思看了看江蓉儿。 “皇上。”江蓉儿叹了一声,“臣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闹得水火不容,只知道她儿子长得和……和皇上一模一样,而且他叫我,大姑姑。” “他叫我九叔。” “什么?”江闻煜几乎都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站起来,却将座椅带翻在地,发出一阵声响。 站在一旁的贺长风也是一阵迷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飞快地扶起翻倒的椅子,让江闻煜坐了,又倒了一杯水:“皇上?” 江闻煜机械地坐下来,此刻他只觉得头脑混乱,浑身无力,四肢无处安放。 “你们是说,那个孩子,是……” “是!皇上,臣弟敢肯定,那就是皇兄的孩子。”江闻思脸上有些沉重,“只是臣弟无能,没有把他带回来。” 是么?就是那天夜里么…… 那一夜,他们都中了封依人的毒,就是那一次,她就怀了他们的孩子? “那个孩子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九,那天是他整十一岁。”江蓉儿说道,偷偷打量江闻煜的脸色。 江闻煜的头脑渐渐恢复清明,是了,这就是了,那天是腊月二十,快过小年了,只是因为江闻博,好多人都没有了过年的心情…… “那孩子,怎么样?” “是个聪明的孩子!”江蓉儿不假思索,“文武双全,才十来岁的年纪,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落落大方。” “臣弟也观察了他的骑射功夫,比起很多成年人也毫不逊色。” “皇上,这孩子是兰阳所见的孩子中最出色的一个了,只是……” “只是什么,皇姐尽管说来,今天咱们只是姐弟,没有君臣。”江闻煜慢慢说着。 “皇上抬爱,臣惶恐。”江蓉儿反复斟酌着说道,“只是那木氏木安可似乎对孩子说了什么话,让那孩子对皇上颇有些误会。” 无耻!卑鄙!鼠目寸光!妇人之见! 想起以前楚眉夸那孩子的时的滔滔不绝和自己对此还曾经嫉妒不已,江闻煜在心里恨恨地骂道。 “还有就是,木氏说皇上后宫之中已有两个妃子怀了龙种,那个时就可能已经生了,开国盛典上当着那么多人,她言之凿凿……” 这个她都知道了? 自己做了精密的安排,自认瞒住了天下人,却不料她在千万里之外都早就知道了,那她在我大兴的钉子和暗桩该有多厉害? 一时之间江闻煜有些羞恼。 两个月前后宫确实有两个男婴降生了,当时大喜过望的他立刻就传旨,大赦天下,举国同欢! 不但如此,现在又有一个妃子怀了孕,可是这些你就是知道了又如何?再心中不平也改变不了你的儿子就是朕的种这个事实! 第三百一十六章 把柄 这天晚上,江闻煜问了很多,江蓉儿和江闻思回答的也很详细,他们也知道,江闻煜回头必定还要再问暗一和梁喜的,或许使者团里还有别的不为人所知的密探。 从海上的风险,到美如图画的明月岛,再到踏上大容的内陆。不一样的规矩,不一样的律法,和不一样的生活,事无巨细、洋洋洒洒,他们两个相互补充,仿佛把那段经历又经历了一遍一样。 说的最多的,是开国盛典。 “那天发生的事,太让人不可思议了,那一排排整齐走着的就不像是人在走。”江蓉儿此刻回想起来还是难以相信,“不止是男兵,就是女兵,那走出来的样子也一点都不逊色于男兵。” 江闻煜脑海中开始想象那是何等壮观的场景,可任他怎么想,脑海中的画面都是破碎而又零乱的。 “阅兵后就是册封太子了。”江闻煜又偷看了江闻煜一眼,“太子和一帮十来岁的孩子演了一套武术,叫少年说。” “少年说?” “是!可惜言辞有些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的言辞还能在开国大典上当众而说?”贺长风好似在听一个笑话,“你们两个怎么前言不搭后语的。” “是大逆不道!”江蓉儿苦笑了一下,“驸马莫忘了,那木氏女是个什么样的人。” 贺长风哑然,木安可的确是个不守规矩的,可那是她的国家正式成立之日,让自己即将封为太子的儿子当众说出大逆不道之语,那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吗? “莫不是有人故意给太子设的局下的套?” 肯定是这样了,而且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木青! “不是!”江蓉儿缓缓摇头,“那孩子演完,博得了满堂喝彩。” “都是些什么言辞?”江闻煜问道。 江闻思把少年说的内容叙述了一遍,“皇兄,你听,这是不是大逆不道?” “是!”江闻煜点点头,“父皇当年对朕够宽容了吧?可就是这样,朕也是不敢说出这种话的!” 那不是在暗指自己的父皇老了,该把大权让给年轻力壮的自己了吗? “好好的孩子,硬是让她一介女流给教坏了。”江蓉儿提起来还是心有不甘,“皇上,就不能想个办法把孩子给弄回来?” 江闻煜心思一动,但随即就否定了这个念头,不行,不行!大兴的习俗由来已久,这孩子,身份存异,不能服众! “后来呢?” “后来就是臣等返航而回。”江闻思看江闻煜兴致不高,就停了这个话题,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在临上船前,木青让臣弟和全大兴人看了一件稀罕物。” “嗯?” “震天雷!” 江闻煜脸色大变:“震天雷?” “是,而且还是威力更大的震天雷。” 威力更大?还能大到哪去?别说江闻煜,就是贺长风也提起了精神,两人交流了一下眼色,从对方那里看到的是和自己一样的惊讶。 “皇兄请看,这就是大姐画的那幅图。”江闻思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指着图上介绍,“震天雷就是从这里放进去,从后面这里点了火,就能把震天雷打到两里开外。” 江闻煜只觉得大脑又嗡的一阵乱响,木安可,你这个妖孽,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蛊惑朕的吗? “两里?”一直很认真地听着的贺长风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么厉害?” “是!而且据木青说,是指哪打哪,准头极好。” 听他们说的开国盛典的场面就够人浮想联翩了,没想到最后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那等着。 江闻煜闭了一下眼睛,调节着让气息慢慢平稳下来:“大姐,你和木安可交往谈话时可曾发觉她,她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异常之处吗?” 江蓉儿不明白江闻煜为什么一直要让她注意这个,她摇摇头说:“没发现什么异常,可能是臣和她接触的不是很多?” 江闻煜长叹了一声,有些话只能埋在心底,木二丫,这个埋藏在心底的人不能让别人知道,谁也不能…… 可自己下一步怎么办?现在经过了使者团的观察,大容已经远超大兴许多了,自己对木安可也更束手无策了! “还有好几个国家想和大容女皇联姻。”江闻思小声说了一句。 “谁?这么胆大妄为!”江闻煜大怒,“他们这样想,是将朕置于何地?” 夺妻之恨,这是莫大的耻辱! “几乎每个参加盛典的国家都这样想了。”江蓉儿明知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不妥,但是,话说到这里,已经控制不住了,她硬着头皮说,“不但木氏女皇有人想联姻,就是太子也有很多人在打着联姻的主意。” “休想!”江闻煜冷声道,“那孩子的婚事,该有朕来做主!姐夫去查一下,朝中哪位大臣的家中有合适的女孩儿,拣好的挑了,再来让朕过目。” 他想起了去年春天,那个孩子在向他问路时说的话——这个逆子,竟然管朕叫大叔! “是。臣领命!”贺长风听出来江闻煜已经动了真怒了,不敢触他霉头,小心翼翼地答应了。 “老九,你见过他们的什么检阅部队,你给朕说实话,若是两国开战的话,咱们胜算有多少——是兵对兵将对将的那种,不要加上震天雷。” “皇兄,要开战吗?”江闻思吃了一惊。 “朕只是问问,你如实说来。” “臣弟只能说,咱们……”在江闻煜的注视下,江闻思不得不咬着牙、硬着头皮说,“咱们恐怕不是对手。” “为什么?他们的三军统帅不过是个村汉而已!” “士气!”江闻思豁出去了,“臣从那些当兵的人眼里看到的是对他们女皇无比的忠诚与孺慕,这种情况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一个大的,大的团体里人人都有的。这让他们看去就有一种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士气!” “杨大郎……”半晌,江闻煜才叹道,“他真这么有能耐吗?” 还是只要和木安可在一起,任何人都会脱胎换骨? “没想到,时至今日,杨大郎竟然也成了一号人物,能和楚探花并肩而立!” 贺长风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杨大郎,当初那个畏畏缩缩的庄稼汉。没见过什么事面,字也不识得几个,带着半张狰狞的疤脸,长年生活在别人的嫌恶之中。 去年楚眉把国书递来时他还不相信,直到现在自己的妻子和小舅子亲口说出来,才不得不信。 是杨大郎的天赋异禀,还是木安可的点石成金?若是前者那是自己的有眼无珠,可若是后者,那么,木安可还有多大的能力是自己不知道的? 又一次的,他想起了在水云间的茶楼上,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姑娘自信而又张扬地说:我是天上的神仙…… “木安可,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了。”江闻煜轻声道。 “可是把这些秘密隐藏的这么好,不外乎两条:一,她的城府不是一般的深。二,还没有人让她心甘情愿地说出这些秘密!” 可朕就知道她一个天大的秘密!江闻煜几乎都要大声喊出来了,可是……不!不能,这个秘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木二丫,未尝不是自己的一个契机。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这个做把柄来要挟她,木峰和木青是木二丫的父兄,而不是你木安可的父兄! 第三百一十七章 厚厚的信封 让江蓉儿和江闻思下去后,江闻留下了贺长风,又叫了暗一和梁喜上来问了一遍。他们说的也都差不多,对于他们后来对圣旨的改动,江闻煜倒也是没有生气,这让暗一尤其是梁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姐夫,你看这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让这两人也退下了,江闻煜问贺长风。 事实,总是那样的出人意料,木安可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而且她还一直都没再找男人。 这是真的吗?那可是皇帝,一个国家位最高权最大的决策者,她就从来没有想过男女事?是她天生对那事就冷淡呢,还是一直在为自己守着? 不,不是为自己吧,他想起木安可的与众不同来,别的女人见了自己眼神中的欲望和迷恋,在木安可那里他从来都没有过看到过。 可她为什么又要求只能娶她一人呢? 她这么执着这个是为了什么?后宫的妃子们为了争自己一个笑脸那是怎样的不择手段、上京的大家闺秀为了一个优秀出色的男人反目成仇的也不在少数,可为什么她就这么的另类呢? 这十多年,她真的就没有过男人呢还是她行事过于隐秘没让人察觉呢? 表面看来,江闻煜似乎在默默地思索着,其实他心里迷茫的很。 “依臣看来,当下咱们最该做的,就是孩子的婚事,还有她的这个……这个。联姻的事。” 是,是这个了,江闻煜看着贺长风,鼓励他继续往下说, “北蒙和南疆路途比咱们的远,此刻恐还在半道上。西羌的使者现在就在咱们大兴。咱们就以大雪封路、难以行走为借口留下他们,然后呢,就说过年了,留下他们也一起热闹热闹——这一来二去的,等他们起身走了,咱们这里把事情也商量的差不多了。” “好,就这么办!”江闻煜用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子。 “还有一事,就是当年咱们追杀她的时候,正是她怀孕的时候,女人么,小心眼儿,爱记仇,皇上……” “那是她自找的!”江闻煜又生气了,“怀了孩子还不消停,还要闹,东奔西跑的,亏得没出事,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她在自作自受!……” “皇上!”贺长风打断江闻煜的话,“咱们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皇上当务之急应该是再给她写一封信,言辞要婉转点,就说当年阴差阳错,下面的人误会了您的意思、又有奸佞混肴视听才有了追杀令这事的发生……” 朕已经给她写过两封言辞恳切的信了,还要再写吗?江闻煜看相江蓉儿递上来的那个盒子,那里面会是什么呢?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心不在焉地听着贺长风说的话:“皇上,臣以为此事也未必不是一个转机,那孩子既然是皇上的,不就等于将来大容所有的一切都是皇上的、都是咱们大兴的吗?” 贺长风的见解果然不同寻常!江闻煜赞赏地点点头:“好,回头朕就去写信。” “皇上圣明!”贺长风也知道,江闻煜对于女人这一方面来说还真的是无往不胜的,只是除了那个木安可。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的孩子是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怀上的呢……他yy着。 “只是,那孩子姓木!”说起这个江闻煜就忿忿不平起来,“那是朕的儿子,她怎么能自作主张让孩子姓木?” “可能她心里有气,故意的……”贺长风解释道,“关键是不管他姓什么,您都是他父亲!”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堵得慌,自己是一国之君,孩子却随了母姓,木安可,你这是在藐视朕! “姐夫所言极是。”看看时辰已快到四鼓了,就对贺长风说,“已经很晚了,姐夫也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这一天下来,确实也累了,不止是肉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看贺长风出去了,江闻煜才喊了一声:“张福海。”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张福海急忙进来:“皇上?” “人呢?”江闻煜问。 “就在偏殿,等着皇上的传唤呢。” “让人过来吧。” “是!” 张福海退下,少顷,带进来一个人,这人的身份是使者团中的杂役。 可算轮到我了,那人已经等了大半夜了,他一进来就跪下磕头:“小人参见皇上,吾皇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那人站起来,垂首而立,等着江闻煜的问话。 “说说吧,他们几个可有过什么异常?” “回皇上的话,睿王爷没什么异常,公主倒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靠近大容女皇。符大人不是在田间里和农民讨论怎么种田,就是在询问武天东种田的情况……唐大人有一段时间极不寻常,后来经王爷查了,原来是有一个南疆女子和唐家五小姐有那么几分像……” 唐五?这件事刚才江闻思竟然没有说,也可能他只拣重要的说了,这个只在奏章里有,江闻煜心里想。 “只有几分像么?还有那女子真是南疆人?” “这个小人就不大清楚了,王爷派了暗一侍卫细细的查了,后来就不再提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 嗯!回头再问一下暗一。 “别的人呢?都怎么样?” “也没什么事,有一两个想多结交一下大容的官员,人家……人家压根都不买他们的账。” 自己还怕自己的人和对方暗通款曲呢,看来是多想了。不过也是,她在大兴的放的探子够多了,后宫连戚氏都不知道的秘密她都知道,也实在没必要这么明显地去拉拢使者团里的人。 想到这里他又生气起来,木安可,你也太嚣张了,在大兴,在朕的后宫放了多少的耳目,还堂而皇之让朕知道,你是在挑衅,还是炫耀? 看来得好好的再清洗一下了,以前那么多次的排查都没有查出来什么,是自己这方的无能还是对方的无懈可击? 挥手让人退下,他拿起了江蓉儿呈上的那个盒子,也就是木安可给他的那个盒子。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犹豫了半晌,他将封条拆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厚厚的信封。他心里一阵激动,将信拿起。 信封不轻,上面却一片空白,没有收信人和写信人的署名。 他长吸一口气,待心情平静了一些,才把信封撕开,从里面取出了…… 他忽然大惊,紧接着又是大怒,因为信封里面装着的,就是以前他写给木安可的那两封信,而且还是完好无损的、没有任何拆封痕迹的两封信。 除此之外,信封中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啪”地一拍桌子,木安可,你欺人太甚! 第三百一十八章 流言下的契机 一夜之间,上京城刮起了一股风,一股来自于一个叫大容的国家的风。 人们到处都在议论,大容的民俗,大容的规矩,大容的习惯,大容的特产,大容的繁华,大容的生活环境,大容的开国盛典大阅兵,还有大容那威力无比的大炮…… 但这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没有一件事引起的轰动大——大容女皇帝的儿子,就是他们大兴皇帝江闻煜的亲儿子! 本就不平静的大兴王朝更加沸腾了,从皇宫内苑到平民百姓,都对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们都在纷纷猜测,这个孩子的母亲是用什么手段勾搭上他们的皇帝陛下的?后来两人又是怎么反目成仇的?现在儿子长大了是不是对大兴的储君之位有觊觎之心了…… 不对!有人持反对意见。别的我不敢说,人家在大容就是现成的储君,何必回到大兴来再费力争这个位子?何况大容比咱们大兴要……要,那个,差不多吧…… 那我怎么听说他们那个什么大容国刚建立不久,还破事挺多:不许买地,不许买下人,只准娶一个老婆,多纳个小妾就是犯法的,养外室更不可能,最可恨的是连个烟花场所都没有……这,这地方还让咱们男人怎么活呀?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邻居的儿子在某某大人府上做事,那位大人也是出使大容的使者之一,他亲耳听那位大人说的。 这破规矩谁定的?就没人反对吗?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地方是人住的吗?据我神算子推算,就凭这规矩,他们那个国家就长不了,人们一旦受不了定会起兵造反的。 所以我才说嘛,那个什么女皇肯定是为她儿子做了两手准备——那边那个国家好了,他就在那个国家当太子,若是有了危险,咱们大兴就是他的退路了。 有可能,这就叫脚踩两只船。 不不,我不太同意你们说的,因为我听说了,大容的兵很厉害的,光走出来的气势就让人腿肚子打转了,还别说他们还有那么厉害的大炮了,一炮打出去山崩地裂,这么厉害,谁敢造反? 那得看是谁领的兵,万一是领兵的大将军要造反呢? 听说领兵大将军是女皇的姐夫。 姐夫?她姐夫会听她的话吗? 就是,为什么听她的,难不成两人之间有啥阴私? 你说的倒是有可能,要不然的话,那么多的男人,为什么就单单让她一个女人稳坐朝廷呢? 这么说,太子的身份…… 太子的身份没什么可质疑的——因为见过太子的人都说他长的和咱们皇上太像了,不止长的像,就连说话的声音走路的姿势都像了个十成十。 而且小小年龄就文武双全,谈吐不凡! 那咱们皇上会不会真的会把那孩子接回来委以重任呢? 对呀,我听人说,若不是一个大海隔着,两个国家就算是相连着了,咱们皇上若是让两国并一国,将来把大兴也一起交给那个孩子呢? 那这个可就不好说了…… 我看有门儿,这次和使者团一起回来的还有好多大容的工匠,听人说是准备在咱们大容又是修建码头又是修建什么工场的,这般大兴土木的,是不是就是说,两个国家要往一块凑的预兆了? 这样能行吗……可我怎么看这事也不像是你们口中说的这个意思呢?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 说不出来了吧?因为事情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 同样的议论声也传到了皇宫里。 欣怡宫,刚晋封不久的瑜嫔正在不安地走来走去,旁边一张精致的小床上,正酣睡着一个婴儿。 “娘娘。”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小跑进来,“奴才打听出来了,那个传言是真的。” 瑜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这可如何是好?” 皇长子夭亡,二皇子是个傻子,生母还获了罪,现在还在红叶宫待着,这么算来她的儿子就是最有希望继承大兴的江山的了。可如今,凭空掉下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出来,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那个孩子九月底过的十一岁生日,这么算来,他岂不是比薨了的大皇子还要大,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皇子,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储君之选? “我的皇儿,你好命苦啊!” 看着床上睡着的儿子口中无意识的吐出的一串泡泡,瑜嫔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另一处的景和宫,红嫔刚摔了两个杯子。 “野种!贱种!我呸!” 瑜嫔虽然生的儿子比她儿子早的了几天,但瑜嫔出身于一个小官之家,本人又傻乎乎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根本不足为虑。本来她都已经想好怎么对付的办法了,不成想现在又冒出了个文武双全的大儿子,这让她措手不及。 “来人,去传本宫的令,让母亲进宫一趟!” 而在红叶宫的戚柔儿不例外的也得了消息。 那个贱/人!她在心里恨恨的骂着,表面上装的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私下里早就勾搭了男人! 半年过去,她住在陈红莲生前住的这间房里已经没有这开始那么害怕了,而且脸上被陈红莲抓出的伤痕也已浅了不少,若用厚粉敷上,也不是太显。 但此刻她不施粉黛的脸上,那伤痕却因脸部的扭曲而显得更阴沉恐怖。 贱/人!就算你给皇上生了个儿子又怎样?上过皇家玉牒吗?你在皇室中有什么名分吗?充其量那也是个奸/生子罢了,那些动辄就满口仁义道德的老学究们是不会让你们母子回来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回来了,我也有无数个★盆子等着往你们身上扣,流言蜚语定会让你们母子无地自容,羞愤而死! 所以对这件事她一点都不担心,但却给了她另一个机会,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去对付那两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那才是儿子目前最大的敌人。 而且事后还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木安可身上——她急着让她儿子回来,所以才要扫清障碍,不择手段地为她儿子铺路…… 呵呵呵呵!她得意地笑了,那时,我的儿子依然是皇上唯一的名正言顺的儿子,这大兴,这皇位,这江山社稷,将来只能属于我的儿子! 拿定主意,戚柔儿不再犹豫,她从房间角落里取出一个一尺见长,半尺见宽的木盒子,里面是两件婴儿的衣服。 这是她花重金从民间找来的、得了天花的婴儿的衣服,现在正是用着的时候了。 呵呵呵!她得意地笑着,仿佛看到了儿子坐上皇位,君临天下得英姿,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而那几道伤痕也因此而更明显。 …………………… 准备年货,好忙,好累! 第三百一十九章 选妃 现在的上京城,人们见面不论说什么,最后的话题都要岔到大容上。这好像成了个时尚似的,若是有人爆出新的关于大容的内幕,那人们定会如苍蝇逐血似的有全哄挤过去,用崇拜的眼神,听的专心致志。 “又有新消息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什么什么,你快说啊!” “这个,有点渴了。” “倒茶倒茶,快!” “茶来了,您老请!” “嗯。”那人矜持地接过茶,慢慢地品了一口,又回了一下味,才在人们焦急的目光中说,“皇上爱子心切,虽然远隔万里,但一片父子之情却是割舍不断的。这不,今儿早朝的时候传旨,从京中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遴选十到十五岁才貌德皆优的未婚嫡女,准备送往大容做太子的妃子……” “太子妃?那不就是大容未来的皇后吗?” “是啊!可就是要远离家乡父母,远赴海外,孤身一人……” “哎哎哎,得了吧你!什么孤身一人,现在大容都和咱们大兴通商通航了,来往还是很方便的。” “这个我相信。”他旁边的另一个人兴奋地说,“我听说这次跟出去的商船都赚大发了,一船的货运出去,就能换回半船的银子来。” “哇!”人们的眼光立刻绿了,“真的,有半船的银子?” “真的,我发誓!”那人举起手。 “既是真的,要不咱们也去做这行生意去?” “异想天开,你有门路吗你?” “我当然……咳咳,这不正找着吗?” “这么说来,我倒是认识一家商行正在招人合伙,可就是他们店面小了点……” “小怕什么,做着做着不就做大了?快说是哪家?” “就是玄武门外的蔡记。” “噢!那家啊,听说过……” 于是,话题就被带跑偏了,刚开始还因为讲新闻被人围着的那个,此刻却仿佛被遗忘了似的冷落到了一边。 我刚得到消息就来给你们说了,可你们怎么不多问问呢?他郁闷地想。 朝堂上,江闻煜的确下了圣旨,内容和外面传的差不多,也由于他的这一道圣旨,让大兴王朝的这个年过得更加的热闹了。 唉!去年是因为要派使臣去大容,忙忙碌碌的就没有过个安生年,今年又是因为给大容太子选妃,看来也安生不了了。 人们对于大容这个国度的话题已经讨论了一年多了,现在,舆论又一次将它推向了风口浪尖。 人的一生中,时刻充满了不确定因素。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人们对出使大容的差事是避之如蛇蝎,被选中要去的,如丧考妣,临走的时候更是如赴汤蹈火一般。 可现在你再看,那些平安归来的使臣们一个个都成了香饽饽了。他们见了世面,扩了眼界,还捎回了那么多的新奇玩意,挣了不少外快不说,随便拿出一样送礼送人情那都是倍有面子的事。 所以现在听说选妃,人们倒是没有向去年那样的排斥,反而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争抢的意思在里面。 大容不论官民,都是一夫一妻,没有那什么小妾姨娘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女人,这对大兴的男人来说如苦海一般,可这是嫁女儿,这不正是岳家对女婿的最好的期望吗? 也不知道他们的皇上是不是也守这样的规矩?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就说明女儿嫁过去就是未来的皇上唯一的妻子,生下的儿子是准准的下一代帝王吗? 不用防着谁的妥了都太子妃、然后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和万无一失的皇太后!哈哈哈!这事做得,太做得了! 况且那些使臣们都异口同声的说,太子长的就像和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们的皇上那长相就可以说是龙凤之姿,那小太子肯定也差不了! 有权、有钱、有貌,还专心不二,这样的好女婿人选打着灯笼都难找啊!还等什么?于是下朝后位在三品以上的官员们急急忙忙的回家去商议了。 三品以下的官员们则是嫉妒不已,回去后也去商量有什么门路能不能走动一下,好把自家女儿的名字也列上候选人名单。 不外乎的,大多数人家都是同意的,那少数不同意的却是因为路途遥远或者街上的传言——万一有人造反了,他们母子辖制不住因而做了亡国之君怎么办?那岂不是害了女儿? 反正有人欢喜有人忧,再加上安置大容来的各类各级管事,商船货物的清点与税收,大兴的新年到了。 新正初一,江闻煜在广和殿大宴群臣,同时也有挑选儿媳妇的意思。在宴席上,各家的女儿们争奇斗艳,各展其才,极力表现着自己的才能,希望能被选中。 当然期间也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 江闻煜初初看过,又和江闻思江蓉儿贺长风几人商量了,暗中圈定了几个人选,却秘而不宣,想着再多观察观察,好从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一个来。 那个孩子,他只见过匆匆一面,此刻,那孩子的容貌已经在记忆里很模糊了,只记得一双明亮的眼睛,口里叫着大叔…… 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江闻煜觉得,那些女孩子就没能配得上那孩子的,何况还是在只娶一个的情势下,唉!木安可,你定的这什么破规矩,把自家孩子先给委屈了! 这里在紧锣密鼓地做着筹备,而有人却在趁乱做着别的什么。 也可能是人们常说的乐极生悲吧,刚过了初五,宫中就传出了两位小皇子都得了天花的消息。 这个消息来的很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一时之间,大兴的后宫被戒严,盛怒之下的江闻煜让人彻查,看看最终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两个皇子都得了天花,事情绝不会这么凑巧,定是人为! 有人就说是出使大容的使臣们带回来的晦气,有的还说是木安可为她儿子将要回归大兴先铺路来了。 对于第一个传言,人们将信将疑。第二个传言,很多人都不信,尤其是曾经的使臣们。 以大容的的国力和开国盛典上他们说出的话,大容女皇绝不是市面上流言里说的那种肤浅的人! “这不可能!”江蓉儿肯定地说,“木安可是绝不会用这种下流手段的!” 从小在皇宫里长大,什么龌龊事没见过?当年的肖贵妃没少用这种手段陷害他们姐弟。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瑜嫔哭的梨花带雨,“皇上,救救孩子,他还那么小……” “皇上,到底是谁在害咱们的孩子,他挡了谁的路了?”红嫔一边哭一边不忘给大家暗示。 “那你说,他挡的是谁的路?” 江闻煜问得似乎是漫不经心,红嫔心理一咯噔,赶紧哭着辩解:“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本来都是好好的……” 蠢货!若真的是她做的,那么你连把孩子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想到又一次的让木安可看了笑话,江闻煜心里又是一阵烦闷,她很多年前说过的话都一一应验了。 不!不是应验,而是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着,只是被她撕开了那一层遮羞布而已! “好了,好好的守着孩子,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要谣传什么,朕自会给你一个真相的!” 江闻煜沉着脸警告着。 …………………… 今天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愿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心想事成,笑口常开! 第三百二十章 天花 才两三个月大的婴儿,抵抗力还很弱,仅仅是一天的功夫,三皇子便奄奄一息,四皇子也是命悬一线,欣怡宫和景和宫两处兵荒马乱,瑜嫔和红嫔六神无主,只知嚎啕大哭。就连江闻煜也暂时放下了为木燕归“选妃”的事件,在两宫之间跑来跑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有消息传出,三皇子殇,天明时,又有消息传出,四皇子殇。 接连两个皇子的夭折给大兴朝的新年蒙上了一层阴影,新年伊始就没有个好的开头,这一年还会好过吗? 朝会的时候有人开始上折子,奏曰: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以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了?是不是被那什么妖孽狐媚之人给冲犯了,言下之意直指大容,就差明说这俩皇子就是大容的人害的! 什么事就怕有人跟风乱嚼舌根,有人开始议论,是大容的人带来的晦气妨碍到了两个皇子。后来这个传言愈演愈烈,就变成了大容女皇派人暗中加害的两个皇子。 好歹毒啊!被舆论引导着的人们纷纷开始唾骂大容女皇的阴毒险恶! 一时之间,大容的口碑,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事情果真是朝自己预料的方向走的,此刻大兴的后宫之中,最高兴的就是戚柔儿了。 “我的皇儿,依然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戚柔儿高兴地哼着轻快的曲子,在房中转了两个圈。 刚开始住进这个房间来的时候她还是很害怕的,怕陈红莲的鬼魂向她来索命。可半年了,什么也没有发生,她的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陈氏,我儿子将会是下一代的君主,我是有诸佛保佑的真正的凤命之人,就算你真有魂魄在,我也不怕! 她心情格外舒畅,开始翩翩起舞。木氏,木安可,纵然你躲到了万里之外,纵然你又建立了一个国家当了皇帝,我对付你也不过是勾勾手的事! 你们一个个都是我手下的败将。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她越跳越高兴,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初进皇宫的时候,如初绽的鲜花一般,只为那一个人而妖娆明媚。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她一愣,这声音很真切,不是回忆中的十年前的。她停下了动作,向门口看去,赫然发现,江闻煜就站在那里正看着她。 “皇,皇上?”她呆了一下,才想起来下跪磕头,“不知皇上驾到,柔儿有失远迎,望皇上恕罪!” 江闻煜一语不发,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也不叫起,就那么直视着戚柔儿。 戚柔儿没有抬头,但却觉得似乎有一座大山向她压过来,她跪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头上冷汗涔涔。 他,知道了吗? 不会吧,这回用的可是自己隐藏最深的钉子了。趁着这两日又是过年又选妃的,在那么乱哄哄的形势下,而那人又是个行事谨慎的,不可能露出什么破绽吧? 可他现在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呢?这可是冷宫,他也不可能是专程来看自己的……她心跳加速,汗水在鼻尖凝聚成大大的一滴,然后“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声音在戚柔儿听来却仿佛响了一记炸雷,但在江闻煜的无动于衷之下,她还是咬牙挺着。 好半天,戚柔儿都快支持不住了,才听到江闻煜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戚柔儿倒吸一口凉气,猛的抬了一下头,看到的是江闻煜眼目深处如有万年的寒冰一般,只一眼,仿佛将她的灵魂都给冻住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朕?”江闻煜的声音也很冷。 “柔儿不,不知从何说起。” “你竟然会不知道从何说起?”江闻煜的声音陡然变高,“那就让朕来告诉你——来人,把人都带进来!” “是!”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少顷,有脚步声走进门来。戚柔儿偷眼一看,立时一惊,完了,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他是怎么把这些人给挖出来的?而且还是这么快。 “看来你们的主子是真的老了,忘性都这么大了。你们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也顺便提醒一下你们的主子。” “是……” 那些人都分别说了什么戚柔儿根本就没听见,她只是在想,江闻煜是怎么这么快就知道的? 自己是完了,看来今天的事是不能善了了,但那又如何,给自己的儿子扫清了障碍,就是死也瞑目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都被押了下去,江闻煜来到她面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戚柔儿闭口不言。 “戚氏,没听见是皇上在问你话吗?为什么不回答?” 张福海在高声叫道,江闻煜摆摆手。制止了一下张福海,接着问:“为了二皇子?” 戚柔儿依然无语,江闻煜也不在意,他只要知道戚柔儿在听着就行了。 “那么朕告诉你,二皇子也被传上了天花——这算不算自作自受?恶有恶报?” “什么?不可能的!”戚柔儿猛的大惊,“不会的,二皇子不会的!” “终于肯说话了吗?”江闻煜讥讽地说,“朕何必骗你?二皇子于今天下午被确定得了天花。朕也问了,他是前两日偷偷跑进欣怡宫看稀奇传染上的。没有人害他,害他的人是你,也是他自己!” 是戚柔儿的害人之心太强烈了,而且这又是一个集害人、嫁祸为一体的绝佳的时机,所以她就忘了,二皇子还没得过天花,和二皇子那不灵光的脑袋。 不!身为母亲的她从来就不相信二皇子的脑袋不好使,在她眼里。儿子聪明绝顶、伶俐可爱,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怎么会脑袋不好使? 所以当二皇子听说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得了天花,脑袋不灵光的他从字面上第一理解的是“天上的花”。 天上的花肯定好看,要不,他们怎么把大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不让人进去看呢? 于是,好奇心起的二皇子想方设法的就是想怎么混进去偷看一番。景和宫把守严密,他就在夜里去了欣怡宫,顺着一座假山爬上了宫墙,然后跳进了进去。 “就是这样,他也传染上了天上开的花。”江闻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报应!是戚氏的报应,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报应? “皇上,救救二皇子,臣妾……不!是婢妾,婢妾求您救救二皇子,他现在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了,皇上……” 戚柔儿的头重重地、一下接一下地磕在地上,很快的,她的额头就破了,有血渗了出来,看上去狰狞可怖。 但江闻煜却不再说话了,他摆摆手,有人端过来一个盘子,江闻煜看了盘子上的东西,点了点头,便大步走了出去。 “皇上起驾!” 张福海叫了一声也随后跟了出去,临走前她深深地看了戚柔儿一眼,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了,他在心里悲悯地想。 “皇上!” 戚柔儿双膝爬行着要去追,但却被人挡住了,“戚氏!这是皇上赐予你的,快谢恩吧!” 盘子上三样老掉牙的物件:匕首、毒酒、白绫,宣告着戚柔儿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 “不!不要!” 戚柔儿连连后退,但那行刑的太监却是步步紧逼,直到,戚柔儿退无可退! …………………… 今天大年初一,祝大家新年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戚柔儿之死 “不,你不要过来,不要……” 戚柔儿惊恐万分,看着眼前紧紧跟随的一双脚。 “别躲了,戚氏!”行刑太监不耐烦地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要是痛痛快快的去了,杂家还能高看你一眼。” “不,不要!”戚柔儿哆哆嗦嗦,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我不……能死,我的皇儿是皇上唯一的孩子,将来要做皇帝的,你们放了我,放了我,不然……” “嘁!就你那傻儿子就别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那太监嗤笑道,“以前是没人敢当你的面说,你还真认为你儿子有多聪明呢!” “放肆!你这个奴才竟敢骂我儿子!”戚柔儿一下子忘记了恐惧,她怒声道,“信不信将来我让我儿子把你剁碎了喂狗?” 那个太监也是大怒,他一脚跺过来:“贱人!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大放厥词!你那个傻儿子已经病重的快要死了,你还在做白日梦!实话告诉你,说不定你前脚走,你儿子后脚就也跟过去了!” “你敢咒我儿子,找死!”戚柔儿虽然挨了一脚,但她好像不知疼痛似的跳起来向那个太监抓过去。 她原本是在地上缩着,而那个太监是站着,占有绝对优势。所以不等她跳起来,那个太监就又是一个窝心脚把戚柔儿踹倒在地:“贱人!” 戚柔儿脸上一阵痛苦的扭曲,抱着胸口瘫成一团。 那个太监还要上去踢打,被身后跟着的几人上前就给拦住了:“公公且慢,别累着了你!” “是啊公公,她再可恶那也是皇上的女人,咱们就放她一马吧。” “哟,瞧你们两个说的,杂家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看在她快要死了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公公你宽宏大量,咱不和她一般见识。” “可她就这么闹腾也不是个事儿。唉!少不得还得亲手送她一程……” 那太监说着,拿起了盘子上的酒壶。 “公公,这事哪用得着你亲自动手,你一边歇着去吧,就让我们哥俩来代劳了。”两人中的一人赶紧接过酒壶。 “是啊公公,你先出去转转,等我们哥俩完事了你再进来,行不?” 虽说是奉的旨意,可亲手杀人和旁观杀人心里感觉还是不一样的,那太监哪有不同意的?就笑道:“你们两个还挺有眼色的,要不回头就跟着杂家?” “那感情好。” “有公公您提携,我们哥俩今后就擎等着吃香的喝辣的了。” “嗯!”那太监满意地点点头,迈着四方步,被两人点头哈腰地送了出去。 “戚氏,戚娘娘。”两人又来到戚柔儿的面前,蹲了下来,“这都老半天了,你挑好怎么上路了没有?” 戚柔儿已经缓过了那口气,胸口已没那么疼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她知道,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攥住,恐惧得让她喘不过气来, “二皇子,他到底怎么样了?”她颤抖着问。 “那位公公没骗你,他说的是实情,二皇子病情很严重,可以说是生命垂危。” “皇儿……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你们别拦着我。” 那两人把她又甩到一边,冷笑着说:“你也知道心疼了?呵呵,可你在害别人的孩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也有心疼他们的父母在为他们伤心难过?” “你个奴才,血口喷人!” “哼,既然做了,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真以为世上的人都傻子?呵呵,这么愚蠢的想法也只有你才会一直坚信着。” “就是!你也别口口声声骂我们是奴才,我们不是奴才,你和你全家才是你们皇上的奴才!” “你,你们,什么意思?” “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大容的人,你平时的一切所作所为,你用各种阴狠的手段害人,包括你耐不住寂寞让人给你买角先生的事我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我们女皇还把这一切事迹让人编成戏曲,在大容到处传唱,用来警示我们大容的民众……” 戚柔儿又惊又吓又是羞耻难当:“你……你在说什么?你们是……” “很吃惊吧?很不可思议吧?就你这小把戏还想往我们女皇身上倒脏水?你知道你们的皇上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你的人抓得这么彻底?那是因为有我们的举报,所以,戚氏,你的人全部玩完了,你也玩完了,你们戚家也玩完了,哈……” “你们,好毒!”戚柔儿只觉得浑身发冷,上下牙齿格格作响。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讽刺!”那两人面露讥笑,“比起死在你手上的那些无辜的孩子,我们这是在为民除害,为大兴匡扶正义!” “别再多说废话拖延时间了,赶紧上路吧,别让我们如实地把你这一切唱到戏里让千万人去耻笑!” “她……木氏……” “你连给她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她的雄才大略连你们的皇上都自愧不如,何况是你,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蠢货!” “一个天花而已,我们皇上早就有对付的法子了,那方法很简单。可你们大兴从上到下还是在如临大敌——这就是你想象不到的能力!” “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救救他……”戚柔儿如同抓住一根稻草,她翻身跪倒,嘭嘭地磕着头。 “我们的这个法子是给没传染上的人用的,只要用了这个法子,就一辈子不怕这个病了,你儿子?唉!太晚了……” “你那么心疼你儿子,就带着他一起走吧,黄泉路上有你的照顾,也不怕有别的鬼欺负他。” 戚柔儿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如同在做梦一般。当那两个人把那三样东西再放到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地拿起了那壶酒。 “这就对了!” 朦胧中,她听见那人在说:“喝了它,你就为你的一切罪业做了救赎,我们演的的戏在唱到你死的这一段时,也会把你演的悲壮一点,让你不至于那么丢人,也算是你人生唯一的一次闪光吧。” “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她在嘴里喃喃着, “鬼?哪里有?你在这里住了半年了,可见过陈氏的鬼魂来找你索过命?那可是被你活活打死的!” “还有那些孩子的鬼魂。或许,他们此刻就在你身边围绕着,看着你的死亡,等着你的死亡,然后好一起到阎王爷那里去销账呢。” “这就是报应!” “没错,这就是报应!” 恍惚中,戚柔儿机械地把酒壶凑到嘴边,一股凉凉的液体从咽喉流下,然后往四肢百骸渗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战胜疫情 戚柔儿就这样死在了红叶宫中,死在了陈红莲死去的那个房间里,结束了她阴狠毒辣的一生。但二皇子却是幸运地挺过了天花病毒,在留下了一脸的坑坑洼洼后又好了起来。 可是因为二皇子在宫中的到处乱窜,竟然也让一些小太监小宫女也传染上了天花,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疫情,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 江闻煜急忙传旨,封了几个宫,尤其是怀有身孕的玉贵人的芷若宫,严禁闲杂人等靠近。又将有和二皇子接触过的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以便于管理。 