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单身的我37岁就走的你》 第一章 你不爱我 活在回忆中二十三年，最终还是决定动手，写下一些你我的故事，这为数不多片段，就是我们的全部，或许还包括我身上流淌的你的血液。 你知道吗？我今年30岁了，令我骄傲的、自豪的、充满期待的30岁，令妈妈头大、焦虑、慌乱的我的30岁。30岁，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仿佛可以开启另外一个篇章，一个自信、自由、自在的新世界，但也可能会永远关上。 我一直在回忆，试图研究明白，到底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还活着，我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我没有勇气投入到一段亲密关系当中？每当一想起这些问题，我就想起你不爱我的种种片段，不知道对不对，反正你也没有机会反驳。 大概五六岁的时候吧，你在我的学校门口和同是出租车的伙计聊天，聊的内容大概也是在抱怨活儿不好拉，没挣多少钱。这个时候你的伙计给你递一根烟，你没有拒绝就接住了，我看到这个情景，一下子想到妈妈不让你抽烟，逮到一个撒娇的机会，就赶紧爬到你的背上，“别抽了，妈妈不让你抽烟！”你一下子把我推开，“小孩懂啥，去边儿玩去。”你和伙计接着聊天，只剩我站在旁边不知所措，只觉得很没面子，大概说错话了吧，大概撒娇也没有用吧。 这个画面深刻的印在我的脑子里，每次回忆都是很痛的感觉，看着唯一一张我俩的合影，我们两个放肆大笑，我都觉得是假的，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开心，因为回忆中，骨子里感受到的都是“你不爱我”。 这是记忆中，最早的你，接下来就是你生病的那段时间，有时候会从医院回到家里吃饭或者睡一晚。一天放学，我看到你扶着墙、走路很艰难的样子，就想上去扶一下，却被你一把推开了，“起开！”你应该是担心你的病传染给我吧，看到我猛的凑上来，很怕我会被传染。但是，留给我的却是爸爸不爱我的永远的回忆，我又被谅在一边了，我又惹爸爸不高兴了，我又要好久看不见爸爸了，爸爸，想抱抱你。 六七岁的我根本不懂什么是传染病，更不知道被传染了是什么结果，但是我知道，爸爸的话语里、眼神里是冰冷的，爸爸不爱我。也就是最近几年，我才有勇气回想起这些画面，之前，我连回忆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的最后，就是我去医院看你的最后一面了。听妈妈说，你住院的日子里，我晚上睡在奶奶家，想你的时候就蹦跳着不肯睡觉，一定要去医院，闹腾完了就哭着睡觉，第二天起来，重复着上学、放学，晚上回家接着闹腾。 记忆中我只去过一次医院，却没想到是最后一次。我常常在想，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呢，为什么不能我也住在医院呢，为什么我一定要上学呢，为什么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呢？我心疼，疼的厉害。 见你的那次，你还记得吗？在病房里，你想抱抱我，喊了我好几声，我才怯生生的走到你的床边，你尴尬的笑了一下，想伸手抱我，我回头看看亲戚，在他们的鼓励下，我才让你抱了一下，然后就又走到了亲戚旁边。或许你知道这是最后一个拥抱，所以才冒着我被感染的风险让我走到你的身边去。但是我不知道啊，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好久不见的人，一个不爱我的爸爸。我怕了，我不懂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电视剧中的告别，不都是激烈的不舍，或者痛苦的分离，或者温情的告别，可以我们的告别是什么呢？或许我对你的疏离感让你难过了吧，最后一个拥抱太过敷衍，爸爸，我是爱你的，你能感受到吗？ 第二章 你会帮我还是妈妈 你知道，我最烦妈妈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小时候是她把一个她喜欢的东西一定要给我吃的时候，长大后是她把她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我的时候。我知道我这么说挺自私的，享受了一切妈妈能提供给我的最好的东西，又在心里埋怨，完全背叛了这里面爱的成分。 可是，在回想起这些画面的时候，包裹我的是负罪感，不是开心，不是快乐，不是感恩，而是我真的很累。妈妈应该也活的很累，只不过她还有一丝丝安慰，因为我是个“好孩子”，我还很听话，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完成了大学的学业，我用自己的工资养活自己。但是当我有反抗、有挣扎、有不听话的时候，她就不那么安慰了。 最近我们吵架了，吵的很凶，几个月都不怎么说话了，她或许是难过的，但我是故意的。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表达自己和坚持自己的方法，这次我不会退让。 我三十岁了，买了第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从西三环逃到了南三环。 妈妈一开始不想让我买，通过几个月的斗争，同意我买了，但是想让我买亲戚的，或者离她近的，可以我就是跟着感觉，买了一套离她远远的房子。 然后紧接着她又因为我相亲老是拒绝别人，老是不谈恋爱跟我理论，我无数次的表达：有合适的，我就会谈，没有就算，我做好了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准备，我不想逼迫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看着办。可是她就是不能明白。 每次争吵或者理论，都以妈妈的“我说不过你，我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结束，她到底是说不过我，还是根本就是因为我是对的，她不愿意承认。我还有很多的话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说，或许说出来之后我们的关系就彻底断裂了，所以我一直在忍。也许她也在忍，以为可以等到一个我忍不住的时候。可是，我长大了。 从我七岁你走了，一直到我的二十六七岁吧，我没有想过你，也不敢想，更没有什么可想，从回到家看到你的照片，痛哭过那一次以后，你就从我的生命消失了，还带有马赛克功能，过去的回忆也消失不见了。 在我的印象里，我再也没有因为你放声大哭过了，基本都是躲在被窝里无声的抽搐，或者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小声哭一会，你从所有人的记忆里面消失了，大家也不敢谈起，我也不敢问。 去太平间接你火化的时候，我和亲戚们坐在一起，好像是舅妈吧，问我难过吗，我说不难过，这有啥难过的，还笑了笑。为了不让大家为我操心，为了不让大家花时间安慰我，我第一次使用了这种该死的懂事的本事，一种随时可以穿在身上的铠甲，一种我刻画在心上的面具。 我活出自己的时候，好像还是我敢在大家面前痛苦的时候吧，有时候就是没有任何原因，有时候好像什么都可以是原因。 现在看到有些文章会说，独生子女继承了父母全部的爱，不像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父母的爱是分摊的。可以对于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说，我继承了妈妈的全部的爱，也承担了爸爸在家庭中的那部分责任，就是作为妈妈吐槽和唠叨的对象，也作为妈妈面对未来的勇气。她最常对我说的话是“你要好好学习，你将来就靠你自己了，你谁也靠不上。“ 妈妈，我现在靠我自己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前两天，我跟妈妈的吵架过程中，她终于表达了心底最新的想法，她说“人家都是活小一辈的，都有个指望，你也不结婚，你让我活啥。” 你当然是活你自己呀，我活我的，你活你的，这样不好吗，难道我的孩子还要过跟我一样的生活吗？在我没有能力给ta更好的精神或者物质生活，我就不可能生ta。 “你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干自己想干的事，我的生活我说了算，等想结婚的时候就结了，等你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我会给你养老，但是现在就想活我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不给你养老，我都不担心没人养老，我有退休金，我有房子，有保险，我还可以住养老院。”还有半句，没有说出口，“当我活不下去的时候，我还可以选择死，选择一个干净的、宁静的、不影响他人的方法，或许以后就允许安乐死了呢，我的活法很多，妈妈，我的活法不是围绕你，你的活法也不应该是围绕我。” 爸爸，你会帮妈妈还是帮我呢，我猜是妈妈，因为我觉得你并不爱我。而且你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所以你会教导我孝顺妈妈吧，你会让我听话吧，你会骂我不懂事吗，你会改变我想自己活下去的想法吗？ 无论是想起你，还是想起妈妈，围绕我的都是孤独感，是一种我自己长大的孤独和无助，爸爸，你回来吧，我们三方会谈一下，有些事你在会不会好一点。 第三章 躺在床上时再也不会倒头就睡了 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心事多了，晚上躺在床上，再也不会一秒入睡了。即使再困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变换各种姿势，都无法有效的助眠。最后不得不打开手机，再翻一会无聊的文章，或者看会视频，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就扔掉手机，再翻来覆去等待入睡的瞬间。 记得小时候，我们俩都喜欢赖床，妈妈就会一个劲的叫我们起床，我们不起床的后果就是妈妈一把把被子掀开，然后扳着我们的脑袋，强制让我们清醒。早晨，半梦半醒的时候，我喜欢玩着你的头发睡觉，手指头一直在你的头发上打转，一圈一圈，就像一个永远不会停止的陀螺，新奇、有趣又很安心。有时候我会尝试着玩妈妈的头发，但是会被她打，所以还是玩你的头发比较有趣。 其实，我还是很期待30岁的，之前看过一些采访和视频，大家会说到，30岁左右有什么变化。比如新陈代谢慢了，多吃就会多胖，而且很难通过几天不吃饭再瘦回去；见到身边的好朋友就会跟人家聊买保险了没有；再也不喝冰冻的奶茶；开始听怀旧的老歌，耳机里循环的都是自己初中、高中喜欢的音乐，开始不再接受新鲜的音乐甚至信息；不再能熬夜，一个晚上睡的晚，多少个晚上都补不回来。我也开始这样！ 但是好在，我没有很慌，反而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些。没有跟自己的状态对抗，也没有想要反叛去证明自己，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年轻的生命很美好，但是经历过岁月与风霜的洗礼，也很奇妙。 我睡不着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脑袋里不断闪过的思绪？ 我下载过冥想的音乐，看过打坐的书籍，听过向内观察与感受身体的课程，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做到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听，什么都放下。 手里不拿着手机就会感觉空虚，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就会感觉思绪要把我吞噬，打坐不到一分钟就会感觉过了一个世纪，突然想起好多迫不及待要完成的事情。甚至还习惯了回到家，打开手机，放着视频，出着声儿，然后自己盯着屏幕，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明明是一个看过几十遍的电视剧或者综艺，但是似乎这些东西才能让我平静，这样一个时刻才能做到什么都不想。我为了摆脱对手机的依赖，买了一台黑白屏的诺基亚，但是一次都没有带出门用过。 我这到底是孤独了，还是抑郁了，分不清楚。我是学心理学的，对这些比较敏感，也就想的比较多，但是还真的没有下载一个问卷测量一下，不过我相信，如果测量的话，肯定抑郁了。但是我打算放任这种抑郁，先这么待着吧，或许待着待着就待烦了。 我周末的正常状态就是，躺在床上看手机，饭也不想吃，什么也不想干。工作了一周，真的很累，需要放空自己，给自己一点空间，仿佛所有的话都在工作日说完了，周末没有余额。朋友偶尔问要不要约，我都会故意找个借口推掉，虚情假意的表示遗憾、再约时间吧，然后就是一拖再拖，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手机里面的历史记录，都一些看过几十遍的视频，无聊是真的无聊，但是又不想看新的东西，接收新东西变得很困难。 当然有时候也会很丰富啦，去一家新开的饭馆，去尝尝新出的奶茶，去看看话剧、艺术展，甚至去到某一个陌生的城市过周末，但是即使是做这些的时候，脑海里也没有停止过思考，乱七八糟、反反复复的想。 所以这可能也是这篇连载的来源之一吧，把我想到的东西写下来，既能跟你分享，也能跟网友分享，如果能找到一些共鸣就更好了。以后睡不着就想想怎么跟你聊天吧！妈妈到现在还是秒入睡，或者看着电视一会就睡着了，我也很羡慕。 爸爸，我以前不敢想你，甚至还故意压抑了很多对你的爱和思念，所以才导致我对你的印象很模糊吧，所以我决定以后多想想你，说不定能回忆起温暖的、有趣的故事。 爸爸，来看看我吧，想你。 第四章 如果我在爱情中跌倒，你会为我撑腰吗 我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我自己也一直在研究我单身的原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开始，大学还没有毕业就开始工作，每天工作忙的昏天暗地，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谈恋爱的事情。后来慢慢开始相亲，自己也存了一点钱，开始看不上工作能力不行、谈吐不怎么好的，或者虽然家里有很多房，但是却对自己缺乏管理、没有上进心的人。再后来，相亲的质量越来越差，数量越来越少，我就更不想将就了。 前几年会羡慕哪些谈恋爱的，有对象的，感觉他们在一起好甜蜜呀，做什么都有人陪、有人关注，周末一起看看电影逛逛街，简直太幸福了。朋友聚会或者参加婚礼，只要能看到情侣之间的甜蜜互动，我就暗暗的想，如果我也有一个相处很多年的、非常熟悉与自然的男朋友该有多好呀，不用从试探、适应、磨合的阶段开始，谁能直接分配给我一个包容我、理解我、支持我、爱我的男朋友就万事大吉了。 每次相亲我都在想什么呢，大部分想的都是“他不适合我”，“以后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他不懂我，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这样的也太奇葩了吧，这都什么人呀。”能让我紧张的相亲对象已经碰不到了，现在的大龄相亲男，都得靠我来挑起话题、走完流程，不主动、不积极、不知道说什么，一点也不及格，更不优质，我不放心对他们展露真实的自己。 但是一开始相亲的时候，大部分还是我不自信的，我会想“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我化的妆有没有花？”“我是不是说了一句很不适当的话？”“他走路走的好快呀，我要不要跟上？”有小女生的娇羞，也有对爱情的懵懂的憧憬。 相亲得有四五十个了吧，好像还真有那么几个，感觉还不错的，但是后来也没有继续联系，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主动联系我，一旦他们不联系我了，我也就不再追问，直到最后，双方互删微信，再也不见。 你听出来了吗？我从来不主动，因为我不敢，我怕别人因为看轻我，我怕我主动争取回来的是一个不好的结果，我怕他真的要跟我在一起，我怕我不喜欢的人主动靠近，我怕跟人建立真的的亲密关系。即使找再多的理由，我也直到心底里，最真实的原因：我怕。 所以我常常在想，如果你在的话，会不会好一点，我会不会勇敢一点，我会不会因为多跟你接触了一些，就更加习惯跟男性的相处，我会不会因此就不怕遇到不好的，大胆的试者交往……我没有答案，所以我想让你回来，我们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说了这么多，好像在甩锅，但是我找不到其他的原因，我无数次的想，我先跟这个人谈着试试，不行了再分手，但是我连试的勇气都没有。是我太矫情了吗？ 在网上看到任何关于爸爸与女儿的互动，我都会想如果我爸爸在的话会怎么样，我的爸爸会为了我吃我男朋友的醋吗？会在我跟男朋友吵架的时候把我男朋友教训一顿吗？会在我结婚的时候哭的泣不成声吗？会在我找不到男朋友的时候安慰我养我一辈子吗？会告诉我没有该结婚的年龄，只有该结婚的爱情吗？爸爸，你会吗？ 前两天下班的时候遇到一个多年前认识的人，聊到一个话题，他为了女儿，从上海回到家里工作，因为他觉得女儿需要他的时候不多，也就那么几年，如果他都没有陪在身边，女儿最宝贵的年华他就再也没有办法参与了。他观察到他在家之后女儿的一些变化，比之前更加自信、勇敢了，因为爸爸会鼓励她，会给她信心，会告诉她：“你只管放手去做，你的后面永远有我，爸爸帮你兜着。”听到这些我只有羡慕，紧接着他又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或者妈妈单独带大的孩子会比较孤僻，不那么勇敢。我说是啊，“我就是单亲家庭的，我爸七岁就去世了。”他好像顿时觉得说错了话，下巴都要惊掉了。然后我就接着说，“其实，我就是不勇敢，也不自信，做什么都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前面没有人帮我开路，后面没有人帮我兜着，好多事情我都不敢。”他也不敢继续说了，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不敢看别人吵架，因为我害怕突然有人冲出来拿刀捅我。 我不敢跟别人吵架，因为我怕别人会不喜欢我。 我不敢得罪人，因为我怕他们记恨我，在也不理我。 我不敢提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我怕别人嘲笑我、疏远我。 我不敢点我喜欢吃的菜，因为我怕别人会觉得不好吃。 我不敢迟到，因为我怕别人等我。 我不敢的还有很多，我不勇敢的太多。 爸爸，说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让你难过，你放心吧，我现在好多了，自己一点一点的突破，一点一点的变化，我在变好，也在勇敢，只是如果你在的话，我会勇敢的更快。 爸爸，放心吧，我做好了一辈子单身的准备，给自己买了房，买了保险，还有养老和医疗保险，大不了就是在自己的房子里养老，或者把房子卖了，住到养老院去。怎么着儿都能过好。 一切随缘，我只要我自己越来越好。 第五章 我决定给自己做手术时，真的腿软了 当我决定做手术的那一刻，真的腿软了。 你能理解，做手术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而决定做手术的瞬间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2016年的9月，我因为给孩子上课，用嗓过度导致嗓子发炎，再加上感冒，一下子变成了肺炎，不得不住院。其实我还真的挺能抗的，白天上课连站都站不住，晚上吃点药继续抗，直到最后被同事要求一定要去医院看看，才想起来花点时间照顾自己。那时候应该是流行病的高发期，去到医院的发热门诊，所有的护士都带着口罩，还没有说出病情，就先被护士一通仔细盘问，登记了去过哪些地方、见过什么人、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害群之马，不被立马隔离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第一次有了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化验结果出来了，果然比较严重，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的周期可能还比较长。第一次知道，肺炎也要住院，肺炎也很严重。 不知道是刻意回避，还是漠不关心，我对自己的保护意识总是很缺乏，感冒和发烧总是分不清楚，去到药店也是买点自己看着熟悉或者听过广告的药吃一吃，至于结果要交给时间。 但有的时候，我也很怕自己生病，一点点的小疼小病，都要到医院做个化验，要医生亲自告诉我我没事才安心。大概是因我很怕死吧，所以才想要忽视、想要逃避，却又什么都放不下。 住院的几天妈妈还要上班，只能隔一天来陪我一次。我自己待着的时候，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换药、一个人拔针、一个人发呆，倒是也很舒服，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有一件事情倒是让我很害怕，就是护士过来跟我说，让我去做一个检查，要是检查结果不好，比如查出来得了肺结核什么的，就要住院更久了，说不定还会反复发作，一辈子也摆脱不掉。这可把我吓坏了，心里祈祷着不是肺结核、不可能是肺结核、怎么会是肺结核，踉踉跄跄的走到检验科，检查的手续一项比一项繁琐，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根本不能顺利的完成什么吹气测试。我越害怕，大夫就越生气，“使劲吹，不会呀，不会等下面的人先做，你出去等着吧。”“我会做，就是害怕，我再试一次吧。”在大夫的恐吓式鼓励下，检查终于是做完了，走出检查室的那一刻，突然很希望有个人走上前来抱抱我，但是看看医院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个为我停留。 检查结果出来的倒是很快，幸好不是肺结核，就是社区获得性肺炎，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第三天，大夫来查房的时候对我展露出了不一般的笑容， “你的脖子有点粗，要不要去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呵呵，大夫赚钱的方法可真多呀，我不过是一个肺炎住院的，脖子碍到她什么事了，我平时又不疼不痒的，能怎么着呢。 “哦，是吗，那怎么办呢？” “你做个检查吧，既然来了医院，还是全面检查一下，现在正好也有时间。”“行啊，那就检查吧。” 这次的检查比上次轻松多了，上次主要是因为护士吓唬我，说什么可能是肺结核，不过也就是肺炎嘛。这次检查，更应该没有什么事，拍拍片子，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第四天，结果出来了，这次跟随上次的大夫又来了两个实习生，大夫和颜悦色的跟我说：“结果出来了，你的肾上面有个囊肿，不过不要紧，比较严重的是你的脖子里面有个结节，已经挺大的了，看着不太像好的，可能要进一步检查，要不要帮你预约一个专家会诊。” 什么？我的肾上面有个囊肿，但是却不是很严重，这还不严重嘛，这可是肾呀。脖子里面有个结节是什么鬼，这个为什么比肾上的病还严重？ “好的，那就会诊吧。” “你们可以去摸摸她的脖子，结节还是很明显的。” 两个实习生过来摸摸我的脖子，“嗯，是的，摸到了。” 现在不是教学时间，我只关心我的病情。 等到会诊的大夫来了，一共也没说几句有用的话，不过是建议我肺炎好了之后转科室，去甲状腺科再检查一下，确定要不要手术。 呵呵，这个医院的大夫，我可不愿意相信，再问问家人有没有认识的大夫，我可不想在这手术，手术也要在我相信的医院手术。 我坚持不肯在这个医院手术，只好委婉的告诉大夫，我想再修养一段时间再手术，来了一定找他们。大夫微笑着同意了，开了各种手续放我走。一个肺炎住院，一共花了八千多，真的贵，还不如在门诊打几瓶吊瓶，说不定效果也不差。 从第一家医院出来，我跑到了最信任的医院再次挂号让大夫看了看，还是一样的话术“看着不太像好的，有点大了，先住院吧。” 不行，我不信，再最后试一家，果然一样的说法。 好吧，我住院。 这是第二次住院，肺炎没有好彻底，但是我已经等不及了，我没有办法忍受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的状态。 住院后又是一通检查，明明检查单上面写的是“三级甲等医院的检查结果可以通用，如果有重复检查可以拒绝。”可是大夫说，“我们再仔细的检查一下，我们的大夫看的更准。” 检查的大夫和主治大夫的口径一样，“结节有点大，不像好的，它包裹起来了。要是不放心，可以做个穿刺，你们商量一下。” 穿刺，听起来就很恐怖，到底是直接做手术，还是先做穿刺，“妈，你说呢？” “你自己决定，你说。” 我说？我要是敢自己决定，我还用问你，我害怕呀，你看不出来吗，妈？ 她看的出来，因为她更害怕，她害怕做出一个我不满意的决定，事后怪罪她，她害怕我得的是不治之症，她害怕失去我，她害怕再次经历失去你一样的痛苦。 坐在检查室门口，等着检查的人特别多，有被抬进去的，有被推进去的，有面无表情，看起来大无畏的，有害怕拼命叫嚷的，大部分都比我可怜多了，但是我根本无法同情任何人，因为我也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还没有进检查室，我的耐心持续减退，无助加上挨饿，我终于向着妈妈爆发了，“我也没办法呀，乖，咱们等着吧。” 哇的一声，我哭了。 你也没办法，我也没办法，已经这样了，谁都没办法，可是我这个时候不想听这样的话，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安慰，我需要谁来告诉我，没事，我永远都在你身边。 爸爸，你知道吗，这个时候真的好需要你呀，就这一刻，你回来吧，替我做个决定，妈妈害怕，让我自己做主，但是我不想自己做住，我想你来帮我做主。 爸爸，我想逃避，我想逃到你的怀里去。 就这样，坐在检查室的门口，我哭妈妈也哭，过往的人一定觉得我得了绝症，但是我不管，我只会哭了。 穿刺是个小手术，可以却是清醒着做的，没有麻药，就是一根很粗的针管，从片子中定位的地方扎下去，提取一点组织上来。最考验的是大夫的准头和病人的胆量。为什么说胆量，因为人害怕的时候就会咽口水，一咽口水定位的结节就会跟着移动，针管扎下去就会跑偏，就需要重来。如果有四五个结节需要定位的话，上述的动作就要重复七七四十九遍还多。 “你别动，再动又偏了，再偏我就不管你了，你直接做手术吧。” “大夫，这次我不动了。” “哎呀，又偏了，你咋回事呀，最后一次啊” “好的，我害怕大夫。” “怕啥呀，又不疼。” 越害怕越咽吐沫，不出意外的，又失败了。 “你咋办呀，还做不做了？” “我不做了，我手术。” 就这样，我坚定的做手术的想法，做手术好歹还能打麻药，最起码没有那么害怕。就这样睁着眼睛拿针扎我，我还就真的害怕。 到了做手术的这天，大夫通知我走着去手术室，不是电视里面演的，我躺在床上推着我，而是让我自己走着去。但是这似乎给了我信心，说明我不严重，是个小手术。插着尿管，走路也走不快，再加上腿软，我几乎是靠在妈妈身上的，嘴里一直念叨，我不怕，不害怕，不就是手术吗，一闭眼一睁眼就好了。 到了手术室外面，好多家属、好多准备做手术的患者，护士一个一个的叫，就像等着被屠宰的猪羊，没什么可以做的，听话就行。 手术室里面还是挺大的，好多格子间一样的手术室，里面配备了不同的护士和大夫，大家有条不紊。走了几个房间后，被护士领着进了我的房间，手术的床好小啊，我躺上去之后，其中一个护士就有说有笑的往我的吊瓶里面加药，顿时觉得好晕呀，“护士，我头晕。”“没事，睡吧。” “醒醒，醒醒，手术做完了，可以出去了。” 我费劲的睁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看到家人围过来，也听到护士让其中两个家人跟着我抬床，再就是回病房的路上，看了一样大太阳。这就算是完成手术了，确实比穿刺简单多了。 回到病房后，也不是疼，也不是痒，但是就是睡不着，一夜都有人咳嗽、呼叫护士，折腾的很。早上起来后，跟我前后做手术的病友都出去了，就我还必须得留在加护病房继续观察。大夫来查房的时候，我嘶哑着问大夫，我啥时候能回去普通病房，大夫说，等好了就可以了。 真的，这时候完全顾不上绝望，因为我就想喝口水。 “大夫，我啥时候能喝水？” “等好了就可以了，都是为你好。” 就这样，我手术前12小时没有吃饭喝水，手术后48小时没有吃饭喝水，整整60个小时，熬过来了。 回想这一切，最害怕、最无助的不是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刻，而是决定做手术的时候，多么希望有人可以帮帮我做决定，可是就像人生的路要自己走，人生的决定也要靠自己。 爸爸，那个时候你在看吗？我在手术室的时候你来看我了吗？是你保佑我了吗？你为我感到骄傲吗？ 爸爸，你住院的时候如果有我陪着该有多好呀，那个时候你也是需要我的吧，我想要陪在你身边，你是知道的吧。 爸爸，我爱你。 第六章 你在的话，我会不会是公主 爸爸，妈妈总是说你很宠我，对我很好，如果你在的话，肯定没有她什么事了，咱们俩一条心，她只是个外人。 小时候过年到公园看花灯，你总是把我举到肩膀上，人群中我就是最高的那一个。妈妈叫你放我下来，你也不肯，非要坚持到灯展结束。后来再去逛灯展，看到有的爸爸把孩子扛在肩膀上，我就会想曾经我爸爸也这样抗过我。 爸爸，是真的吗？我是你亲爱的女儿吗？我怎么从来没有感受到呢？印象中的你总是很严肃、对我很疏离，只有看着我们俩唯一的一张合影，我才有一丝的相信，你是爱我的，因为我们俩笑的特别甜，特别像。 有一次从大学回家过暑假，兴奋的一路上都没有睡觉，期待着见到家里的风景，见到妈妈。一路小跑出了火车站，走到出口的时候，有一个女孩从我身边飞奔过去，“爸爸！” 就这一声，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没有任何预警，没有任何延迟，眼泪刷刷的往下掉。生活中的暴击就是这样突如其然，又无处不在。不过是一声爸爸，有些人可以喊一辈子，有些人却怎么也叫不出口。 或许我不是最不幸的，因为我的妈妈还在，妈妈也对我很好，没有虐待、没有抛弃、没有饿着冻着，别人也总是羡慕我，我和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可是，总会觉得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呢？缺点陪伴，缺点勇气，缺点自信，缺点不管不顾，缺点勇往直前。 爸爸和妈妈的教育方式和理念可能有很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爸爸是放任自流，妈妈是无微不至。 我从小就内向、敏感，再加上妈妈的教育，我更胆小怕事。 家里的小房子，你还记得吗，跟邻居家窗户挨着窗户，隔壁放个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所以在家里说话也是小心翼翼，不能说邻居的坏话，不能说家里有多少钱；说话声音不能太大，情绪不能激动；反正最好的就是轻声细语。 咱们家的窗户对着邻居家的大门，他们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仗着自己的大嗓门大喊大叫，不论是中午午休时间，还是晚上三更半夜，完全不顾别人是不是在睡觉，咱们家的窗户就是他们表现自我的舞台。只要我一生气，你就冲我翻白眼，“嘘，别说话！”更过分的还有，他们有事找我们，掀开窗帘就往屋里看，完全不顾我们家里是两位女性，完全不顾人家是不是想搭理你。有时候我会故意不答应，任凭他们怎么叫唤。忍不住的时候就会想好好跟他们理论一下，可以你永远都是那一句话：“你不能这样，都是邻居。” 是啊，因为是邻居，所以我什么都得忍；因为有时要麻烦到人家家的男性帮忙，所以我得忍；因为人家提醒我们要交垃圾费，对我们有情有义，所以我得忍。 反正我自己的家，我不能有意见，忍就对了。 邻居家的姐姐就是典型的大胆、不怕事，什么人都敢怼，什么话都敢说。她在院儿里出了名的学习好、性格好，爸爸妈妈宠爱，邻居朋友夸赞。我羡慕过她，嫉妒过她，更把她当成一个假想敌。心里恨透了，表面上还得谦虚、恭敬。 我本身就是隐忍的性格，被生活磨砺的更加胆小、敏感。 爸爸，你在的话，会跟邻居吵架吗？会因为他们大喊大叫跟他们理论吗？会教育我凡事以理服人，是自己的就要争取，不是自己的也不强求，我们不伤害别人，但是也绝不允许别人伤害我们吗？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希望能教育ta自信、勇敢、坚强、有力量。现在，我也在试者让自己变得自信、勇敢、坚强、有力量。 开始这本小说，就是勇敢的一小步，以前只敢在心里对着自己说，现在我想表达出来，让更多的人看到。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勇敢到把这本小说拿给妈妈看，不知道妈妈会是什么反应。 第七章 你走后，我被当成怪物 你走之后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我就开始上学了，我问妈妈，我不去学校行不行，妈妈斩钉截铁的说不可以。好好学习，变成了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变成了你唯一的指望和安慰，变成了我讨好你的工具。 回到学校，老师、同学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有一瞬间，我仿佛出现了幻觉，如果我使劲闭上眼睛，回到你去世的那个下午，你是不是就回来了。这会不会只是个噩梦，一觉醒了，你是不是就回来了。 每次上课就假装很认真的听课，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眼睛向下耷拉着，不敢乱看。 有一天，一个同学在旁边对我指指点点，旁边的几个人也不时的坏笑几声。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眼之后，我确定他们笑话的对象是我。 “她就是个怪物！” “她爸爸死了。” “她没爸爸了。” “就是她，我们都有爸爸，就她没有。” 是啊，我没有爸爸了，但是大家不是应该关心我吗，不是应该安慰我吗，为什么要嘲笑我呢？没有爸爸，不是我的错。 他们笑的声音越来越大，对我指指点点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不敢跟他们理论，不理他们就是了，反正难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自己静静的想爸爸就可以了。 有一天在下楼梯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趴在地上，我到底得罪了谁？扭头一看，他不是我们班里的同学呀，我不认识他。算了，不理他，或许他推错人了。 几天之后，轮到我在校门口检查红领巾的佩戴情况，又有几个人组团过来围观我，对我指指点点，难道是我登记他们的名字，所以他们要对我进行报复？登记可以学校让我做的，我也没有办法。我叫住其中的一个同班同学，“他们来干什么呀？”“不知道，可能想认识你。” 我有什么好认识的，最好不要认识我，我不想成为风云人物，一个因为爸爸去世上榜的人物。 可能是看我很好欺负、不反抗吧，渐渐的他们就不再来围观我了，这件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小学几年级的时候，一次课间，我在桌子上趴着没有出去玩。 “呀，好臭，是不是你放的屁！” “我没有，不是我。” “就是你，不是你会是谁？” “反正不是我，放屁的话自己是有感觉的，我没有放。” “哈哈哈哈，她说放屁有感觉，她怎么知道的，肯定是她放的！” “就是你，就是你，哈哈哈哈。” 我没有，不是我。 连这种事情也要污蔑我，随便你们怎么说，反正不是我。 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嘲笑我的男同学，就成为了我噩梦里的常客，晚上睡觉总是会梦到他对着我大笑。他在班里和年级里面还是挺受欢迎的，身后总是会跟着一群狐朋狗友，慢慢的狐朋狗友也成了我的噩梦。 小学大概就这样了吧，没有什么快乐和值得回忆的。 但是有一个人，还是让我从心底里感到温暖的。 他也是我的同班同学，我们还是幼儿园同学，我觉得他是能懂我的那个人。 有一次上学路上下雨了，我们俩一前一后，正好碰到一个没有打伞的女生，这个女生好像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 “我没有带伞。” “我带了。” 然后那个女生就很默契的跑到了男生的伞下， “谁让你过来的？” “你不是带伞了吗？” 我俩相视一笑，默契的get到了他俩的默契。长这么大，这种心灵相通还是第一次。 从此，我开始注意他了，每学期开学选择座位的时候想挨着他坐，课间也会不自觉的去找他在哪儿玩，然后极其不自然的去到附近。放学的时候会观察他走哪条路回家，什么时候收拾书包、什么时候起身，想尽办法多看他一眼。 慢慢的，还真让我发现了机会，我观察到他放学回家的路跟我有一段是重合的，我可以在他出校门后跟紧一点，这样我就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让他发现我。有时候是蹲下来系鞋带，有时候是在街边买个小吃，有时候是一边走路一边看书。他有时候能发现我，跟上来跟我两句说话，有时候又好像在等我开口，走了一路也不说一句。 他不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会假装他跟在后面，然后做出各种浮夸的动作，想象我们进行了什么有趣的交谈。 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也会进行一些互动，比如老师让我们默写，然后相互改卷字，我总会观察他什么时候写完，然后在他举手示意老师的时候猛的举起手来，这样就能强到一个跟他互相改错字的机会。不知道他有没有故意等我，反正我俩总是会组成互相改错字的小组。 挺傻的吧，哈哈，这就是我小学六年全部的乐趣了。 毕业后我俩再也没有再联系过，小学的时候通讯也不发达，好像还是使用的bb机，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还记我不。 只要想起他来，总会感觉很温暖，总觉得他能理解我。 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都是我自己揣测出来的，他没有觉得我很特别，也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但是感觉本来就是很主观的，反正我都这么想了，就这样觉得吧。 爸爸，失去你之后的小学大概就是这样了，还有其他几件事我慢慢跟你说。 我被当成怪物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没有人可以诉说。我没有朋友，我不敢告诉妈妈，我不信任老师，一切的一切我只有自己。 第八章 我暗恋了一个男生七八年 暗恋一个人也会让人幸福，这件幸福的事我坚持了七八年。 他是一个有点帅、有点痞、有点自负、有点自卑、有点坏、又有点好的男生。 第一次发现他，是因为听说他喜欢我， “真的，假的，不可能！” “真的，他真的喜欢你，他跟我朋友说的，我朋友跟我说的。” “我不认识他呀，没跟他说过话。” “真的，他说了，喜欢你。” 天呀，真的有人喜欢我，他喜欢我什么呢？他是谁呢？ 上课我会不自觉的看他，下课我会不自觉的找他的身影，他在黑板做题的时候我会盯着他的背影看，他在操场打篮球的时候我会假装不经意的瞥一眼，他在走廊说话的时候我会假装有事从他旁边路过。 好吧，他确实有点帅，有点才华，好像还很招女孩子喜欢。 他怎么会喜欢我呢？喜欢我不是应该跟我说话吗，喜欢我不是应该会找机会跟我互动吗？难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向我表白？ 再等等吧，或许时间还没到。 “我听说他喜欢你呀，是不是真的？” “不是呀，我不知道。” “要不我去问问他。” “别问，千万别去，我不知道，他应该没有喜欢我。” 几天之后，爱八卦的同学回来报信了， “他说他没有喜欢你，你那么胖，跟猪一样，他怎么可能喜欢一头猪呢。” “是吧，我就说他没有喜欢我。” “他说你是猪，你不生气吗，走，咱们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哎呀，算了，我就知道不是真的，不过我确实胖，他也没说错。” 他伤害了我，我却一笑而过。 我真的没有生气，因为我本来就非常不自信，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值得被爱的。他说我是猪，或许也不是故意的吧，或许他有他的苦衷，被别人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好意思又要装叛逆，只好一个劲儿的损对方，以显示自己的强大。 他不是故意的吧。 可是，我对他的暗恋才刚刚开始。我反复观察，是怎样的一个男生，会喜欢我，会假装喜欢我，会告诉别人他喜欢我又没有真正的喜欢我。课下的无聊时光，都用来思考这些无聊的问题。 他在班里是个调皮捣蛋的，总是会挑战老师的权威，有时又会让老师束手无策，所以就被安排在了第九组，也就是被第四组和第五组夹在中间的第九组。 坐在第九组的同学之所以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完全是他们给自己争取的。他们坐在中间，被旁边四个组包围着，倒是减少了出去闯祸的机会。 每周换位子的时候，就是我最接近他的机会。 我们班每周都会以两组为单位，在班里轮换一次座位，既不会让家长觉得不公平，又不会让学生的眼睛习惯性斜视。所以，一月一次，我可以坐到他附近。 他是前后挪动，我是左右挪动，刚好有一次，我们很巧的做了一个星期的同桌。 这一个星期，我的眼睛全程不敢往左边看，目不斜视，身体也不自然的向右边倾斜，坐在他旁边的时候，时间仿佛愣住，空气也不自觉的凝固。 他虽然不爱学习，但是语文很好，前后排的同学都会问他一些语文方面的问题，可是我不敢。下课的时候只会假装做题，然后听他跟其他人聊天，上课的时候假装听课，注意力却全在感知他的一举一动。 最好玩的一次，就是我一秒钟接住他掉落的衣服吧。当时应该是冬天，教室里很热，但是外面很冷，所以大家都带了厚厚的外套，有些放在抽屉里，有些放在腿上。他应该是放在腿上了，我还记得是一件墨绿色的大衣，是我一直都很喜欢的墨绿色。老师突然叫他起来回答问题，衣服随手放在桌子上，但是没有放好，顺势要滑下去，我不带任何思索和迟疑的，光速接住了他的衣服，然后放回到桌子上。 完蛋了！他一定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我喜欢他了！我被自己的反应吓傻了，也蠢哭了！ 后面的课我更没有心思听了，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如果他问我了怎么办，如果有同学嘲笑我了怎么办，老师会不会发现了……好在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问过我这件事情，好险，过关了。他会不会知道了呢？希望他知道，又希望他不要知道。 对他的印象从初二下班学期、初三就淡了很多，可能我自己的注意力也在学业上吧，初一还没有感觉到压力，初二初三就渐渐被升学的压力搞垮。 后来我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偶尔会听到同学讨论他跟谁谈恋爱了，又有哪个班花给他送吃的，哪个女生跟他表白了等等。没有难过或者嫉妒，反而会很替他开心，他能找到一个关心他、爱护他的人就很好，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在一起也不一定有我这样喜欢。放在心底，刚刚好。 这就是我暗恋了七八年的男生了， “为什么暗恋了七八年，不是初二初三就不关注了吗？” “可是他在我的心底呀，我默默的喜欢不行吗？” 有时候回想穿上哈利波特的隐形衣，默默的跟着他放学、跟着他看他好不好，看他没有人的时候是不是开心的，看他伤心难过的时候都在干什么。小时候，最想拥有的技能就是可以隐身了吧。 上了高中之后，偶尔会听到他的名字，也幻想他会不会来我们学校门口，但是连他上了什么学校都不敢打听，只好继续在心里想他。 对了，毕业证上的他我也不敢看，是不是很怂？ 前段时间同学聊天提到了他，我还是不敢问。或许他只是我心底里的一个幻想，是我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他的声音、样貌、情感，都是我自己的描摹和刻画，反复揣摩的情感也是我一厢情愿，所以他过的怎么样，跟我无关。 我还是贪心的提个小小的愿望吧，只希望他开心就好。 第九章 我不敢生孩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可以随意的制造出新的生命，谁给了他们自由发挥、任意而为的勇气？生孩子这件事难道不应该事先打算、充分沟通、合理安排的吗？难道不需要给父母上课、完成培训、结业考试再批准他们生的吗？ 我不懂我是怎么来了，也不懂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家庭，更不懂我为什么是现在的我，我没有办法回答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我的孩子，所以我选择不生。 其实，我超级喜欢孩子，小时候姨妈生了弟弟，出月子后每天都要出去玩，我放暑假在家没事，就主动承担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其他兄弟姐妹喜欢出去疯跑，只有我喜欢看着小孩，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看着他熟睡，就觉得很安心，很放心。当他躺在我的怀里，趴在我的肩上，我就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我要对他好，我要对他负责，我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带着他到马路边，要走一段特别黑的路，他怕黑，一下子把我拽的很紧， “你害怕吗？” “怕！” 我把他抱起来，让他趴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小手一下子把我围了起来，这一下仿佛被施了魔法，我就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 我那时候不过就七八岁吧，屁大点的小孩，哪里来的母爱，哪里懂得的保护，怎么就被一个拥抱感动到了呢？到底是我温暖了他，还是他温暖了我呢？好像，我比他更需要这个拥抱，我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 没有天生完美的孩子，也没有天生完美的父母，但是孩子始终处于劣势，因为孩子没有选择到谁肚子里的权力，可以父母有选择生与不生的义务，有选择怎么养与如何教的责任。 现代父母生不生孩子，考虑的更多的是： “到了年纪一定要传宗接代”， “要不是生一个，以后谁给我养老”， “现在不生，过几年老了生不出来了怎么办”， “现在工作不是很忙，先生一个养着，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时间了呢”， “我家老大太独单了，给他生个弟弟妹妹，以后好作伴”， “先生一个呗，反正我不用养，我婆婆让我生的，所以生了也是她养着，我不管”， 这些想法真的好自私呀！ 孩子承担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责任和使命，他们生下来就没有办法做自己。 很多人会曲解一个概念：我养了你，你就必须听我的。其实，每个人都有自主权，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没有自主生活的能力，所以需要暂时依靠父母的照顾，但是父母也应该尊重孩子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的自由和空间。 父母赋予孩子的是生活方面的照顾与陪伴，孩子给予父母的是精神方面的成长与抚慰，其实也是相互的。孩子需要长大，父母需要独立。每个人在这场成长中付出的不一样，得到的也不样。所以不能因为父母抚养了子女，就可以对子女进行道德绑架。同样，子女也不能因为父母生了自己，就要对自己负责一辈子，人生的路还是要自己走。 爸爸，我这样想偏激吗？或许有人会认为我不孝顺、没良心吧，至少现阶段，我就是这样想的，谁都没有办法改变我。 我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要不看会手机，要不读会书，现在还增加了一项爱好，可以写小说；周末可以在家睡懒觉，或者出去逛街，跟朋友吃饭，或者打扫卫生收拾屋子；节假日可以出去旅行，或者看话剧、音乐节，总之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非常精彩，完全没有时间挤出来给一个家庭或者一个孩子。 我还没有享受人生，我不想被生活所累。 我不是没想过有孩子的好，但是看看身边的例子，实在没有为我增加任何勇气。 就拿我来说吧，我不想养一个我这样的孩子，童年不快乐，长大后才想起叛逆。我做不到让他开心、自由。 我的同学，生了孩子之后要买房、还房贷，要给孩子买奶粉、衣服，之后还有筹划学费、生活费，所有都以孩子为中心，完全失去了自我，没有时间和空间留给自己的成长。时不时还要跟父母争论孩子到底应该怎么养。 我的亲戚，没有一个过的幸福。孩子是吵架的导火索，是婚姻维系的救命稻草，是双方唯一可以沟通的桥梁。 所有的这些，都不该孩子承担，最起码我认为，不应该。 我不是完美的父母，也不是完美的孩子，但是我想做完美的自己。 第十章 爸爸，我发现你喜欢穿白底黑帮的布鞋 你的衣服和鞋子都被烧了，一件也没有留下来。听说留下来不吉利，要烧给你在那边使用。所以也没有什么可留下来思念的，只能照片里揣测你的风格和喜好。 看了好多照片后突然发现一个规律，好几张照片里你都穿着白底黑色的布鞋，印象中你确实爱穿这样的鞋子。可能跟你平时开出租车的需要有关，穿这样的鞋子比较方便、透气，而且我猜这些鞋是妈妈给你做的。 听说你跟妈妈都心灵手巧，你在原来的工厂里面是制造标兵，经常代表车间参加比赛拿奖；而妈妈也是从小负责了姥姥全家十几口人的衬衣、秋衣、毛衣、毛裤、棉衣、棉裤的制作，那你猜我会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啥也不会！学不会也不愿意学。 小时候还装模做样的学过打毛衣，因为学校特别流行给好朋友打围脖或者给玩偶打小衣服，我也努力的学过了，看着妈妈的演示，完全看不懂那个针是怎么来来回回的，就织成了一件衣服。还流行过叠小星星、编手链，我也试过，最简单的行，复杂点就放弃了。这就是没有天赋吧，你跟妈妈的手工技艺咋就一点也没有遗传给我呢，是不是在医院的时候抱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 我无数次的怀疑过，我怎么跟你、跟妈妈都不像呢？像也像的是缺点呀，像你的皮肤不好，像妈妈的脾气倔强，像你的手指粗壮，像妈妈的头发稀疏，像你们家女性的大象腿，像妈妈性格中的若即若离。 你爱穿布鞋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呢，会不会因为你特别节省，不舍得给自己花钱呢？虽然我也不记得你给我买过什么特别的礼物，带我吃过什么好吃的，但是妈妈说你特别宠我，对我特别好，特别舍得给我花钱，我吃什么都会给我买。 有一张照片我很喜欢，是我们去公园玩碰碰车的时候拍下来的，里面的我穿了一件黄底黑点点的健美裤，笑的特别开心。那个时候的审美的真的好特别，真应该把那个时候的衣服、鞋子找个专门的地方存起来，可以不定时翻出来看看，也可以跟后代坐下来讲讲当时的故事，也算是一种传承。 那时我特别喜欢去公园玩碰碰车；或者到火车经过的轨道，等火车驶过；还喜欢每天晚上到夜市儿吃羊肉串，然后顺便到刚刚兴起的自助购物的超市挑选零食；我出门一定要揣点零食或者水果，然后还没出大门就已经全部吃掉；我喜欢吃虾尾，你和妈妈负责一边吃壳一边帮我剥虾尾，我只需要负责一口气吃下一整碗。 可是，咱们家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特别是你走了之后，不仅欠下来十几万的医药费，还有刚刚买出租车借的十几万，加起来三十几万的压力就一下子落在了妈妈的身上。当时的几万块已经是巨款了，而我们家欠了巨款中的巨款。妈妈从来不让我操心钱的事情，只让我好好学习，可是我不是学习的料啊，只能硬着头皮硬上，我好像除了好好学习什么也做不了。 而我也突然变的懂事了，妈妈大概一周给我十块钱的零花钱吧，我从来不乱花，只喜欢攒起来买文具；我很少在外面买零食，同学放学了去吃街边摊、拍大头贴，我从来不参与，总是说我有事先走了；我也不要求妈妈给我买衣服，穿的都是表姐淘汰的旧衣服和旧鞋子，每次到表姐家，就知道她肯定会给我“新衣服”穿的。 还记得有一次，我想买一个新的文具盒，但是旧的还没有坏，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能让妈妈同意我买个新的文具盒，冥思苦想了几天后才找到一个好办法：我可以假装文具盒丢了，这样没有的用就只能买新的了。 为了实施这个计划也是费尽心机，首先，我需要等一次到班级以外的教室上课的机会，这个机会一周只有一次，因为是轮流使用的教室，所以等第二个星期再去找肯定没有了；其次，我需要回家很晚，因为我要制作找文具盒找了好久但是找不到，不得已回家很晚的假象；再次，我需要把文具盒里面最喜欢的笔拿出来，放到一个妈妈不会发现的地方，因为如果扔掉就太可惜了，但是又不能被妈妈发现只丢了文具盒、没有丢笔，所以要藏的很小心，很久之后才能让这几支笔暴露出来；最后，我需要精湛的演技，表现出难过与不舍。终于，这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我回到家，妈妈一看我的表情就问我，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文具盒丢了。” “丢了，咋丢的?” “放在教室，忘拿了，回去找找不到了。” “是你不想要了吧？” “不是。” 后来第二天早上，妈妈什么都没有问，就把钱给我了。我也只好继续装傻，期待着没有被识破。 没钱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呀，妈妈一个人把我养大也真的不容易。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比这个惨的故事还有更多…… 爸爸，我真的好想批评你，你真的好不应该呀，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呢，为什么什么都没有给我们留下来呢，为什么连房子也没有一个，我跟妈妈现在住的还是十几平的违规建筑呢。 你知道吗，咱们的家，十几平的小平房，随时面临被拆掉的命运。社区的大妈们说了，这一排的平房连房本都没有，更没有产权，只是临时供我们居住，他们不想让我们住的时候随时可以赶我们走，也就是说，我们走的时候拿不到任何的补偿，我和妈妈随时都可能露宿街头。虽然欠的债早已经还清了，但是我和妈妈这些年赚的钱连三分之一的首付都付不起。 我现在有稳定的工作，也在很努力的工作赚钱，但是我不敢期待能买到多大的房子，只希望有个小小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家。等有了这个家，欢迎你来看看。 第十一章 爸爸，你被别人嫌弃，我伤心了 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乙肝怎么能要了你的命呢？要是搁到现在，怎么也不能算是一个大病吧，怎么在二十多年前就那么要命呢？怎么会治不好？我的癌症还没要了我的命呢，你的小小的乙肝怎么就那么厉害。 我很讨厌吃苹果和香蕉，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后来我慢慢发现，去医院看望病人，大多数会选择买苹果和香蕉，一方面它们很便宜，一方面大家都吃，总不会买错。所以，苹果和香蕉对于我来说，就等于医院。我讨厌闻到那股味道，讨厌苹果和香蕉让我想到医院的味道，让我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男男女女。 其实，我超级害怕自己会遗传到你的病，所以总是很主动到医院补打乙肝疫苗。好在，我没有遗传，最起码没有显现出来。 印象中你的病总是反反复复，一段时间好了，一段时间又发作了，身边的朋友和姥姥家的人口头上不嫌弃，背地里确是很在意的。 有一次我看到你把嘴里嚼过的食物喂给我的表弟吃，然后姨妈看到了就赶紧跑过去，把表弟嘴里的东西扣了出来，扔掉了。我就在旁边看着，你虽然没有生气，还极力用笑容掩饰，但是我和妈妈都很生气，也很为你打抱不平。 那段时间你明明已经好了呀，为什么要歧视你呢？你明明已经单独用一副碗筷，每次用碗之后都会用开水烫一下了，为什么还要嫌弃？要是你没有好，怎么会故意把病传染给一个小孩子呢？你是一个好人，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你是我的好爸爸，我不允许别人这样欺负你。我为此事恨了姨妈好一阵子。 可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有说，只在心里默默的憋气，现在想到还是很难过。我好像还跟你说我讨厌姨妈，但是你还教育我说，不能这样不懂事，不能责怪别人。爸爸，你受的伤比我重，比我多，你辛苦啦。 你之所以染上这个病，也是为了要养家吧。你之前和妈妈是工厂里面的同事，但是工厂效益不好，工资很低，你为了另谋出路，辞职跟别人一起跑起了出租车，而且为了多挣钱，主动选择跑夜班。 这个病在当时流传的方式主要是通过吃路边的小摊，小摊的特点就是：不干净、不消毒、一传十十传百，不知道哪顿饭就被传染了。你要不是因为夜里跑车，白天睡觉，怎么可能会频繁的在外面吃饭呢？要不是因为不舍得花钱吃好的，怎么可能会吃不干净的东西染上乙肝呢？要不是因为不舍得花钱一次性根治，怎么可能让病反反复复，到之后不治去世呢？ 爸爸，你是一个好爸爸，也是一个好丈夫、好儿子，你为了生活努力了，为了留下来也努力了。或许我们就不是大富大贵的命，或许我们就该学会享受平凡，或许我们就要接受一无所有。 爸爸，我现在也很努力，为了生活很努力，为了活的开心很努力，你会为我加油的吧。我需要你的祝福，也会照顾好自己，你也照顾好自己吧。 第十二章 你们的恋爱史，还缺少你的视角 妈妈说，你们在一起是你死缠烂打换来的，你早就惦记上了她，四处散播你们在一起的谣言，后来被他搅和的没有办法，只能跟他在一起。在那个时代这种行为确实有点出格了，但是放在现在就再普通不过了。 其实我喜欢你这种方式，情感细腻又执着，可以放心依靠的感觉。我没有办法主动开始一段爱情，所以只能盼着谁对我死缠烂打了。 我有一句挂在口边的名言：我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人喜欢我，更不喜欢我喜欢的人喜欢我。这句是我独创的，言简意赅的概括了我的感情观。 不能接受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自己还比较好理解，反正就是不想接受不喜欢的人的好意呗。我不喜欢你，你也别献殷勤，咱俩各自安好。 但是不能接受喜欢的人喜欢自己是什么意思呢？大概就是，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就是特别的；你一旦喜欢我，你就不特别了，不特别也就不值得我喜欢了，有道理吧！ 哈哈，你可能会说我在胡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但是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呀。我害怕真实，害怕暴露真实的自己。这也是我选择把它们写下来的原因吧，现实生活中，可以说给谁听，谁又能懂呢？还不如写下来，既能跟你交流，又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说不定以后有勇气给妈妈看看，给我的孩子看看。 所以，你也说说呗，你是怎么追到妈妈的呢？ 听妈妈说，你们是工厂里的同事，她比你大两岁，所以你进厂比她要晚，但是你一进厂就注意到她了。当时她是很漂亮、很招人喜欢的小姑娘，身边围绕了很多喜欢她的人。一开始你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偶尔请她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她也总不去。再不行就悄悄的送她一些小玩意儿，想要吸引她的注意，但是好像也没有奏效。 后来，家里开始给她介绍相亲的对象，你就坐不住了。经常会尾随她和相亲对象，到电影院的门口堵住他们，然后假装淡定的说：“我是她对象”。无论妈妈怎么翻白眼，都不退缩。等到对方仓皇而逃，不敢再跟妈妈见面，你就借机跟妈妈搭讪，争取下次见面的机会。 据说这样毁掉了她好几次的相亲，还真有你的！ 再后来，你们就渐渐在一起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你们在处对象，没有别的男的敢跟妈妈交往，妈妈怎么解释也没有用，只好中了你的圈套，将就着在一起了。虽然方法有点“卑鄙”，但是确实好用，感情也算真挚，不然也不会感动妈妈，真的下定决心跟你在一起，所以还挺浪漫的。 妈妈跟你在一起后，真是没钱没着落。奶奶不喜欢你，所以对你们的婚事不支持、不反对。 不支持房子， “你们自己想办法，反正家里没地方住”； 不反对在一起， “她家里有钱，结婚什么的，让他们家多出点就都有了”。 最后，大部分还是姥姥家出的钱、出的力，又是打家具，又是添置棉衣棉被。姥姥姥爷从来没有嫌弃你们家没有钱，只要你和妈妈感情好，他们都是支持的。 就这样，你们的小日子过了起来。 结婚后，你们也吵架、也打架，甚至还拿过刀，要打要杀，但是你从来没有对妈妈动手，只是嘴上嚷嚷的厉害，得理不饶人的类型。 妈妈也会因为你打牌不回家，跟你闹离婚；也会因为你请狐朋狗友到家里吃饭，把家里弄的乱七八糟，跟你掀桌子；也会因为你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几天不跟你说话。但是，这就是婚姻吧。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相互磨合、彼此适应的吧，只要你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为了彼此更好，都是可以商量的吧。好想回到过去，在家里安装一个摄像头，记录下你们的点点滴滴。 所以，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你能从你的角度再跟我讲一边吗？我想听！ 我想知道妈妈到底有没有夸大自己的魅力，到底有没有扭曲奶奶的原话，到底你爱她有多深，她又爱你有多少。 我想从你们的爱情里面寻找爱的真相，寻找我还一直单身的原因，寻找我可以有机会勇敢爱的勇气，寻找一种适合我的可以跟别人亲密相处的模式，这些我都没有机会学，我想让你回来，教教我。 第十三章 奶奶为什么不爱你? 今天，奶奶火化了，我替你去看过了。 听到她走的消息我一定也不震惊，反而替她高兴，因为她活着也是受罪，在一堆不爱她的儿女面前，她“一无是处”，没人愿意养她，到处被人嫌弃，如果能早点回到最初来的地方，也是好事。 我今天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倒不是我坚强，只是一点也不难过。殡仪馆简洁、肃穆，先是默哀又是哀乐，不过是期望活着的人努力回想死者的过往，给他们活着的日子画下句号，给他们回去的路点盏明灯。但是，却发生了最具讽刺意味的事情。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诱导叔叔点燃了蜡烛，还没有亮几个，姑姑赶紧跑出来阻止， “这个要钱的” “人家说不要钱” “咋可能不要钱，他们这儿啥都要钱” “哎呀，你咋这么笨，这点事都干不好，听咱姐的，他们肯定都要钱” “你们不点蜡烛吗？” “不点，我们不点，开始吧！” 呵呵，真是“孝感动天”啊，不过也算是表里如一，跟他们过往几十年的表现没有任何出入。 最可笑的是，最后遗体告别的时候，先有一个人领哭，其他人只管拿出看家本领，一个比一个哭的厉害，瞻仰遗体结束之后，他们又转身走出告别厅，眼泪一抹、孝帽一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即将火化的人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也不过是贡献了一段表演。 相比于他们，我觉得我还是尊重死者的，默哀的时候我认真回忆了，告别的时候我也仔细看了，没有眼泪也不硬挤，爸爸，我敢说我是最真诚的。 上次参加爷爷的葬礼，才勉强认识了我的叔叔和姑姑们，走在马路上，谁又认识谁？他们待我如陌生人，没有一个人跟我说话。我也待他们如陌生人，没有正眼瞧他们一下。 不对，连陌生人也不如。我看到陌生的小孩子，会主动扮鬼脸抖他们开心；我看到陌生的保洁阿姨，会主动避开他们刚刚拖过的地面；我看到陌生的快递小哥，会多等一趟电梯，让他们先上。可以对于你的兄弟姐妹，我没有办法对他们如陌生人。 我猜我有一个叔叔，三个姑姑，你排老三。为什么说猜，因为他们是我二十年也见不一次人，这次是奶奶的葬礼，上一次是爷爷的葬礼，上上一次是在院内的胡同碰到，上上上一次是你的葬礼。 为什么我们的关系这么差？那就从你住院开始，我们数数吧。 你最后一次住院几个月，他们去过医院一次，买了你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你去世二十三年，奶奶和三个姑姑去过墓地0次。叔叔去过5次，爷爷去过12次。 你去世二十三年，我去奶奶家吃饭0次，去奶奶家拜年23次，碰到叔叔10次，碰到姑姑0次。 你去世二十三年，奶奶赶我和妈妈走，无数次。 你能相信吗，你葬礼的当天，我们到奶奶家商量后续的事情，奶奶当着亲戚的面，让我和妈妈走人。理由是什么呢？理由是奶奶腿不舒服，跟爷爷睡在一张床上休息不好，家里没有地方住了，需要住我们家的那个小屋，希望妈妈懂点事，把那个小屋腾出来，好让爷爷能睡个好觉。 荒谬吗？更荒谬的在后面，奶奶还说了，家里新买的电冰箱和洗衣机，如果想留下来就当是孝敬他们了，如果妈妈把这些家电搬走了，她也不怪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响彻整栋居民楼。说着说着，就要定搬家的日期了。 这是要把我和妈妈扫地出门啊，我才7岁，刚刚失去了爸爸，妈妈也才刚刚失去了丈夫，就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妈妈当然不同意，据理力争，奋力拼搏，才算是暂时保住了我们住的地方。在妈妈的争取下，我们在那里又住了二十三年。所以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永远都是个痛，对于妈妈来说，是她誓死都要守住的地方。 这些都是妈妈告诉我的，我也记不得当时的情况，但是我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凭什么？就凭他们对我的冷漠，就凭他们对你的事不关己。爸爸，你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 如果我当时懂事，我一定会为你和妈妈据理力争，想让我和妈妈搬出这个家也可以，至少要把你留下来的债也分一分吧，你住院花费十几万，买出租车十几万，这些要不要也让他们来一起负担。然后顺便，我还可以跟他们办理一个断绝关系的手续，从此他们不是我的亲人，我也不是他们家的骨血，我是跟你的姓，不是他们的。 如果我当时有能力，我一定会带着妈妈搬离那个地方，再也不会让他们家的任何人影响我们的生活，再也不会住在一个窗户对着他们家阳台的地方，再也不会住在一个需要小声说话、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地方，再也不会住在一直被噩梦笼罩、被魔鬼监控的地方。 我能理解妈妈为了跟他们赌气，一定要留下来守住这间房子的苦心，可是我的童年、妈妈的青春、你的一生，都这样充满悲剧色彩，我们都只能活在过去。 爸爸，这就是我一定要给自己买个房子的原因吧，即使房子再小，也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属于我自己的家，一个我可以在里面大笑、大哭、大骂、大唱的地方，一个可以做自己的地方。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明白，为什么奶奶不爱你呢？为什么你的兄弟姐妹不爱你呢？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去看你，你咋就混的这么差呢？ 难道你是路边垃圾桶捡的？ 你是奶奶跟别人生的，你是奶奶和爷爷心里的一根刺？ 生你的时候爷爷奶奶吵架了，所以把气出在你的身上？ 你从小体弱多病，花光了家里的钱？ 你从小调皮捣蛋，闯了大祸，家里因你日渐中落？ 你从小恶迹斑斑，不小心害死了家里的兄弟姐妹？ 是不是真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呀，爸爸，如果真是因为你的错，我认了，也忍了，但是请你告诉我吧，我不想不明不白。如果是真的，我可以去跟他们道歉，争取他们的原谅，我不想承认我的家人是他们这样的人，我不想他们对我和对你是这种态度。 如果没有什么隐情，如果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冷漠和无情的人，我也认了，我也忍了，因为我不会再见他们了，也不会跟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我今天在想，如果你还活着，看到他们这样会作何感想。如果你还活着，过去二十三年我都要跟这样的人纠缠，该有多痛苦。如果你还活着，我就要跟继续跟这样的人纠缠无数年，更痛苦。如果你还活着，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认清他们的真面目，说不定一生都要被他们拖累。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你走的好。 你知道吗，我今天偷偷看了几眼几个姑姑和叔叔，我很庆幸，我没有长的特别像他们，只是有一点像，走在马路上不会被认出来是一家人的那种像。感谢妈妈给我的基因，否则我可能真的要去整容了。我不想做他们中的一员。 我想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但是我知道我要先对别人温暖。 我想被这个世界珍惜，但是我知道我要先懂得回报和感恩。 我想学会爱，我想周游世界，我想开开心心，我知道，我可以做到，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榨干别人的血。 第十四章 我差点被出租车司机拐卖了 可能是因为你是出租车司机的原因吧，我对出租车司机有天然的好感。上车后就想跟他们多聊几句，总想问问他们开出租车多久了，是不是很辛苦，腰椎间盘是不是突出，挣得钱是不是够多，晚饭是不是随便垫了几口。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也会让他们不知所措，有些嘻嘻哈哈就过去了，有些会面露难色，一言难尽，仿佛在感叹，终于有人问他们这个问题了。 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你的影子，你也曾经风雨无阻的游荡在马路上，等待随便一个什么人向你招手；你也曾等在火车站的出站口，拼命拉客期待一个大单；你也曾因为害怕上厕所的时候被贴罚单，所以不敢喝水，实在渴了就舔舔嘴唇；你也曾害怕被乘客持刀抢劫，在座位下面放了一把匕首；你也曾白天晚上连轴开，实在累了就躺在车里眯一会；你也曾因为有车，所以被家人和朋友随叫随到，到处帮人搬家、拉家具…… 我印象中，你一开始是帮别人开车，黄色的、7座的面包车，就像现在的五菱，能坐好多人，随便挤一挤也能坐下10个人。姥姥家有什么事情，你都会不拉活儿，开着车帮忙跑前跑后。后来攒了一点钱，就买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偶尔也会让我坐在副驾驶上，拉着我到高架桥跑一跑。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是安心的，是满足的，是不顾一切的，多想就这样跟你一直跑下去，不回家，不回头。 二十多年前开出租车，跟现在的环境可没有办法比。 那个时候冬天冷，夏天热，车里的制热和制冷系统也跟现在不一样，只有一点点冷风和热风，而你为了省钱都不舍得给自己打开。冬天穿厚厚的绿色的军大衣，夏天穿妈妈做的衬衣、西裤和黑布鞋。 那个时候的人还不能接受出门打车这件事情，总觉得打车是一件奢侈的事，如果不是很有钱或者实在不得已，普通人出门是不会打车的，不像现在这样普遍。所以生意应该也不是很好，但是总比在工厂里面上班的妈妈挣的多些。 那个时候路灯少，路况也没有现在好，遇到去偏远地方的乘客就特别危险，因为可能会被劫车或者劫钱。所以你的座位下面常备一把匕首。妈妈虽然在家，但是也睡不安稳，时刻担心你的安危。我没有出生的时候她还可以跟你一起去出车，但是我来了之后她就没有办法跟你一起了。 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会不会还在开着出租车呢？ 还是买了好几辆出租车，包给别人来开，你可以在家陪着妈妈？ 是不是我们可以偶尔一起出去旅行，你负责开车，我和妈妈负责唱歌。 或者你可以教我开车，换你坐在副驾驶，我想看你安心的睡着。对了，我考驾照了，驾照到手已经7年了，但是我不会开，哈哈哈哈，我不仅不会手工，也不会开车，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我对出租车司机的“多情”，差点造成了悔恨终身的经历。 那次是我去北京出差，晚上一十点多在北京西站叫了一辆网约车，听司机的口音应该是东北人，十分热情，告诉我这个时间点不好打车，火车站也不让在这叫车，所以要装作我们认识的样子。我连连点头，放松了警惕。 接着他就问我为什么来北京，我说是来开会的；他又问我找好地方住了吗，我说同事帮忙定好房间了，我可以直接过去。问的这么仔细，我一度怀疑他想给我推荐他可以收回扣的酒店。 他的年纪应该有四五十岁了吧，比你小一点，浓眉大眼的，怎么看也不像坏人。 接着他就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他的媳妇打来的，跟他抱怨说他们的闺女跟朋友出去玩儿，今天不回家睡觉了，想让他劝劝他们的闺女早点回家。但是他反过来安慰他媳妇，孩子大了想干什么干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违法犯罪，想要一点自由还是应该支持的。 我听到这，怎么还忍的住，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爸爸吗？一下子哭了起来，但是我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只是默默地流泪和抽泣，这一下就被他看到了， “怎么了，小姑娘，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是，没有。” “哎呀，我家闺女不让人省心，她妈刚才打电话了，说让我劝她回家，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爹妈不能逼的太紧，是不是。” “是啊，我妈像你这样懂我就好了。” “跟妈妈吵架了，其实大人都是为了你们好，相互理解就好了。” “可是我妈就是不懂我，我想靠自己的力量买套房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那么难沟通。” “我这么拼命干，也是想给我闺女买套房，但是她不理解我呀。” “我们都希望别人理解我们，但是没有人可以相互理解。” “做父母的不容易，多理解，多沟通。” “嗯，谢谢。” “好点了吗，可别哭了，多让人心疼呀。” “谢谢，这附近就到了吧。” “这是居民小区呀，你同事定的房子在哪啊？” “就是这个小区，应该就是这个小区了，定的民宿。” “要不我帮你找找吧，太晚了不好找，别再出什么事。” “没事，我同事在等我了，我让他发个定位就行，我在这下车吧。” “那走吧，我下车帮你找找。” “不用了，不耽误你拉活儿，我自己能找到，那不是有个保安吗，我去问问。” “没事，走，我下车陪你去看看。” “谢谢师傅，就是这儿。” “要不咱俩回车上再聊会儿，我看着你真是不容易呀，一个小姑娘真要强，你今天说的这些触动到我了，我也很感触。” “不了，不了，今天也谢谢你，我得走了，同事帮我留门，不能让他们等太久了，我先走了哈，今天谢谢。” “哦哦，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 我一路小跑，不敢回头看他有没有跟过来，直到碰到一个正在巡逻的保安，我才停下来定定神，假装不经意的回一下头，确认他没有跟过来。这个司机是要劫财还是劫色？如果我刚才没有反应过来，这会是在车上还是…… 如果不是下车后他还想让我回到车上，我到现在都还以为他只是非常好心，想帮帮我。当时已经结束了订单，如果我再跟他回到车上，没有网约车的记录，无法启动一键报警系统，如果他启动了车子把我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对我来说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可真是很傻很天真，就因为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我就信；就因为他是一个维护女儿的爸爸，我就信；就因为他是一个很热心的东北人，我就信。 这段经历我谁都没有告诉，因为他们也只会当个玩笑。但是我知道我是因为缺乏爱，任何一个对我好的人我都想对他们好，如果提前十几年发生这件事情，如果我当时处于青春年少的事情，或许不该发生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我很庆幸，我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可以我最想做的还是，回去二十几年前，抱抱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可以，我想陪着她长大。 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永远是个童话。 第十五章 去到乡下支教的十天，是我唯一一次精神自由 大二暑假的时候，有一个去村镇小学支教的机会，同院系的同学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十分诧异，为什么会找到我呢？我的专业学习的也不好，也没有什么特长，去到小学能交给学生什么呀？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去哪个学校？” “目前还没有确定，你愿意加入的话我们就有四个人了，咱们一起策划一下。” “为什么找我呀？我可不会教什么东西呀。” “我看过你旁白的话剧，你的声音很好听。” “哦哦，好的，我加入，需要我做什么随时说。” 原来是看过我配旁白的话剧啊，她不提起，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这个话剧的名字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中间有一大段旁白，整个剧情也需要旁白来推进。当时没有话筒，舞台又很小，我必须躲在一个角落里，确保声音可以传出来、人又不被发现。整个表演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我在念旁白的时候很投入，很大声。 话剧结束的时候我早早的就离开了，掌声和鲜花属于导演和编剧，属于演员，但是不属于旁白。我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默默的离开没有人发现。听着里面热闹的起哄，我只觉得那些都不属于我，我只需要享受话剧里的情感与话剧外的努力就可以了。 所以这段记忆对于我来说，没有我参演的印记，只有我享受过的情感。 但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会有人记得这件事情，并且肯定我的表演。这种感受就像有一股暖流经过，藏在心底的感动又被唤醒。 接下来，我们就开始着手实施了。 第一步就是要找到一所愿意让我们去支教的小学。其实已经有了选择，就是同学的老家，他正好认识一所小学的校长。我们商量过后决定周末就出发，去跟校长谈谈。 出发的一路上还算顺利，只是下车的时候下起了小雨。更加出乎我意料的事情是，我们下了小巴车，还要爬一段山路，据说爬这段山路是为了绕近路，如果走大路的话还要好几个小时。 第一次下雨天爬山，如果不是为了赶路，我还真想好好看看这烟雾缭绕的山丘。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走起来也快，一个多小时的山路，走起来竟然毫不费力。我一直走在最后面，边走边想，他是怎么不迷路的？这样蜿蜒曲折的山路，随便一个岔路都可能会让我驻足迷失，他却总能分辨出正确的方向，不禁心生敬意。 到了校长家的时候，校长的家人都十分热情，招待我们就好像市里面来的领导，端茶送水，忙个不停。在我们说明了来意之后，校长就表达出了他的担忧， “其他的都好说，我就怕没有学生啊，暑假学生都放假回家了。” “没事，我们负责招生，只要校长给学生们通知到，我们负责给学生们讲解，多少学生无所谓。” “我们这条件艰苦啊，你们能待住吗？” “没事，我们可以的，我们来就是给孩子们上课的，陪着孩子们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暑假。” “那行，你们来吧。” 没想到，第一家学校就这样谈定了。 谈完之后已经很晚了，当天已经不可能回到学校，同学就招待我们去了他家里休息。还记得叔叔阿姨做的饭真好吃啊，简简单单的农家小炒，真是香。第一次到人家家，不敢吃的太饱，夹菜只敢夹一点点。结果就是，阿姨一直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我一直推脱说吃不下，到最后反而我是吃的最多的，哈哈哈哈，都是套路。 这次意外的借宿，唯一难住我的问题是，我不敢上厕所。 厕所建在家里的后院，但是厕所没有门，蹲下来之后只有很窄的几块砖挡着脸，无论是从后面还是从前面，都可以看到有个人蹲在那里，具体还能看见什么，我不敢想了。总不能每次上厕所都让同学陪着，我只好大着胆子自己去。 刚刚蹲下就听到脚步声，我火速站起来提裤子，谁知道他只是经过了一下，又走了，好险。刚刚那一下已经花掉了我全部的勇气，我站在厕所门口犹豫了将近一分钟，等我鼓足勇气再次蹲下，我暗暗发誓，今天晚上绝对不上厕所了。 等我们回到学校后，一切都非常顺利的推进，学校领导同意了我们的支教计划，其他科目老师的招募也十分顺利。转眼就到了我们要出发的日期。 我们出发的时间比较晚，寝室的同学都已经回家了，我打包了所有的行李，只留了一张凉席和一个枕头、一个手机，定好了闹钟，万事俱备。 “咚咚咚，咚咚咚。” “谁呀？” “出发了，你怎么还没起呢？” “不可能啊，我没听到手机响啊？” “你看看几点了，是不是时间定错了？” 我赶紧翻开自己的手机，屏幕怎么都不亮，连着按了几次开机键都没有用，拔掉电池也不行。好吧，手机坏了，难道是要暗示什么嘛？手机坏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我就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如果没有手机，没有办法跟外界联络，我该怎么活？同学们说说笑笑，我只惦记我的手机。 经过一路的颠簸，我们到了支教的学校，我除了负责学生们的心理学课程，也要负责老师们的一日三餐，倒不是全职大厨，而是要负责排班、安排人手和控制钱款的支出。 一到了地方，大家各司其职，一切都井然有序。时间紧急，我竟也顾不上手机坏的事情了。 晚上吃过饭后，我跟妈妈打了电话，跟她报告一下我的手机坏了，联系不上我很正常，如果她找我可以联系我的同学。后来，妈妈没有主动找我，我也没有主动找她。就这样，我过了十几天没有手机的日子。 第一次看到做面汤时，可以先在面里面加水，在下锅前加水搅拌均匀，真好喝； 第一次见到土豆丝可以用番茄汁炖，真好吃； 第一次换炉子里的煤块的时候，两块煤连在一起，又不能全部扔掉，急得我真想下手去抠，真刺激； 第一次跟通宵跟同学一起备课，真热血。 经过简单的筹备、招生之后，正式开始了上课的日子。 每天的生活过的都一样：白天上课，中午先买菜再做饭，晚上先买第二天的菜再做饭，再备课。晚上偶尔还可以打打篮球，跟同学一起散散步。再偶尔还可以收到村民送来的西瓜，整个支教生活，就靠这些西瓜解解馋了。 跟孩子们上课的内容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孩子们玩的很开心，我也很受教。明明什么也没有教给他们，他们却一脸崇拜和渴望。孩子们，对不起了，老师下节课会准备的好一点。 支教到一半的时候，我们也决定到孩子的家里面家访一下，看看孩子们成长的环境是什么样的，看看家长们对我们支教的反响如何。 去到孩子们的家里才发现，他们虽然都在同一所学校，在同一个村子，但是家庭条件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有的孩子家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爷爷奶奶陪着。爷爷奶奶也不知道我们支教的事情，只知道孩子每天都要学校去。看到我们来，还以为孩子犯了多大的错误，局促又惶恐，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的孩子是好孩子。 有的孩子在学校飞扬跋扈，身旁总是围绕一群追随者，回到家后竟然是个害怕爸爸的小男孩，规规矩矩，坐立难安。 有的孩子在学校腼腆内向，从来不抬头，回到家后竟也是个折磨人的小丫头，跟同学和奶奶说起话来不依不饶。 家访了几个孩子下来我们发现，我们能给到孩子们的真的有限。短短十几天，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给不了他们整个世界，如果我们只能做一件事情，我们希望这件事情是陪伴。 后来，我们调整了上课的内容，更多的是让孩子有表达自己的机会，让他们更快乐的玩，更开心的笑，更大声的闹。 渐渐的，我越来越喜欢这里的环境，习惯了每天的生活节奏，早上六点起，晚上十点睡；熟悉了买菜买米的叔叔阿姨，可以跟他们搞搞价了；跟孩子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他们敢背后说我坏话了。我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喧闹的人群，没有吵闹的音乐，没有好吃好喝好玩的，甚至没有熟悉我的人，这里的一切都仿佛都在对我说，我等你很久了。 可是，一切开始都有结束，一切相聚都有分离，一切我想要的、不想要的都会离我而去。 学校的领导来了，我们真的要走了。 学校的领导和学生干部们来看望我们了，因为他们要赶在我们结束前慰问一下我们，看我们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教学成果怎么样。 知道他们要来的消息，我简直如五雷轰顶，要结束了，真的要结束了。 恐怕我是唯一抵触他们来慰问的人。他们的到来仿佛在告诉我，你逃不掉的！我不喜欢的外面的一切，都被他们带来了。 十几天的与世隔绝终究是要结束的，我不想见到的人，不想碰到的事，终究是要靠我自己解决的。 分别的日子被这次慰问加速了。在我们坐上大巴要出发的时候，孩子们闻声赶来，一个个喊着喜欢的老师的名字， “老师，你别走”， “老师，留下来”， “老师，我不想让你走”。 我不敢看向窗外，我不忍看到孩子的泪水，我不想听到有孩子喊我的名字，我只希望这一刻我是隐形的。终于，还是有孩子喊出了我的名字，我微笑着招手，“回去吧。”我说不出更多的话。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有时间来找我玩呀？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爷爷奶奶根本无法带着他们去到城市里面。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有空常联系？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他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注册qq，家里没有电话，他们根本联系不到我。 难道我要告诉他们，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我不会的。我下学期没有继续支教的计划，我要准备考研，而这个支教团队也不会固定不变的，回到学校之后我们就散落各处再不相识了。 这个夏天，我来过，又走了，但我多希望，我没有来过，我没有离开。 这次的支教的生活，是我唯一一次感受到精神自由，没有手机的束缚，没有金钱的困扰，没有熟人的绑架，没有不想听到的消息。 我只需要伸个懒腰，一日三餐。 或许我爱的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样的生活方式和环境。 但是现在，我没有资格再继续抱怨，因为我还在享受城市生活的便利，我还在得意出卖自由换来的“糖果”，我还在坚持生命的透支兑换的金钱。 也许吧，有一天，我可以带着一台电脑，一个耳机，去到自由的深处，只写我想说的，只听我想听的。 有一天，总有一天的吧。 第十六章 第一次公开我的恶意，真是过瘾 去年，我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朋友圈： “在看一本书，说人要适当表达自己的愤怒，突然想到了小学时候的一件事，如果我的小学老师能看到那就太好了，因为我想对你说：我讨厌你！ 故事是这样的： 一天老师组织我们去看一位生病的同学，老师问：“谁愿意去？“我想平时我们也说过几句话，她生病了我应该去看看她（说几句话在我心里就是朋友了），然后就报名了。 老师说，“我们也不能空手去，大家回去看看家里有什么花或者礼物之类的可以带过去，送给同学，表达我们的心意。” 我很实诚，把我们家里唯一的花瓶里的假花拿到学校去了，虽然是假花，但也是同学一众礼物里最好看的，谁能猜到呢，老师是空手去的，呵呵哒。 于是老师说对着我，“把你的花给谁谁谁，你站到后面去。” 呵呵哒，让我把我自己带的礼物送给别人，还让我站到后面去。 小小的我照做了，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默默在心里委屈。 就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颗“老师不喜欢我”的小苗在我心里种下了，整个小学我的存在感都很薄弱，当然不止这一件事，老师对我的伤害还有很多很多。 之前，我会怪自己不争气，但现在，我想告诉这个老师，你欠我一句对不起！” 朋友圈发了之后，并没有引起很多的关注和点赞，或许大家对这种事情没有太多的感触吧，或许这只是一件小事。 可是对于我来说，事情虽然简单，但是对我的伤害却并没有随着时间减弱。明明是我自己带来的礼物，为什么不能亲手送给我的同学；明明是我准备的礼物，为什么我连姓名都不能留下。 难道是因为我长的丑，怕我站到前面吓到同学吗？难道是因为我学习不好，怕我多跟同学说两句话拉低了他们的智商吗？难道是因为我家里穷，这花长的不像是我能准备的起的吗？ 我不想评价这个老师的德行，我只想表达我心里的感受。如果老师只是欺负了我这一次，我也不会放在心里这么久。 小学生的时代，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年，在整个学习生涯中不算多么重要的阶段，在整个人生历程中也不算多么深刻的时期，但是却为我打下了非常坚固的基础：怕老师。 还记得有一次，上一堂课的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一些事情，等到我回到教室的时候，下一堂课已经开始了。我看到教室的门是关着的，不知道要不要敲门。 “如果敲门的话，不就打扰他们上课了吗，还是不敲了吧。” “如果不敲门直接进去，老师会吵我的，之前说过要敲门的，那就敲门吧。” “可是如果敲门的话，不就打扰老师上课的节奏了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同学也没办法认真听课了，嗯，那就不敲门了，悄悄溜进去，谁也不会影响。” 我自己内心做了一番斗争，最后决定不敲门，直接开门进去。可是谁能想到呢？我进去了之后，一下子被老师揪住了耳朵，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谁让你不敲门进来的，我讲过没有，进教室要敲门。” “讲过。” “大声点。” “讲过要敲门。” “为什么不敲？” “我怕打扰大家上课。” “那你现在就不打扰了吗？讲过多少次，进门要敲门，就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老师，记住了。” “耳朵疼不疼？疼就得记住。” “出去，再进来一次，我看你这次知不知道要敲门。”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哐，“进来吧，这不是也会敲门吗，下次长点记性，回去吧。” 我这一下，不仅是耳朵红了，整个脸都肿了，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痛。 下课后，我就成为了班里同学嘲笑的对象， “进门不知道敲门，被老师揪耳朵了，哈哈哈哈。” “让你不长记性，哈哈哈哈。” “她怎么这么笨呢，哈哈哈哈。” “你看她耳朵有多红，哈哈哈哈。” 一个小小的善举，一次温柔的考量，没有被任何人捕捉到，只有肆意的嘲笑和指责。我只是不想打扰大家上课。如果老师捕捉到我征求同意的眼神，我小心翼翼不想打扰上课的心情，悄悄的放我回到座位，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从此我再也不敢回到教室晚了，再也不想经历一次敲门，或者被老师揪耳朵。如果遇到排队上厕所，需要很长的时间，我宁愿憋着到下一节课，也不想因为上厕所晚了回到教室迟到。 老师和同学对我内心的善良熟视无睹。老师习惯了用恶意揣测人心，老师习惯了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不爱说话的孩子，老师习惯了用体罚对待“不听话”的孩子。在老师的心里，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吧。 可是，我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孩子呢？ 我好好听课，我不打架，我按时完成作业，我主动看望生病的同学，我宁愿空着不做也不抄作业，我放学按时回家，我自己做饭自己吃，我不嘲笑尿裤子的同学，我跳皮筋总是帮别人撑着皮筋自己忍住不跳，我不公开第一个使用卫生巾的女同学的秘密，我怎么就不是一个好孩子？ 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学习好、性格好、脾气好、自信、勇敢又有力量，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智商高、情商高、会哄着老师高兴，总会有人不一样。我就是不一样。 以前，我以为我是怪咖，只有我跟其他人不一样。但是，我渐渐明白，我就是不一样！我可以不一样！我就要不一样！我就是我，随便你的爱答不理！ 老师们，谢谢你们，这段经历对我来说很宝贵。 但是，如果你们还是老师，请你们为人师表，请你们善待自己的学生。 每一个孩子都应该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 第十七章 我想要一次酩酊大醉 我喜欢喝酒，喜欢喝点酒之后的微醺，喜欢喝点酒之后的放松状态。不喝酒的情况下我做不到什么都敢说，什么都不想。 清醒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总要思考很多东西， “我才刚说的话对不对”， “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明明不是这样的呀，他凭什么这么说”， “出来呀，我们打一架如果，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昨天那件事还是欠妥当，其实我应该……”， 想来想去，翻来覆去，事情还是那么件事情，并没有什么意思。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停止思考的方法，就是打开手机，播放一个我看过几十遍的电视剧，或者做点家务，或者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我也只是需要它出点声，它出声了，我就可以不用思考了。手机里的视频一旦关闭，所有的思绪就又会跑出来质问我，无数个为什么围绕着我，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我也试过冥想、打坐，可是不怎么管用，因为我手术之后不能盘腿，盘一会儿腿就麻了，有时还会抽筋。而且我在家闭上眼睛之后，总感觉有好多事情要做，所有之前讨厌做的事情都变成了紧急又迫切的事情，如果再不做，地球就要爆炸了。 可是当我喝了一点酒之后就不一样了。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可以坐在沙发上发呆，可以在家里翩翩起舞，可以说我平时不敢说的话，可以大声唱出憋在心里的歌。小小的醉一下，既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又可以放松的做自己。 话说，我喜欢喝酒绝对是遗传的。你很喜欢喝酒，虽然开出租车之后喝酒的机会很少，但是抓住一点机会都会好好的喝一顿，在姥姥家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妈妈也喜欢喝酒，六七岁的时候就跟着姥爷到酒摊，原本是替姥姥看着姥爷不让他多喝，最后也变成了替姥爷挡酒的。那个时候可没有小孩子不能喝酒的概念，所以妈妈的酒量很好，也是从小就练出来的。 在姥姥家里不准小孩子喝酒，我们几个表兄妹，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喝点菠萝啤都会被翻白眼。可是他们能猜的到嘛，他们落下的教育，社会早就替他们补上了。 我第一次喝酒，是大四还没毕业的时候，当时已经到一家公司工作，一天中午突然知道要跟老板一起陪领导吃饭。我知道陪领导吃饭是一定要喝酒的，我也没喝过，不知道自己的量，只是觉得应该不会有事吧。