天花,而且是出现在皇宫之中,大兴朝又一次的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些晦气事和霉运都是使者团们从海外的大容国带回来的。 ——大容国颠倒阴阳,种种的不合常理惹怒了上苍,咱们和他们来往就是在犯错,上天是来警示咱们了! ——皇上,咱们要顺应天意,将所有大容人驱逐出境,向上天诚心忏悔,或许看在咱们一片诚心的份上,上天会免去这次疫情。 ………… 与此同时,留在大兴准备迁移木氏祖坟的方历,也顶住各种流言,伙同大兴太医院试制出了抵抗天花的方法——种痘。 “这个效果怎么样?”江闻煜急切地问。 “效果很好。”这事是江闻思在管,时刻都要把最新的消息报到江闻煜这儿。 第一批做试验的是街上的流浪儿,种过痘后还把三皇子四皇子的衣物让他们用了,又让两个没种过痘的也用了,果不其然,种过痘的没发病,没种过痘的两个都发病了。 “现在把那两个乞儿正隔离治疗,臣弟已经许诺,等他们病好了,保他们这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其实朕不该多此一问的。”江闻煜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连夭折了两个儿子,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她的法子,定是极有用的。” 江闻思忽然之间有点心疼自己的这个皇兄,他强笑着道:“是,臣弟准备让家里那两个小子先试试,大姐也说让子文和婉秋家的孩子试试,相信这么一来,那些权贵之家就也都信了,不过缺点就是得在手臂上留下个像花朵一般的小疤痕。” 江闻煜很感激姐姐和弟弟的以身试险,这个从来都没有用过的法子若是没有有力的证明,是很难推行下去的。 “和性命相比,一个小疤痕算什么?”江闻煜冷冷地说,“这个法子让宫中的两个公主也用!而且,今后宫中选秀女先检查一下,没有这个疤痕的一律不准入选——这样他们就会重新看待这个疤痕了。” “皇兄高见,这么一来,种痘的人就会多起来了。”江闻思由衷地赞道。 他这个皇兄算得上是一个世上少有的开明君主了,他励志图强,只为将大兴发展的更好。只是可惜的是,在这个期间出现了一个更加耀眼的木安可! 听他这么一说,江闻煜忽然想到一件事:“全国上下,没出过痘的,不论年龄大小都得种,不过这样一来,太医院的人可就不够用了。” “是,这个臣弟也想到了,就让民间那些德高望重的医者也来学习。方历还说,最好今后让民间的新生婴儿在三个月以前就种上痘,这样虽说也小有风险,但和大面积出现的天花相比,其风险程度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准了!”江闻煜点头,“这个可以交给户部去办,让各地设立专门的治疗处——孔凡英不是调到户部了吗?你现在就去,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这个事,列个章程出来。” “是,臣弟遵旨。” “好,你先下去吧。何耀祖不是回京了吗?你去传朕的口谕,让他和唐锦琛来一趟,朕还有事要问。” “知道了,臣弟告退!” 从乾元殿出来,江闻思直接到了军机处,找到何耀祖和新进内阁的唐锦琛,传了皇上口谕,然后到户部去找孔凡英,正好看见方历也在。 “王爷。” 大家见了礼,江闻思对方历笑道:“方大人,这次可多亏了你了。” “王爷怎么这么说呢?”方历谦虚一笑,“我们女皇不是说过吗?同盟国就是要相互帮助、共同解决问题的,何况我们大容还是盟主国呢?” 同盟国?江闻思一愣,当时急着说木燕归的事,这时只是一语带过,皇兄就也没重视……不行,回头得给皇兄细说一番。 看他脸上阴晴不定,方历但笑不语,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忘了?那我就帮你们再想起来。 “呵呵!”江闻思干笑一声,“这个……本王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要去讨皇兄一个旨意,就先失陪了。方大人,本王抱歉得很。” “无妨,王爷请便。” 江闻思转身欲走,又回头对孔凡英说:“那个,孔大人,你就在这儿等一下,本王回来还有事和你说。” 孔凡英一脸懵地看着江闻思急急而去的背影,王爷今儿怎么风风火火的? “孔大人!”方历叫了一声在发呆的孔凡英,指指他手里的东西,“下官的路引……” “噢噢!”孔凡英回过神来,将手中的路引递给方历,“方大人拿好。” 方历双手接过,放进袖笼:“多谢孔大人了。” “方大人准备何时启程?” “京城已无事,下官在京城耽搁时间也不短了,准备就在这两日内动身。”他要去橙霞七里坡,看好的吉日不能错过。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方大人但请直言,下官能帮得上的会尽力帮忙。” “孔大人有这个心,下官感激。” “天花历来是大忌,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方大人解决了,本官才要感激你,佩服你呢!” “孔大人无需这么夸我,万物相生相克这是天地自然界的规律。”方历笑道,“我们女皇陛下也说过,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解决不了的,那就是这个办法还没找到——所以只要有勇于探索的信心,这个办法说不定就在你身边,就在人们的日常所需中。” “方大人,你们国家的人,怎么,怎么都是这么睿智呢?” “那是因为我们皇上就是睿智的啊!”方历又笑了,“所以遇到这样的疫情千万不可轻言放弃,更不要屈服于它任它去恣意肆虐!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咱们更要以身作则,带领大家一起众志成城、万众一心的去战胜它!” 孔凡英拍拍方历的肩膀,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你们接触的这些时日,孔某受益匪浅!” 去年这个时候,他正惶惶不安地走在去大容的路上,现在,他却把大容之行当成了一个美好的回忆。 …………………… 众志成城,战胜疫情,大中国,加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满门抄斩 “联盟国?她还是联盟国总督察官?”江闻煜似在问,又似在自语一般。 江闻思点点头:“是的,当时她是这么说的,臣弟也想反驳来着,可他们都支持,就咱们大兴一家反对。大容女皇说,反对无效,少数服从多数……”自觉理亏,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都听不见了。 唐锦琛初进内阁,做事还属于实习阶段,看江闻思尴尬,就也说道:“王爷所言不差,他们把握的机会好。那时刚阅过兵,他们就提出了这个建议,各国使者都对他们佩服的很,他们的提议也就获得了大多数的同意。” “什么道理!”何耀祖不服气,“阅兵说穿了就是走过场,本将军就是长年带兵的,这个道理还会不懂?阅个兵就把那么多人都给吓着了?” “何将军,在没看到他们的阅兵之前,本王的想法和你一样的。”江闻思叹气,“看了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 “哈!”何耀祖笑道,“王爷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要不皇上,咱们抽个时间也来阅个兵,也邀请各国之人来看看,震一震他们?” 唐锦琛苦笑:“何将军,我们真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灭自己威风,而是那场面……哎?也是啊王爷,咱们要不就也学他们那样,弄一个阅兵试试看?”也省得那些没看过的老是不信我们说的,还说我们是在吹大话! “那……皇上?”江闻思也被他两个说的跃跃欲试,就满怀希望地看向江闻煜。 “随你们吧。”江闻煜也有些小期待,但他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像他们说那么简单,就说,“联盟国的事是改变不了了,可是,他们是否参与别的国家内政咱们不管,咱们国家的内政可绝不能让他们插手。” “这个敬请皇上放心,那木……女皇说,这个联盟国总督察官就是为了调停各国之间的矛盾的,不参与别国内政。” “嗯!”江闻煜若有所思,“她还说什么了没有?” “她……”江闻思停顿了一下说,“她说他们大容不论兵力国力,还是带领大家一起繁荣富强的能力都足以服众,所以这个总督察官是当之无愧……” “她可真不谦虚!”江闻煜笑了一下,可她就有那不必谦虚的资本,别的不说,就一个大炮天下谁人不服? 江闻煜的心又开始火热起来,就是不知道木二丫对这个大炮了解多少,还有木燕归,那可是自己的儿子,他若会了,不就等于自己也会了吗…… “不过说起来,那女人也不是一般女人能比得了的。”何耀祖想起了当年的事,“那时候她随军出征我还笑话过木峰,可后来,才知道那女人的确有几分能耐。” 江闻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何耀祖口中说着她的那些波澜起伏的过往—— “……那几场仗下来,我都刮目相看了,不成想后来又还有震天雷……还有那刚招募来的五千新兵,还有后来江闻博的下落……”何耀祖搬着手指一一数着,“这么算下来,她都几乎可以说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了,只是可惜的是后来和咱们为敌了……” 不是人家和咱们为了敌,而是咱们皇上行事不地道! 几个人心知肚明,唐锦琛赶紧打了个圆场道:“现在可总算是化敌为友了——海船已经准备妥当,何将军,你的水师也蓄势待发了吧?” 何耀祖猛的被打断了话题,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圣忌,刚才等于是在揭皇上的旧伤疤!他心里一个哆嗦,就忘了怎么接唐锦琛的话。 “只有一年的海上练兵,怕是经验上还是不足。”江闻思也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唐大人,你还记得否?那次的海上风暴,大容人是怎么从容应对的?” “那从时间上来说大容的水师——他们叫海军——建立的时间也不长,就凭一个武天东和一个杨大郎,在这十来年内就让他们的海军无敌于大海之上?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可有什么诀窍?” 唐锦琛皱眉道,这件事,唐家也一直在奇怪着,可其中奥秘他们也一直是不得而知。 那个女人,真的是有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你不服不行! 武天东? 江闻煜心里一动,想到了金灵芝,没想到早时埋下的钉子现在已到了这么高的位子,或许能从她那里知道不少的秘密? “方历呢?他现在可还在京城?” “回皇上,他还在的!”江闻思说,“刚才臣弟还看见他去孔大人那取路引。” “唔!”江闻煜点头不语,这回派谁跟着去呢?他心里或明或暗,迅速变幻着。 另外几人看他这样子,知道他正在思索大事,就不敢再说什么扰乱他,一时,场面安静下来。 “既然联盟国总部在他们大容,那咱们是不是也要在大容建一个会馆什么的?”半天,江闻煜才慢吞吞地说,“派一个能言善辩的官员住在那,好随时可以和大容的朝廷交换意见,咱们大容的人去了也有个落脚点……” 众人一愣,这个提议……越想越觉得奇妙无穷。 “皇上高瞻远瞩,这个很好!”唐锦琛眉开眼笑,要不,争取一下,让唐家拿到这个差事? “今后通了商,咱们大兴少不得要有很多商人长年来往于大容,若是和大容人有了摩擦,咱们的官员也正好给主持个公道,免得让人给欺负了去,有损咱们大兴的国威!”一时之间,江闻思也想到了,他兴奋地接着说,“这个理由提出来光明正大,想来,他们女皇也不能反对的。” 何耀祖身为武将,向来认为为人处世就该像在战场打仗一样直来直去,对这些动心眼子的事从来就头疼不已,此刻他插话道: “皇上,臣以为就该这么办,有什么事当面鼓对面锣的直说出来最好,也省得你猜我我猜你的,猜来猜去没有误会也让给猜出误会了。” 江闻煜一个堵心,自己当年若不是怕木安可转投向江闻博,或许,就没有后来的追杀,也就没有了现在的尴尬局面? 当然其中也是因为陈家和戚家不遗余力的挑拨! 他又发起怒来,冷声道:“此事要办,但咱们自家的事也要处理好了,戚氏罪行累累,虽然已经伏法,但戚家绝不能轻饶!唐大人,戚家的罪定下了没有?” 唐锦琛一愣,不知道江闻煜为什么突然改变话题,又突然发怒,他想了想,回道:“启奏皇上,大理寺正在做最后整理,初步定为流放……” “不止吧!”江闻煜打断他的话,阴森森地说,“仅一个残害皇嗣就够他戚家满门抄斩了,更别说还有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欺压百姓,逼死人命……这些罪行罄竹难书,就一个流放?太轻了吧?” “是!”唐锦琛额头上冒出冷汗,“刚开始看在戚氏育有皇嗣的份上是这么定的,后来随着新的罪证越来越多,已经改为满门抄斩,三族内尽皆流放……” “嗯!”江闻煜这才觉得满意,他点点头,“就这么定了,朝中有依附戚家的给朕好好查一下,有罪的依法处置,没罪的统统官降一级!” 啊?还有这样的操作?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江闻煜的盛怒之下也不敢触了逆鳞,只得跪下道:“臣等遵旨!” 第三百二十四章 解冻 “方大人,钟兄弟。” 方历这回回大容是要带钟士钊一起走的,京城里的一切事物就都交给了范五。此刻看范五一脸凝重地走进来,钟士钊也奇怪:“范五哥,出什么事了吗?” “是有事。”范五递过来几张纸,“而且事情还不小。” “什么事?” 方历接过来那几张纸,钟士钊也歪过脖子一同来看,刚看了几行,两人同时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那上面赫然写的是:乾元殿副总管梁喜,祖籍黎川宝来县金家湾,原名金梁;其弟梁柱,原名金柱,娶妻严氏,生有两儿一女,现今一家五口定居在上京城石鼓巷;另,两人尚有一妹金铃,多年前被卖进戏班,取艺名金灵芝…… “皇上的担心果然没错!” 方历接着往下看,这几张纸上记载了金家兄妹幼年时发生的灾荒,以及卖身为奴的详细经过。 “他们兄妹什么时候再次相认的?金灵芝有没有背叛皇上,这次梁喜去大容做宣旨官有没有别的意思……” 这些问题都不是这几张纸能解答得了的了,却是最让人担心的。 “皇上既然已经对金灵芝起疑了心,那就必然会对她防备的。”方历对两人说,“士钊,你先带着这个回大容,我去七里坡,咱们分头行事。” “好!”钟士钊把这几张纸折好放进怀里,“我明天就走,范五哥,京城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哎!”范五点点头,“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去帮你?” “不用!”钟士钊摇摇头,“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倒是范五哥你,今后可要注意点,江闻煜可是见过你的,还查过你的踪迹。”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是在夜里。”范五笑道,“他现在是皇帝,又不轻易出宫,我们相遇的几率不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方历也说道,“江闻煜那人不可小觑,别看他一直在被咱们主子吊打着,那是因为咱们主子比他还要优秀!可他和咱们相比可是强多了,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范五收起了嬉笑,正色道:“是!方大人放心,范五晓得其中厉害。” “嗯!”方历点了点头,“你在京城还要多加注意,有什么新情况新发现火速报告给我。” 看范五点头答应了,又嘱咐钟士钊:“士钊,你就随着咱们的商船走,路上尽量不要停留,早一时回去,主子也早一时做打算。” “是,明白!”钟士钊也点头答应。 “晚上我给你饯行。”范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了了,今天就提前把贺礼给你。” “好好好,这个好。”提起这个,钟士钊笑的合不拢嘴,“咱们兄弟这么多年同甘共苦,比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去,这贺礼可不能简薄了。” “别高兴的太早了。”方历泼他冷水,“楚大人那一关可不好过。” 钟士钊一下子苦了脸,想起那次送楚眉出使各国时,楚阳的确是对自己一副待答不理的样子。他心里发虚,嘴里嘀咕道:“这都三年多了,说不定他对我的印象早就改观了。” “这个可不好说。”方历好笑地看他一眼,“自求多福吧你。” 钟士钊把心一横:“我豁出去了我,就不信媳妇娶不到手!” 他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没那么严重吧?”范五看着他离去,不太相信方历的话,“何况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咱们国家一直提倡的是晚婚晚育,他们这个年龄还不算大。”方历笑着解释,“楚眉是咱们皇上从小带大的,不论是从性格还是能力上都和皇上极为相似,若是嫁的男人太差了,你说今后这日子……” “可我看小钟不错呀,年纪不大,却把这么大的一摊子事管理的井井有条,最起码比我强,比好多人都强。” “可他这些若是和楚眉做过的事相比就不够看了。”一个女子,在海上飘荡那么长时间,出使了那么多的国家,就凭这一点,就远超钟士钊许多了。 “也是。”范五一想也笑了,“可怜的小钟……” 二月的七里坡,冰消冻解,仿佛是一夜之间山坡上、树枝间就绿意盎然起来。 勤劳的村民们已经开始下地忙碌了,半大的孩子牵牛赶羊,在旷野中相互追赶嬉闹,留下一串串的笑声。 “这个真的是产量很高?” 王大爷也老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最近做事都感觉力不从心,他正打算着让大壮来接替这村长一职。 “是真的,我都说了多少遍了!” 木全不耐烦地说,从一开始给他们看了红薯到现在,也不知道解释多少次了,这让木全本来就不高兴的心理更加的不高兴。 “你急什么?”他不高兴,大壮更不高兴,“我们以前都没见过这个,村长不放心多问一句怎么了,你有什么可急的?” “我就急了,怎么滴?”木全一摔手里拿的东西,就要过去干架,你个残废,信不信老子揍你! “哥,你干嘛呢!”他堂弟木锤赶紧拦住他,回头对王大爷和大壮笑着打圆场道,“王大爷,田大哥,我哥早起的时候喝了两口酒,这是酒劲上来了,您二位多包涵,别和他一般见识。” “谁喝醉了,我才没醉!” 木全一扒拉他弟,又要过来闹,却被他弟死活给拦住了。 “过来俩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木锤叫在后面站着的人。 后面站钟的人不敢怠慢,一拥而上,把还在不停地叫嚷着的木全给拖走了。 这一趟差事办的,木锤拭了拭头上的汗,真不明白四爷爷和大伯是怎么想的,那么多的堂兄弟,为什么非要他和这位全堂哥一起来做这件事,一路上发牢骚到现在,他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王大爷,大壮哥,这个……呵呵,对不起了。”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我替我哥给你们赔不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木锤从小就比木全为人要实诚,虽说有几年不见了,但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田大壮笑着摇摇手:“不关你事。” “我们也不该啰嗦的。”王大爷也赶紧说,“二丫给的法子,差不了的。” 七里坡的人现在是橙霞最富裕的村子了,不就是因为有木家二丫头的帮助吗? 几年前,木家人除了木河那一支全都消失不见,有风声传出,说木家造反了,把村里人吓得不轻。官府还来村里查过好几次,尤其是他们这几家和木家走的近的。 近两年风声倒是没那么紧了,暗地里也有了些木家的消息,不过他们都心有灵犀地不说而已,没想到,这次木家人这么高调地出现了。 要让全村的人种高产量的庄稼! 第三百二十五章 舍我其谁 “吵吵嚷嚷的都在干什么?” 耳边响起一个捏着腔说话的声音,人们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原来是木河。 只见他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身穿一件酱色绸子面的团花长衫,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黑绸棉鞋,腆着大肚子往那一站,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只是近前再仔细一看:帽子不知多久没洗了,油光光的;衣服皱巴巴的,胸前袖口还有大大小小的几团污渍;鞋子不知踩在哪了,连同半个鞋帮都成了黄白色…… 木锤看的脸上的肉一抽,干笑一声道:“原来是河子叔,没什么,呵呵!没什么……” “哼!”木河一甩袖子,气呼呼地说,“正经点,以为外出了几年就不认得长辈了!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好好说话!” 木锤嘴一撇脸一绷,干脆不理他了,回过头来继续对王大爷说:“王爷爷,总之这是个好东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说,你怎么种就是了,一点都不麻烦的。” “信,信,怎么会不信呢?王爷爷老了,免不了就前怕狼后怕虎的,唉!不像年轻的时候了,这村长的职位也该到让贤的时候了,大壮,你就……” “王大叔!”木河一下子来了精神,村长这一职他可是眼馋许久了,“你看,你侄子我咋样?能不能接了你的任,当了这个村长啊?” “你?”听到他说话的人都瞪大眼看过来,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底气。 “是,我这是自告……那什么勇!” 木河得意地说,心想,当然是我,因为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 他大哥木峰一家在刚失踪的时候,正是他们一家水深火热的时候,那时候官府是经常上门来查问的。只要是姓木的,免不了查来问去,他们和木峰关系最近,也被盘问的最多,为此他们没少在人前大骂木峰一家子。 后来风声没那么紧了,他们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有一天木氏一族的人突然都消失不见了,村里姓木的就剩下了他们一家。 全村哗然的同时,他们一家也是又气又怕,气的是你们都走了就把我们扔这儿,难道我不是姓木的,不是木守成的种? 怕的是以前姓木的人多,只要是姓木的官府都要问,人一多就显不出我们了,虽说我和那个杂/种/血缘最近,可我们的关系却是很差,这事整个村都知道。现在姓木的就剩下我们一家了,官府一来,不就一下子就盯上我了吗? 就在他们一家诅咒痛骂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每个月都会有不明身份的人给他们送银子,而且一送就是九两,九两啊,还是月月都有,雷打不动! 第一次他不敢要,可那人二话不说扔下银子就走了,他们过了半天才哆哆嗦嗦地捡起了银子块,往箱子里一丢,看都没敢多看一眼,更别说花了。 第二个月送来的钱他们还是没敢花…… 第三个月,他壮起胆子去外面买了两斤肉,一家子大吃了一顿,心想就死也要做个饱死的。 可是,接连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于是他就又买了好几斤肉,全家大吃了两三天。同样的,还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这才放下了心,买新衣买首饰、大吃大喝起来。 在懵懵懂懂的“幸福”中,第四个月的银子如期而至,这回他们便坦然受之,不再害怕了。 从那以后,他们一家就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富家生活。管他呢,这钱既不是偷的,又不是抢的,是别人硬给的。 他也隐隐的感觉到这钱定是和木峰木二丫父女脱不了关系,但那又怎样?反正给钱的时候又没人看见,就是到时候官府来查问,我们来个死不承认不就行了? 姓木的都走了,哼!走就走吧,没人管我们了,我们过的还更逍遥自在呢! 得意之余,就是温饱思**了——我木河这么有钱,不多纳两房小妾怎么行?想起当年自己特别羡慕的木峰和刘地主,那呼奴唤俾的日子可是自己一直都向往着的,而现在,这种日子自己也可以实现了! 于是,他准备去买两个美貌少女,打算着白天给他们一家当丫鬟,夜里用来给他暖/床。 谁想他怀里揣着钱,人刚到城里钱就被偷了不说,还被街上的小混混们揍了一顿。 一脸晦气地回来,刚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哭声震天,吓得他屁滚尿流,还以为是强盗抢了还是官府又上门抓人了。连滚带爬跑进去,只见木金贵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老王氏小王氏还有木金贵媳妇正围着大哭大骂。 他冲过去先探了探木金贵鼻子,没死,还在呼着热气。他放下了一半的心,询问怎么回事。 老王氏和小王氏又哭又喊的,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是木金贵在镇上调戏一个小姑娘,被人家父兄给臭揍了一顿。 敢打我儿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木河当下一挽袖子,就要带着木金富去找那家子算账,但还没出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拦住他的人就是给他们送银子的那个人,那人坦言说,不但木金贵挨打的事有他们的份,就连木河被偷的钱都是他们做的。 不等木河发火,那人又说,拿了钱就要安分点,吃喝可以,但是不能嫖,不能赌,不能欺压弱小,若是犯了这几样,我们就一文钱也不再给你送了! 冷硬的话让木河吓了一跳,又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人对于未知的事总有一种敬畏之心,他不知道这人和木家父女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给他钱?又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又不准他找女人?但为了那源源不断的银子,他还是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果然,从那以后,只要他们不犯/嫖/赌之类的错误,那钱还是照送。 他虽然觉得意犹未尽,嫌这些人管得太严不近情理,但这天上不停地掉着的馅饼又让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木河,从此就过上了这种又是幸福又是烦恼的日子。 不过当后来他听人说,县太爷每个月的薪俸只有五两银子的时候,他又平衡了许多——我虽然没有县太爷的地位,但我木河的月钱却是你县太爷的两倍,还是一点心思都不用费就得钱的那种,纵观整个橙霞县,谁有我这么大的福气? 但人一有钱了就老想着想显摆显摆。男人么,除了色就是权了,色上是没想头了,那就往权上靠拢吧!大的不敢想,他就瞄上了这村长一职。 王老头老了,纵观整个七里坡,这下一任村长除了我木河还有谁能当? 所以一听王大爷说要卸任不干了,他立马打蛇随棍上,接上了话茬。同时还头一扬,双手往身后一背,颇有几分舍我其谁的睥睨一村的豪气。 “呵呵!”王大爷愣了一下,干笑道,“木财主,你天天过的日子比神仙都快活,还当这个村长干什么,瞧这费力不讨好的!” “王大叔,我这是为了给咱村的村民做好事,也让你老早些歇歇,哎呀王大叔,我这可都是在为你着想啊!” “你不用这么客气,还为我着想!老头子我呀,早把下一任村长定好,给县里报上去了,估计这两天就该有公文下来了。” “啊?这么快?”木河又惊又喜,“多谢王叔提携了,小侄当了村长后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煽风点火 王大爷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木财主,你别谢我,我举荐的不是你!” “啥?不是我?咋回事?为啥不是我呢?”木河气呼呼的,你个老东西,敢玩我? 王大爷却是不再搭理他,转头又和大壮说起了话,间或的也和木锤说两句。任凭木河在一旁又跳又叫,就是不正眼看他,把木河气了个够呛,后来看人家就是不理他,只好气呼呼的转身离去了。 边走边骂骂咧咧的,刚拐过一个弯,差点撞上一个人,吓了他一大跳,定睛一看,原来是木全。 “哎哟吓死我了!”木河拍拍自己胸口,埋怨道,“全小子,你站这儿干嘛?这么冷不丁的,吓了人一大跳!” “河叔,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就这还想当村长?” 木全鄙夷地说,上下打量着木河,心里想,你也就这么点出息了,要是让你知道我们在大容过的日子,还不得气得你上吊寻死呀? 木全对于这次的出行很不满意,心里像是窝着一团火,可又发不出来。 他是家族中一个不显眼的小人物,属于眼高手低的那种。在大容的时候除了大堂伯木山和大堂哥木盛,大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再加上四叔公木守旺的压制,他还能忍得住。 可现在要迁徙祖坟这么大的事竟然要一个外戚方历做主,他根正苗红的木氏子孙却做了副手! 做副手倒也罢了,又不止他一个,还有木锤那个傻缺。可气人的是,那方历竟然把他们往这偏远的小山沟里一赶,他自己却跑京城里花天酒地去了,这就让他不能容忍了! 女人家做皇帝就是不行,眼皮子太浅,可四叔公怎么也不说声呢,就由着她一个女人瞎胡闹? 本来他就有气了,偏偏这些连红薯玉米都没见过的土包子还在那唠里唠叨、唠里唠叨地问个不休,这不更让他火大吗? 可是,姓王的和姓田的,你们俩那是什么态度?还敢冲我瞪眼珠子,你们是什么东西? 还有木锤,动不动就拦着我,口口声声地拿那女人出来说事——皇上说了,要对乡亲门客气点,尤其是王大爷和田大娘他们两家。 我呸! 这两家对你木二丫一家有恩又不是对我有恩,凭什么要我对他们去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 心里憋着一团火发不出来,这让他特别难受。 而就在这个时候,木河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他大可以让这个蠢货帮他出了这口气,只须稍一挑拨就行! 于是,他就在这儿等着木河过来,好搬弄一下是非。 “怎么和长辈说话的?有点礼数没有?”都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木河的脸一黑,“别以为外出几年就能张狂了,要知道,这一山还有一山高!” “是,河叔现在有钱了,小侄羡慕的紧。”木全换了一副笑脸,亲热地说,“千好万好,还是咱们自己人好呀!” “那是!”木河得意地掸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用炫耀的口吻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们拍拍屁股都走了,单把我们一家扔在这儿,就以为会把我们给孤立起来了?就以为你叔我只有去讨饭的命了?哼哼!实话告诉你,你叔我命里是财星盈门!不用到处乱跑,清净坐在家里就能把福给享了!” “是,知道河叔是个命中有大福的。可是河叔,你可知道这几年我们都在哪过的吗?” 木河上下一打量木全:“你?你会告诉我吗?” 木全一愣,大草包也懂得欲擒故纵了?真是几年不见,都有长进了哈。 “会,怎么不告诉您老呢。”木全前后看了看,然后低低地、用一种充满诱惑的声音说,“我们去的地方呀,和神仙住的地方也差不多了,河叔,你想不想知道?” “神仙?”木河一阵惊讶,随即笑道,“呵呵!骗你叔我的吧?” “小侄哪敢骗您呢!河叔,咱找个地方给您好好的说道说道?” 木河使劲眨了眨俩绿豆眼,暗暗思忖了一番,最后拿定了主意,一拍巴掌道:“行!去我家说道去。” 两个人勾肩搭背,亲亲热热地走了,却没注意到,在暗中,还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半晌,木全一脸得逞地笑着走了,独剩下木河一个人还呆坐在屋子里。 好半天,他才猛的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特么的,我说呢,心肠咋这么好,每个月给我九两银子。原来,你是在外边当了皇帝了!不想让跟着老子去享大福,用这仨瓜俩枣的就想把老子给打发了?没门儿!” 这时,小王氏从外面串门回来,刚进院子,就听见他在房里骂人,登时就吓了一跳。 木河自从有了钱之后就看她不顺眼了,对她是各种嫌弃,就起了休妻另娶的心,。小王氏也着实害怕了一阵,后来还是送钱的人警告了一通,木河才消停下来,不敢轻举妄动,小王氏的胆子才又慢慢的大了起来。 “哟!谁又惹着你了,咋发这么大的火哩?” 本来就恼火得很的木河一看见她心里更烦:“死婆娘,你死哪去了?饭都不做,想饿死老子呀?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休了你?” 小王氏又是一吓,这个休字可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过了,她战战兢兢地说:“当家的别生气,我这就去做饭……” “快去!天天东跑西窜的,你看谁家婆娘和你一样?再这样下去,就滚回娘家去!” 一没长相二不勤快,还又不识字,就一傻老娘们儿,你怎么能配得上我?我侄女那可是皇上!我就是皇上她叔!怎么也得娶一个年轻貌美又识文断字的才不会让人笑话了去! “又咋了?这才安生两天,又在吵吵啥?” 老王氏听声儿不对,就赶紧过来打圆场,说到底小王氏也是她侄女,怎么着也得略护着一二。 “娘!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你快进来,我说给你听。”木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把老王氏往房里拉。 “啥事?”老王氏被木河按坐在椅子上,一头的雾水,知道儿子一直在眼红着村长这个位子,难道是有眉目了? 可没等她问,木河就抛出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啥事?说出来吓你一跳!二丫,木二丫当了皇帝老子了!” “啊?哈!”老王氏一惊,随即失笑道,“她当皇帝,我还是王母娘娘呢——小点声!这事咱们可不能乱说,让官府知道了还不把咱们抓起来?这可是造反。” “我的亲娘哎!瞧你那个胆子!”木河急道,“这事是真的,这回回来他们就是要把祖坟给迁到他们那什么大容国去,而且还是过了明路的。这事别说官府,就连咱们大兴的皇上都点头同意了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 皇上? 木河把木全说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老王氏,于是,老王氏也不淡定了,她拍着大腿大声叫骂起来: “丧了良心了!这一窝子的白眼狼!他们从来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他们……还要把祖坟迁走,让老娘以后老了咋办?做个孤魂野鬼呀?都是一窝子忘恩负义的!” “而且她还当了皇上,皇上啊!那是多大的荣华富贵呀?咱们就没享着一点!” 木河在一旁火上浇油。 想想都憋屈死,人家都当了皇上了,自己连个村长都当不了。 前几年就是因为你们,老子被官府审来问去,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现在当了皇上就想把老子扔到一边不管不问了? 不行! 没门儿! 这回说破大天也得让老子跟着去他们那什么国,让那个丫头给自己一个里长——不!最少县太爷当当不可! 打定了主意,对还在大骂不止的老王氏说:“娘,你也别整这些没用的,咱们得想个辙,下一步怎么走才行,你在这家里骂骂咧咧的人家又听不见。” “下一步?那咋走?”老王氏也是一脸懵,骂个人可以,赖点小便宜也可以,这么大的事让她拿个主意可就不行了。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你说咋走,娘都听你的。” 木河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才问老王氏的,现在看老王氏那样,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可当眼下又去问谁呢? 他使劲抓着头皮,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噌的一下子跳进院子里,大叫一声:“金富金贵,福生(木金花女婿)景旺(木金枝女婿),都给我出来,商量大事了!” “你叫他们干什么?”老王氏追到门口冲着他背影喊,“还都是一群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饱了不饿!” 三十多岁的木金富打着呵欠首先从自己房里出来,十三岁的大儿子和八岁的二儿子各拖着两筒黄鼻涕打打闹闹地跟在他身后,他媳妇申氏抱着小女儿站在门口往外张望。 十多年不见,木金富的长相越来越结合他爹妈的‘特长’了,又黑又胖,加上个子也不太高,往远处一看,像个球似的。 相比之下,老王氏除了头发全白了、行动笨拙了些之外,别的倒没什么变化?他爹木河则是更胖了,但变化也不是很大。他娘小王氏可是确确实实的老了很多,也更邋遢了很多。 而他的三个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代近亲成亲的缘故,都不太聪明,大儿子都十三岁了,连二十个数还不识,天天在家里除了吃喝就是带着弟弟妹妹们淘气。 “干嘛呢,爹?”木金富问他爹。 “干嘛呢,爹?”八岁的木家珠问他爷。 “这孩子,嘴倒是挺甜的,就是不知道辈分。”木河哭笑不得,“叫爷爷。” 木家珠一吸溜鼻涕:“嗯!叫爷爷。” “哎!这孩子真聪明真乖。”夸完木家珠,扭过头又训斥木家宝,“你也跟你弟学学,这么大了,一点礼数都没有,看见爷爷也不叫一声!” 木家宝立刻瞪向木家珠,心说小子,害我挨骂,回头看我怎么揍你!木家珠并不怕他,冲他哥一眨眼一吐舌头,躲到他爹身后去了。 “金贵呢?金贵?”木河冲木金贵的屋子喊。 “岳父,二哥二嫂和金花,还有妹妹妹夫几个人带孩子们出去逛了,你找他们有事?”秦福生从屋子里出来,边整理着衣服。 木河黑了黑脸,张口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改成了:“那还愣什么?还不赶紧找去!” “爹你实说,到底出什么事了?”木金富追着问。 “出大事了!”平常还不觉得,可今天看着这俩人的松垮样,木河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可关系到咱们家以后的荣华富贵!去,赶紧去把人给找回来,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秦福生眼一亮,老丈人家现在就已经挺有钱了,怎么听口气好像还有更大的好事给在后头等着?若是老丈人更发达了,自己不也跟着好过了吗? 于是,他忙不迭地点头应着:“是,是,小婿这就去找,就去找!”转身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爹,到底咋回事你就说呗!”木金富皱着眉头,不满地说,“也好让我心里先有个底?” 木河一想,这大儿子还算可以,比金贵那个二流子可靠点,就说:“你进来,我就先把事情给你说说。” 老王氏从屋子里出来:“到底是孩子呢,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要不让他几个舅舅一起来帮忙拿主意?” “叫他们干什么?我们爷几个商量着就行了!” 一提起那些个大小舅子,木河心里一阵烦。以前王家杀猪卖肉,家境还算富裕。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刨祖坟坏了风水,家境就开始不景气起来。后来还连续遭遇了两次小官司,再后来又因为闹分家,就越发的败落下去了。 这几年看着自家好过了,就时不时的过来打秋风。十来个的表兄弟呀,又吃又拿像蝗虫过境似的,谁受得了?现在有这么大利益在面前搁着,还不死赖着不放?那木二丫又是个可恶的,要是因为这些没眼色的人更厌烦我怎么办? 所以,王家的人是万万不能让来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越多,主意不就越多了?” “哎哟,娘!你快去帮忙做饭吧,你儿子心里有数。”木河把老王氏推向厨房的方向,“等你做好了饭,说不定这主意也就想好了。” 儿大不由娘,这回娘家侄儿们怕是沾不了什么光了。老王氏心中再不满,但看儿子一脸的厌恶,就什么都不好再多说了。 等木河给木金富把事情的大概说完,秦福生也恰好把那几人找回来,立时,院子里可就热闹起了。 七八个大人,十来个孩子,吵吵嚷嚷、叽叽呱呱的,好似到了市集一般。 木河吩咐一声,让女的各自看好孩子,别吵着我们,男的一律过来商量事青。 那边,最先知道消息的木金富已经完全傻那儿了,什么?当皇上?在哪当的?那里还缺不缺人手?要是缺人了我也当去我! 这里,木河又把事情说了一遍,果不其然的,那几个也傻那儿了。 皇上?皇帝老子?就像戏里唱的那样?一出来就好些人围着,众星捧月一般地坐到龙案后,想杀谁就杀谁,想升谁的官就升谁的官,想赏谁钱就赏谁钱,想…… 噢对了,还有不少美貌的女人,虽说在戏里那些美貌女子大多都是祸国殃民的坏人,但是,那模样,那身段……光想想心里都痒痒啊! 这些生活对他们来说,那都是神秘遥远而不可及的,没想到,现在在他们木家人里面,就出了一个皇上。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每个月都会给他们送来九两银子,原来是因为当了皇上了。 “这事是谁说的?” “真的假的?” “消息可靠不?” 渐渐的,回过神来的男人们一个个握紧了拳头,脸色通红,双眼冒起绿光,浑身汗毛根根竖起,就像是看见食物的一群饿狼一般,随时都有扑上去大撕大咬、大快朵颐的可能!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丰富的想象 “是真的!”木河郑重宣布,“是木全那小子亲口对我说的!” “那小子说的话可靠不?”木金贵抢先问,幸福来的太突然,怎么这么让人难以相信呢?就像当初从天而降的那九两银子一样。 “他诅咒发誓的说这事是真的。”木河也有些不太相信,但此刻,他在心里祈祷着这事就是真的。 “岳父,你是说木二丫当了皇上,那咋不是她爹或者她哥当皇上呢?”小女婿郭景旺提出了疑问。 “木全说木峰那个老小子早年生了一场病,精神气都不行了,现在走路多了都喘气,还怎么当皇上?至于木青那小子,好像在用什么‘嗑盐布’,专门腌制什么东西的。” 木河拼命想着木全说过的话,学给他们听,他也很纳闷这个‘‘嗑盐布’是什么布?还腌制啥东西…… “谁放着好好的皇上不当,天天去腌东西?”秦福生不相信。腌东西,腌什么东西,腌咸菜么?腌咸菜能有那么好,连皇帝都不愿当?哼!这里面定有内情! 不等木河回答,木金贵就抢着说:“你们不知道,那死……那丫头狠着呢!” 他直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死丫头第一次揍他的时候那恶狠狠的、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的眼神,太可怕了!那时他吓得几乎尿了裤子,还接连做了几天的恶梦,从那以后,只要看见那死丫头,他就赶紧绕道走。 现在听说木二丫当了皇上,他比谁都相信。是了,定是她逼迫着不让他爹她哥当皇上,她自己抢了来的,还不知道木峰和木青心里有多难受哩! 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腌东西?那定是腌咸菜了。他娘以前腌咸菜他就在一旁看过,很麻烦的。呵呵,木青你过的还不如我啊! “再狠她也是个女人呀,揍他两次就服帖了,要不多哄哄也行——那些男人也真笨,连个女人都辖制不住。”秦福生表示不相信,在他的认知里,要想搞定一个女人只有两条:除了打就是哄。 他娘平日里够泼了吧,可一看他爹发火不照样也赶紧服软吗?还有木金花,不就是被自己几句话一哄,就带着自己和孩子一起赖在娘家白吃白住不走了吗? 当然也少不了有人笑话,说自己死皮赖脸住老丈人家,没骨气,吃软饭!但那又如何?自己现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快活赛神仙,比笑话自己的人过得日子舒服多了,他们那都是眼红自己才那么说的。 “你揍她?”木金富像看着白痴一般看着他,“真的?” “我看你哄她还差不多。”木金贵一脸猥琐地看着秦福生,这小子,倒是生了一幅好皮囊,把木金花哄了个团团转。 “不管用什么手段!咱们的目的不就是去过好日子的吗?”郭景旺的貌相其实也还不错,但就是因为有俩斗鸡眼而减分不少。 “那到时候咱们可就靠着福生了。”木金贵想起多年以前他和几个表哥欺负木二丫的事,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刺激。 特么的,都怪田寡妇那个老不死的出现的那么及时,否则现在就用这一条去要挟木二丫也不怕她不就犯! 但是一想到木二丫后来的凶狠劲,他立马打了个寒战,把这个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福生一仰头,好像已经把人勾到手了似的,得意地说:“这个,女人吗,呵呵,头发长见识短,男人们让着她,她还真以为多有能耐了——哎,岳父,木……那个皇上的男人是谁,他们俩谁当得了家?” 木河早被儿子女婿的话给震懵了,他都没听见后来秦福生问的话。 “爹,福生问你话呢。”木金富碰了碰木河。 “问,问了什么?”木河看看秦福生,“你说什么了?” “咳咳!那个,小婿是问,那个木二丫不是当了皇帝吗?他男人呢?当了个啥?” “她男人?”木河一愣,“全小子没说,我也忘了问?” “这么重要的事应该问详细点的。”秦福生惋惜不已地说,心里却在暗骂,这个蠢猪,连这个都不问清楚,看来回头就得去找木全好好的打听打听了。 “我是让你们商量商量。咱们一大家子怎么才能去他们那个什么国享福的,可你们呢,一个个都在瞎想啥呢?” “这不就是在商量主意么,怎么会是瞎想呢。”木金贵嘻嘻地笑着说。 “是啊岳父!”郭景旺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你们真以为姓秦的就能成事?说不定那个女皇上最后还看中了我呢! “咱们得把每件事每个人都打算好了,能多准备些后手就多准备些,哪怕用不上呢,也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抓瞎了。”郭景旺表面上一脸正气,其实别有用心。 别人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秦福生却是听懂了。 “呵呵!那就到时候再各凭本事吧!” “当然是了,那还用说吗?” “噢!你们俩……”木金贵恍然大悟,“呵呵,这下好玩了!” 木河急的拍着桌子骂道:“都先别做梦,先说一下咱们怎么去,怎么才能见着了人再说别的!” 就是,怎么去呢?他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爹,刚才你不是说他们要迁祖坟吗?到时候咱们坐坟头上不让他们迁,啥时候同意带咱们一起走了,再让他们迁不就行了?” 木河一怔,紧接着大喜,还是自己的大儿子聪明:“好好好,此计甚妙,甚妙啊!” 他用拍桌子的手拍着木金富的手背,高兴地说。 “对对对,就这么办!” “大哥神机妙算,小弟佩服得很!” “哎呀!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没想到呢……” …… 众人的恭维声让木金富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哼!木二丫,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那是以前没和你较真儿! 当了皇上又怎么样?一个不孝敬祖母就是大逆不道,谁见了你都要吐一口唾沫的,那时候看你还能不能有脸再当这个皇上! 戏里不是老是唱着的,只要皇帝成昏君了,朝廷里的黑脸红脸忠臣们就会出来骂他,骂得他又羞又臊,还得给忠臣们赔礼道歉? 如果大家一生气不让你当皇帝了,你爹有病不能当,木青呢,就让他还腌他的咸菜去。我是你堂哥,和你血缘也挺近的,而且我又是怎么的聪明这么的正直,说不定这个皇帝大家伙儿一商量就让我来当了。 只要我当上了皇上,那就要什么有什么了。我先要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来服侍我,再把我的房间里堆满金砖银元宝,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叫县城里最好的戏班天天给我唱大戏…… 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高兴,他不由得龇着一口大黄牙嘿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怎么办? “就这么定了!”木河最后拍板道。 “光我们几个还不行,还得让奶奶和娘她们几个女的去,一哭二闹腾的,他们就没辙了。”郭景旺补充。 “对!尤其是奶奶,把爷爷坟迁走了她咋办?所以奶奶说出的话才最有力气!”秦福生也补充。 木河连连点头:“对对对,谁都还有什么要说的,趁早都赶紧说出来。” “奶奶也是她木二丫的奶奶,她当了皇上,把奶奶还扔在乡下受穷,这本就是不孝。而且有奶奶在,连个声都不打就要把爷爷的坟迁走,这简直大逆不道!就是告官咱们也准赢的!” 木金贵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大义凛然地历数木安可的种种罪行,最后又道: “所以说,也不用先让奶奶去闹,到时候咱们就在坟头那一站,问他们要个说法。他们若是答应咱们的要求了,咱们没二话,同意他们迁坟,可要是他们不同意了,咱们再闹也不迟!”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木金贵,这个二流子今天怎么忽然开窍了,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大道理来! 木金贵正侃侃而谈,忽见众人都不吭声了,一个个像不认识他似的,大瞪着两眼看着他,他立刻吓了一跳:“怎么了,我我我说的话不对吗?” “对,怎么不对!简直太对了!”木河拍案叫绝,没想到啊,这个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儿子更不简单,把问题解释得这么的清楚明白,而且句句都在情在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看来是自己平时太小看自己的俩儿子了,原来都是人才呀,这不,一到紧要关头聪明劲就显出来了。 木峰,你那闺女虽然当了皇帝那么大的官,可我木河也不比你差多少,也养了俩出色的儿子。此一番到了你那个什么国,非得让你们给我的儿子们一个大大的官做才行。 噢对了,也得让我做个大官,比如戏里唱的拿着尚方宝剑的那种大官,想杀谁就杀谁! 第一个要杀的是刘大饼子,他经常来我们家蹭酒喝,死皮赖脸,哄了我一次又一次。可也奇怪得很,自己上当不少次了,可为什么就是改不了还一直被骗呢?所以就杀了吧,一了百了! 第二个是报复田大壮,村里只要一有事,王老头就和他商量,人们都说下一任村长就是他了,我呸!就你一残废,还想越过我去? 现在,老子就要去当大官了!这个村长老子不稀罕了,白送给你了! 第三个要杀的…… 他美滋滋地想着,直到传来老王氏尖利的声音:“想到了没有,你们想到了主意没有?” “想到了想到了!”秦福生起身搀扶住老王氏,“奶奶快来,咱们得把事情再捋捋,捋顺了,捋熟了才能行事!” “是啊奶奶,您老可是咱们家的主心骨,这事还得靠着您,让您老人家给咱们撑腰呢!” 郭景旺更是屁颠屁颠地大献殷勤,这下好了,后半辈子就擎等着享福了,要不,把自己的爹娘兄弟们也一起叫来? “正好奶奶也来了,咱们好好的商量商量,这事怎么办,话怎么说、让谁说才最有用,最得力!” “那咱们岂不是和唱戏的一样,事先在家里演好了才行?” “对,我就这意思……” 正说的热闹,就听外面不知哪个女人在喊:“哎呀!你怎么进来的,吓死人了!” 屋子里的声音立刻一静,下一刻,听见一个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木河出来!” 这声音阴恻恻的,让人听着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的难受。木河只觉得腿一软,刚才的豪情壮志立时冰消瓦解,巨大的落差让他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哎,哎!” 他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就往门外走去。身后,俩儿子俩女婿都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连挪动一下身子都不曾——我们姑且认为他们是被吓着了吧? “儿子!”还是年迈的老王氏最先反应过来,紧跟了出去。 刚出来就看见,木金花和木金枝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不用说是在偷听。小王氏和申氏站在窗子根底下。 此刻她们目光都放在在院子当中站着的一个黑衣男子身上,而这个男子还是老熟人——平时送银子的那位。 刚才惊叫出声的是木金贵的媳妇任氏,她站在那男子身后,捂着半张嘴。而在大门口打闹的孩子们此刻也安静下来,都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木河此时也渐渐的恢复了意识:“你,你来干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事?” 那人面无表情,问出的话也是平静无波,但木河听了就觉得想冒冷汗。 “没没没商量什么……噢噢,是了,是在商量我侄女的事,那那那个……迁祖坟……” “迁祖坟是因为主子的基业在大容,所有木姓子孙都要迁居大容,当然其中也包括你们。所以,你们就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到时候自会连同祖宗灵柩和你们全家一起带走。” “真……真的?”木河不相信,要是真的想带我们早把我们给带走了,哪会等到现在,所有的木姓族人都走了最后才轮到他们? “以前不带你们走就是为了等到现在。”那人很认真地说,“因为这回用的是最新最结实的船,在大海上行驶比别的船安全点。” “船?大海?” 现在才跟出来的几个人站在木河身后,秦福生最先发问,没听老丈人说起这个呀?怎么还有大海呢? 木河也是一脸愣怔,木全也没给我说这个呀?他看着那人,希望他能多给点解释。 “是,在大海上,坐船差不多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大容。”那人也很配合地解释道。 “走一个月?这么久啊?” “大海有多大?有橙霞江大没有?” “你是在吓唬我们……”老王氏叫道。 “你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木全!”那人的脸上还是很平静,“让他来告诉你们,这一路上能发生什么事?让他说说他第一次坐船时被吓成什么样?晕船后又吐成什么样?第一次遇到海上风暴时,还让那比狼头峰还要高的滔天巨浪给吓的晕了过去……” “你骗人!”木金贵壮起胆子说,“真有这么吓人,他们又是怎么来来去去的也没有出什么事呢?” “骗不骗人的,你自己去问。” 那人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然后一纵身跳到石磨上一个助力就跃过墙头,不见了踪影。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直到不知哪个孩子叫了一声,他们才开始哗然起来。 “怎么办?” 几个男人都看向木河,而木河的嘴里也在喃喃自语着: “怎么办?” …………………… 一次次的背叛,心却不像一开始时的那么痛了,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不再爱了…… 第三百三十章 我媳妇最能干 几天后,方历也来到七里坡,当日便带着一群人登门拜访了老王氏以及木河,直言自己是奉旨办差,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对着这么大的阵仗,木河吭吭吃吃,问自己一家今后如何:“我娘还在,万万不能将我爹迁走的。” 方历一听便笑了,来的时候都已和木守旺商量好了,这次是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一家子带走的。 把这一切告诉了木河,又把木守旺的信让他们都看了,木河才放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还在担心那个人说的海上的凶险。 他的心里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得片刻的平静。他一边盼着时间走快点,好把这事完结后去那什么国享福,另一边又祈祷时间走慢点,好推迟在海上坐船的日子。 时光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不会以任何人的喜怒而停留,这日便是早就选好的吉日了。 迁坟在黄历里叫做启攒,是日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祭祀礼仪,鸣吠对日,方才开穴破土。 古人讲究‘穷不改门,富不迁坟’,除非有重大事故,是不会迁移祖坟的。但是木家已举家去往海外,距此有千万里之遥,今后子子孙孙都将在那里生根发芽,这迁坟就成必然了。 橙霞县令得知消息也前来祭奠,木河更是老实得做起了鹌鹑,束手束脚的带着俩儿子即孙子还有木全木锤答了谢礼,待仪式一完,大家纷纷登车上马的时候,木河却又打起了退堂鼓。 “我,我能不能,不去?” “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去的吗?”木锤奇怪。 “那坐船,在海上……” 他后来还真的问了木全,木全虽然把海上的事尽量往小了说给他听,但也把他吓了个够呛——娘哎,真的那么可怕呀? “海上怎么了?我们来来去去的不也没事?” “可是,可是……”他真的没法说自己怕死。 老王氏平日里撒泼是好手,可到了现在却已是六神无主了,她看看儿子,再看看淡笑不语的方历,又看看一旁站着看热闹的众乡亲,一拍大腿就要坐地上嚎。 “今日忌哭声!”方历淡淡地说了一句。 我听表弟表妹们说了,当年就是你这老虔婆把姑姑硬给磋磨死的。表妹现在也只是把你们丢在乡下晾了几年,这惩罚并不重,何况每月还给银子花销? 老王氏一口气又咽了回去,旁边祭奠完的橙霞县令微微一笑道:“老太太,大容女皇和我大兴朝廷已交接好了,将你们的户籍迁往大容,所以现在大兴已经注销了你们的户籍,你们已经是大容人了。” 得,这下闹也闹腾不起了! 县太爷说完这个便拱手告辞,众位乡亲这才一一进前来告别。 “田大娘,你还是不愿意去吗?”木锤对走过来的田大娘说。 十年未见,田大娘也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了,当年的小妮儿,如今的秀儿已经长大,此刻她抱着一个小罐子站在奶奶的身边,显得亭亭玉立。 “在这儿呆了大半辈子了,哪也不想去了。”田大娘把秀儿手里拿的小罐子接过来,“我听你们说了,路途遥远,吃的东西拿到那就坏了,这是家里腌的咸菜,二丫——你们皇上当年是最喜欢的,现在嘛——” 木锤赶紧接过来:“大娘快别这么说,我们皇上说了,只要是你给的,都要我们好好的收下,给她带回去。” 田大娘双眼一酸,几欲落泪,但因今天的好日子她又赶紧忍住了,停了一下才说:“见了她,就告诉她,大娘我烧香拜佛的祷告,她这一辈子定是顺顺遂遂的。” 木锤把小罐子交给下人,一撩袍子下摆给田大娘跪下,田大娘要拦,木锤认真地说:“大娘,皇上交代,当年您助她良多,这头是必须磕下去的。” 别处正在话别的人也看了过来,其中木全心里最不是滋味,木安可竟然把这件事交代给了木锤,他却一点都不晓得。 老王氏心里更不是滋味:白眼狼,待老娘我也没这么有礼数!她不服气就又要吵闹,木河见势不妙赶紧拽拽她衣袖,使了个眼色:将来咱们一家子的富贵可都在人家手里攥着呢!老王氏无法,只得咽下了这口气。 木锤恭恭敬敬的给田大娘磕了三个头,这就等于是告诉众人,田大娘和大容女皇的关系不一般,你们今后行事时,可要掂量着点。 方历在另一边也和王大爷说了告别的话,行了告别礼,才在众人的依依不舍中上了路。 看一行车马远去,安静的众人这才爆发开来: 木家发达了,他们家二丫头在外边称皇帝了,你看,连咱们大兴的县太爷都来灵前行叩拜礼了?哦哟!当年我就说过这木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别瞎说大话了,你当年可没少欺负人家。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家,倒是你,那次把二丫撞倒还骂是人家挡了你的路。 哪有这事!分明是你那次想半路调戏方氏。 你特么诬赖我,老子揍你…… 一言不合开打,场面立时乱了起来。 在乱哄哄中,老王氏娘家的人和秦家郭家的人趁人不注意狠狠地唾骂了几句,短命的,不让我们去,让在大海上把你们给淹死才好! “王大哥,咱们都回去吧。”田大娘心里还有丝丝的酸楚,她看了一眼各怀心思的众人,对王大爷说。 “好,咱们回去,管他们闹成什么样。老哥几个,咱们走了!”王大爷冷笑一声,招呼了几个来送行的长者,几人边说边聊而去。 大壮拄了双拐也往回走,胭脂抱着小儿子跟在他身边。 “这回王大爷就要把这村长的职位给我了。”走了一段,大壮打破了沉寂。 “那你就接着呗,家里有我呢!” “那你可就要受累了。”大壮满是爱怜地看了一眼胭脂,“娘老了,精神也不如去年了,两个大的上学读书,小的还要费神看着,我是怕你受不了。” “嗨!你真是瞎操心!”胭脂把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的儿子放地上,拉着他一只手,不让他乱跑,“娘虽说有年纪了,可在家里多少也会帮到我的,小妮儿那么大了也能帮不少忙,俩大的去了学堂就不用我操心了,家里的地又是佃出去的——满打满算的,就剩这个小的了,你说还有什么能累到我的?” 大壮呵呵一笑:“是是是,我媳妇最能干!” 胭脂脸一红,前后看了看,低低骂了句:“贫嘴!” 大壮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路边的小草已经长高了不少,树枝上也冒出了一两片的嫩叶,微风带暖,春天,总是充满了勃勃的生机的。 …………………… 最近心情不好,写得也不是很好,敬请大家体谅?? 第三百三十一章 出狩 走半道的时候,方历收到了消息,江闻煜已启程也往临海而去。 他这是要干什么?方历奇怪,又一想,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我接着就是! 他这里不动声色地继续赶路,数日后到得临海,出示了路引,便直奔港口,果然见江闻煜在这里等着他。 “皇上,咱们刚分开不久吧,您这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吗?”就是真有事也是让人传旨,哪还用得上亲自来? “是,朕是有未了之事。”脸色平淡。看不出什么。 “什么未了之事?大兴人才济济,难道还没有个为皇上解惑之人?” 跟在江闻煜身后的文武大臣也都在摸不着头脑,皇上一说一声都要来,我们能不跟着吗? “方大人,这事他们还真帮不了朕!” “哦!那是什么事?” “第一,”江闻煜伸出一根手指,“木氏迁坟,朕为木家女婿,当执半子之礼祭祀,这个是不能让人代替的。”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皇上此举就等于承认了你和大容女皇的关系啊! 以前的木家是无论如何也不配让皇上亲自拜祭的,可是现在么,两人身份地位一样了,这拜祭——咳!你是皇帝,你说拜祭就拜吧,大不了我们陪着就是。 听说北蒙和南疆已经准备派使者前往大容了,而西羌因为在大兴耽搁了一段时日,行动就晚了一步。 而大兴后宫,因为年初的天花夭折了两个皇子,人们就把目光盯在了将要临盆的晴贵人身上,只可惜,晴贵人最后生的只是一个女婴。 当时江闻煜只是看了那女婴一眼。便二话不说就转身离去,那冷漠的样子让准备了一大堆道贺的话的人尴尬不已。 然后过了两天,江闻煜就传旨,携同大兴朝廷官员一同往临海而来。 祭祀?去七里坡就行了,何苦还大老远的跑到这临海?还兴师动众的?天威不测,皇上的心思让人捉摸不透啊! 反正不管众人怎么想,江闻煜还是让人摆了香案,按子婿之礼祭拜了木氏先祖。 “这是怎么回事?”木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抖,他们说这是大兴的皇帝,这就够吓人了。可这皇上还说什么?他是木家的女婿?木家哪个女儿的女婿? 木全一想,自己那次光顾着挑拨迁坟的事了,俩皇帝之间的事就忘了说。后来因为挑拨的事心里有鬼,就更想不起这件事了,现在经木河一提,他才想起来。 “是这样的,河叔。”他压低了声音,“大兴的皇上和咱们大容的皇上有过……那个,他们还生了一个孩子,现在是咱们大容国的太子……” 木全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实际情况,就知道开国庆典那天木安可高调宣布,木燕归是她和大兴皇帝江闻煜的儿子。 纵然木安可也统领了一个国家,木全依然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 你说你都勾搭上大兴的皇帝了,还给这个皇帝生了一个儿子,你不好好的跟人过日子,跑还到大海的那边建立了一个国家,你说你图的是什么?这不是瞎折腾吗这? 另一方面,他也是有几分不相信,当年的木二丫不过是一介村姑,这大兴的皇帝到底看中你什么了? 所以当此时江闻煜执子婿礼祭拜木氏先祖后,木全才是真的相信了这档子事,同时也对木安可更不满意:看看人家,是大兴的皇帝哎!还来祭拜咱们这穷老百姓的先祖,你木二丫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所以他在给木河解释的时候也是含糊其辞,但即使是这样,也把木河雷了个外焦里嫩! “什么?”木河惊了叫一声,差点没趴下。 “小点声小点声!”木全往四下里看了看,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了,他又放低了声音说,“你没听见么,刚才大兴皇帝说他是木家的女婿?” “那她个死丫……二丫,怎么还……那个……”木河也放低了声音,双手乱比划着,语无伦次。 但木全却是听懂了他要表达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就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等到了大容,你当面问她去!” 木河不吭气了,此刻他心里乱糟糟的,而站在他们身后一直竖起耳朵偷听的秦福生却一下子傻了:完了!他想。 本来他还自信满满的,想着将来用对付木金花那一套来对付木安可的。可现在再看看江闻煜那气宇不凡的容貌,他的心一下子凉了。 他自己长相是不差,但那也仅仅是相对于庄稼汉而言,可若是在江闻煜这等人物面前,那就是连给人拾牙慧的机会都没有的。木二丫连江闻煜的容貌都不迷恋,自己就更没希望了。 另一边,得知这些的老王氏都差点破口大骂了:都跟过皇上了,还有了一个孩子,你还跑了,真是生就的贱命!你说你要是呆在大兴皇帝身边当个娘娘啥的多好?老娘也省得这一路辛苦了! 定是在京城的时候勾引的皇上,准没错!你个小/贱/人行事太独了,你不愿意跟着皇上,怎么不把金花金枝介绍给皇上呢? 她往身后看了看自己的俩孙女,一个个长得不是太白吧,可富态呀,比当年瘦巴巴的木二丫强多了,也不知道皇上看中你啥了? 在他们各自胡乱想象中,江闻煜已祭拜过了木氏先祖之灵,方历看木河那拿不上台面的样子,就自己去答了谢礼。 “皇上,祭祀已完,臣等就该上船了,在此……” “不!”江闻煜却打断了他的话,“朕已经决定了,和你们一起去大容!” 什么?皇上说什么?我们没听错吧? 除了少数几个,大多数不明真相的大臣们哗然了:皇上万万不可呀! 他们噗噗通通跪了一地,什么皇上千金之体,万万不可轻易涉险了……什么江山社稷为重,不能因一女子就置之于不顾了……等等等等,吵吵声一片。 “都不要再说了!”江闻煜突然怒了,“朕意已决,你们同不同意朕都不管,这大容,朕是去定了!谁再劝阻,按祸国殃民罪论斩!” 人们一愣,心说你这罪名是用错地方了吧?我们怎么是祸国殃民呢?要说祸国殃民,那也是在大海那一边的那位呀?十年之久,万里之遥都割不断对您的诱惑,她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 “皇上,老臣有本……” 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还真有不怕死的?人们定睛看去,却原来是内内阁首辅苏龄。 他已过了致仕之龄,只因江闻煜说唐锦琛刚入阁,好多事都不太熟悉,才让他延迟了致仕的。 只是他向来为人谨慎,一直是以江闻煜龙首是瞻,今儿怎么这么大胆,敢逆龙鳞了? “苏相!”江闻煜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森森的冒着寒意,“你有何本奏?” 强大的威压之下,苏龄只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千年不化的寒冰所包裹,他意识到,江闻煜这是真的动了杀气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一本,但身为首辅,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呀! “老臣是想问,皇上出狩,朝中大事何人做主?” 他硬着头皮说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交代后事 什么?出狩? 马屁精!老狐狸!亏你想得出来! 人们在心里唾骂。但同时也知道,他们这位皇上的性格向来执拗,既然打定了主意,那就是劝不住了。此刻苏龄问得也是正理,皇帝不在朝中,这国家大事怎么办? 江闻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朕已想好了,不在朝中的这些日子,国家大事有睿王代管。” “皇兄!”江闻思苦着脸跪下了,他们几个都已经劝过无数次了,怎奈江闻煜就是不听,他也无可奈何。 “身为我江家子孙,做事不要这么瞻前顾后,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江闻煜训斥道。 “是!臣弟领旨!”再不情不愿也不行,江闻思只得领旨谢恩! “这才对,都平身吧。”让江闻思和众人起来,江闻煜又说,“此次出行,由贺驸马陪同,胡将军护驾,同时也试一下咱们海上的兵力如何。贺驸马,胡将军,你二位可还有什么异议吗?” “臣等无异议!”就是有异议说了也是无效。 别人不说,何耀祖在心里却是很支持这次出行的。 前一段的时候他按贺长风他们几个说的,也弄了个阅兵仪式让大家伙儿来看。若是大家都觉得还好,就在万寿节的时候也邀请各国来参加,顺便的也宣扬宣扬我们大兴的国威。 没想到在他看来还算不错的仪式,却让那些出使过大容的人看得直皱眉头。 什么呀!有人嘀咕,看人家的,那就如天兵下凡。你这个,就像土匪下山! 还是唐锦琛他们几个人厚道,解围说可能是练习的时间太短了的缘故。但是他还是从这些人的表情上看出来,这两种阅兵的确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我就不信了我!他在心里憋着一股劲,不就是练兵走过场吗?整整齐齐的就行了,你们还如此的吹嘘他们贬低自己,那老子可就不服了! 所以在江闻煜私下里问他们几个有谁来伴驾随行时,他第一个的就举手同意了。 特么的!老子这回要好好的看看,你那个刚成立的大容国的兵力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空前绝后!还有那什么大炮,威力真的有那么大?还是从一个筒子里飞出去的?那又是怎么飞出去的…… 所以他摩拳擦掌,心情激动。 而贺长风的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木安可,这个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女人,以前只认为她有些小聪明,用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奇怪的技术引诱着他们一步步走进她的设定里,然后又果断地抽身而去,只给他们留下一个扑朔迷离的神话故事。 大容国,有容乃大!这么张狂霸气的名字肯定出自她的手中,他渴望着快点见到她,同时又有点手足无措的慌乱——不,公主和我的感情很好,我们,很恩爱…… 他往四下里看了看,总觉得,暗中有人在注视着他。 “你在找谁?”何耀祖问他,也往四下里看了看。 “呵呵,没,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何耀祖想了想,自认为是因为贺长风第一次坐海船,心情紧张的缘故,就颇为理解地点了点头。 江闻煜早就把一切都打算好了,臣子们就是再阻拦也无济于事。方历看着江闻煜当场安排着大兴的国家大事,心里有些紧张:看来他是去定了的,只是他这一去,究竟是福是祸? 随行人员是要就定好的,所以并不麻烦,江闻煜先让灵柩上了船,才带着众人向大兴刚打造好的船走去。 “皇上。”方历上前一步劝道,“还是上我们的旧船吧?” 江闻煜脚步一顿,知道方历是好意,但他还是笑道:“多谢方大人,朕还是坐我大兴的船为好。” 说完,微微一点头,大步走向新船,众人紧紧跟随。 临登船时,江闻煜突然又站住了,后面跟着的江闻思一个不小心差点撞上他后背,赶紧一个急刹车站住:“哎哟!皇兄……” 江闻煜又黑了脸:“毛毛躁躁的,你让朕如何放心的把这天下大事交给你?” “那皇兄就该留下!”江闻思小声嘀咕。 “做梦!”江闻煜喝了一声,停了一下,高声对文武大臣们说,“朕此一去,若是回不来了,这大兴皇位就由睿王江闻思继承!” 众人一愣,同时又是大惊失色,江闻煜此言,就等于是交代后事了,这还得了?这可是大凶,大凶之兆啊! 一时间,人们又跪了一地: “皇上此行不可!” “皇上慎言!” “皇上请三思……” “皇兄!”江闻思也扑通一声跪下,就要去抱江闻煜的腿,但江闻煜却已转身走开,让他扑了个空。 “皇上,皇兄……”只见人群汹涌,瞬间已看不见江闻煜的身影,江闻思顿时号啕大哭,“皇兄啊!你这是要逼死小弟我啊!哇……我不活了……” 他爬起来就往海边冲过去,被旁边站着的人七手八脚的给拽住了。 “王爷王爷,万万不可!”你死了我们还能活吗? “王爷,你可别想不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办?”要死也得等到皇上回銮再死! “去年王爷去大容,不到一年就回来了,这回皇上恐怕回来的更快。”迟死早死都差的不远,先哄着你撑过这一段时间,只要不连累到我们就行! 唐锦琛和孔凡英把帽子都挤歪了才从人群里挤出来,一边一个扶住了他,气喘吁吁地说:“王爷,这是圣旨,不可不遵。” 江闻思一下子不哭了,对啊!不遵就是抗旨,也不能活,“那这么说来,本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了?” 唐锦琛丢给他一个帕子,让他先擦擦鼻涕眼泪:“王爷,皇上此去定会平安归来,咱们暂代朝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办好了差事,皇上定会明察秋毫的。” 言下之意,就是只要在这一段时间里不越权、不张扬、夹紧了尾巴做人,皇上以后大约也不会太计较今天这事。 “这,能行吗?”江闻思还在哭哭噎噎。 别的话都是以前说好的,可那最后一句要命的话是怎么回事?皇兄!不带这么玩的啊! 待你平安归来后,一想到有一个人曾经在等着你死了,然后继承你的一切,就算这事是你假设的,这个人也是你定的,可你还会怎样看待这个人? 况且你至今无子,膝下尤空。你让世人怎样看待小弟?若是将来你有了儿子,你儿子在登上皇位后又怎样看待小弟以及小弟的后人? 光一个觊觎皇位的罪名,就会给睿王府留下多少后患? 第三百三十三章 她们不是一个人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孔凡英在江闻思左耳边低声说道。 “王爷,世事难料!”唐锦琛在江闻思右耳边也小声说道,“不可轻言放弃!” 是了,这些话都是去年还在大容时学来的,当时他还交口称赞此言甚妙来着,今天用到了自己身上他才懂得其中的无奈,没办法,只好硬撑着吧! 他用帕子擦擦鼻涕眼泪,爬了起来:“皇兄呢?上船了?” “是,皇上已经登上龙舟了。” “本王去给皇上磕头去……”说着扒拉开众人,果然看见江闻煜已登上了最大的那艘船,身后跟着着的乌压压的人群还在迤逦而上。 “皇上一路顺风!”江闻思跪下,高喊一声,磕下头去。 立时,所有人全部跪下。 “皇上一路顺风!”众大臣也一同高喊,声彻天地! 站在甲板上的江闻煜深深地看着这一切,问了一声:“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贺长风说。 “准备好了。”何耀祖也说。 “回皇上,老奴昨天晚上连夜又点查一遍,没发现什么遗漏。”张福海也说。 江闻煜吸了一口气:“那就开船吧!” “是!”张福海回过头来,喊了一声,“皇上有旨,开船!” “皇上有旨,开船——” 随着声音远远的传播开去,号角吹起,船身渐次启动。 “恭祝皇上一路顺风,早日平安归来!” 岸上的声音传来,整齐划一,但江闻煜却是不再回头去看了,他大步向船头而去。 “皇上,以后还有得看的,咱们还是先进船舱吧?”张福海劝道。 “不!”江闻煜断然道,“朕就是要感受一下,她当年启程时的情景。” “那时,她还怀着身孕吧?” 贺长风状似很随意似的说着,却让江闻煜激荡的心跳猛的一个停顿,半天,他才说道:“是啊!这样她都能母子平安,还把儿子教养的那般出色,可朕的后宫,却至今……” 想起她当年用那么不屑的口气说过的话,仿佛就是为现在的他在量身打造一般,他心里又是一堵,就是海天一色的壮阔也不能让他开怀了。 此次去大容虽是他临时起意的,但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就是在晴贵人生下个女婴后,他一夜未眠,想了好多,也权衡了好多。 那一夜木安可和木二丫在他脑海中轮流出现,最后定格成了木燕归。 不论哪一个,木燕归都是自己的儿子,也是大容未来的皇帝,大容和大兴又是临邦,那么,也可以说,大容就是自己的也不为过。 可是这一切都是要在木安可首肯的情况下,只要她同意了,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可她若不同意呢? 现在他要首要做的就是安抚住木安可。 可是要怎么安抚呢?他前思后想,绞尽脑汁。木安可若是一般的女子,就不会有当年前的决然了。 唯一让他还存有一丝希望的就是,十多年了,以他所知的所有的信息都证实着木安可没有找过别的男人。十年的孤单与寂寞,她就真能忍受得了?她是真的没找过男人呢还是在为自己守着?毕竟,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目前唯一的男人,而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儿子。 女人终归是女人,就算她有两世的记忆,可还有一个木二丫在呢。而且凭着江闻煜对木二丫不多的了解,他很明确地感觉到,木二丫是一个非常愚蠢的乡下女人,根本不能和木安可相提并论。 那么这十年来,她们两个是怎么相处的?她的父兄可知道这个?而木安可的所有一切,木二丫又会多少? ——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亲自去探个究竟,问个明白。所以这大容他是势在必行!为了大兴的繁荣昌盛,也为了史书上能记载他上的丰功伟绩,他义不容辞! 有些话他可以和别人说,这些话他却只能自己知道,上次江蓉儿的大容之行他也只能含糊地交代,这次他不想再假借他人之手了。 若是他能有机会等到木二丫的出现,那么他就有希望把她骗回大兴,把木安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到了那个时候,他所有的宏图大志都将会一一的实现。 “皇上春秋鼎盛,何必作此戚戚之语。”贺长风接着江闻煜说的话笑道,“这回回去,还是再选秀女以充宮掖吧。” “这回回去……” 若是能把她带回去,和她们之间的不论哪一个再生一个孩子,到将来,两个孩子一个在大兴做皇帝,一个在大容做皇帝,两个皇帝都是他和她的儿子,那不就是说这两个国家都是他江闻煜的?就是两国并一国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他有些热血沸腾起来 “呵呵。”他笑了一下道,“姐夫应该知道,朕并不是好色之徒。” “是!臣知道。可是为社稷宗庙计,这并不过分。”贺长等说的很是诚恳。 “这个么,朕自有打算,姐夫,朕……”江闻煜欲言又止。 贺长风心里咚的一跳,他一直隐隐觉得,江闻煜掌握有他所不知道的木安可的一个大秘密,包括此次的出行,都和这个秘密有关。现在,江闻煜终于不再隐瞒,要对他明说了吗? 该不该听下去? 贺长风心里在矛盾着。 说实话,只要是关于木安可的,他都想知道,可同时他又无比的清楚,在一个多疑的帝王面前,知道的越多,那就意味着危险系数越大! 此刻,海风猎猎,江闻煜看向远处,好长一段时间才低声说:“姐夫,你说,若是把木安可带回大兴,这个有几分把握?” “不可能吧?”贺长风失声道,看在另一边的何耀祖闻声看过来,就也放低了声音说,“皇上,到了人家的地盘,咱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江闻煜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周围的人都识趣地离得更远了。 “可若是有一个人,把一个绝好的机会送在咱们面前呢?”江闻煜继续低声说道。 “陛下是说——金灵芝?她暗中辅助尚可,这种能力恐怕还没有吧?” “不是她。”江闻煜摇摇头,“这个人要厉害得多,她甚至还能主宰木安可的命运,放眼整个天下,木安可也只有对她束手无策。” “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他爹?她姐?还是她哥……”好像都不是啊! “是木二丫!”江闻煜终于把这个守了十年的秘密给说出来了。 “木二丫?”贺长风想了一下,才想起木二丫是谁,他吃惊地看着江闻煜:“木二丫?不就是木安可吗?” 江闻煜得意地笑了,他缓缓地摇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不,不是,她们不是一个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达不到的高度 又是一年油菜花开,木安可来到了相思结。 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甚至拒绝了木燕归的请求,因为现在她想要好好的冷静一下。 旷野寂静,油菜花黄艳艳的,没有赏花的人,只有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然飞舞。 “十六,他要来了。”她靠着石碑坐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 十六,你在吗,可听见朕在说话? 最近她老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到昨天收到的飞鸽传书。训练了好几年的信鸽第一次启用,定是极要紧的事了。 当橘子从疲惫的鸽子腿上取下绑着的纸条时,那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果然。 江闻煜,这个离开了十二年的男人,他要来了。 没有惊讶,更不是恐惧,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发觉,时光已经从她身边流逝了十二个年头,她现在的年龄已和上辈子穿来前差不多了,而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人到中年了。 十二年,岁月漫漫,她孤身一人过着无情无欲的日子,身边的人在劝谏无果后也曾惊讶于她的心如止水,难道那一次的情伤真的就把她伤害至此了? 但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铁石之人,在那多少个不眠之夜,她也曾有过某种抑制不住的悸动。 “可是……为什么朕每次想到的人,都是你呢?” 十六,这个为了自己可以放弃生命的男人。 有眼泪从眼角滑下,她抱住石碑,就好像抱住的是十二年前那具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 十六,你是身不由己,我是身在庐山,咱们那个时候都在为同一个虚伪的男人付出着,忽略了彼此,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是那场感情来的太晚,还只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十六啊,你可知道,这场感情在我的生命当中却是那样的璀璨夺目,让我两世的人生都不再单调。 你为他付出了一生,直到临死前都觉得对不起他,却从来不敢正视你自己真正的内心感情。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你却活的是那样的卑微。 十六啊,你现在在哪里呢?是在冥冥中注视着朕呢,还是在奈何桥头等着朕呢? 你说来生要早早的向朕表白,可是,人会有来生吗?若是有来生,还会有今生的记忆吗?若无今生的记忆,那么即使有来生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眼泪模糊了视线,木安可已是泣不成声。 都说且行且珍惜,可上天为什么让我失去了你,难道是对我有眼无珠的惩罚吗? 江闻煜,那个贪婪自大的野心家,他至今还是那么的自以为是。 我都说了,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可他为什么还要用对付这个时代的女人的手段来对付我呢?他是从何处得来的底气和勇气? 可即使你来了又如何?十二年前我木安可处于绝对的弱势时都不曾怕过你,现在我的国力兵力都远超于你,何况还是在我的地盘上? 所以你尽管放马过来吧,使尽你的一切手段,朕就在这里等着你! “十六,你说过,你不想见到他,朕现在再一次保证,他这辈子永远也见不到你!” 在他们这些人中,只有暗一到过这个地方,而暗一,还企图在临行前把十六的骨殖一同带走。 江闻煜这次出行,身边除了贴身侍卫,就是以暗一为首的六个暗卫了,剩下的还在大兴暗中监视着朝廷上下。 “你放心,十六,朕会把这里守得如铁通一般,任何人都越不了雷池一步。” 没人会打扰你的,十六,你安心的睡吧,这是你最后的愿望,朕会说到做到的! 木安可站了起来,她又一次抱住石碑,把脸挨在冰冷的石碑上,许久,许久,她才放开了,然后收起脸上的悲戚,毅然转身,顺着青石小路大步而去,一身黑色的袍服在一片鲜亮的黄色中显得那样的威严于孤傲! 随行的人都在路上静静地等着,看见木安可走来,雷通低头见礼,装作没看见她通红的眼睛:“皇上。” “把这里再加派人手。”木安可吩咐,“若是有大兴来人想要进入,无论是谁,都格杀勿论!” “是!” “走,去入梦云。” “是!”雷通高喊一声,“起驾入梦云!” 入梦云,梨花飘荡,李南正在祭拜哈密,旁边陪同的是楚眉和钟士钊。 “你们都在?”木安可缓步而来。 “皇上?”钟士钊最先看到的木安可。 他是一路赶着回来报信的,虽说已经休息了几天了,但脸上还留着一丝疲色。 “姐。”楚眉过来拉住木安可,一眼就看见了木安可双眼红肿,唉!姐姐定是又哭了。 都怪江闻煜那混蛋,专会恶心人。所以我诅咒你,江闻煜,我诅咒你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得不到你所爱的人的心!我诅咒你生生世世受尽女人的欺骗与背叛! 木安可拍拍楚眉的手,对她笑了一下,但那笑,怎么看都是那么的勉强,让人更觉心酸。楚眉眼一红,她几乎也要哭了。 “没事没事了。”木安可赶紧劝她,“小钟,快过来安慰一下你未婚妻。” 楚眉嗤的一笑,揉着眼睛道:“还用得着他安慰呀?” 这时,李南也走了过来:“臣李南参见皇上。” 十二年的岁月,十二年的海上飘荡,李南早已褪尽青涩,他双目炯炯,刀削般的脸上,尽显沉稳与刚毅。 “什么时候回来的?”木安可抬手让他起来。 “回皇上的话,刚回来的。”李南站了起来,回答道。 每次都这样,只要一回来,交代完公事,他紧接着就会来这里。 “回家了吗?” “就是从家里出来的。” 李叔李婶年纪都大了,可李南对哈密还是念念不忘,根本就不提成亲的事,这都成了老两口的心病了。 “找个不错的女人娶了吧,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想起李婶时不时的念叨,木安可不由得想劝劝他。 “可皇上您呢?不也是这样的人吗?”李南苦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木安可无语了,是的,她也是这样的人,心给了十六,身体给了江闻煜,即使是木二丫的做主,但自己那个时候也的确是对江闻煜抱有期待的。 已经给过别人的东西,她不能收回来再给另外一个人了,她觉得,那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不尊重。 所以对于武天东,她只能说一句抱歉,所以她才不遗余力地撮合武天东和金灵芝,却没想到,上天又一次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金灵芝是江闻煜早年埋下的钉子。 虽然早就有了预感,但武天东在这件事坐实了之后还是大醉了一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就住在了办公的地方。每天只要办完了公事就到处找人喝酒,昨天晚上没找到人他就一个人喝闷酒,直到醉醺醺的入睡。 看着他这样,木安可都心虚不已了,唉!还是江闻煜,你看人家多牛,今天睡一个,明天再睡一个,在怀里搂着一个的同时,心里还能想着另一个——这种境界,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这几个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 不不!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世事难料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六章 坦然相对 “他今天又不回来了吧?” 金灵芝叹了一声,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从喉咙处流下,便在腹中灼热起来。 第一次醉酒的情形已不记得了,只知道,这几年她已经依赖上这种可以暂时忘掉痛苦的东西了。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武天东,你的心中还是只有她一个对吗?那你又何必娶我? 成亲都几个月了,两人还没有夫妻之实,惊讶吗?好笑吗?天底下还能再找出第二个吗?呵呵! 她又喝了一口,在屋内打了个旋,她看着杯中微微荡漾着的液体凄然一笑:“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呵,呵呵!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武天东,武,天,东!”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为什么会变成了个这样子,为什么……眼中热热的、胀胀的,稍一眨动,便有一行泪珠从眼角滚下。 她趔趄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对面的镜子里,映出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即使流泪,那也如带雨梨花一般的娇艳: “你是知道的,一开始就知道,对吧?可你还是跳了进去,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她轻抚着脸,“为了一个心中没有你的男人,等了十多年,红颜易逝,青春不再,你也老了……就算你嫁给了他,也不过是落了一个虚名罢了……” “你!”她指向镜子,“好傻!好蠢!哈……” 镜子中,那个女人也指着她,在哭,在笑。哭是哭她们的同病相怜,笑是笑她们的枉自痴情。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三十多岁的女人,很老了,要说梦,也早该醒了…… 武天东站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离真相越近,他越是踟蹰,看到金灵芝这样,他又有几分不忍。 “噢!你来了?”金灵芝却一眼看到了他,“看到你,真高兴,真的!” 武天东走了进来,依旧不发一言,他在想怎么开口。 “你不是他?是他的衣服?”她嫌弃地皱皱鼻子,“怎么这么脏,还这么皱,为什么,我明明记得是洗过的啊……又脏了,没办法,只好再洗一次了……” 她嘴里嘟囔着,就要来脱武天东的衣服。武天东叹了一声:“先别说衣服的事,我有话要问你。” “可衣服好臭!不行,我得先洗……” “行了!” 武天东喝了一声,把金灵芝吓了一跳,她抖了个激灵,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动了。 武天东扶着她又坐了下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了。 金灵芝这才有点清醒,她眨了眨双眼:“你回来了?” “嗯,我想问你一件事。” “就是为了问事,才回来的吗?唉!那你问吧。” “我想问你的是,你知道金梁金柱金玲这三个人吗?” 如平地一声炸雷般,金灵芝被这个消息吓得魂飞魄散,喝下去的酒顿时化作冷汗,顺着浑身的汗毛孔就流了出来,登时她半点醉意也没有了。 虽然事情早就已经确定了,但此刻武天东依然还是闭了一下眼睛。 “说吧,把一切事实经过都说一遍吧。” 半天,金灵芝才木然地开口:“你们,都知道了?” “是!”武天东坦然道。“早在皇上见到你哥哥的时候,她就怀疑了,因为,你们两个的眼神太像了。” “是吗?呵!”金灵芝眼中含着眼泪,笑得很是凄苦,“她心细至此,连这个都能注意得到,也难怪你这么崇拜她,……在她面前,我竟然是个傻子。” “她从一个农家女,一步步走到今天,凭借的,就是她非同寻常的智慧与能力。这点你应该也明白,所以在她面前,还是坦诚相待的好,况且她,并不是残暴的人。” 金灵芝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这些我都知道,不是我非要背叛她,而是我没有办法……” 她的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摔倒,武天东伸手扶住了她:“是因为你的哥哥们?” “是!” “还有别的吗?” 金灵芝摇摇头:“这个还不够吗?这可是我在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 “那年,在怀宁王府唱戏的时候。” “他们是怎么交代你的?” “他们就说让我等着,有事会通知我的,可后来咱们离开了大兴,就失去了联系,直到去年……” “以前在大兴,你向他们透露过消息吗?” “没有,他们从来都没有问过。” “那这次你哥哥来大容,你们见过了吧?” “是,在大兴怀宁的时候就是暗一从中传话的,这次,也是暗一牵的头。” “噢!”武天东点了点头,“他们要你做什么?” “开国盛典的那天我收到的消息,他们要我探听太子的父亲是谁,还有震天雷的配方——不过,第二天他们就又通知我,什么都不要做了,再静等消息就是。” 是了,那天木安可就已经告诉了天下人,木燕归是江闻煜的儿子,这一举措在无意间让梁喜和暗一大吃一惊的同时也手忙脚乱:没想到千方百计都得不到的结果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还是一个这么大的“惊喜”,所以不敢再轻举妄动的他们才停止了所有消息的再传递。 “你们是怎么传递的消息?” 都说了那么多了,再隐瞒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金灵芝指着窗外:“看见了吗?就那个酒楼第二层,从右手边数第三个房间,每次有消息传来都会在窗外的墙缝里塞一小团红纸。在那个房间的墙角有一个花盆,消息就在那个花盆底下。” “除了你,还有谁是他们的内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就这些。” “那好,我现在就去把这些告诉她。” “她会杀了我吗?”金灵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知道我是是罪有应得,可是,可是……” “担心你哥哥?” “嗯!”