平时看着大人们讨论酒有多好喝的时候，我眼睛总会偷偷的瞟一眼杯子里的白酒，很想偷偷尝尝，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那天中午，一桌人坐定后，菜都没有上齐，就开始讨论今天带来了什么好酒。不知道是不是怕气氛尴尬冷场，领导赶紧招呼着服务员把酒杯摆上，凉菜一上齐，大家就开始推杯换盏了。肚子里还是空的呢，他们也不怕空腹喝酒伤胃。我表面上看着他们微笑，实际上趁其他人敬酒的时候拼命往自己的嘴里塞吃的，吃点东西总归好受些，管你们说什么，我先吃饱了再说。几轮酒敬下来，我喝的至少有二两吧。我只记得站起来的第一下很懵，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喝醉了，估计等一会走路会有点晃。为了不在领导面前出丑，我几乎是挪着走出了门口。出来后赶紧扶着墙，一步一摇，见到凳子就坐下，歇一会再继续往前走。这个厕所上了至少有十分钟，感觉自己没什么大事了，才又一步一个脚印的挪回去。坐下来之后感觉好多了，虽然脚下还是走不稳，但是至少脑袋是清醒的。 说起第一次喝白酒的感觉，在口腔里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咽到喉咙里的时候感觉辣辣的，随后到了胃里也是暖暖的，所到之处都有暖意，最后一阵清香从口腔和鼻腔涌出，好舒畅的感觉。 但是喝酒之后的整个下午就有点难受了，准确说是兴奋。头疼的无法继续工作，跟领导请假后躺在床上也完全睡不着。脑子里像在播放电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都会不间断的重复播放，甚至很久之前忘记的事情也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重新变的鲜明和具体。挺有意思的，但是也挺难受的。 之后陪着领导吃饭，也会一起喝点红的，白的，但是我都会很好的掌握一个分寸，不让自己喝多。我只记得有一次，我确实喝多了。 那次是年终公司聚餐，一开始就听同事说，这次的酒不上头、不容易醉，平时领导不舍得喝这么好的酒，所以要慢慢喝好好品，结果我就真的信了。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竟然真的没事儿，果然不容易醉。各桌还没开始敬酒，我就自己喝了不少。后来每桌的同事开始过来轮流敬酒，我也完全不推辞，感情深不深的，都是一口闷。几轮下来，我发现我好像喝醉了，说的话已经不受控制，因为他们后来告诉我，我见到谁都是这一句话：“今天吃好了嘛，吃饱了嘛？” “有没有吃饱，吃好了嘛？” “吃好了，这一年辛苦你了，今天这饭店找的不错。” “那就好，吃饱了嘛？” “我吃饱了，你吃好了嘛？” “我吃好了，你吃饱了嘛？” 所有来找我敬酒的人问被到了怀疑人生，每个人都被我问了五分钟的吃好了没有，还有一个被我拉着问了半个小时，他说什么，我都能落款到吃好了没有。 其实，我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知道我一直在问大家吃好了没有。这家饭店是我找的，我自然关心大家有没有吃的开心，但是我真正想问的始终没有问出口。就不醉人人自醉，就是这个样子吧。 当时因为年终的一些工作安排跟我预想的有很大差距，我心里委屈，也想知道大家心里是不是委屈，可是我又不能直接问，谁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我只好借着酒劲，问大家吃好了没有。 谁都想快乐工作，开心生活，可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能如每个人所愿。我们要懂得取舍，懂得权衡，懂得感恩。 所以，就连喝醉的时候，我都知道要保持清醒，我都知道我不能喝醉。所以，我并没有一次真正的酩酊大醉，没有一次抛开一切、不管不顾。 如果在家里喝醉，我担心妈妈担心我，她一定以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说不定第二天还要找我谈心。如果在酒吧喝醉，我担心我第二天不知道在哪里醒来，如果遇到心思歹毒的人，一切都无法挽回。如果跟朋友一起喝醉，还得让朋友照顾我，我这体重，可不是一般的朋友可以撼动的。思来想去，还是微醺适合我。 如果你在的话，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一起喝两杯，你总能背的动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吐槽妈妈做的饭菜，可以一起谈论我相亲的奇葩，可以一起商量我工作的规划。 跟你在一起我总会安心的吧，我想试一试。 第十八章 五年前，我就开始秃顶了 你走后不久，好像是小学二年级开学吧，妈妈就被老师叫到了学校，说是让我剪头发，太长的头发会影响学习，营养都被头发吸收了，脑子就该不够用了。唯有减去头发，才能保证学习效果。 什么荒谬的结论在当时听着好像都很有道理，直到高中，也流行让女生剪头发，好像只有齐刷刷的短发才是好学生的标配。长头发不仅能“霍乱人心”，更会“导致早恋”。况且当时手机还不是很普遍，学校的检查组偶尔会翻查学生的书包突击检查，但是不作为重点。上学也必须穿校服，并没有什么展示奇装异服的机会，长头发就成了唯一可以对学生严加管教的途径。 当时初中的管理最为严格，只有艺术生才有特权留长头发。如果想要留长发，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资格、有颜值从事艺术事业，并且也得要家长亲自到学校跟校长申请和保证才可以。长相一般、家庭一般的女生连试都不要试了，老老实实的剪成短发就可以了。如果碰上严格检查的时期，有些坚决抵抗搞特殊的，还得劳烦老师亲自给大家整理发型。 妈妈，一个把学习看的比天还大的母亲，听到老师说留长头发影响学习，问也不问，就让我把头发剪掉了。我这一头又黑又粗的大长辫子，走在大街上都要被路人拽着问问头发是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剪掉呢？别扭了好几天，拗不过妈妈和老师，最终还是一剪子剪掉了。 没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以后再也没有留过这么长的辫子了。还记得刚刚剪完头发之后拍摄了一张证件照，照片里的自己肉嘟嘟的，眼睛圆圆的，最突出的还是刚刚剪掉的头发。由于过于茂密，十分蓬松，耳朵后面根本挂不住，一会就跑到眼睛前面来了。摄影师让我看镜头，可以头发一直挡住我的眼睛，完全憋不住笑，就这样留下了一张“忍俊不禁”的证件照。 学生时代为了好好学习，一直留的都是短发，每张毕业大合照的短发也大差不差。想起来之前每次去理发店剪头发，都是一次冒险的旅程，稍有不慎都要后悔一个多月。 头发被剪毁的一个多月里，基本不敢照镜子，就期待着头发赶紧长长，好再换一家理发店换个造型。学校周围的理发店那么多，总有一家适合自己的，多试几次呗，总不会一家比一家差吧？但是等到把周围的理发店都尝试了一遍，才发现只有一个理发师的手艺最适合自己。可是这一圈折腾下来，再回去找他，他也已经换工作了。无奈之下，只有不停的换，不停的冒险。 之前剪头发总是会被夸赞头发真黑，头发真亮，头发真粗；后来没几年就开始有人说我有白头发了，让我多吃黑芝麻；再后来理发师就不对我的头发评头论足了，反而说起来我在哪上学，看起来可真年轻。直到现在我再去理发店，看着我头顶稀疏的头发，tony老师也只敢悄悄的嘱咐学徒， “颜色还是我来染吧，头顶头发太少，别碰到头皮了。” 感恩tony老师的理解和手下留情啊。 我对自己的头发还是很珍惜的，几乎没有怎么折腾过，到现在也只染过1次，烫过3次，真的是很保护了，可是它们就是要离我而去，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最开始发现掉头发的时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几根头发，听说人每天都要新陈代谢，二三十根都是正常的，我这才三五根，没关系的，不掉头发反而不正常。” “哎呀，这次洗澡掉的有点多呀；” “啧啧啧，怎么用吹风机吹一下，也能掉这么多；” “哎呦喂，怎么地上已经攒了这么多头发了，不会都是我的吧！” 慢慢的，掉头发的节奏开始出乎我的意料。 先是用头绳扎头发的时候，绑起来的小揪揪越来越小，明显感到发量在减少。 后来剪头发的时候，地上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铺了厚厚的一层，而是稀疏的一点点。 再后来，头顶的头皮清晰可见，无论是从自己的镜子，还是别人的相机，都能看到一条白白的缝隙，无论头发往哪里偏分，都能看到这道缝隙，再也没有新生的头发来填补这道空缺了。 为了减缓头发掉落的速度，我也试过用皂角水洗头，网上买了两斤的皂角，两个多月的时间，只用皂角水洗头发，完全不用任何的化学添加剂。但是也没有观察到任何的反应，头发该掉还是掉，头皮也没有新的头发长出来，反而总是有一股怪味儿，头发也涩涩的。最后只好作罢，让皂角放着生虫子。 都说头发的脱落跟压力和生活习惯有关。 对于我来说，按时起居容易，我现在就能做到十一睡觉，六点起床。可是饮食清淡、少盐少油就太难了。 在巨大的工作和生活压力面前，只有吃点甜的才能抚平暴躁的情绪；只有吃点油的才能疏解扭曲在一起的肠胃；只有吃点辣的才能稍稍放缓吃饭的速度。 我也想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可是粗茶淡饭缓解不了压力呀。说来说去，压力成为了最终的源头。 爸爸，你们那个时候的压力跟现在的还真不一样，虽然都是没钱，但是用钱的地方不一样。 你们担心的是一周能吃几次肉，我痛苦的是想买的衣服一直不打折；你们发愁的是我上学的学费从哪出，我难过的是攒不到足够的钱去旅行；你们犹豫的是工厂发不出工资怎么吃饭，我纠结的是下一次找什么样的工作。 时代在变，我虽然不缺吃、不缺喝，但是一样缺钱。我努力工作，拼命赚钱；我有时懈怠，但从不逃避。 我会尽力的，保住头发，保护自由。 第十九章 想带你去泸沽湖 爸爸，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泸沽湖。 你在天上待了这么久，说不定已经去过很多好玩的地方了，泸沽湖或许不在你的必游名单中。可以泸沽湖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让我保持内心平静的地方。 这两年应该是工作压力大的缘故吧，我入睡总是很困难，就算再困，也要翻来覆去多次无法入睡。中午趴在桌子上午休也是满脑子的工作，总怕有什么地方自己没做好，反复在脑子里回想“我该做什么”，“我要做什么”。这几个月还新填了一个毛病，心跳加速、呼吸气短，使劲吸气的时候扯着胸口疼。 朋友都建议我去医院看看，可是我并没有去，因为我知道病根在心里，不在身体。因为我平静的时候也会呼吸顺畅、心跳平缓，并不会胸口疼。 可是，我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呢？我想不明白。 工作做的不好就不好了呗，大不了被领导批评一顿，再继续努力就行了呗。工作多不想做，可是使劲想也并不会让工作减少呀，什么都不想，动手做就是了呗。妈妈催我结婚，争取让她理解，不理解就多吵几架呗。我到底在逼自己什么呢？ 逼着让自己更优秀？ 逼着让一切更完美？ 逼着让自己看起来很努力、很辛苦？ 可是这一招已经不再奏效，身体出现了问题，精神也已经垮掉了，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法和活法呢？还是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活法，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了呢？ 我想停下来，不去思考，只用身体感受。 我想躺在大自然中，听风声，听鸟叫，听水流，一动不动。 我想漂浮在大海中，随波逐流，随便去哪。 我想没有人认识我，做事由心不由人。 真的太累了，我想停下来。 每当我入睡困难的时候，我就会努力想泸沽湖，想那里蓝色。 我本来就很喜欢蓝色，蓝色简直就是我的生命色，衣服是蓝色、包是蓝色、水杯是蓝色，各种蓝色。 泸沽湖的蓝色不是整齐的堆砌，不是规则的排序，不是机械的罗列，而是恰到好处的存在，理所当然的舒服。 还记得刚到泸沽湖的时候，从车窗俯瞰泸沽湖的一角，完全被她的美震慑到了，什么压力、规则、制度、世俗的观念，什么今天、明天、昨天，在她的面前都变得不再重要。见到她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完全被她包围，你只需要静静的感受就好。不用挣扎、不用纠结、不用呐喊，她什么都知道，只需要感受她，想要的答案就已经出来了。 我跟妈妈在那里待了三天两晚，我们租了一辆电动车，骑车环绕了大半个泸沽湖，可是也只算是瞥见了她的一角。 要怎么形容呢，先从我们第一天到的地方开始说起吧。 我们包车到达旅馆后，已经午后了，沿途看了一路的风景，已经迫不及待赶到她的身边，想要离她近一点。我们没有任何迟疑的放下行李，租了一辆电动车直奔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景点。 说是景点，也不过是一座小桥和一个凉亭，当时只有我们到达这里。那种兴奋，仿佛我们是第一个发现这片湖水的探秘者，我们有资格也有义务向世人介绍这里的一切。 我从凉亭一路跑向湖中心，如果没有停下会怎么样呢？如果我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小桥会不会为我一路延申？湖水会不会为我一路开道？飞鸟会不会为我一路指引？我会不会到达我想要去的地方？我真的想试试，哪怕再也不会回来，或许更好。 越是走向湖的中心，就越能感受到她的拥抱。当时正值日落，向湖中心看的时候非常刺眼，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只是听着湖水上下翻滚，看着波光粼粼，就已经觉得非常满足。如果不是妈妈跟着，我真的就决定待在这里不走了，其他的景点完全没有必要看，做再多的攻略也是枉然，只要跟这片湖水待着，就已经足够，这一眼就是一切。 可是很多游客来到这里就是要拍照，要留念，要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去了哪里玩。所以他们在这里都待不长，过来看两眼，没有什么景致、阳光那么刺眼，也就走了。我心里暗暗庆幸，走吧，这里就让我自己来感受吧。 这一刻，我要把风挂在脸上； 这一刻，我要把光铺在心上； 这一刻，我要把水打在脚上； 这一刻，我与这片湖水融为一体； 这一刻，我们在一起。 走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如果不是担心返程的路上太黑有危险，我真的想要待到月亮出来，想必月光下的湖水也很美吧。 这里是我待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地方，比第二天、第三天去的景点加起来的时间都长。反而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景点给我留下来的感受不深。可能是因为后两天的地方都比第一天的有名吧，所以人很多，鲜有人能静下来感受大自然。耳朵里充斥着特产的叫卖声，眼睛里塞满了比心合照的人群，嘴巴里停不下来的“借过”、“我先来”，完全没有度假的心情。 不过还是有一个地方值得推荐的，一个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欣赏到的地方。因为我们住的地方在四川境内，属于比较深的位置，距离几个知名的景点也都比较远，所以人很少。正好赶上冬天，大片的黄色芦苇沿着湖岸生长，湖中间烟雾缭绕看不清前路，时不时还会飞出来一些鸟儿寻食。正当我们看的入迷，旅馆的老板就建议我们坐船，向着湖中心看看。 我们坐着船缓慢前行，真的是很慢，因为泸沽湖禁止一切电力发动或燃油发动的船，所以船夫慢悠悠的划着，我们才有幸慢悠悠的欣赏。 这里的风景跟刚才的不同，可是说不上来哪里不同；这里的水没有刚才的蓝，可是这里的蓝更有层次；这里的山没有刚才的蜿蜒，可是这里的更坚挺。所以，又有什么关系呢，无论前进了多少米，无论什么样的风景，都是属于她的一部分。我们就在这里，她就在那里。 坐船回来之后，还是同样的感受，不想走呀！如果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跟她待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希望是永恒的一刻。也许泸沽湖根本就不应该来，因为她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她是最温暖、最安全的所在。也许泸沽湖来了就不应该走，因为她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格风景，都值得我们用生命记忆，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又怎么够呢？ 其实，我也拍了很多照片，可是我从来不刻意翻看，她就记在我的心里。那种感觉不需要翻看照片就能想起来，闭上眼睛就全都是了。感觉和感受是心里的，是刻画在灵魂上的，只有没刻画上的，才需要用照片提起。也许照片还是有用的，可以帮我们记住我们不愿意记住的东西。 泸沽湖结束之后我们还去了很多其他的地方，可是全都失去了意义，变成了照片上用来提醒我还去过的地方。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带你去看看泸沽湖，看我们是否有同样的感受。其实，不只是泸沽湖，还有很多美好的地方，我都想带你去看。 爸爸，我想让你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我想让你相信这个世界不止有病痛和分离，我想让你敞开心扉拥抱本应该属于每一个人的纯净和简单。你，或者我，或者任何人，都应该有享受生活的权力。而我们的回忆充满太多的痛苦，我们需要这份美好与纯真。我常常觉得，金钱不应该是限制人们享受美好事物的条件，美好的事物和风景也不应该只属于一部分人。这是大自然的馈赠，每一个尊重大自然的人都有权力享受和欣赏。 所以，有时间的话回来看看我吧，我带着你一起去看看，或者你带着我，我们再一起回到泸沽湖。闭上眼睛，晒晒光，听听风，看看水，放慢生活的节奏，放下烦恼与忧伤。这种时刻，只需要打开自己所有的感官去感受，放下一切的思考，把身体交给大自然。 或许我在入睡困难的时候想起这里的风景就是这样的道理吧，把身体从大脑中解救出来，暂时交给感官。交给眼睛曾经画下的风景，交给耳朵曾经录下的水声，交给手掌曾经拍下的清凉，交给鼻子曾经嗅下的芬芳，或许这就是旅行的意义。每次旅行都是一次充电和重启，给了我动力重新出发。 在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刻，我坐在嘈杂的咖啡厅，可是却仿佛置身泸沽湖，我就在她身边，她就在我心里。 祝愿每一个人都可以享受这份美好，都可以在自己的心里构筑一个美好的角落，每当我们想要休息的时候就可以进来，可以随时为自己充电和加油。当我们没有力气，想要逃跑的时候，也可以跑到这里来，我们就是自己最大的力量源泉。 第二十章 我不会好好吃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好好吃饭。 我吃饭总是吃的很快、很急，仿佛有人在后面催我，如果不快点吃完，简直天理难容，如坐针毡。一筷子、一筷子、一筷子的吃下去，几乎不用嚼，狼吞虎咽，直到吃完才能松一口气。我为什么不能慢慢的、好好的吃一顿饭？ 为了克服吃饭很快的问题，我试者边看视频边吃饭，边看书边吃饭，或者找人跟我一起，我们边说话边吃饭，可是都不行。我筷子下的还是非常快，嘴巴里面也还是囫囵吞枣式的，根本没有品味食物的美味就匆忙的咽下去了。越是好吃的东西我吃的越快，不假思索，只想快快的把他们都到肚子里。有时候遇到不想吃的东西，虽然下筷子的速度变慢，但是食物在嘴里停留的时间还是很短。 我到底在着急什么，我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到底在敷衍什么？我一直试者找到答案。 是觉得吃饭浪费时间嘛？有可能！我中午喜欢睡午觉，吃饭之后总想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如果吃饭吃的太慢，休息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所以着急吃饭是有可能的。 可是晚上吃饭为什么也着急呢？是着急吃完饭之后回家吗？是坐在小餐馆的味道难闻，想赶紧吃完了出来？这个也有可能，实在是很讨厌吃完饭之后一身的味道，所以快点吃饭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跟朋友一起吃饭，也吃的很快是为什么呢？明明没有别的事情，就是为了聚餐出来吃饭的，边聊天边吃饭很惬意呀。难道是怕好吃的被朋友吃完自己吃不到吗？这个应该不是的，跟朋友吃饭还是很照顾朋友的感受的，不会为了跟别人抢吃的很快。 难道是因为饿嘛？ 是喜欢食物进到喉咙的那种感觉嘛？所以不用在乎吃的什么，什么味道，只要咽下去的一瞬间的满足感？ 是着急用食物填满自己嘛？心里是空的，所以要用食物填满？ 其实，我不仅没有办法好好吃饭，也没有办法好好喝水、好好喝奶茶、好好喝咖啡。只要是关于吃的、喝的，我都没有办法慢慢来。 手边刚刚冲好的咖啡，我没有办法一口一口的慢慢品，我总是着急把他们喝完。可是当手边的咖啡喝完了，我就开始计划接下来喝什么，一定要把杯子填满。手边最好放着一杯没有喝完又马上要喝完的咖啡，既不用着急把它喝完，又不用开始计划下一杯什么时候开始。无限纠结，无限循环，就像我的人生，总是在相同的轨道行驶，我不敢脱轨。 如果慢慢来会怎么样呢？我也试者用左手吃饭，用筷子一粒一粒的加起米饭来吃，可是吃饭的满足感被破坏了，吃什么、吃不吃的都没有了意义。其实，不论是着急的吃，还是慢慢的吃，我都没有办法真正的享受美味。 难道我是被饿怕了嘛？ 听妈妈说，我不到一岁的时候被交给奶奶照顾了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你和妈妈要上班，姥姥、姥爷也还在上班，只有奶奶退休了，所以白天就把我暂时交给奶奶照顾。 可是奶奶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打牌，院子里的几个老邻居，每天都要凑在一起打牌。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单位的，之前上班的时候就整天凑在一处，认识了几十年，退休了之后更是形影不离。他们没有什么别的娱乐，只有坐在一起打牌。 早上孩子们出去上班、上学，他们也陆续搬着小马扎出门。小马扎可以说是他们出街的必备单品，走到哪坐到哪。一个一个的人情圈子浑然天成，想要看谁跟谁关系好，就看他们有没有搬着小马扎坐在一起聊天。只有志趣相投的人才能坐在一起，不是圈子里的人根本融不进去。有些人自己觉得没趣了，搬着马扎就可以默默离开，也不会引起注意。所以马扎不仅是歇脚的工具，也是扩展交际圈的必备良品。 他们打牌联盟也是商量好的，今天到你家，明天到我家，轮流做庄。每天都要打到中午的午饭时间才散去。中午经过简单的午饭喝午睡之后再聚在一起，一直到晚饭时间。一圈一圈，乐不思蜀。 以前的夏天很热，也没有人家安装空调，大家连电扇也不舍得一直开着。所以，各家各户都会搬着马扎或者抱着凉席到马路边纳凉。老人们聚一堆，大人们聚一堆，孩子们聚一堆。孩子们摇摇吊床，玩玩抓子儿，大人们打打牌，聊聊天，家长里短。 虽然这些老邻居都可以坐在一起打牌，可是有些要负责做饭，子女上班回来的晚，只能他们负责一家人的伙食。所以有些人家的火上时不时要蒸着米饭，或者煮着粥，等上班的孩子回家后，再炒几个菜，一天的饭菜就解决了。奶奶比较幸运，因为妈妈全权负责做饭，她完全不需要操心，只需要妈妈不在的时候照顾我就可以了。妈妈下班后会飞奔到家里，洗菜、炒菜，一阵忙活后再刷锅洗碗，回到厂里上班。 晚上下班后也是同样的内容，买菜、洗菜、炒菜、洗碗。奶奶也是同样的内容，只需要照顾我就可以了。 可以奶奶是怎么照顾我的呢？在她打牌的时候，一切都要往后靠，只有她和她的牌是重要的，我饿的哇哇大哭，她也视而不见。有时候旁边的邻居都看不下去了，大家说可以停下来等等奶奶，等她喂喂我再继续。可是奶奶是怎么说的呢？“小孩子饿饿就好了，哭一会就不哭了”。有时候邻居看不下去了，就会从自家的火上，给我盛点稀饭或者米油，晾凉了之后喂我喝下。 这些话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奶奶也已经走了，院子里的老邻居也都老了，我连名字也叫不上，所以我没有办法核实。可能妈妈为了强调她的辛苦，会故意夸大，可是，当时你是在的呀，你应该知道的呀，是这样的吗？爸爸，你说实话。 我是因为从小挨饿，才对吃的东西这么迫切吗？我是因为被忽视惯了，才对别人的关心惶恐不安吗？我是因为得不到关注，才学会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吗？ 爸爸，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你知道奶奶为了打牌不吃不喝，不管不顾，你也不管吗？就因为你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所以你不会责怪奶奶，不会跟她争论，对吗。她退休后还要照顾我，真的是辛苦了，所以你和妈妈只有对她更好，希望她能对我好一点，对吗。 爸爸，这一切我不得不信，因为妈妈在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是有画面的。我仿佛能看到，我，一个裹着棉被，只能躺着的婴儿，我能看到的只有天花板，我能听到的只有奶奶打牌的喧闹，我能吃到的只有自己的口水。没有人响应我的哭声。我饿了，只能哭；我哭的累了，只能停下来，休息一下；我哭的口渴了，只能继续哭，祈祷着有人能来喂我吃点东西。我为了吃用力哭喊，为了活下去拼劲全力。 难道这就是我喜欢孩子的原因，越小的孩子我越喜欢，能抱抱可爱的孩子们，就是对我最大的治愈。我只想给他们最温暖的怀抱，难道这就是原因吗？ 或者我在吃饭方面的障碍也是这个原因，因为我对能吃饭、能吃饱存在很大的焦虑，所以遇到吃的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拼命塞满。 累的时候，我想吃东西，吃的饱饱的，可以给自己最大的满足感。 难过的时候，我想吃东西，吃点好吃的，可以给自己最大的信心。 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想吃东西，只要吃，就可以给自己最大的勇气。 我一直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摆脱对吃的依赖呢？是不是我的内心还不够强大?还是我需要一次性吃到吐，提到吃再也提不起兴趣?还是，我需要原谅自己，抱抱弱小无助的自己，这不是我的错，没有人想让我经历这一切，他们是爱我的？ 爸爸妈妈是爱我的，我知道。姥姥姥爷是爱我的，我知道。爷爷奶奶是不是爱我的，我不知道。 我希望，我能好好爱自己。 第二十一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一) 曾经，我崴了脚也要坚持把会开完； 曾经，脚已经肿起了大包，也要坚持督促各项工作落实； 曾经，我拄着拐杖、自费打车二十多公里也要坚持上班； 曾经，我把转椅当轮椅、穿梭在各个办公室汇报工作； 曾经，我拄着拐杖、被领导拽着到商场采购工装； 曾经，我打算在这个公司奋斗一辈子的时间； 曾经，每一件事情我都拼命做好，不留任何遗憾； 曾经，我深爱过这个地方。 曾经很美好的一切，今后依然会很美好，不美好的一切终将随风而去。 我大四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被妈妈的一个朋友推荐到了这家公司。当时我正在网上投递简历，因为本科学习的是心理学，对口的工作很少，再加上一直在准备考研，没有想过下一步的打算。当得知考研没过线的时候，痛定思痛开始了找工作的旅程。 当时因为没有毕业证，也没有工作经历，只能找一些销售类的岗位。正好浏览到一家公司在招聘课程顾问，当时还天真的以为课程顾问可以学习到课程知识和体系，可以经常跟讲师沟通和交流，说不定一段时间之后，自己也可以做一名独立的课程讲师了。所以在经历了严格的面试环节后，欣欣然就加入了。 一番精心准备后，穿着人生中第一身正装到了公司报道。没想到的是，刚到办公室就被分配了厚厚一沓的资料，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竟然是背话术。好吧，既来之则安之，争取好好表现呗。背书背的太无聊了，想跟同一天进来的同事聊聊天，没想到还被嫌弃了。 “第一天咋就开始背书呀，也没见领导过来安排什么工作。” “好好背书吧！” “嗯嗯，好的。” 瞧把你厉害，我倒要看看你能背多少。 除了午饭的时间领导来叫我们一起吃饭，其他时间根本没人管我们。我也根本没有背进去，一句完整的话术也表达不出来。 “反正也记不住，想先几句应付一下领导吧，争取明天再检查，晚上突击再背背说不定可以记住。”我正心虚的自言自语呢，领导就过来说话了， “一会咱们去布置一下会场，明天有个活动，这是资料，大家抱着一起过去吧，小夕，你来负责组织大家，到了会场会有人跟你对接。” 太好了，明天有活动，那今天肯定顾不上提问我了，明天有活动，说不定也顾不上提问我，哈哈哈。 不对，咋让我负责呢？不是有那么多老人呢，公司这么信任我的吗？ “好的，我们一共几个人去，去了之后还回来吗？除了布置会场，我们今天的背诵任务还考核吗？” “不抽查了，明天再检查吧，今天先带着大家过去，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东西，不回来了。” “好的。” “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出发吧。” 刚到会场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对接人简单交待我们之后，我们就各自忙碌起来。 原来，就是在这种地方组织讲座的。 原来，话筒的使用有这么多讲究。 原来，姓名签有这么多种布置的方法。 原来，资料的摆放要先放这个，再放那个。 我就像一个好奇宝宝，充满活力。 “这个是不是要放在这里好一点呀，感觉要明显一点。” “我觉得放这里挺好的呀！” “好，那我们一会让领导看一下效果吧，可以都试一下。” 不相信我的经验，那就算了吧，反正我觉得这样摆不行，一会再跟领导沟通一下。就这样忙碌了一下午，看着会场秩序井然，我也感到小小满足。可以，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破了这一切，也改变了我的人生。 “喂喂，你是小夕吗？” “是我呀，您是哪位？” “有人推荐你来我公司应聘，你现在过来一趟吧。” “可以问一下是谁推荐的吗，我并不知道这个事情。” “你妈妈的同事，你现在可以过来吗？”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而且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近期不考虑找工作。” “这个机会挺难得的，是你妈妈的同事推荐给我们的，我希望你能珍惜这个机会，因为本来你是不符合我们的录用条件的，可以考虑到你的情况，我们决定给你一次机会。” “哦哦，好的，那可以等我考虑一下吗？我这份工作刚刚才来，而且还没下班，明天的活动我也不能临时撂挑子不干，总要有始有终。”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先考虑吧。”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我一头雾水，谁给我介绍的工作呀，我自己能找工作，而且这个工作干的好好的，不需要谁给我介绍工作。 “妈，怎么回事呀，谁给我介绍的工作？” “你一个伯伯，说是老板不错，留学回来的，你去看看吧。” “她说的好像很勉强，好像施舍给我一个工作，我自己能找，不需要谁可怜我。” “哎呀，你去看看再说，自己人介绍的工作还是放心点。”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还是很纠结，这份工作也不能说丢就丢呀。 “领导，我明天可以请假吗？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不行，明天的活动谁都不能请假。” “好的，我知道了。” “喂喂，您好，我是小夕，您刚才给我打过电话，我考虑过了，这份工作就不去看了，感谢您的信任。” “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工作呀，真的适合你吗？你有考虑过未来的发展吗？你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工作吗？我们这里都是高学历高素质的归国人才，一个能真正发挥价值，做事业的地方。” “对不起，我之前没有听说过。我明天不能请假，要不我周末去看看可以吗？” “你晚上过来吧，我们等你。” “还是不要等了吧，我还没下班。” “没关系，你过来吧，我们正好有空。” “好的，您说个地址吧，我下班就过去。” 就这样，我还是决定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这么晚还在上班。可是，她说的地址好像是一个住宅小区，什么样的公司会开在住宅小区呀，肯定不正规，我就去看看吧，看看之后再拒绝掉，也算对得起介绍人的一片用心。 她说的这个地方我还真的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过名字，公交车也不好等，晚高峰的人挤人。这个介绍人还真是多管闲事，回头一定要好好说说妈妈，不要随便跟人说我的事。 到了地址的楼下，我没有上楼，先是四处打探，看这里是不是有一个什么公司，可是没有人知道，都对着我摇头。我不放心，又在楼下的广告栏找找，准备看看户主是什么人，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上楼看看，看这个楼层的电梯口是不是有公司的牌子。出了电梯，我围绕着走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完了，说不定入了什么陷阱了，这一定不是一个正规公司。 “你到了吗？我们要出去了。” “我到了门口，正要敲门。” “你进来吧。” “不好意思我到的晚了，公交车不好等。” “没事，坐吧，喝茶吗？” “不喝，谢谢。” “我听说你的情况了，你爸爸去世了是吧，跟着妈妈长大的。” “啊，是的。” “妈妈养大你很不容易吧，你说今天找到工作了，是什么工作呀？” 这就是面试了嘛？面试为什么要提我爸爸呀，为什么要提我妈妈呀？我已经有点憋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嗯，是的，妈妈很辛苦，为了我工作的事情很操心。今天这份工作是课程顾问，关于培训教育方面的。” “工作的感受怎么样，干的开心嘛？听说你考研了，考的怎么样？” 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已经没有办法控制它们不留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考研没考过，想着找一份工作先干着。” “嗯呐，我大概了解你的情况，你先来我们这里吧，你可能不是最适合的，也不一定喜欢，但是先来试试吧，说不定就适合了呢，你说呢？” “可是，我现在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我明天不能不去。” “那你明天正常去，再考虑考虑，我们这会要吃饭，你跟我们一起吧。” “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回家，有点远。” “去吧，一起吧，你正好再考虑考虑。” 这到底是一份什么工作？老板不跟我聊人生聊理想，就是跟我拉拉家常？ 这到底是一份什么工作？才开在居民楼里面，整个办公室的人没有一个人像是正经工作的，连文件框都没有。 这到底是一份什么工作？第一次见面就一起去吃饭？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刚才那么丑的哭相，他们都看到了呀，我以后还怎么混呀。决定了，这份工作，我还是不能干。 “阿姨好，这是小夕，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朋友介绍的。” “阿姨好，我是小夕。” “你有福气呀，加入这样一家公司，小夕好好干。” “谢谢阿姨。” “真年轻，好好干，前途无量。” 这是什么奇怪的社交，一桌子上的人我都不认识，但是却被老板拉着认识各种人。 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社交，不论什么环境、什么地点、见了什么人，聊工作还是聊家常，都要信手拈来、谈笑风生？ 难道这就是我平时没有见识过的大场面，刚才老板才说很累不想参加这次的社交，但是转眼见到了要请客的人，就能拿出十足的诚意与敬意，相见恨晚。看来我还是太嫩了。 “刚才小夕还哭了呢，她爸爸去世的早，我一问她就哭了，阿姨，您安慰安慰她。” “哦哦，小夕可怜呀，不过不要难过，都过去了。” “嗯嗯，谢谢阿姨。” 提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提这个呢，我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只好借着上厕所的空隙，在厕所哭了好一会。 我怎么这么脆弱，是不是我真的有问题？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加入这家公司，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但是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好呀，或许真的能帮助我成长和进步，我要不要留下来？ 第二十二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二) 经过一天的思考，我最终还是决定加入这家公司。 “你如果决定加入我们的话，就要接受我的改造。而且你要住到公司，虽然你家是本地的，但是周一到周五不能回家。你有很多需要需要调整和学习的地方，你能接受吗？” “我可以，我愿意学习。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但是我愿意改变自己。” “好，那你明天来上班吧。” “好的，谢谢！” 试问我平时也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人，从来都是我主动改变自己，还没有谁说过要改造我，我到底哪里有问题？自从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我就一直陷入到了自我怀疑，更让我怀疑自己的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加入这家对我并不认可的公司？难道是因为我想证明给他们看，他们错了？ 这是大学之后第二次离开家，住到其他地方。我带了一个小的行李袋，简单整理了几件衣服，一早就向公司出发。可是到了地方之后我又犹豫了，这家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公司的办公地点也很奇怪，领导的管理风格也不是我可以驾驭的，到底我能在这里工作多久呢？将来想要离开的话会不会很难开口？这道门，到底要不要敲开？ “喂喂，小夕，你到哪了？” “我在公司门口，我到的早，不知道大家都上班了没有。” “进来吧，我们还以为你没到呢。” “好的，我到了，一直在门口。” “进来吧，行李先放楼上吧，以后你就住在楼上，办公室在楼下。” 原来这就是他们工作的地方，也是有办公室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子，不大的空间里加起来一共有上下四层，最底下一层的小房间是办公室，中间是客厅和厨房，上面一层的三间房间分别是接待室、卫生间和茶室，最最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隔层。看起来这里经常会接待一些客户和领导。餐具、茶具、各式各样的小礼品一应俱全。 “咱们这里中午都是自己做饭，你会做饭吧。” “会一点。” “那做饭咱们俩就轮流，还有你上班就坐这吧，咱们俩挨着。”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秋，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以后我有不懂得，我还要多请教你。” “没事，我来的时间也不长。” 就这样，我加入了这家只有四个人的公司，据说我之前见到的并不是真正的老板，她的上面还有一个老板。老板的老板有很多公司，这个只是其中的一个，所以老板的老板不怎么来这里。 第一天的加入，可以说是紧张又惶恐，总想开始做点什么证明自己，可是并没有那么快接触到真正的业务。忙忙叨叨一天就过去了。 中午要买菜做饭，下午要接待一下来这里洽谈业务的老板的朋友，空余时间还要清点一下库存的礼品和红酒。一天忙碌下来，才跟面试我的老板说上几句话。 “小夕，你去剪个头发吧，你并不适合长发，一直扎着也不好看，去剪成短发吧。另外不着急回来，你去换个眼睛框，这个眼睛框看着太像学生了，不好。” “好的，我现在就去。” 终于可以出去放风了！原来这就是对我的改造，让我先从剪头发、换眼睛框开始。我确实不适合长发，没有短发的清爽的干练，但是这也是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之前小学中学高中一直没有留过长发，大学才有机会留一点长发，现在就要剪掉了，还真有点舍不得。不过好吧，减就减吧。 剪完头发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清爽了。走路轻飘飘的回到公司，老板一看见我就兴奋的叫了起来，“你看吧，我就是说她适合短发，多好看呀，还有点像小s，她的脸型适合这种短发。快来，我给你搭配几身衣服。” “我自己带的有衣服。” “穿我的吧，你的不适合，回家再穿。”“这几件都适合你，去试试。” “好看，以后你就这么穿。” “谢谢老板。” “准备洗洗睡觉吧，你和小秋睡这里，我睡里面，现在也不冷，盖一个小毯子可以了吧。” “可以的，那老板先去洗吧，我等会收拾一下衣服。” 竟！然！要！跟！老！板！睡！在！一！起！她不回家的吗？白天已经很紧张了，晚上睡觉也跟老板在一起，我到底加入的是什么公司？小秋也不跟我说什么话，好像口风很紧的样子。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她每天工作很开心的样子呀，她能接受这样的工作和生活安排？一点点私人的空间都没有。 我加入公司之后的第一个晚上，连身都没有翻一下，一个姿势睡到了天亮。我睡觉很少这么老实，总是喜欢翻来覆去的打滚，可是这个习惯被彻底改了。 我早上也总是起的很早，从来不敢赖床，只是为了跟领导使用卫生间的时间错开，而且还要开始准备早餐。这里的早餐我从来没有吃饱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吃的很开心。有时候是一碗燕麦，有时候是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健康是挺健康的，不过总会觉得清淡和无味。一上午大家都待在一起办公各忙各的，领导的接待室会放些点心和糕点，但是也不敢偷吃，所以最盼望的就是中午的午餐了，一天中油水最多的饭菜了。一般都是面条和炒菜，偶尔也吃点外卖和盒饭。如果遇上要招待客户，还可以陪着一起出去下馆子，这才是最幸福的时刻。所以一旦有任何可以外出放风的机会，我就会去商店偷偷买几包辣条、一袋方便面胡吃海塞的解解馋。 就这样，每天重复、忙碌又紧张的日子过了很久。 有一天，小秋接到了一个短信，“下载电影不是闹着玩的。” 小秋跑来问我，“小夕，老板给你发短信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领导交代我下载电影要认真。” “哦哦，好的，这事也需要发短信再交代一边吗？” “不用管领导怎么安排，我们执行就是了。” 小秋的性格还真是好啊，老板怎么吵都不会生气，有时候我都气不过，领导也不都是全对呀，难道我们不能适当的为自己辩解一下吗？这样的憋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秋，电影下载好了吗？” “老板，什么电影？” “我不是发短信了吗？你没有收到？” “收到了，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工作中哪有那么多你以为，没有下载就是没有下载，没做好没有任何借口。接到工作任务不知道怎么做要学会提问，不问也没有做好就是你的错。” “对不起，我现在就去下载。” “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找借口，还不快去，我请的客人都等着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什么情况？当着我和客人的面就这么批评小秋吗？ “小秋，你没事吧，刚才老板那样说你。” “我没事，快点下载吧。” 小秋一言不发，又拿出来短信看了看，“下载电影不是闹着玩的”，难道电影是……在一个网页上还真找到了一部电影，《不是闹着玩的》，呵呵，这是个电影名字啊。 “老板，电影下载好了，可以开始了。” “你们俩过来吧，把饭端过来一起看吧。” “好的，你们先吃，我们马上过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整个电影大家都在哈哈大笑，可是我笑不出来。一个是刚才才大发雷霆，电影一开始就能放荡不羁的笑的那么大声。一个是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领导要求陪着一起看电影一起哈哈大笑就能不计前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做不到。 整个电影我一个笑容都没有挤出来，我沉浸在刚才的情景完全走不出来。难道我们不应该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吗？难道领导就可以随便批评人吗？领导可以当着客人的面批评员工，员工就只能当着客人的面陪笑脸吗？小秋到底有没有独立的人格。这里压抑的氛围和工作方式不是我所希望的，我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小秋，你过来，刚才怎么回事。” “我以为你告诉我说下载电影不是闹着玩的，让我更加用心，不能马虎，但是我不知道这是个电影。” “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不知道为什么不去查查呢？” “是的，老板，我错了，以后会注意的。” “嗯，今天这样也是要交给你们，做事情不能总是自己以为，不要主观臆断。今天这样严厉的对待你们也是为了你们好，职场凶险，人生更是艰难，一个不小心就会给自己招来大麻烦。今天也是让小夕有个惊醒，小夕不要觉得你可以置身事外，你也在场，所以你也有责任。” “好的，老板，我知道了。” 直到很久之后我和小秋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并不算完。 职场有职场的规则，每一件小事都是对我们最大的考验。我们只有对自己更加严格，让自己变得更加专业、更加细心，才有可能在职场中走的更长、更远。我感谢老板教会我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我不开心了也要装的很开心吗？我不喜欢的人我也要笑脸相迎吗？不属于我的过错我也要忍气吞声吗？初入职场的委屈恐怕不是通宵改稿子与淋雨送文件，只有这种气血难平的情绪才是最“致命”的。 第二十三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三) 我也惊讶于我的忍耐力，我到底是为了什么留下来的，我到底学到了什么，我到底还可以坚持多久，我每天都在想，每天都没有答案。 我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是每次都被妈妈怼了回来， “在这里干着挺好的，老板也对你不错，教会了你那么多事情，你上次回来不是还说很有收获吗，好好干，委屈点也是正常的。” 当时的我相信了妈妈的判断，也相信了老板的好意。可能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吧，在哪历练不是历练呢，说不定我真的如老板所言，已经比其他同龄人好多了呢？ 一次要请假回学校办理毕业手续，终于可以见到同学们了，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回到学校。我小心翼翼的跟领导请假。 “老板，我可以请三天假吗？” “哦，你去学校吧，办完了就早点回来。” “我请三天可以吗？” “不用确定几天，完事了就赶紧回来吧。” “好的，我尽快回来。” 领导爽快的同意了，只是不给准确的时间，让我自己看着办，这到底是仁慈还是残酷？这就像在我的心里安装了一颗定时炸弹，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颗炸弹的引线也在一点一点燃烧。一天是安全的，两天就已经看见了火星，三天！不敢想象我在学校待三天，我的心要被炸成什么样的稀碎。 就这样，我还是回到了学校。我穿着领导送的衣服，顶着领导让修理的发型，背着新买的搭配领导衣服的包，回到了大学宿舍。