金灵芝哭着,用力地点点头。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金灵芝一把抓住武天东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唉!”武天东叹了一声,“你不信任我也就罢了,还不信任她吗?” “对不起,我……” “别说了,这种亲人被要挟的事我也经历过,只是,你要比我幸运的多——因为有了她,你的哥哥和侄子们都不会出事的。” 据钟士钊所说,他们已经把梁柱一家秘密保护了起了,只要有一点的风吹草动,立马把人带出大兴。 至于梁喜,这次也是随行的一员,他孤家寡人一个,又是来了大容,就更好办了。 金灵芝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拼命地摇着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事情就是这些,罪臣已据实回禀,不敢再有一丝隐瞒。臣自知罪孽不小,请皇上责罚。”金灵芝跪了下去,将头磕在了地上。 没想到在自己看来比天都大的事,如此轻松的就让木安可解决了。她错了,错估了木安可的实力,以至于现在把自己推到了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这么说来。你以前没和江闻煜正面接触过了?”她若是见过江闻煜,早就能肯定木燕归的身世了。 “罪臣也不知道见过……他没有,那时候在王府里和人说话,头都不敢抬的。” 想了想,木安可又问:“那你准备怎么窃取震天雷的配方呢?” “震天雷罪臣连听都没听说过,怎知从何窃取?心里原打算着……打算着,婚后从……”她眼角斜了斜也跪在旁边的武天东。 木安可看了武天东一眼,只见他紧抿着嘴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若是武大人不知道,或者知道却不告诉你呢?” 金灵芝沉默半晌,吐出一句:“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你就没想到过用别的消息去代替?” “想过!”金灵芝坦然地点头道,“想到过用咱们对文艺宣传这方面的操作来代替。” “这个他是不会感兴趣的。” “罪臣明白,也明白即使把这些泄露给他们对咱们大容也没什么害处,至于他们满不满意,也只能希望能拖一时算一时了。” “噢!”又思索良久,木安可回头问站在一旁旁听的木燕归:“桩桩,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木燕归没想到母亲会就这件事来问他,不过他反应的也极快,稍加思索,他说:“这事说起来也不难处置,金灵芝与外人勾结,虽然没有做出有损我大容利益的事,但隐瞒不报也不能轻饶,念在她坦白从宽上,儿子以为,削职为民,然后再查看一年以观后效即可。” 哇!小木头,你这个主意真棒!忠粉杨川在木燕归面前此了一个大拇指。 楚航也点了点头,低低地说了句:“我也认为很好!” 恩威并施,况且金灵芝犯的错还真的不算大。 木安可默默地点点头,问金灵芝:“那朕若真的如此处置,金灵芝,你可服?” 金灵芝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又重重地一个头磕下去:“这么轻的处罚,罪臣岂会不服!” “那武天东呢?,你可有什么异义?” “但凭皇上做主,臣无异义,只是——”武天东抬起头来,“夫妻一体,臣妻有错,臣亦罪无可恕,请皇上一同处罚!” “你——”木安可往前探了一下身子,“此话何意?” 武天东怔了一下:“妻子有罪,做为丈夫,不该有失察和管教不严之罪吗?” “不!”不等木安可说什么,金灵芝急急地插话道,“皇上,罪臣虽然名义上是武天东的妻子,可我们婚后数月尚未……尚未有夫妻之实。如今臣犯此大罪,已无颜面与资格再做他的妻子,所以,恳请皇上,准许我们……离婚!” 立刻,木安可瞪大的双眼里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等等等等,先别说离婚的事,你说你们……还,没有那个……” 木青见势不妙,赶紧说道:“儿童不宜儿童不宜,桩桩串串小肮,你们三个都出去玩吧。” “为什么?” 杨川还想赖着多听一会,还不愿意走,刚想反抗,就被楚航和木燕归一边一个给架出去了。 楚眉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的幸灾乐祸,不想楚阳扭头看见了她,当下脸一黑,斥道:“你也出去!” “为什么?”楚眉不乐意了,“我都这么的大岁数,又不是儿童了!” 楚阳脸更黑了,对钟士钊吼道:“你是死人呀?不会把她拖出去吗?” 老丈人都开口了,那么老婆,对不起了!钟士钊不由分说,抓住楚眉的一条胳膊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干嘛干嘛干嘛……”楚眉一路挣扎着,还是被钟士钊拖了出去。 “钟士钊,你吃了豹子胆了,敢把我扭送出来……” 她忽然什么都不说了,因为钟士钊正在拼命给她打眼色。而另一边的窗户下,缩着三个小脑袋瓜子。 偷听?楚眉眼一亮,这事姐最拿手,于是,几个人用眼神一交流,然后彼此心照不宣地相互打了个手势,同时都向两边的窗户底下蹲去。 房间内,金灵芝也顾不得有羞耻之心了,她点点头:“是的,我们之间还没有过……房中之事,所以皇上,我和他还不能算是夫妻,他就受不了我的连累。” “我们的婚事已在户部留了档,所以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武天东坚定而又认真地说,“纵然无夫妻之实,她也是我的妻子,而且,我此生只她一人,绝不同意离婚!” 武天东,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纵然是死,也了无遗憾了……眼泪汹涌而出,金灵芝拼命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武天东!武大哥!”木安可恨铁不成钢,她痛心疾首地说,“既然你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放着这么一个美人,你却让她独守空房这么久都没有那个……怎么,你是准备超越柳下惠吗?” 当时你提出了那么一个疑点,我怎么还会和她那样……武天东低头不语。 一旁听的人心里着急:皇上,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皇上。”木青赶紧打岔,“臣以为,太子的提议就很好,武大人事先不知情,所谓不知者不过,武大人不能受罚!” “准了准了!”木安可摆摆手,接着说刚才自己的那个话题,“那个,武大哥,你说,你是怎么把持得住的……” “皇上。”楚阳一看,就知道木安可又开始犯二了,“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两口子的事让人回去自己解决,咱们只办咱们该办的公事就行了。” “咱们公事不是已经办完了吗?现在该说说家事了。” “可武大人还在跪请降罪呢。” “啊?吭吭!这个……”木安可重又端回架子,“武天东,你事先不知情,所以不用承担什么罪责,你起来吧。” “臣遵旨!”武天东站了起来,“臣的妻子……” “关于金灵芝,太子刚才说的已经很明白,停职查看一年,以观后效——金灵芝,希望你以后对朕对大容朝廷多点信心,遇到了麻烦就说出来,让大家一起来帮助你,组织的力量比你一个人的力量要大的多!” 金灵芝一脸的羞愧,她只有埋首于地,口称有罪。 “好吧,你也起来吧。” “谢皇上。” 金灵芝慢慢的从地上起来,由于跪得久了,双腿又疼又麻,就晃了一下,武天东赶忙伸手扶住了她。 木安可看了看武天东的手,强忍住了要再问点什么的冲动,她看向楚阳:“老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你终于开始考虑正事了!楚阳心想,对于木安可时不时的犯二行为,楚阳最为头疼。 “臣以为,这次江闻煜的到来,定要再与……武夫人私下再联系,还会给她新的治令,这点咱们该怎么运作还要再商量商量。” 木安可叹了一声,江闻煜,你行事就不能光明磊落一点,就不能让我高看一眼?老是用这些阴暗龌龊的手段来算计我,你成功过吗?你哪一次不是枉费心机,鸡飞蛋打? “好吧,这就是咱们今天的任务,你们回去以后每人都要就这件事拿出一个方案,咱们明天再仔细的商议——你们都退下吧。” “臣等遵旨!” 众人退去,木安可又叫了一声:“武大哥!” 武天东停下,金灵芝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外走去。 “既然认定了她,就回去和她好好过日子吧,女人有时候需要的只是你的重视。” 这是她第二次这样嘱咐了吧?武天东郑重地说:“是!臣明白了,遵旨。”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心痛的发现 贺长风仿佛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清醒过来时已是几天以后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但他同时又明白,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所有的一切。 想起那一年,在水云间的茶楼上,那个面黄肌瘦的农家小姑娘,顾盼神飞间挥洒自如、侃侃而谈,向他们大说特说着关于神仙的故事。 那故事虽然说的活灵活现,但他们却没有人相信,因为她说的太匪夷所思了。可是她所建立的国家里设定出的律法也同样的令人不可思议,不过若是这样解释的话,那就解释得通了。 那就是这些在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存在着。 而且那时候木安可为了自保,还给了他们一个提示,那就是她编的戏——三生缘。 三生缘一经唱响,立刻就被人们接受,并且传为美谈。从那以后就算木安可的真实身份被暴露,世人也不会因为过于惊讶而喊打喊杀了。 同样的,他也佩服江闻煜,竟然从木安可编出的戏里推算出了事情的真相,而且还把这个真相一隐瞒就是十多年。 两个人都是智力超群的,把他们这些人玩的团团转。 他一直不明白当初江闻煜为什么一方面要那么绝情地痛下杀手,另一方面还惋惜不已,到后来又持续了十年的寻找,现在他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好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现在都融会贯通,都明白了! 木安可只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建立起了一个国家,国力兵力都远超大兴,富民、雄兵、威力无比的武器。八方来贺,万国来朝,那是何等的眼界与心胸,原来,都是因为她来自千年以后,比他们多了更多的知识与见识! “原来除了神仙这件事是假的,其他的都是真的。” 贺长风喃喃自语,自嘲地笑着,看来江闻煜此一去对木安可是势在必得了,可是安可就会束手就擒吗? 江闻煜在本土大陆找了木安可十年,却没想到木安可在海外建立了一个国家,从这一点就说明,江闻煜的眼光心胸都不如木安可,这一趟,江闻煜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木安可心性刚硬,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她虽是个女子,却从来不委曲求全,更不会拖泥带水给自己留后患。她行事作风一贯奉行的是:快刀斩乱麻! 分家时他们兄妹不要祖业,净身出户,转身就在不久之后挣下个一方首富的家业。已经和江闻煜有了那种关系,但却又毅然放弃了依附江闻煜的选择,转而又建立了一个更强大的国家。 所以从这方面看,贺长风又觉得,江闻煜配不上木安可。这个想法初起时,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在他心中,江闻煜一直都是无可比拟的高高在上。可现在他忽然发现,江闻煜的虚伪与薄情在光明磊落的木安可面前是那样的渺小与肮脏。 这么好的女人,为你又付出过那么多,可你为什么不好好的珍惜,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的算计,一次次的伤害她呢? 贺长风只觉得心中一痛,是为木安可的不值,也是为江闻煜的无情。 最是无情帝王家,难道权力真的能让人癫狂,真的能凌驾于一切之上吗? 江闻煜,你配不上她!这一次他坚定地想。我原来还以为,你是因为心中还有着她才有了这一次的大容之行,却没想到,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的欲/望而在算计着她! 江闻煜,这个从小的挚友,如今的君主,一直以来神一般的光辉形象在他的心中轰然倒塌,将丑恶的事实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所以,他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结果,更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江闻煜 所以,一连好几天,贺长风都以晕船为借口躲在船舱里不出去,直到这一天江闻煜的到来。 “姐夫怎么还是病恹恹的,他们可都好的差不多了。”江闻煜制止了贺长风的起身,让御医过来搭脉。 贺长风勉强一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不好受。” “你这样子让朕想起了闻思,他不晕船,却是被吓得晕船了。”江闻煜笑道。 “也可能是老了,身子骨不行了吧。”贺长风闭了一下眼睛。 “不足四十,姐夫还正值壮年,何必做此戚戚之语。” “不能不服啊!”贺长风换了另一只手给御医,“四十岁,已经算是老了吧。” “前几日姐夫还说朕春秋鼎盛,姐夫比朕大不了几岁,你老了,朕不是也老了吗?” “不一样!”贺长风摇了一下头,“皇上有鸿鹄之志,臣是得过且过,从心性上来说,这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怎么一次海上航行,就让姐夫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一口一个姐夫,如此的信任,还不就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野心吗?贺长风用一脸的憔悴伪装着,凄然一笑,没有说话。 此时御医已把完了脉站了起来,对江闻煜说:“皇上,驸马爷只是有些思虑过重,思伤脾,脾胃不和。肝属木,脾胃属土,木可以克土。肝主怒,肝气犯胃,肝木乘脾……” “得得得!”江闻煜不耐烦地打断他:“别啰嗦!你只说有碍无碍?” 御医吓的又跪下了:“回皇上,无甚大碍,只要多出外走走,再服两剂药即可。” “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配药?” “是!是!臣这就去。”御医战战兢兢地爬起来,匆匆忙忙的退出去了。 “姐夫,既然无大碍就别再自己吓自己了,朕陪你去外面走走。趁着好天色,也舒展一下心情。” 皇上开金口相邀,再装病也就不合时宜了,贺长风只得起了床,略整理了一下,和江闻煜一起来到甲板上。 海天一色,的确让人心胸一畅,只是贺长风却依然是难以开怀。 “姐夫,你还有别的心事?”江闻煜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衣襟,“不妨说出来,让朕帮着参详参详。” 贺长风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人虽然口口声声叫着自己姐夫,自己可不要只把对方当成小舅子。他首先是一个帝王,一个掌握了自己生死荣辱的帝王!其次,他还是一个聪明的帝王,在他面前,不能有任何的纰漏。 他想了一下:“是有心事啊,只是不好启齿,怕扫了皇上兴致,所以……” “哦?姐夫不必吞吞吐吐,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种顾忌吗?” 整理了一下思绪,贺长风说:“这一趟,若是真能把人带回来那是咱们大兴之福。只是皇上,都过去十多年了,木二丫还在吗?就算还在,万一被木安可说服了怎么办?患得患失之余,臣也是颇为烦恼。” 他这一说,江闻煜的一腔热血也冷静下来:“这些也的确是个问题,朕想的太简单了,咱们得好好商量几个应对之策。” 贺长风松了一口气:“叫上何将军吧,还有暗一,他比咱们都熟悉大容。” “嗯!”江闻煜点点头,“今后姐夫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藏着掖着的反而让咱们生了嫌隙。” 江闻煜说完转身而去,留下贺长风一个人呆立了好久,今天这一关是过去了,今后再这么任性,可未必还有这么侥幸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时间就在商讨中不知不觉的流逝,当暗一说明月岛要到了的时候,他们这才惊讶地想起,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了。 “都说海上航行枯燥乏味,朕还不信。”江闻煜笑道,“亲身体验一下,才知道所言不虚。” “皇上都受得了,老臣就是再受不了也得舍命陪君子啊!”何耀祖哈哈大笑,“这回到了岸上,别的不说,先打一套拳法松松筋骨,在船上晃来晃去的,连打拳都打不好!” 暗一垂了头没说话,心说到了岸上这一套拳法你可就不一定能打出来了! “闻思说过,这个明月岛是他们最先落脚的地方,也可以说是他们建立大容的第一步,可得好好欣赏一番。”贺长风对江闻思口中念念不忘的这个岛屿也是心向往之。 看看吧,她给他们的第一个惊喜。 几个人鱼贯而出,来到甲板上,果见不远处出现的一个岛屿。 渐行渐近,逐渐靠近港口,那一片繁华的景象尽入眼底的时候,他们都还能泰然处之,可当他们双脚踏上这片土地后,心中的震撼便一点点的开始扩大。 “皇上,这只是个码头,若是有兴趣的话,咱们再往里面去看看?。” 方历让人在给柯里送了消息后,就跟了过来,对还在看石碑上的那两句诗的江闻煜提议。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故乡,你说的故乡是哪里?是你原来的故乡呢还是大兴?江闻煜伸手轻轻摩挲,石碑冰冷、光滑,最上面,是三个朱红色的大字——明月岛。 良久,江闻煜收回了手,对方历点头道:“好!” 又回头吩咐:“让他们都安分着点,谁要是弄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朕第一个就不饶他!” “是!老奴这就去传旨。”张福海躬身退了下去。 “皇上此举大善!”方历笑道,回头对身后的人也说道,“也给咱们的人说,对大兴来的贵客们客气着点,若有欺骗凌辱等事,定严惩不贷!” “是!”身后的人也退了下去。 江闻煜微微一笑,方历也是一笑,伸手示意:“皇上请!” “嗯!” 江闻煜点点头,也不推辞,走在了最前面,后面依次是贺长风,何耀祖等人,方历相陪,还一边给他们做着介绍。 听江闻思他们不止一次详详细细地说过这里,所以江闻煜和贺长风还不太惊讶,不过何耀祖就不行了,看哪里都新奇,早把要打一套拳的想法给忘到爪哇国了。 “何大人,你怎么不打拳了?”暗一找个机会凑到何耀祖耳边悄声说。 “打拳?打什么拳?”何耀祖还在晕陶陶中,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此刻正在好奇地用脚尖蹭着平整的水泥地面,不过还别说啊,在这种地面上打拳效果会更好吧?噢对了,他们说过,这还有个名堂叫水泥…… 暗一偷偷的笑了一下躲过去了一边,不再往下问了。 在码头附近转了一圈后,柯里也正好带着人赶到了。 “欢迎来到我们大容的明月岛!在下明月岛总督柯里见过大兴陛下。”柯里拱手道,“陛下,可愿到我新明城做客吗?” “新明城?” “是!” “离此有多远?” “回陛下,也不是太远,转过那个小山包就能看到。” “你咱们就一路走过去吧,朕听他们说过,这里的景致很好,而且还有好多什么厂子,去年闻思他们路过时还都看过,不知道朕可有一观这些的荣幸?” “陛下此言臣可不敢当,不就是几个厂子吗?当然可以看的!”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走着去。” “好,陛下请!” 一路行来,柯里和方历轮流解释,暗一又在一边事先小声做着提醒,有些厂只是稍加驻足,有些技术只是一语带过,不过走马观花而已。 但即使是这样,听的人也无不是心情激荡,这些事、这些东西还能这么做?他们是怎么想到的? 江闻煜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波动,心里却是在喧嚣着一个声音:木安可,你还有这么多的隐瞒,当年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若是全都说了,那我无论如何也就不会放你走了。若是你还留在大兴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一切荣耀就该是属于我,属于我大兴了!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海岛,它的规模、它的出产都已经这么的让人眼红了,何况以后还有一大片的陆地,在那里还会有多少令人嫉妒的景象呢? 江闻煜暗暗的握紧拳头,木安可,这次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我都要把你带回大兴去! 跟在他身旁的贺长风却是越看越在心中惊叹,木安可,她原来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是人人都和她一样的博学多才,还是在那里她也依然是这么的出类拔萃? 木安可,就像是一本书,奇幻的情节让人忍不住一直看下去,每一次的下回分解都是那样的出乎人的预料,每一个精彩的场面令人眼花缭乱。 他向江闻煜看去,入目的是江闻煜一脸的平静,但通过多年来的了解,他知道,江闻煜的内心深处绝不像他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从偶尔抽动的面颊,从紧抿的唇角,从逐渐粗重的呼吸,从眼底越来越浓厚的冷意……贺长风感觉得出,江闻煜的心已经乱了。 是避其锋芒还是直言相谏?贺长风犹豫着。避其锋芒那是对自己良心上的违背,直言相谏却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怎么办?贺长风的脑子里在快速地做着判断。 从一个罐头加工厂出来,江闻煜长长地吐了几口气, 此时已是四月初的天气,花红叶绿,万物一片欣欣向荣,他们登上了小山包。前观后望,就如同初到这里的所有人一样,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感受着身在画中的惬意。 “这只是一个岛屿,只是一个岛屿的最外围。”贺长风轻声说着,只恐声音稍大就打破了这画中景色,“听来的,终不如自己看来的。” “以前只当她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没想到,她这么会伪装。”江闻煜的声音很冷,“朕的一切她从来都不在乎,原来是她早就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皇上,那时候她做的已经不少了。”贺长风叹了一声,“而且根据当时的情况,有些事她还不能做。” “震天雷呢?那个时候可是朕需要的,她为什么不说,反而就以那个为借口和朕一刀两断?” “皇上,那个时候她也付出了很多,而且,以她的性子,陈氏的存在……” “和眼下这些相比,她那时候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她要是把朕需要的都说了,朕还用得着去曲意讨好陈氏一族吗?”到后来还又让陈家得意了十年,甚至妄想凌驾于皇权之上! 唉!你还是这样,还是这么的自私!贺长风无语了。 江闻煜,你只知道从这本书中索取到可以巩固你皇权的利器,却从来都不知道去欣赏书中还有对人生的感悟、对生命的敬畏,对所有善良所有美好的赞叹! 所以,你永远读不懂这本书。不停的索取与算计,只会让你最终失去解读这本书的一切资格! 第三百四十章 不消停的人和事 在新明城用过午膳,又在城中浏览了一番,看天色不早,谢绝了柯里的挽留,便告辞出了城,柯里携城中官员一路送至城外。 从新明城出来,辞别了送行的人,江闻煜就沉下脸一句话也不再说了,他骑上准备着的马,一甩鞭子,绝尘而去,众人急忙也催马追赶。 一路疾奔,跑了一阵,心中的郁闷稍有缓解,他这才放缓了速度。 快到码头时,发现不远处聚集了一大堆人,人群中还有哭骂声传出,听声音和当地人稍有不同,还带有橙霞特有的土音,就皱了下眉头一挽缰绳停了下来,往后面看了看。 他身后紧跟着的就是暗一,贺长风和方历其次。暗一甩镫离鞍飞身下马,一个掠起就进了人群中。 等方历跟上来的时候,暗一已经回转来,对江闻煜禀报:“还回禀皇上,是木家老太太,好像不想走了,就想留在这儿。” 方历一皱眉头,对江闻煜笑了一下:“让皇上见笑了,皇上可先行回船上,臣告个罪,这就去料理。” “好!朕就先回船上了。” “是!皇上请。” 江闻煜微微颔首,一抖缰绳,催马而行,走了一段,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叫道:“姐夫。” “臣在!”贺长风也催马赶上来,“皇上何事?” “有件事……”江闻煜停了一下,“回船上再说,驾!” 马蹄得得而去,贺长风愣了一下神,也紧跟而上,一时,一众人便去得远了。 回头说方历,还没到地方呢,就听见老王氏中气十足的哭声了: “我不走了,我就住这了……” “三奶奶,你可别这样,他们都在看看着呢。”木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是你们皇上她奶奶,谁敢看我笑话,让衙门官老爷把他关牢里。” “三奶奶,话不能这么说,一切都有律法在,谁也不能滥用职权——这是皇上时常说的。”木锤就强势多了。 “我呸!别拿这话吓唬我!我就不上船了,就相中这里好,就住这里不走了!去,叫你们那个什么官过来……” 正在指指点点看热闹的人们一眼看到了方历,于是,他们相互使着眼色自动分开了一条道。 木锤正在不耐烦,来的时候你呼天抢地的要来,现在你又不想走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在过家家呢? 可对付这样的滚刀肉你还不能急,他刚要耐着性子再劝,就见人群分开,方历走了过来,顿时放下了大半的心——方历懂的此自己多,见的世面比自己多,况且这些人中,他的官又最大,身份又不一般,是方氏的娘家侄子,木安可的表哥。 “方大人,你看这……”向老王氏那里示了一下意。意思是你看这事咋办? 方历冲他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径直走到了老王氏身边。 老王氏早看到方历了,看着那与当年的方氏有几分相似的面孔,老王氏的心就咚的猛跳了一下。但她又想到这人不过是个亲戚,况且现在木家就她辈分大,方历也不一定敢把她怎样,壮了壮了胆子说: “我们一家子就在这里住了,不走了。” “为什么?”方历一点都不急,就像随口一问。 “坐船不好……吓人……” “这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又没什么大的风浪,怎么不好了?” “狗屁!什么顺风顺水,前几天又刮风又下雨的,还没把人吓死!” “老太太,那一场小风你都害怕了,那住在这个岛上,可是经常有台风的,那样你就不怕吗?” “什,什么风?”老王氏吓了一跳,但她又狐疑道,“你别是骗我老婆子的吧?” “大海上刮来的风啊!”方历双手负在身后,悠然地说,“老太太,你以为大海上的风不往这个岛上刮?别看现在这岛上一片祥和,可到了大风刮起的时候,那可是房倒屋塌,大树都会连根拔起的!” “真的?”老王氏浑浊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看了看旁边站的子孙们,只见从木河以下,都是一脸懵——这个没听说过呀? “是,大人说的是,还亏得我们这个岛上山多,还能挡点风。” “你们在内陆的人不知道,那风厉害着呢,每年都要刮几次的,就拿去年大风起时还把一头牛都卷到海里去了。” “那算什么,还有一次……” 围观的群众见状都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这个老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还有她身边跟着的,都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呀? 你看那几个男的,一个个一脸的色咪咪,把眼光老往女人身上瞟。女的呢,头上黄哄哄的,一脑袋的金簪子金钗子,就连这个老女人脖子上还挂了好几串珍珠链子,一抖胳膊叮当作响,原来是手腕上金的玉的套了好几个镯子。 在些都是他们刚才逛店铺的时候在店里白拿的,钱都不给,还直叫嚣着是咱们皇上的奶奶,这天下都是他们家的,几件首饰算什么? 后来还是劝他们的那个小哥付的钱,一边付钱一边替他们给店家赔礼道歉。哼!定是皇上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打着皇上的名头招摇撞骗的。记得以前咱们皇上买个东西还付钱呢,哪像这种人,就像强盗一样,还奶奶?简直是在给皇上丢脸! 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一窝子的祸害,让他们住在这明月岛?还是算了吧,别把一个好好的岛屿给弄得乌烟瘴气了,还是赶紧哪远去哪吧。 所以,人们都越说越吓人,想着赶紧把他们吓走了事! 木河疑疑惑惑地问:“那你们怎么不搬走,这里这么不好还住这儿干嘛?” “什么这里不好?再不好,也比在大兴好!”有人不服气和木河就吵开了,“不就是每年刮几次大风吗,我们咬牙忍忍就挺过去了。” 木河看向木全:“全子?你不是说住这里好吗……” “河叔,我说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木全急急打断了木河的话,“我只是对你说就在这个岛上住着也不错,谁想你一听就动心思了,真的想往这儿住,还劝都劝不住?” “就是你撺掇的!”木金贵大声道,“你说住在这里好,天高皇帝远的。再当了岛上总什么的官,就跟做个土皇帝也差不多了!我们就商量了,又实在是害怕坐船了,才想着留下的。” “你傻呀,我一说你就听?”因为辈分的关系,木全对老王氏和木河说话还收敛着点。可对木金贵就不客气了,“当官最起码要读书习武,文武双全是最基本的,就你,还想当官?做白日梦呢你?” “就是你撺掇的。”秦福生也帮忙作证,“我们初来乍到,知道哪跟哪呀?还不是把你当成好人,事事都听你的?” “你还有脸开口说话?一个死气白咧靠老丈人的蠢货!”木全冷笑。 “怎么说话呢?”木河很声生气,往黑道上勾/引我们就罢了,还耻笑我女婿?“那是我这岳父有本事他才能靠,你有种,别说老丈人家,就木家本家你也别依靠试试?” “我姓木,外姓女婿都能来占便宜,凭什么我就……” “别吵了,成何体统!”方历呵斥道,“现在一个个的,都赶紧上船,要是谁再违背了皇上的命令,不论是谁,统统送回大兴去,永世不得再来大容!” “你算老几?”木金富不高兴了,“我好歹姓木,是皇上的堂哥,你是谁?敢吓唬我?” 方历大怒,他脸色一变:“来人,把人给我拖走!” 立刻,从人群外挤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嘴角一声呼喝,上去就要拉扯木河几人。 “大人且慢!”就在这时,张福海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对方历说:“方大人,我们皇上有意邀请木家老太太一家人都去龙舟上和我们皇上同行,不知老太太可同意?” …………………… 情人节了,祝福大家!祝福祖国!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抢人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的人都在想:皇上,哪国的皇上?难道是咱们皇上?这些人真是咱们皇上的亲戚? 知道实情的人更是错愕:江闻煜怎么会对这种人这么关心呢?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 老王氏一听可就激动了,那可是皇上,万岁爷,来请他们一家子上龙舟!哎哟喂!木家列祖列宗保佑,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啊! 何况和皇上在一条船上,有他的龙气罩着,后边的路肯定是平安无事的!她的双眼猛的放出两道光,灼灼地看向木河。 木河更激动,他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也都激动万分,皇上,大兴的万岁爷请他们一起住在龙舟上!那该是多大的荣耀啊! 他们和老王氏的想法一样:皇帝,那可是真龙天子,龙到海上,那还不是能为所欲为?所以,能和他住一块真就像是那句老话说的,福如东海了…… 他们越想越激动。 自从在临海见过江闻煜一次后就各自上了船,一开始他们一家是又新奇又是害怕后来还晕船的,也没顾得上多想,可是到这后来稳定下来时,又不能过去串门,只有远远看着江闻煜的大船胡思乱想了 今天好不容易到了陆地上,他们也想过去献个殷勤啥的,只是江闻煜身边前呼后拥,他们根本到不了跟前。 没想到啊!好事在这儿等着呢,皇上竟然邀请他们一同坐龙舟!幸福来得太快,一家子都不太相信,直到张福海又说了一遍,还强调是江闻煜特地嘱咐的,“现在皇上都吩咐人去收拾房间了,老太太只要过去,一切都是现成的。” “谢皇上,谢皇上,等我们收拾一下,这就去!这就去!” 木河满脸是笑,没口子的答应着。哼!木二丫,就算你当了皇帝,从你以前做的事来看,今后也不会待我们有多好。现在大兴的皇帝这么亲切这么好说话地对待,那我们还不如就跟着他得了。 哦对了!我们要是和大兴的皇帝搞好了关系,他一看我们一家挺不错的,说不定他看你不顺眼还会出兵灭了你,再让我当了这个什么大容的皇帝,那个时候……嘿嘿嘿……他越想越高兴,就要跟张福海走,可是,一个讨厌的身影却挡在了面前—— “多谢你家皇上美意,他们就在原来的地方,哪也不去!”方历一听就知道江闻煜没安什么好心,再看木河的蠢样,气又不打一处来,所以想都不想所以的拒绝了。 “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家的事?”木河一把扒拉开方历,大声骂道,这一路上你摆着架子,对我们冷冷淡淡的,眼里就像没有我们一样,现在还替我们做主?没门! “你们是大容人,该听从的,是大容皇帝的旨意!”这一家子,真特么奇蠢无比!方历忍不住在心里骂。 “呸!我是你们她奶奶!”老王氏一拍大腿就又开始撒泼了,“她爹就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没有我,他爹都早死了,没有了她爹,哪来的她?生恩没有养恩重,我老婆子对他们的恩情比天大,临老了还让我听她的?她也不怕承受不起!” 一个赔钱货,还当什么皇帝?她看看自己的儿孙们,哪一个不比你木二丫强?再看看孙女们,哪一个不比你木二丫富态,不比你木二丫有福相? “放肆!”方历勃然大怒。 别说方历,就是旁听的人也生气了,他们的皇上心怀天下,把他们从贫困的地方接过来,给了他们一个富裕的生活,他们是无比的感激与爱戴,这个死老婆子,竟然对他们的皇上不敬,可又碍于她的身份和说的话,就没有吭气,但听方历怎么说。 “把人给我拉到船上去!”方历的话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显然是动了真怒了。 “你们谁敢?”老王氏一骨碌就躺在了地上,“我不活了——没法活了——天哪!世上还有这么对待奶奶的人啊——她自己做了皇帝享着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奶奶扔乡下受了十几年的苦,没了天良了啊……” “方大人!”张福海沉下了脸,不高兴地说,“我家皇上起先不过是因为尊老爱幼才来请木老太太上船一叙的,现在看来,你们待这位老人家似乎并不好……” “是,是!他们是待我们不好,缺吃少喝的,还时常的打骂,还吓唬我们,老少爷们,求你们给我们主持个公道啊!” 木河冲周围的人不停作着揖,给自己的儿子女儿使着眼色。 这个不难,他们都拿手,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王氏最先领悟,她一屁股坐在老王氏身旁,也开始嚎上了:“各位大姐大妹子,替我们说句话吧,他们可都没安什么好心啊——” 看着已经开始小声低语的人群,方历冷笑:“待你们不好?瞧你们一个个膘肥体壮中气十足的样子,像是缺吃少喝的?再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大家都看着呢!” “就是,这位大人说的对,这几个人做事很霸道的,在我家店里拿东西都不给钱,还说要砸了我家的店,就像强盗一样!后来还是这位小哥出的钱。”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人说道。 “在我家店里也是这样,那老婆子脖子上挂的珍珠链子就是我家的。” “做事这么不道德的人说出的话可信吗?”有人大声问。 “不可信!”大家异口同声的答应。 “来人,把他们给我拖走!”方历喝道。 老王氏一看不妙,迅速地爬到张福海跟前,一把就死死的抱住了张福海的腿:“这位大人,他们会害了我们的,你可要救救我们一家子啊!” 张福海差点被撞倒,他晃了两晃才又站稳,对扑过来拉扯的人喝道:“干嘛呢干嘛呢?都别过来!” 木锤看他们闹腾的实在太不像话,就过来拉老王氏:“三奶奶,咱别闹了行不……” “呸!”一语未了,被挤过来的木河当面吐了一口,“知道你这白眼狼和他们是一伙的,赶紧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你——”木锤也顾不得擦脸,抓住木河就往回拖,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被一股大力往旁边一带,就不由得一松手往旁边倒去。 “何将军,你这是何意?” 方历接住倒过来的木锤,往后退了一步,站稳后一看,原来是何耀祖带着人过来了。木河一看这情形就急忙带着一家子人往何耀祖和张福海身后藏。 “呵呵,方大人,张公公来请木老太太,半天了没见回去,皇上都急了,这不,就让本将军来看看。张公公,你看你这事办的,皇上都发火了。来人啊,把老人家扶起来,好生侍候着请到咱们船上去!” 这几句话一气呵成,根本不给方历开口的机会,后面跟着的一队是侍卫一拥而上,从那几个大汉手里就把木家人给抢了过来,转身就要离去。 “何将军且慢!”方历一挥手,让暗中的人全部集合起来散成一个大圈子将何耀祖的人围住,“下官是奉旨来接老太太的,这个你们皇上也知道,现在他们是我大容的子民,何将军就这么硬生生的把人抢走,这又是何道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妥协 “方大人何必这么剑拔弩张呢?”人抢到了手,何耀祖先松了一口气,“我们皇上曾经以木家女婿的身份拜祭过木家先祖的灵柩,现在再和木家长辈拉几句家常,也不算过份吧?” 这个当然不过份,但以江闻煜的做事风格和老王氏以及木河的愚蠢,这一去肯定不会有好事,为了防患于未然,方历是断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的。 “下官奉的我皇圣旨,若是有个闪失,下官吃罪不起,所以请何将军不要让下官为难。” “不过是闲话几句,还会有什么闪失?要不,咱们问问老太太是咋想的?”何耀祖看了看眼珠子乱转的老王氏,笑道,“老太太,你可愿意见我们皇上一面?” “愿意愿意!赶紧带我们走。”老王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点着头,又指着方历说,“他不怀好意,想要害我们。” “方大人,你看这老人家都同意了,再挡着可就没意思了。”何耀祖一扬脑袋,“小的们,走了!” “拦下!” 随着方历的一声大喝,一场抢人大战开始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看的非常奇怪:就那几个下三滥还有人抢着要?而且听说话还是大兴皇帝和他们大容皇帝之间的那种抢? 可这是在咱们国家哎,还怕他一个外国皇帝不成?国家有事,咱们老百姓也不能袖手旁观,有多少力就尽多少力了!况且咱们光周围看热闹的就有这么多人了,还有后面还在往这里不断涌来的?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 于是,有爱国者大喊一声:“让大兴的皇帝在咱们国家抢咱们的人,是看咱们好欺负怎么滴?兄弟们,咱们都上去帮忙去!” “好嘞,帮忙!” “上——” 这下,场面更混乱了。 开始是老王氏一家闹,接着是方历拉人,后来又来了个何耀祖抢人,最后又来了个大混战,事情越闹越大,一时间这里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推推搡搡间有的已经开始动手打起来了。 眼看着一场混战在即。方历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何耀祖。 何耀祖也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傻在了那儿,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在大兴,平民百姓看见官兵早吓得远远跑开了,这里的百姓是咋回事?一点都不害怕不说,还敢和他们上动手了? 而且,似乎,这么大的动静现在已经不好收场了,况且在围观群众的拥挤下,他的人已寸步难行!当前形势于己方是极为不利!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人声一静,都停了下来,抬头看时却是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响。 趁着这一瞬间的寂静,方历大喊一声:“都住手!都别动!听我说两句!” 何耀祖却是脸色一变,到底是人家的地盘,这烟花一响,船上的人和附近的人都赶来,那自己可就真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他犹豫了一下,想看方历是怎么化解眼前这事。 “除了官府人员,所有闲杂人等,都退到一边去!” 没想到的是。方历喊出的却是这句话。有了人群的牵绊,是对对方很有利的,现在为什么要遣散人群?何耀祖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意,方某很感谢大家的热情,不过这样毫无组织的闹腾会出人命的。咱们皇上爱民如子,伤了谁的命方某都难辞其咎,所以这事大家伙儿就不要参与了,就由官府来解决。”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何耀祖不及细想,也喊道:“大家都误会了,我们万岁爷和这一家是亲戚,不过是想找老人家去说说话,他们和我们本来就是一路同行过来的。方大人,你说是吧?不过是亲戚间的几句话而已,你要是不放心。也跟着一块过去,完事了再一起回来,咋样?” 围观的人群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机锋,不过还是听话的往后退了退,腾出了场地。 若仅仅是说个话我当然不用担心,可这一家子就是见利忘义的无耻之徒,江闻煜心机深沉,今天突然对这些人这么上心,定是有所图谋!若是他利用这些人从中使个坏啥的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何将军,这是我大容的臣民,你家皇上也该知道为他们避嫌吧?” “亲戚间问候一声,还用避什么嫌?”何耀祖还在东拉西扯,想着赶紧瞅个时机把人带走。 站在人群中间的那一家子一看闹成了这种场面,也有点害怕了,他们哆哩哆嗦地挤成一堆,这下可算是把这一边的人得罪死了,要是让木二丫知道,会不会被她给打死? 一想到木安可当年的凶悍,他们更害怕了,不行,现在不能再跟他们走了。那么,大兴这边就是仅剩的救命稻草了,得牢牢地抓住,说什么都不能松手。 木金贵眼珠子转了转,对不远处的方历说:“你……还是别拦着我们的好,你要是再,再拦着,我就要喊出一,一件事,一件木二丫,当年的丑事……” 他的声音不太高,但足以让站在一起的这些人听见了。 方历唰地看过去,木金贵吓了一跳,他又往何耀祖身后躲了躲:“我,我可不是吓唬你,这事都是真的,我要是这么一嗓子吆喝出来,可别怪我,都是你逼的。”说到后来,胆子就大了一点,说话也不再那么结巴了。 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方历瞪着木金贵,眼里像是要迸射出两把刀子来!他们当年曾经那么欺负过表妹一家,要说有没有什么更恶劣的欺辱手段……不,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冒这个险。 张福海不知道木二丫是谁,何耀祖却是知道的,当年一处行军打仗时,他听有时候木峰叫木安可就是叫二丫的。这个人,是木安可的堂兄,他莫不是真掌握有木安可什么隐秘的事? 眼下情况对自己这方有利!虽然感觉上像是吞了苍蝇一般,何耀祖还是趁机说道:“方大人,我们皇上真的只是想和老人家说说家常话,你要是真的不放心的话,来来来!咱们一同前往。” 方历犹豫再三,但一看到木金贵一脸跃跃欲试的猥琐样,就又觉得怒火油然而生!这个人既然有恃无恐敢当众喊出这种话来,那他定是掌握有什么不利于表妹的事,这么说来,这人无论如何是留不得了…… 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在这种情形下,宁可错杀,也不能再任由你继续活下去了,木金贵,你是在自找死路! 他点点头道:“好!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就对了,小的们,走了!”何耀祖喊了一声,又对方历笑道,“方大人,请!” 方历回头对木锤说:“你先带人回船上去,把所有的人都约束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大人……”这事闹大了,木锤觉得心里紧张不已,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木全这个始作俑者。 “不用担心!” 方历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跟着何耀祖他们走了。 “咱们的人,都回咱们的船上去!”木锤对还在发愣的人喊道,根本不理会过来套近乎的木全。 吓唬成功了,木金贵兴奋不已。这么说这样还挺有用?那么以后你木二丫要是好好的,那件事我就不再说。可要是你敢怠慢了我们,我就把那事说的人人都知道,大不了把我自己除外,就说是我那几个表哥干的,看到时候谁丢脸! 后悔呀!以前在七里坡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让她猖狂了那么些年,若是早用这个把柄去要挟她,说不定她早就把自己这一家子接过来过上了好日子,而且说不定自己用这个把柄已经得到了更多好处。 失算呀! 不过不要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打定了主意,他得意洋洋,对看过来的一家人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低声道:“先上船先上船,这事以后再告诉你们。” 第三百四十三章 杀人灭口 事情发展的很快,当船上大容水手和士兵们的从船上下来赶来时,方历正准备和何耀祖一起登江闻煜的船。 “没事!大家都先回去。”方历紧绷着脸,“过一会儿我就回来,给下面的人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慌,也不要怕,一切按部就班,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是!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守好岗位,等着大人回来!” 方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和何耀祖一起走上了跳板,同时他的手又在不经意时做了一个手势,身后紧跟着的两人秒懂,便不露声色地后退了开去。 到了船上,只见贺长风正等在那里,看见他们走来,便拱手笑道:“方大人大驾光临……” 一语未了,就听后面一声水响,同时一阵喧哗伴着女人儿童的尖叫声。 “怎么了?” 贺长风脸色一变,何耀祖也是大吃一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即刻,有人跑了过来禀报道:“启禀大人,刚才上船时木金贵一脚踩空,掉进了水里。” “那还不赶紧去救?” “回大人,当时就有水手跳下去救人了。” 