往事一幕一幕，我却再也回不到学生时代的可爱与天真。 回到学校之后的时间一丝一毫都不敢浪费。同学们问起来各自的生活和工作怎么样，我也只忙着手里的事，“还不错，学到挺多东西的”。 就连拍大合照、拍学士服的纪念照、毕业大聚餐，我都是游离的状态，仿佛一个局外人。不敢太投入，不敢太放松，不敢太高兴，回到公司后的一切都要照旧，现在又何必高兴的太早。 这份工作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当时还看不清楚。 其实我也能感觉到，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已经跟之前的自己大有不同，处理起事情来更加周到，为人处世更加圆滑，脱离了稚气和天真。所以回到公司，再次投入工作时，我反而能理解领导说的一些话是什么意思，也自然更愿意听她的，相信她是为了我好。 随着加入公司的时间越来越长，公司的业务也越来越正规，总算有一些实质性的业务可以开展了。当时我们要做一份策划书，相当于一份推介材料，随时可以发给公司业务相关的领导和朋友，也方便我们随身携带。 但是大家对材料的选择有不同的意见，有些觉得白纸和五颜六色的字比较好看，色彩鲜明比较直接。老板却觉得牛皮纸好看，怀旧、亲切、与众不同，就是要跟别人不一样才好看。 大家本来各抒己见，老板突然问，“小夕，你觉得哪个好看？” “我觉得白色的好看，很简单，大家都用的这种，牛皮纸的字会不会看不太清楚。” “放屁，你什么眼光，会不会分别，知不知道现在都用牛皮纸，这样才有档次。” “嗯，我只是觉得牛皮纸可能会看不清字，……” “不用讨论了，讨论的什么呀，就用牛皮纸。” ……，……，…… 我有没有眼光是一回事，我能不能自由的发表我的意见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看的出来她喜欢牛皮纸，她问我们的意见，也希望我们按照她的想法说出来她想说的话，说出来她想要的答案，可以我不想说，不只想说我自己想说的，我是故意的。 这件事情之后，她或许认识到了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又利用晚上的时间跟我们俩开会。她总是喜欢在晚上给我们两个上一课，讲一些她认为对的道理。可是这就是扇一巴掌给一颗甜枣。有时候我反思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什么，你说的我就认；可是有时候，我不认就是不认。 每天的工作都在重复，每天的任务也在加重。我们俩多了一些给领导讲项目的机会。当时也没有说这项任务明确是交给谁的，只说谁讲的好让谁讲，谁在公司就让谁讲。我们两个都不放松，每天都要练习到十一二点，有时候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可是，就是要练、要改、要更好。我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展示自己真正实力的机会。 之前的给领导做饭，陪领导喝酒，给老板洗衣服、扫地，我都可以当作是历练和对领导的回报，但是这样的机会我不能错过，这就是我一直等待的机会。我需要证明，我能创造更好的价值。 后来，我和她讲项目都讲的不错，各自的发展机会和方向也不相同，就逐渐分工，少了一些交集。她发挥本专业，主要处理跟国外对接的业务，我发挥耐心和细心，制定公司规范和招聘人才。工作越干越多，我们俩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一次真正的机会终于降临了。 “我们明天要换地方办公了，要渐渐的转移工作中心。老板把他另外一家公司的员工遣散了三分之二，我们要过去帮忙开展那家公司的业务。” 我们终于要换办公室了，我终于要进入真正的公司办公了。我兴奋的睡不着觉，我等的机会终于到了。 到了新的办公室之后，一切都要重新布置和设计，随着人员的增多，协同也变得更加复杂和多变。好在我也算是厚积薄发，之前积累的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处理起交代给我的工作和任务也游刃有余，雷厉风行，从来没有让老板和老板的老板失望。 可是没想到，我在跟老板谈工作的时候，她回复我不及时也不热情了。我好像知道她应该是生气了，但是拿不准她为了什么生气。 是我哪件工作没有干好吗？是我那句话说错了？是我有什么问题被其他人投诉，老板脸上挂不住了？我猜不到。 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的很晚，为了不打扰她和小秋的休息，我在客厅睡了一晚。她早上起来遛狗，正好看见我窝在沙发上睡觉， “小夕，你跟我出来。” “好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吗？” “我不知道。” “呵呵，你觉得自己的工作做的怎么样？”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做的还很不够好，我正在努力。” “这不是我想说的问题，工作努力使好事，我会为了这个找你吗？” “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你不觉得你搞错重心了吗？你还知道谁给你发的工资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谁给你发工资吗？” “我知道是a公司给我发工资，可是ab两家公司不都是老板的吗？当时也是您让我们过去b公司开展业务的呀？我们原来在a公司做的所有的事情也是围绕b公司来做的呀。” “你还是不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很复杂。人要有良心，要知道感恩，要明白谁给你发工资。在职场中，永远要分的清楚，认识到厉害关系。” “我感谢公司对我的培养，我只是想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你可以继续工作，我没有不让你好好工作，我只是说你要懂得感恩。” “嗯嗯，好的。”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好好工作，怎么就是不懂得感恩。我在b公司拼尽全力，不给老板抹黑，怎么就是不懂得认清现实。 这是她最后一次找我谈心了，以后再也没有跟我这样深入的谈过。 我也对她敬而远之，只管做我自己的事情。偶尔需要汇报请示的时候，也是发信息，她偶尔回，偶尔不回。 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我必须一路向前。 第二十四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四) 后来我能负责的工作越来越多，组织公司活动，编写制度规范，举办省级比赛，招聘工程人员，办公室装修设计，接待领导讲解项目，到政府机关汇报工作……我越来越找准了自己的步伐。 “小夕，这个老板让你负责，你有什么想法。” “没问题，交给我，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明天上午找你碰一下具体的细节。” “不着急的，可以慢慢来。” “没事，我明天就可以写出来。” 手头的工作再多，我也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一个方案，我必须当天完成，绝不拖到第二天再做。因为我知道，第二天还有第二天的工作内容，第二天一定会冒出来更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如果我不对自己严格一点，第二天我就有苦头吃了。 所以，我那个时候经常不回家，自己待在办公楼里面写方案。当时的办公楼是个六层的小楼，里面有几家公司一起办公，但是到了晚上大家都下班了，我又不想回家，就只能自己待在办公室，从里面锁住门。困了就喝咖啡提神，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一会，每次半个小时绝不多睡，闹铃一响就赶紧起来继续写。 “小夕今天又不回家呀。” “是的，我今天方案必须写完。大哥，你帮我看着点呀，别让坏人进来了哈。” “外面没事的，你自己锁好门哈。” “好的，谢谢大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保安大哥是我的安全守卫，没有他我还真的不敢自己睡在办公室。还记得厕所在办公室外面，需要走一个黝黑的走廊，每次上厕所前都要脑补一出智斗歹徒的大戏。要先想好如果遇到坏人要怎么办；如果有人从后面卡住我的脖子要怎么办；如果有人出来抢钱怎么办；大哥要是睡的太死，没有听见我的呼救怎么办；如果有人从外面夺门而入，非要进到屋内实施抢劫怎么办……哈哈哈，每次上厕所都要先做个五分钟的心理建设，等到想好安全措施，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勇气的时候才敢走出办公室。自己给自己加的戏确实有点多，不过也是真的害怕呀。 我的每一步路都走的很艰辛。我知道我现在的机会很难得，并且可能随时失去，所以我很珍惜。 “这个制度还需要重新修改。这写的不全面，要是碰到那样的问题怎么办，再改改吧。” “好的，老板。” “这个方案没有创意，没有什么意义，再改改。” “好的，老板。” “这件事情思考的不到位，造成的这个后果你要承担。” “好的，老板，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改正的。” “方案什么时候交给我？” “明天可以吗？” “不用这么急，周五吧。” “我会尽快写完的。” “老板，方案我写完了。” “今天才周三，这么快就写完了，充分思考了吗？” “我思考的很长时间了，准备的也很充分，上次出现的问题已经可以解决了。” 一个制度我能写上二三十遍，只要是因为我的问题，我思考不充分，我就认，老板让我改，我就改，我就不信我写不好它。 一个活动，只要是我负责的，即使要分工协作，我也必须确保所有的环节都亲自盯过，所有的细节都亲自审核过，我不允许在我负责的活动上出现差错。 当时公司争取到了一个举办省级比赛的机会，这个机会很难得，也很重要。如果组织的好，就会为公司创造收入，但是如果组织的不好，也会把公司的招牌砸掉，从此再也无法跟相关部门合作。 这样一次机会，简直让我兴奋和激动。由于之前交代给我的事情都完成的不错，再加上公司也没有其他可以处理这件事情的人选，所以组织这次活动的重任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公司由于人手不够，只分配了一个领导牵头，我来推进，还有两个人配合。其他的人只能是有大活动的时候协作，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经历做其他的事情。我手头的其他的工作也不能割下，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全力以赴，变成了重中之重。 由于是第一次组织这样的活动，也没有什么经验和头绪。只能多问相关部门的对接人，或者在官网搜集信息，一遍一遍的打给官网的客服咨询。 我们当时制定了无数版的活动方案、时间推进表、新闻通稿、邀约话术。每一个制定出来都是内部先反复推敲，然后再递交修改，大家一起敲定后再推进实施。虽然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活动到底会被组织成什么样子，但是看着事情一步一步的推进，心里还是很踏实的。直到我们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争议。 “这个活动的奖金到底该由谁出，我们为什么要出呢？” “可是，咱们在洽谈这个事情的时候不是表明了是我们协办，我们冠名，那自然要由我们出钱呀。”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活动到底要花多少钱，又能产生多少价值，我们花的这个钱什么时候才能产生收益，活动组织完之后这些项目要怎么办，如果这些项目的人只认相关部门，不认我们怎么办？” 这一串问题把我问的懵懵的，我怎么知道？这些不该是我思考的问题吧，争取这个机会的时候怎么不想？拿到机会的时候怎么不提？跟相关部门那么多次的沟通会议怎么不问？我只是负责组织活动的，搞的是执行层面，这些战略性的问题我没有答案。 “老板，那我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肯定要解决的，你约一下对接人，咱们见面说一下这个事情吧。应该早点想到的，现在我们再提就陷入了被动。小夕，以后要多思考，不要什么事情拿起来就干。我现在是在教你方法。” “好的，我知道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只有深深的自责。为什么我当初没有想到呢？领导把这件事情交给了我，就是完全信任我呀，我怎么能辜负了领导的信任呢？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不知道我还能怎么做来挽回这件事情的损失。 “我们要不然找赞助吧，把冠名的权力给其他公司，我们只做协办单位？” “行是行，但是你能保证找到公司赞助吗？” “要不我们问问相关部门，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公司想赞助的。” “他们要是能找到，他们还找我们干嘛？” “那我就拿着项目方案逐个公司去问吧，总会有想赞助的公司。” “小夕，你有多大的把握？你计算过吗？现在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万一没有公司赞助呢？万一被相关部门知道了，以为我们没有钱，不想搞了呢？你有想过双方的关系会有多糟糕吗？”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又是把我问懵掉了。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样了呀。我在努力想办法了。 最后，这个问题还是没有解决，公司拉不下脸去“求”别的公司，也不想让相关部分认为我们没有实力，所以只能硬上，钱我们自己出了。只能想办法从后面找补回来。 我确实缺乏一些系统性的工作方法，也缺乏战略层面的筹措与布局，所以才导致我做事情容易陷入到局部与表面，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更重要、更深入的东西。这是我的问题，我承认，也是我一直想要学习改变的。但是难道有人替我做这些一件一件的小事吗？有人分担我的压力与任务吗？有人安慰与鼓励我的努力吗？ 我已经在逼着自己做的更好，我也希望公司可以变的更好，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 最后的最后，活动经过报名、初赛、复赛、决赛、颁奖、发布会，最后圆满结束。公司收获了很多项目的投稿方案和对接资源，相关部门收获了一次美名，我收获了一次组织大型活动的经验。 现在回想起细节，还是能够历历在目，我的努力我看的到。我为自己骄傲。 可是公司看到了什么？我不确定。 第二十五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五) 活动结束后，大家还是按部就班的开展工作，依然很忙碌，依然停不下来。可是公司遇到的新问题日益凸显，我们需要新的解决思路和方案。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招聘了部门经理，我作为部门副经理很多工作都需要跟经理汇报。可是具体的工作是我来做，办法也是我来想，她只需要把我的主意加工一下再向领导进行汇报就可以了。当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元老，只需要办好事、做好人，而且自己还年轻，完全不需要计较那么多，该得到的自然会得到，该被看见的也不会被掩藏。所以，我有什么创意和想法都会第一时间贡献给自己的直属领导，她有什么难题都会第一时间找我解决。可是，我渐渐的发现付出和回报并不成正比。 为了解决公司人越来越多、执行力越来越下滑，跨部门协作沟通不畅的问题，老板决定让我们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参加一个三天两晚的培训。 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培训，培训讲师是退伍军人，培训的特色就是半军事化管理，严格控制作息，早课中课晚课全都不允许迟到早退。培训气氛最嗨的时候还有几百个人振臂高呼的壮观景象，每一个人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仿佛开启了全新的人生篇章。如果私下看到有些人“执迷不悟”，不融入课程的，大家还要全力劝解他要懂得珍惜和感恩。 小组pk赛真是个好东西，大家为了给自己的小组加分都疯狂表现，下课后也是不吃不喝，集思广益。培训时，大家都是“亲生”的兄弟姐妹、相见恨晚、立誓执手一生；培训结束后，大家就是失去记忆的“亲生兄弟”，从此浪迹天涯，最好不相见，最好别怀念。 培训结束之后，我也像是中了“鸡血毒”一般，以为终于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得到了灵丹妙药；之前所有制度推行不顺的理由已经找到，方法也已经拿到，我需要做的就是尽快的实施起来，不辜负老板对我的培养和期望。 老板应该是看出了我的决心和动力，所以让我来负责此次培训的成果落地。事不宜迟，我拉着所有参加培训的人开会，制定统一的行动方案。经过反复几次的商议，方案已经有了雏形。 会议的地点定在项目办公室，那是一个彩板房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树跟的周边围了一圈砖头。院子的地面也是坑坑洼洼，完全没有水泥地的平整。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分散在各个办公室，到了开会时间还没有人集合，我只好挨个去叫。 “a领导，我们开会吧，时间到了。” “好的，我马上就来，你们先开。” “b领导，我们开会吧，会议要开始了。” “好的，我的方案马上写完，你们先开始，一会我去了直接说。” “c领导，来敲定一下方案吧，这个会不能没有你的参与呀！” “来啦，马上。” “d领导，你……哎呀！” 一个哎呀，才发现自己已经跪在了一堆砖头上，刚刚哐镗的一声，应该就是脚踩到的砖头弹出去的声音吧。分不清到底是膝盖还是脚踝的痛感，先站起来走走吧。 “哎呀，好疼啊！” “小夕，怎么了？” “没事，就是脚崴了。” “那今天的会议先取消吧，你去医院看看脚，不能拖呀。” “不行，我没事，估计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坐着不动，看一会会不会好一点。” “真的没事吗，要不我们等你吧。” “没事，不用等我，咱们开始吧。” 我一直坐着，脚丝毫不敢乱动，讲到动情处想要站起来演示一番，一个抬脚才发现自己的脚还疼着呢，只好赶紧憋住不敢出声。最怕我一斯哈斯哈的疼的乱叫，他们就有了推迟会议的打算。我是方案的执行人，我一定要确保方案的执行效果，我一定不能做别人口中的借口。 不知不觉，会议已经结束了，各项工作都有了执行人和具体的时间进程，我的心总算是踏实了。 “好的，那我们今天的会议就结束了，后续我也会盯着各位领导的落实情况，大家不要嫌我烦哈。斯~哈！” “怎么了，脚还疼呢。” “应该是，我走两步试试。” “哎呀，你的脚肿了，你没发现吗？” “我没有啊，刚才没仔细看，呀，都这么高了，这咋办呀？” “有没有冰块，冷敷一下吧。” “我看这要去医院呀。” “不用了，喷点药就好了吧，我不去医院。” “冰块来了，先冷敷吧。” “你怎么回家呀？” “我一会看看怎么样了，应该没啥事。你们先下班吧，我一会打个车回家吧。” “小夕，我送你吧。” 还是我的直接领导好呀，毕竟跟她关系最好，她刚才也全程参加了会议，反正已经下班晚了，再晚一会就晚一会吧，只好麻烦她了。 她骑着电动车载我，一路上尽量避开颠簸的道路，我坐在后座也是心生感激。只是盘算着一会怎么爬五层的楼梯。我当时已经搬离了最初跟老板住在一起的房子，为了图便宜，租在离公司三公里的村庄，房子都是房东自己建造的小院，没有电梯，只能自己爬楼梯。单脚爬五层楼梯呀，我真是不如住在公司算了。 “对啊，要不你住在公司吧，我把院子里的一个房间收拾出来，铺个床，你睡在公司我们也方便照顾你。” “哈哈，还能真睡在公司呀，项目的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窗户都是烂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晚上我上厕所也不方便呀，离的那么远。” “没事，晚上不上厕所，窗户我给你拿报纸封一下。再铺个褥子和床单，也不费劲” “不用了，我不住在公司，我自己可以想办法上下班。” “行，我不是怕送你麻烦，我天天送你都行。”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呵呵，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会让自己的闺女睡在一个项目的工地上吗？让自己的闺女跟一堆大老爷们睡在一个院子里？睡在一个没有窗户、门没有锁的房间？因为脚崴了就憋着一夜不上厕所？晚上口渴的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能说出这样的话，还不是因为我只是同事。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当时也只是心里不高兴，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她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不让我因为崴脚请假，反正住在公司就绝对不会耽误工作？到底是因为照顾我方便，还是为了不想送我上下班？到底是真的关心我，还是为了假装体现公司的关怀和温暖，让所有来公司办事和上班的人都能看到她在照顾一个病号？ 换做是现在的我，一定会问个清楚，把这些话说在她的脸上。可是当时的我，没有选择说出来。 第二天还是她来接我上班，为了不麻烦她，我把妈妈叫了过来。妈妈当时也要上班，只能一天来陪我，一天去上班。我们家距离当时的公司十几公里，妈妈每天骑着电动车来回往返，我虽然心里愧疚，但是也没有办法，不想劳驾公司的照顾。 我上下班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可是上厕所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当时的厕所在院子外面，借用的别人的地方，我单脚蹦跶着也没有办法达到。所以有人建议我说，还是到医院看看，弄一副拐杖，走路也方便。咦，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就这样，我终于下定决心到医院看看。到了医院检查一番，医生只是说没有骨折，应该是软组织损伤，整上石膏，带一个月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还给我配了一副拐杖。我的装置算是齐全了，回到公司后继续工作。 到各个办公室穿梭汇报工作的时候，拄着拐杖费劲，我就坐在带滑轮的椅子上挪动。 上厕所不方便，我就不喝水，一天只去两次。晚上回家再多喝点，反正厕所在房间里面，总不会麻烦到别人。 回家不方便又不想让同事送我，我就故意忙到最后一个走，托词我妈来接我。 周五放假回自己家，妈妈为了省钱骑电动车来接我。 周一回公司上班，妈妈要上班不能送我，我就狠狠心自己打车到公司。第一次花这么多钱打车，可是我坐在车上觉得特别值。 可是，我的经理，从来没有开口让我请假回家养病。 可是，我的所有领导，从来没有说一句让我注意休息。 可是，下着大雨道路漫水，我的所有领导没有说要开车送我。 可是，医生说我应该卧床休息少走动。 可是，出租车司机说我这样可以算工伤，可以在家休息。 我一直都是一个慢热型的人，别人对我的好和不好，我都要慢慢体会才能从感觉到感情。这次，我感觉到了我在公司的“重要”，也感觉到了公司离开我就“不会转了”。 我还特别擅长把我以为到的别人对我的期望付诸行动， “也许吧，公司不想让我请假，我就不请了吧”。 “也许吧，公司不觉得这个问题不严重，应该也就不严重吧”。 “也许吧，我的努力还不够，我要继续加油。” 这次的扭伤经历后，我的脚踝留下了永远的后遗症，每到下雨天都会疼。走路多了就会肿。 可是的可是，我是什么时候伤了心呢？ 第二十六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六) 我已经记不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好的，我知道了”，不论我喜不喜欢，不论我认不认可，我都只会说，“好的，我知道了”。 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阿谀奉承、顺着别人说话的人。我上学的时候还是挺犀利的，不喜欢的会直接怼回去，不认可的也会直接表达，对别人的评价也是一阵见血，从不拖泥带水、从不虚情假意。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敢直接表达我的意见，不敢表露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是从我加入这家公司开始。 或许是从我不再相信自己开始。 我几年前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我开始深深的怀疑。 一个制度我可以修改二三十遍，可是执行中一直受到阻力和老板意见的反复，我就没有信心继续； 一个活动我可以准备到凌晨两三点，可是从来没有收到正向反馈，我就没有力气总是自我激励； 一个围绕项目大树挂彩灯的决定我可以绞尽脑汁，可是没有交代清楚就责怪我没有尽到责任，我就没有义务总是向内归因。 促使我真正下定决心离开的，还是领导对我的不信任。因为选择，所以相信，因为相信，所以坚持。如果不信，请不要伤害。 我第一次觉得领导已经不信任我了，是一件特别小的事。 “领导，方案已经写好了，您看一下。” “哦哦，好的，放着吧，来咱们说点别的事情。” “好的。” 谈论完其他事情，领导还是没有跟我说这个方案的事情，我也就不再提起。过来两天，有个新同事来找我， “小夕，你把你写的方案发给我一份吧。” “为啥要发给你呀？” “没事，就是看看。” “为什么要看我写的方案，你也要写吗？” “哦，领导说是让我也写一个试试，综合一下，没别的意思。” “行啊，我发给你。” 我虽然心里不舒服，因为这是领导第一次质疑我的能力，但是我还是以做好工作为出发点，尽可能的配合新同事的工作。 没想到后来，领导把我俩叫到了办公室， “小夕，你看一下，这是新同事写的方案。” “好的。” “看完了有什么感受？” “有些地方写的确实比较细致，但是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可能会有偏差。” “嗯，那就先执行着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们再碰。” “好的。” 出了领导办公室，我心里的火就一下子冒了出来。把我的方案拿回去重新整理、排序、变换字体，再到网上复制、粘贴就是一个全新的方案了？这两份方案里面到底有多少重合度领导看不出来吗？他的方案那么多错别字、格式错乱，就这样也比我的方案好吗？ 在公司，我第一次感觉受到了侮辱。 一个个性张扬、会跟领导争论、吵架的人就是有能力？ 一个听领导话、向内归因，不敢当面质疑的人就是没能力？ 我不反抗，但不代表我不会受伤。 从此以后，所有那个领导经受的工作都会交给我们两个人同时做，最后再来个综合汇总。渐渐的，我就不再用心，做好了方案也不再急着上交，领导等不到我的方案，也就直接交给新同事来做了。他们两个经常开会讨论工作，讨论到最后也还是要我来执行，我也绝不插手和过问。 那个时候的我，还只会使用冷暴力。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离开的，跟这件事情也差不多。 一天，领导把我单独叫进去说事，我还一头雾水，不是已经不找我商量工作了吗，怎么还有事找我。 “小夕，你对自己将来的发展有什么计划？想继续做人力资源，还是项目运营？我看你上次的活动组织的很不错，你有这个能力做好。” “其实，我也喜欢项目运营的工作，但是我本职的工作是人力资源，我也不能把这部分的工作抛下。” “那你做人力资源，感觉有什么前途吗？你准备怎么做好？你怎么证明你做的好？” “我知道我还有很多问题和需要提升的地方，但是我有信心，这段时间我也思考了具体的解决方案，想跟您汇报一下。” 汇报完了之后没几天，她又找我谈话。 “小夕，你思考的怎么样了，要不要做项目运营，项目这边也需要人才啊。” 什么鬼？上次不是刚讨论过，我做人力吗？难道领导想让我做项目？也没问题呀，我可以做，我本来也喜欢。 “可以呀，我想做项目，只是没有经验，害怕做不好。” “太好了，你慢慢学，我让人带你，你有这个能力。” 终于在我决定下来做项目的时候，领导又组织我们几个人开会，这次又要说什么，我怎么也猜不到。 “咱们公司运营到现在，到处都需要人才，但是小夕却选择做项目，不做人力，那人力这边要谁负责呀？一个负责人都要跑，都这样不负责任，我们公司还怎么发展？” what! 这是在耍我吗？到底要我怎么样？还是说我怎么做都是错？直接说对我有意见不就行了吗？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谁离开谁还不能活了呢？ 既然你不会离开，那我就离开吧。 做出这个决定容易，割舍下这份感情却很难。这是我毕业后第一份正式工作，是我加入社会后教我为人处世的地方，是我看着一路发展、一路壮大的地方，是我连面都没有见过，就开始到处跟人宣讲的地方。 这里有我的导师、有我的恩人、有我的朋友，有我投入的太多太多的感情，我怎么割舍的下？ 可是最后，我还是走了。 领导本来准备挽留我，想要找我谈心，可是很不巧的感冒，只好发了微信。 我们相互祝福，彼此祝愿。 她害怕我出去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表态我可以随时回来。 我担心我的工作别人接手太难，表达我愿意随时解答疑问。 或许我不清楚前路在哪，但是我清楚的是，我不会再回来了。 第二十七章 那个拄着拐也要上班的公司，最终还是离开了(七) 离开公司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提起这段工作经历，甚至不愿意再做人力资源的工作，算是这份工作的后遗症吧。无论是在公司还是离开之后，都很累很累，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到底适不适合做这份工作。为了应聘其他工作，我需要经常回忆这四年的经历，但是我总是说的没有底气，因为一直都没有人给我一个答案：我这四年到底算什么？ 想不明白，又很想随性的做自己，所以后来，我就做了一段时间的早教老师，找一个完全跟这份工作不相关的工作，想让自己从零开始，也算是一种逃避吧。 更加讽刺的是，我辞职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被查出来得了癌症。我不知道这之间的相关性是什么，但是仿佛在告诉我，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匆匆忙忙下定决心辞职是最好的安排，我兢兢业业生病不去医院然后一下子肺炎住院是最好的安排，我稀里糊涂给自己买了保险是最好的安排。我发现当我坚定信念、谁劝也没用的时候，做下的决定往往是最有用的。我被生活教育成要尊重别人的意见和感受，但是当我只接受自己的感受时，真的很爽。 有时候我需要一个契机重新审视自己，我为什么是我，我为什么活到了现在，我为什么还有继续活着。当我想不明白的时候就有可能后退或者原地不动。当我放下一切、接受一切的时候，我才会向前奔跑。当我接受了癌症的考验，也接受我得到和失去的一切，我就庆幸我还活着，我还能继续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重新开始。只要活着，就有义务让自己活的更开心。所以，有些事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离开之后，在其他公司处理类似的工作时我才发现，公司教会了我很多东西，之前我会固执的认为或者只看见“我为公司创造了什么”，而有意无意的忽略“公司带给了我什么”。我付出时间和精力，公司付出金钱和荣誉，那这一切都已经公平了呀。可是从长远来看，我得到的远远不止金钱。 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就是，我不可能凭空会一个什么技能，一定是公司给到我任务或者要求，我为了完成这个任务或者要求，在努力实现的过程中掌握了这项技能。所以，我既要看到我完成这件任务给公司创造的价值，也要看到我掌握的技能，这个是谁也偷不走、拿不去的东西，比金钱更有价值。 公司和员工的最佳状态一定是相互成就，彼此信任，如此才能利益均等，和谐共处。缺少了任何一个必要条件，都会让双方的状态出现问题。如果不能彼此成就，大家都感觉有发展，那么不是员工离职就是公司换人，这个时代谁离了谁都能活。如果不能彼此信任、坦诚直接，那么不是员工偷奸耍滑就是公司隐瞒欺诈，你不信任我，我就让你知道不信任的后果。 现在多了那么多说辞职就辞职的人，大部分都是信任或者成就出现了问题，金钱越来越不能成为拴住一个人法宝。 我感恩公司的培养，领导的信任，感恩所得到的一切，所以我每年都会寄卡片回去。简简单单的祝福，极其朴素的愿意就能说明一切。 其实想想，离开或者留下就问自己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如果你留下，能不能让公司发展的更好？如果不能，那就坚决的离开。因为道理很简单，如果你的存在对于公司来说没有价值，那么你的离开就是对公司的负责任。如果你不能为公司创造价值，公司也自然觉得你没有价值，自然不会给你你想要的待遇和尊重，那么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我反复问自己的也是这个问题，但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我不能。有了这个答案，我的离开就有了全部的意义。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前因后果已经不那么重要，孰是孰非也已经没有意义。一切不开心的都已经随风而去，留下的只有成长与感恩。 后来我再也遇不到这样一个让我不知道心疼自己、拼命努力的公司，也遇不到这样一个非要教给我人生哲理、等我慢慢成长的公司，感谢一切。 第二十八章 我怕死，却总会想到死 我应该挺怕死的，有点什么小病小痛的我都会赶紧跑到医院，总怕真的有了什么问题。可是当真正感觉到可能是大病的时候，我就又不敢去医院了。总怕真的查出点什么我不敢面对的，就不好了。 站在高楼顶的时候我会想跳下去试试，说不定飞翔的感觉还真的挺好。走到高空玻璃桥的时候我会想如果玻璃突然断裂了会怎么样，如果我就这样高空坠下，能不能在空中翻几个跟头。坐飞机的时候我会想气流的颠簸会不会导致飞机失灵，我们向下俯冲的时候该留下什么遗言。 当时做手术之前，我反复想为什么是我？我到底怎么了？凭什么是我？既担心手术中有什么风险，更担心手术之后也好不了。但是不敢去想，如果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所以没有留下遗言。 手术室外面密密麻麻的家属和病人，轮到我的时候，护士大声喊着我的名字，一切的幻想和逃避都没有用，被逮到就是被逮到了。我两腿发软全程被护士搀扶进了手术室的大门。进来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真大。手术室里面还有很多小房间，有的房间开着门，有的关闭着。等到了我的手术间门口，护士手一指，“进去吧”，就消失在手术室里面了。房间里的两名护士正在聊天，手里还擦着什么东西，我不来不及细看，他们就很大声的问我的名字，然后又是一指，让我躺在床上。我站在床前面犹豫了半天，这个床真的很窄，还很高，我正在心里打鼓，“不会掉下来吧”，护士好像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快躺下吧”。 躺下之后护士又确认了一遍我的名字，然后就说“闭上眼睛”。 可是我不舍得就这么躺下睡着了，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我更加担心是不是药出现了问题，“护士，我头有点晕。” “那就对了，睡吧。”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完全失去了意识，过程中也没有做梦，完完整整的睡了个好觉。 等手术完成之后，护士拍打着我，“醒醒，醒醒，手术结束了。” “啊。” 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第一反应是“手术是不是没做，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后来护士反复跟我说，“不要睡了，睁开眼睛，现在送你回病房”，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的要闭上眼睛，也不是困，就是睁不开，完全使不上力气。 “家属在哪，过来推回病房。” 我好像看见妈妈他们围过来，知道这真的是手术结束了，不是我做的一个梦，可是还是没有力气多看多想，只想闭上眼睛。 回到病房后，我被送到了加护病房，所有被推出手术室的人，都会被送到这里观察一晚上。大家都是病友，前后脚接受手术，但是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大家也都顾不上关心别人的病情，都是各自哀嚎和挣扎罢了。第二天一早，整个病房的病人都被推出了加护病房，只有我一个人待到了手术后的第三天，经历了60个小时的不吃不喝。我当时没有任何心思去想我的病到底有多严重，我就是想好好喝水、好好吃饭、好好活着。大夫查房到我屋时，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护士不理我，大夫总会理我吧，声音嘶哑着憋出了一句话，“我想喝水。” “你还不能喝水，都是为了你好，再观察观察吧。” “什么时候？”说着就要流出泪来。 大夫大概是看惯了这种把戏，“不要哭，哭也没用，都是为了你好，好好休息吧。”大夫带着队伍扭头就走了，剩下我自己在病房，听着机器的运转声。每一口吐沫都像是救命稻草，给我继续活下去的力量；但是又像是匕首，锋利无比刺穿喉咙，疼痛难忍。 其实，我也是出院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因为之前大夫只是怀疑，没有确诊。应该是在我手术期间暂停了一会，把切掉的标本拿去化验，确认了是癌症后才继续手术，完成了剩余的切除任务。手术结束后，我也根本不想去问我的病，只想问大夫我什么时候可以吃肉。 我时常想，如果当时手术之后没有醒来，是不是也挺好。麻醉药一下去，完全失去了意识，不会感觉到痛苦。什么难过、不舍、怀念，躺在那里的人都感受不到，只是活着的人需要经历一个从不接受、到接受、到时常想起、到不经常想起，到完全忘记的过程。这个过程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是挺痛苦的，但是对离开的人一切已经结束了。 所以，只要我继续活着，我就不会用死去的人折磨自己，一切都不值得，也没有意义。再多的意义，也只是活着的人附加在上面的。手术之前，我从来没有记得你的纪念日，手术之后我开始所有节日都不去看你。因为我坚信，我去不去看你，对你来说不重要，对于我来说更不重要。 妈妈他们老一辈的人总会感觉不去不行，不给你送纸钱，你就没的花；不去的话你就会来给他们托梦，在梦里纠缠他们。他们害怕，所以总是要去看你。可是我不会，我巴不得你来梦里看我。长这么大，我也只梦到过一次你来找我，而且还是匆匆的就走了。 我不会因为不去看你就心怀愧疚，也不会因为别人说我不孝顺就一定要走这个流程。我可以问心无愧的做自己，是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活着的人的一个仪式，跟你们死去的人没有关系。你们放下了一切离开，只是有人放不下。 将来，如果我在离开的话，希望可以不受病痛的折磨，也不希望住在医院，我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让我痛苦和恐惧的地方，我想自由。来的时候不由我，走的时候我想洒脱。 而且，如果我的病复发了，我一定不会再开刀了，我会辞掉现在的工作，抛下现在的一切，住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我会重新开始，我要做一切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只听我自己一个人的话，重新开始一段真正的我自己说了算的人生。这不是放弃生命和生存的机会，而是把选择权重新夺回到自己手里。这反而是乐观和积极的，如果病复发、一起恶化下去，那就顺其自然的走。 你可能要问了，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能好好活，为什么要盘算着离开之后的事情？那是因为我们欠了太多债、太多情，活着的时候要努力还，等到自己最后的时刻，还的完、还不完的，也顾不上了，自己痛快才是要紧。我的债还没有还完，所以我还不能放下。 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应该是这样渡过的：我一觉睡到自然醒，没有闹钟提醒我几点钟，没有日历提醒我几月几号，没有人提醒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醒着的时候能看到太阳和大海，能听见水声和鸟叫，能写着我想留给这个世界的话。累了就伸个懒腰，困了就窝在沙发上睡着，睡醒了之后能吃上几口最喜欢的食物。如果不能醒来，那就继续睡，直到我从另外一个世界醒来。 对了，我死了之后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想来的时候是高兴的，走的时候不能是恶臭的。如果我以后独居的话，还真的要避免这个问题，不能自己在家里发臭了才被人直到。所以应该有人发明一个警报系统，当人失去生命体征的时候，医院能接收到这个信号，然后把人拉到医院火葬。这一定会符合将来的社会需求。 我应该还会签订一份器官捐赠协议，自己不能用的就送给别人，也算是留给这个世界的一点纪念。 骨灰、墓地什么的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个形式，所以我不会给自己置办墓地，骨灰随便撒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如果能撒到大海里最好。北京现在就有一种公园，死者的家属可以买一种可降解的骨灰坛子，把死者的骨灰放到坛子里，埋到地底下，大概几年之后就会彻底溶解掉，然后融化在泥土里。泥土的表面也没有什么墓碑，只有草坪和鲜花。每当家属怀念死者，就可以来这个公园里面坐坐，献上一束鲜花，算是一种文明的祭祀。我觉得这种方式就很好，一切都在心里。一个人真正消失的方式是被人彻底忘记，我能一直在心里跟你说说话，就是你存在过最好的证明。 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是在你的葬礼。那种感觉不是恐惧，不是害怕，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就叫走，为什么走了就不回来了，为什么大人们都很痛苦你不回来的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未来将要面临的到底是什么。也许是这次的经历，让我对死这件事情开始变的敏感起来。我乐于跟别人分享应对亲人死亡的经验，不抗拒告诉别人你去世的消息，我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往后也会越来越轻松。 至于我自己，我希望我的带给别人的是平静和祥和。 第二十九章 只有剪刀放在枕头下，我才睡的安心 大概是小学阶段吧，你走了之后，妈妈要去工厂上班，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我要自己在家睡觉。白天自己做饭、自己上学倒是没有问题，可是晚上睡觉就有一点害怕。咱们家虽说不是四处透风，但也算是“草木皆兵”，一点小小的动静在咱们屋里听的都很清楚。之前院子里没有路灯，大家晚上出门都要靠手电筒，所以总是会有别人家的手电筒的光从窗户透过来。每次看到这些光从窗户闪过，我就总担心是不是有人要进我们家来了。听到一点点动静我就担心不是冲我们家来的。所以一到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我怕光，我怕大喊大叫，我怕悄悄的走路声，所以每天都要在恐惧中入睡。我的胆子真的很小。 在自己家里睡觉虽然担惊受怕，但是我也谁都没有说过，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因为只要我一说，妈妈一定让我去姥姥家睡。可是我不愿意去，我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家，比起看别人的脸色行事，我更愿意受一点点惊吓。惊吓在自由面前不值一提，我从小就有这个觉悟，哈哈哈。 当然，我更没有办法去奶奶家，因为去吃饭已经是我的极限，更不要说在那里睡觉了。当然，他们也不愿意，所以从来没有提出过。 我最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一点是，我总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看别人的脸色。我天生就比较敏感，对别人的情感有很细腻的观察，而且看到之后还不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总会依据别人的反应行事，好像这样才可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还记得有一次，小姨跟妈妈争论，“就你知道省，你家闺女用抽纸也是用一整张，也没见她把纸撕成两半来用。” “不可能，我闺女都是用半张纸，从不浪费，不像你儿子一样，用半张扔半张。” 说着，她们就朝我这边看来，我恰恰好抽了一张纸正要用，之前我的习惯确实比较节省，用半张、留半张，可是当时我是想用一整张的，因为打了喷嚏，半张纸擦不干净。可是听到她们的对话，我不知道该用多少纸了。用半张，符合自己的人设，也维护了妈妈的面子，可是半张不够用。用一张，驳了妈妈的面子，小姨又要在妈妈面前讽刺半天。 在这些时刻，我没有办法遵从自己的内心。最后，我为了照顾妈妈的面子，只用了半张纸，把那半张纸留了起来，扭头走到一个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用掉了。 如果放在现在，我会很自然的说，“你们自己打赌或者吵架，不要扯上我，我想用几张就用几张”。可是当时我不敢，我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一点都不敢锋利，我只会迎合。 这些年，我越来越喜欢自己待着，我厌烦了配合大人们攀比的戏码，我厌烦了聚在一起对别人衣着的品头论足，我厌烦了明明拥有彼此却要盯着手机抬不起头。我喜欢跟婴儿和老人待在一起，跟他们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用说，陪伴才是最重要的。跟他们在一起，没有人问你为什么，没有人质疑你没有做好，没有人追着你要计划。跟他们在一起，可以稍稍感受自己的感受。 我现在变的好自私呀，跟妈妈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说，跟姥姥家的人不想见面的时候就不见，跟朋友一年也聚不到一次。现在的我没有能力让每一个跟人舒服，我更也不想照顾到其他人的情绪，所以还是跟自己待着最好。这对我来说是道坎，也是次机会。 扯得远了，还是说我自己睡觉的事。咱们家床很大，但是我还是怕掉床，所以总是在床边围一圈枕头或者小毯子，用这些来提醒自己，如果摸到这些就说明到床边了，就不要再翻滚了。关灯之前，还会再默默，给自己点暗示。这样真的很有效果，再也不会半夜突然从床边惊醒。 一时间主意越来越多，我不仅可以放枕头，还可以在枕头下面放剪刀或者扳手。如果突然有人闯进来，我就可以抄起剪刀或者扳手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家里的钱我都知道在那里放，如果他是要钱，我一定给他指出来放钱的地方，请他快点离开。可是如果他要伤害我，我也会奋力抵抗、不容侵犯。 还好，剪刀或者扳手从来没有排上用场，妈妈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这个习惯。不知道也好，最起码不会逼着我去姥姥家睡。之前老跟妈妈开玩笑说，“我是自己长大的，靠着树、喝着风长这么大”。妈妈也玩笑着回应，“对，我没管过你，都是你自己养活自己长这么大的”。虽然都是玩笑话，但是这种孤独感是真实的。 长大后，我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很强。 我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的时候，特意采购了一瓶防狼喷雾和一个报警器。