贺长风还不知怎么回事,何耀祖却是不由得看了方历一眼,只见方历并没有初问噩耗时的惊讶,脸上一片漠然,顿时了悟,不禁低声道:“方大人好手段!” 方历嘴角绽开一抹冷笑:“好说,好说。” 贺长风看了看他们两个,知道期间肯定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就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方历脸上还是一片淡然,“走吧,咱们也过去看一下怎么回事。” 虽然也恶心那一家子,可是何耀祖还是叹了一声说:“方大人,那种人是该死,只是——” “份内之事,应当的。”方历却不买他的账,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两位请!” 贺长风越发讶异,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就按耐住了好奇心。何耀祖叹了一声,一边让人去给江闻煜报信,然后和两人向船头走去。 三个人来到船头,此刻船头处正是一片乱糟糟的景象,所有人都挤在船舷处处往下看,边看边在议论,很嘈杂,场面乱哄哄的,根本没人看到他们。 贺长风摆了一下手,后面跟着的人便大喊一声道:“大人们到了,闲杂人等退开!” 人声一静,所有人安静下来,看见是他们三个,便赶紧的离开了船舷,远远地退了开去,船头处就剩下了木家这一家人和指挥打捞的人了。 木家男人们惊慌失措,女人和孩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老王氏和小王氏还有木金贵媳妇正哭成一团,一看见他们过来,老王氏“嗷”的一声就向他们扑了过来。 到这三个人中,方历是有准备的,贺长风和何耀祖二人也不是等闲之辈,三个人早躲了开去,让老王氏扑了个空。 “大人呀,你们可要救救我儿子啊,他可是个好人呀……”小王氏没老王氏的泼劲,一边从地上往起爬,一边大哭。 “这好好的,咋掉下水了”老王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老婆子没掉下水,小孩子们也没掉下水,怎么是他年纪轻轻的掉了下水里去,定是身边跟着的人没侍候好,大人,要是我孙儿有事,这些人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老太太老太太!”何耀祖赶紧示意,让人拦住继续往这边扑的老王氏,“我们得了信不是紧赶着过来了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掉下去的?” 老王氏泼是后泼,可见了当官的,心里也打哆嗦,不过现在孙子掉进水里,也就顾不得了,只是又哭又喊着: “这是咋了?都快一个月了都没出过事,今儿听了你的话上了你们的船,怎么一下子就出事了呢?大人们呢,你们可不能不管呀!” 怎么还赖上我们了?何耀祖没想到老王氏还有这样的理论,不由一愣,说:“老太太,咱们还是问清楚了再说吧?” “那还问什么,赶紧先把人捞上来啊!”小王氏拍地大哭着,“我求你们了,给你们磕头了!” 何耀祖看问她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就直接问旁边的人,刚才是怎么回事? “回大人,好像是有一条鱼游过,他伸脖子去看,就掉下去了。” “放屁!”老王氏大怒,“他也好几十岁了,哪能那么不知深浅,定是你们故意的。” 就在这时,只听水下响动,船上有人叫道:“捞着了捞着了。” 人们一听,都向船舷处涌去,老王氏三个也不例外,爬起来就往那边钻,但却被何耀祖拦住了:“老太太,那边乱哄哄的,咱们还都别先过去了。” “为啥不让我们去……” “他们救了人正往上船呢,咱们一去都堵着了,他们还怎么上来?”贺长风也解释。 三个人一想也是,就不往那边挤了,小王氏嘴里还喊着在船舷边往下看的木河他们几个男的:“当家的,金富,福生,景旺,你们几个快让让地儿,好让他们上来呀!” 乱哄哄的,终于把木金贵先拽了上来,可一看那低垂的脖子,耷拉着的身子,人们都先有了个不祥的预感。 把人放在了甲板上,有熟识这些的水手赶紧上去营救,船上随行的大夫也急忙赶来。 果然,老大夫上前看了看,摸了摸脖子,摇头说:“人已经不行了……” “你看错了吧?” “你再看看再看看!” “不用看了,他掉下去的时候定是撞到了哪里,脖子都撞断了撞碎了,不信你们看——” 那老大夫一推木金贵的头,那脖子便歪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立时,小王氏和木金贵的媳妇任氏差点晕过去,老王氏一声嚎叫就扑在木金贵身上哭开了。 女人们都去哭了,孩子们吓成一团,木河手脚哆嗦,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在干什么?” 这声音是用内力喊出的,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嘈杂的人声静了下来,一看,原来是江闻煜带着人过来了。 “参见皇上!”众人乌压压的都跪了下去。 “平身!”江闻煜看了看现场,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面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任老王氏再泼辣,小王氏再伤心,此时也只有跪伏在地,一声气都不敢吭了。 “皇上,臣无能。”何耀祖叩首道,“臣差事没办好,请皇上责罚!” “说!”虽只有一个字,但却含有无尽的威严。 “是!”何耀祖咽了一口唾沫,“臣奉皇上命去请木家人上船,不想木金贵一个不慎掉到水里,捞上来后经大夫看已经没救了,木家女眷们伤心过度,不想,就惊动了皇上。” “是这样?” “回皇上,是这样!” “嗯!都平身吧。” “谢皇上!” “木老太太。”江闻煜走到一句话都说不出的老王氏身边,态度虔诚地略一躬身,“朕只是想在长辈面前略尽些礼数,没想到却出了这等祸事,朕心中甚是不安,在这里给老太太赔礼了。” “这,这……不,不是……没,没事……” 老王氏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她结结巴巴地,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既然老太太不怪,朕心甚慰,老太太放心,令孙身后事,朕自当隆重大办,绝不会让他委屈的。” 江闻煜趁机说道。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不知死活的畅想 说实话,出了这事也挺晦气的,可是江闻煜还是留下了老王氏在这边的船上,说她年纪大了,不能再悲伤。又把木河留在她身边守着她,只让小王氏带着儿女们还返回大容的船上去给木金贵守灵。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让老王氏感激涕零,自认为这个皇帝比木二丫那个白眼狼好上千万倍。同时她又把一腔怨气撒在了方历身上——出事的那个时辰定是和金贵的八字犯冲,早一步晚一步的都能错开,可就是因为方历的阻拦,让金贵刚好撞上,这才遭了横祸! 方历是谁派来的?木二丫!所以凶手就是他们,他们是故意害我们的,他们丧尽天良!想让我再去他们住在船上好再来害我?做梦!老娘就和大兴的真龙天子住一条船上不走了! 所以她就心安理得地留了下来,住进了摆设豪华的舱房里,其喜悦之情把丧孙之痛都冲淡了好多。还暗自盘算着在江闻煜面前怎么说木安可的坏话,又后悔没把娘家人都带来,有俩侄孙女小模样长的还不错…… 在不远处大容的船上,小王氏带着一群儿女在木金贵灵前哭哭喊喊了半天,哭累了也就就渐渐的住了声。她是个没主意的,以前一贯是听老王氏和木河的话,现在他们俩都不在,有点六神无主,就向木金富和秦福生郭景旺讨主意。 “叫他们给咱们把地方换了吧?”木金富最先说,因为这个地方是停放木家先祖的地方,几十露具棺材都在那摆放着,白天看着都阴森森的瘆得慌,那要是到了晚上,还不把人吓死?所以,木金富提出,给另外换个停灵的地方。 这事报到方历那儿,方历都气笑了,世上还有这种蠢货? “准!” 于是,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就给他们另外安排了地方。 “让他们好酒好菜的送来,咱们守灵也很辛苦的,再派俩小厮来端茶倒水的服侍我们。”秦福生也提议。 “准!” 于是,来了俩小厮,并带了话:酒菜已经开始做,很快就送来。 真的这么好说话?几个人迅速动起了脑子。 “那,给我们再送些银子过来——二哥生钱最爱钱,我们要用真银子给他上供!”郭景旺也试探着提到。 “准!” 于是,五两一锭的银元宝送来了二十锭。 哇!发了发了!几个人一通猛抢,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小王氏做了一回主,细数一下,他们家现在还有十个成年人,刚好每人分两个。大家都高兴,只有木金贵媳妇悲苦,可又不敢说什么,因为木金贵一死,他们孤儿寡母的还得依靠这些人。 小王氏把属于老王氏木河和她三个人的六锭银子揣进怀里,有银子傍身,心里有底,就没有那么伤心了。况且现在已经二更天,折腾到现在也饿了,刚好酒菜送来,就让两个小厮摆放了好了,几个大人连同该子们开始大吃大喝起来。 吃饱喝足,让俩小厮打发孩子们去睡觉,他们几个坐下来说闲话。 “哎,大哥。”秦福生往木金富身边靠了靠,“二哥说他知道那个木……”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跑到门口往外看了看,外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仔细听听,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又回来坐下,压低了声音接着刚才的话说:“……他说的那个人的丑事,你说那会是啥事?让那个姓方的一下子就服软了?现在有求必应的,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木金富也在纳闷,究竟是什么把柄呢?金贵这个兔崽子,临死还带走了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他想了想,扭头问坐在另一桌上的任氏:“二弟妹,这事金贵跟你说过没有?” 任氏还在独自抹泪,猛听得木金富问话,不禁一个愣怔:“什么事?” “笨啊二嫂!”木金花就坐在任氏旁边,用胳膊肘捣了捣她,“今天二哥不是说他知道那个贱人……” “金花!”秦福生赶紧喝止了木金花,对任氏低声笑道,“就是二哥用来吓住了姓方的那个话呀!” “不知道呀?”任氏摇摇头,“这事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秦福生不信:“看二哥的样子,可不像是说的假话。” “既然不是好事,那自然是不能见人就说的。”郭景旺的斗鸡眼里满是淫邪,“难道是那人和谁有那什么事,被二哥给撞见了……” “哎!我想起来了!” 郭景旺的话让木金花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当年几个表哥和二哥他们差点把木二丫给……难道是这个?她不禁叫了一声。 “哎哟姑奶奶,你小点声!”秦福生又跑到门口看了看,才又回来问道,“这事你也知道?” 木金花犹犹豫豫地说不出口:“我不知道二哥说的是不是这事,不过……” “不过什么,不管啥事,只要是她的事,你就快说吧!”郭景旺也焦急地催问。 木金花看了看郭景旺,支支吾吾的说:“我说的这事吧——其实金枝也知道。” 木金枝匆匆咽下口里的肉,用手背擦了擦油光光的嘴:“啥事啊姐?” “就是……” 木金花自张了张嘴,还是没法说出口,木金贵可是木二丫的亲堂哥,就算当年还小,可做出的事却是天理难容的,这事她还真的没脸说出来。 因此上,面对着众人的逼问,木金花的思绪却是神奇地打了个弯,想到了另外一个角度—— 木二丫,小时候被自己欺负的吭都不敢吭,后来运气好,爹没气回来了还当了官,她家就发了。现在更有本事了,当了皇上不说,还被大兴的皇上看中了,两个人之间还有了一个孩子。 一想到江闻煜那非凡的品貌,她心里的嫉妒就如同那铺天盖地的海浪汹涌而至。凭什么,那个她从小欺负大的贱/货是哪来的福气,竟然和这样的男人之间发生过那种事! 她扭头看看秦福生,这张以往把自己迷的晕乎乎的相貌现在再拿来和江闻煜一比,就如同黄金美玉旁边扔着的一块土坷垃,不禁撇了撇嘴。 要不,等自己再见到大兴皇帝的时候,就把木二丫的这事悄悄的告诉他?对!先让他对木二丫生厌,然后,然后,自己再主动一点,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她脸红心跳地想着那个场面,觉得浑身都燥热起来。 “就是什么?”木金枝瞪着眼睛问,打断了木金花的畅想。也难怪她想不起来,那时她还小,时间久远,她早把这事给忘了。 “就是咱们欺负她的事了,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咱们欺负她的事多了去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件,还是丑/事的。”木金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你想起了就说呗,还卖什么关子。” 小王氏看看那个又看看这个,最后看着木金花:“就是,这咱们都是自己人,她木二丫一个外人,她的丑/事,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哎呀娘!这事你就别管了,那件事……” “几位爷,你们还要酒吗?”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把全神贯注地听木金花说话的众人吓了一跳,他们回过头来才看到是那俩小厮站在门口,其中一个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酒壶。 “你们来干什么,出去!”木金富首先斥道,刚才说的话他听到没有啊? “呵呵,这不是我们大人怕各位爷守灵辛苦,让人又送了一壶好酒过来,小的们接了酒就着急忙慌地给几位爷送来了。” “嗯,放那儿,你们下去吧。”只要没听见他们刚才说的话就行, “是!是!”两人放下了酒,点头哈腰地出去了,到了门口,忽然又回过身来说,“几位爷,这酒可是极品的君莫笑,想当年,大兴的皇帝以十两银子一斤从我们大容皇帝的手中买走,转手就卖了一百两银子一斤……” “一斤就卖一百两银子?你骗鬼呢?这么贵,难不成是天上的仙酒?”秦福生眼珠子盯着那壶酒,咽着唾沫说。 不止他,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信,什么嘛,以前他们又不是没喝过县城里最贵的酒。那也不过几十文钱一斤,后来上了船喝的酒就更好了,他们猜测过,估计最少一斤一百文,可是这一百两那可就…… “您还真的说对了,这酒和仙酒也差不多。”看着他们的样子,那两人心中冷笑。嘴里却说:“几位爷要是喝不完,可否给小人们留一点?让我们也尝尝?” “去去去!”木金富摆摆手,不耐烦地说,“俩下人,安心办你们的差就行了,还喝什么酒?” “是是是,小的们知道,要不,小的们就在门外伺候着,几位爷有事就叫一声?” “不用你们伺候着了,你们先去休息,待会儿再来……”郭景旺正在心里暗骂木金枝,这么重要的事咋不记得了,真是像猪一样!看这俩人还在絮叨,就想发火。 “那哪成呢?小的们办不好差事方大人会打小的板子的。” 屋子里别的人都急着想听木金花还没说出来的秘密,秦福生却不着急了。不说就不说吧,看木金花吞吞吐吐的,脸颊红红,双眼迷离,十来年的夫妻了,不用说他也看出来,这定是一件极有味道的事。 既然不好在人前说,那就等没人的时候自己再单独问木金花,两口子之间,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所以,他回头对那俩人说:“那你们就在门口等着吧,我们要是喝着不对口味了就给你们多留点。” “是!”那俩人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第三百四十五章 挫骨扬灰 没想到为这么一家子蠢货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唇舌!江闻煜只觉得膈应得慌,但是为了心中所谋,他还是忍了下来。 “皇上!”贺长风走了进来说,“已经都安排好了,木老太太还说明她天再过来给您请安。” “不用了!”一想起老王氏一口的大黄牙和到处乱飞的唾沫星子,江闻煜就一阵犯呕,“就说朕还忙着呢,没有功夫。” 哼!给个棒槌还当真了,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朕才懒得理你! “是,臣已经给她说了。”贺长风也是无奈,看来这块狗皮膏药要甩给自己去处理了。 “姐夫,你说,木金贵说的那话是真是假?”江闻煜忽然问道。 贺长风皱了一下眉头:“皇上以为他的话可信吗?” “可不可信他都该死!”只是那死法让自己心里不爽罢了。 既然木金贵在大庭广众之下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肯定真是掌握有所谓的隐情的,会是什么呢?男女之间的私情?不可能! 回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虽然是因为有药物的催助,但江闻煜依然清晰地感觉得出,那是木安可的第一次。而且就凭木安可的手段,想要对付这一家子也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木金贵用来要挟的,就不可能是木安可的事,定是有关于木二丫的。 “臣以为,木安可不是会让他抓住什么把柄的,他说的是木二丫的隐情吧?”贺长风也这样想到。 江闻煜点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只是不明真相的人们都只会认为是她,木安可的丑事! 没想到木金贵竟然那么蠢,朕已承认了是木家的女婿木安可的丈夫,他还是当众喊出了这话,那不就等于是在往朕的身上泼脏水吗? “真是该死,死有余辜!”江闻煜的火气又上来了,只可惜不是死在朕的手里,反而让方历抢了先。 “皇上,他说的木二丫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数的人是不知道这人是谁的。”贺长风劝道,“何况,就算人们知道了,信不信还在两下呢!身处高位的人,总会有人说闲话的。” 可是让人生气的是,这一家子蠢货还以为这是村汉打架泼妇骂街呢?就这么直愣愣的当众喊了出来?而那个方历出手也够狠,直接就取了他的命!所以木金贵,休要怪别人,这杀身之祸可是你自己找来的! “听见他的话的人也不多吧?” “不多,据何将军说,除了他们几个人外,就连张福海都不知道木二丫是谁。”贺长风看了看江闻煜的脸色,又接着说,“臣以为,她——木安可就是知道了这件事,以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说不定还根本不在乎呢。” 是,她对谁都大大咧咧,就是对朕这么的苛刻!这么的较真!都十多年了,还是不依不饶!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木安可退回给他的信件,他闭上眼,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木安可,你真够绝情的! “暗一呢,还没回来吗?” 本来是要把那一家子都留在这儿,好利用一番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中间出了那么个岔子。所以他只留下了老王氏和木河,不过就这俩人也就够了。他现在派暗一去大容那边的船上探听一下,木金贵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事剩下的那几个知不知道,这时辰……已经快三更天了吧? “暗一做事一向是有分寸的,皇上无需担心。” “朕不是担心,是怕他根本就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皇上何出此言?” “你忘了,暗一说过的,他在大容,让人给生擒活捉的事?” 在她面前,你似乎很少讨到过好处吧?贺长风想到,只是你怎么就不能改改往日的做法,多为别人设身处地地想想呢?她的心肠其实很软的…… 他想了一下,刚要婉转地劝上两句,忽然就听远处隐隐传来喧闹声。 怎么了!两人一惊,正要出去,张福海一溜小跑地跑了进来禀报:“皇上,是大容那边的船上走水了。” “哪条船?”江闻煜甩开大步边往外边走边问。 “回皇上,就是停放木家祖宗灵柩的船。” 那里吗?绝对有内情!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想着。 来到甲板上,向对面看时,黑暗中果然只见有一处火光熊熊,人影乱晃,还伴着呼叫喝骂。 “暗一就是去那里的,他该能知道些什么消息吧?”贺长风低声说。 江闻煜绷紧了脸,没有说话。 “哎哟哎哟,老天爷,这到底是咋了?怎么还着火了?” 老王氏也被惊醒,木河扶着她,也跌跌撞撞地想往江闻煜这边挤过来,只是远远的就被侍卫们给拦住了。娘俩不敢闹腾,只得远远地站了,看向着火处,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是自家人出事了。 也许是人多,很快火势就渐渐小了下去,这边的人刚松下一口气,就听那边又有嘈杂声传来,隐隐还有女声,此时夜深人静,那声音便传的很远。 “是你媳妇和金富他们。”老王氏对木河说,“是不是又出啥事了?” “我还听见福生和景旺的声音了,声音这么大,那就是说他们都还没事,”木河嘴里虽然在劝慰着老王氏,心里却是在打鼓,自家可别真的是出了事…… 江闻煜和贺长风也正自焦急,正要再派人去看看,就见一个黑影掠了过来:“主子。” 是暗一回来了。 “说,是怎么回事?”不等他行礼,江闻煜就急切地问。 “禀主子,他们防守的很严密,属下直到快子时才找到过去的机会。”就这机会好像还是人家故意让过去的,不过这话他不能明说,“可是就在那个时候起火了,属下顺着火光过去,原来就是——”往老王氏那里看了看,声音又小了些,“就是他们给木金贵守灵的地方,属下听说是因为他们是喝酒喝醉了,才打翻了烛台引起的失火。” “可有人伤亡?”往老王氏看了看,见他们母子还是抻着脖子往那边看呢。 呵!不用说,定是方历嫌白天的杀人灭口做的还不够彻底,晚上又找补来了。 “听他们说木金花和木金枝因为醉了,起火时大家都往外跑就落下他们两个,待意识过来再去里面把她们救出来后,她们的嗓子已经呛坏,大夫说,今后恐怕再也说不了话了……” “说不了话了?”那不就是要变哑巴了吗?很明显,定是这姐妹俩也知道了些什么的缘故…… “是,除了她们两个,船上再无人受伤。噢对了!好像木金贵的棺材和尸首在大火中都被烧成了灰。” “啊?那木家其他先祖的尸骨呢?”贺长风吃了一惊,挫骨扬灰!这也太阴损了吧? “驸马爷放心,两下里不在一处,是木金富他们让另外停放了……”暗一又把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愚蠢!灵柩岂能乱停当?他们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竟然提出了一个这样的要求? 这是江闻煜和贺长风的第个一想法,第二个想法就是,就这么一点火就把木金贵的尸体烧成了灰? 若说这事没有方历在暗中的推波助澜,那么,打死他们两个都不信。 第三百四十六章 海岛驻兵 天亮时,传来了确切的消息,情况和暗一说的差不多:昨天晚上,木家人在守灵时喝醉了酒,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点燃了棺材前堆放着的一大堆还没来得及烧化的锡箔纸钱,才引起了这场火灾。 这场火灾除了把木金贵的尸体烧成了灰之外,再就是把木金花和木金枝的嗓子给呛哑了。 都是狠人呀!贺长风咬着牙想,木金贵说的事还不知道真假呢,你就把给人杀了,死了还把人挫骨扬灰,让人尸骨无存!就这还嫌不够,还又呛哑了两个,狠,狠呀! 木安可手下的人,似乎也秉承了她做事不留后患的风格,在对付这种极品的时候,向来都是一招致敌,绝不姑息! 老王氏听到消息后哭了个肝肠寸断,直说那条船上的风水不好,是专门克他们一家子的,说什么也不让家里人住在大容的船上了。 方历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希望,也就不在阻拦,由着他们去了。只是暗地里让人火速给木安可传了信过去,好让那边早做打算。 当天又停留了一天,摆下三牲,让人来做了法事,驱了邪祟。又给木金贵另外弄了个棺材,里面填放了他生前的衣服用品,再搬回到停放木家灵柩的地方,次日便开船继续航行。 不过这重新的航行江闻煜沉默了许多,他时常一个人独自坐着,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就连脾气也难以捉摸起来。有一个小太监不小心在他面前摔了一个盘子,就被他差点打死,还有一个宫女想爬他的床,让他一声令下就给拖走扔海里去了。 这使周围的人做事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再触了他的眉头,当然,他这种事情也吓到了木河一家子。 哎哟我滴个娘哎!这皇上好吓人,那么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你就这么扔到海里了?一个那么年轻美丽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你说你要是真不想要了,把人送给我也好呀! 唉!可惜了! 他回去一说,让木金富秦福生郭景旺仨人也是又痛心又害怕,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说处死就处死了?这皇上是咋想的,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看来咱们今后可不要轻易地惹着他,要是让他一生气把咱们也扔大海里,那小命可就玩完了! 于是,一家人就老实多了,一个个夹紧了尾巴开始装人,这样也让贺长风省了不少的事。 这日因为海上起风,船队在一个小岛的避风处停靠了下来。 “这个岛不简单。”贺长风打量着这个险峻的小海岛,慢悠悠地说。 “有杀气!”江闻煜眯了眯眼,“似乎有人在暗处窥视咱们。” “这个岛上有兵在驻守?”何耀祖却是有些兴奋不已,要不现在就去和他们比划比划? “现在想来,一路上咱们遇见的小海岛恐怕情况都差不多吧?”以前经过的海岛的都是远远的一观,便一闪而过,今天这个到了跟前的体会让他们才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做事向来未雨绸缪,思虑严谨,不会空置着那些海岛在那里而不做任何安排的——暗一!” “属下在!”暗一从暗中闪出。 “让几个人去岛上看看。” “是!” “岛上若是有人,尽量避着些,能不动手的最好不要动。” “是!属下知道了。” 暗一退了下去。自去安排不提。 江闻煜又思索了半天,说:“姐夫,你说,咱们是不是做错了?” “陛下指的是哪一处?” “疆域图,大海,和海岛。” 贺长风稍一细想便也想到了,当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是皇上高瞻远瞩,臣不可及也。” “晚了!”江闻煜摇头叹息,后悔不已,“以咱们目前的能力,连这个大海都横跨不了,可恨的是,那些朝臣们还一个个在那坐井观天,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们今后不要窝在家里弄些空洞无味的夸夸其谈!”朝堂上历来是文武对立,何耀祖早就看那些个酸腐文人们不顺眼了。 “是!何将军这话在理,务实才好。”贺长风点头称是,“不过皇上也不要过于担心,就是单单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当眼下她也不会和咱们兵戎相见的。” 可是以后呢?后世的人在评论到朕的时候又会有怎样的褒贬呢?会不会说朕鼠目寸光,有眼无珠? 江闻煜闭了一下眼睛,木安可,你所有的这些都是来自于你的那个世界吧?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神奇,令人向往…… 傍晚时,风势渐小,往上岛去的人也回来了。 “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几个暗相互看了一眼,暗四最先说:“回主子:这个岛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其实里面防守非常严,有些地方根本到不了。” “是!”暗五也说道,“属下稍往里走了一点,就被拦住了,还差点交上手。” 暗一派了三个暗去岛上查探消息,这两个的功夫也算一流了,却没想到竟然都是无功而返,虽然早有预料,暗一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看向跪在最后的暗九:“你呢?” “属下看到他们在摆弄一个奇怪的东西,刚想再上前细看,就被他们拦截,还交上了手……” “什么东西?”江闻煜面色一凝。 “就是——” 暗九比划了半天,暗一在旁边忽然说:“大炮?” 江闻煜一惊:“这个岛上就有那个?” 这么说,自己现在就处在人家的炮口之下?若是他们一个震天雷打下来……细思极恐,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只是属下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感觉得出,他们似乎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他们很厉害,但还是在最后关头留了手……” 暗九有些忐忑,发现了这么大的秘密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对方是怎么想的?皇上呢,会不会对自己起疑心?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暗五的隐藏功夫最好,可还是让对方轻易地就发现了,“以他们的功夫、人数、以及地理优势,若是真的要下杀手的话,属下不一定能回的来。” 江闻煜点点头,若有所思,半晌才说:“平身吧。” “谢皇上!”几人站了起来。 “把他们的衣着装备、作战手法,还有大炮的样式和摆放的地方都细细的说来。” “是!” 一番讲解,还有动手做着示范,江闻煜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贺长风的神情越来越迷茫,何耀祖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都要夹死苍蝇了。直到他们说完,这三个人都还各自在思索中。 “他们的确是没有杀你们的意思。” 许久,何耀祖才叹道,皇上身边的暗卫,功夫已经是顶尖了,可是在人家这里却还如同儿戏。这让何耀祖又想起了当年起兵时木峰的那五千人,令他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五千人。 “这还只是一个小海岛。”贺长风也叹道,大兴如果发兵,这些不起眼的小海岛就是最好的埋伏地点。 今天的探查说不定也早就在人家的谋算之中了,她在告诉他们,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你们来送命了! 江闻煜没有说话,在他的心里,一个声音越来越响:这些,这一切,朕要把它们全部纳入我大兴的版图! 第三百四十七章 赏赐 两日后风息浪止,船队开发,望着那离得越来越远的海岛,江闻煜在船舷处站了好久,直到,木河挨挨擦擦地靠近。 张福海偷偷看了看江闻煜,只见他只是皱了下眉头,随即又展开来,知道这就是不拒绝的表现,所以也就没有吭声。 “皇皇皇上万——岁!” “木先生,有事吗?” 随口的一声称呼,却让木河浑身发热,皇上都叫我先生了,这是多么尊贵的称呼啊?他激动的无以复加,哆哩哆嗦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半天才表明了心迹,原来他是一腔热忱,却是报效无门,今天是特地来表忠心了。 “小人一家白吃白喝的,这心里,也太过意不去了,总得做点啥来感谢感谢皇上。” “木先生稍安勿躁,朕以后还说不定有事要仰仗你帮忙呢。” 江闻煜看着卑躬屈膝的木河,心里在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人的用处最大利益化地发掘出来。 “瞧皇上说的,太外道了不是?”木河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腰也越发的躬了下去,“皇上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小人这一百多斤就交给皇上了。” 张福海把木河上下打量了一下,心想,一百多斤?你也太小瞧你自己了吧,这身材二百恐怕都不止! “有木先生这话,朕心甚慰!张福海。” “奴才在。” “去朕房里,把床头上放的那柄金镶玉如意拿来。” “是!” 张福海一听就知道江闻煜有话要给木河说了,就退了下去,他有意地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拿了玉如意出来。出来后看江闻煜还在说着什么,木河小鸡啄米般地猛点头,就在远处又等了一阵,直到江闻煜向他他招手,这才来到江闻煜面前,双手将玉如意呈上。 江闻煜摆摆手,笑道:“不是朕要的,把这个就送木先生了。” 张福海一怔,假装愕然道:“皇上,这玉如意可是先皇所留,可是您平时最珍爱的……” “一个物件而已。”江闻煜哈哈一笑,“朕和木先生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小小物件,不成敬意,木先生莫要嫌弃。” 木河此刻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说话更不利索了:“皇上,皇上如此,如此对待,小人感激的很,感激的很……皇上放心,您吩咐的事小人一定……” “吭吭!”江闻煜咳了两声。 木河一顿,往张福海那里看了看,随即又把身子往下弯了弯,谄媚地笑道:“是是,小人晓得了,晓得了!” 张福海看了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木河,心中鄙夷,面上却笑呵呵地说:“木先生是个有造化的,快接着吧。” “是,是,小人谢皇上赏,小人代表全家给皇上磕头了,祝皇上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咣咣咣地又磕了好几个响头,至于几个都忘记数了——管他呢,礼多人不怪么,多磕几个准没错!然后哆嗦着接过了如意,又怕摔了,就放在了怀里,再用手按住。 “那木先生就回去吧,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是是,小人这就去想,这就去想。”木河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额头的灰土,小心翼翼地抱着玉如意,屁颠屁颠地往他们住的地方去了。 希望,这个蠢货还能发挥出他的作用来!看着木河的背影,江闻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也离开了,张福海赶紧跟了上去。 “快来快来,都过来磕头来!”还没有进门,木河就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大声喊了起来。 “咋了咋了,这又咋了?”小王氏是第一个迎上来的。 木河呼哧呼哧地大声喘着气,小王氏递过来一盏茶,他一只手还按在胸口处,一只手接过茶盏一扬脖子就是一灌, “啊——”他当时就是一声惨叫,差点给烫死,气的他把杯子一摔,“啪”的一巴掌就往小王氏脸上呼过去了。 小王氏一声惊叫捂了住脸:“当家的,你为啥打我?” “你特么想烫死老子呀?你个蠢货!”木河看着粗鄙的小王氏,心里更是嫌弃不已,抬腿就要踹去,可觉得怀里的如意一歪,这才赶紧停住了,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嘴里在大骂小王氏不已。 “我一时不在跟前就又动起手来了?”老王氏闻声走了过来,到底是自己的侄女,能护着的还是得护着。 “先不说这个,让他们都出来!”木河双眼发光,脸涨的通红,“有好事,有大好事!” “啥大好事?”老王氏糊涂着,回头看见小王氏还在傻乎乎地站着,气又不打一处来,“你咋还傻站着,还不赶紧叫人去?” 小王氏一个激灵:“是是是,媳妇这就去。” 说完诚惶诚恐地出去了,老王氏看看她又肥又笨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将就着也就罢了。现在他们一家结识的都是些大人物,这种媳妇可就拿不出手了,要不,考虑一下给儿子再找一个有本事的女人? 得到消息后的儿女们很快就都来了,一看到老王氏和木河笑呵呵的样子,就知道定是有好事。 果然,木河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了拿柄金镶玉如意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子上,得意地对他们说:“这是皇上赏给我的,都快来磕头吧!” “皇上赏的?” “这是啥?” 一片惊呼声中,木金富的大儿子伸手就要去抓,被木河一巴掌打下,手上一痛,他张开嘴就号啕大哭起来。 木金富媳妇申氏眼角一抽就要过来,但看了看一脸怒气的木河,又停下了。 “你有事就好好说呗,打孩子干嘛?” 老王氏瞪了木河一眼,拉过大重孙子,想像小时候那样抱进怀里,但是,十三岁的重孙子已经比她还要高还要胖,她都抱不住了。 木河干笑一声,把今天在甲板上和江闻煜的对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皇上可高看我了,还一连声地叫我木先生,还赏了我这个如意,听那个公公说,这如意是先头的老皇上留给皇上的,皇上平时最喜欢,现在却赏给了我……” “那这个是不是就和尚方宝剑一样了?”木金富也激动起来。 “不是,尚方宝剑能杀人,这个不能杀人。”秦福生的眼里冒着光,看来跟着老丈人跟对了,今后自己也要飞黄腾达了,木金花哑就哑了吧,为了今后的荣耀,这点小事还在可忍受范围之内的。 “那这个不就是护身符了吗?放在家里看谁还敢来惹咱们?”郭景旺的两只眼珠又对到一起了,他心里的想法和秦福生差不多。 “是的!”木河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咱们磕头吧,感谢皇上的大恩大德!” “应该的应该的!” “都跪下都跪下!” “磕头了磕头了?” 一屋子人呼呼啦啦都跪了下去,咚咚咚地磕着头,嘴里七嘴八舌地说着感恩戴德的话。 站起来后,木河语重心长地对儿女们说:“所以咱们要听皇上的话,皇上叫干啥咱们就干啥,你们可都要记着了啊!” “是是是!” “对对对!” “皇上叫咱们干啥?” “皇上说……”让老王氏把女人和孩子都带了出去,木河招招手,几个男的就把头都靠过来,凑成了一圈,“是这样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处理朝政 白色的羽毛球在球拍的边沿上磕了一下,然后落在了草地上。 楚眉颓然地大叫一声,把球拍一扔,也倒在了地上。 “十比八,这一句橘子姑姑又赢了!总成绩是,橘子姑姑以三比零赢了眉儿姑姑!” 在正中水泥台子上做裁判的木樱高声宣布完毕,然后从台子上下来,一路小跑来就楚眉这儿。 “眉儿姑姑不要泄气,失败是成功之母,咱们要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一鼓作气、大获全胜、凯旋而归!”握着小拳头,在楚眉的脸上晃来晃去地打气。 “可我心里不爽啊怎么办?最近老是输老是输!”楚眉使劲踢腾着两条腿。 “情场得意赌场失意。要成亲了,你的心就乱了!”橘子也走了过来,在楚眉身边坐下,“婚前恐惧症?” “哎呀橘子姐,你就别再招起人家的烦心事了好不好?”楚眉一个翻身坐起来,“人家出来就是想放松一下的,你还要添堵!” “楚大小姐,我还从来都没见过你这么的失魂落魄的,不就成个亲吗?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橘子仔细地看着楚眉的脸,“成亲真的这么可怕?” “不是怕!”楚眉用双手拍着地,“是……” “那是什么?” “对!是什么你就大胆的说出来!”木樱也凑上来说,“人多力量大,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楚眉嫌弃地看着木樱:“帮我?你还这么小……” “谁说岁数小就不能帮人了?”木樱不服气地辩解道,“你说过的,你打小就很淘气,在老家的时候,你就打遍全村,好多男孩子都打不过你!” “对!这个我可以作证!”橘子举起了手,当年的事,记忆深刻。 提起当年和木安可纵横全村无敌手的光辉岁月,楚眉立刻神采飞扬起来:“对,想当年在七里坡,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话吹起,称呼都乱了,兴致勃勃、手舞足蹈、唾沫横飞,早把自己刚才为什么烦心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直到雷通找来。 “橘子姑姑,有人找你。” 雷通是木樱最先发现的,她根本没有用心听楚眉声情并茂说的往事,因为这件事她已经听了好几遍,不新鲜了。所以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一边东张西望,一眼就看见从远处过来直奔她们这里来的雷通。 虽然被打断了话,可楚眉一点都不介意,她精神一振,挤眉弄眼地对橘子说:“橘子姐,你也快有烦心事了吧?” 橘子推开她凑过来的脸:“少贫!我才不像你的胆子那么小!” “观点不同嘛!”楚眉嬉皮笑脸,“橘子姐,说说,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让妹子一听,一高兴,说不定就把烦心事扔到大海里了!” “去去去!”橘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你还是接着烦吧,烦死你才好!” “哼!患难不见真情,一点姐儿们情谊都没有!”楚眉看着橘子背影小声嘟囔。 木樱的大眼睛忽闪了两忽闪,小声问道:“是不是雷叔叔把橘子姑姑也给拐骗走了?就像钟叔叔把你拐骗走了一样?” 楚眉一比大拇指:“聪明!你行啊,完全继承了你姑姑我聪明无双、美少女斗士的头衔!不过有一点是错误滴——不是钟士钊拐骗的我,而是你姑姑我拐骗的他。” “嗨!你们小两口,你拐骗他他拐骗你的,不管谁骗谁,那不都一样吗?” “这怎么能一样呢?”楚眉不乐意了,“根本不一样,因为这里面关系到女权的问题。来,姑姑好好给你说说,这女权呢,是这样的……” 这边,橘子已经走到了雷通这儿,一眼就看见雷通怀里抱着的信鸽。 “哟!又有消息了?”有了这个真好,递个消息快多了。 “是,刚来的。”雷通把信鸽递过来,鸽子腿上,绑着一个特制的细竹筒。 橘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从鸽子腿上取下竹筒递给雷通,心疼地理理鸽子的羽毛:“累坏了吧?都怪那个江闻煜,看把你们一个个都折腾的!” “这几天光听你骂他了,也不知道他打喷嚏了没有?”雷通接过竹筒,问道,“皇上呢?” “不知道,你去找找吧。”橘子抱着鸽子就要去楚眉她们那边,自从得知江闻煜要来的消息,木安可的情绪都不太稳定,今天出去的时候就说想静一静,可这来了新消息了…… “我去哪找?”雷通瞪眼,“要不你去找吧,你们都是女人,不用太避讳。” “哪那么多借口。”橘子嗔道,想了想又说,“你去问问小主子,他可能知道。” “小主子在哪?” “观云阁啊,还会在哪?” 是了,木安可最近好像有意放权了,很多事都让木燕归学着处理。 “那我就去小主子那儿。”真找不到木安可,把信件交给木燕归也行。 于是他别了橘子,一径来到观云阁。果然不但木燕归在这儿,楚阳和杨大郎、武天东和木青都在这儿,就连杨川和楚航也在这儿。而木燕归则是小身板笔直地坐着,正在听他们说话。 唉!遇见了这么个大大咧咧的娘,这孩子也真够让人心疼的。 “太子殿下,这是刚收到的飞鸽传信。” “是么?”木燕归正在听武天东说修水渠的事,闻言转过头来。 “是的!”雷通双手呈上竹筒,“殿下请看。” 木燕归接过来,想也不想地就取出了竹筒里面的一个小纸团。展开来,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对雷通说:“知道了,你下去吧,若是见到母亲,跟她说一声就行!” “是!属下知道了!” “嗯,去吧!”木燕归点点头,回过头去又接着和武天东说,“武大人,现在快到农忙时节了,水渠的事就暂时放下,让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再休息几天,收夏粮种秋粮,也是很紧张很累人的。” 武天东站了起来:“臣知道了!” “工钱全部结清,一文都不能少给!” 武天东脸色郑重:“是!臣记下了!” “嗯!杨将军,招新兵的事也要开始着手办了,还有退下来的老兵安置,把他们放在基层的用处现在也看出成效了,母亲的方法很好,今年一切还是照旧!” “是!臣遵旨!”杨大郎也答应道。 “楚大人,那个什么拓拓部落,他们提的要求太过份了,咱们不能同意——还想弄个国中国?哼!就告诉他们,一切就按咱们说的办,不服就打,打到他服、打到他怕为止!” 楚阳面色一凛:“臣知道了!” “木大人,刚发现的煤矿让人去实地考察一下,能不能开采,怎么开采还要好好的规划规划。” 木青也站起来:“是!臣知道了,这就去办!” 几件事清晰明了,众人心中暗自佩服,等他们一一退下,杨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哎哟木头,哦不!是太子。太子,瞧你这一套一套的,你这本事从哪学的?我们从小就一起读书习武,我怎么就不如你呢?” “你把心思少往玩上使就行了。”楚航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不过对付拓拓的手段是不是激烈了点?” “不,一点都不!”木燕归摇头道,“据可靠消息说,他们行事一贯狠辣,有好些个小部落就是被他们给杀光了男人,只留女人的,手段……及其残忍!” “是这样啊?”楚航双手抱胸,手指有节奏地打着胳膊,“那就算他们归顺,于咱们来说也个隐患。” “不怕!”杨川凑过来,“咱们要是还玩不过一群原始人,那还混个屁呀!” “不要小觑任何人!”木燕归白了他一眼,“先用武力征服,再利用他们内部矛盾分而化之。老实听话的就留下,有那贪心大又不安于现状的,再用极端手段去对付!” 第三百四十九章 苦竹庵 苦竹庵,这个地方一般情况下木安可很少来,除非遇到让她心里如一团乱麻的事情的时候。 “大师,朕又来扰您的清修了。”在蒲团上坐下,木安可笑着说。 “陛下不用这么说,能为人解惑,也是修行的一种。”苦相招手,“童子上茶。” 十年了,苦相几乎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是那种面对狂风暴雨我自波澜不惊的安详与静谧,他所独有的豁达与睿智是木安可一直都推崇的。 微风吹来,竹叶沙沙,新长的竹子有一人多高了,褪去竹叶,便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一道小溪淙淙流过来,在竹林边聚集成一个小水潭,再从另一边流向远处。水面上飘浮着几团荷叶,几只山雀盘旋往复,偶尔鸣叫一两声,便在荷叶上轻轻一点,又倏忽飞向高处,只留下几滴水珠在荷叶上来回滚动。 从纷杂的俗世里走出来,这里就是另外一个天地,木安可的心也逐渐沉静下来。 “大师,你说,人为什么要有七情六欲呢?” “那是因为人太聪明了,所以才有了对外界的索求。” “强行索取不属于自己的,那是笨呢还是聪明?” “当然是聪明,不过也被聪明二字所误而入了魔障。其实陛下有时候无需强求,顺其自然即可。” 木安可低头无语,半晌才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是,朕也魔障了。” “陛下是个极有慧根的,只是可惜不是我佛门中人。” “哈!”木安可拍腿大笑,“大师你也有此俗念啊!朕可算找补回来了!” “既然身在俗世之中,就没有真的超凡脱俗之人。”苦相也笑了,“有欲念不可怕,怕的是执着于欲念而不能自拔。” 这时,一个青衣小童奉上茶来,木安可接过,细细品来,顿觉鲜爽怡人,她不禁赞叹一声:“好茶!也只有在这等境地下,才能品出此茶之妙!” “陛下当知,茶亦如人生。” “是啊!若是有一天朕老了,也像大师这样,对着这满眼的青山绿水,品着一杯茶,再回想一下这一辈子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人生感悟啊!” “现在陛下也可以细品所经历的感悟,为什么非要等到老了以后呢?” “那是因为还有很多未知的变数……” “只要不到盖棺定论之时,变数就时时存在。”苦相将茶盏放下,“一时一感,一时一悟,时时感时时悟,不也是在修心养性吗?” “大师睿智!”木安可摩挲着杯子,“可能是朕太事事强求完美了,反而最后事事都不完美。” “陛下这可就是真的魔障了。”苦相正色道。 “是!朕也知道是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她手指轻轻一弹茶杯,振动之下,杯中茶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大师你说,是杯在动,还是水在动?” “不是杯在动,也不是水在动,而是陛下的心在动。” 何止是一个心在动,简直是心烦意乱,心身俱疲! “大师,我还是实言相告吧。”木安可放下茶杯,端正坐好,“他,江闻煜就要来了。” “他么——既有因便有果,因果循环,不是能躲避得了的。不过贫僧倒也佩服他这一趟大容之行!” “大师何出此言?” “他的执着就是名,为了名,他失去了很多,若不收敛,只怕将来还会失去的更多,其实,他不过也是这俗世中的可怜人罢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木安可苦笑一声:“那朕该做何取舍呢?” “陛下守住本心即可。” 本心么…… “如何守呢?”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苦相微微一笑,慢慢说道:“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种种颠倒……”木安可喃喃自语着,良久,她忽的一笑:“多谢大师指点,朕明白了。” “我就说嘛,陛下是有慧根的。”苦相笑道,“当年第一次和陛下相遇,贫僧就在想,要不要度你进我佛门……” “可大师后来怎么走不度朕了?” “那是因为,即使在尘世之中,陛下也同样可以造福无量、同样可以居功至伟。所以出世入世于陛下来说,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若是不入世,不被十丈软红迷惑,或许,现在的自己还在大黑山下的七里坡过着自己悠闲的小地主生活。 “哈!”木安可又大笑道,“虽然知道大师是在给我戴高帽子,但这话我依然爱听!” “陛下何必自谦?” “大师知道,我是有上辈子记忆的,所以有些事就占了个先机。其实,抛开这个优势,我也是泯然众人,那也就谈不上什么造福,什么居功了。” “可有这个优势的人也未必有陛下这等胸怀呀?” 这句话让木安可一下子又想到了上一世各种题材的穿越小说,的确像自己这样的不多哈! 一想到这些,她又得意起来,就连江闻煜就要到来的烦恼都小了许多——你来了又怎样?姐岂是那些为了男人就把自己陷入世俗烦扰的女人能比的吗?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她站起来,吟着她最崇拜的伟人的这一句睥睨天下、豪情万丈的诗句,一霎时,好像自己已经站在了伟人的肩膀上一样,也豪情万丈起来。 “大师,每次和你谈过之后,朕都觉得是一次心灵的升华。”木安可真诚地点点头,双手合十,“多谢大师!” 苦相也站了起来,稽首道:“是陛下自己悟来的,不用谢贫僧。” “那也是大师点化之功。”木安可深深施礼,“朕,多谢大师!” “善哉善哉!” 从苦竹庵出来,木安可顿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一样的天气,在她看来也比来时明媚了许多。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在竹林中的小道上,还顺手拔了好几棵野菜,和两个刚出土的鲜嫩的竹笋。 回去加餐喽! 出得竹林,一眼就看见正在踟蹰着的雷通。 “皇上!”看见她,雷通眼一亮,“您还真的在这儿呀?属下都找了您好半天了!” “有事吗?”把手中的野菜交给雷通,木安可拍了拍手上的灰。 “回皇上,鸽子飞回来了。” “嗯?” “属下给小主子看了。” “他说什么了没有?” “小主子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见了你说一声就行了,”看小主子的情形,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朕知道了,他现在还在观云阁吧?” 儿子越来越老练了,她非常满意,决定今天亲自下厨做几个菜奖励奖励! (还奖励?呵!你太想当然了,就你那做饭手艺,确定不是在惩罚你儿子?) “是的,还在!” “好,那咱们就去观云阁。”看看江闻煜又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是!” “雷通,小钟和眉儿成亲后,就该提你和橘子的事了——你们可都老大不小了。” 雷通脸一红,小声道:“属下没意见,就看橘子那儿是怎么想了。” “别怕,一切都包在朕身上!”木安可大包大揽。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离不弃、恩爱白头,不要落得和朕一样! 第三百五十章 一路走来,所见越多,江闻煜心里就越沉重,这是她一手打造的国度,从无到有,再到如此的硕果累累,一切却又都显得是那么的不真实,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他第一次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体验一个国家的民俗与国情,除了震撼,就是深深的嫉妒——这么广袤这么富有的土地就放在眼前,但却不是他的! 掀开一角窗帘,金黄的麦浪一望无际,有三三两两的农民站在地头指点谈论着,似乎在商量收割的事。夏收就要开始了。 这么整整齐齐的庄稼地一路看过来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惊讶,但是触动还在。若是没有突发事件,这一季小麦该有多少收获呀?可惜的是他们这里不收地租!朝廷每年都还要从农民手里买粮! 这么大的手笔她都是怎么做到的?反正自己做不到,她的优秀与杰出,她的气魄与胆识是自己不能比拟的!而自己的打算,在她这里能成功吗? 不!就算明知不可为,朕也不能轻易退缩,为了千秋大业,所有的功过就让后人去评判吧,朕不在乎! 但随着离木安可越来越近,他的心却越来越紧张,也越来越忐忑不安。她会怎样对待朕呢?还在记恨当年的事么?朕又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才能和她冰释前嫌? 木二丫呢,她现在是什么立场?还可不可以归自己所用? 还有一件放在心底从来不敢去正视的疑问就是:那天晚上,到底是她还是木二丫?而那孩子,又算是他和谁的?这让他如何开口去问? 他从不去深思这个问题,一直坚定的让自己确信那就是木安可,可是,若真的是木二丫呢?他又该怎么办?木安可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从当年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到十年的杳无音信,再到今天满眼的繁荣,一丝按耐不住的气馁悄然升起。 他忽然又很希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启奏皇上,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车帘掀起,暗一闪身进来:“主子,属下查得明白,是崔家小姐利用许家小姐给韩家小姐下的药,其中似乎冯家小姐也脱不了干系。”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闻煜一阵烦。 这些个女孩子被选上的时候有的还不满意,上海船时还哭哭啼啼的,好像是真要她们赴汤蹈火一般。在海上航行的最先几天,由于心里无比的恐惧再加上晕船,就全病倒了,后来其中一个还不治身亡,这件可怕的事情一出,竟然让她们之间就像亲姐妹一样的患难与共起来。 可是在观看了明月岛,并知道她们将要到的大容比这个小岛更加美好的时候,就开始有争斗的苗头了。 在船上时还不明显,到了陆地上之后,比大兴还要繁华还要富庶的地方让她们目不暇接,同时也扰乱了她们心的,还有关于木燕归的长相的传说。于是暗地里的小动作就频繁起来了,开始还是小打小闹,慢慢的就开始不择手段,而且手段还越来越恶劣。 前几天韩家女儿突发急病,经诊断是食物中毒,就在当地耽搁了两天,见她病情稳定了才又上的路。 本来为了赶时间,木安可就曾经下令,禁止一路上的官员拜祭木家灵柩,没想到最后拖后腿的却是自己这一方。 方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江闻煜却动了气,就让暗一在暗中查这件事,于是就查出了这么个结果。 “好,好得很!”江闻煜都气笑了,“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歹毒,其家教可见一斑了——去,叫贺驸马来一趟。” “是!” 暗一转身出去了,江闻煜还在那儿独自生闷气,这事若是让木安可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笑话自己呢!趁着还没到京城,得赶紧想个办法描补描补。 可是想了好几个处理方案都不满意,正在懊恼时。贺长风来了。 “皇上有事?” “姐夫坐,朕是有事。” “怎么了?”看江闻煜的脸色,倒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动肝火的事,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最近江闻煜有些喜怒无常。 “唉!”江闻煜叹一声,把那几个女孩子的事说了一下,“……这么一点点的年纪,从哪学来的这些阴毒手段?这种人是绝不能再给那孩子做妃子了。可是千里万里的把她们带了来,若是再带回去,也不能把她们做的事公之于众,那么她们就会被人说成是和亲人家都不要的人,她们没脸是小事,她们那一个姓氏没脸,咱们大兴更没脸才是大事!朕左思右想,都不得要领,只好叫姐夫来商量一下了。” “不会吧?”贺长风也奇怪,才十来岁的小女孩,哪有这么缜密的谋划?“臣以为,定是她们身边的人教唆的。” “这是肯定的,何况做这些手脚也少不了那些下人帮忙!” “那这些下人可得要严惩了!” “这是自然。现在朕为难的是那几个女孩子怎么办?” “这个么——”贺长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要不咱们干脆把实话和她——木安可说出来,看她怎么处置?” 这算什么办法?朕就是不想让她知道才让你来商量怎么遮掩的,你可倒好,还要自曝其丑?这是送上门叫人家看笑话呢? “不行!”江闻煜断然摇头,“这事不能让她知道。” 可对付女人,还都是些小姑娘,贺长风也不擅长。 “臣以为吧,这些女孩子若是让她来管教的话,那定是——哎,有了!”贺长风一拍大腿,“咱们就说这几个,就刚才皇上说的这几个,是来学大容的知识的,剩下的那几个才是给太子选妃的,皇上你说这个托辞能行不?” 江闻煜一怔,随即大悟:“好!这个好!就这么办,就说这些女孩子这么小就离开家乡,未免有思念父母亲人之苦。于是朕就把和她平时要好的姐妹一起送来了,一来作陪,这二呢闲来无事捎带着学一下大容的各种礼仪和规矩,等过了这几年再说她们的去留。到那个时候,就算她们再回去,那也没有眼下的困窘了!” “那这事臣就这样去安排?” “好……” “皇上,臣何耀祖有要事禀告。” 一阵马蹄声在车旁戛然而止,何耀祖的大嗓门随即就响了起来。 “何将军进来吧!”何耀祖虽是武将,但绝不是莽撞的性子,此刻这么急促地过来,事情就不会小。 不等马车停稳。何耀祖就满头大汗地钻了进来,“皇上,听后边的探报说,北蒙的七皇子也跟上来了。” “他们好快!”贺长风低语。 “不是人家快,是咱们太慢了!”江闻煜冷笑,几个蠢货,为了一己之私置国家大事于不顾,若是让北蒙人抢了先,朕绝饶不了崔家! “这里离榕京还有多远?” “昨天听方历说还有三天的路程,今天已过午时,再快一点的话,也就是两天的路程了。” “告诉他们,让他们加快速度,这回不会再为谁耽搁,谁要受不了,就地留下!” “是!臣这就去吩咐他们!” 贺长风知道,江闻煜已经在发火的边缘了,就不再多停留,急匆匆地下车去传话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父子之间 江闻煜是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到的京城。 正值农忙,人们对他的到来也就没有表现的多么热忱,因是太子监国,所以就由木燕归出城迎接的他。 木燕归和杨川因为曾经见过,江闻煜一眼就认出了,楚航虽没见过,可一看和楚眉极相似的长相也一下子猜了出来。 江闻煜不再看别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木燕归的身上:快十二岁了吧,个子倒是不矮,头戴束发镶珠紫金冠,身穿黑色金线绣龙长袍,同样黑色绣金龙的靴子,腰上一条白玉腰带,显得长身玉立。往脸上看,眉目如画,神采奕奕。 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这是自己的儿子!比起两年前,他长大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 “大容太子木燕归,见过大兴皇帝陛下,恭迎陛下大驾莅临我大容。” 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这一历史性的见面,两个人除了年龄身高上的差异,无论长相、气质、面部表情,甚至说话的口气都活脱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闻煜觉的心蓦地一跳,一股暖流在心底处缓缓地蠕动起来。 “我是你爹,儿子……” 恍惚的像是做梦一般,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一下木燕归,木燕归却后退了半步,巧妙地躲了开去,外人看来,就像是江闻煜虚扶了下躬身行礼的木燕归。 “陛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下榻之处已安排妥当,请陛下进城吧。”语气疏离,就连一边看热闹的人都觉得,这孩子,冷情的有点过份了。 江闻煜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停了一下,然后收了回来,他是在有意抗拒着自己,这让江闻煜尴尬之余有些恼火:这定是木安可教的,她在儿子面前肯定没说自己好话! “你母亲呢?”他板起了脸,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现在大容的朝政有本太子代管,陛下有什么需求就请说,千万不要外道。” 什么不要外道?你把朕当成什么了?黄口小儿,人不大,口气不小! 一腔的柔情飞了个无影无踪,他斜睨了木燕归一眼:“你?” “是,我!”木燕归的眼神自信而又张扬,还带着些挑衅,“陛下千万莫要客气,本太子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不管你的母亲是谁,都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你用得着在你老子面前这么嚣张吗? “你们大容的待客之道就是让一群小孩子来瞎胡闹的?” 来迎接的,就是一群半大孩子,连个大人都没有,朕本来还不计较,现在不得不说道说道了。 “在下是大容已开始主持朝政的太子,携同自己的心腹来迎接他国的皇帝,似乎也没有什么失礼之处!何况陛下当年也是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到封地开衙建府的,怎么现在倒看不起这个年龄的人了?” 虽然针对的是自己,但江闻煜还是点了点头,这孩子,沉稳机智,不错! 从木燕归的话中,他也不由得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个年龄,为了躲避肖贵妃母子的锋芒,离开京城,去了怀宁,开始经营母后暗中留给自己的势力…… 顿了一下,他说道:“她,不会就这么一直躲着不见朕吧?” 木燕归看着他,笑了一下:“母亲她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等藏头露尾之事?陛下稍安勿躁,一切都自有安排,这一趟大容之行,绝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她光明磊落,难道朕就是偷偷摸摸之人吗?江闻煜心口又是一阵闷气。 “太子殿下,我们皇上不过是急着想一见故人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殿下莫要多想。” 贺长风看江闻煜有些下不来台,就笑着帮了一句。 木燕归看了贺长风一眼,微微一笑,拱手道:“贺驸马。” “不敢。”贺长风回了一礼,笑道,“殿下也太厚此薄彼了,叫公主姑姑,叫我贺驸马。” 木燕归又是一笑,重新见礼:“姑父!” “哎……” “吭吭!” 贺长风刚答应了一声,就听见江闻煜狠狠地咳了两声,特么的,我这亲爹都还没有叫一声呢,你这姑父倒先答应上了? 贺长风偷眼看了看江闻煜难看的脸色,忍住了脸上的笑意,后退了半步,不再说什么了。 “陛下怎么咳嗽了,别是生病了吧,要不要请大夫?”杨川貌似关心地凑过来,这老东西,和小木头真是越来越像,越看越像,比两年前还要像!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快进城啊,找个好大夫给陛下好好看看,也给大家伙儿都看看,一路上风霜劳累的,是得好好的调理调理了。”楚航也紧跟着说。 “那还等什么,陛下请——” 这仨人一唱一和,江闻煜一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贺长风不说话,何耀祖还在惊讶木燕归的长相,那双眼睛瞪的如同铃铛一般,正在轮流往他们父子两个身上瞟。 别的人离得远,难道让朕一国皇帝和这三个半大孩子玩斗嘴吗?况且我又是你爹,就算胜了你又如何? 大人不计小人过,朕先让你一让,等见了你母亲,再好好责问她一番,问她是怎么教的孩子? 江闻煜从鼻孔哼出两股冷气,一甩袖子,转身又上了车。 第一局的父子斗己方大获全胜,老东西气的脸色都变了,杨川得意地比了个剪刀手,耶! 让随行的大部分人员留在城外,只留一小部分随身侍奉的跟着各自的主子进了城,这让江闻煜又是一阵气恼,这小兔崽子,就是故意的,故意针对朕的! 当满心火气而不得发的江闻煜在迎宾馆大门口下车后却吃了一惊,一大群人,第一眼他看到的是杨大郎——那半张面具太抢眼了,紧接着是木青,楚阳,武天东……可以说大容的班底子都来了,而且还都是老熟人。 可唯独没有她,木安可!这让他的心里又是一空。 “陛下,迎接来迟,还望海涵!”楚阳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楚大人风采依旧,还生了一双好儿女,令人羡慕啊!”收拾了一下心情,江闻煜也寒暄。 “陛下谬赞了。” 木青也走上来:“陛下,还识得故人否?” 江闻煜眯了一下眼睛,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家小子了,从这方面看,她的确有点石成金的本事! 江闻煜往旁边瞄了瞄已经和何耀祖贺长风打起了寒暄的杨大郎,他当年还不如木青,现在是大容国的领兵大将军…… “木大人,十年未见,你已位极人臣,真是世事难料!” “那当然,外甥们都这么大了,我要是再没有点建树,岂不是惭愧!” 木青叫木燕归和杨川到了跟前,一手揽过一个,亲亲热热地说道。气死你,老子就要往你的伤口上撒盐,怎么滴! “木大人知耻而后勇,佩服!” “陛下,后勇不敢说,在下倒是挺知耻的!” 这个口气,像极了当年的她。 江闻煜哼了一声道:“木大人见解独到,只是太标新立异了。” “推陈出新是自然规律——对不起,我大容国情就是这样,就忘了你们大兴向来是墨守陈规的,陛下,在下不是有意笑话你们的,可不要多想啊!” 你就是有意的!还用朕多想? 江闻煜不想再和这人说话了,就把注意力往旁边的几人身上放了放。 “令岳父身体可还好?”何耀祖问杨大郎,“也是老朋友了,有空了去看看他。” “多谢何将军惦记,岳父当年受奸人损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经过十来年的休养,现在恢复的还不错。” 江闻煜心里一动,问木青:“令尊……” “家父现在很好,勿劳陛下挂念。”木青打断了江闻煜的话。 “木大人,令尊是朕的老部下了,去见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外公他老人家沉疴未愈,一直在静养着,陛下一路风尘仆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再去也是一样。”木燕归拒绝的虽然婉转,但嫌弃的意思更重。 江闻煜沉下了脸:“贵国太子说话好生威风!” “谬赞!” “过奖!” 木青和木燕归同时说。 这几个人,也实在不像话了!看江闻煜脸色又变,楚阳急忙打圆场:“陛下,以后有的是时间,咱们现在还是先进去吧,看一下给你安排的住处。” 同时楚阳又瞪了木青一眼,示意他已经可以了,别再火上浇油了。 “既然如此,朕就敬等消息了!” 朕就不信了,看你木安可还能躲到什么时候!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终相见 碎石子铺成的小道,蜿蜒曲折,两边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苍松翠柏,没有想象中的鸟语花香,却别有一番盎然的生机。 顺着石子路转了个弯,前面是一个不大的土坡,而土坡上的凉亭里,木安可正倚栏而坐。 静了一下心,江闻煜用内力将听力散发开来,倾听了一下,附近就他们两个,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他呼出一口气,一步步往前走来,每一步的落地声在他听来都如同擂鼓般的巨响。 她,就在那里坐着,轻摇着一把折扇,眼睛看向远处,不施脂粉的脸上,恬静安详,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十二年了,岁月几乎就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样的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论长相,在他所有的女人中,她比不上其中的任何一个,但这种虚怀若谷的气度却是谁也比不了的。 他曾经把她比喻成一道山间溪流,虽然哗哗啦啦的闹腾了些,但是干净,清澈。现在,当他终于顺着这条溪流寻找时却发现,溪流的尽头竟然是浩渺无边的大海。 十多年了,他曾经无数次的假设过他们再见面的场景,或许,这也是其中的一个吧? 踏进凉亭,将夏日灿烂的的阳光留在了亭子外面,他按耐住狂跳的心,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听见脚步声,木安可回过头来,“你来了?” 声音平淡的就像是在问:你吃过了? 不等江闻煜回答,木安可又问了一句:“你这一路走来,可曾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路?” “已经走过的路,还有什么好看的?” 江闻煜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此刻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柔情旖旎,却是很奇怪地想到:如果现在出其不意地将她拿下,然后以此为质的话…… “是啊,你向来自大,对过去的事从不留恋!”木安可叹了一声,将手中折扇缓缓合起,“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不!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朕要再看看,再做计较。 “所以你就用这个做借口,躲了朕十二年……” 木安可嗤的一笑:“两个皇帝之间就不要朕来朕去了,听着真是好笑!还有,我为什么躲了你十二年?这个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 “好吧!”江闻煜向前走了一步,“那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防着我的?” “我一直在防着你,从我第一次从大黑山出来后我就知道,我惹上的麻烦不小,为自己留后路就成了必然之举。” “这么说来,你对我也从来都是虚情假意了?” “唉!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说这么幼稚的话了好么?”木安可站起来,用扇子骨拍着手心,“最是无情帝王家,我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你还有和我谈‘情’的这一天!” 江闻煜闭了一下眼睛:“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吗,咱们可不可以好好说说话?” “求之不得!”木安可点点头,指指汉白玉小石桌子,“请坐!” 原来,他们的再见面的方式是这样打开的,没有了不得的大起大落和扣人心弦的剑拔弩张,一切平淡的就像是一碗白开水。 “她呢?还在吗?”两人隔桌坐下,江闻煜问道。 木安可一愣:“谁?” “木二丫。” “哈!”虽然早就有了预料,但心底还是陡然划过一丝钝痛,木安可笑了,“我就说嘛,你万里迢迢的,岂会做那无用功之事?定是有所图而来。” “告诉我!” “她已经死了,就在你追杀我的时候——很失望是吧?” “真的吗?”江闻煜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千真万确!” “那……”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不信,“咱们那天晚上的……第一次,是你还是她?” “有差别吗?”木安可冷笑,“反正现在掌控这个身体的是我!” 怎么没有差别?我就是想要听你亲口说,那天晚上的是你!江闻煜固执地看过来。 就算那天的就是我又如何?后来你的绝情已将我对你的所有情感全部消磨殆尽!木安可也看过去,毫不退让! 半晌,江闻煜先退了下来,“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个,那儿子呢,你都跟都他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和我这么疏离?” 想起木燕归的冷淡,江闻煜又开始冒火,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像朕混得这么狼狈,被自己的儿子这么明显的嫌弃? “孩子问我,你让我怎么说?” “你不应该说。” “他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我连我的来历都不曾隐瞒,何况这就是事实,又不是我胡编乱造的!” “让他一个晚辈对长辈心生不满,这本就是忤逆!” “那你当初就不要做那些事啊!你若是行的正,他就不会心生不满!” “人生在世,难免要有顾此失彼的两难选择,你也是做大事的,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向来是不择手段。就像当年的我,后来的陈氏,都是你的工具,有用则留之,无用则毁之。” “天下万物,只要不能为我所用,还留之何益?”江闻煜抬手拦住张口欲言的木安可,“不要用你那一套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我反驳,更不要把这一套教给儿子。” “为什么不要,我已经用这一套建立了一个大容国!”木安可骄傲地说,“比你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大兴更繁荣更昌盛!” “那也是你用这个世上没有的先进技术和知识震慑住了他们!儿子或许也会从你那里学到一部分,可孙子呢?当他们不能再用你的那一套征服世人的时候,帝王心术就成了必要的选择!”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要他们世世代代都当皇帝的打算!” “在权力面前,谁能挡得住诱惑——你说什么?没有让他们当皇帝的打算?” 木安可却不言语了,江闻煜的话切住了要害,权力的诱惑,谁能挡得住?难道,到了以后她的大容也依然还会出现和封建王朝一样的帝王更迭吗? 江闻煜敲了敲桌子,提醒着沉思中的木安可。 木安可回过神来:“我的本意是要用那个世界的总统竞选制,现在想来,也有弊端在。” 也会有污蔑,也会有造谣,同样的也会有暗杀!那么这和争储、夺嫡也没有什么区别。 “什么制?” “就是以前和你说过的,民意竞选。” “那不可能,穷头百姓,他们懂得什么?” 木安可轻轻一笑:“我要全民识字,全民普及知识,他们懂得很多。” 江闻煜又被堵了一下,是,她这么大的手笔是自己做不来的。 “那个世界还有多先进?” “先进的你无法想象。”在已经能自保的情况下,木安可可以尽情的畅所欲言,“人们都可以登上月亮了,不过也都是这一代一代人的创新发展积累起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而已。” “有机会,真想去看一看。” “我也很想念,那里毕竟是我的家乡,但此刻的这里也有了我的牵挂,倒是有些割舍不得了。” “你是因为见过,所以才这么坦然。”知道我一直是多羡慕你吗? “万物皆是有利有弊,到哪都一样。那时候的人们,会无比的怀念你们这个时代清新的空气、纯净的江河、自然的风光。” “总有轻重之分吧?我以为,先取其利,弊以后再说。”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只能属于我 就因为人类都是你这样欲壑难填,后来的生态环境才会千疮百孔,糟糕的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有些事我才不告诉你,你的占有欲太大,贪心太重!” “包括震天雷吗?” “一个小小的震天雷,你还是这么的念念不忘?”木安可摇头而笑,一脸的不屑,“这是违反了人类发展规律的。” “那你呢?怎么还做出了更先进的武器?” “咱们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我是为了防守、震慑宵小,而则你是为了侵略、霸占,满足一己之私!” “弱肉强食,这也是一种规律吧?” “是!可我却不希望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上一世她的民族曾经有过那样的的悲惨经历,这才让她如此的珍惜自己一手营造起来的和平。 “妇人之见!妇人之仁!”江闻煜嗤之以鼻。 “由着你说吧,反正你的要求我是不会答应的。” 江闻煜压了压心头的火气:“你为什么对我就这么无情呢?” “堂堂七尺男儿,总是要求女人对自己付出!江闻煜,这么多年,你依然毫无变化!说到这里我试问一下,你可曾为我付出过吗?” 江闻煜一噎:“那是因为你后来离开了我。” “我若是不离开呢,结果又会怎样?你会赏赐我们一家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哼!这些对我来说就能轻易得到,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在你面前摇尾乞怜?” “……好吧,这一点我承认也有不当之处……那么现在我说我诚心悔过,咱们再重新开始,你能跟我回大兴吗?” “大兴的皇帝陛下,你现在还是这么的天真自信!”木安可失笑,“回去?做你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我可以为你遣散后宫所有的女人!” “在你的认知中,我就这么白痴?我费尽苦心,打造了我的事业安置了我的亲朋好友迎来了我祖先的灵柩,然后再将所有的这一切弃之于不顾,去做你成就霸业的工具?” 好吧,不是你白痴,是我白痴,江闻煜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急于求成,对付木安可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要慢慢来。 “你可以把这一切交给儿子,咱们再把大兴的天下也变成大容一样!” “你的国家不能用我的这一套。” “不论用什么手段全权由你,大兴的天下,随你大展身手。然后和大容两国相守相忘,永结盟邦,这样不是两全其美的最好结局吗?”江闻煜就像在诱骗无知少女的酒色之徒。 “不怎么样!”木安可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我怕有一天也落得个陈氏一样的下场。” “你先不要急于否定,好好想想再说。” “不用再想了,往事历历,心有余悸!” “你不怕我知道了你的隐私用来要挟你?” “呵呵,比如?” “木金贵说,他有你的把柄……” “噢!那个呀?方历回来就跟我说了,这件事告诉你也无妨,是木金贵和他几个表哥差点把木二丫侮辱了,还是田大娘用装疯卖傻吓走了他们几个——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一点都不在乎。” 这么说来,木金贵死的还真不冤,方历的出手还真不过份,而眼前这个女人,也是真的不在乎! 江闻煜咽了一口口水,同时也咽下了一句不知羞耻和一缕难言的腻烦。 “那么,木二丫的父亲和她的哥哥姐姐知道木二丫的存在吗?” 木安可嘲讽地看了江闻煜一眼:“知道!甚至木二丫去世的时候她的哥哥姐姐都在身边。” 江闻煜一怔:“他们都知道?谁告诉他们的?” “我高诉他们的啊?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了木青,后来木峰回来的当天就也告诉了他——木二丫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有权知道这些。而我这人就这样,先发制人未雨绸缪让谁都没有要挟我的机会!而且那时候我就想了,若是他们对我稍有异样心思,我会立马离开他们木家,以我的能力,天下哪里去不得?” 木安可张狂地一笑,但在江闻煜看来,却是那样的可恶! 又让你占先了,江闻煜懊恼地忍下了这口气,再问下一个问题—— “十六呢?暗一说他就在城外?” “是,他就在城外不远处,但是,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 “为什么?”江闻煜面色一肃,气势油然而生。 想吓唬谁呢?木安可很认真地说:“因为他说他不想见你,我答应了他,所以你永远都别想见到他。”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上心?” “他是为了我而死的,就死在我的怀里!在临死前他说他喜欢我,来生他定要早早的向我表白……” “混账,该死!”怒喝声中江闻煜一掌拍下,汉白玉的石桌应声而裂。 “哈!”木安可大笑,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好笑!他对我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你,一个要杀我的人有什么资格骂他?” “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朕!” “呵呵,做梦!” “跟着朕回大兴!” “休想!” “那朕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江闻煜十指如钩,向木安可抓来。 对于江闻煜的陡然发难,木安可好似早有准备,她脚尖一点,飞身后退:“江闻煜,你果真是贼心不死啊!” 江闻煜招式不变,欺身赶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木安可,今天朕绝不会再放任你了!” “只怕你又是竹篮打水!” “那就试试……” 话音未落,只见白光一闪直奔面门,却是从木安可手中的扇子中射出。江闻煜伸出两指刚夹住一柄薄薄的飞刀。又一道白光紧随其后直奔咽喉,他临危不乱,一个后仰堪堪躲过,又一道白光直奔小腹,他一个跃起,空中一个翻身依然直扑向木安可。 却见木安可嘴角露出一个冷冽的笑,手中扇骨中三道白光呈品字行射向空中的江闻煜。 这婆娘好歹毒!江闻煜身子一沉。急速下降,躲闪不及下依然被一柄飞刀削断了鬓角一缕头发。 可就在这瞬间的耽搁中,木安可一跺地面。她脚下站着的地方陡然下陷,倏然间便不见了踪影。 江闻煜飞身过去时,地面已恢复如初,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还真没错,他真的又失手了!江闻煜万分恼怒地地拍了一下亭柱,木安可! 不知从何处,传来木安可的笑声:“江闻煜,别再做梦了,你太脏了,脏的连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可恶的女人!江闻煜恨恨地说:“你就不怕朕对暗十六掘坟鞭尸吗?” 但是却再也听不到木安可的声音,四野寂静,放佛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的,将他彻底无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无言以对 随着各国使团的纷纷到来,榕京城又一次热闹起来,和上次的开国盛典不同,这次大多都是俊男美女,而且目的都非常的明确:那就是联姻! 在这些男人中,要么是长相极俊美的、要么是地位极高的,有王爷,有皇子,其中大兴和一个沿海小国更干脆,来的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女人中多是些公主郡主以及世家贵女,虽然是地域不同,长相各异,但看得出来,俱是受过良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迎宾馆占地不小,但是这些人还是通过各种渠道探听了对方的底细,于是,各种来往、各种聚会、各种试探、各种明里暗里的算计让迎宾馆暗潮汹涌起来。 这个情况让江闻煜已经很糟糕的心情更加的不爽,他觉得木安可是故意的,她把自己和这些人安住排到一起是对自己的轻视和侮辱。 可是一想起来这两天来的遭遇,他又放不下面子去找木安可,就让贺长风去和木安可交涉,顺便再说说给木燕归选妃的事——外族蛮女,哪有我大兴女子的优雅高贵,才华横溢? 木安可此刻正在观云阁,听金灵芝说哥哥梁喜去找她的事,打发了金灵芝刚走,贺长风就来了。 “世事难料,你已经是九五至尊了,我用不用向你行礼?”贺长风有些慌乱,他强笑着,尽量放松着自己。 “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这里是不兴那一套的。”木安可微笑着摇了摇头,“贺驸马无须多礼,请坐。” “好,客随主便,那我就听你的。”贺长风坐下来,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取笑似的又说了一句,“这个,不算失礼吧?” “不算!”木安可笑了:“贺驸马永远是这么谨慎。” “从小养成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 “以前咱们是朋友,今天,咱们还是朋友。”木安可亲自给贺长风倒了茶,“朋友之间还用得着拘束吗?贺驸马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言。” “多谢陛下还当我是朋友。”端起茶来,借着茶杯的掩饰,贺长风打量了一下木安可的脸色,斟酌了一下说:“其实我来是想说,你们之间没必要非得要弄成这么僵的。” “他让你来质问朕的?” 我自己也想来见你!贺长风几乎都要脱口而出了,他停顿了一下,硬生生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换了另一种方法说道:“都老朋友了,一别多年,我就不能找个借口来见见你吗?” “当然可以,十多年了,贺驸马鬓角都已有白发了。” “你也变了好多……” “人总是会变的,有的变的是内心,有的变的是表面。” “陛下这话,让人心有戚戚啊。” “故人相见,总是要有些感叹的,或是悲,或是喜,或是百感交集……” 是啊,百感交集!贺长风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木安可时的情景,那个又黑又瘦、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对自己问出一连串的话的小姑娘,那个时候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 一时间,两人竟然有些相顾无语,半天,贺长风才打破沉默,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这个,是他让我送来的。” “什么?” 贺长风将布包一层层打开来,里面是一柄薄薄的小刀和一支带血的短箭—— “就是这个。” “呵!”木安可看了一眼,笑了,“都谁受伤了?” “或多或少的,反正都受伤了,这支箭是从他身上取下的。” “唉!朕都说了让他别去让他别去,他太刚愎自用了,总以为朕是在和他开玩笑,看吧,这下好了,受伤了吧?” “你也不问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还用问吗?这么短的箭,肯定死不了!” 贺长风愣了愣:“你真像他说的,这么绝情吗?” “你也这么说?” “我知道,当年是他对不起你,可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 “是啊!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出生,还长了这么大,也真是历经磨难,不容易啊!” “这个……当年你怀有身孕的事他又不知道……” “他知道了又能怎样,难道还会放过我不成?”木安可突然怒声道,“先不说当年我为他付出多少,只说我一个未嫁之女怀着他的孩子,还要被他追杀,若是差一点的,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哪还能等到今天他再次来算计?贺驸马,如果我是你的女儿你的妹子,今天你还会替他说好话从中和稀泥吗?” 我当然不会,若真是那样,就算他是九五至尊我也不会放过他!贺长风心里如是想,但是面对木安可的质问,他的心里有一阵闷闷的痛,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人活在世,名利二字!但是不要涉及到朕的底线朕都不会太计较。只是面对他一次次肆无忌惮的挑衅,任是谁也是忍无可忍的!”木安可冷哼一声接着说,“昨天晚上,只是个小小的警告,他若是再这么不知死活地挑起事端,那么,就不再是这般的小打小闹了!” 这还是小打小闹?贺长风看看那支箭,能伤了江闻煜和六个暗卫的还是小打小闹吗? “贺驸马不信?” “信!信!”贺长风忙不迭地说,“回去我就跟他说。” 她的厉害是毋庸置疑的,可也许是自尊心在作祟吧,江闻煜还是在昨天晚上带着几个暗卫去了相思结,结果就是铩羽而归。几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就连江闻煜也不例外。不过还好,伤的都不太重,江闻煜由于几个暗卫的拼力保护,伤的反而是最轻的。 “那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朕就当没发生过这些,贺驸马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我还能说什么?贺长风思忖了一下,再看了看木安可还是怒气冲冲的脸色,有些为难。 “贺驸马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就别说了。” “这个,我还是说了吧,他……他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父亲,有些事出于关心,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关心?就他无利不起早的性格?”木安可冷笑了一声,“说吧,你也是听命行事,就算有什么不妥当,朕也不会怪你。” “那就是太子的婚事,他也是费了不少的心,你看,他精心挑选出了那么多女孩子,又这么大老远的……” “打住!”木安可做了个手势,“孩子的婚事,将来由孩子自己做主,我们大人只给他一个提议就行了,还是不要多参与的好。”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孩子自己做主的说法?” “贺驸马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们的皇帝陛下当年的宁王爷不也是这样的吗?” 贺长风又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是的,当年的梁皇后为江闻煜争取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婚姻的自主。现在久居高位的他,可是早已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吧?反而来干预起自己儿子的婚事了! 贺长风好半天才又叹了一声,少气无力地说道:“唉!在你面前,总是让人无言以对!” 换个环境的事还能再说吗?可别再被人家堵个无言以对! 贺长风苦笑着想。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赢了 因为现在是农忙时节,木安可就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接风宴,虽然宴席上母子俩都是淡淡的,但是也挡不住那些征婚者们卖力的表演——这女皇陛下好年轻,太子好俊美! 来自各国的小姑娘们一个个眉眼含春,芳心暗许,琴棋书画诗词歌舞尽显其能,希望能一举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好登上太子妃之位,将来就是大容国的皇后了。 开始木安可还对这些表演看得颇有兴致,可后来看着看着她莫名其妙的就有些烦了。当来自大兴崔家的静儿小姐画了一幅画让她点评的时候,不禁又有些好笑——躲来躲去,还是没躲过这些用俗了的套路。 “这个朕不太懂,你还是拿给太子看吧。” “母亲!” 木燕归不高兴了,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这个女的这么小的年纪就敢下毒害人,咱们不离她远点,你还让我凑上去? “你跟着你师公学过画画,就去点评一下嘛,噢!小航最懂,你也帮忙去看看。” 好吧!木燕归没办法只好站起来,楚航答应了一下,站起时用脚尖轻轻一踢正在看热闹的杨川,杨川一下子反应过来,也跟着楚航站了起来。 “请太子殿下点评。”崔静儿两腮泛红,含羞带怯,眼光好像粘在了木燕归身上,太子殿下真的是龙章凤姿,美如冠玉,看的人心尖发颤。 江闻煜此刻非常恼火,这个崔家女不是从选妃名单上刷下去了吗?今天怎么又冒出来了?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贺长风。 贺长风也在纳闷,就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教习女官。 教习女官脸色惨白,头冒冷汗,这个崔静儿,她苦苦哀求自己,说只是来大容的皇宫里看看热闹,谁想她这么胆大包天,竟敢自作主张的就上场了! 这下自己的罪责不会小了!她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一脸怒气的江闻煜,完了,这个该死的崔静儿! 此时的江闻煜却是又想到了一件事,他想趁此机会看看木燕归的定力以及应变能力。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孩子行事四平八稳,对着众多的美貌女子并没有失礼之处,也可能年纪还小,还不解风情?他想。 木燕归此刻已来到画案前,对着桌子上的那幅画看了几眼,脸上很是平静,没有什么喜恶。 这让人们不由得想,这孩子,他是不懂画呢,还是故作高深? “太子殿下,小女子这几笔涂鸦如何?”崔静儿在一边追问,几分羞怯,几分忐忑,眼波一闪,更有几分娇媚。 木燕归没有说话,看了看杨川,杨川秒懂,他哈哈一笑道:“请问这位姑娘,今年芳龄几何呀?” 崔静儿听闻此言很不高兴,我正和太子殿下说话呢,你瞎插什么嘴?还当众问我的年龄,敢这么冒犯我,等我当了太子妃,看怎么收拾你! 她满含哀怨地向木燕归看去,眼中雾水朦胧,如泣如诉。那小模样让大多男人的心里同时咯噔一下,有些人都开始暗骂起杨川来,你一个男的,那么高声地凶人家小姑娘,把人家都欺负哭了,你还要不要脸? “小女子……今年虚岁十三”声音颤颤抖抖,是对受了莫大的委屈的控诉。 “哎哟喂,啧啧啧!”