当时对外面的世界毫不知情，总怕出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危险，不知道怎么应对。所以下定决心出去旅游也很不容易。当发现还有防狼喷雾这种好东西的时候，简直救了我。但是防狼喷雾易燃易爆，没有办法带上火车或者地铁，所以只能放在家里用。但是报警器可以随身携带。报警器有一个栓子，如果把这个栓子拔掉，报警器就会一直很大声的响，只有把栓子重新插上，报警器才会停止鸣叫。这真的是个好东西，如果有坏人袭击我，我就可以拉响报警器，坏人就会被吓的落荒而逃。遇到胆子比较大的坏人，可能也会被他抢走或者踢掉。所以这个也只能起到安慰的作用。拿了一路，一直放在背包最明显的位置，所幸最后也没有排上用场。 直到现在，这瓶防狼喷雾还在我的床头，我好奇打开喷了一次，一股子辣椒水的味道，幸好没有被风吹到眼睛里。 无论是小时候的剪刀或者长大后的防狼喷雾，都是一种自我保护和自我安慰，我知道不能起到最根本的作用，但是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对我来说都是重要的。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我是自己最忠实的守卫者和保护者。 第三十章 我每月都要手抖和抽筋，现在就是 这个手术后遗症真是绝了，不能算是医疗事故，却又要伴随我一生；吃药就能缓解，却又不能根治；不一定被谁碰上，碰上活该倒霉。手术前签同意书的时候，大夫倒是跟我交代了，脖子上的神经比较多，手术中可能会碰到某些神经，这些都无法避免，如果手术后脸上或者手上能感觉到有蚂蚁在爬，就要跟大夫说，大夫会用药。当时决定要手术，已经被吓的不清，哪里还会关注到大夫这一句轻描淡写的医嘱。当时都用来关心手术会不会成功，那个东西有没有扩散，完全没有注意会伤害神经。 但是从手术室出来，躺在加护病房，其他病友都已经推回病房了，就剩我自己躺在病房。突然脸上好像有东西，我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有摸到。紧接着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爬，有点痒、有点麻。我心想坏了，这不就是大夫手术前说的蚂蚁爬嘛？这是伤到什么地方了，不是又要加强对我的治疗了吧，吃药打针的我不怕，就是别让我不吃不喝呀。 “护士，护士，脸有东西，爬。”我嘶哑着声音，尽量让喉咙产生最小的震动。护士一下就明白了， “好，我知道了，等一会。”她扭头就出去了，过了没一会拿了抽血的针管走进来。这愁着像是又要给我抽血。手术前可没少抽血，一管一管的，换一个医院再重新抽一次，所有的检查都做的很仔细了。 大概这次验血是加急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缺钙了哈，刚给你开了钙片，记得每天吃，每天打的针再加两瓶。” 不知道是打针的效果，还是吃药的好处，后来的几天真的好多了，再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我也就没有再多问。 后来护士告诉了我一个小窍门，“以后每天晚上吃两片钙片，嚼碎了吃，吸收的快，如果觉得不好吃，就配点果汁喝下去。” 说起这个药有多不好吃，我简直是太有发言权了。它真的是给我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因为真的真的真的很难吃。药丸看起来就是干土的颜色，颗粒又很大，如果不嚼碎了咽，也要喝很多的水冲下去，否则就会粘在喉咙上。但是嚼碎了之后更是像是吃土，怎么品都没有任何的味道。满嘴的“土土”的颗粒，粘在牙缝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用果汁灌下去，不断的漱口。每次吃药都像受刑一样，已经有了条件反射，咽下去的第一口一定会恶心干呕，浑身哆嗦。然后泛上来的气也是“土土”的味道，没有办法形容。好在，现在可以直接吃整粒的药，谁再跟我说嚼碎了容易吸收我也不听，我再也不想尝试了。 当时心真的很大，所有的心思一直都放在什么时候可以吃肉，完全没有细想这个毛病可能会给自己造成多大的困扰，可能会伴随自己一声。 一开始在医院的时候，觉得打几瓶针、吃点药应该就好了。后来出院的时候，大夫又给我开了几瓶药，还让我回来定期复查的时候记得开钙片，我还是觉得吃几次药就会好了。 出院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很听话，每天晚上吃2片钙片。慢慢的，拆下纱布，伤口愈合，脖子也可以自由扭动的时候，就有点抑制松懈了。第一个想要“废掉”的就是钙片。 有时候会忘记，有时候会故意不吃，有时候会吃的少，我把自己当作实验品，就是想看看我对钙片的依赖程度有多高。这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哈哈哈。 可是，当我第一次出现手抖和抽筋的时候，我才联想到这个应该是跟缺钙有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那次正好是大姨妈结束后的两三天。那一段时间吃药没有那么规律，实在没吃就算了，第二天也不会补回来。当时正在上班吧，大拇指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内聚拢，其他几个手指也僵硬的不能弯曲，怎么使劲掰都掰不回来。虽然抽筋的厉害，但是一点也不疼，没有任何感觉，也没有任何提示。我不过多的理会，也不惊慌，该打字打字，该干活干活，过了十几分钟之后好了一点，渐渐的不那么僵硬，又开始重新受控制了。 几天不吃药竟然会这么严重，看来之前的蚂蚁爬、轻微的发麻都还是初级症状，严重的话竟然会抽筋。这些大夫可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呀。不禁回想起，手术之前，大夫说起手术的严重性一直都是避重就轻；手术之后，说起我到底得到是什么病也是支支吾吾。大夫到底是怕什么？怕我哭哭啼啼抹脖子嘛？还是每天看到这样的人太多，懒得理会。大概是因为不一定会出现这些症状，没有出现就最好，如果出现了也可以随即应对，一开始怕说的太多我反而担惊受怕。 后来慢慢的我才发现，我就算好好吃药，按时吃药，也会出现抽筋。手抖是抽筋之后的新花样，有时候交替着出现，有时候单一出现。 抽筋不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可是如果是手抖的话，就比较明显。放在桌子上就会抖的桌子震动，笔也拿不住，电脑也抱不住。不过被别人看起来，就像是紧张似的，倒也没有引起怀疑。可是我还是不想被别人发现我手抖，所以这种时候我都会把手压在腿下面坐着，希望能稍稍掩盖一下。 时间久了我还发现，我不能翘二郎腿，一会功夫就发麻、失去知觉。中午睡觉枕着胳膊的时候也会发麻，不换个地方枕的话也会失去知觉。蹲在地上的时候也会发麻，几秒钟就必须得站起来。反正严重的时候只能平躺着，或者直立着坐，不能压到某些神经。慢慢的症状越来越多，毛病越来越大，不过接受了也就习惯了。 手术中到底是伤到了哪些神经，现在也无从查起，病例上也没有写，术前的手术同意书也排除了医院的责任，所以只能自己受着。好在这些情况不会每天出现，不会每时每刻出现，还有一些可以喘息的机会。 为了找到其中的规律，我几次到医院复查钙的含量。可是前一天刚刚抽筋，第二天到医院检查，就显示正常。有时候按时吃药，从不偷懒，也会显示为缺钙。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摸清楚它的规律到底是什么，但是却不敢不按时吃药了。 现在，我把它当作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样还可以稍稍平静的对待它。生活中有很多没有办法平静对待的事情，也有很多不受我们控制的安排，我没有能力一一躲开，只想拥抱过去，享受当下，未来的事情交给明天。 刚刚加入职场的时候，我还会规划自己的未来如何晋升、在专业道路如何发展，也还指导过别人的职业生涯规划该如何设计。想想真是好笑啊，到底是年轻，不喜欢认输、不想放弃。可是到了现在，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经历的多了，我根本不去想自己未来三到五年的发展，也不想给自己定什么计划和目标，过好每一天已经是不容易的。未来的事情变数太多，还是交给时间吧。 我手抖的事情跟妈妈提过2次，但是她都避重就轻的回应了，让我去看看大夫或者好好吃药，后来我也就不再提了。今年已经第三年了吧，这个病现在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刻意的问过，好像不问、不知道，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知道妈妈是害怕，她害怕知道一个她不想知道的结果，她还希望生活可以像之前一样继续，她不敢面对我可能会比她先走。 我不想安慰她，也不想跟她讨论这件事情，因为我知道世事无常，我没有办法控制，她也没有，所以该发生的就发生，我们过好当下就可以了。 她想让我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可是我不想，我害怕遇到一个“猪狗不如”的人，我的一生就毁了，我能把控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我跟我自己待着最舒服。如果我的人生就剩下了很短暂的时间，我为什么不能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呢？如果我还有很长的时间，那先过好自己，以后有时间的时候再找爱人不是也很好吗？ 如果能遇到一个相互爱慕、彼此扶持、相守一生的人自然是天大的福气，可是如果遇不到，也不需要勉为其难、将就着过一生吧。 网上看到有男子把妻子杀害放进冰箱的新闻，看到推妻子跳下悬崖威胁恐吓的新闻，看到二婚强**女的新闻，我实在是害怕极了。单身的那一点点孤独算什么呀，至少能保命呀。 我不敢爱、不会爱、不想爱，我被自己困在了原地，可是我在原地已经建造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家园，我能给到自己安慰、给到自己鼓励、给到自己支持，给到自己生存下午的能力和希望。如果没有更适合自己的，我想就这样住在里面。 我羡慕相亲相爱，却害怕“相爱相杀”，所以我选择独自美好。 第三十一章 我开始喜欢大红大绿大紫 大学毕业之前，我都只敢穿深蓝、黑、灰几种颜色的衣服，白色的都很少穿，因为白色的显胖还不耐脏，哈哈哈，听出来我不勤快了吧。 前几天翻出来毕业证，初中毕业证和高中毕业证上，我穿的都是蓝色的上衣，这一点都不意外，我对蓝色真的是真爱，到现在还是很喜欢。 小时候还没有电商平台，买衣服只能到实体店，一家一家去试。当时也没有大型的购物商场，都是综合类的市场，一排一排的店铺分门别类。进入服装市场，要先经过两排文具商店，从服装市场穿过去，就到了卖鞋子的市场，从卖鞋子的店铺穿过去，就是卖五金和家居用品的。服装区也是错落有致，小孩子的在一排，老人的在一排，男士的在一排，女士的在一排。 当时最大的梦想就是在市场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卖铺，只卖自己喜欢吃的零食，每天只需要研究哪些好吃，哪些多进点货，哪些少进点货，然后就可以坐着数钱了，哈哈哈。吃是最简单、最容易满足的快乐，吃的好心情就好，心情好做什么事情都顺利，事情做的顺利自然也会更容易成功。所以把来我这买东西吃的人的胃口照顾好，是不是也很伟大，哈哈哈。我到现在还惦记着这个小小的梦想，虽然实现的机会渺茫，却依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去市场买衣服，从服装店门口经过的时候，店家都会把最好卖、最漂亮的衣服穿在模特身上，只需要瞅一眼模特的衣服，就知道这家店值不值得逛，适不适合自己的风格。有些店家的衣服跟模特的一种风格、一个色系，门口大眼一扫就知道有没有合适的。有些店家只有模特身上的衣服能看，被模特骗进去了之后其他的根本无法挑选。有些店家衣服比较时新、流行，就会选择在门梁上挂上帘子，从外面只能看见地板，只有掀开帘子才能看见里面的景象。而在入口最明显的地方也一定会写上一句话：“同行莫入，面斥不雅”。这句话我到现在还印象深刻，因为凡是这种店我都不敢进。因为这样的店铺衣服都太好看了，我不敢买。 小时候总觉得自己跟好看的、漂亮的、时新的东西不沾边，也不敢沾边。大概是穷怕了，或者不够自信吧。只有穿最普通的衣服，才最自在。 我小时候很害怕被瞩目，害怕被审视，害怕所有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 下课从走廊经过上厕所的时候，我都会挑一个没有人或者人很少的时间去，因为我害怕从人群中经过，那样会让我觉得不自然，连走都不会路了。偶尔碰到打招呼的同学，也会风一样的跑掉，假装没有听到。 上课回到教室的时候，我也一定不会卡着上课铃回去，因为那样老师和同学的注意力都会在最后进教室的人。所以下课的时候我基本被锁死在座位上，不得动弹，这样才最不被瞩目。 曾经我最想拥有的特殊技能就是隐身，或者拥有一件哈利波特的隐形衣，随便穿着去哪都不会被发现。而我就可以自由的观察着其他人，观察着这个世界。隐身之下的自由不是放纵，而是做自己。 所以每次买衣服，从店铺门口经过的时候，我只要看到很漂亮的模特都会刻意的加快脚步，走过去之后再假装不经意的回看一眼，“嗯，很漂亮，好鲜艳呀，不适合自己”。千万不能让自己跟漂亮沾边。难道我没有权力漂亮吗？ 嗯，学生没有权力漂亮。 学生时代都是标准的配置，短发、校服、布鞋，每天都要穿校服，不可以有例外。所以唯一能跟别人区别开的就是上衣校服里面的衬衣或者t恤。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只在放学后或者体育课之后才敢脱掉外套把里面的衣服露出来，这种时候就有机会研究一下其他人都是怎么穿的，当下流行什么最新的款式。 说起来穿校服的规定确实避免了同学们之间的相互攀比，也给那些家庭普通的孩子一点保护。校服人人都一样，不需要费尽心思每天考虑穿什么，也不用特意注意其他人穿什么。就算里面的衣服穿的很普通，也不需要在意，把拉链拉的高高的就可以了。 说不上是什么时候我开始喜欢彩色的，可能我一直都喜欢。小时候只是不敢试，不试就不知道适不适合，越不敢试越怕不合适，越怕就越不敢试，所以从来也没有机会穿。 当时姐姐让我去她家里挑旧衣服的时候，我也只挑颜色深的、款式简单的，真是深得“简单大方”四个字的真传。把简单大方当作自己的保护伞，从不尝试夸张的配色和款式。 毕业后进入公司，老板要亲自给我搭配衣服，第一件竟然是黑底、红色的碎花，宽宽大大的，中间系一个黑色的腰带。好难看呀，我第一反应是这样的衣服我一辈子也不会买的，可是架不住老板一定要我试，好吧。 “呀，真好看，你看小夕穿，多好看。” “就是，真的很适合小夕。” 真的假的，这件衣服这么花也适合自己？ 好像是有点成熟的气质，褪去了学生气。再一看隐隐约约透出点曲线，粗粗的大象腿也遮住了不少。嗯，红色也搭配自己的肤色，白里透红，娇嫩了不少。 可是会不会浮夸了？是不是有点显老气？没有合适的外套呀，外面怎么穿？ 开始总是最难的，可是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就此开始了纠结和一去不复盘的“品牌升级”之路。 真心感谢电商平台给我这样的社交恐惧者机会，让我们可以自由的选择不知道适不适合自己的衣服，自由的退换和尝试。正是因为有了方便的购物方式，我买衣服不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不需要止步于店家的门帘，不需要看店员的脸色，不需要想尽办法拒绝不适合自己的推荐，不需要内疚试了半天什么都没有买。老天知道我之前花了多少冤枉钱，明明不喜欢，明明不适合，就因为店员一直推荐，不好意思不买，只好挑一件最便宜的带走。 我很羡慕自信的人，到了衣服店里随便试、随便买，随便试多少件也不怕，更不怕店员的“鄙视”和“嫌弃”。不喜欢的抬腿就能走人，完全不需要顾及别人的眼光。我到现在都做不到。不过，我也有一些改变。 我现在很喜欢紫色，这一年买了好多紫色的衣服。其中有一件紫色的牛仔外套，穿上之后简直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颜色超正、超亮。一般情况下根本舍不得穿。比如我最近正在打算中秋出去玩，很想穿上拍照，可是怕在火车上倚着靠背，把衣服弄皱了，所以只好忍痛割爱不穿了。比如办公室没有衣服架子，到办公室把外套脱掉后只能放在座椅靠背，但是我怕别人过来过去把衣服碰掉了，所以上班也不穿。再比如因为害怕掉色，所以我决定一年之内只穿不洗，哈哈哈。我是够懒也够小心翼翼的。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紫色的包包。简直不要太好看。因为我每天要带电脑上班，如果背个双肩包再背个单肩包有点奇怪，所以我买了个新的电脑包配它。但是我发现，我还有午餐要带，总不能手里提两个袋子，一个电脑一个午餐，肩上再背一个单肩包，那样比双肩包加单肩包还奇怪，所以我还没找到机会背它。相信我吧，我会找到机会背着它出街的，哈哈哈。 我现在很喜欢绿色。最近买了一个墨绿色的无线耳机，第一次无意间看见就很喜欢，默默的添加在了购物车，但是由于太贵了没有下单。逛商场又看见还是很喜欢，只好默默从购物车删除了，因为太喜欢，真不想天天看见折磨自己。可是对比了一个多月之后，还是很喜欢，“恰巧”耳机又坏了，哎呀，怎么办呢，还是买了吧。 我总是有这种超能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就会“恰巧”的坏掉，让我不得不买新的。这种“恰巧”恰到好处，时机选的也非常好，既不会因为因为花钱内疚，又不会因为想要的得不到而自怨自艾。 我喜欢自己给自己找的借口。这种小确幸是我给自己的浪漫。 我现在很喜欢红色，买了一条红色的裙子，配了红色的表带，涂上了妖艳的红唇。红色让我更加自信，更加喜欢自己。我还可以这么美，我就是这么美。 口红是我买的最多的化妆品了，对于我来说，涂上口红就是化妆了，其他的我不管，口红的色号是自己当天的心情就好。没有能力买很贵的，就买便宜的；喜欢贵的颜色，就多买几种便宜的颜色来试。多试几种颜色，总会碰上适合的。我喜欢这种能力范围内的“奢侈”，不是我的我绝不碰，是我的总会等着我。 这种转变很奇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心之所向，但是也需要一个契机。有了契机再加上我对自己的喜爱越来越多，日积月累、日新月异，就从小红小绿小紫，到大红大绿大紫。每一步走来都很艰难，每一步都在朝着全新的自己迈进，每一次选择都是全新的开始。 我喜欢现在的自己，越来越！ 第三十二章 躺在你怀里的那一刻，是我想要的温暖 你说巧不巧，刚想写你回来看我的那个梦，今天中午就梦到妈妈说你要回来了，我在梦中火速判断出我在做梦，所以算是做了一个梦中梦。 我连做梦都骗不了自己。你不会回来的，对吧。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你回来过一次。 当时应该是下午，我正在家里睡午觉，隐隐约约能看见门缝透过来的光。咱们家住的是平房，门对着前面院子人家的窗户，窗户对着后面院子人家的大门，前后不到一米的夹缝是我们行走的空间。算起来也是有走廊、有小院的人家呢。 只是可惜，从我们家的窗户或者大门，根本看不到太阳。天气好的时候，太阳光能从高层邻居家反射进来一点，虽然耀眼，而且还是一闪一闪的，但是却会被带来好心情，感觉自己离太阳近了一点。天气不好的时候，只能勉强分辨出白天还是黑夜，就不要想阳光的事情了。所以咱们家的褥子、被子总是很潮，我的皮肤也不好，一到夏天就浑身起疙瘩，一挠就形成了手工型荨麻疹。手工型荨麻疹就是忍着痒不碰它，它就没事，如果忍不住一挠就是一道长长的印，皮肤瞬间就会隆起大大的包，几个小时之后就会下去。但是如果还是忍不住挠痒，包就会持续的时间更久。 最可气的是，不知道褥子下面养了什么样的小虫子，这些小虫子专咬我，不咬妈妈。我一直都怀疑，那些虫子是妈妈花钱雇来的。所以我一到夏天就得备着各种小药膏，提防着大疙瘩、小疙瘩。 你回来的时候太阳不大，光并不刺眼。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你提着行李回来，小心翼翼的开锁，不想惊动我，但是我还是醒了。 “爹，你回来了。” “嗯，你睡吧。” “爹，你抱抱我。” “过来。” “爹，还走吗？” “你希望我走吗？” “不希望！” “那我就不走了。” “好。” 我挪动着躺到你的怀里，用最轻微的动作、最慢的速度，生怕惊动了谁，谁一不高兴就会把你夺走。我更怕你马上又要出差，任我怎么撒娇、耍赖你都坚持要走。 我静静的躺在你的怀里，平静的感受你的温度。你抱着我又抱紧了一点。这份平静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 铃铃铃铃…… “爹……” 你不是回来了吗？ 你不是不走了吗？ 难道刚才只是梦吗？ 可是你的温度还在呀？ 你刚才答应我不走了呀？ 行李呢，行李应该还在呀！我一定能找到你存在过的证据。 我不相信刚才只是一个梦，因为实在是太真实了，那种宁静和放松，是我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我不想承认它只是一个梦。 我闭上眼睛，自己抱着自己，我想重温那种温暖，这样应该可以回到那个梦境中吧，我想回去记住每一个细节，记住那种感觉。 平时我连幻想都没有幻想过你会回来，也没有想过你会抱着我。我们最后一个告别拥抱那么敷衍，我根本不记得那是什么感觉。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不论你想不想面对，都必须面对。闹钟响了，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生活不管你懊悔还是自责，都不给你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是二十多年以来，唯一梦到你的一次。你有没有梦到过我呢？你在新的地方新的开始还顺利吗？你出差的那个地方还美丽吗？如果你不能回来看我，就照顾好自己吧。 今天梦到你回来的那个梦更莫名其妙。还是在睡午觉，然后突然听到妈妈疯疯癫癫的喊，“你爹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我急忙跑出去，“怎么可能，他不会回来。” “他就是回来了，我去买菜，他回来了。” “别傻了，他不会回来。” “哈哈，你不知道了吧，他一会就回来了。” 不可能！爸爸怎么可能回来，妈妈也不对劲，怎么疯疯癫癫了，是喝酒了吧，这是喝了多少。 我一下子惊醒了，哦，原来是一个梦。 这个梦好清楚呀，画面也很清晰，怎么突然梦到爸爸要回来了，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不过看着梦里妈妈雀跃的心情差点就相信了，不过始终是一个梦。 铃铃铃铃…… 我猛的睁开眼睛，刚才梦到了什么？爸爸要回来了？可是那个是梦呀，我在梦里已经判断过了。难道是，我梦到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做梦，所以正在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个梦。 梦到你要回来已经是很难得，又梦到妈妈说你要回来，更是难得。妈妈在我面前从不主动提起你，只有我问她问的急了，她才挤牙膏式的每次只说一点点。她能很兴奋的说着你要回来了，也只可能发生在她喝醉了吧。 其实，我还梦见过几次妈妈不回来了，那种痛比失去你的时候痛多了。在梦里哭到断气，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也是久久无法平静，痛苦历历在目。实在是太深刻了，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吧。 妈妈有一个要好的同事，他们经常一起出去吃饭、聊天，这个伯伯也会偶尔给我买些零食或者水果带回来，对我和妈妈的生活都很照顾。他们同事之间也经常聚餐，有时候我刚好放学就叫着我一起去吃饭，我只负责吃饭，然后就回家做作业，他们会再喝点酒，吃到很晚。 有一年这个伯伯竟然要给我们家买空调。当时空调还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我们家夏天用的风扇，冬天用的烧煤的炉子。学校夏天用的是吊扇，冬天用的是暖气。所以对于空调这样一个新鲜的事物，有点好奇又有点排斥。空调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电呢；开着空调噪音特别大，轰隆隆的一直响；别人家都没有用，我们自己用了是不是不好，太招摇了。我不同意买空调，妈妈也拗不过我，所以最后就没有买。 后来一天放学，我回到家伯伯也在，妈妈说有个惊喜给我，让我猜是什么。我猜不到，心里想着笔记本电脑，又害怕真的说出来，我们根本买不起，看着妈妈失望的表情，我也会更加失望。所以，我还是说猜不到。 “是微波炉，以后你热饭就方便了。” “哦，我吃方便面，不需要微波炉。” “以后我可以给你做饭，你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了。” “好。” “你伯伯买的，谢谢伯伯。” “谢谢伯伯。我做作业了。” “好，去吧。” 看着这个惊喜，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普通的朋友和同事关系，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当时微波炉应该算是轻奢的家用电器吧，一般人家也就只配冰箱和洗衣机、煤气灶等，微波炉还很少见到。为什么要这么舍得给我们家花钱？难道我要失去妈妈了吗？难道这位伯伯没有妻子，所以看上了妈妈吗？之前的请吃饭、请吃零食都只是铺垫吗？ 电视中演的父母再婚的桥段，也就是这样了吧。他真正的目的…… 我害怕，但是我也不敢问，我不知道该怎么问，问什么。我希望是我多想了。 可是，一个一个的痛到骨子里的梦告诉我，如果真的发生的时候，我是真的无奈，真的没有选择。 我从来不反对妈妈再婚，甚至鼓励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也打趣她，让她先结婚给我做个表率，所以如果能看到她幸福，我也会更幸福一点。可是妈妈每次都逃避这个问题，被我问的烦了，才说出内心真实的答案。 “我现在结婚，就是给别人当保姆，伺候他们一家老小。我自己过惯了，想干啥干啥，我谁都不想找，自己过着舒坦。” 是啊，妈妈好像没有理由非要再找一个，她这把年纪重新磨合、建立家庭不比我更简单。 回想当时的自己真的很小，很无助，很害怕被抛弃，自己没有生存的能力，就对别人更依赖一些。在这种依赖之下，不免有无奈、有不舍、有恐惧。 现在，我极力摆脱对别人的依赖，凡事尽量依靠自己，就是因为不想再被依赖所累吧。 自己会欺骗自己，但是却不会让自己措手不及。 其实我也不奢望你能回来，或者我们能从二十三年前重启，我只是希望有个好好的告别。那个时候我只有七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你知道，其他人知道，大家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对我来说是不公平的，我想要一个公平，我不喜欢被欺骗，更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跟你好好告别，我会鼓励你好好治疗，我会让你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这份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这才是最痛的，你明白吗？ 如果以后我要走了，我一定不会不辞而别，我会跟这个世界告别，我会跟爱我的人告别，希望我有这个机会。 告别的方式有很多，写下这些文字也是一种告别，把自己的感受和所思所想写下来，向过去告别，向过去的自己告别。趁我还没有写烦、写累，就更多的写、更好的写，给自己更多的表达机会，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份感动我的感动。 或者我会录一段视频，把我想说的、不敢说的、说不出口的话统统说出来，留给曾经爱过我的人。 我理想中的婚礼，应该是跟新郎新娘有关的人，大家坐在一起回忆他们的趣事，彼此表达对新郎新娘的祝福，没有礼金的纠结，没有油烟的污染，纯净、美好。结束之后大家带着喜悦和满足离开，每个人的心灵都得到了洗礼。 理想中的葬礼也应该差不多，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大家坐在一起分享死者生前的故事，大家或者一起感动，或者一起惋惜，或者一起祝福。离开时也可以不再带走悲伤，焕然一新，重新出发。 爸爸，我已经重新出发了。 希望你也是。 第三十三章 我喜欢路边的野花 我喜欢路边的野花更胜于名贵的花种。牡丹、玫瑰、百合，名贵、娇嫩、美艳，如若偶然所得，也是爱不释手，但是却感受不到他们传递给我的生命力。能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的要数路边的野花了，自在、坚强、不争不抢。 小时候能看到的野花特别多，最常见的就是太阳花了，五颜六色，生机勃勃。太阳花从不拘泥于一种花瓣，有些七八瓣，有些五六瓣，有些三四瓣。也不局限于一种颜色，有些颜色还是杂交的，从一颗种子里竟然能长出好几种颜色。蓝色和紫色混在一起，红色和黄色混在一起，绿色和蓝色混在一起。说起来颜色也是大红大绿大紫，但是跟翠绿的草坪混在一起，却不会觉得俗气和扎眼，反而多了几分俏皮与自然。 太阳花最鲜明的特色就是会随着太阳生长，太阳照到哪里，他们就长到哪里。 早上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他们也懒懒的躺在那里，花骨朵也不舍得张开。无论怎么浇水，它们也还是没有精神。一旦太阳光照耀过来，它们就像上了发条，一点一点的有了生气，一点一点的伸着懒腰。直到正中午的时候，所有的花瓣都已经全部盛开，生机勃勃，不管不顾。 它们随着太阳旋转自己的小脑袋，总是朝向太阳最光亮的地方。 强风吹过来，它们也只是轻轻的点头，不抗拒当下的“摧残”，也不悲情稍纵即逝的阳光。它们就这样享受几个小时的照耀，几个小时之后，又恢复了懒懒的姿态。好生自在！ 我一直都以为太阳花长的一种样子，可是到外地旅游才发现，太阳花也是多种多样的。可是不论它们的学名是什么，都是当地人心目中的太阳花。太阳花，路边随处可见，随着太阳生长，哪里有太阳，哪里就有太阳花。 这种随遇而安，给人勇气。 前段时间，我跟随旅行团到了一个没有什么景点的景区，本来就人烟稀少，我进入景区后又故意跟其他人走散，挑选了一个没有人走的方向。我一路深入，想要找到一个清凉的所在。一路上我左右环顾，都是各种绿色的树木，虽然清凉，却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不敢靠近。突然，一片太阳花海映入我的眼帘。它们伫立在阳光下，四十几度的地表温度，泥土已经完全干裂，完全没有树荫的遮挡，却一点也不娇气，那种生命力让我自愧不如。 它们随着风摆动，好像在冲我招手，“你来啦，你来呀！” 我可没有勇气跟它们站在一起，只敢远远的望着。 这片花海看着也像是精心打理过的，但是因为比较偏僻，能坚持走到这里来的人并不多，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欣赏到它们的美丽。但是它们也并不需要有人来欣赏，它们有自己的节奏和心情。 大片的云朵来了，稍稍遮挡久了一点，它们就开始不愿意，非要扭扭脖子动动腰，看看太阳是不是趁它们不留意跑掉了，确认了太阳还在，它们才肯放心。小片的云朵来了又走，正合了它们的主意，还不忘要轻轻的招招手，仿佛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等到太阳渐渐下山，它们也呈现出了疲态，逐渐蜷缩了起来。 它们不需要观众，它们不需要讨好，它们只在这里各自安好。 我在这个地方坐了四五个小时，其他哪里也没去，有这样一段经历，已经足够了。任何时候想起来这片花海，都能让我相信这些太阳花给我的勇气。 童年还有一种花我也很喜欢，那就是树上掉落的喇叭花。那时候马路两边有很多郁郁葱葱的大树，枝叶繁茂，春天发芽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到盛夏骤然成林。两旁的大树都不甘示弱，各自生长，很自然的就把整条道路覆盖满了。夏天，走到哪里都是阴凉的，完全不需要担心被太阳晒到。 当然太阳也不会一直跟这些绿叶较劲，乖巧的从树叶的缝隙中间透过来与我们见面。我们在大树下面的人就乐得看大树与阳光的“明争暗斗”，从缝隙中看到的阳光更加耀眼，从阳光下看到的绿叶更加明亮。这种景象，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一到春天，放学回家的路上，偶尔会遇到一朵喇叭花随风飘落在脚下。遍地的喇叭花让人无处下脚，如果不小心踩到了，花朵里面的花蜜就会粘在鞋底，走起路来“嘶啦~嘶啦~嘶啦~”的响。回到家后也能闻到脚底出来的花蜜的香气。 如果当天作业不多，有心情停下来捡起一朵欣赏，喇叭花也绝对不会辜负我的停留。花朵外部卷边的地方是淡紫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淡淡的紫色也消失不见。由外向内看去，颜色更加浅淡，黄色的花蕊处还会藏有一点花蜜，闻起来也是清香。这种香气不能刻意闻之，使劲吸一口气反而什么也闻不到，只能浅浅的、轻轻的闻，才能真正领略。 花蜜的颜色也是淡淡的，有时会忍不住下手沾一点尝尝。在嘴巴里品尝起来，竟跟我们日常吃的蜂蜜不同，不甜不腻。偶尔还会碰到一只小蚂蚁在花蕊处寻觅吃食，我也就不忍心再跟蚂蚁争抢，只好放了这朵花和小蚂蚁，这点花蜜够它吃上半天了。 说起来我也不是不喜欢花盆里娇养的花，没事还总喜欢到花卉市场买几束放在花瓶中。可是我总是养不活，盛开没两天就要败了。无论我怎么换水，怎么加营养液，怎么剪枝，它们都活不下去，都一样要败，新鲜不过两天。所以有些美，我远远的观赏就好，可千万不要自己动手。 我是亲手种过太阳花的，姥姥家原来的房子上有一片菜地，姥姥喜欢重点瓜果蔬菜，可我喜欢种太阳花。 太阳花的花种洒下，只需要按时浇水，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它们就自己生根、发芽、绽放。偶尔忘记浇水，爬上去看它们时已经奄奄一息，可是只要我再浇上水，第二天的太阳一出，它们还是绽放如初。它们比我想象的更有生命力。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它们这样不管不顾的美丽，是因为它们只需要活着，不需要思考为什么活着吗？跟它们相比，我想的太多，做的却太少。 它们有它们的自由和洒脱，我们有我们的束缚和坚持，虽然不同根、不同种，却希望我们可以各自绽放。 它们活在我的心中。 第三十四章 我拒绝了十几位健身房教练 截至到现在，我一共办了两张健身卡，第一张去了没几次就卖了，第二张使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周只能周末去两次。先不说健身效果怎么样，那里面的健身教练已经让我厌恶透了。 他们惯用的套路就是，看见一个单独健身的人，先观察一下，然后走到别人的身边，假装熟络的攀谈， “第一次来呀，之前没见过你呀。” “健身多久了，感觉效果怎么样呀。” “你这个动作不对呀，要不要我教你。” 有些不熟悉套路的小姑娘，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竟也认真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哎呀，我不常来，主要是太胖了，必须得运动了。” 健身教练一看小姑娘挺好说话，紧接着就顺着她说，“对呀，运动可以强身健体，减肥只是顺带的事情，不用太担心。” “真的吗，可是我运动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效果呢。” “别担心，我教你吧，你跟我来。” 接着这位健身教练就会盯紧了这位小姑娘，绝不再给同事下手的机会。 可是他们如果来找我说话，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你一个人来健身呀。” “不需要，谢谢。” “我不是推销课程的，你别紧张。” “不聊天，谢谢。” “没事，就是看到你跑步太快了，这样不容易燃烧脂肪。” “……” “你多久来一次呀，很少见你。” “……” “你先锻炼吧。” “谢谢，不要再过来了。” 他们“死缠烂打”起来可不会考虑别人是否接受或者需要，况且他们有业绩考核的压力，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你锻炼完了吧，跟我走吧，有些肌肉的地方如果不活动开，第二天会疼的，我们vip活动室有泡沫轴，我帮你活动一下。” “不需要，我会自己看着办。” “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那买你私教课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呀？卡续费的优惠节点准备什么时候放出来呀？” “没有，我是一片好心，你不接受就算了，没关系。” “好啊，我正好该续卡了，一会去找顾问聊聊。” “别啊，你在我着续卡吧，再报几节私教课，我给你优惠。” “不需要，谢谢。” 不怼一下，我心里真的不痛快。我从来也不是一个愿意跟别人较劲和为难的人，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况且大家工作压力大，能相互体谅的肯定会体谅。可是有些人、有些事我看不过去。 那次我到健身房的泳池游泳，由于好久不下水了，游的并不熟练。眼看着慢道的小孩子太多，我实在不想跟他们挤热闹，就从快道下水，一点一点找找感觉。大家都很遵守规则，从泳道的右边向前，从左边返回。慢慢的我已经可以游四分之一处了，可是为了脚能站地，我只敢游到这里就停下来返回。 由于我是半道折回，不想太过于当道，总会挑选一个大家都在对岸的时候再游。可是当我在半道准备折回时，突然发现有个孩子游过来，我一下子慌了神。想要站立又没有站稳，脚底一滑，一屁股坐到水底下去。我刚想要换气就栽倒水里，这一下又被呛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找不到着力点，慌乱中眼睛也忘记睁开，只好在脚下寻找支撑点。 挣扎了半天，可算是站起来了，我倒吸一口气咳嗽几声，睁开眼睛才看见，我离岸边真的好近。我要是观察好周围环境再下水，也就知道我稍微一伸手就够到了墙边，也不至于这么害怕，胡乱拍打，真是好险。没有出大事真是幸运。 “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 “你上过游泳课嘛？” “我没有，我是自己学的。” “你看，你如果上过课的话就知道怎么在水中起身，就不会有刚才的事情发生了，要不要来上个课，从零开始，我教你水中站立。” 我一下子怒火攻心，只差0.01秒就要破口大骂。 你刚刚在这里，为什么不救我？ 你看到了全过程，为什么不喊救生员救我？ 你手里明明有一个杆子，你伸过来我就能抓到，匆忙中也会有个支点，为什么不帮我？ 我离岸边这么近，而你就在岸边，也看到了全过程，不但没有帮我，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让我知道不上你的游泳课不行？ 还是你觉得刚才的情况不危机，我自己也能处理，而你事后过来说一句风凉话显得特别机智？ 一个顾客在健身房出了什么事，不仅是跟救生员有关，也跟在场的每一个教练有关，就算不是直接责任，也不应该见死不救吧。这样的时刻也不是一命换一命的生死抉择，不过是伸个手、抬一下杆的事。如果不是看到那根杆，我还没有那么生气。就是这跟杆让我知道，她救我是力所能及，不是无计可施。 我没有自私到让人为了救我献出生命，但是我也不能接受在我生命垂危时还盘算着我的钱的人。 “不用了！” 我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我靠在岸边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自己学会水中站立。事实证明，我确实可以自己学会。自己的安危还是自己负责比较重要。 整个健身房除了前台和保洁阿姨，其他没有一个人的微笑值得相信。 刚刚说的来找我上私教课的教练只是其中一个，那些业绩不好的，或者当天没有课的还要成堆的躲在某个器材的后面，讨论着对哪个顾客“下手”。我能从镜子里面看到他们在商量对策，对着顾客指指点点，实在很是厌烦。 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能看到其他人脸上的讥笑，仿佛在说：“你去吧，这个不好对付”，“呵呵，看她怎么怼你，”“你先去，看她怎么怼你。” 是啊，你们来多少个，我就怼多少个。我私人的健身时间我还不能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我要是拗起来，谁也拉不回来。要是有部门可以投诉和解决就好了，可惜这种怪相谁能治理呢？ 健身房里的骚扰还不够，他们还会不断打电话过来骚扰。加了一个黑名单还不行，下一次换个号，接了一次，拒了一次，拉黑一次，再接一次，拒一次，拉黑一次。 我们应该尊重那些尊重我们的人，但是我不认为需要尊重那些把我的电话卖给某些商家的人，也不需要尊重把我的号买来想要从中牟利的人。所以这样的电话一概不接，一概挂断，一概拉黑。 现在，健身房我也正常去，健身教练想要跟我攀谈，我也一概拒绝。脸上只有四个大字：生人勿扰。 这个健身房我是不会再续费了，可是下一个可以健身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第三十五章 妈妈气的发抖，可是我已经尽了全力 初二开始，直到中考的结果出来前，我一直都是班级第一或者第二，最差也是第三，可是我在年级里也就是一百多名，最好一次也是137。 当时初中入学分班的考试我考的并不好，所以被分到了年级1班，跟7、8、9、10班的“实验班”不一样，美其名曰“普通班”，其实也就是“差班”。妈妈听说我被分到了一班，还以为我是年级前60名，按照成绩被分到了一班了呢。妈妈也是后知后觉，当我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这回事。看着妈妈高兴的样子，我也不忍拆穿。我小学的成绩很不好，基本就是被老师放弃的行列，怎么可能初中一下子就成为了年级前列呢。 上了初中之后，妈妈对我的管教更加严格了，她从来不辅导我的学习，就连小学的作业她也没有管过，都是我自己做的。她只负责一件事情，就是嘱咐我好好学习，我要靠自己。 初中第一次月考之后，我看到自己的成绩，一下子有点慌，这次考的确实不好，偏科还是挺严重的，理科类的分数都很低的，文科类的也是一般般，但是听说题目比较难，大家普遍考的不好，我也就稍微安心了一点。妈妈到学校开家长会后看到我的成绩，回家倒也没有说我，还是在我的卷子上签了字，我一下子舒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可算过去了，我下次一定考好一点。 可是第二天到学校去之后，同桌告诉我说，妈妈昨天看到我的成绩单后被气的浑身哆嗦，站在操场久久不能动弹，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平复了情绪离开了。 “不可能呀，我妈昨天回去没说我呀。” “真的，我跟老师都看见了。” “我看她回去情绪挺平静的呀。” “真的，你妈可能忍着呢，在学校真的生气了，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阿姨。” “你看错了吧，我学习成绩一直都那样，我妈不会对我抱太大希望。” “你别不信，阿姨真的生气了。” “好吧，我回去问问我妈。” 她绝对看错了，妈妈不会这么在意我的成绩的，她之前从来没管过我，怎么可能要求我一定要考多少分，同桌是看错了吧。 “妈，你昨天生气了？” “没有啊，以后好好学都行了，这一次不重要，以后考试还那么多。” “好，我下次一定努力。” “嗯，以后我不上班的时候都去接你放学吧，我先做好饭再去接你，不影响吃饭。” “不用了，咱家离学校这么近，五分钟就到学校了，你还怕我丢了。” “不行，我还是去接你吧，别人人家学坏了。” 哪里来的人家让我学坏？我有什么好学坏的？还说不在意我的学习成绩，这不是在意是什么。不批评我，直接改成了监督加监视。 妈妈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小学学习成绩如何不重要，最关键的就是初中，初中一定要好好把握，要把成绩追赶上来，才能考一个好高中、好大学，如果初中荒废了，考大学也就没有指望了。所以妈妈自从我上初中之后，就开始对我严加管教，对于我要出人头地的寄望更加深厚，可是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最清楚，小学的本来底子很薄弱，上了初中不可能一下子追赶上来，只能慢慢来。 咱们家距离我的小学三分钟路程，初中五分钟路程，高中十五分钟的路程，妈妈小学不接送我，反而初中高中开始接送我了。 我本来就因为放学回家的路太近了，没有机会跟同学一起吃零食、一起买文具、一起玩耍，所以几乎没有朋友。妈妈一开始接送我放学，我就更没有朋友了，出了学校大门就看见妈妈在观望着我，跟同学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哪里还能指望有朋友。别人放学回家都是同学结伴，一路有说有笑，我只能跟妈妈走在一起，青春期的我觉得丢人呀。 可是这些话，我根本不敢跟妈妈说，怕她伤心。本来考试考的不好就算了，还敢让妈妈伤心？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学习吧。 后来，我一直在努力，希望把自己的各科成绩提上来。但是理科的东西实在学不会，只好是半放弃的状态，这样才能腾出时间把文科的知识好好补一补。慢慢的我的成绩在班级里面显现了出来，虽然很少是单科第一名，但是我的综合成绩好，所以总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妈妈看到我的班级成绩也算欣慰了不少，可是我没告诉她我的年级成绩。 我在班级里面总是前几，但是由于是普通班，没有什么可比性。实验班的同学基础更好、学习强度更大、人更努力、老师更看重，所以成绩总是比普通班的同学好太多，年级前一百多名都是实验班的同学。我最好的一次成绩，也是唯一一次所有普通班的同学挤到前150名的一次，也不过是年级的137名。这一次被老师狠狠的表扬了一下，同学也对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我真给普通班争脸，可是走在实验班的走廊，看到实验班同学的学习成绩和自信与骄傲，我还是自卑不已。 其实，我学习看似很努力，每天晚上学习到深夜，妈妈催促几次都不肯关灯睡觉，多少回都是趴在桌子上睡着，总是被妈妈批评着才肯上床睡觉，但其实我还没有做到百分之百的投入。因为我总在她还没回家之前偷偷看电视，这恐怕是我学生时代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吧。 当时所有邻居家的门已经改了朝向，面对后面院子的过道，这样走路还可以宽敞一点。但是妈妈不想改，所以只有咱们家的门保持不变，也就独享了一个不到一米宽的走廊，穿越走廊到尽头就是咱们家了。妈妈为了安全起见，在走廊的入口处加了一道门，这样所有进来咱们家的人都需要先进大门，才能走到房门。有了这道大门，我偷偷看电视就方便多了。 大门的锁十分厚重，每次开门都需要使劲上下晃动，落锁的一下也很清脆，而我就从这声清脆的落锁声来判断妈妈是否回来了，再从落锁的时间判断妈妈已经走到了哪里。 每次放学回家，只要妈妈不在家，我的标准动作就是：打开电视机，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小，保持几乎听不见的状态，遥控器在调好频道之后放到原位；台灯保持打开的状态，然后再把作业翻开到我要做的那一页。等待一切就位之后，就坐到离电视最近的地方，眼睛盯着屏幕的字幕，耳朵却分神去听有没有落锁的声音。一旦察觉到有开锁的声音，就迅速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整到打开时的音量，然后关机、拔掉电源，坐到椅子上装作看书的样子。 有时候也不会这么顺利，因为太投入看电视之后就会忽略妈妈开锁的声音，导致直接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如果只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没有听见开锁的声音，就说明妈妈已经走了至少一半的路程了，距离房门只有不到十米，这个时候就十分危急了。这种时候完全顾不上把声音调整到开机时的音量，也来不及摁下关机键，就只能直接拔掉电源了。 有时候运气不好，刚刚拔掉电源妈妈就进来了，根本来不及坐到座位上看书，撞见妈妈进来，也只好借口要上厕所，赶紧从房间溜走。出去房门还不算完，还要从妈妈的动静来判断她有没有发现电视机的异样。如果她正常的走到床边、脱鞋、脱衣服，就算比较正常，如果她没有脱鞋，而是在房间多走了几步，就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这个时候，我就要想好说辞，不能否认，而必须大胆的承认，否则妈妈会对我看管的更严。 “刚看电视了？” “嗯，看了一会，今天作业不多，在学校已经提前写完作业了，你看吧，我开始复习了。” “哦，不想看书就不看了，早点睡吧。” “我不睡，这会不困，我再复习一会。” “好，别太晚了。” “好。” 好险过关啦，妈妈也没有过多的责问，其实我也打定了主意，她要继续追问，我就装作生气不理会就好了，妈妈为了哄着我好好学习，其他的都能迁就。 我到现在还有一项绝技，估计就是这个时候练就的。 我可以在地铁或共交上睡觉而不误站，到了该下车的站一定会立刻惊醒，顺利下车。