杨川摇头叹息,“天才呀!才十三岁,我看三十三岁的都没有你的这万种风情吧?我都纳闷,你们家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姑娘的?” 这毒舌! 不过凡是听懂了看懂了的人们也都明白,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用自己的优势去俘获男人的心了,那长大了还得了? 崔静儿仿佛是在光天化日被人剥去了伪装,她不禁脸色惨白。 最近,大兴内部的异样让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所以她才兵行险招孤注一掷!为的就是今晚上能大放异彩,凭自己的美貌和才识定能艳压群芳,让大容的皇太子对自己一见钟情,却没想到最后成了这种结果。 “你,血口喷人!” 她大叫一声,一捂脸就向外面跑去,教习女官不假思索也跟着跑了出去。 跑就跑吧,只要不死就行,别以为你下毒害人的事我不知道!木安可摆了摆手,即刻便也有人追了出去。 “小子无礼!” 再不好也是自己带来的人,江闻煜虽说心里赞同木燕归的做法,但表面上说什么也得回护自己人一二。 “不怨别人,只怪你自己识人不清!” 江闻煜是假生气,木燕归却是真生气,看看你自己带来的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把我们榕京也弄了个乌烟瘴气,这我都忍了,你却还不依不饶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放肆!想想你是在和谁在说话!” “知道,阁下是大兴的皇帝陛下。” “朕还是你的父皇。” “尊姓江,我姓木!” “你姓什么都是我儿子,不信问你母亲?” “事事都要牵扯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什么意思?” “男人的事就要用男人的方法解决!” “怎么,你还想和朕动手吗?” 木燕归一摆招式:“有何不可?放马过来!” 人们开始看的有趣,父子两人人斗嘴本来就挺有意思的,现在,怎么还有动手的可能?大容的人在心里骂江闻煜不要脸,以大欺小,大兴的人在心里骂木燕归忤逆不孝以下犯上! 江闻煜更是气笑了:“好,今天朕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你教我?哼!自己先把人做好了再说!”就你那德行?我早就想替我娘揍你了! 话是越说越拧,江闻煜脸上是怎么也挂不住了,他一掌就像木燕归头上拍来。 特么的,欺负孩子呀! 木青和杨大郎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被楚阳将两人按住了。 “不要鲁莽行事!”楚阳小声说道。 另一边,何耀祖也要过来拉架,却是被贺长风拦住了:“稍安勿躁,陛下还是有分寸的。” 众人都在观望,而场上,此刻已经交上了手。 还是因为功力和经验的差异,所以甫一交手,木燕归就落了下风。 有道是患难见真情,兄弟有难兄弟帮,趁着木燕归就地一滚躲开江闻煜的乘胜追击,杨川和楚航出手了。 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平时彼此之间的配合已是极有默契,而三个人中,又以木燕归功夫最好,杨川次之,楚航又次之。所以对上江闻煜这等高手,木燕归主攻正面,杨川从旁协助,楚航再从后面偷袭,一时间,一大三小四个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众人这下可算开了眼了,没想到啊,打架也能打的怎么赏心悦目,而且打架的人之中还有一对父子俩,所以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了个不亦乐乎。 江闻煜一边动手一边也暗自为自己的这个儿子点赞,不错,可算是有勇有谋,允文允武,只要五年内没有变动,那么大容的天下他担得起! 他袍袖一挥,楚航不敢硬碰,飞身后退,紧接着江闻煜又用内力双掌齐出,震飞了木燕归和杨川。 “小子,还可以!” “那是本太子有个好母亲的教导!” 江闻煜哼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木安可懒洋洋地说:“大兴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恭喜你赢啦,我们甘拜下风!” 第三百五十六章 木家女婿 从接风宴后,任凭各国使者用什么借口,木安可一律不再私下接见,她只把精力放在了夏天收割上。 直到五月底,夏粮全部入仓,再去一层层收购上来那就简单多了。这个时候木安可才开始着手木家祖宗灵柩入土的事宜。 盖了家庙,重新修订了族谱,茔地是早就修好的,并不豪华,而且还很简陋,和平民百姓家的坟墓差不了多少。 木安可给出的解释是:要将钱用在活着的人身上,死去的人今后一切从简。甚至她还当场宣旨,自己死后也是这种规格,没有必要铺张浪费。 她的话赢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尊重与敬仰,人们纷纷赞叹,直呼皇上圣明。 “都别夸了都别夸了,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嘴里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想:其实我没你们想的那么高尚,一来是真的没那必要,二来是怕被以后的盗墓贼把我再刨出来而已。只是这话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罢了。 此时吉时已到,每个坟墓中,都先由自家子孙埋下第一捧土后,才让下面的人自去填埋。 很快,坟头堆起,再将早已刻好的石碑立上,木安可和木守旺并排站在最前面,念了悼文,带着木氏族人烧了纸钱,磕了头,倾了祭酒,这一套流程就算完了。 木安可和木山扶起了木守旺,木燕归和木青扶起了木峰,木香和杨大郎扶起了四奶奶,后面的人也都依次站起来。 “这下好了,从现在起在大兴就再无牵挂了!”木守旺捻须而笑,顿觉老怀大慰,“咱们木家今后就在这里扎根了。” “四叔念叨了好几年,这下放心了吧?”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木峰觉得有些气喘,就让木青把轮椅推过来,杨川一听,立刻屁颠屁颠地抢先跑去推了。 “是啊,祖宗不在这里,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木守旺叹道,“我和你爹岁数差不多大,感情也是极好的,他若是能活到现在……唉!” “是啊,他若是能活着,方氏……”也许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木河一家。 木河也正鬼头鬼脑地往这边看过来,一下对上木峰的眼神,不禁一个哆嗦,赶紧又低下了头。 这一家从进京到现在一直是百依百顺,怎么安排怎么听从,一点犹豫都不带打的。 江闻煜是个无孔不入的人,刚到榕京就往金灵芝那里送了消息,他坚持着和这一家同船而乘那么多天,中间没有什么猫腻才怪。木安可一直让人监视着这一家子的,可奇怪的是都快一个月了,这一家人也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动作。 今天木家先祖下葬,木金贵因为父母还在世的原因,是不能先于父母进祖坟的,所以就在祖坟外找了一处地方下的葬,等待父母百年后再一同入祖坟。 由于这边坟头多,事情也多,木安可就只让木盛和木锤为代表去木金贵坟头祭奠了一下。可即使是这样,老王氏也没有闹腾,很是安静的就接受了,这让大家伙儿更是纳罕。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木安可的第一想法,回头得再好好查查。 “事情也完了,咱们回去吧。”木安可看木盛和木锤还在张罗扫尾的事,就对木守旺说,“四叔公,我听方家表哥说了,锤子弟做事挺严谨周密的,咱们木家就的多培养些这种人,今后就让他跟着盛大哥学着历练吧。” “好好好!”木守旺大喜,连声说道。木锤是他的孙子,从小体弱多病,算命的说他命软,要是起个硬点的名字压伏住了,将来就准能出人头地,没想到现在真的预言成真了。 “当年那算卦的算得真准,也是我,给孩子起的名字够硬实!”木守旺笑的合不拢嘴。 木安可笑道:“四叔公真迷信,明明就是你和四奶奶把孩子们教育的好……” 刚刚说到这儿,忽然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匹枣红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木峰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木青说道:“我去看看。” “不用了。”木安可拦住了他,“是雷通。” 在他们说的这几句话的时间里,马上之人已到了视线之中,果然是雷通。 “吁——”雷通拉住马缰,不待马停稳就飞身跃下,急急跑了过来:“启禀皇上,江闻煜来了。” “他来干什么?”木青一皱眉。 这次木家迁坟的事木安可并没大操大办,除了一少部分关系亲密的官员,就连楚眉都因为是新婚就没让过来,江闻煜那儿就也没有通知,他是从哪得的消息? 木安可看了看不远处的武天东,但第六感觉告诉她,这不像是金灵芝告的密。 难道是老王氏一家?再看过去时,只见那一家子围成一圈,畏畏缩缩的,也不像是可以能躲过自己耳目送消息出去的,那又会是谁? 她在心思急转,听到消息的人已经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情况。 一听说是江闻煜要来,人们的第一感觉就是黄鼠狼给鸡来拜年了! “准没好事!”杨川第一个嘀咕。 “别管他做什么事,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姐夫,让大家做好准备。” 杨大郎答应,吩咐道:“所有人,警戒!” “是!”众人领命,该聚拢的聚拢,该散开的散开,行动很快。 木安可又对唐锦华说:“嫂子,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唐锦华一怔:“不用吧?他又没有见过我。” “可他见过你哥哥呀。”木安可想了想,“要不这样,你和姐姐师娘她们几个女的站的远一点,江闻煜总不会往女人堆里猛看吧!” “也好!”罗月娘过来,拉起唐锦华,扶着四奶奶,找个稍远的地方站了,她们还把唐锦华挡在了最后面。 这时,远远地马蹄声响,一队人马朝这边而来,走在最前边的,正是江闻煜。 木安可闭了一下眼睛,她是真不想见到这个人。 “娘。”木燕归过来起着她的手,“我在你身边。” “好!”木安可拍拍儿子的头,“娘不是怕他,只是烦他。”犹豫了一下又说,“我们的恩怨只是我们之间的,再怎么说,他也毕竟是你父亲,有时候,你也不要太偏激了。” “我知道。”木燕归低下头,“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杨川凑过来:“那个花心大萝卜,傻子才喜欢——嘿嘿,口误口误!”他看着木安可笑尴尬地笑道。 杨大郎推了杨川一脚:“滚滚滚,滚到一边去,别添乱!” “谁添乱了,我是帮忙的!”杨川不服倒,“我们三个还和江闻煜打了个平手呢!要是没有我,小木头和航舅舅岂是那江闻煜的对手?” “那是江闻煜只用的招式,没用内力!”杨大郎冷笑,“他主要是在试探太子的功夫,你还真把你当回事了!还得意了这么多天,无知!” “姐夫……” “杨将军!”木青和楚阳同时开口,楚阳说,“孩子们都已经很不错了。” “师父所言极是,姐夫,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在大黑山联手的事吗?那时候朕还不如孩子们呢。”木安可也说道,但同时她又想起了暗十六,十六啊…… 这时,江闻煜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一扔,江闻煜径直走到木安可面前停下来:“木氏先祖灵柩入土,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这又不是国家大事,只不过是木家的私事,用不着劳师动众的!所以就没有通知外人。” “朕是外人吗?”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朕是你木安可的丈夫!在大兴迎灵柩时,朕就以木家女婿的身份,携同大兴满朝文武以半子之礼祭奠过木家先祖。这多少人都看见了,怎么,方历没跟你说?” “大兴皇帝陛下!”木峰手攥着轮椅扶手,冷声说道,“你什么时候是我女儿的丈夫了?这么大的事我这做爹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第三百五十七章 和她同归于尽 “木将军,多年未见,你可还好?” “托您的福,还没死。” “木将军,当年朕是有错不假,可现在既然朕和令爱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咱们之间也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了吧?” “孩子都这么大了?呵!”木峰一声冷笑,“可有三媒六证?可曾昭告天下?你道德沦丧,始乱终弃,对我儿明杀暗害!如今还有什么脸面以木家女婿而自居?” “木将军若是同意,朕即刻便昭告天下,广传四海,封令爱为我大兴皇后,和朕一起,共同执掌大兴的江山,以此来弥补以前的误会——如何?” “万岁爷,你……”一边的老王氏刚直着脖子叫了一声,就被人扯了一下衣服,她回头一看,见是秦福生,就停了口,并往后缩了缩身子不再说什么了。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人们只当是听了一个笑话,只有木锤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但也随着大家重新把视线投向了江闻煜那儿。 “陛下把我木峰还看成是当年的丧家之犬了吗?随你呼之即来挥之则去?又或是把我木峰当成是卖女求荣之徒——不对,好像现在我儿身份地位和你一样了吧?甚至实力比你还要大,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下嫁于你,去为你效力呢?” 江闻煜笑了一下:“木将军,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其实你也知道了,她并不是你的女儿——” “她是我女儿,一直都是!” 木峰怒声道,由于太激动了,脸涨得通红,还咳了好几声,木青赶紧给他顺着后背:“爹你不要生气,他说出的话咱们就当——”想说就当他放了个屁,可又觉得不太合适,想了想改口说,“就当是耳旁风了。” 江闻煜岂会是没听出来木青要说什么,他冷笑一声说道:“木将军又何必大动肝火呢?咱们和和气气的把这事情给解决了,不好吗?” 木安可是真的没有耐性了:“江闻煜,我再最后说一次: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你就不能不要再纠缠了好吗?” 江闻煜转头对着木安可说:“木安可,朕是诚心悔过……” “这个没必要!”木燕归挡在木安可身前,打断了江闻煜要说的话:“您有很多的妻子,将来还会有很多的儿子,可是我,却只有这一个母亲……所以还请您高抬贵手,还我母子一个平和安宁的日子!” 只要,只要你不再这么自私霸道,只要你多为母亲着想,哪怕只有一点,那么,我就叫你一声爹!木燕归握紧拳头,看着江闻煜,眼中隐约的有泪光在闪动。 江闻煜有片刻间的犹豫,但他随即还是决然地说:“你不是说过吗?朕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都已经开衙建府了,朕可以做到的事,你为什么不可以?” 不远处的木香气得浑身乱颤,她很想大骂江闻煜的厚颜无耻,可回头看了看唐锦华,又忍住了。 “这么说,陛下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和我们作对了?”杨大郎冷冷地说。 江闻煜傲慢地一笑:“怎么,杨将军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这是我大容,不是你大兴,更不是你放肆撒野的地方!”杨大郎一挥手,“所有人听令,一级警戒!” “呵!”江闻煜大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木安可这边冲过来。 木安可和木氏族人悉数后退,侍卫们一拥而上已挡在了江闻煜面前。 江闻煜身后跟着的人也四散开来,为他解除了后顾之忧,江闻煜只管向木安可所处的方向攻打,显然,他是有过一番预谋的。 只是,就凭他和他所带的这几个人就想达到他的目的吗?贺长风何耀祖他们呢,为什么都不见?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谋划了什么,又有什么倚仗,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了? 木安可的大脑在极速地旋转着。 “指望你这区区的几个人,就想挡得住朕么?”江闻煜对着人丛中的木安可说,“你也太小看朕了!” “江闻煜,你欺人太甚!”木安可忍无可忍,“朕一次次原谅了你,你一次次的步步紧逼,天下再也找不到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了!你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了吗?” “夫为妻纲,这句话才是你该遵从的!” 木安可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又忽地抬起头来大声问道:“楚丞相!若依我大容律法,江闻煜所犯何罪,又该处以怎样的刑罚?” 楚阳略一思索,也高声回答道:“回陛下,江闻煜犯下重婚罪,杀妻灭子罪,袭击皇帝罪,扰乱治社会安罪,企图偷坟掘墓最,知法犯法罪……数罪并罚,应处以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想到哪说到哪,反正只要是江闻煜做过的,都喊出来! “好!那朕就下令,江闻煜所犯多宗罪名成立,已是我大容钦犯,现将其锁拿归案,刑期即刻开始生效!” 我就把你终生监禁在这里了,就算是与大兴交恶我也不怕! “是!”人们应道,心说新鲜啊,两个皇帝,之间还曾经有过那种关系,现在一个还判了另一个死缓…… 不过大人物之间的事不是咱们能考虑的,上面说让打咱门就打,说让退咱们就退,一切行动听指挥。 江闻煜从没听说过缓刑一说,但‘死刑’两字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他怒极反笑:“那今天就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了!” 他怒气勃发之下,挥出的掌风就用了九成的功力,众侍卫难撄其锋,只得以阵法纠缠住他。 一旁观战大杨大郎浑身绷紧,一触即发。木青双手叉腰,狠瞪着江闻煜。雷通摆好了架势,严阵以待。木燕归面色冷峻,调整着气息。杨川兴致勃勃,摩拳擦掌…… 他们都站在江闻煜和木安可之间,注意力都放在了对面的江闻煜身上。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木安可身后的异动。 当木锤陡然大喝一声“秦福生郭景旺,你们俩要干什么”的时候,木安可突然间只觉得腰间一麻,浑身便使不出任何力气了。随后她双臂被人钳制,口鼻被捂上一块布,随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吸入,脑子里便迷糊开来。 呼喝声此起彼伏,但木安可只觉得眼皮沉重,所有的声音都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迷迷糊糊中,她似乎跌进了一个怀抱里,隐隐约约听见木燕归破了音的声音在喊:“江闻煜,放了我娘!” “哈!”紧靠着的胸腔在震动着,“都别过来,否则,朕就和她同归于尽!” 江,闻,煜! 这是木安可最后的意识,随后,她便仿佛跌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渊,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拍即合 木安可是在马车的颠簸中苏醒过来的。 她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停地晃动着的车顶和车壁,昏迷前的意识渐渐清醒——绑架!这一词刹那间充满脑海,她想坐起来,却发现,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你醒了?”江闻煜探过身子来问道。 “你要把我带走吗?”还好,还可以说话,虽说声音不能太高。 “是!你心里恨我也罢,骂我也罢,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带你走的。”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即使你带走我那也是白费心机,何必呢?” “我可以用你来换我想要的和知道的。” “不可能。”木安可闭了一下眼睛。 “怎么不可能?”江闻煜笑道,“要不是你在我手里,一路上哪会这么顺利?” “我们的国家制度不是你想的那样。”已经有了上一世的一些雏形,不是缺少一个皇帝就停滞不前的。 “我不管他们,你才是我的最终目的。” “他们一直在后边追着的吧?” “是!” “都有谁?” “木青,杨大郎,还有咱们的儿子。”说到这里,江闻煜笑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舐犊之情。 “你因一己之私,扰的我的国家一片混乱,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你若是好好的听话,我又何必这么不择手段?” 他永远是那么自私!永远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永远是那么的执迷不悟! “那你就不怕引起两国的战争么?到时候烽烟一起,生灵涂炭,你就是千古罪人了!” “别说的那么吓人。”江闻煜笑了一下,“你这人,怎么说呢?就是心肠太软,宁可自己受苦,也不会让天下的黎民百姓陪着你一同遭罪的。” 有一种说法,叫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看来这十多年来江闻煜也没闲着。 “你也太肤浅了!知道吗?还有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叫经济锁国。”木安可说到这里有些喘,她停了一下,又慢慢的说,“不是我吹大话,你大兴的四成商业都在我的直接控制之下,剩下的六成里还有很多都和我大容有千丝万缕的交易……不用说多长时间,只要罢市一个月,大兴的那些贵族们就先受不了,他们若是连起手来向你发难的话,你怎么办?” “这也是从你那个地方学来的吧?” “是!” “这一手的确够人头疼的。” “那你就该放了我。” “不!为了你,我愿与全天下为敌!” “你是走火入魔了。”史书中,会不会把自己也归为红颜祸水一列呢? “我心甘情愿!” 木安可不再说什么了,既然说不通,那就另找时机吧,只是现在的自己—— “我为什么动不了,还有,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为了防止你醒来后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就给你吃了一种药——放心,这药不会伤身体的,朕还要和你子孙满堂、白头偕老,一起看遍大兴的山山水水呢!” 木安可顿觉一股恶寒由脚底升起,虽然已是五月天气,但她还是在心底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江闻煜摸了摸她瓷白的脸。 “没什么,有点冷。”想躲,却躲不了,木安可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你是怎么收买木河的俩女婿的?他们又是用什么手段帮你抓的我?” 据以往得到的消息,那俩懒汉从来都没有练过什么功夫,可他们在抓自己时的手法明明就是练家子,而且功夫还不弱! 江闻煜冷笑了一下:“就凭他们两个蠢货能办成什么事?那是暗四暗九易了容假扮的。” 木安可一下子脑中豁然清明,是了,自己没见过秦福生和郭景旺,更没见过暗四暗九,再加上易容术和这一家子一直没有什么动作,他们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老王氏和木河的身上,对那俩女婿了未免就忽视了些。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他夜闯相思结,几个暗贼的受伤也是故意迷惑自己的! “那真正的秦福生和郭景旺呢?” “我让人给扔进大海里了!” “只是为了绝后患?” “当然不止这个,因为他们还想染指你……” “什么?” “你没听错,他们在背后为争这个都吵了起来,让暗五给听见了。” “所以你就把他们杀了?” “不行吗?” “随你,但是你只需说你为了这事做的不留痕迹才杀的人,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我。”明明是为了你自己,却要把杀人的借口推到我的头上! “随你怎么想吧。”只要能把你擒到手就行。 “这俩人的死,那一家子知道吗?” “开始不知道,他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既然都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还听你的话配合你?” 江闻煜却不再多说了,他微微一笑:“对付那种蠢货,很难吗?” 看着江闻煜那略有不自然的笑,木安可回想起了在坟地时老王氏唯一的一次失声,那时候,江闻煜说……渐渐的,一个想法在心头逐渐形成,难道……不过,那一家子就真的相信了?而江闻煜,也真敢许诺…… 她惊讶地想。 此刻的榕京城,虽然距离事情的发生已过了一天一夜,但是人们的情绪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还有继续发酵的趋势——他们的皇上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被人给掳走了,真是奇耻大辱! 愤怒的人们聚集在明辉楼下,举起标语横幅,高呼口号,强烈要求将内奸明正典刑,开刀问斩! “你们说,我是杀了你们呢?还是把你们交给楼下的这些人?” 木峰坐在轮椅上,一天的时间,他似乎苍老了好些,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是像有两把钢刀飞出,直直地射向缩在地上的几个人。 “大大大大,大哥不要!” 明辉楼下群情激愤、口号的呼喝声震天响,木河早已被楼下浩大的声势给吓成了一摊泥,话就更说不利索了。 “那你就给我们说说,你那俩女婿为什么对皇上出手?” 木守旺坐在另一边,也是怒火中烧。二丫一直不把你们接来我还对她心怀不满过,现在看来,孩子的做法是对的,你们这一家子,还真的是搅,屎,棍! “是……是我娘,她她她做的主!” 关键时刻把自己的老娘推出来?木峰狞笑一声:“我不管你们谁做的主,现在只问事情经过,说!” 他的表情太吓人,最后一个字又声色俱厉,木河长这么大,哪见过这阵仗,他一下子又瘫倒在地上了。 “不说?好,好!来人,给我扔下楼去!” “别!”老王氏一声惊叫,“别……那俩人,不是福生和景旺……” “那是谁?” “是那个大兴皇帝跟前……的人。” “那真的秦福生和郭景旺现在在哪?” “他们,他们都被扔进海里,死了……” “被谁扔进海里?” “被,被那个,皇帝……” “他把你们家的女婿都害死了,你们还对他那么的言听计从,为什么?” “……” “不说?来人!” “别别,不要……我说,我说,那个大兴的皇上说,只要帮他成了事,就让金花和金枝进宫,当娘娘……” 天雷滚滚啊!被炸得外焦里嫩的人们把目光投向缩在人堆中的那俩胖成球一样的邋遢女人。 “就她们俩?” 又胖又丑,粗鄙不堪,出身农家,大字不识,还成过亲生过孩子,就这样的还敢妄想能进江闻煜的后宫? 还有那个江闻煜,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承诺都敢许下。这双方,一个敢空头许诺,一个自信感爆棚还就敢信,然后就是是一拍即合!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小王氏还有些不高兴,她壮起胆子不知死活地辩白道:“二丫和她们是堂姐妹,人家皇上能娶二丫,为啥就不能娶金花金枝……福气是老木家共有的,总不能老是让你们给截了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除族 白日做梦!这就是现实版的在做白日梦呢! 众人都无力吐槽了,有梦想可以,有自信也没人拦着你,可你也得回过头来看看自家闺女是啥成色呀! “就为那一句口头承诺,你们就让他把你的那俩女婿扔进海里?” “不是……扔的时候还,还不知道,开始只是说让人先假扮着……后来快下船了,金花,金花闹着要见福生才知道的……” 后来的事别说了,定是这一家蠢货让江闻煜两句话骗的团团转,心甘情愿做了杀人犯的棋子。 “他的话你们还真信了?” “人家是皇上,说的话能不管用吗?” 木河小声嘀咕着,心说我这俩闺女算命的说过是有福气的,要不是你们和人家对着干,说不定这回人家把我俩闺女也一起带走了,我也就成了大兴皇帝的老丈人了…… 木守旺骂道:“蠢货!他是皇上,二丫——咱们的皇上就不是了?何况咱们的大容国比大兴要强得多了!不然你以为他江闻煜费尽心机为的什么?”难道真是为了你这俩傻闺女不成? “当娘娘是多大的福份才有的,谁不想当?” 老王氏含含糊糊地说着,心里还不服气:人家的皇上才是真皇上,木二丫那个算什么皇上?一个死丫头片子罢了!要是有人帮着,我也能当! 况且就算她是皇上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好处,在老家的时候连个丫鬟下人都不让买,可你看人家,一下子就许了我们俩娘娘,俩娘娘哎!再想想随船而来的那些前呼后拥、穿金戴银的官家小姐,老王氏顿时又觉得眼热心跳起来,连害怕都忘了。 “混账东西!”木守旺终于忍不住了,“他后宫里什么样的美女没有,就你这俩闺女的样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大你说,该怎么处置他们?” “怎么处置?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木峰一拍椅子扶手,“木河!你引狼入室,为虎作伥,犯下滔天大罪,我今天就判你……” “你敢!”老王氏大叫,“我把你从小养大,生恩没有养恩重,你不能做这忘恩负义的事!” “养恩?哼!”木峰冷笑一声,“当初你到了我木家,在你怀上身孕之前是养过我,可我养了你们全家这么多年也偿还得够了!况且,方氏是怎么死的?香儿是谁卖的?二丫又……又和青儿是怎么和你分的家?断亲文书上又是怎么写的?这些我都不计较了,可恨的是,直到今天你们害我们的心还从来不曾灭过……” 说到这里,木峰只觉得心跳如鼓擂,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他就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气。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唐锦华看着木峰爆红的脸吓了一大跳:“爹你不要生气,现在家事国事一团糟,你老可一定要保重自己。” “是是是,你可不能再倒下,还得要你来主持大局呢,为他们这几个蠢货不值当!”木守旺也吓了一跳,赶紧拿话来劝。 木峰也知道在这当口自己不能再添乱了,他深吸着气,慢慢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不过一句生恩没有养恩重也提醒了他,老王氏还真不能判的太重。眼下群情激愤的人们一致在呼吁严惩,可时间久了人们一旦冷静下来,自己为女而弑母这件事就会成为人们心里的一根刺了。 好半天,他觉得好受了些,才有气无力地问木守旺:“四叔,那你说,他们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这有点犯难,若是别人,咔嚓一刀了事。可是这几个人轻了不足以平民愤,重了会怕有人说木峰刻薄寡恩,对继母太过严苛…… 木守旺招手,叫了木山和木盛父子过来,几个人商量了好一阵,最后由木守旺宣布商量的结果: “木河,你投敌叛国,罪大恶极!若将你交与司法部门,以你的罪行,定是难逃一死……” 说到这里,木守旺顿了一下,果见木河脸色煞白,老王氏张口欲喊,小王氏惊慌失措…… 木山接过木守旺的话说道:“只是,念你也是木家子孙,血缘亲情不得不顾忌一二。故决议:将木河这一支驱逐出木氏家族,今后不能再冠以木姓,死后也不得入祖坟,不得入宗庙,且你全家还要终生监禁——木河,这判决你可服?” 还好,不是死刑。木河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忽然觉得两腿间有异,细看时一滩水流了出来——原来是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尿了裤子…… “服,服,服了……”但此刻的他已顾不得丢人不丢人了,小命保住了就好。 “那,那……”小王氏支支吾吾,“那,大兴的皇上……” “哈!”木峰无声的笑了,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妇!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木峰在此对天发誓,若是那江闻煜开口要你们,我二话不说即刻便将你们送去大兴,若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小王氏这才不说话了,木金花和木金枝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木峰气的扭过头不再看他们,只是摆摆手,让人来拖了他们出去。 “从后门走。”木守旺提醒了一下,走前门,不被楼下的人打死才怪。 “还得给大家一个交代啊!”木盛看了看楼下的人,回头说道。 “这个,怎么个交代法呢?”木峰喘着气,疲倦地说,这个他还真是不懂。 “请楚大人来吧。”唐锦华提议道。 “楚先生现在也忙的不可开交吧?”木山想了想,但是一看脸色苍白的木峰和一脸懵的木守旺,他也真的无计可施,“没办法,去请楚先生来吧,把武大人也叫来——京城治安本来就是我们父子管理的,唉!” 还是手段不够呀! 楚阳的确是很忙,但接到消息后还是匆匆忙忙的赶来了,听了对木河的处置认为也还算尚可。虽然这一家是被利用了,但三司会审的话就是里通外国之罪,一个杀头是跑不了的。 只是老王氏是木峰继母,若是真的从严处理了也有点说不过去,这个终生监禁倒还中肯。 因此,就和武天东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楼下的民众自发选了几个代表性的人物上得楼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们细说明白了。又把监禁地址和大家讨论了一番,最后意见达成了一致——把他们一家子就圈禁在某个小海岛上,终生不能离开。 因木峰体力实在支撑不了,最后就由木盛陪同着,木守旺为代表给下面的人喊话。大家一看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给他们详细解释了事情经过和处置结果,这才把人们的怒气安抚下来。 看下边人群逐渐散去,疲惫不堪的木峰也终于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吓得人们又是一场忙乱,后来还是苦相赶来,一番急救,才将人救醒。 “多谢大师相救。”醒来的木峰面色苍白憔悴,他喘着气,生若闻煜,“您是老神仙了,可算得出此番这一劫难有解吗?” 苦相叹了一声:“施主,悲欢离合,皆有因果,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木峰急道:“这么说来,她,她……” “施主莫要慌!”苦相又让他躺好,“来有处去有地,人生就是一个轮回因——你,就不要太过纠结了。” 木峰只觉得双眼发涨,他强忍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的喷薄而出。 第三百六十章 怀孕了 “京城来信了。”木燕归和杨川走了进来。 “信上怎么说?” 夜幕降临,他们也跟着江闻煜的队伍宿了营,杨大郎和木青正在烛光下摊开地图商议关于军队调动的事情,闻言抬头问道。 “木河一家除族,终生圈禁孤岛。还有就是,外公病了。”木燕归把刚收到的信件递了过来。 “什么?” 两人脸色同时大变,木青一把抢过木燕归手中信件凑着烛光看去,前面的就是对木河一家的处置,他隔过开头,只看最后面的一段。 “还好,苦相大师给救醒了。”木青拭着头上的汗,把信件递给了杨大郎。 “目前虽无大碍,但是也吓人啊!”杨大郎看完对木青说,“要我说,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太子就行了。” 木青怔了一下:“可以吗?”他看了看木燕归,皇上和太子都不在,自己这一回去,若是被有心人挑拨…… “还是姐夫和姐姐回去吧,我和太子在这里。” “你是儿子,父亲生病你不回说不过去!”杨大郎想了想,“何况军队调动的事宜一时也交割不清楚,还是我留下的好。” “舅舅不要担心我。”木燕归看木青还在犹豫,就对他说,“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江闻顽固得很,现在咱们处于被动,这局面还不知道僵持到什么时候才有转机……咱们的朝廷不能空着,还得有个人坐镇,你回去是最合适的!” “太子说的是,还是你回去最合适!不但你,还有你姐,眉儿她们都一起回去。”杨大郎也说。 当时事发突然,听到消息的楚眉急急忙忙的跟了来,和木香汇集到了一起。现在两人一直走在自家队伍的最前面,紧跟着江闻煜的队尾,轮流大骂江闻煜。若不是怕江闻煜狗急跳墙伤了木安可,她们两个早就冲进对方队伍里去抢人了。 现在就是晚上宿营,两个人的帐篷都是搭的最前面,时刻注意着前面队伍的变动,只是几天来都没有让她们找到冲破对方防线的机会。 让人给两个人传了话,不一会儿,木香和楚眉就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一脸焦急的钟士钊。 只见两人表情狰狞、气势汹汹、双眼泛红,好像两只随时随地就要扑向猎物的母老虎,把现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娘,对着我们,你就不用这样了吧?好吓人!”看着这样的木香,不但别人,连杨川都有些怯。 “混账!”木香一腔火气终于找到发泄点了,“你姨母被人挟持,你一点都不着急不说还在这儿说风凉话,枉你姨母待你那么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越骂火越大,左看右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水杯就要向杨川砸过来。 杨川一看不妙,噌的一下就躲在了桌子后面。杨大郎起身一把夺过杯子:“干什么呢?孩子又没说错!” “你,你……”木香气结,“你们两个没良心的,那可我妹妹,我的亲妹妹呀,哇——”她号啕大哭。 “香姐姐,你哭啥哭?”楚眉往木香跟前一站,双手叉腰,“咱们不能哭,哭没力气了咋救二姐姐?” “可是我这心里急呀!”木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都几天了,一点好消息都没有……” “我们都着急,都在想办法。”杨大郎扶她坐下,“咱们现在一定不要乱,江闻煜就巴不得咱们乱呢。” “我娘常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姨母,母亲深陷敌窟,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你千万不能乱,你要是乱了,我们就更乱了。” “我们才不乱!”木香狠狠地擦擦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才不会如你那个浑蛋爹的意!” “就是啊姐,咱们不能急不能乱!”木青倒了一杯水递给木香,“来,你先喝口水,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怎么走。” “这就对了!”楚眉也接过来钟士钊递给自己的水,喝了一口说,“姐,咱们现在就要是静下心来,和江闻煜斗智斗勇,谁先着急谁先慌乱谁就最容易出错,谁先出错谁就输了!”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木香两口喝完了杯中水,实在是太渴了,她把空杯子又递给木青,示意她再倒来,“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个——姨母,要我说你先和舅舅回去……” “不行!”木香打断木燕归的话,“别的都好说,就这件事,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外公病了。” 木燕归轻轻的一句话让气焰十足的木香一愣:“什么,你说什么?” “外公病了,很重——”蹭到桌案前的杨川拿起京城急件递了过来。 木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雪白,她哆哩哆嗦地接过信件,看时却发现是反的,她狠瞪了杨川一眼,又把信件正了过来,楚眉也凑过来,两人一起把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 “还好,让大师给救回来了。”木香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她无力地靠在杨大郎身上,“大郎,现在怎么办?” 一边是被劫的妹妹,一边是病重的父亲,木香大脑一片混乱。 “所以我说,你和舅舅回去照顾外公,我和姨夫跟着伺机救我娘。”木燕归将木青倒的水递给木香,“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全国上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京城里得有个能主持大局的人。咱们的国家还要运转,不能让我娘让咱们大家一点点建立起来的国家出乱子,你说是么,姨母?” “可我不放心你娘……” “这里有姨夫在,有我在,可外公身边也得有人在啊!” “姐,桩桩说的对。”木青接过话来说,“不能等妹妹回来了,家里却是一团糟。” “香儿!”杨大郎把手放在木香的肩上,“你们在家里把一切都安顿好了,等皇上回来时看到的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大容国不是更好吗?” 木香几乎又要落泪了:“那,那我就回去,可是你们,你们可都要平平安安的,把她也平平安安的给带回来……” “姐你就放心吧,还有我在呢!”楚眉拍拍胸脯,大包大揽。 “不!眉儿也得回去!”杨大郎说。 楚眉一愣,随即怒了:“凭什么?” “就凭你是她从小带大的!” 这是杨大郎第一次对楚眉这么高声说话,把楚眉吓了一跳:“你凶什么凶啊?谁不知道我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我才跟着,定要把她从龙潭虎穴中解救出来!” “正因为你是她带大的,你又跟着她学的东西最多!”杨大郎看着兀自不服气的楚眉说,“咱们国家初建,她提出的很多建议你比我们都领会得更快更透,所以才让你先回去,免得好多事情都被下边的人会错了意,弄个适得其反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楚眉不说话了,她呆坐着,怔怔的,杨大郎的话,让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也都在咀嚼着杨大郎的这番话,一时,场面静了下来。 “是啊,眉儿,你回去吧,我留下就行了。”看众人都不吭声了,钟士钊才插上了话,“再跟着跑,怕你身体吃不消。” “我身体好着呢!”楚眉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 唉!钟士钊仰天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因为他也没有确定,只仅仅是怀疑楚眉怀孕了——这个傻女人啊! 第三百六十一章 暗语 既然决定了让木青木香和楚眉回榕京,那么留下的就是木燕归杨大郎和杨川钟士钊了。 几个人又把事情好好的做了一番布署,将商定的事罗列了,仔细的讨论,添添减减,直到觉得没什么遗漏了才决定下来。 于是众人不再耽搁,回京的就要即刻动身,钟士钊不放心,临别时把木香拉一边小声地说了自己的怀疑,这让木香也吓得不轻,连声说自己一定注意了,会好好照顾楚眉的,钟士钊这才放了一半的心。 次日早起抜营,走在队尾断后的何耀祖就觉得很奇怪,今天怎么没听见那俩女人骂人呢?就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很快就有人来报,后面的队伍中那俩女人不见了,不但她们,木青也不见了。何耀祖顿时觉得,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几天,那俩女人紧跟着他们的队伍,把他们的皇上这十多年间的所作所为翻着花儿的骂了个体无完肤! 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侍卫忍不住和人对骂,谁想后来反而被江闻煜给骂了一顿不说,还罚他们回到大兴后和上京最会骂人的泼妇去对骂一个月——反正你们爱和女人骂架。 那几个人觉得冤死了:万岁爷呀!我们哪里是爱骂架,那不是在替你抱不平吗? 唉!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从那以后任凭这俩人再怎么骂他们都假装没听见,不再去管了,正主都不在乎,我们还生个屁的气呀! 今天总算不骂了,何耀祖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任是谁,天天的听别人骂自己的主子面子上也搁不住不是? 他来到队尾,朝着后面的队伍仔细观察,果然不见了好几个人,于是,他便驱马来到江闻煜的车前报告了这一现象。 “知道了,去吧,再多注意点他们的举动!”思索了一下,江闻煜吩咐何耀祖下去了,回头问木安可,“她们为什么不骂了?是骂累了还是换了策略了?” “人也不见了?” “是,你也听见了,何耀祖是这么说的。” 以木香和楚眉的性格,不会做半途而废的事的,蓦然的消失不见,那就是中间出事故了。 若是朝廷里有了动荡,那回去的就是杨大郎,可现在不见的只是木青和木香,那么—— “我爹,是不是我爹出事了?”她顷刻间得出了这个结论,“江闻煜,快放我回去!” “不可能!” “好,好!”木安可恶狠狠地看江闻煜,“江闻煜,要是我爹为此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发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永远和你做对,永远都和你势不两立!” 江闻煜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你对别人都是那么上心,为什么唯独对我这样无情?”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江闻煜,你就没看看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再比较一下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一国之君,为了你遣散后宫,试问古往今来哪个帝王能做得到?别说朕了,就是贺长风何耀祖,他们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 木安可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冷冷地说:“我的国家就不是这样的!” 江闻煜冷笑道:“所以我才要把你带到我的国家去!” “那么,除非你一辈子永远这么困住我,不要让我有逃跑的机会!”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逃走的希望的!” 目前看来这个希望是不大,木安可在心中暗暗的咬牙! 现在的江闻煜除了他的几个暗卫,几乎对谁都防备得很,贺长风被他派到前面开路,何耀祖在后面护卫,而他自己,则是全天守护在木安可的身边,吃喝拉撒一概亲力亲为,不借他人之手。 而且每天早上,江闻煜都必须要喂她一粒药,这就是让自己浑身不能动的药了吧?木安可想,但是她却半点都反抗不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江闻煜把这粒药喂进她的嘴里,顺着喉咙咽下去,再流向四肢百骸。 江闻煜说这药对身体无碍,木安可一点都不信,是药三分毒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江闻煜要么在自欺欺人,要么就是病态的心理在作怪——只要能得到你,就算你是个残疾我也愿意。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几天来,江闻煜牢牢地守着她,他们两个就在这辆车上没有下去过。木安可也曾软硬兼施,想尽一切办法,怎奈江闻煜就是不为之所动,他只认准了一条:跟我回大兴,然后乖乖的嫁给我,别的一切免谈! 当年自己用陈氏要挟的他,现在,他又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木安可苦笑。 但也不得不说,江闻煜的这一招就是斩首行动成功了! 手段不在老,管用就行!他就那么大喇喇的招摇过市,并高调宣布:你们的皇帝在我手里,现在你们要么放我们离开,要么,我和她同赴黄泉! 他就是抱着这种玉石俱焚的决心震慑住了所有的人,并一路过关闯卡,马不停蹄地直奔海边。 “我要洗澡!”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就能上船了,还是没想到脱身之策,木安可心中有些焦急。 “到了船上再洗。”江闻煜在翻着一本书看。 “我都这样了,你还怕我跑了?” “是啊!对你就得这么谨慎!” “江闻煜,强扭的瓜不甜。” “呢关系,吃的时候可以多洒些糖。” 木安可又不想和他再说话了。再说也是白费口舌,她把目光从江闻煜的左袖口划过——江闻煜每次都是从那里取出一个小药瓶…… “走水了,走水了!” 外面突然有人高喊,伴随着来回奔跑的脚步声和车帘上跳动的火光。 江闻煜一惊,将手中的书一扔:“来人!出什么事了?” “启禀皇上,厨子做饭,不小心把火星溅到杂物车上,那辆车上又都是易燃物……” “混账!”江闻煜怒道,“肇事者是谁,即刻处斩!”一路上都挺顺当的,偏偏到了将要登船的时候了出了这么个事?其中会不会有诈?江闻煜看了一眼木安可。 “是,遵旨!”咚咚咚的脚步声远去了。 江闻煜弯腰抱起木安可:“这件事若真是如他们刚才说的那样也就罢了,可若是你们的人想要混水摸鱼搞的鬼……哼!” 木安可没有说话,默默地数着刚才报信人的脚步声,三步一顿,四步一顿,又四步一顿,非常细微的差别,但她还是听出来了。 很快,喧闹声平静下来,还是那个声音来报:“皇上,火势已经救下,现在已平安无事!” “嗯……” 江闻煜刚要说什么,木安可却突然像是被口水呛住了似的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江闻煜还以为她是被抱着不舒服引起的,就又把她放了下来。 木安可还在继续咳着,直到外面传来暗一的喝斥:“你怎么还不走?” “是!小人这就走!”咚咚的脚步声又跑远了,其见依然有着极细微的差别。 木安可慢慢止住了咳声,她大口喘着气:“江闻煜,别再给我,吃那种药了,好不好……要是大火烧过来……” “放心!有我在,就算大火真的烧过来你也会没事的!” 不着急,不着急,要一步一步来,今天能和外边的人传递出消息,已经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风雨大作 半夜的时候起了风,那风初起时沙沙索索,带着微微的潮气和海腥味,慢慢的就成了呼呼啦啦,也开始下起了雨。到了天明时,已变成是飞沙走石,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的天气了。 拉车的马惊慌悲鸣,被人卸了套牵到一边。几个暗卫分别用内力环护住车厢,但飓风吹来时,车壁也是几欲碎裂般的吱呀作响,人力在大自然的面前永远是那样的渺小。 江闻煜脸色非常难看,他把木安可抱在怀中,还没忘记往她的嘴里塞进去一粒药丸。 可能是因为没有水,也可能是因为姿势不对被那粒药卡住了,木安可剧烈地咳嗽起来。江闻煜急转身去拿水,趁此机会木安可拼尽全力的一咳,那粒药便吐了出来,滚进车厢的一个角落。 在大自然的噪音中,这个声音很小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不是呛着了?”江闻煜把水递到木安可嘴边,“来,喝水。” 木安可眼中咳出了泪花,她慢慢的咽下两口水,停了一下说:“好了,谢谢。” 江闻煜将杯子放好,又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皱着眉头说:“怎么有这么大的风?” “这里离海边近,受海风的影响。”木安可忽然一笑,“你该不会怀疑这风是我让刮的吧?” “你有那本事?”江闻煜哼了一声,又问,“你们那个时代的人呢?能不能左右这风雨雷电?” “不能,他们只能早早的预测到,却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 “预测?现在的人也可以。” “我们那个时候更准确,可以早十天半个月就知道天气情况了。” “那种地方,令人心向往之啊!” 江闻煜感叹了一声,把木安可又抱紧了些:“你冷吗?” “都六月天了怎么会冷?”又是一阵风透进来,眼前银光一闪,细看时却是江闻煜鬓角的几根白发。 “你在看什么?” “一晃咱们都老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太短了,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枉来这世上一遭?” …… 唉!终究是话不投机! “皇上,前面不远处有个小村子,村中有几间空房,是村长平时办公事时用的,臣已将闲人驱逐,咱们可暂避一时。”外面传来贺长风的声音。 “安全吗?” “村中全都是农户,臣看过,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好!就去那里!”贺长风行事一向谨慎,他说没问题,江闻煜还是相信的。 说完,江闻煜用斗篷把木安可从头到脚裹严实了,然后抱着她走出了车厢。 风雨声,脚步踩在水里里的趴哒声,木安可蜷缩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这个怀抱平稳有力,这让她的内心有一瞬间的柔软。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一想到这个怀抱里还曾经有过别的女人的存在,她又觉得无比的恶心,心又立刻冷硬起来。 不知道斗篷防水还是有人撑起了什么遮挡物,反正等他们到了目的地时,只有木安可身上还是干燥的,其他人都成了落汤鸡,包括江闻煜,后半个身子已经湿透。 把木安可安置好了,江闻煜也换下了湿衣服,暗一送了姜汤过来,喂木安可喝了半碗,江闻煜也自喝了。 在马车上颠了好几天,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现在躺在坚实的炕上,木安可很快就睡着了。 这个女人,心可真大! 看着呼吸平稳的木安可,江闻煜腹诽着,但积累着的困意让他也昏昏欲睡,于是,他就坐在炕沿上假寐。 午后的风雨更大,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江闻煜望着外面的天气直皱眉头,但也无可奈何,他吩咐让一部分人轮流休息,好晚上值夜。 “皇上,你也去休息吧。”看着江闻煜双眼布满的血丝,贺长风对他说,“最危险的是晚上。” 尤其是这种天气,正是偷袭的好时机。 他说的也是!江闻煜犹豫了一下:“好吧,晚上再由朕守着。” 若不是这鬼天气,现在差不多就登上船了吧。江闻煜心中暗骂,就走进了里间房中,在木安可的身边躺了下去。因为知道贺长风在外面守着,他也就放心的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木安可却睁开了眼睛,看了看江闻煜的侧脸,再听听他悠长的呼吸,是,他是睡着了。 轻轻地动了一下手指,她惊喜地发现,能动得了了!于是,一下,一下,又一下,手指头动了三下,这已经是极限了。她停了下来,看江闻煜似乎要醒来的样子,就赶紧闭了眼,装做还在睡觉。 江闻煜朦胧着双眼,看了看木安可没什么异常,就又睡去,这一次他睡的很沉。 木安可缓缓的嘘出一口气,闭上眼睛,也开始养精蓄锐。 外间的贺长风坐在窗口,透明的玻璃窗子,将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这东西真好,在大兴是稀奇昂贵的,在这里却是随处可见。 木安可,这个女人啊!也难怪江闻煜会兵行险招、不计后果地要得到她。 从心里讲,他一点都不赞成江闻煜的做法,但是,只要江闻煜做了决定,谁又能改变得了呢? 他以手轻捶胸口,因为那里有些刺痛。 早上进房间时他无意中和木安可对视了一眼,对方眼中那明显的嘲弄让他羞愧不已。只是,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背叛江闻煜。 所以木安可,对不起了,我是要做定这个帮凶了…… 一个裹着雨披的人从雨中走来,贺长风醒过神来,细看时,是何耀祖。 “笃笃!”门被敲了两下,何耀祖对着贺长风摆了摆手。 贺长风打开门,何耀祖一身透湿地进来:“这鬼天气!” “小声点。”贺长风示意了一下里间屋。 “睡着了?”何耀祖小声问。 “是,我让他去睡的,出什么事了吗?”没事的话,何耀祖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来的。 “这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大事,我想了想,还是说一声的好。” 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谁都是绷得紧紧的,一个个如临大敌,唉!要是现在上了自家的船就放心多了,谁想偏偏到最后关头遇上了这种天气。 “怎么了?” “大容的人没跟过来,他们直接往前边去了。” “是么?”贺长风奇怪,想了想,“可能去前边找避雨的地方了吧?” “前边不远就是海边,他们是不是直接去海边等着咱们了?” “就算离海边近,这么大的风雨怎么赶路?”贺长风有些不信。 “那也说不了,这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何耀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驸马爷,若是他们在海边弄个什么圈套等着咱们去钻呢?” 这个不无可能!可目前他们被困在这里,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好吧,我知道了,等皇上醒了我就告诉他,咱们再仔细的商量商量。你现在也赶紧去换身衣服,有熬的姜汤再喝一碗。” “哎!那我就走了,皇上醒了再让人告诉我一声。”这事贺长风知道就行了,他比自己聪明得多,知道事情该怎么处理。 入夜时分,木安可的胳膊和腿已经都会动了,她面上还保持着听之任之的无奈,心里却在想着,想着接下来怎么做才能让江闻煜不怀疑自己。 贺长风看江闻煜醒了,就把何耀祖所报的消息告诉了江闻煜。 江闻煜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先不管他们。”只要木安可还在手中,只要这里不出什么纰漏…… 第三百六十三章 等候多时了 第二天雨虽小了,但风还是很大,迎面吹的人睁不开眼睛,只得又停了一天。入夜时雨才渐渐停了,只留下风还在呜呜作响,不过听声音也小了很多。 “风也小了,明天就能上路了吧?” 江闻煜掀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黑洞洞的夜空自言自语。 半天没听见回音,他扭过头来,看见木安可双眼放空,正在发呆。 “哎?”他走过来伸手在木安可眼前晃了晃。 木安可一怔:“怎么?” “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爹,我儿子……” “什么你儿子,那也是我儿子好不好?”江闻煜又沉下了脸,“你总是把我当外人,让孩子也把我当外人!” “唉!江闻煜,你应该弄明白了,不是我让孩子把你当外人,一直以来,你可曾把自己融入到‘父亲’这一形象中?以前你不知道那是儿子也就罢了,后来你知道了,你是怎么做的。” “我当老子的,他不认我,我在他面前还得要低三下四吗?” “不用你低三下四,只要你有一个父亲该有的慈爱就行” “父亲只能严,不能慈。” “你的父亲呢?对你是慈还是严?你是恨他呢还是爱他。”看江闻煜就要说话,木安可抢他一步又说,“好好想想再说,说实话!” 江闻煜不说话了,他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中。 当年对于自己的父皇他也恨过的,恨他辜负了母后,为了笼络肖家和颜家将自己姐弟置于险境,让自己在总角之年便离开京城,独自出外闯荡。虽说他其实也很关心自己,但,那种远离亲人的孤独与仿徨他也有过。 那时候他也曾想过,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不让重蹈自己的覆辙,一定要给予他全部的父爱。可等他有一天也身居九五,成为了君父的存在时他才知道,做为一个帝王的职责不允许他有太多的优柔寡断和儿女情长。 “还记得多年以前,在大黑山的那个山洞里,我对你说的话吗?儿女虽然是你带到这个世上的,但他是另外一个整体,不是你的附庸!再说了,想当初你只是为了享受那个过程,孩子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所以就别动不动就把你的父权至上来拿捏儿子!” “怎么说话呢?”江闻紧煜绷着脸,这死女人,怎么什么话一到她嘴里就变味了呢? “我只是在呈述一个事实,心中并没有一丝肮脏的念头,况且,这孩子你可曾抚养过他一天,可曾尽过一次父亲的责任?除了那点可怜的血缘,你们之间和陌生人没什么差别!” 江闻煜的脸更黑了,他恨恨地说道:“你就是在这么教导他的?怪不得他对我这么生分呢!你以为你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真的就能教好孩子吗?让他和你一样的鼠目寸光怎么能管理好一个国家?” “江闻煜,首先说明白了,不是我在教他,是你所有的作为他都看在眼里,是非对错,他自会判断。” “那也是你平时对他的诱导!” “……好吧,随你怎么认为吧。” 木安可闭上了眼睛,每和他说一次话,自己就要生一场闷气!网络上甜宠文里的百依百顺呢?捧在手心里的各种宠溺呢?莫不是自己的穿越方式不对? 又或许,这才是事实? 江闻煜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个女人,没见的时候还挺想她的,在一起相处时间长了又烦她! 想想他后宫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服服贴贴?挖空心思的争来抢去不都是为了求得自己的宠爱? 可就是这个女人,她从来就是特立独行,从来对他不假辞色。 这若以后还是这种性格和他一直拧着,那让他的臣民又如何看待他,身为一个帝王的尊严又何在? “到了大兴。你这性子可要改改,别还是这么没有上下尊卑,让御史弹劾,让天下人耻笑!” 他在炕沿上坐下,言辞恳切地说:“相夫教子就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本份,做一个贤明的皇后,辅佐君王成就一番大业也可以青史留名的!” 看木安可还不说话,他又继续蛊惑着说:“大容现在交到咱们儿子手里你就可以放心了,若是谁想篡权,咱们在大兴也不答应——这就是互为犄角的优势。咱们呢,就把大兴的军事兵力和富国之策也按着大容的模子来,两个国家并驾齐驱,试问天下还有谁敢不服?” “你说咱们先从哪一处着手呢?”江闻煜斜着身子也躺下来,“要不然咱们先从军事上入手,只要兵权在握,就不怕他们不服。” “隐田和隐户向来是那些世家大族用来对付朝廷的,更别说禁止土地买卖和人口买卖了,这个目前行不通啊……” 木安可还是不说话,这难得的安静让江闻煜想起了大黑山的那个夜晚,和他们的第一次…… 他扭过头细细的打量木安可,只见她双眼紧闭,睫毛呈扇形在眼下投下两道阴影,脸上不施脂粉,却依然细腻光滑。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江闻于的感情很复杂,从初识时她还是一个乡野村姑,到如今成就还要高于自己的帝王,这漫长的十多年,他爱过她、嫌过她、防过她、恨过她、又要杀过她,可直到今天,他却感到,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 虽然她爱和他顶嘴,虽然她老是惹他发怒,虽然他们的观点相悖,虽然她从来就没把他的一切放在眼里过,但是,在无数个深夜里,他心里一直在想着的,还是她。 一缕柔情从心底升起,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从眼,鼻,再到嘴唇,他的心跳开始急促起来: “木安可,十多年了,你想过朕吗?朕可是经常想到你的——咱们再生几个孩子吧,让他们一个个都成为国之栋梁,好不好?” “不好!”木安可猛然睁开双眼。 唉?就不能巴望她说话,一说出来就扰人兴致! “为什么?” “你让我吃的药!”心里很紧张,他要是真的……自己可反抗不了,“若是生出像你的大皇子二皇那样的儿子该怎么办?江闻煜。我可都快三十岁了,耽搁不起了!” 江闻煜的手停顿下来:“不会那么严重吧?” “可是你敢赌吗?” 他不敢。 “那么到了船上,我就停了你的药。” 木安可又闭上了眼,“即使停了药也不能立时受孕,那药物在身体里还会有残留的。” 江闻煜似信非信:“那该怎么办?” “给你制药的人呢?问他去!” 那人现在不在身边,让他问谁去?江闻煜心里也开始膈应了。 天快亮时,风果然停了下来,今天终于可以上路了。 江闻煜拿着药瓶几经犹豫,还是在木安可的讥笑中喂了她一粒:“这是最后一次,到了船上,真的就不用再吃了。” 木安可不语,却是在江闻煜看不见的时候将已在口中化开的药悉数吐在了手中并甩在了床下——她全身已经都能动了,虽说还不怎么有力气。 用过早饭,一行人又开始上路,由于风雨肆虐,路上难免还要清理一下石块和树枝。走走停停的,傍晚时到得港口。却赫然发现,码头上警卫森严,甲胄鲜明,顶盔掼甲的木燕归骑在马上,在杨大郎父子的陪同下,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父子对决 “他这是要干什么?”听到传报的江闻煜都气笑了,“想要弑父吗?” “他是在救母。”木安可懒懒地说,真是恶人先告状! 却不想这句话让江闻煜更加愤怒:“我的媳妇就在我的身边,哪里用得着他这个孽子来救!” 怒气冲冲地撩开车帘,只见暮色中,那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的排列整齐的阵势便撞入了眼底。 虽说目前是敌对方,但江闻煜还是赞了一声好! 军队看的主要是士气! 江闻煜十二岁开始接手军队的管理,自然一眼就能看得出对面的队伍具有一种怎样高昂的士气了。 正面的是长枪队,枪尖几乎是凝成了一条直线,就连枪上的红缨都几乎一动不动。两边的是大刀队,远处是弓箭手,所有人都巍然肃立。他们严阵以待,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但是那种震人心魄的铁血杀气让江闻煜深信,只要有人一声令下,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勇往直前的!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明月东升的时候。明月照耀下的港口一片空旷,一条海船也没有,只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的哗啦声。码头附近估计事先也被清空了,此刻没有任何声响,和平日的喧闹繁华判若云泥。 “江闻煜,放了我娘!” 一身戎装的木燕归一声大喝,打破了几乎要被凝固起来的沉寂。 “放了我皇!放了我皇!放了我皇!” 所有人的声音如同浪潮一般,隆隆的响了开去,但他们的身姿却依然还是动也不动,依然还是杀气腾腾地盯着大兴的队伍。 “孽子!朕是你的父亲!你难道还要杀父弑君不成?” “不要用大帽子来压我,我说的很清楚,你还不是太老,相信你也应该听的很清楚,我说的是:放了我娘!” 木燕归骑在一匹纯白色的马背上,虽然还是少年模样,但傲视天下的威仪却放佛是信手拈来般的水到渠成。 “呵,你娘不错,但别忘了,她是朕的妻子!”江闻煜一声冷笑,“朕为什么要放了她?更不可能放了她!” “那你就留在这里,永远也别再走了!” “是么?”江闻煜把木安可从车上抱下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黄泉路上有她做伴想来朕也不会孤单的。” “只要你放了我娘,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从今以后,我们依然是盟邦,依然还可以友好往来!” 江闻煜却不再多言,他冷着脸,抱着木安可一步步向前走过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震天雷吗?我可以给你,连同配方。”木燕归指着旁边杨川手里的一个木盒。 “哼!有了她,朕还用得着在乎一个小小的震天雷吗?”江闻煜依然脚步不停,“废话少说,所有人都给朕退开,船呢?也给朕开过来。” 木燕归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大步走出己方队列,挡在了江闻煜的面前。 江闻煜也停了下来,此时父子两个相离在一丈左右,双方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放了我娘!”木燕归又一次说道。 “休想!” “爹!”木燕归却忽地跪倒下来,一字一句地说,“请您放了我娘!” “哈哈哈哈!”江闻煜仰天大笑,“现在知道朕是你爹了?” “只要你放了我娘,我就认下你这个爹!” “朕告诉你,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让我们走,要么,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落下一个杀父害母的罪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明白吗?”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木燕归双眼直视过去。 “没有!”江闻煜眼神坚定,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真的是铁石心肠?” “这正是一个帝王该具备的,否则,你还不如去做一个乞儿!” 木燕归闭了一下眼睛,掩盖住眼底滔天的怒火,他站了起来:“我再说一次:放了我娘!” “朕也再说一次:休想!” “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木燕归一摆手,大喝一声,“上!” “喝!” 众人发出的声音如出自一口,随后便是一阵眼花缭乱的移动,瞬间便把大兴的人群围在了中间。 何耀祖终于领略到了对方军队的变幻莫测,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在心里安慰自己:光耍花架子好看也不行,得看实力,实力! “你说,今天你是为救你母亲而来,还是为害你母亲而来?”江闻煜面带嘲笑,“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当这大容的皇帝了吗?” 木燕归没有说话,他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江闻煜,抬起了一只手。 江闻煜也盯着木燕归,将一只手按在了木安可的脖子上。 两人冷然对视——这是父子之间的对决,为的是同一个女人。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忽然间毫无征兆的、自信满满的江闻煜猛然觉得怀里一空,木安可如一条游鱼般的划出了他的掌控,然后向对面的人群快速地潜去。 江闻煜一惊,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一角衣襟。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在对方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接应时,他就跟着木安可一起进入到了对方的营阵之中。在他身后站着的贺长风一惊,来不及多想,也跟了过来。 这时,木燕归的手已倏然落下,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双方兵器的碰撞声便激烈地响了起来!大兴的所有人都被围住,何耀祖和几个暗卫任有再大的本事,也被牵制住了手脚过不来了。 要功亏一篑了吗?不!朕是绝不会认输的!江闻煜目眦欲裂,把向身上招呼而来的兵器和喊杀声交给后面的贺长风去处理,他自己依然是直扑木安可。 木燕归欺身而上,向江闻煜胸口拍去,动作是够快的,只是嫩了点!江闻伸展煜袍袖一卷一带,木燕归便跌到了一旁,恰被赶过来的钟士钊接住。 木安可已经觉得很吃力了,这几天的药虽然被她悄悄的吐掉了大半,但每次还咽下的一少部分还是让她少气无力。看着江闻煜依然如鬼魅般的直追过来。 她紧咬牙关,拼尽所有的力气再次向后退避。 第三百六十五章 故乡-明月-归路 这时又是一道人影闪过,却是杨大郎截在了两人中间,在电光火石间和江闻煜对了一掌。 杨大郎是半路才开始练的外家功夫,虽然后来也练过一些内功,但又怎能和从小就练内功的江闻煜相比,何况江闻煜又是在盛怒之下、用尽全力的一击?杨大郎后退了两步,顿时觉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就在这一阻挠间,几杆长枪向江闻煜当面刺来,江闻煜一跃而起,在枪尖上一点,从众人头上跃过,依然还是直追木安可。 这时,木安可已经退到了人群后面,离众人有一段距离了,她还在往后退着,但是身后就是大海,她已退无可退!而且此刻她已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连站都几乎站不稳了。 她大口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江闻煜状若疯虎、势不可挡地向自己冲了过来。 完了!身边已经再无旁人,木安可都绝望了! 可猛然间,她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一根绳子在拉着她向后退去,同时伴随着杨川变声时期所特有的嘶哑声:“江闻煜,看震天雷!” 一个带着火星的黑色物体向江闻煜飞过来。 “皇上小心!” 贺长风刚刚追到,一句震天雷吓得他魂飞魄散,他纵身跃起朝那个黑色物体奋力踢了一脚。那黑色物体在空中一个转弯便落进了大海之中,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霎时间便遮挡住了月亮的光华。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于是他们都住了手向这边看来,只见水柱轰然倒下,水花飞溅中,江闻煜已如一只飞鸟一般追上了木安可,并将之一把抱在怀中,双手扯断绳索,带着她退到了海边。 这样都会失算?杨川懊恼不已地扔掉了手中的半截绳索,再恶狠狠地瞪了贺长风一眼,赶紧安抚所骑着的开始惊慌嘶鸣的马。 “都住手!” 江闻煜这一声是用内力喊出,清晰地传入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娘!” 木燕归大喊一声就要冲过来,但是被钟士钊死命拦住了:“皇上在他手中,太子切不可鲁莽行事。” 说来话长,其实从木安可的脱身到现在再次被江闻煜抓住,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一切的主动权就又回到了江闻煜的手中。 “你们最好识相点!把我们的船驶过来!”费了一番手脚,终于又把人抓到了手中,江闻煜放下心来,又回到了往日的冷傲。 江闻煜是面向众人,木安可却是面朝大海背向众人,她忽然看见,海水还在继续翻滚着,而且还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 这个奇怪的景象不但她,所有面朝大海的人都看见了,海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在剧烈地翻腾着,随后,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物体破水而出,慢慢的升起。 “皇上,危险,快过来!”贺长风喊道。 “娘!” “姨母!” “皇上!” 人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想跑过来帮忙,但是,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钉在了原地,他们只能喊,却是一动也动不了。 在人们的呼喊声中,江闻煜终于回过了头,也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这是什么?快走!”江闻煜抱着木安可就要往后退。 “不要,江闻煜不要……”木安可挣扎着推着江闻煜,因为她觉得,有一种神秘的召唤在吸引着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月照耀下,江闻煜清清楚楚地看见木安可脸上流露出的惊喜和激动,再看了一下和后面人群的距离,他就停了下来,但他还是浑身绷紧,时刻准备着危险一旦降临就立马带着她离开。 白色的东西此刻已跃出了海面,那是一个硕大的圆球,圆球里面风云变幻,最后形成一个奇异的动态画——一高楼林立,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各种灯光的闪烁亦幻亦真,甲壳虫一样的在地上跑来跑去的东西,天空还时不时鸣叫着飞过的鸟状物…… “这,这是哪里?”江闻煜问道,为什么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而这地方他好像还听说过? 他一惊,向木安可看过去。 “这就是我的故乡!”木安可喃喃着。眼中泪光闪烁,,“以前我跟你说过的。” 久违了,我的故乡! 是的!江闻煜想起来了,她以前是断断续续地说过的,只不过大多都被他冠以胡言乱语的罪名给否定了。 “就是这个样子吗……”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地上跑的甲壳虫一样的东西是汽车,天上飞鸟一样的东西的就叫飞机。这些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做的代步工具,速度都很快,即使有千万里之遥,也不过几个时辰就能到达。” “原来这些真的存在——而且是这么的神奇。” “是的,是真的存在!看来上天是要我回去了,而这个,就是我的回家路——江闻煜,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好吗?” “什么?”江闻煜一愣,也去那里吗?他的心动了一下,可是,“若是,再也回不来呢,怎么办?”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就像我,莫名其妙的来了,经过一番机遇后现在就能回去。而这不恰恰说明,你若是去了,就肯定也能回来吗?” 江闻煜还在踟蹰着,木安可继续蛊惑他:“到了那里,你可以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包括那里最先进的武器,和各种先进的技术,这些你不是一直都很想从我这里得到吗?一直都希望我能坦言相告吗?那么就和我一起去吧,把这一切自己都学会了,等你再回来时,就真的能够称霸天下了。” 江闻煜意动了,木安可说的。何尝不是他一直所期待的?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人,这些人有大容的,也有大兴的,他们一个个干着急动不了的样子更加大了事情的可信度:为什么除了我们两个,其他的人都动不了呢?天意,莫非这就是天意,是天意让我到那个世界去学习本事吗? “可是……” “走吧!”木安可却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了,她紧紧地拉着还在举棋不定的江闻煜,毅然地向着海中那个白色球体迈了过去—— “娘!不要!”木燕归撕心裂肺地喊着。 木安可却没有再回头,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儿子,照顾好自己!”就和江闻煜陷入到了球状物中,顷刻间不见了身影。 球体中所有的画面立刻混乱起来,变成了一团白雾,同时球体也在快速地变小、变小,最后变成了如鹅蛋大的晶状物,在海面上跳了几跳,然后在所有人的惊叫声中,向着一轮明月疾射而去! 第三百六十六章 尾章 大结局 天呈异象,千古难得的奇观,两个皇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现场所有人都目眩魂摇,惊慌失措! 当木燕归终于冲到海边时,明月还是那轮明月,皎洁清澈,海面平静无波,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娘!” 对着苍穹深处,木燕归发出一声长啸! 天地中无应答,亘古不变的明月依旧用它清冷的光芒无声地照着大地,木燕归心如刀绞,无尽的痛苦让他的内心迅速地发生着蜕变——他知道,这一刻他成了一个男子汉。 清醒过来的何耀祖几人也要往海边挤,但被暴怒之下的木燕归下令,将在场所有的大兴人拿下,包括被江闻煜遗留在榕京没有带走的女人和老弱。然后亲率大容的雄兵猛将,剑指大兴,誓要为母报仇! 大兴的朝廷接到战报后又慌又气:我们的皇帝陛下本是怀着一片热忱之心去的你们国家,现在人呢?我们的皇上连陪同前去的所有的人都不见了,你们还带兵打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而且你们还连个解释都不给,就那么霸道地带兵打来了,当我大兴的骄兵悍将都是摆设啊?不多说废话了,开打就开打,让你们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只是很遗憾!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甫一交手大兴的军队就被大容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大容兵的整体素质之高、个体素质之强都不是大兴的传统部队能比的。何况还有威力无比的大炮呢?,攻打关卡几乎不费什么吹灰之力,在这种明显的实力悬殊下,大兴的防线一退再退! 于是大兴的文武大臣们顾不得生气了,他们一边急急忙忙的调兵遣将,一边乱七八糟地出着主意。只是大敌当前,那些平时花团锦簇的奏章屁用没有, 还是孔凡英说,大容不是也有官方派来的人员在咱们大兴做事吗?咱们也给抓起来,看能不能从他们口中掏出点什么。 这个主意是不错,可遗憾的是,当他们来到大容人的住处后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连个人影都没了。 狡猾的大容人! 而且随着大容管理人员的离开,他们所管辖的各种工程也停了下来,和大兴的合作也终止了,这让当地官府对着一个烂摊子手足无措起来, 祸不单行的是,大兴各地很快出现了罢市、罢业的行为。穷苦百姓还能勉强凑合着瞎过,只要饿不死就行,而那些达官显贵们可就受不了了。 同时大兴的乞丐们也疯狂起来了,他们堵住各地的官府衙门,抗议着大兴的种种弊端,有的甚至围住了官员府邸,别说办公了,连出行都成了难题。 黑道也开始乱了,屡屡有什么山、什么寨的团伙下山来打个家劫个舍,还专门针对那些世家大族。 再加上西北出现了旱情,东南发了大水,两湖闹了蝗灾。仿佛觉得大兴还不够乱似的,北蒙、西羌和南疆也开始调兵遣将、蠢蠢欲动…… 一时之间各地的奏章如同雪片一般飞向大容皇宫的御书房。 大兴,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危急时刻,睿王江闻思火速召集内阁商议,最后决定由江蓉儿、苏龄、唐锦琛三人为首,组成一个和谈小组奔赴前线与大容和谈。 还没等这里准备好,前线又有最新消息传来,大容已经兵发庆远关。 这么快!众人不敢再耽搁,急忙动身前往,在庆远关截住了木燕归。 江蓉儿是以长辈的名义见的木燕归,双方交谈后,他们才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也终于明白了木燕归为什么要兵发大兴了。 只是关于江闻煜和木安可匪夷所思的离去江蓉儿表示难以相信,木燕归便让贺长风何耀祖几个重要人物出来,让他们自己去解释,和谈组的人最终才接受了这个不争的事实。 江蓉儿对此亦是深感哀痛,同时也传达了大兴朝廷希望休兵的意思,木燕归也知道事情到此也该了结了。就以大兴的无故挑衅为由,所有俘虏为质,要了大兴的巨额赔款和好几个港口,并在内地的诸多特权。 大兴现在内忧外患,应对不暇,无奈之下只得咬牙同意了这丧权辱国的条件,也就是让后人一直引以为耻的《庆远条约》! 而后,睿王江闻思在大兴臣民的拥戴下登基称帝,年号睿远。并为永安帝江闻煜建衣冠陵,根据他一生的功过,谥号为武。 对于江闻煜的一生,人们看法各异,并为此争论了很多年。支持的说他在位时国泰民安,为了国家发展的更好,不惜身陷险境也要为国求贤。虽然最后关头犯了大错,但瑕不掩瑜,还算是个好君主。而且因为大容文化的入侵,对大兴的发展也起到了推动性的作用,也算是有失也有得了。 反对的则说他是个好大喜功、盲目自信、为一己之私给国家蒙羞、让大兴损失惨重的利己者。 而文人墨客则把他演化成了为心爱的女人宁死不悔的情圣,最后感动上天一起飞升成仙,并在各种戏曲和话本中一代一代的传唱,让不明真相的大兴百姓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历史。 …………………… 木燕归撤兵回到大容,为纪念母亲木安可,另建了一个港口,把原有的港口闲置下来,并且在母亲消失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待月亭,每年都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游客来到这里,来缅怀大容的开国皇帝和她传奇的一生,将这个报废的港口变成了大容的一个旅游胜地。 而每年的六月十五,大容的第二任皇帝木燕归都会将这个地方肃清戒严,然后一个人在亭子里对着一轮明月呆上一整夜。直到晨光破晓时才离去,他的这个习惯也一直保持着从不间断,从少年时代直到他白发苍苍、老态龙钟。 ……完结的话…… 罗里吧嗦的,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终于完结了,感谢亲们,耐着性子看完了一个女人穿越的故事。期间自己也觉得收获颇多,有人夸,也有人骂。夸奖的让我知道了自己的优点,骂的,也让我正视到了自己的不足,所以,不论哪一种,都在这里感谢了??感谢亲们的一路相伴,爱你们! 明天还有一章番外,然后这本书就全部完结了,若是有时间再开新书,期待能和大家再次相见! 疫情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每天都有好消息传来,为在抗疫第一线的医护人员点赞,祝大家一切都好,祝祖国繁荣昌盛! 本书作者:云中锦字二零二零年三月十一日。 番外 “二爷,你可要救救人家啊!” 木安可是被呼天抢地的惨叫声吵醒的,她睁开双眼,一瞬间的呆滞后,她忽的一声坐了起来:“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我是谁?” 这个地方有一丝熟悉,好像很早以前……是的,意识的大门豁然打开,她咽了一口唾沫,艰难地问:“你是,秦久久?” 秦久久一愣,随即双眼一亮,小鸡啄米般的猛点头,拿捏着嗓子说:“是我,我是你的九妹妹,咱们父母双亡,只有姐妹俩相依为命,过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爹在你很小的时候给你定了门娃娃亲,是镇上张家的老三,可自从去年那张三中了秀才后,咱们那无良的三伯娘和三堂姐,就千方百计的把这门亲事给抢了去。今天就是他们那对/奸/夫/***成亲的日子,于是,昨天晚上你想不开就,就投井自杀了,哇,我那苦命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心烦意乱的木安可又躺了下去,并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回来了,就这样回来了,她一脚踏进了那个晶莹的球体之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那就是回归的路吗? 眼睛酸酸的,胀胀的,木燕归那凄厉的喊声好像还在耳边回响,让她的心为之一痛!这么多年了,在那里也留下了那么多的牵挂,就像刚到那边时对这里的不舍一样,她同样的,也舍不得那边,可是,可是…… 江闻煜,对了,她是拉着江闻煜一起进入到那个球体中的,江闻煜会去哪?还有,今天是几月几号,那边十多年,这边是多长时间了? 她掀开被子,秦久久哭哭啼啼自导自演的声音又传入耳中:“……奶奶偏心,爷爷装聋作哑,三伯娘还想把你嫁给她娘家的傻侄子……” 木安可没空搭理她,往床头上一模,手机还在,密码是什么来着?哦!指纹解锁。 打开手机,记事簿上明明白白的显示,昨天正是剧组杀青的日子,聚餐时,自己喝醉了,然后,醒来时就在大黑山下的七里坡了……这么说,在那边的十多年在这边只是一夜的时间?又或者说,这仅仅只是一个梦? 可是,这个梦也太真实了,那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在脑海中一一浮现,还有那一次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不,不是梦!梦不会那么清楚,不会那么明晰,那就是说自己真的穿越过去了? “……你现在已经被别人穿越了吧,已经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吧?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俩渣闹去!”秦久久还兀自在自娱自乐,“让那渣男知道你琴棋书画皆通、诗词歌赋全懂的时候,咱们再给他来个‘现在是姑奶奶不要你了,拜拜了你呐!’——然后,回头就有王爷呀,世子呀,将军呀的上赶着的来抢着娶你,让那渣男一辈子后悔去吧,哈哈哈哈!” 她张狂地大笑起来! 秦久久,她还是那么的痴迷于虚幻的穿越故事, 不,也不能算是虚幻的吧?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的还刻骨铭心…… “二爷,伦家表演的怎么样?”秦久久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有什么事?要是没有正经事的话就退下吧,我一个人想冷静一下!” 是得好好的冷静冷静,把这一切慢慢的梳理,然后把激荡的心情再慢慢的抚平。 “二爷今天好酷哦!”秦久久双眼满是小星星,“就像女王驾到一样!” “下去!” “二爷不要!”秦久久哭喊着,一头撞了过来,“人家摊上大事了,你要是不帮这个忙,人家就不活了!” “去去去!”木安可一扒拉,把秦久久脑袋扒拉过一边,“好好说话,不然就滚!” 对,就是这样对付秦久久的,找回来一点感觉了。 “你可一定要答应啊!”又一头撞了过来。 又是一扒拉:“先说什么事!” “家里人逼着我去相亲……” “那关我屁事?”一拉被子,就又要躺下去。 “二爷!”秦久久真急了,她一把抢过被子,“那是政治联姻、利益联姻,我不同意,死都不同意!” “你不同意找你爹妈闹去啊,来我这里瞎嚎什么?”我现在心里很烦,很烦,都想特么揍人了! “爹妈说了,这回要是还不同意,就停我半年零花钱,哇,不行啊!这不要了我的小命吗?我的热气球还没实验成功呢!” 这孩子,创造发明的步伐一直就没停止过! “赶紧打住,别把小命给作完了!你要是今后给我安安生生的,今天我就帮你……” “是是是!听你的,今后全听你的,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慌忙点头,其实心里没半点诚意。 “真的?” “真的,此珍珠都真,我发誓!”管他呢,先把眼前的困境过了就好。 “那我怎么帮你?” “今天和男方有个约见,到时候就说咱们两个是百合,吓死他,看他还敢不敢觊觎老娘!” “我呸!” “二爷,你要不帮这个忙,我可真的要死了——嗯!死就死吧,说不定一死就能真的穿越时空了……” “滚!你以为时空管理员是你家亲戚呀?你想穿就让你穿了?” “我不管,你没见书上写的,那些穿越者,好多都是在这一世就没谈过恋爱,纯洁的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一穿越过去,立马就被邪魅王爷、高冷世子、还有从来就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皇子给一见钟情,爱的不要不要的!所以,投桃报李,我也得为我的真命天子守身如玉……” “还有完没完你?我可真发火了!” 一个眼风扫过来,秦久久秒怂,不过她不死心,开始下软功夫:“二爷,你就陪我去见个面吧,你也给帮着掌掌眼,要是他各方面条件都达标了,那我不是也就同意了吗……” “……” 反正,软磨硬泡的,木安可还是被秦久久给拉走了,不过她坚持坐在了车的后排。一路上,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车窗外的繁华恍如隔世,分不清昨晚上的梦是真的还是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车子在一家咖啡店门外停了下来,店名是一个很中式化的名字:明月坞。 心里一阵急跳:“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听说是刚开业的,老板身份不详……管他这个干什么,走了,进去了,你要是想知道具体情况,回头我就给你打听去!” 店中的摆设也是中式化的古典,不及细看,秦久久拉着木安可直奔八号包厢,里面却空无一人。 “没人?敢放老娘鸽子?”秦久久怒道,可忽然又笑了,“好哎好哎!不来更好!回去可以给家里一个交代了!” 她兴奋的一蹦多高,拉着木安可就往外走,可是—— “啊!你个死江闻煜,要吓死我呀?” 仿佛响起一个炸雷般,木安可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呆呆地看着面前出现的两个男人,心中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他们,他们是…… “自己一惊一乍的,还怪别人?”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径直在座位上坐下,另一个则一动不动地站在了他身后。 “不怪你怪谁?为了利益离了几次婚了?蓝家一倒,你立马就把蓝兰给甩了,虽说那女人也够贱,当初为了嫁给你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出来了,现在被甩也是恶有恶报!可你也不能把主意打到我头上吧?告诉你,我就是死都不会嫁给你的,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 在秦久久的喋喋不休的唠叨下,对面的男人一直冷着个脸,一言不发。 “这位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木安可也坐了下来,语速很慢,掩饰着颤抖。 “你是谁?”对面的男人好像刚看见木安可似的,皱了皱眉头问。 “我们是……拉拉,这是我的t!”秦久久一把抱住木安可的脖子,挑衅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呵!”对面的男人看了看秦久久,嘴角挂着公式化的笑,推过来一张名片。 木安可推开秦久久,就桌子上扫了一眼,迅速地捕捉到了几个字——大兴集团总裁,江闻煜! 连名字、集团的名字都一样,没错了,准是他! “哈!”木安可也笑了,她将名片推回去,“江先生,我问的是,你身后这位先生叫什么?” 江闻煜一怔,看了看身后板着脸站立不动的人:“他?是我的保镖,叫石陆,因为正好又是第十六个来应聘做保镖的,所以他们都习惯性地叫他十六!” 石陆? 十六! 十六!! 十六!!! 真的是你啊!木安可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