只要我在睡着之前默念要下车的前一站的名字，睡着的时候，就能分一部分精神留神听着报站，一听到我默念过的站名，立马就会唤醒自己，及时下车，从不误站。我睡着的时候可以做到半梦半醒，既能听到报站，又能放松意识，达到休息放松的效果。我仔细想了想，这应该就是初中偷偷看电视练出来的本事。 我不是一个聪明、一学就会、一教就懂的人，我的脑子要绕好几道弯才能追上那些聪明的同学。我那一点点学习成绩，完全是下死工夫得来的。 数学方面我死学还有可能学会，简单一点的题目我多写几遍就能掌握，难一点的题目，我就需要反复演算，从不同的思路推演才能稍稍明白，下次碰到类似的题目还有可能不会，所以学习一遍不算完，还有长时间不断巩固。 物理化学生物方面，我没学几天就开始半放弃状态，不占用自己过多的时间和精力，因为我实在是学不会。只能记住几个符号或者公式，至于公式是怎么用的完全不知道，考试时只能在默写、记忆型的题目得点分数，其他的根本不要想。 语文政治历史方面，我就可以死记硬背了，这才是我能下功夫的地方。我每天早上六点准时起床朗读、背诵、默写，希望能争取到一些分数弥补理科类的不足。但是发散类的题目我还是不行，想象力、创造力几乎为零。 英语方面我也可以死记硬背，不会的单词就多默写几遍，虽然一点语感也没有，音标也不认识，但是可以靠强行记忆，用语法规则去验证。题目多做几遍，考试时总能碰到自己做过的。说起来语感好像是高中才有的，那个时候已经不再死记硬背了，只是单纯的觉得什么单词后面应该跟什么，有时候能蒙对，有时候全蒙错。 所以总结下来，我真的没有什么强项，学什么都很吃力，不能以聪明取胜，就只能以时间取胜了。其他同学逛街、看小说、看杂志、吃小吃、拍大头贴、打篮球、谈恋爱的时间，我全部都用来学习了。初中和高中一次都没有拍过大头贴，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遗憾。虽然现在的孩子们都不知道大头贴是什么，但是在我们那个年代，相机都是稀有物品，智能手机更是没有发明，拍大头贴就成为了一件有点新奇、有点时髦、有点花钱的娱乐。而且我是在高中毕业之后才开始看的语文考试要求之外的小说，在上大学之后才开始看的言情小说。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无奈，也真的很无聊。 能在初中一直拿班级前几，只能说是靠其他同学不认真学习了。其实从中考的成绩可以看出来，同学们只在大考认真，平时玩玩而已，我是平时认真，大考的时候就蔫儿掉了。 妈妈对我学习成绩的关注让我倍感压力，但是也是因为妈妈的督促与陪伴，才让我有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想想，小时候偷看电视，妈妈说不定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学生时代的我努力了，即使我把偷看电视的时间省出来，付出百分之百的时间和精力，我也不相信自己可以考上名校，我的脑袋就是不够用。反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分配更多的时间去交朋友，学会生活。 第三十六章 讨厌我的初中老师，永远 我认为有一种老师不配为老师，他们教人偷窃，他们容忍学生欺负弱势群体，他们因为自己不痛快就惩罚学生，他们不配做我心目中的老师。我之所以会永远记住她，就是为了告诉自己，永远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有的时候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很难说的清楚，但是不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却一目了然。 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成为了自己不想成为的人；有些人，永远也不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她见过一个眼睛清澈见底的人，眼神里面没有一点杂质，什么时候看都那么纯粹和自然，她很羡慕。这样的人我没有见过，但是我知道她绝对不是。 她做过很多荒唐事，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教我偷东西。 当时初中入学的时候会给每个人发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虽然不用花钱买，但是如果丢失的话是要赔偿的，离校之后桌子椅子还是归学校所有，学生只有使用权。每学期期末，学校都会派人清查每个班桌椅的数量，如果发现哪个班里的数量少了，就要该学生赔偿，如果不知道是哪个学生丢的，就要从班级的班费里面出钱。 某一个学期的期末，学校快要清点桌椅板凳的数量了，但是我们班的桌子和椅子都少了两三把，不知道去了哪里。按理说我们每天都在上课，如果没有桌椅岂不是很明显，但是当时好像是运动会结束，我们要把运到操场的桌子再搬回自己的教室，有些同学可能会把别的班的桌椅当成自己班的，就给搬错了。 当时老师知道清查组马上就要来了，为了在这个时间之前补充完整应有的桌椅数量，就把我和班长叫住， “一会课间操的时候你们两个先别去，在这等我，需要搬桌子。” “搬桌子？要不叫几个男生吧。” “别喊，说这么大声干什么，不叫他们，嘴太快了，就你们两个。” “好的，那我们跟体育委员说一声，课间操不去了。”班长去跟体育微有说，我就负责在教室等着大家都离开。 过了一会，同学们都走了，教室就剩下我和班长两个人，整栋教学楼也没有几个人，整个学校还响彻着体育老师整队的声音，课间操要开始了。正当我和班长迷茫为什么要我们两个搬桌子的时候，老师出现了。 “走吧，别出声，你们去楼上看看，哪个教室没有人，就搬哪个教室的桌子。” “搬别的教室的，那他们老师知道吗？” “知道还用趁没人的时候吗，大家都这么干，没事。”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不去搬他们的，他们就来搬我们的了。” 可是，这是偷东西，不是搬东西呀。我跟在老师后面，和班长互相看了一眼，她比我更听老师的话，可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不喜欢做不正确的事情。我跟在后面慢慢吞吞，可也跟着上楼了。 “去吧，就这个班吧，没人，也比较隐蔽，你们进去搬，我在这看着，来人了提醒你们。” “好，我带小夕进去了。” “可是，班长，我们为什么不跟这个班的老师商量一下，有些运动会的搬错了，肯定有的班多，有的班少，跟几个老师商量一下，多退少补不就可以了吗？” “听老师的吧，哪个班多出来肯定就不愿意退了呀。” “怎么会呢？老师们都很好，也很讲道理，我们这样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的，老师不是在门口看着吗，我们快点就没事了。” “不行呀，这样别的班发现自己少了几张桌子，会追查的，如果有人举报是我们搬的怎么办呀，我们还是跟老师说说，别搬了。” “快点吧，一会来人了。” 老师还在外面望着风，班长已经要搬着桌子出去了，我迟迟下不了手。我在心里自己跟自己打架。 天使：“如果我搬的话，我就成为了小偷，跟自己厌恶的人没有区别。” 恶魔：“如果我不搬的话，老师一定会批评我没用，以后再也不信任我了。我是好学生，应该听老师的话。” 天使：“我应该跟老师说，让她跟其他老师商量一下，一定可以解决的。” 恶魔：“赶紧搬吧，老师信任我才让你搬的，怎么没叫其他人呢，我们不搬别人的，别人就要来搬我们的了。” 天使：“偷东西是不对的，老师不应该带着学生做这些事。” 恶魔：“没时间了，一会课间操结束大家都回来了，如果被发现老师会担责任，跟我们没关系。” 天使：“老师会担这个责任吗？如果被发现，老师肯定说不知道的。” 恶魔：“就算被其他老师批评了，老师事后也会安慰我们的，毕竟是让我们做的，赶紧的吧。” 老师在外面等的着急了，几次催促，“你们两个好了没有，赶紧出来，这会没人。” “好了，我跟小夕就出去了。” 班长扭头对我说，“快走吧，小夕。” “挑好一点的桌子哈，不要坏的，坏的还得赔破损的钱。” 老师还真是精打细算，偷东西也要紧着别人好的偷走，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偷，还是不偷？我还是假装挑选，一直纠结。 铃铃铃，铃铃铃，课间操结束了，学生马上就要从后面的操场回到前面的教学楼了。 老师探了一下头进来，冲着我们喊：“快点。” 我一鼓作气，抱起一个桌子就往门外冲，一路上什么也不敢看，不敢想，一溜烟的跑进我们班，把桌子放下的一瞬间，终于松了一口气。平时还会觉得桌子沉，可是刚刚什么都顾不上想，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桌子的重量。 眼看着同学们课间操结束，正在朝着教室走过来，老师还来“安慰“我们，“没事，这都正常，咱们不搬他们的，他们也要来搬我们的。对了，别跟其他人说，你们俩知道就行了。” “好的，老师，我们知道了。”班长对老师有绝对的信任，可是我不行。 我过不去自己那道坎，我始终认为这就是偷窃，我竟然沦为了小偷。我对不起被偷的班级的同学，你们要来背这个黑锅了。要从你们的班费出钱赔偿桌子了，对不起。 但是这位老师，她也欠我一句道歉，我因为害怕屈从于她的权威，也因为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做了错事。她最不该教会学生去偷，还一副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嘴脸。 还有一件事，对我的伤害更深。 一天下课后，她来教室借课本，她要去别的班级上课，但是自己的没带，所以过来借学生的。 “你带政治课表了没有？”“没带。” “你带了没？”“没带。” “小夕，你带了没有？”“我也没带。” “小夕，你为什么没有带？” “今天没有政治课，我就没带。” “没带还有理由了，上学就要带课本，为什么不知道带？” “昨天有作业，我回家写作业就直接带回去了。” “你现在飘了是不是，早上早读时间为什么读语文，不读政治，还是你建议的读语文，你本事很大呀！” “不是的，今天大家都没带政治课表，我们昨天读的政治，今天该读语文了。” “你再狡辩？起来，拿着你的桌子，坐到最后面去！不要挨着任何人，我看谁敢跟你说话。” 我抬眼看了看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我也不敢违抗，让我坐我就坐好了。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里借到了一本课表，连忙上课去了。 明明她自己也没有带课本，为什么迁怒于别人？ 明明没有政治课为什么一定要带政治课本？ 明明语文才是主课，政治只是副课，我为主课说句公道话，争取一次早读怎么错了？ 明明我是班里的第一名，从来都是坐第一排的，就因为这个原因让我坐最后一排的墙角，还让所有人都不敢跟我说话，她这就是公然使用暴力，对我人格的侮辱，对我心灵的摧残。 她就是要用她老师的权威，让我屈服，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利害，但偏偏这就是她最不厉害的地方。她内心怕很多东西，她一点都没有自己假装的那么强大，不过是小人一个。 要是以我现在的性格，我肯定要给自己争取一个公道的说法，就算闹到校长那里，我也会维护自己的权益，抗争到最后一刻。 可是当时的我不敢，我是班级里人尽皆知的贫困户，我拿着学校给的一个月两百元的补助，而这个补助还是老师帮我争取的。虽然我并不想要这个补助，已经明确拒绝了好多次。因为这个补助让我抬不起头，我没有办法跟同学正常相处，所有人看我都是异样的眼光。我连买一个好看的本子都觉得羞愧，觉得对不起学校给我的补助，我竟然用这笔钱买了一个好看的本子，太奢侈了，我不应该。 可是的可是，老师一定要给我，一开始她可能真的可怜我，但是后来我觉得她真正的目的是用这个补助绑住我，我好听命与她。帮她批改试卷、批改作业、偷桌子、盗听其他同学的隐私、给学习不好的同学补课劝退……她留着我这样一个单亲、贫困、胆怯又学习好的女生，大有用处。 坐在后面的几天时间，确实没有人敢跟我说话，只有偶尔几个“坏同学”过来我桌子跟前，说的是什么我不记得了，但是大概是有人同情我，让我不要往心里去；有人劝我跟老师认错，赶紧坐到前面去；有些人拿眼神瞟我，仿佛是在说你也有今天。 但是我是不会认错的，我没有错。 也有其他的任课老师看到我坐到后面，很是好奇我这样一个好学生犯了什么错，我只说是没带课本，不知道他们信不信，反正没有人帮我说话，没有人劝老师让我回去。 坐在后面的时间还真的是很自在，没有人管，没有人盯，没有人关注。不像坐在前排，背后总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做什么都不自在，老师提问也总是会提问前排的同学。后面就相当于世外桃源，悠闲自在。我甚至都不想回去了。 后来，她让我搬桌子回去，我心里不满，行动起来慢慢悠悠的，她好像看出来我的情绪，又在班里嘀嘀咕咕，“咋了，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没有认识到就还坐在后面吧，不用回来了。” “老师，让小夕回来吧。” “还不快点，想回来还这么慢。” 事后几天，她找机会“安慰”了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作为班里学习最好的，如果你没有带好头，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我都是为了你，为了班里的同学。” 为了我？为了同学？虚伪的人，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真相扇她一巴掌啊，做梦都想。 我们班里当时有一位智力有点问题的同学，她的父母对她也不好，平时上学穿的破破烂烂，也爱说脏话骂人，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有些同学喜欢欺负她，打她或者羞怒她，老师也让她坐在垃圾桶旁边，平时没有人靠近。 我每次看到有同学欺负她，都会很气愤，就算她不好，我们不理她就行了，为什么要跟她吵架甚至打架呢，我们都是同学，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况且我们不欺负她的时候，她还是很安静的待在角落的。 有一次同学欺负她，她也跟同学对骂了起来，我刚好到旁边扔垃圾，就劝她不要跟同学吵架了，她竟然骂起了我来。我一下子很生气了，暗暗发誓，再也不管她了。 “同学欺负她都是她活该，她就是欠骂。” “她自己不顾惜自己的形象，别人看不起她也是应该。” 其实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自责的，我不该那样想她，也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好心没有被她接受就迁怒于她。 她的这些应激反应都是日积月累形成的，她不想这样，长期以来没有人理解她，帮助他，关心她，所以她分不清楚好坏，分不清楚真心还是虚伪，她不应该受到虐待，她应该受到保护。 老师知道发生的一切，也默许同学欺负她，遇到她告状，老师也会偏袒欺负她的同学，从来不会向着她说话。她一直被当作怪物。老师做的就是，不让发生头破血流的事情，其他的她都默许。 这个同学一直是个模糊的存在，我甚至记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离开我们班的，不知道她现在活的怎么样了，我想为当时的自己道歉。对不起，我不知不觉，成为了帮凶。 这位老师还做出了很多有违师德的事情，有些已经忘记了，编造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想说我记得的。据说她还上过我们当地的新闻，因为她们班的学生和其他班的学生打架斗殴，她发现了却没有有效的制止。看来她“只要不头破血流的底线”，已经守不住了。 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从事教学的工作，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像我这样的学生受过她的伤害。其实我见过她一次，在同学的婚礼上。我们“热情”的相拥，互道好久不见。她问候我有没有结婚，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我回以标准的假笑，心想管好你自己吧。后来我们也没有联系，她自然不会真的给我介绍对象，我也不会真的再见她。 今天我所写下的这些，不足以剥夺她教师的资格，甚至不会对她产生一点点的影响。我只是希望，她良心发现的时候，或者睡不着做噩梦的时候，可以诚心的向她伤害过的学生道歉，希望能争取到一些学生的原谅。 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过去的事为什么要记得那么鲜明？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做人，有所为，有所不为。每个人的底线不一样，没必要为了一些人拉低自己的档次和底线。永远不要同流合污，守住自己内心最宝贵的纯真。 我不想做老师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交给学生的，我不敢把我浅薄的见识拿出来跟学生炫耀，更没有能量守住学生们的底线。我的能量很小，目前只能顾住自己不向下坠落。 第三十七章 一个人旅行，一个人走走停停，一个人承包风景 我现在一个人坐在景区旅馆的吊床上，喝着啤酒，写下这篇关于旅行的文章，颇为放松。 如果说旅行的意义在于放松自己，重新出发，那么一个人旅行的意义在于拥抱自己，感受当下。 跟很多人一起旅行的时候，是很难静下心来投入到环境和景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同行的人，谁走的慢了，谁又拍照了，谁在买东西，谁的鞋湿了，谁想上厕所……最不喜欢关注别人的人也无法不受他人的影响。可是自己一个人旅行的时候就不会碰到这样的情况。 随便走到哪里，景点就在哪里，从不苛求一定要看到什么。 走累了就停下啦，一个什么风景都没有的地方，也可以自在的待上几个小时。 想几点钟起床就几点钟起，起床后待在阳台发呆，也不觉得浪费时间。 自己跟自己相处才是最自在。 由于不会开车，想去一些周边的景区，又没有交通可以达到，我就会选择报名驴友团，他们只负责按时接送，接下来怎么玩都随便。我最喜欢的就是到了景区，跟所有人分开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的待上一会。 还记得有一次，那个景区不大，所有的人到了之后都去看那个最有名的景点，可是我偏要背道而行，绕到一条小路上去。这条小路看着不像是年久失修，也没有很多落叶，应该还算安全，我大着胆子往前走。两旁的树丛里不时会蹦出几只猕猴，只是前面和后面都没有人。我加快步伐，想要知道前面到底有什么。 哇的一声，我看到了一潭清澈见底的池水。这里三面环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正对着道路的地方，形成了一潭池水，零星还可以看到从山上掉落下来的水滴，在水面激起了小小的波澜。水底有几颗海草在轻微的晃动，几乎看不到；还有几粒石头安静的待着，上面已经布满了青苔。唯一不安分的就是水里的小鱼了，它们数量不多，也没有成群结队，只是自己游来游去。池子不大，它们游不到一会就要掉头。看着它们忙碌的身影，我真想跟它们一起，体验一下安静的待在水中的感觉。于是，我忍不住俯身摸摸水的温度，嗯，被太阳照射后，竟然还有一点温温的感觉。我又陆续激起了几朵水花，小鱼仿佛感受到了我的惊扰，快速调转方向，更加无厘头的游来游去。我停下了拍打水面的动作，这片安静和祥和还是留给这池水、这些鱼吧，我只需要静静的感受就好。我坐在岸边晒着太阳，小鱼在水里游着晒着太阳，我们沐浴同一片阳光，只是我们所想不是同一件事情。我在这里时而放松，时而欣喜，时而害怕，害怕有人跟我一样不喜欢热闹，如果一路前行，闯入到这里，那这份安静就被彻底的破坏掉了。我贪婪的吸收着这里的能量，不敢浪费一分一秒。过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有人发现了这里，不过他们待了几分钟就走了，后来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到这里的景色后大失所望，稍作停留就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安静的待着，所以就让这份风景被我承包了吧。 拍在手机里的美景是为了让别人记住，留在心里的美景是为了让自己回忆。我喜欢把当下的感受刻画在心里，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是一份滋养。 旅行应该是一件放松的事情，但是有时候我们放松不起来。比如，路上总是很赶时间，大部分的行程都在路上；比如景区人总是很多，好看的风景大家都要看，挤都挤不动，哪里还有心情继续观赏；比如要住在哪里总是很纠结，看似选择很多，却都大同小异；比如景区的岔口太多，总是找不到继续前行的道路等等。 我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以前一想到出去玩要做好多准备就想要放弃。定车票，定酒店，定路线，定行程，真是麻烦，还是在家躺着舒服，何苦非要出去受罪。 可是当我习惯了这些动作，做起来也就毫不费力。更关键的是，我放弃了做规划、定路线，不再拘泥于到什么时间点一定要看什么风景，到达什么地方，总之，只要在路上，看到什么都好。 第一次出去旅行，选择的目的地是西安，离家不算太远，景点又都在市中心，不会很偏远和荒僻，所以比较适合我这种新手。 为了省钱，我选择住的是太空舱，一晚上四十几块。三室一厅的房间里，放着三十多个太空舱的床位，一个房间全部是男生，一个房间全部是女生，一个房间是混住。我选择的是女生的房间，进去的时候看到大部分舱里面的灯都是开着的，应该是住了很多人的吧。当时也算新鲜玩意，大家都想要尝试一下。不过我看到有些舱门口堆积的东西比较多，跟老板的关系也比较熟，就问老板他们怎么像待了很久的样子。老板说他们是常住的，为了复习考研或者工作出差，或者干脆居无定所。我当时就想，我会不会也有一天要这样流浪在外呢？如果会的话，我的安身之所又在哪里呢？ 太空舱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里面有灯，有换气的风扇，有充电的插座，有镜子，有挂毛巾的杆子，当作晚上睡觉的地方完全足够了。只是里面的空间很小，左右翻身没有问题，但是没有办法直立着坐，只能弯着腰半躺在里面。 太空舱也没有太空门，只有一个帘子，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帘子放下来，就当作是关了门了。现在想想，其实还是很不安全的。新闻上也爆出来过，单身女孩晚上睡着之后有人用手摸她，看了监控才知道也是同住的客人，恐怕这个女孩要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了。 想想都后怕，我还是给自己花点钱，住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酒店吧。我一直都是一个保守派，所以还是安全第一。 算起来，我现在已经自己去过十几个城市了，也带妈妈去过七八个地方了，也跟同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过，但是还是跟自己在一起更放松。 一开始带妈妈出去玩的时候，我还能细细打算、好好规划，妈妈什么都不会，所以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让我拿主意，这样也真的很辛苦。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只玩自己想玩的，也不能只吃自己想吃的，可是问妈妈想玩什么，想吃什么，她又不说，老要猜测她想干嘛，真的很辛苦。渐渐的我感觉好累，所以后来带妈妈出去玩，我就开始莫名的发脾气，她只要开始跟我说话我就烦，她让我拍照我也故意不拍，妈妈也终于忍不住，来了一次大爆发。我们俩闹了一天的别扭，后来虽然慢慢和好，但是我却感觉更累了。 最后一次带妈妈出去玩的时候，我开始间断性的发烧。晚上睡一觉起来之后好一点，但是白天玩了一会就又开始发烧，一点劲儿都没有，只想在酒店躺着。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精神，去到一个远一点的景点，我也懒懒的，不想拍照，不想说话。 自从这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带着妈妈出去玩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心里和身体都已经出现了排异反应，我需要调整和妈妈的关系了。 所以，我喜欢跟自己待着，不知道是因为我的话变少了，还是可以说话的人变少了，出来玩的时候我几乎不用说话，看到其他旅行的人叽叽喳喳只觉得烦，只想快快的离开，保持安静的距离。 以前出去玩，还喜欢在朋友圈同步自己游玩的景点，走在景点之间顾不上看风景，因为要思考自己发什么内容才能清新和别致，要说什么词来搭配什么图片。等到发了几条朋友圈，收获了一堆点赞，游玩的意义才算没有辜负。可是现在我已经半年没有发过朋友圈了，竟然也觉得舒适自在，出来游玩也只剩下跟自己对话，一路上听着风声、雨声、鸟叫、流水声，实在惬意。 我的星座说我是恋家的，不喜欢出去玩，只喜欢在家待着。可是我有两个极端，平时上班的周末只想在家里待着，谁叫都不想出门，谁来也不想说话，赖在沙发上给自己充电。但是节假日就想出去玩，待在家里只觉得束缚，哪怕全在火车上渡过也好，只要能呼吸着陌生的空气，就有勇气重新开始。 还有一个妈妈讲过的，你跟妈妈结婚度蜜月的小插曲。 当时你们去的上海度蜜月，说是度蜜月，也基本是在给家人和朋友捎带各种礼物和纪念品，你和妈妈手里都拿了好多东西。当时马路上人来人往，一下子你们就被人流冲散了。虽然出发前，你千叮咛万嘱咐妈妈，不要离开你半步，可是还是没有预估到巨大人流的冲击力。当时那个年代，没有电话、没有bb机，出门在外只能靠暗号或者提前的约定。 你跟妈妈的约定就是待在原地，你发现她不见了之后，就会回来找她。这个方法确实好用，妈妈找不到你之后就待在原地等你，可是你走了好远之后才发现妈妈不见的，回头找的时候也费了好长的时间。等你找到她的时候，还责怪她怎么站在这里不去找你，妈妈也气势汹汹的反驳，“你自己说的，让我在这里等！” “那你也要学会变通，不会往前面走走去找我吗？” “什么都是你说的，你说的都对。” “我错了好不好，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哈哈，认怂，在什么时候都管用。 第三十八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一) 我相亲的次数，已经四五十次，次次都够奇葩，但是我能够记得的比较少，所以就挑几个记得的跟你分享吧。 记唯一一个让我害羞的相亲对象。 那个时候刚刚开始相亲，没有什么经验，听说这个男生比我大两岁，工作很好，人长的很帅，家庭条件也好。我一下子自卑了，我长的不好，不会打扮，家庭条件也不好，工作也只能说是一般，这样势不均力不敌的相亲一定会很痛苦，我连忙找了个理由准备推脱掉。但是妈妈好说歹说，让我一定要去看看，不能这么任性没礼貌，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可是穿什么衣服去又成了难题，我根本没有拿的出手的衣服，每一件都不够好看，平时太过节省，好几年都没有添置新衣服了。磨磨蹭蹭，纠结了好半天，才穿了一件碧绿色的连衣裙出门了。我很喜欢这件裙子的颜色，但是款式太过于简单，没有任何修饰，就是一件套在身上的大褂子。可是，这已经是我当时最好看的衣服了，穿了一双高跟鞋之后，我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咖啡馆，平时朋友聚会、同学见面、小孩吃牛排、老人打麻将都会选择这里，而我也在这里打过一个寒假的临时工，对这里十分熟悉。 当时打工的时候，两个服务生要照顾十几桌的客人，点单、上菜、结账、拿餐具、擦桌子、收拾杯盘，每一件事情都要做好。如果碰上搭档的伙伴上厕所或者下楼买单，就要自己负责全部的工作。如果碰上晚班，一点多才能下班不说，也要一直忙碌、马不停蹄，十二点之后还要负责打扫卫生和拖地，把椅子一把一把的抬起来放在桌子上，等地面干了之后，再把椅子放下来。累了一天准备休息的时候，偏偏已经不困了，瞪着眼睛到两点多才能睡着。 但是最提心吊胆的就是有人逃单，有些人吃完了抬腿就走，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有些人慢慢悠悠假装下楼买单，但是到了楼下又假装已经买过单，娴熟的离开。打工的一段时间，我也算是学会了一点“察言观色”，没事的时候就跟着搭档的服务员，学着看谁可能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来到这家店里，谁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能吃得起牛排的。如果发现“可疑”的人，就要好好留意，亲眼盯着他付款结账才能放松。还好我并没有碰到过逃单的人，否则几天的打工钱都要赔进去。 到了店里之后，我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只要了一杯白开水，不断的朝门外观望，期待着相亲对象的出现。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走过来了，“哦，不是，没进这家店里。”又一个有点老气的男生走了过来，“头发都要掉光了，不是找我的吧。哦，还好，他的朋友已经到了，不是找我。”一个穿着滑着滑板的男生从窗前飘过，“年轻真好，无拘无束，可是你也不老呀，才23岁，大把的时光呢。” “他怎么还没到，他不会是不来了吧。” 着急的我一口一口白水喝下去，哎，还是先上个厕所吧。 “你好，你是小夕吗？” “是的，你是？” “我是叔叔介绍的，约的咱俩今天见面。” “哦哦，你好。” “你是要出去吗？” “不是，就是坐久了，站起来一下。” “不好意思，来晚了，这边停车不太方便，找了好久。” “没关系，我也刚好没事。” 他看起来比形容的还要帅一点嘛，带了一副黑框眼睛，还多了几分稳重和老成，比刚才窗前经过的男生都要符合我的审美。想到这里我更加害羞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想喝什么，你先点吧。” “不用了，你先吧，我喝了好一会的水。” “你喝咖啡吗，拿铁还是摩卡？” “拿铁吧，谢谢。” “好的，服务员，两杯拿铁。哦，对了，听说你也是做人力资源工作的，我们也是同行了。” “是吗，你在什么公司呀？” “一家制造业的公司，给老板做助理，也负责一部分人力资源的工作。” “嗯嗯，那挺好的。” “你考人力资源证了吗，我刚刚报名了，还在准备。” “我还没有呢，刚报名了一个别的证书，还没有顾上考人力资源。”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证书不是能力的证明，但是也算是一块敲门砖，对自己的长期发展也能多重保障。” “是啊，很有道理。” “你不爱说话吗，感觉你今天话不多呀。” “是啊，我不怎么爱说话。” 我当时超级紧张，只顾着不要让自己脸红，哪里还顾的上他在说什么，所以根本没有组织语言跟他互动。 我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容易紧张和害羞的人，初中的时候跟男生说话就会紧张，高中好了一点，敢跟不怎么帅气的男生说话，大学又好了一点，敢跟男生同学一起吃饭。大学毕业之后参加工作，在工作场合，有了一层保护色，谈什么也都自然一点。可是相亲这种事情跟工作还不一样，什么短板都藏不住，一股脑的展露在对方面前。 “你在找东西吗，刚才就发现你一直在四处观望。” “哦，没什么，我之前在这里打过工，所以想看看我之前的同事还在不在。” “哦，是吗，我还没打过工呢，你真的很棒呀，能替家人分忧。” “是啊，趁着寒暑假赚点钱，我家庭条件不好，我妈还是挺辛苦的，我挣的也不多，只是一点生活费。” 这个天又让我聊死了，他的家庭条件不错，穿着打扮不算奢华，但是也非常得体，一看就是不需要为生活操心的样子，一定没有我这样的打工经历吧。接下来又是沉默，我们分别低头喝咖啡。正当我拼命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一会你有事吗？” 我到底要说有事还是没事，说没事的话，显的我很闲，说有事的话，万一他想请我吃饭，我不就没有办法去了吗，好纠结。 “呃……” “我一会有点事，就不能请你吃饭了。” “哦哦，好的，我刚好也有事，你先去忙吧。” “好的，那我先走了，单我来买吧。” “好的，谢谢，再见。” “再见。” 好险，幸亏我没有说我没事，否则就有赖着人家的嫌疑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我才稍稍放松了一下，我干嘛要这么紧张呢？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见面，大不了一辈子再也不见，完全没有必要在意他的看法。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自然。 因为他实在是比我之前相亲的几个优质多了，而且也是目前为止最优质的，到了我这个年纪，剩下来跟我相亲的都是…………一句话形容：一言难尽。 回到家之后，妈妈跑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能怎么说呢，感觉很好？但是只坐了一会就走了。感觉不好？但是他已经很优秀了呀。对了，我们竟然没有加微信，也没有留联系方式，看来他真的不喜欢我，是真的觉得我很没趣吧。 “就那样吧。” “有没有留联系方式。” “没有。” “那我问你叔叔要吧，估计是忘了。” “别了，他要的话再给，不要就算了。” 他不会要的，不是忘了，只是不需要继续联系而已。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但是还是有所期待，万一他真的是忘了呢，万一他哪天约我吃饭呢，万一他要跟我讨论专业证书怎么考取呢。就这样一直关注着自己“新的朋友“的添加信息，一连几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还是算了吧。 我不太容易在陌生人面前放的开自己，越是遇到理想的对象越是局促和不安，生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好，让对方失望。但其实，真实的自己还是挺有趣的，加上这几年阅历的增加，又走了一些地方，如果真的聊起来不一定比对方差，反而是我在带节奏的时候比较多。所以如果让我再遇见他，我一定可以好好跟他聊一聊。 这也是唯一一次我会害羞的相亲了，他的样子我已经忘记，但是他的温柔和礼貌一直记在我的心里。 第三十九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二) 记一个被风刮来又刮走的相亲对象。 说起来第二个印象深刻的奇葩相亲对象，就是那个让我在风里被吹的呼呼呼呼的人了。 具体是谁介绍的已经记不得了，他长什么样子也没有印象，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他的不绅士。 相亲如果吃饭的话我也会抢着付钱的，不想给对方造成很大的心理负担，好像每次吃饭都要占人家便宜似的。如果是喝咖啡，我也会先到，给自己点一杯，对方来了随便他喝什么，成不成的不要紧，我不占对方的便宜就是了。 可是有一回，我遇到一个家人介绍的对象，我照样不想去的，可以照样推脱不掉。北方春天和秋天的树上会掉一种毛球，毛球掉落在地上之后有些还是圆滚滚的，有些会被车轧开，变成一瓣一瓣黄色的小毛毛。这种黄色的毛毛特别扎，被风吹到衣服里、眼睛里或者嗓子里，都要难受好长时间。所以每到春天和秋天我都不喜欢出门，特别是有风的日子。当天的风非常非常非常大，而且特别特别特别脏，地上的垃圾、尘土、毛毛都被风卷到空气中，走路已经非常困难，还要呼吸就更困难了。 约着见面的地方是一个商场的大门口，双方长辈见了面之后就离开了，说是让我们年轻人自己说说话，终于可以放弃假笑，稍微自在一点。 “我们去商场里面吧。” “啊？” 他一副被吓着的样子，怎么了，去商场怎么了，我还能吃了你，去了也不会花你的钱，我自己给自己买行吧。 “走吧，你不觉得风很大吗？” “哦哦，好的。” 进去之后，他一直走在我的后面，不近不远，整整半步，小心翼翼的跟着我。生怕走的太慢我会把他丢掉，又怕走的太快我会把他吃掉，第一次见这样的男生，可真有意思。 路过好几家商店我都没有停下脚步，我看他到底会不会请我喝东西。果然，没有。 “你在哪里上班呀。”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你做什么的？” “我在医院开长途救护车。” “哦哦，那平时忙吗？”其实我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经常见到死亡，救活的人多，还是死去的人多，如果运送的人最终没有活过来他会不会难过，有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的救援故事。可是这样好像不太礼貌，我就换了一句不痛不痒的，你忙不忙。 “没活儿的时候就在家，有活的时候才去。” “哦哦，那还好，不需要每天准点上班，不过有活儿的时候也挺辛苦的。”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你的工资怎么开呢，一个月多少钱，是固定工资还是按趟结算，有没有绩效考核。我并不是想打探隐私，只是职业习惯，想了解这种工种的收入情况。但是如果这样问的话显得我特别势力，还没有正式开始相处，就问别人收入情况，算了，敷衍过去，就当这个问题没问过。 “你……的……什么……怎么样？”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的工作忙吗？” “哦，我平时挺忙的，下班比较晚，周末好一点，需要加班的情况比较少，比较规律的类型。” “那……的……吗？” “你声音可以大一点吗？”第一次遇到声音这么小的男生，本来走路就慢，声音也小，身材也是瘦瘦弱弱的，哎，我都比他重吧。 “不好意思，我的耳朵发炎了，声音听不太清楚。” “好的，没事。”说着说着，我们已经绕着商场走了两圈了，他完全没有停下来让我们坐下来休息的意思。 难道是我太强势吓到他了，让他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我穿着高跟鞋走路太快看着一点也不像很累的样子？ 算了没话说就是没话说，就这样吧。 “要不我们先这样吧，我一会还有点事。” “要不我送你吧。” “不用了，再见。” “要不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好啊，你记一下。好，我也记了，再见。” “再见。” 第一次见面都已经这么不愉快了，为什么还要留一个电话，就好像他会打，我会接似的。 爸，你猜他打了吗？ 当然没有！打了我也不会接，已经从通讯录删除了。 跟他分开之后，我就绕道去了我常去的咖啡店，买了一杯我最喜欢的口味。这里的咖啡我常来，但是第一次喝起来这么惬意，自己给自己买，自己花自己的钱，自己喝自己喜欢的口味，就是这么痛快、这么舒心、这么随意。我一定要记得这种感觉，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当然，我知道，如果我说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东西，他不会拒绝，就算我让他买单，他也不会拒绝，只是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况且真的去喝东西的话，我也会aa的。在这方面我吃过亏。 有一次我帮别人介绍对象，男生请我和女生一起吃饭，吃完饭之后那个女生就不再见我了，也不回复我的信息。我也十分纳闷，结果从侧面打听到，这个女生有男朋友，就快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十分气愤，完全别蒙在鼓里。可是当我联系那个男生说出实情的时候，他一下子把我拉黑了。 “为什么把我删除了？” “你们就是一伙的，穷的要这样骗钱是吗？” “我骗你钱？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想让我请吃饭就明说，编这样一个理由让我请客，不觉得很卑鄙吗？” “我自己吃的起饭，不至于为了一顿饭骗你，我也算第一次知道这个事情，我知道就马上跟你说了。” “你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伙的，骗子。” “我没有，我……喂喂喂……” 我简直要气炸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好心好意帮他介绍，当初也是他求着我的，可是就因为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迁怒于我，还冤枉我骗他的饭吃。 你以为我就开心了吗？这样一个男生和女生，我都要彻底拉黑。从此，也给了我一个教训，在没有熟络到可以花对方钱的时候，不要花对方的钱，哪怕是一顿饭，一杯咖啡，谁挣钱也不容易，自己花自己的才最安心。 后来，我也听朋友讨论过这个事情，男生相亲也挺不容易的，社会风俗好像习惯了让男生必须买单，如果不买就好像不太礼貌。我们可以算一算，这个男生请你一顿没有多少钱，如果他相亲了二三十次，每次都要一两百块，也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所有有时候男生不愿意买单，或者不愿意进店消费，也是正常的。所以就有了我刚开始说的那一幕，要不我自己给自己买咖啡，他到了之后可以喝白开水，也可以什么都不喝，要不我就不提进店里喝东西的事情，等到结束了，自己满足自己。 我可以说是相亲市场的可相亲对象“质量”越来越差，所以导致我越来越坚定单身的想法吗？ 爸，妈妈没办法客观，因为她关心则乱，你怎么看呢？ 第四十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三) 记一个放我鸽子的相亲男。 好久没有相亲了，妈妈不知道发动了多少关系，给我找到了一个相亲的对象。出发之前，关于这个男生的任何信息，我都没有问。我已经不需要了解任何信息，去了想聊就能知道，不想聊也就代表不想知道，不想知道的事又何必占用自己的内存。 我们提前加了微信，约定了一个见面的地点，我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提前到达半个小时，点一杯咖啡，等着相亲对象的到来。已经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还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我只好给他发了微信。 “你到哪里了？” 没有回应！人没有到，连微信也不回，我已经有点生气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现在过去吧。” 去你的吧！竟然忘记了，把我当什么了，我很闲呀，还要花时间等你过来。 “不用了，一点诚信也没有，对人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我们没有必要见面了。” “何必这么生气呢，刚刚忙忘记了，本来想说的，我现在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到。” “不必了，我很忙，没有时间等你。” 忘记就算了，何必勉强，我自己喝咖啡、看电影，你不来我自己不知道有多自在，没有谁非你不可。 对哦，反正都出来了，不要回家了，我赶紧点开app，给自己定了一张电影票，火速奔向电影院，刚好赶上一场刚刚开场的电影。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的时间了，肚子很饿，正准备去吃饭，电话又发来了信息。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下午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不要联系了。” “不要这样，都是朋友介绍的，给彼此一个机会吧，下次换我等你。” 呵呵，竟然说要等我，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倒要看看，你能等我多长时间。 “好啊，明天下午见吧，还是今天约定的地方。” 是你说要等我的，我们走着瞧吧。 第二天我还是按照往常的习惯，早到了半小时，我就是想暗中观察，他到底会几点钟到。果不其然，他在离约定时间只有五分钟的时候发来了信息，“你在哪里，我到了。” 我故意没有回，抬头观察了一下窗外，想提前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长的样子有点显老，不过个子挺高的，应该就是他了。我低头回了一个短信，抬头时正好看到他在看信息。他看到信息后朝我走了过来，“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吧。” “好啊。”难道这个咖啡厅不是说话的地方吗？反正我不需要你花钱，去哪里都一样。外面的太阳很大，我躲着太阳走，走的很慢。他走在前面，转弯的地方进了一家快餐店。这家快餐店的东西好不好吃倒在其次，只是有很大的油烟味，坐一会身上就会沾染油烟的气息，我实在不是很喜欢，可是这附近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就这里吧。 进去后他并没有问我要喝什么，而是径自走向点餐的地方，估计是看到我手里拿的有咖啡吧，所有只想着给自己买东西。我也没有闲着，找了一个离后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坐下。过来一会，他拿了一杯可乐走了过来。 呵呵。 他坐下之后，估计是没什么话说，一直玩弄手里的可乐。要是按照之前的惯例，我肯定会先开口的，平时招聘的时候也习惯了先问问题，根本不担心冷场的问题，而且相亲也相了几十次了，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我很有分寸。可是那一天，我就是不说话。 “你做什么工作的？”他挤了半天，挤出来这一句。 “在一家公司做人事的。” “看你挺清闲的，周末也能休息。” “嗯，周末双休。”什么叫我挺清闲的，我很忙的好嘛，抽空出来见你是出于对介绍人的尊重，会不会用词啊。 他可能看出来我的脾气不好，我回答问题也回答的很硬，所以他更不敢说话了。 “你做什么的？” “我卖房子的，一些比较特殊的房子，不能说太多。” “哦，好的。那就算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接下来就精彩了，他开始扣手机，我就看着他扣手机，我倒要看看他能扣几分钟，我就是要看的他不自在。他开始扣的第一下我看了看表，我估计着应该过去了五分钟，“你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你已经看手机看了五分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起身就走出了快餐店，他应该也跟着我出来了，但是并没有拦我。我哈哈一笑，拿出手机，直接把他删除了。 我只能感叹什么样的人都有啊。 难道是我太凶了？我什么都没有说呀。他问的我都答了。 难道是我没有礼貌？我没有迟到，没有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而且我给了他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难道是我太丑了，他不想跟我说话，又不知道怎么结束？大概是吧。嗯，就是这个原因。他应该谢谢我帮了他，干净利落的结束，绝不拖泥带水。 其实这个男生一见面就让我感觉很不舒服，他的胳膊上有一个很深的伤疤，不像是不小心碰到了，反而像是故意弄成的样子。加上他的工作不能过多的跟我介绍，我就更加害怕了。快点离开也算好事。 现在相亲，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紧张和害羞，完全是驾轻就熟，你要聊，我就陪你聊，你要不聊，我就赶紧结束。 随着一次一次的相亲失败，我的心门也关闭的越来越紧。 第四十一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四) 记一个两米高的相亲男。 “你姨妈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的不要去见了。” “为什么？” “她没经过我的同意，那个男的比你小四岁，你们属相相克。还两米高，那么高太吓人了，你不要去了。” “我就去看看，都约好了不去不好。”这还是妈妈第一次阻止我去相亲，平时都是我赖着不去的。两米高到底有多高，我真的想去看看。不顾妈妈的阻拦，我还是出门了。 到了见面的地点，不见他的身影，正想给他发信息，就收到了他的信息，“我到了一个店里，你方便过来吗？” 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敢约我在店里见面的相亲男啊，之前不是在马路上吹风，就是在商场里溜腿，整个过程我都只想快快的结束。可是这个不一样，到的比我还早，实在太罕见了。 “你好，我在这里。” “你好。” “这里地方太小，我就不站起来了。” “哦哦，没关系，你到的挺早的。” “我第一次相亲，比较紧张，所以提前三个小时就来了，在附近逛了逛。” “是嘛，不过确实，你也比较小，相亲少是正常的。”他一直没有站起来，只看桌子上面露出的上半身，也没有觉得像两米高的样子。 “你相过很多次亲了嘛？” “是啊，三四十次吧，不过都没有成功过。” “这么多次，你的要求一定很高吧。” “也不是要求高，不过是没有遇到合适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聊不下去就不聊了，早点结束也是避免浪费大家时间。” “你说话很有意思，怎么会跟你聊不下去呢？” “我也奇怪呀，没有共同语言吧。”从他手的摆放位置可以看出来，他确实比较紧张，一直像一个小学生一样端坐着，双手整齐的摆放在胸前，说话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却比较僵硬。我为了缓解他的紧张，从他比较擅长的话题入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修路的，需要长期在外地，不过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回来。” “是嘛，那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嘛？” “平时比较枯燥，不过确实有几个比较好玩的事情。” 接着，他就开始介绍他在工作中遇到的好玩的事情，我们俩都打开了话匣子，从工作聊到生活，聊到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聊到父母对我们的管教和约束，聊到我们都得过什么病，吃了什么药，聊到他谈过恋爱的女生，聊到我的恋爱经验为零，有些在确定关系都不一定要告诉对方的内容，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全部说了。 我们两个也算是很有的聊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中断，直到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他约我一起去吃饭，说是在吃饭的时候他更能聊。 “不去了吧，我晚上还要去健身房，平时没时间，只能周末去，今天再不去就太说不过去了。” “那你健身不需要吃饭嘛，吃过了再去吧。” “不吃了，吃完之后就不能运动了，我一般运动完也不会饿，如果实在饿了就吃点水果。” “好的，那需要我送你吗？” “不用，很近的，我自己骑车过去就行。” “那咱们走吧。”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我不敢回头看，只是故意走的很慢，等他走到结账处的时候才从背后看他，真的好高呀，两米的身高不是作假。 跟他一起走出大门的时候，好多人扭过头来看他，我也不自觉的抬头看，他走起来也很慢，平时应该没办法跑步吧。 跟他分别了之后，我就去了健身房，他还发信息过来，说自己没吃晚饭，也去散步了。可是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聊天聊到那么投机，也没有出现不愉快的情景，为什么后来不联系了呢。我还准备好了跟妈妈据理力争的理由：属相不和就先相处着，又不一定非要结婚；他个子太高又不是专门用来欺负人的，只要脾气性格好就行；比我小也不要紧，我不着急结婚，找个年纪小的正好大家都不着急。 可是后来也没有了下文，他的微信没有把我删除，但是也不再联系，我就干脆一点，把他删除了。 我不喜欢主动，但是不是不会主动，完全还没到我主动联系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先放弃了，那么好吧，我也就放弃吧。 以前有很多我不主动联系而错过的，以后也会有很多，但是都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缘分不到，强求也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这个男生放弃我的原因，猜也猜的到，我又老又丑，还得了癌症，再怎么有趣也是枉然。 我不会放弃自己，至于爱情什么的，随缘吧。 第四十二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五) 记一个听妈妈话的相亲男。 听妈妈的话不是问题，问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闭上眼睛，他的形象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个子小小也瘦瘦的，只要我一看向他，他就要后退几步躲到妈妈后面。他妈妈让他跟我说话，他更是要低头害羞，纠结几分钟也没有蹦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你带着她去附近转转吧，你们年轻人多聊聊。”她妈妈看着他，疯狂示意，让他主动一点，可是他还是只顾着害羞，我都急得不行，话到嘴边，差点喊出来：你跟我走吧。可是还是咽了一下口水，吞回去了。 “让人家喝水呀，你不是买水了吗？” “哦哦，喝水吧，我去拿。” 趁着他去拿水，他妈妈又在极力推荐他，“我家孩子比较腼腆，平时不爱说话，人特别好，也很勤奋，车都是他自己买的，我都没管他，特别懂事。” 我妈当然也不甘示弱，又是夸我懂事、孝顺，又是夸我努力工作，跟小时候邻居见面炫耀的内容也不差多少。 小时候见到邻居，大人都会以让孩子“叫阿姨，叫叔叔，叫爷爷，叫奶奶”为开场，然后大人就接棒开始夸对方的孩子：“长高了、变胖了、懂事了、考试又拿第一了”，然后就开始借着对方家的孩子贬低自己的孩子：“我家孩子不行，学习没你家的好。”“哎呀，还是你家孩子省心，我们这个调皮，让我不少操心。” 对方家长也不傻，当然不能真的跟着对方贬低人家的孩子，否则都是宝贝疙瘩，说多了家长也是要翻脸的。“哎呀，你家孩子算好了，你不知道谁家的那个，才真是不懂事，前两天请家长了。” 找到共同攻击的对象，可算解救了彼此，接下来就是一起批判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反正不是自己的，怎么夸张怎么说，真真假假，反正说着痛快就行。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全都是好孩子。 真是尴尬，拿水不过两步路的事，竟然也拿了一个世纪。 “喝水吧。” “不用了，我不渴，给阿姨吧。”他递过来一瓶，可我是真的不渴。 “阿姨也不渴，你们喝吧。” “要不你们两个年轻人去说话吧。” “嗯，好的阿姨，那我们先走了。”我实在不喜欢墨迹的性格，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暗示我们可以走了。可是他还是躲在妈妈后面，扭扭捏捏的不舍得离开。 “走吧，我们走路还是……” “要不坐车吧。”好啊，看你开车要去哪里。下来走走不是更方便聊天吗，开着车怎么分散注意力聊天，是让我看看你开的是什么车吗？ 我其实不是很在意物质条件，只是小时候穷怕了，不想继续过苦日子，只要我的钱够吃够喝够出去玩就行。我不讲究用名牌，穿名牌，这种东西追求起来没有尽头，适合自己才最重要。我对相亲对象的要求也就是有持续稳定的收入，有应对挫折的积蓄，至于房子和车子，有的话更好，没有也没关系。所以我真的不在意相亲对象开什么车，如果刻意炫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坐上车之后，也就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聊工作，他又要顾着开车，又要听我说话，自然没办法太投入，我也心不在焉的应付过去。他可能看到这样说话实在不方便，就把车停到了路边，“你平时上班怎么去啊？” “我都是坐地铁，骑单车几个路口就到了地铁站，出站就是公司，很方便。” “哦哦，那还不算太辛苦。” 聊天几度陷入尴尬，我实在不想耽误时间了，“我们回去吧。” “好，那走吧。等一下，我先跟我妈打个电话。” 哇哦，我真的是惊呆了。离开之前磨磨蹭蹭，回去之前要跟妈妈报告，知道的是说你孝顺，要接着妈妈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开妈妈一会就不行了呢。 下了车之后，他的妈妈和介绍人都已经站在了约定的地方，还是阿姨先开的口，“要不一起吃饭吧。” 我赶紧拒绝，这会是什么奇怪的场面，不敢想象，“不用了阿姨，我晚上还有事。” 我妈看出来我不乐意，连忙解释，“就是，就是，不用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联系吧，咱们不用管那么多。” “哎呦，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比较仓促，要不还是一起吃饭吧。”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你们先走吧，大老远跑一趟，实在是费心了。” “阿姨再见！”我赶紧结束见面，再聊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真的好没意思。 回来之后妈妈问我的意见，我的意见还不够明显嘛？况且他还有一点小小的肢体方面的问题，我说了妈妈也不信，只能学给她看，她半信半疑，暂且放过我了。 其实很多次相亲都是这样，从头尴尬到尾。但是我只要去，妈妈就会有一点希望，只要不去，妈妈就会绝望。我真的很无奈，妈妈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又给不了她想要的。 我知道，如果不是妈妈一直找资源给我相亲，我连半个男生的面都见不到，哪里还有资格挑三拣四，为了我她操碎了心。可是，我只是想让她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给自己添置几身新衣服，跟着朋友跳个广场舞，旅个游，上个老年大学，活出真正的自己。 我不是现在觉得妈妈烦，才有了这些念头，才跟她说这些话的，我一直都很鼓励妈妈二婚，一直都鼓励她出去玩的呀。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很宝贵，也很短暂，为了自己活吧。 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我的只不过跟大部分人不一样而已。 第四十三章 我的奇葩相亲史(六) 记我未来的，一定会到的初恋。 本来以为写奇葩的相亲史能写好多好多章呢，可是写到现在已经词穷了。他们已经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也删除了，实在不想、也确实回忆不起来更多的事情。反正每次都很奇葩，每次都无疾而终就对了。 我是很挑剔，我是很自私，我是很害怕，我是很纠结，可是我已经这么活了三十年了呀，这种活法是环境造就的，是生活教给我的，也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推卸责任。可是我已经适应了，也在这种活法中找到了快乐的方法，为什么现在又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改变呢？ 之前我没的选，现在我只想做我自己。 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就想长大，以为长大了就没有烦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后来，终于发现有一样东西能买到小时候渴望的一切，所以为了得到它、永远不失去它而活。 当我们努力赚钱的时候，就会觉得很辛苦，就想买买买犒劳自己，买买买之后发现钱不够，只能更努力的赚钱，然后就是更辛苦，更想买买买。这个是怪圈，就像肥胖是工伤的一种，买买买也是。 可是现在，稍微有点时间，我都会停下来想想，我需要那么多支口红吗，我需要那么多包吗，我需要那么多只穿一次就再也不想看见的衣服吗？我们在买买买的时候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买了它就能得到想要的那种“感觉”，可是到手了之后才发现，“感觉”早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东西身上，我们只能继续追寻。 我曾经想过，这种追寻跟缺乏爱是不是相关，能不能通过其他的人际关系得到弥补。我没有的答案，但是我始终坚信，如果心里的那份爱温暖不了自己，也无法感动别人，再多姿多彩的人际交往也是虚无。所以，我一直都在花时间温暖自己，也不算是错吧？ 我在最该依赖和信赖别人的时候，封闭自己，隔绝了帮助，也隔绝了伤害；而在可以独立、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又要求我去依赖其他人，打开自己，这对我来说是不是太难了呢？是不是太苛刻了呢？ 我现在做不到。 我需要一点点时间，需要慢一点点，需要后退一点点。甚至需要退化到小时候，把我对你的思念写出来，把我的委屈和纠结写出来，把我脆弱的一面让更多人知道，我得适应有人关心我，有人关注我，有人感同身受。 这也算是打开自己的第一步吧。 人生的路就像走在一台跑步机上，跑步机的前方有很多按钮，有爬坡的，有增速的，有变频的，总让人有一种错觉，好像我们可以自己控制速度，自己选择频道，人生一切尽在掌握。可是一旦按下启动键，所有的一切都不由你决定。 当你累了，想按下暂停键的时候，后面的人虎视眈眈，他们巴不得你赶紧下来，腾出一条“道路”，他们正好取而代之。 当你坚持不下去，想按下停止键的时候，前面所积累的一切都将清零，转身离开也将一无所有；每个人都想在自己的人生跑到上留下足够多的印迹，停留足够多的时间，但是停止也就意味着前功尽弃。 当你想减速的时候，你发现旁边的人都跑的比你快，你惊慌，你手足无措，你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前进；你不甘落于人后，于是你用生命透支。 最神奇的地方，就是跑步机正中间有一个红色按钮，它是紧急停止的按键，也是危急时刻保护自己的法宝，可是很少有人有勇气摁下。有些人是因为没有发现，有些人发现了却不敢摁。我们都太缺乏保护自己的意识，也缺乏应对紧急情况的方法。其实，我们除了前进，还可以后退。退到一个安全的、舒适的、足以保护自己的地方，整装待发，从零开始。 这两年，我发现了我可以选择停止，所以一直在后退，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开呢。 我正在从被逼迫的人生轨道，停下来，绕道赶往我想要去的地方。这意味着我要放弃之前的积累，放弃爱我的人对我的期望，放弃支持我走到这里的一切，这不容易，更不容易成功，但是我决定试试。 至于我的初恋什么时候到来，都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我不是为了他变的更好，我是为了自己。 我对爱情永远都会有幻想，永远都不会放弃让自己更加幸福，我期待爱情的到来。就像我幻想过很多种模型的男朋友，温柔的，霸道的，强词夺理的，敏感多疑的，想象在各种情境下，如果他在场的话，会有什么反应。比如我第一次做手术，第一次换工作，第一次跟别人吵架，第一次嚎啕大哭，我都会想，如果他在的话他会怎么样，会理解我、保护我、支持我吗？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可是我到现在都想象不到他的样子，好像在暗示我，他只是我的一个幻想一样，不可能成为现实。 我好像应该停止幻想，到生活中去接触、去了解、去发展，可是我喜欢的，我不敢，我不喜欢的，我觉得不值。就这样，一来二去，也不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么样的人。 爸，你放心吧，自从我知道自己很平凡之后，我就知道了：上天没有为我量身定做一个男朋友，各种脾气、性格、星座、血型都完美匹配，也没有为我打开一条绿色通道，不用经历渣男就遇到真爱。路得自己走，人得自己遇。 道理我已经懂了，路就慢慢走吧。 我不怕花时间，我愿意用一生时间，换与他的不期而遇，不在于年龄，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多久我都可以。 第四十四章 姥姥老了 你能想象姥姥那样一个古朴、严肃、倔强、苛待自己、善待他人的人，也撒泼打滚、要死要活、对家人又骂又辱吗？妈妈不理解姥姥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懂，姥姥只是老了。 第一次发现姥姥老了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一次我要回家，外面的天很冷，但是姥姥坚持要送我出大门口。姥姥因为腿疼的厉害，双腿弯曲的越来越严重，已经能看到一个完整的o型了。我生怕姥姥会一个走不稳栽倒在地，所以悄悄的跟在她后面，想要关键时刻能扶她一把。但是姥姥还是顽强的一高一低的走着，有意无意的躲开我的搀扶。她这个倔强的老婆子，不喜欢认输、不肯服软、凡事喜欢逞强、脏活累活都揽到自己身上，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典型。 但是姥姥再也不是那个追着我们打，走路直挺着腰，双腿可以踩铁锹的人了。姥姥真的老了，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们再也不能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而要当作一个小孩子了。 姥姥平时的话不多，高兴的时候不喜形于色，生气的时候也不咄咄逼人，如果真的被气急了，才会吼几句。但是大部分被吼的对象都是姥爷，姥爷就是姥姥的出气筒。 姥姥姥爷也吵过架，而且姥爷还因此离家出走过。我模糊的记得，当时吵架的原因是其他人，姥爷完全是无辜的，但是姥姥把火力对准姥爷，发了好大一通火。姥爷很生气，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自己没有错，为什么要被怼。我作为局外人看的真真儿的，可是姥爷一下子被气懵了，看不到姥姥背后的原因，竟也觉得姥姥无理取闹，忍无可忍，拿着包就离家出走了。我们当时还不以为意，以为他一会就回来了，可是等到晚上也不见他的踪影。我们这才觉得坏了，发动全家人出去找他。 当时大人们出去找姥爷的时候，姥姥一句话也不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站在路口，伸着脖子观望着姥爷的身影有没有出现。不论谁去叫她回家等，她都不肯离开，一定要站到姥爷回来为止。我知道姥姥倔强，但是第一次看她这么着急，所以也陪她在路口等着。 “姥姥，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 “妞，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 我们俩来回来去就这两句，姥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最后还是在高铁站找到他的，这个倔老头准备坐高铁去西安，终于逮到个机会脱离姥姥的“管控”，准备出去好好放松放松呢。姥爷的心可真大，姥姥和我们都急疯了，他还跟没事人式的。回到家后被我们一通数落，倒也不再真的生气，笑呵呵的去跟姥姥讲和。 他们就是相濡以沫、相守一生的绝佳代表，我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爱情，不用经历揣测、纠结、磨合，直接跨越到姥姥姥爷的这个阶段，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相互扶持，彼此都懂，什么也不用多说。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相处的模式吧，不知道在年轻的时候应该怎么渡过，所以也就对在这样一个年龄阶段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对象没有任何信心。 我喜欢这种陪伴的感觉，什么都不用说，只要在一起就觉得安心。 你知道姥姥最可爱的地方在哪吗？ 她想要什么，从来不直接说，只是跟妈妈或者几个姨妈说其他人家的闺女给自己妈妈买了什么，妈妈和姨妈也很默契的过几天一定给她买回来。买回来之后，如果她喜欢的话，她也不夸赞，不表露出来。自己借着试穿的名义，穿上之后不脱，趁大家不注意，穿着新鞋或者新衣服跑到大门口，什么也不说，就等着人家发现然后她好开始炫耀。 “你家闺女真懂事，又给你买鞋子，你真幸福，那么多闺女，今天这个买，明天那个买。” 姥姥听着别人夸赞她的女儿，她也不回应，只是抿着嘴、偷着乐。如果赶上别人到家里聊天，她也会借机把新鞋或者新衣服拿出来， “看，我妞给买的，我不要，非给我买。我的衣服多的都放不下了，真是烦人。”别人自然是要夸赞的，怎么可能说女儿的不懂事呢， “真是懂事，还是闺女多幸福，看我家的那个，根本不管我。”这样姥姥就“得逞”了，得了新衣服，又得了别人的夸赞，还不肯低头认输承认自己想要，里子面子都不失。她的这点小心思，我们都懂，但是我们都愿意配合。 姥姥姥爷操劳了一辈子，辛辛苦苦把七个儿女养大，又把我们小一辈的七八个孩子带大，他们真的是不容易。 姥爷喜欢给我讲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想让我给他写个传记，但是我自认没有这个能力，也暂时没有这个时间，但是却可以把其中的几件小事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成长的故事。 姥爷每次提到都要失声痛哭的情景是他看见姥姥吃长毛的馒头，那个时候他就决定要一辈子对姥姥好。 姥爷当时为了挣工分，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打工，现在这样的距离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半个小时高铁的事，但是对他们来说，就像天涯海角那么远。姥爷在打工的地方是有大锅饭的，但是姥姥在老家，吃了上顿没下顿，从来不知道饱是什么感觉。而且上有老、下有小，自己不吃饱也要让老人孩子吃饱。姥爷也知道家里的情况，自己的那份从来不舍得吃完，总想省下来一些馒头给姥姥带回去。姥爷把这些馒头视作最珍贵的礼物和对姥姥最好的思念，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用手绢包起来，准备回家探亲的时候给姥姥捎回去。 馒头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耐放，没有几天就长毛了，就算现在放到冰箱也保质不了几天，更何况当时的情况，姥姥把馒头包在手绢里，手绢放在行李袋里，攒的一个多星期的馒头可想而知会怎么样。可是姥爷关心则乱，根本顾不到馒头还能不能吃，只想赶紧跟姥姥分享，姥姥也二话不说，抓起来就吃。可是姥姥吃到一半，姥爷才发现，馒头已经长毛了。姥爷赶紧制止，可是姥姥也不听， “能吃饱就行了，长什么毛都得吃。” 姥爷当即眼泪就下来了，一个为自己生儿育女的人，一个从来不抱怨不娇气的人，一个白天下地干活、晚上伺候公婆的人，自己竟然没有能力让她吃饱，姥爷埋怨自己的没用，也真的心疼姥姥，发誓一定要对姥姥好。这份誓言，姥爷用一辈子实现。 姥爷是个贪玩的人，爱姥姥也是真的爱姥姥，爱玩也是真的爱玩。原来没拆迁的时候，几十年的邻居都住在一起，大家都很熟悉，每天固定的娱乐地点和娱乐方式。姥爷每天都要打扑克牌，而且从来不缺席。白天练练毛笔字，中午睡午觉到两三点，然后就是打牌到晚饭时间，晚饭之后自然还是跟牌友混在一起。姥姥也没闲着，她也有她的麻将牌友，两个人各玩各的，分工明确，也没有什么矛盾。 可是后来姥姥家拆迁了，邻居们四分五裂，姥姥姥爷都失去了原先的牌友，姥姥就没有原先那么开心了，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姥爷就迷恋上了给姥姥买保健品。姥爷到各种讲座听课，每次听课就领回来一些试用品，让姥姥各种吃药。什么能治腿疼就给姥姥买什么，身体没有吃好，但是却长出了黑头发，姥爷也就更有理由继续给姥姥买药。 妈妈和姨妈也是各种为了保健品这件事跟姥爷吵架，但是没用，姥爷该买什么还是买。后来吵累了也就不吵了，孩子们只能妥协，只要身体吃不坏，想买就买吧。 姥爷前段时间，花了十几万投资了一个养老院的床位，项目听起来不怎么靠谱，可是姥爷坚信。舅舅、妈妈、姨妈怎么跟姥爷闹都没有用，他坚持要投资。 我听到这种事情淡定的很，我很支持姥爷的决定，姥爷就算把他们积攒的钱全部花完了也无可厚非，因为那是他们自己攒的。他们不欠任何人，他们拼尽全力养活了十几口人，现在就想对自己好，怎么了？ 就连拆迁的房子，也是姥爷自己赚钱一间一间盖的，跟他的儿女，跟我们这些隔代的孙子外孙外孙女，有什么关系？我们凭什么对老人的生活指手画脚，该关心的时候不见人影，该分房的时候一个个积极表现，我们真的比卖药的人更在意老人家的感受吗？不见得吧。 老一辈为我们做出了榜样，我们却想着瓜分他们一辈子的继续，这样不自私吗？ 我们是可耻的，争着抢着要分房的时候是可悲的。 现在好一段时间了，我不想见他们，更不敢见姥姥姥爷。我觉得丢人，我不知道怎么跟养活我长大的姥姥姥爷交代。我想做个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也想做个靠自己的人。 也许就是想明白这些了吧，我对姥姥家的房子不抱希望，咱们家的房子也不可能给拆迁补助或者分房子，所以我必须得有自己的房子，我想给自己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就像妈妈很难接受她已经六十几岁了，不肯把自己归入到老年人的行列，总怕别人说她老了。姥姥也不能接受她老了，八十几岁的老人了，越来越孩子气。可是我却越来越接受自己已经三十岁的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很美好，也很神圣，我比任何年纪都想过好，都想好好过。我对未来充满期待，不知道这是不是认老的一种。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姥姥撒娇是什么时候吗？ 姥姥中风，被送到了医院，我和妈妈都是好几天之后才知道的，我们知道后立即打车到医院，去了之后才发现姥姥正在跟姨妈闹脾气。没住几天就要出院，护士打针也不打，药也不按时吃，嘴里直嘟囔一句，“我要回家。” “姥姥，你好点了没有？” “我不好，你姨虐待我。” “不会吧，她不敢。” “她不让我出院不是虐待我？” “姥姥，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话，你听话就好的快。” “我不管，我就要出院，我已经好了。” “姥姥想吃啥，我给你买。” “我不吃，啥都不吃。” “哎，你姥姥这是虐待我，不是我虐待她，来医院之后，一个安稳觉都没有睡过，每天都在闹着出院。” 姥姥闹着出院的心情其他人不懂，可是我懂。因为我感受过六十个小时不吃不喝，感受过一个人被遗落在加护病房的绝望，感受过二十几天只能吃水果、面条和蔬菜。 我没有在做手术的时候崩溃，却在不能吃肉的时候崩溃了。 姥姥没有在吃长毛的馒头的时候崩溃，却在不能出院跟老伙伴说话的时候崩溃了。 姥姥住在医院，只是在不断提醒她，她生病了，提醒她，她老了，提醒她，她可能回不去了。她害怕，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无理取闹，也不过是希望得到一点安慰，希望可以有人让她相信，她还不老，她不会死，她会没事的。而我，就惦记着什么时候可以吃肉，都顾不上自己到底得的什么病。 姥姥住院的时候，我做不到24小时陪着她，也没有办法体会她对妈妈和姨妈的“折磨”，所以我没有发言权。而且我在的时候，姥姥都是好好的，不哭不闹，不发脾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的待着。可能我还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吧，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姥姥老了，但是还是一样的倔强，一样的要强，一样的不想给子女添麻烦。 姥爷老了，但是还是一样的乐观，一样的坚强，一样的爱着姥姥。 我知道姥爷怕姥姥走，怕姥姥走在他的前面，但他更怕自己走在姥姥前面。我不敢想象这一天的到来，我总觉得他们不会独活，因为那份独一无二的爱和依赖，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如果这一天真的要到来，我希望他们可以平静、没有痛苦。 第四十五章 唯一一次被叫家长，我现在还觉得冤 我是个好孩子，听话、懂事、孝顺，从不给家里人添麻烦，但是却因为一次不是自己的错的错，承担了后果。 小学时候背书都是需要家长签字的，老师把任务布置给学生，学生回家告诉家长，遇到需要背诵的内容，老师都会让家长检查，背的流畅了才能签字确认，而没有签字的就说明没有背诵，或者背的不好，老师都是要惩罚的。我对于背书这种事情，还是比较擅长的，尤其是古文。第一遍了解大致意思，第二遍查询一下生僻的词汇或者不认识的字，第三遍就可以开始背诵了。古文都是朗朗上口，所以背诵起来并不难，每次找家长签字，我都是一遍过的。 可是有一天老师布置了一个中午要完成的背诵作业，可是妈妈上班没有在家，我要到姥姥家吃饭，顺便给姨妈背书。午饭后，我找到姨妈，非常顺利的就背完了。 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上课，几个同学在讨论，中午没有背书签字怎么办。我还纳闷，这么简单的任务，轻轻松松就完成了，怎么还需要绞尽脑汁，这群人呀，还真是……我就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任务，看看我的签字，等等，我的签字呢？ 我明明背了呀，也让姨妈签字了，怎么没有了呢？是不是签错地方了，是不是在其他的地方，我把语文书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找到今天签的字，所有的家长签字都必须有姓名和日期的，之前的签字也蒙混不过去呀，这可怎么办！ 要不跟老师说，我确实背了，但是忘了签？老师肯定不相信，在她眼睛里，我可不是什么好学生，她肯定以为我在说谎。 要不跟老师说，中午家里没人，所以没有背？老师会相信吗，之前的背诵任务都能完成，就今天的不能，如果让我叫家长来，老师一问不就穿帮了吗？ 要不，让校门口的小卖铺的老板给签一下吧，买一包方便面他肯定给签。 真是个好主意！ “小夕，你说什么？” “我说让校门口的老板给签一下，冒充家长。” “好主意呀，小夕你还挺聪明的嘛，走吧，咱们几个都去。” “哎，哎，去这么多人好嘛，我是真的背了忘了签字。” “走吧，你不去我们去。” “等等我，还是我出的主意。” 完蛋了，被这么多人听到了，他们都要去签，不会被老师发现吧，不管了，反正我是真的背了，让我现场再背一次也行，当着老板的面背一下，然后再签字，这样也不算作弊吧。 同学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犹豫了一会剩我一个了，快到上课时间了，我也必须尽快啦。 到了小卖铺的门口，同学们都已经聚成了一堆，老板好像还有些犹豫不肯签，我挤到前面，跟老板解释：“老板，我是真的背了，只是忘了签字，要不我现在再给你背一遍。” “那就算了，你们几个都背了吗？” “背了，我们都背了，家长没在家，没办法签字。” “我也背了，走的着急忘记签字了。” “谢谢老板，就帮忙我们签了吧，马上校门就要关闭了。” “好吧，好吧，我帮你们签了，以后要注意，不要再忘了。说吧，你们想让我签什么名字，一个一个说。” “老板，你人真好，我们以后天天来你这买东西。” 同学们把老板夸的心花怒放，一会功夫所有人都已经签完了。 回到教室以后，已经打了第一遍上课铃了，课代表让收作业，我战战兢兢的把作业交了上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到了晚上，该放学的时候，老师拿了一沓作业走进来，“谁没有背书，站起来。” 我肯定不能站呀，我背书了。 “没有人承认是不是？都这么不自觉，非让我揪起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有同学站起来了，他也跟我们一起去找老板签字了，老师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好，有人自觉站起来了，其他人呢？非让我一个一个点名？都自觉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又有两个站了起来，我到底站不站呢？我确实背书了，姨妈可以作证，只不过让小卖铺老板签的字，这算不算没背书？ “最后三个数，我看谁还没站起来，三、二、一！好啊，你们还不承认，你们几个站到讲台上去，看你们知不知道丢人。说说吧，跟你们一起伪造签字的还有谁？当我不知道呢，笔迹都一样，作弊也不知道动动脑子。” 完了，老师发现了，同学们不会把我供出来吧，毕竟是我帮助了他们，他们刚才还感谢我呢。 “老师，还有小夕，是她出的主意，我们不想去，她非让我们去。” “对，老师，小夕，她第一个去的，我们都不敢。” “老师，我们真的都是听小夕的，她还不站起来。” 一群……一个个……下午的感谢和笑脸都去了哪里，我们通过刚才的事，不是已经算是朋友了吗？这种时刻就开始出卖了吗？ “老师，我背书了，就是忘了签字。” “你还有理了，站起来，站到讲台上去。平时看你闷不吭声，坏主意挺多呀，真有本事啊！” “老师，我是因为背书忘记签字才让老板签的，我现在也可以背一遍。” “还狡辩，就你嘴硬，欺骗就是欺骗，还不承认，做了的事情就要敢于承担。你还没他们几个诚实呢？” what! “你们几个别笑，狗咬狗一嘴毛，你们都不是好东西。站好了，我不同意你们离开，你们不能走。还有小夕，你叫家长来，再不管教你，你都要上天了。” 凭什么叫我家长？凭什么就我叫家长？凭什么就这样严厉的批评了我？其他人犯的一样的错，为什么放过他们？难道是因为他们平时就不老实安分，经常被请家长，所以这次的小事就不用请了？ 这次的事情他们如果不听我的，没有一溜烟的跑出去签字，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如果他们没有怂恿着去，我也就只是说说，不敢真的去找老板签字。我们几个怎么说也是“相辅相成”的吧，错误一半一半，就因为是我出的主意，我的错误就最大？我还是他们几个里面唯一背书了的呢。 我们几个面对着同学们站在讲台上，同学们在下面指指点点，零星能听到有同学说“小夕真是坏孩子。”“小夕跟着他们学坏了。”“他们真是太坏了，这种事情都能做，其他什么不敢呀。” 我要成为坏孩子了！我彻底被归类为坏孩子了！我就是属于那种好孩子嫌弃，坏孩子也不愿意跟我玩的坏孩子。我的小学时代毁了！ 算了，我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请家长的问题吧。妈妈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被叫到学校去，会怎么吵我呀；听了老师的话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呀；妈妈会不会放弃我呀，我实在太不懂事了。 我太害怕了，同学们都已经放学了，我们几个还站在讲台上，我顾不上同学们嘲笑的眼光，我只想妈妈不要被我气坏了。 “小夕，走吧，我跟老师谈完了。” “好。” “你的脸怎么这么脏啊，去洗洗吧。” 妈妈怎么不提请家长的事，她应该已经知道我做的“好事”了，怎么不批评我呢？ “妈，老师跟你说了吧。” “说了，我知道了，妈妈相信你。” “你真的相信我吗？我真的背了，可以问姨妈，她可以作证，她忘记签字了。” “好，我相信你，咱们回家吃饭吧，都做好了。” 天啊，妈妈相信我，被相信的感觉真的好好啊！ 只可惜，老师不相信我，同学不相信我，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坏孩子。 我说冤枉也冤枉，说不冤枉也不冤枉。我犯了错，不该让老板签字，但是我是因为太想表现的完美了，不想出现一次没有完成作业的情况，我想表现的是一个好孩子。 自从这次事情之后，同学们都躲着我走，我也就更加不愿意跟别人交流。坏孩子们经常嘲笑我，不是笑话我的衣服，就是栽赃我放屁了，否则就是到处编造我怎么样怎么样的坏话。整个小学时代都被笼罩在阴影下。后来上了初中高中，还会梦到那个带头嘲笑我的人，他就是我的噩梦。我很想打他一顿，但是已经没有了机会。 我的小学时代真的好惨，被老师冤枉，被坏孩子嘲笑，被好学生指指点点，被老师揪着耳朵，被老师抢走了礼物…… 我自认是个好孩子呀，我从不主动惹事，我喜欢说公平公道的话，我大扫除抢着干活，我学不会也努力学习，我对每一个同学谦让，再着急也不抢别人的路走、跟在后面等人家先走，我认真帮同学值日、捡垃圾，我不该被放弃呀。 爸爸，失去你之后的童年，是灰色的。 第四十六章 我用偷来的钱，买来同学跟我做朋友 我偷过家里的钱，一块、两块、五块，直到被妈妈发现毒打一顿。这应该是我最不听话、最让妈妈失望的一次吧。 之前我也说过，我在小学没有什么朋友，大家都不愿意跟我玩，坏学生当我是奇葩嘲笑我，好学生当我是坏学生，对我唯恐避之不及。 很偶然的一个机会吧，我发现同学们之间喜欢相互买零食，今天你给我买，明天我给你买，这样好像每天放学都有人一起说话、一起回家、不会的作业可以相互抄写，这不就是朋友嘛。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可以拥有朋友的机会。 妈妈过一段时间就会给我一点钱，让我买写作业用的本子或者铅笔橡皮。如果学校说要买复习材料，也可以主动问妈妈要。但是我不太敢，想换文具盒还得制造一场文具盒丢失的惨案，哈哈。虽然被妈妈一眼识破，但是也算是阴谋得逞。所以这一招不能老用，如果想能每天买零食给同学吃，只靠妈妈给的一点钱是不够的，我还的想其他的办法。 在想到发放之前，我得先试验这一招对我是不是奏效。所以我就用攒下来的几块钱，买了两包方便面和几包无花果、陈皮等小零食，装作不经意的拿给同学吃。果然，有同学“上钩”，主动围了过来，除了说起东西好吃，竟然也夸赞我很大方，哈哈，这一招真管用。 好吧，那我就得大胆的实施我的计划了，我得有一笔持续、稳定的资金来源，又不会被妈妈发现，去哪找这笔钱呢？ 对呀，妈妈的钱包不是有钱嘛？但是这样风险太大，妈妈每天都用钱，一定会发现的。 要不然，用妈妈柜子里锁起来的钱。那个钱是每年过年用来发压岁钱的，都是一块、两块、五块的新钱，看起来厚厚的一沓，每天拿一张两张的，应该不会被发现。况且到了第二年的新年，妈妈早就忘记原来有多少钱了，过去这么久，也没办法追查呀。对啦，就用这个钱吧！ 可是，实施起来还是有点难度。这个柜子是锁起来的，需要用妈妈的钥匙才可以打开，妈妈的钥匙每天都插在门上，如果我贸然拔下来被妈妈发现，也没有办法解释。况且钥匙叮叮当当的声音，妈妈早上在厨房做饭一定能听见，那到底在什么时候把钥匙拔下来才最合适呢？ 得找一个妈妈能走远的机会，那不就是她去厕所的时候嘛？厕所在咱们家的院子尽头，单走路来回就需要两三分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完全够用。为了保证完美实施，我在脑子里反复演练动作流程：等妈妈走远，没有向回走的脚步声，就赶紧拔下钥匙，找到柜子的钥匙，快速打开；打开之后还要找到放钱的那个钱包，每次拿的钱不能太多，否则厚度变化太快，妈妈容易发现；然后就是把钱包放回原位，同时不能弄乱柜子里的物品摆放顺序，必须按照原先的位置调整完毕；最后就是把钥匙挂回到门上，同时不能出一点声音。整个过程最最关键的就是：一定要观察妈妈走路的脚步声，要在她往回走的脚步声出现之前，把钥匙放回原位。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吧，整个过程已经相当完美，就看实施的时候，我会不会惊慌、忙中出错。 “明天，就明天了，一定实验一次。”我暗暗下定决心。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妈妈还是往常的节奏，起床打开煤气灶，烧上热水，然后就向厕所的方向走去。我比往常的节奏稍微慢了一点，没有马上穿上衣服起床，而是故意拖延了一会，假装要赖床。等到妈妈从厨房出来，准备往厕所的方向走去，我就火速下床，拿起钥匙就往柜子的方向。 第一次总会出现点意外，而这个问题又非常棘手：我竟然不知道哪个钥匙才是正确的，必须要一个一个试了。试到第三个的时候，竟然奇迹般的打开了，我赶紧找到钱包，从里面拿了两块钱出来。然后就赶紧把柜子锁上，这个时候妈妈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她已经往回走了，我必须尽快把钥匙插到门上。可是发现的太晚，妈妈马上就要推门进来了。怎么办，我还没有穿上衣服，怎么跟妈妈解释呢？ “妈，水开了。” “这么快，你起床了没？” “马上，已经准备穿衣服了，你先把鸡蛋水烧上吧。” 我的天啊，太惊险了，就在妈妈要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及时把妈妈支配到了厨房，给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我赶紧把钥匙轻轻的插到门上，然后假装穿衣服。 不对，钱还在我的手里，我还得想好把钱放到哪里。放衣服兜里面不行，万一掏钥匙的时候掏掉了呢。放语文书不行，一会要背诵妈妈也要签字的。放数学书呢，昨天作业已经写完了，今天早上不用拿出来，所以妈妈不会翻到。衣服穿到一半，我赶紧停下来，把钱塞到了数学书里面，然后放在书包最里面，所有的书都在它的上面。 “你干啥呢，衣服还没穿好。” “我看看作业完成了没有，突然想起来有一个作业好像没做。”完蛋了，差点被妈妈发现，竟然没发现妈妈已经推门进来了。 “赶紧弄完，该吃饭了。” “好，没事，已经做了，我忘了。” 第一次，妈妈应该没有发现，我竟然成功了。中午放学叫着同学一起去小卖铺买零食吧，不知道前几天一起放学的同学，今天会不会跟我一起去。 “小夕，咱们一起走吧。” “好啊，要不要去校门口的小卖铺，我准备去买点吃的，有点饿了。” “好啊，咱们一起去吧，我也想买。” “你想吃什么，这个口味你喜欢吗？”她是把我当作朋友了吧，我得照顾朋友的口味呀。 “可以呀，这个挺好吃的。” “好，那就买这个吧，我买好了，咱们走吧。”太好了，有人跟我一起分享好吃的了，我放学也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个给你吃吧，我吃不完。” “谢谢小夕，咱俩一人吃一半吧，我也吃不完。” “好啊，一人一半。不过我要到家了，我家就在这，都给你吧，我马上就能吃饭了。” “好，那谢谢小夕了，你真好。” “不客气，我们都是同学嘛。” 从马路走到院子里，我一阵欢喜，虽然我们没有捅破窗户纸，但是我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了吧，我们是朋友了吧。可是，只有一两次还不够继续维持朋友关系，明天我还得继续拿呀。 第二次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我刚拿了钥匙，妈妈就扭头拐了回来，我只得赶紧把钥匙挂回去，然后继续穿衣服。直到妈妈第二次向厕所走去，才能继续到柜子里拿钱。可是这次，我还是不记得是哪个钥匙，还要一个一个的试。 每个钥匙都长的很像，到底是哪一个呢？好像是从大门钥匙开始算，从左往右的第三个，又好像是从房门钥匙开始算，从左往右的第五个，到底是哪个呀？糟了，妈妈回来了，我今天拿不成了。我赶紧把钥匙挂回原位。 上学的路上，我一直很惆怅，今天确定是拿不到了，同学不会不跟我玩了吧。 “小夕，今天放学一起走吧。” “哦，我不去了，今天有点事，得赶紧回家。” “哦，那我跟其他同学一起走了，下午见。” “好的，下午见。” 这样不是办法呀，刚刚交到的朋友，就要失去了吗？不如明天试试拿多一点吧。就这样，我决定大胆一点，每次拿多一点，就不用每天都拿了。 后来，我每隔几天就拿一次，每次五块、或者八块、或者十块，同学要是跟我一起，我就多买点，大家一起吃；如果她要是不跟我一起，我就少买点，或者干脆不去，能剩下来一点是一点，毕竟要维持一段“友谊”不容易呀。 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可是没办法呀，我喜欢这种被同学围绕的感觉。现在我脑海中还是能浮现出，放学的午后，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斜射过来，我们的脸上时不时会浮现出耀眼的光芒，可是更耀眼的是我们脸上的笑容。两个同学一左一右围绕在我身边，我手上拿着零食，我们一人一口，相互分享，我们有说有笑，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这一刻，我是快乐的。 可是拿钱也不是那么顺利的，总会碰上妈妈突然回来或者上厕所的时间很短，有时候就做不到万无一失。不过还好，妈妈没有发现。 不过，就算妈妈没有发现，这钱也确实是越来越少了，我自己都有点害怕，这样下去，不到过年就已经没有了，到时候怎么跟妈妈交代呢？ “小夕，我又叫了一个同学，我们都是好朋友，以后咱们一起放学吧。” “好啊，人多了热闹，咱们一起吧，想吃什么，咱们一起去吧。” “走吧，以后咱们三个一起。” 钱眼看着不够，这又增加了一个人一起“分享”，我可怎么办呀？ 这一天，我决定必须要多拿一点，这个新朋友家里挺有钱的，昨天她请我吃的挺贵的，我不能太寒碜，不回请人家。 我还是照往常的节奏，狠狠心，一下子拿了两张十块的。上学的路上心一直蹦蹦的跳，还好妈妈没有发现。 可是放学回到家后，妈妈的钥匙插在柜子上，妈妈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说，这里面的钱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呀，不是有钥匙锁着吗？” “不知道，我没有拿，它们还长腿跑了？” “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就打到你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过来！” 妈妈已经拿出了鸡毛掸子，抬手就要打我，我吓的躲在门后，妈妈一把把我揪出来，鸡毛掸子狠狠的落在了我的背上。 哇的一声，我就哭了出来。 “说，到底是不是你偷的，还学会偷钱了，你真是长本事了。” “我错了，我不敢了。” “谁教你的，你还学会偷东西了。我养你养这么大，我容易不容易，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错了，我不敢了。”妈妈一边打，一边骂，我什么都不敢说，嘴里只会重复这一句话。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不能跟妈妈说真实的原因，否则妈妈会更难过的。我不确定妈妈能不能理解我，但是我不能让她以为我为了逃避挨打又开始说谎。 “你跪下，说你错了没有。”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打你亏不亏，我一切都为了你，竟然把你养成了这个样子。你这样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我吗？” “对不起，我错了，妈，我再也不敢了。” “你跪着吧，我不让你起来，你不准起来。” “我知道错了。” 妈妈估计也是怕打坏了我，挥了十几分钟后就停下了。但是我知道她还没有消气，她还是难过的。既难过我学坏了，她彻底管不住我了；又难过她失去了唯一的指望，我是她还继续活着的全部希望，这一刻，她的希望幻灭了。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享乐，我是为了朋友。这段时间，我身边围绕了两个“好朋友”，我们一起放学、一起吃零食、一起写作业，我很快乐，这是我从来没有的感觉。她们不把我当作怪物，只要我们能一起分享好吃的，我们就能一直做朋友。 可是，我没有钱了，她们还会当我是朋友嘛？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目前也只能先让妈妈消气吧。 妈妈打完我，就开始做饭去了。我还一直跪在地上，背上有一点辣辣的，可是应该不碍事。妈妈也没有问我偷钱的原因，她不想知道，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她只想确保我再也不会偷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让我站起来洗手吃饭，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妈妈也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并没有扶我。我径自去厨房洗手，回来的时候还不敢坐下。 “坐下吃饭吧，你都学会偷钱了，我还是得管你吃饭。你对得起你爹吗，对的起我吗？” “我不敢了。” “吃饭吧。偷钱都干啥了，我没给你钱买文具吗，你哪次要钱买书我没有给，你要钱干啥。” 我以为妈妈永远都不会问我要钱干什么，“跟同学一块买零食了，都吃了。” “那零食不是不让你吃，吃多了不好。姥爷家那么多零食，你去吃姥爷不让你吃吗？” “让吃。” “以后我一个星期给你十块钱吧，想买啥买啥。” “不用了，我不要。” “反正我就这么多钱，你自己看着办吧。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希望你能懂事。” “嗯。” 第二天去上学，我看见那两个“好朋友”，只敢绕道，她们叫我一起放学，我也总是借口有事，不敢去了。后来慢慢的，她们也不再来找我了，我只能慢慢习惯，凡事都要一个人。 这次交朋友的行动就算是失败了，我不能让人家因为我的性格喜欢我，也没有资本一直用钱维持，更做不到学习好大家都称赞，所以可能我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吧。虽然我是个异类，就让我做个安静的异类吧。 我很理解妈妈的苦心，她养我不容易，可是她也不懂我小孩子家的心思。 我很羡慕现在电视上演的，子女和父母吵架，编剧都会安排一个讲和的情景。大家在这个情景里面宣泄情绪，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说，最后相互理解、相互拥抱，从此开开心心，一家人整整齐齐。可是现实中有这么完美吗？有些话永远说不出口，有些事永远没办法重新开始。 如果可以重新开始的话，我想回到那一天，跟妈妈有一次新的对话。 “柜子里的钱是你拿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做？” “妈妈，我错了，我不敢了。” “你过来，妈妈不打你，但是想听你说实话。” “妈妈，我用来买零食了，给同学吃。” “为什么要偷钱买零食呢？妈妈给的钱不多，但是你想要买什么，可以让妈妈给你钱，你来买呀。咱们家条件不好，但是妈妈会尽自己所能。你有什么事可以跟妈妈说吗？” “妈妈，同学都不喜欢跟我玩。但是我发现我买零食的时候同学会跟我一起，她们会把我当作朋友，这样我就不孤单了。” “傻孩子，她们这不是把你当作朋友啊，这种友谊不会长久的，她们这是利用你，你可以试一试，如果不买了她们还会跟你玩吗？” “妈妈不会的，我有时候也吃她们买的东西。” “那是你买的多，还是她们买的多？” “我买的多。” “那就对了，她们的家庭条件跟我们不一样，她们明明更有钱，为什么却让你掏更多的钱，她们只跟着你吃呢。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要交值得的朋友。那种占你便宜的朋友不要也罢。你可以试试多跟同学一起跳皮筋或者抓沙包，或者一起做作业，这样交的朋友才是真心的，大家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能交流的更多。用零食买来的朋友，不会长久。你不信妈妈的话，可以试试。”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之前是我错了，我应该跟你商量。” “以后要钱妈妈可以给你，但是希望你有正当的用途，好吗？” “好的，妈妈我答应你。” “对不起，妈妈对你的关心不够。” “妈妈，是我错了，我让你失望了，以后我会更加好好学习，用学习成绩证明，我是好学生，我可以交到更多的好朋友。” “做作业吧，一会吃饭。” 多么完美的场景啊，多么母慈子孝的画面，可惜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常常发生更多的是上面写道的我的亲身经历。 我从不否认我的过错，我确实不应该偷家里的钱，而且我后来再也没有偷过。妈妈把全部家当放在我这里，我也没有想过赖掉不还。但是小时候的我更需要正确的引导，我更需要关怀和帮助。 直到现在我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适应别人对我的好和关心。童年的我错过了太多，我要一点一点找回来。 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我没有做过科学研究，所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学会的处理问题的方法就是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照顾别人的感受。我也没有培养出好的情商和逆商，遇见问题我就害怕。 失去的找不回来，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成长。 第四十七章 两个选择同时出现，我一定选则不喜欢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办法直接表达出我真实的想法，就连我跟自己待着，也一定会选择自己不喜欢的那个。 比如说吧，我眼前放着一个新买的本子，一个本子的包装袋。我知道要把包装袋扔掉，但是当我同时拿起来本子和包装袋，我一定是把本子扔到垃圾桶里，拿着包装袋就走了。 比如，我今天出门，知道自己不骑电动车，所以只拿房门钥匙就可以了。但是我会看一眼电动车钥匙，告诉自己不要拿，结果出门一看，我拿的就是电动车钥匙，不是房门钥匙。 比如，我到商店买东西，看见了两个东西都很喜欢，纠结了一会我发现，我更喜欢a。但是我会告诉自己a不适合自己，回去了也会后悔，所以应该要买b，下次有机会再买a吧，留给下一次。可是b对我来说不是最喜欢的，只不过，我觉得自己不应该买a。 比如，同事一起去吃饭，我明明想吃a餐厅，可是我就要说“我们去b餐厅吧”，我要故意掩藏我喜欢a的想法。就算同事也说我们去吃a餐厅吧，我也会建议，不如去b吧，其实b也不错。不过最后都是同事做决定，我不敢。 比如，到咖啡店买咖啡，我明明想好了买a口味，但是我看店员想让我买b口味，我就会根据店员的建议换，“那我就买b吧。” 所以你明白了吗？两个选择，我一定选择自己不喜欢的、或者不需要的。 我到底是不敢违背别人的意思，还是不敢遵从自己的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这么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到底是谁让我不能做自己？ 我凭什么要关注别人的想法和感受，我自己的生活自己决定不好吗？ 我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定要选择一个不会出错的东西？ 我为什么觉得自己不应该买a，我到底为什么不配得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我到底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我反复观察，也拷问自己的内心，好像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想的很多，感受也更加细腻，可能这就是我吧。既然是我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感、所闻，那么我就要接受。 既然我想选择自己喜欢的，我就必须承担喜欢的后果。如果具备了承担后果的能力，那么选择自己喜欢的又有什么问题呢？ 所以我真正要做的不是改变自己的喜好，而是提高自己应对风险的能力。 不需要多么伟大，一件一件的小事，我试者接受自己的想法。 我喜欢拿铁风味的咖啡，绝不因摩卡有折扣，就换成摩卡。 我喜欢绿色的耳机，绝不因黑色的比较大众，就选择黑色的。 我喜欢草莓味的冰淇凌，绝不因销售热情的推荐选择巧克力味的。 我喜欢带花纹的衬衣，绝不因太过花哨就选择肃静的颜色。 我想要扔掉包装袋，就默念包装袋，绝不给自己机会把本子扔掉。 我要拿房门钥匙，就死死的盯着房门钥匙，绝不伸手去拿电动车钥匙。 我想要去吃火锅，就会疯狂建议去吃火锅，决口不提烧烤的事。 慢慢的，慢慢的，我喜欢这种可以自己做主的感觉。 其实，一切的进展并没有那么顺利。一开始我会觉得有点轻飘飘的，不知道这样到底对不对，我也会产生怀疑：是不是b更适合自己，是不是我其实更喜欢b，这样抛弃了b是不是太残忍？ 但是我不允许自己后退，我试着强迫自己必须选择自己一开始下定主意的a，b再好也不给b机会。如果回家后悔了，还是想选择b，也一定允许这种感受的存在。不会因为没有选择b就否认自己对a的喜欢，甚至迁怒于a。a和b都没有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喜欢a就要承担买a的后果。渐渐的，负罪感也就少了很多。 感受是会随时变化的，所以只要把握住当下的感受，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我就可以开始接受一个事实：我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朋友一时不喜欢我做出的a的选择，那下次也有机会选择她喜欢的a呀。朋友不是一味的勉强和趋炎附势，但是一定是相互包容和理解。真正的朋友也会理解我这种偶尔的坚持和自私吧。 其实，我不仅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我还可以有棱角，可以有不同的意见，可以表达我的恶意，可以说出我不喜欢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 比如说吧，跟家人或者朋友出去我喜欢抢着买单，不是因为我很有钱，只是因为不好意思让别人请客，不想欠别人人情。所以哪怕被别人请求办事，我也要请客。可是现在我不会了。一次下班后被家人叫去帮她选衣服，逛了两个小时，我真的很渴，她倒也主动提出来要买水喝。但是我总觉得这样接受别人的请客很不舒服，所以想着要不还是我付钱吧。到了点单处，她问我喝什么，我点了之后站在原地，硬生生的抑制住自己拿出手机的冲动。结果，她就主动把单买了。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一切都那么自然，原来接受别人的好意是这样的舒服。完全没有必要那么逞强。 很多事情都证明，别人也没有因为我的菱角就不喜欢我或者不尊重我，该不喜欢的就不喜欢吧，我本来也没有必要让所有人都喜欢。这样苛刻的对待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但是我的担心依然存在，什么时候会出现反复呢？什么时候我又会做回那个怕东怕西的自己呢？ 也许就在我喜欢一个人之后，也许就在我谈恋爱了之后。 我看了一个电视剧，女二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了自己的学业，还制造惊喜向男生求婚。求婚的现场，她说男生就是她生命的全部，她为了他愿意放弃整个世界。男生当然答应了求婚，在场的人都疯狂的欢呼。可是我当时就想，这是什么可怕的爱情，比起孤独终老，我更害怕失去自己。 一个放弃了自己的人，还有什么魅力和价值所在？ 第四十八章 看到没掐灭的烟，我一定要踩一脚 喜欢抽烟，原本没有什么问题，只要自律一点，不在公共场合或者封闭环境抽烟，不会影响到他人，也没什么。毕竟还没有开始全面禁烟，自己找一个开放的空间，抽了也就罢了。 可是有些人抽烟非常不注意别人的感受，旁若无人，我们在生活中一定见过很多次吧。 比如，有些人喜欢在电梯里面抽烟。 明明知道自己要进电梯了，可是连一两分钟都等不了，一定要在进电梯之前把烟点上，然后把这个电梯熏的都是烟的味道。根本不考虑这些烟的味道多久才可以散去，或者跟他一起乘坐电梯的人要忍受什么样难闻的味道。这些烟的味道就算经过时间或者换气系统把味道抽掉了，但是也会在电梯壁、电梯顶或者地板上留下残留的有毒气体。这些气体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都无法消散的呀。 每当见到这样的人，我都很想制止，可是在小区里面见到这样的人我却不敢。同一个单元的住户，如果因为我的制止被他怀恨在心，以后上门寻仇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我只好不跟他们乘坐同一班电梯，我看到他们进去，我都躲得远远的。可是如果是在写字楼或者我只去一次的地方，我就敢这么做了。 “先生，您好，电梯里面不能吸烟。”态度一定要真诚，语气一定要柔和，不能让对方觉得没有面子，同时又得让他知道，这不是随便说说，而是希望他能够遵守。通常这样说了之后，对方都会很不好意思的把烟掐掉，表示自己只是忘记了，或者先不进电梯，直到把烟吸完。看到对方诚意的举动之后，也一定要说谢谢，给予他充分的肯定，否则还是有被毒打一顿的风险。 当然也有不成功的案例。有一次，我见到有人拿着点着的烟进电梯，我刚想制止，就发现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好犀利的眼神，仿佛是在暗示我：“别多管闲事，小心你自己的脑袋。”我一下子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能连连后退，等下一班电梯的到来。跟他一起坐电梯的人就惨了，已经上去了就下不来了，想制止也不敢。 想做好事，也需要勇气和实力呀。 比如，有些人喜欢在房间里抽烟，完全不管房间里有多少孩子或者不抽烟的人，只要自己想抽，随时会把烟点上。而且还会邀请几个烟民，百般请让，一定要都点上，才显示的他有能耐，大家都“喜欢他”。 吸烟有害健康，宣导了十几年了，每一盒烟盒上面都有这样一句话，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克制自己，自己的享乐比别人的健康重要多了。 我能见到的在家里抽烟的人，都是家里的亲人或者长辈，跟他们我能说什么呢？如果语气重了，就有嫌弃人家来家里做客的嫌疑，有违做客之道；如果语气轻了，他们就只当没听见，嘻嘻哈哈的就过去了。不得不说，这样一个人情社会，我真的不喜欢。怕得罪人，怕人家不高兴，真的很累。如果我们能遵守共同的准则，相互尊重，不就没有这么累了吗？ 最后只能怎么办呢？自己借口出去或者不经意间关起房门罢了。 比如：有些人喜欢把没有掐灭的烟头扔在地上。 本来吸烟的时候就已经是污染环境了，自己享乐完了顺手把烟掐灭有多难呢？把烟头往地上一扔，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这经过的时候还要继续吸到烟味，虽然呛鼻难受，扔烟头的人已经走了，也只好作罢。如果遇到小狗从地面经过，不小心踩到也要被烫一下。如果遇到调皮爱玩的小孩子，顺手捡起来，也会模仿大人抽烟的动作，想要尝试一下到底是什么味道。这个时候，有多少病毒传染给了孩子，有多少毒素残留在了孩子的身体中，我们无法估量。 所以我看到还冒着烟或者闪着红光的烟头，一定要过去踩一下，直到确保它熄灭了为止。旁边的人还会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很纳闷我到底要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就是看着难受。 这个习惯好像从小就有，爸爸，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跟你出车，你跟伙计在外面抽烟，烟头也是随便丢弃，有时候就会没有熄灭。可是我看到你扔出去的烟头，一定要上去踩一脚，烟头有多远，我就追到多远，一定要确保它熄灭了为止。 二十多年前，还没有什么吸烟有害健康的观念，所以你抽烟也从来不避着我和妈妈。据妈妈讲，你在没有我之前，也是狐朋狗友的一大堆，没事就叫到家里吃饭、打牌，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妈妈就负责“伺候”你们，端茶送水做饭，那个时候女士的地位可真是低呀。可是自从有了我之后，你就收敛了很多，朋友也不怎么叫到家里来了，抽烟喝酒的毛病不怎么带到家里来。可是你抽烟，我多少也是能理解的，抽烟你为数不多，舍得为自己花钱的消遣了。 如果活到现在，你会听我的话把烟戒掉吗？你会尊重我的意见，不在家里抽烟，只在空旷没人的地方抽吗？你会赞许我把烟踩灭，劝诫人家把烟掐灭再进电梯的举止吗？ 我不确定，也没有信心。只能说希望吧！ 前段时间跟同事讨论起来，年轻的帅小伙子吸烟的动作可真帅呀，吞吐起烟雾来也平添了几分魅力。可是我一盆冷水浇下来：“等他们老的时候就不帅了，满口的大黄牙，隔一米远都能闻见的口气，再加上啤酒肚和地中海的头发，简直绝配。” “咦~不可能的，帅的人到什么时候都帅。” 不一定吧，现在看见童年偶想的照片，也会感慨岁月的流逝，追忆着追忆着，也会想要放弃怀念。与其花时间时间回忆过去，不如再多看两眼新晋喜欢的小鲜肉吧。 如果再看见自己的照片，那更是惨不忍睹，只能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刀刀催人老呀。 前几天在度假，一早起来正在酒店的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旁边阳台就飘过来了浓浓的烟味，我一天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只能挪到房间里继续舒展。来到大自然的怀抱，就不能暂时放下烟，给自己和他人喘口气的机会嘛？所以抽烟这种事情害人害己，还是少抽为妙，如果实在想抽，也最好避开人群，不要给他人造成二次甚至是三次的伤害。 希望全面禁烟、在任何公众场合抽烟就会被罚款的一天早点到来。 第四十九章 夏天太热，我就坐空调公交兜风 咱们家安装空调的时间挺晚的，好像是初三还是高二，具体的时间我忘记了，而且就算安装了之后我也不舍得开，所以暑假期间总要想法子避暑。 我总觉得开空调浪费电，是一种奢侈和不属于我的享受，就连现在也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开两个月，冬天最冷的时候开几天。 夏天很热，只要晚上睡觉不会热的睡不着，就忍者不开。 冬天如果不是亲戚来咱们家做客，我是一次都不舍得开的。我怕冷，但是可以忍受。最冷的时候灌一个热水袋捂在手里，腿上盖着一个小毯子，照样看书写作业。 说起炎热的暑假，每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去处。小学时代的暑假都是去姨妈家渡过的，因为表姐也是独生子女，所以我们两个可以作伴，家长们也可以少操点心。其实我很不喜欢去别人家住，或者别人来咱们家住。好像我从小的性格就是这样孤僻，总喜欢自己待着。 去别人家住就要看别人的脸色，一举一动都要观察。我从小就比较听话懂事，所以大人们也喜欢我。可是表姐就是个顽皮的，我并不想因为我的表现让表姐受罚，可是大人们就是喜欢比较，想用一个约束另外一个。而我就像夹心饼干，两头被动。最最重要的是：想吃的不敢吃饱，因为害怕如果别人看到就会说我自私只吃好吃的，或者下次故意做很多给我吃；不想吃的要硬塞，因为不能表现出挑食，或者伤害了别人的一番好意。 考虑太多真的好累，可是我就是会想要照顾别人的感受。所以我这样的性格自己待着最舒服。 别人来我们家，我就会感觉到被侵犯，好像是一种“我的领土有人来撒泼打滚了”到底感觉。我只有一个念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走。从这方面讲，我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包容性。妈妈说我小时候特别抠，邻居家的姐姐来找我玩，要是我正在吃零食，就会迅速把零食藏起来，然后把嘴里的零食咽完了才开口说话，不让别人听出来一点点我在吃零食的动静。当然别人喜欢吃的我也不抢，别人不吃了我才吃，这就是我生存的规则：各自安好，两相便宜。 中学时代和高中时代的暑假就比较自由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妈妈也提前退休了，专门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但是她也不总是在家。姥姥家的兄弟姐妹大家年纪差不多，所以学业都忙，就没有时间总是聚在一起，寒暑假的业余时间我就可以自己待着了。 我从小就喜欢看火车，你记得吧。那个时候火车都是从城市里面经过的，在好多居民区都铺设的有火车轨道。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骑着车带我到附近的铁路轨道，期待能遇到一趟呼啸而过的火车。 “爸爸，火车什么时候来？” “等一会，一会就来了。” “爸爸，火车怎么还不来？” “等一会，马上就来了。” “爸爸，火车来了吗？” “今天可能不来了，要不我们明天再来。” “不，我不走，我要等火车来。” 呜~呜~呜~呜~ “爸爸，火车来啦！” 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听妈妈说起。但是这种感受十分清晰，所以我相信这种难得的亲子时光我们都是快乐的。 有的时候确实等不到火车，我就只能嘟囔着小嘴离开，一路上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火车，爸爸不讲信用，今天都没有见到火车。不知道你有没有骂我不懂事，但是我知道，我说的话你都记在了心里，下次一定会带我去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火车“哐镗哐镗哐镗”的声音就觉得兴奋和自在，见到火车的晚上，睡觉也是带着微笑。 现在长大了，我喜欢坐火车。去到一个目的地旅行，如果不赶时间，七个小时的高铁和两个小时的飞机，我一定选择高铁，还一定要是靠窗的位置。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仿佛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被抛诸脑后。有的时候我会幻想，如果这趟火车停不下来该有多好，就这样一直开一直开，开到我不认识的地方，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从小就喜欢坐你的出租车，你记得吧。妈妈偶尔会让我跟你一起出车，一方面是监工的角色，防止你在外面认识了什么奇怪的叔叔阿姨。另一方面是保护者的角色，我坐在副驾驶，就没有人可以坐了。这样也可以避免一些彪悍的坏人坐在副驾驶威胁你的人身安全。那个时候的治安没有那么好，也没有什么监控，所以你的座位下面总是要放几把刀具，防止发生抢劫事件。后来检查的严了，不允许出租车司机私藏刀具，你就更危险了。白天还好，晚上妈妈总是提心吊胆，不敢睡的太死，等着你天亮了平安回来。 现在，此刻，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是你开着车驶过高架桥，速度很快。我坐在副驾驶，头靠在窗户上，根本来不及看窗外的风景。但是又一个感觉：窗外的一切都不属于我，只有车里的你属于我，有你在我就安心。眼前经过的一幕一幕，都是我没有见识过的风景，但是因为你的存在，我才变的勇敢。你走了，也带走了我的勇敢。 高中的时候咱们这刚有了带空调的公交车，真的是个新鲜的玩意。之前的公交车，冬天冷的不敢开窗户，大家靠着彼此的哈气取暖；夏天热的只能开着窗户，彼此躲避着别人的二氧化碳。有了空调车之后真是方便多了，但是空调车比普通车贵一块，如果坐短途的就很不划算。所以我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找点事情做，就会选择一趟路程长的公交车。争取能从一个起点做到另一个起点，如果有那种到了终点站不用下车，直接返回起点的就更好了。一趟下来，总能消磨两三个小时的时间。 我上车后都会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这样就不用让座，可以独享两个小时的快乐时光。 在公交车上，坐着和站着是两个世界。站的人总要观察，看谁准备下车，就赶紧站到他的旁边。如果看错了，坐着的人并不准备下车，不过是换了一下翘着的腿，就要继续站着，等待下一次机会的出现。又累又热，不自在也不舒适。但是如果坐着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可以静静的观察站着的人穿了什么奇装异服，或者看着窗外，闯红灯的那个人怎么窘迫的被交警拦下。所以，我喜欢在公交车上坐着。 作业做完之后的暑假，我就会带着本应该听英语的复读机，听着借来的流行歌的磁带，看着杂志或者随便一本什么书。不论车开到什么地方，堵了还是听了，只要不坏，我都无需分心理会，只干自己想做的事。累了就睡一会，醒了就继续看着窗外或者看书。有时候还会遇到车上就我自己一个人，所以也像是包了专车一样自在。 喜欢坐车却不喜欢开，我也是够懒的。我拿了驾照八年，还没正式上过路，回想起上次去换驾照的时候简直内心戏太足了。 我的驾照去年就到期了，必须要到交警队换本。可是我不会开，我怕交警同志看出我的心虚，让我现场演练一下，我就“死定了”，不仅要被取消驾照，而且就我这种水平，再考一次也肯定考不过的，所以永远都跟开车无缘了。 我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都说换本不要求现场演练，交钱交照片就行了。可是我不放心，就问了刚刚换本的同事，他们也是同样的说法。但是我还是不信，拖着一直不肯去换。直到已经过期了两个月，我才下定决心，还是去看看吧。 到了现场一看，好多人呀，要不问问大家，看看他们有没有经验。我心里嘀咕着，慢慢靠近人群。 “您好，请问换本需要试开吗？” “谁说的呀，只要交钱和照片就行，你去那边取号吧。” “好的，谢谢哈。”我战战兢兢望向旁边的人群，好多人呀，我先取个号，看看别人是怎么办的吧。 “您好，是这边取号吗？” “是的，取号之后到那边的房间体检。” “好的，谢谢。” 先交钱体检，再交钱交照片，不会体检的时候问我会不会开吧，我说谎的时候可是很明显的。 “您好，体检的时候都问什么呀？您有办过吗。” “好像就是视力和手指的灵活度吧，其他的不知道，一会就到了。” “好的，谢谢，我不会开，有点怕被发现。” “没事，好多都不会，他们不管这个。” “是吗，谢谢。” 终于可以进来了，前面几个检查的人夫都没跟他们说话。大家进去后都很自觉的把钱交了，然后把表格放在大夫的桌子上，接着就一个一个的排队检查度数、是不是色盲和手指灵活度，全程大夫就对我说了一句话：“往前一点。” 第一步总算是跨出来了，接下来就剩到交警的办事柜台，把资料和钱递交上去，等着换本了。 这个房间排队的人还是很多，大家都很急躁，只有我一个人很害怕。大夫就是被雇佣过来应付差事的，可是交警应该很严厉吧，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吧。 “照片和表先给我。” “好的，在这。”终于到我了，我一直站在柜台前面，就是想看看交警同志会问什么，不过前面办理的三十几个人，都没有被问到会不会开车，应该也不会问我吧。 “你的驾照过期了，为什么现在才来。” “我，我之前没注意，我……”不能说我故意不敢来呀，这样就暴露了我的心虚；也不能说很久都没有拿出来看所以没发现，这样就暴露了我好久不开车了，如果再接着问，就要问我到底会不会开，这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我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交警同志发话了，“这签个字。” “好的。” “交钱吧。” “好的。”我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好了，证拿走吧。” “这么快吗？” “快还不好吗？” “谢谢哈。” 我纠结了几个月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办好了，也很简单嘛，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是，我还是不会开，哈哈。希望下次换本可以不用这么心虚。 妈妈一直说要给我买车，让我开车上下班或者方便出去玩。但是我知道，她是为了让我学会开车带着她去玩。我也很想学会开车，那就更没有什么可以拴住我的了，我想去哪里就可以直接去了。只不过买个车咱们家还是负担不起的，况且用车的地方实在不多，还是先不买了。 现在还是单纯的享受坐车的快乐吧。 第五十一章 小时候喜欢玩过家家，竟然差点失了初吻 小时候我生活在一个家属院里面，院子里只有三栋六层的小楼，但是算起来也有四五十户家庭，大家都是一个工厂的同事或者家属，相处起来非常简单。院子所在的街道，是一条只有两百多米长的小路，街道两边坐落了五六个院子，每个院子都跟我们家院子的情况相似。所有院子里的孩子都是上的同一所小学，所以总是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同学，谁是谁的邻居。但是我们小孩子也不分这些，只要能玩到一起就行。 家长们白天上班，晚上做饭，有时间他们还想打牌呢，所以只要孩子们做完作业，他们就不过多干涉。我们说起来是到外面疯跑，但是二十多年前，哪有什么娱乐场所和娱乐设施，院子里的破旧沙发就是孩子们的游乐场，沙堆和石子就是孩子们的玩具。 看电影属于想都不要想的奢侈娱乐，蹦蹦床属于几个月一次的周末娱乐，到免费的公园玩碰碰车属于考试好的奖励娱乐。炸鸡、汉堡更是吃都没吃过，粘牙糖、无花果、陈皮、小浣熊干脆面才是主流。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孩子们只能自己创造玩的方法。女孩子玩玩跳皮筋、踢毽子、抓抓子，男孩子玩玩弹子、打面包。一到放假孩子们就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今天去你家玩，明天去我家玩，后天去旁边院子玩，大后天再跑远一点。家长找不到自己家的孩子，到邻居家喊一圈，一准能找到。就算找不到，也知道个大概方向，照着寻就是了。 每个院子都有一个孩子的探秘空间吧，总是被传的既惊悚又神秘。胆子大或者年纪大的孩子早就去看过了，只不过为了吓唬胆子小的孩子，才以讹传讹，越来越妖魔化。但是去过的孩子总愿意把它说的很神秘或者很惊悚，这样才能彰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其实不过是放置废弃家具的房顶，或者是布满蜘蛛网的防空洞，再或者就是落满树叶的枯井。如果不是有那些惊悚的故事或者谣言，我们的童年就更加无趣了呢。 其他的游戏由于大家年纪相差很大或者性别不同，只能三三两两的一起玩，唯有过家家这项游戏大家都能参与，不分年纪和性别，不分时间和地点。只要有足够多的人就能够组织起来。 如果要玩这样的游戏，一定要把要好的小伙伴都召集起来，你拉着我，我拉着她，自然而然就聚集了一大堆的孩子。等人到齐之后，就要选定剧本和分配角色。之后就是大家各自到家里“众筹”道具，看见什么符合角色的就都拿上，再次聚齐之后，游戏就正式开始了。游戏的结束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只要各自的家长不来找，就绝对不喊停。 每次玩的都大同小异，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有一次印象深刻，因为我被选为了主角：新娘。 那次我们玩的主题是结婚，这样的场面可是前所未有的，几乎全部的小孩子都出动了，大家兴奋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 正当大家兴奋的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的时候，院子里面年纪最大，最有威望的姐姐发话了： “既然决定今天玩的主题是结婚，那今天在我家玩吧。我妈不在家，而且我家有红灯笼，点上之后肯定特别好看，特别喜庆。” “好呀，好呀，咱们快点开始吧，我想演媒婆。” “哈哈哈，你可真没出息，谁看媒婆呀，要我我就要新郎。” “呦呦呦，你想演新郎，你想让谁给你演新娘呀，不要脸，哈哈哈。” 大家争执不休，每个人都有想要扮演的角色，最后还是大姐姐发话了：“既然是在我家演，用的是我家的灯笼，那就都听我的，可以吗？” “好，我同意，都听姐姐的。” “别说话了，听姐姐的。” “嘘，再说不给你角色了。” “好了，都听我的，你们两个力气最大，就扮演轿夫吧，给新娘抬轿子。你们两个平时就很要好，走到哪都要在一起，你们就扮演一对丫鬟吧。还有你和你，你们胆子大，就负责放炮。”大姐姐有条有理的分配着角色，大家都没有异议，突然其中一个男孩子说话了。 “可是，姐姐，现在还没过年，现在没有炮。” “没有就用卖菜的称，谁家有？” “我家有，我拿过来。” “好，那咱们继续。还缺少新娘用的红头巾，要能盖住脸的。” “我家有我妈买的红色围巾，我去拿。” “太好了，还少什么呢？新郎和新娘！” “谁合适呀，没有人合适。” “当新娘要被送进洞房的，我可不好意思。” “都听我说，就小夕做新娘吧，她最小，体重最轻，一定最好抬。小夕你过来，你愿意吗？” “我不敢。” “没有什么不敢的，我就做你的妈妈，一会送你出门，就小夕吧。” 就这样，我从人群后面被拽了出来，本来是跟着哥哥姐姐看热闹的，没想到却成为了主角。 “新娘有了，那谁愿意当新郎呀？” “就东东吧，东东还没角色呢。” “东东你愿意嘛？”大姐姐还不确定东东到底合不合适。 “我愿意，我能演，我看过电视上怎么演的，交给我吧。” “好哒，那咱们就正式开始啦。一会都听我的安排，我家是卧室是娘家，新娘出嫁的地方，我作为新娘的母亲，从这里送新娘出门。我家厨房外面的院子就是举行婚礼的地方，楼下那个没有人的空房间就是洞房了，大家记住自己的角色，不要忘记了。” “大姐姐，我是干什么的，我忘了。” “你可真笨，你是放鞭炮的，一会要走在最前面，把声音敲的响一点。” “我要手绢，谁家有手绢？” “我家有，跟我走。” “好啦，好啦，大家都赶紧回家拿上道具，咱们准备开始了。” “姐姐……” “小夕，你坐到我这来。不要害怕，我教你怎么做。一会就按我说的就行。”大姐姐耐心的安慰着我，看着大家开心、热闹的样子，我也有点期待了起来。 “大家会回来了吗？道具都拿到各自手中，咱们准备开始了。几个没有分配角色的，就来扮演接亲的吧。鞭炮响起来！” 被所有的哥哥姐姐簇拥着，我到了卧室被捂上了红色的围巾，“小夕，一会你听我说什么，我说’女儿你要幸福，放心去吧’的时候你再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出去的时候会有轿夫抬着你，你只要坐好，不要掉下来。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接新娘啦！接新娘啦！接新娘啦！” 门外又是一阵热闹，该到我上场了。 “妈，我来接媳妇了。” “哈哈哈，哈哈哈，他怎叫大姐姐妈，他不认识自己的妈了。” “别瞎起哄，新郎管新娘的妈妈都要这样叫，嘘，别说话。” “好孩子，这是红包你拿着吧，要对我家闺女好呀。” “丈母娘放心吧，我会对她好的。” “小夕，你跟新郎走吧，你要幸福呀。” 咦，这不就是让我跟着走的指令吧，终于快演完了。 “不对，不对，这里的情节不对，应该是新娘不舍得走，哭着喊着不肯走呢。” “就是，就是，我也记得新娘都要哭的。” “哎呀，咱们的没有那么复杂，小夕还小，怎么能一下子就哭出来呀。” “没事，姐姐，可以让小夕假装哭，有声音就行。” “小夕，你会只出声不掉泪的哭吗？” “我会，哇哇哇，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好啦，你哭吧。” “哇哇哇哇……” “新娘上花轿了~”所谓的花轿，就是两个人盘着手，编起来的人形架子，坐上去之后就可以离地半人高。 “哎哟，小夕年纪小，抬起来还是挺沉的。” “你俩小心点，别把小夕摔着了。” “早知道不当轿夫了，可真累。”两个“轿夫”走路一歪一歪的，我只能紧紧的搂着“轿夫”的脖子，才不会被晃下来。 “好了，好啦，到了，就在这里拜天地吧。”大姐姐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又担当起了司仪的角色。 “别拜，别拜，我还没到位呢？” “快点，你们两个小丫头，再不来小心被打。” “来啦，来啦，我来扶着新娘。” “那我站新郎这边。”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哦哦哦，他们成亲啦！” “太好玩了，小夕的盖头都要掉下来了。” “哈哈哈，你快看新郎，弯腰的样子真好玩。” “礼毕，送入洞房~” “终于要送入洞房了，这个最好玩了，咱们一会在外面偷偷的看。” “洞房不能偷看。” “偷看才好玩呢，我们不被发现就行。” 两个轿夫又过来抬着我，一路走下了楼梯，向着“洞房”走去。这个“洞房”也真的算是个洞房，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平时也没有人居住，就连窗户都是破烂的，大家平时就把它当作一个洞一样，破破烂烂的东西都扔进去。 “好了，洞房就只有新郎和新娘能进，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吧。”大姐姐把所有人都挡在了洞房外面，只让我和东东两个人待在里面。“都散了吧，咱们到楼上玩，让新娘和新郎在里面吧。”听着外面的动静小了，好像都已经走远了。 “入了洞房之后干什么呀？”我确认外面没有人了，才好奇的问东东，他比我大两岁，想必他应该知道。 “好像新郎要亲新娘，我能亲你吗？” “大姐姐没说呀，是亲嘴吗？” “要不亲脸也行。” “那好吧。” “快点回家，一个一个都找不到，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都玩疯了，不知道回家。” “外面什么声音？”我不安的看向外面。 “不知道，好像是家长们来找了，那咱们还亲不亲。” “我不知道……” “那我就亲了，要不一会大姐姐问我们演完了没有，我们怎么说呀。” “好，那就亲吧。” 东东又靠了过来，刚好外面的家长也围了过来，手电筒的光一闪一闪，很是刺眼。“这里面还藏了两个孩子呢，这么黑，在这干什么呢？” “哎呦。这是谁家的孩子呀，赶紧出来吧，家长到处找不到你们。” “一出好戏”就这样被家长们搅黄了，家长们也一头雾水，闹不明白我们到底在干什么，只看到自己家里的东西被拿来，弄的乱七八糟，又不好当面发作，只好自己领着自己家的孩子散去了。 妈妈出来的晚，等到所有的孩子都走了，她才来接我。 “你们刚才干什么了？” “跟姐姐一起玩。” “玩的什么呀？” “不知道。”我也不敢把过家家的事情告诉妈妈，倒也不是以为怕妈妈打，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一路被稀里糊涂的选作了新娘，又被迫和人家成亲，最后差点还被亲了一下，我也纳闷，不过跟电视上演的一样。 那个时候，只知道根据电视剧里的动作来模仿，完全不知道那些动作代表什么意思，也就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孩子们的想象力也有限，一些环节前后不搭，演到哪里算哪里了。 后来我和东东也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私下里其他小伙伴都在传，我们到底亲了没有，可是谁都拿不准。 “家长们很早就到了，他们没有时间亲上吧。”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先亲了。” 可是我跟东东不说话，他们觉得没意思就不再传了。 回想起来，这竟然是我离男生最近的一次，初吻差点就没有了呢。可是就算没有了也没有关系，东东当时没有侵犯我的意思，顶多是有一点喜欢吧。小时候孩子们的感情都是很纯洁，也很真诚。 现在羡慕小时候的单纯和美好，小时候羡慕长大后的自由与潇洒，却不知道，每个年纪都有每个年纪的苦恼。 过好当下，就是最美好的事。当然，偶尔回忆过去也是乐趣无穷。 第五十二章 我是人尽皆知的贫困户，自卑又无助 我从初一就被评为了班级里面的贫困户，每年好像有一两千的补助，虽然我拒绝了很多次，但是老师却一定要给我。 一天，老师用很大的声音宣布了贫困生的人选，结合大家的报名，学校再进行二次筛选，确定最终的名额。不出所料，老师公布的人选当中有我，但是我却不知好歹的一点都不想要。 晚上回家跟妈妈商量，我不知道妈妈什么意见，但是又不敢说的很明白，“妈妈，学校要给贫困生发补助，让我们自己报名，但是我不想要这笔钱，我想给更困难的人，一定有比咱们困难的，对不对？” 妈妈很明白我的心思，她知道我是不想要这笔钱，不是要给比我们困难的同学（虽然确实也不多），而是因为我不想被同学瞧不起，“好，妈妈同意，不想要就不要，妈妈也有工资，咱们也够花了。” “妈妈，咱们一个月要花多少钱？” “咱俩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要还你爸看病欠的钱，所以多攒一点。” “那妈妈，咱们要不还是要这个补助吧，给你减轻点负担。” “不用，你高兴就行，不想要咱就不要。” 第二天到了学校，我还是很纠结，要，可以给妈妈减轻负担，不要，我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了，不会因为拿了学校的钱抬不起头。 可是最后，我决定不要，跟老师说的时候，老师没有同意。“小夕，你家里困难，大家都知道，不用有什么顾虑。” “老师，一定有比我困难的人，把钱给他们吧，他们更需要。” “没有比你困难的了，你的情况我都清楚，就给你吧。” “老师，我不想要，先考虑别人吧。” “你再想想，老师给你保留资格。” 老师的态度很坚决，可是我也决定了。不想，过两天老师又来找我，“小夕，你还是要吧，咱们班的情况看下来只有你了，你也不要推辞，给你你就拿着。” “老师，我真的不要，给别人吧。” “你再这样，我叫你妈妈过来了，我问问你妈妈，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要。你要懂事呀，这点钱也可以给你妈妈减轻点负担是不是。” “是，我知道了。” 最后还是我妥协，拿到了这笔补助。我感谢老师对我的帮助，但是“贫困生”这个帽子，我要不起。 整个初中时代，我都被笼罩在贫困的阴影下。我抬不起头；我不敢逛文具店；我捐钱一定要捐十块以上（一般都是一块、两块）；我不配问同学漂亮的本子哪里买的；我不能用好看的水杯，只能用饮料瓶装水；我不敢买好看的毕业纪念册，只能挑一个不喜欢的最便宜的。我不能把所有的青春期的问题和纠结都归结于“贫困生”的帽子，但是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两千和朋友，我要朋友。 最难过的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大概就是我给乞丐捐了一毛钱的零钱，却被老师当作典型：“小夕捐的一毛钱，胜过你们捐的一百块钱，都跟小夕学学，自己家里困难，但是不忘了帮助别人，这是什么精神。” 这个事情后来被其他科目的老师知道了，也当作典范在班里表扬，“小夕这样的孩子都能给别人捐钱，你们好意思吗？要我说，咱们就应该给小夕捐钱，这样好的孩子人人都应该帮助。我就愿意带头给小夕捐钱，你们都好好学学吧。” 其实，那天同学们步行到校外的广场开会，回来的路上大家正在列队行进，我刚好手里有一毛钱，刚好看见一个乞丐，刚好从旁边经过就顺手放进乞丐的碗里去了，一切都是刚好。也只是刚好，没有什么深远的发心，也没有了不起的举措，只是刚好，顺便，就这样了。我没有想让任何人知道，更不想被当作典型，但是就这样，我跟同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被老师这样一通表扬之后，我更是不知道怎么做自己，经过每条道路、见到每个乞丐都在纠结， “我要不要给？” “为什么不给？老师都把我树立为典型了，我怎么可以不给。” “这么多乞丐，我给哪一个？我的钱也不够，给谁不给谁呢？” “要不我装作没看见吧？但是这么明显就坐在路边，我看不见是不是太假？” “同学看过来了，他看到我从乞丐旁边经过了，要是不给，他会不会跟老师举报，说我没有捐钱，那我还配做典型吗？” “要不，看我的乞丐给，不看我的不给？但是这并不是他们需要钱的程度的体现呀，这样太不公平？” “我要不要挨个问问，谁更贫困就给谁？” 苍天啊，大地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表扬我，如果知道是这样，我宁愿回到那天，把钱要回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件平凡的小事，我再也没有办法平凡的看待了。 我的贫困，能和所有事情扯上关系，它是我的保护伞，也是我的绊脚石。 我学习不好，老师给我找借口：“小夕，你家里实在困难，这些都能理解，你妈妈一个人抚养你不容易，回去好好复习吧，不要让妈妈失望。” 我学习好，老师给我贴标签：“小夕是穷人的孩子，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出息，能给妈妈分担了，以后要对妈妈好。” 我做了好事，老师给我立g：“都看看人家小夕，人家家里贫困，连肉都吃不起了，也能为社会做贡献，你们呢，不愁吃不愁穿，还不好好学习，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对的起你们父母交的学费吗？都向小夕学习。” 我做了错事，老师给我最后通牒：“小夕，你对得起学校和老师们对你的帮助吗？大家都是看你家庭贫困才这样帮助你，你要是这样，以后的补助没有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招谁惹谁了，这个帽子是摘不掉了是吧！ 我从小学开始就没有什么朋友，初中又进入到了青春期，加上我本来就内向和敏感，交朋友就更难了。可是我很渴望能交到朋友，渴望有自己的小团体，渴望被认可和接受。可是的可是，生活的压力，老师的表扬，学习的成绩，都是我交朋友的绝缘体，我无法靠近任何人，任何人也无法靠近我。 进入高中之后，我的学习比初中好多了，不仅班里前十，在年级也能排上前三十。而且高中没有人了解我的情况，我也逐渐打开了自己，愿意跟别人主动交朋友，所以贫困的感受没有那么强烈。也好像是家里的钱还的差不多了，妈妈的压力没有那么大，我也稍微放松一点。 后来上了大学，我还是班级里的贫困户，前两年每学期都拿奖学金，但是反而没有那么在意，因为也没有人在意，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 工作后，我一直都在一些平台做公益，养小鸡、种树、每月定期捐赠、不定期捐赠、捐书、捐衣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点事情。这些事情我做的时候高兴，所以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从来不点开捐赠项目获益人的回信或者感谢的语音或者项目的进展，我觉得这些对于我还有那些接受捐赠的人来说都是负担。 我做的事情是为了让自己安心，让自己高兴，不高兴、没钱的时候我自然就不做了。我不要别人的回报，因为我知道我是为了自己，我想要一种纯粹的感觉。 对于平台和接受捐赠的人来说，他们知道发出更多的声音才能吸收更多的帮助，把自己的情况说的更不普通才能得到更多的曝光，用更温暖和阳光的画面才能激起人们传递爱心的热情。所以他们大力宣扬，不断造势，一次次的拍摄、采访、捐赠仪式、公益演出…… 得到的钱越来越多，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们能得到的，除了金钱、温暖、帮助，还有什么呢？我希望没有道德绑架和约束。社会的帮助给了他们更多的选择和机会，但是不应该因为这些帮助让他们失去了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贫困不应该是一个标签或者枷锁，在孩子还没有能力分辨和保护自己的时候，就让孩子做孩子吧。也许等到他们成熟了之后就能更加坦然的接受和面对。 我相信爱的传递需要更多有爱的人的加入，但是我希望这份爱，没有负担，没有压力。 第五十三章 人终究是要卸了妆，跟自己相处 我不喜欢化妆，主要是因为懒，这点我完全承认。不过也是因为我的皮肤不好，化妆之后脸上都会起痘痘，好久消不下去，所以对我来说，化妆等同于涂口红。 上班时间不想化妆，因为实在没有时间。每天六七点钟起床，哪怕已经醒了、闹钟没响，也是要再闭着眼睛多睡一会儿，能赖一会儿是一会儿。起床之后又疲惫的很，运动一下、洗脸吃饭就得出发上班了，真的没办法腾出来时间化妆。 周末不用出门，更不想化妆。化的再漂亮，也得花时间洗掉，还不如不化。化的不漂亮，更加灰心丧气，没有办法坚持。 夏天不想化妆，我是油性皮肤，皮肤一直出油，再精致的妆也会花掉。贵的好用的又买不起，用便宜的又浮粉什么的，更是难看，不如不花。 冬天不想化妆，冷的不想出被窝，笔都握不住，而且脸上化的再多也没有气色。 脸上长痘的时候不想化妆，痘痘本来就很消下去，如果化妆痘痘不能呼吸，就更加重了“病情”，所以就想素面朝天，让痘痘恢复一段时间。 心情不好的时候不想化妆，连镜子都不想照，就更不期待镜子里的自己变美。 心情好的时候不想化妆，自己已经是最美、最可爱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化妆？ 理由找了一大堆，归根结底还是懒。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化妆的呢？ 小时候能接触到的化妆品有限，只有妈妈的口红和腮红。偶尔会趁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涂在脸上，穿着高跟鞋，假扮大人的模样。但那个时候完全就是看着好玩，也没有很深的兴趣。后来长大之后，看到一些大人化妆之后变的很美，也开始羡慕，期待自己也有变美的一天。 上大学之后有了这样的机会，可以跟着室友到学校周边的商店买上几件化妆品，回到寝室也有模有样的画起来。可是总不是那么回事，不是眼线化歪了，就是眼影不对称，失败了几次之后就渐渐的发现自己跟化妆无缘，也就对化妆失去了兴趣。 这些年买的化妆品，使用超过五次的，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放久了、不喜欢了就扔掉了，后来发现没有了就继续买，买了就继续放着不用。 说起来，我什么时候会化妆呢？ 大概就是参加别人的婚礼或者之前相亲的时候吧。相亲相了几十次之后，就也彻底放弃打扮了，因为没有值得我花费时间的人。况且第一次就见到我最真实的模样，不是很好吗？我连素颜都敢给你看，还不够真诚吗？哈哈。 坦白讲，我喜欢化的好看的自己，精致、大方，可以自信的接受别人夸奖的眼光和话语。可是我却仿佛变了一个人，让我很陌生。我好像只是披着别人的皮囊的架子，看不清背后藏着的到底是谁。我到底是谁？是背后的灵魂还是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我分辨不清。都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可是化妆之后的皮囊跟我没有关系，有趣的灵魂也离我而去。 变的好看让我更加惶恐，我会开始患得患失。 喝一口水，不知道口红花了没有，一定要照照镜子。 揉一下眼睛，不知道眼影花了没有，接着就不敢看任何人，一定要先照照镜子确认。 出汗之后顺手擦一下，不知道有没有浮粉，一定要赶紧照一下镜子。 不知道自信是化妆给的，还是镜子给的，这样真的好累呀。时刻在意自己外在的妆容，就没有办法照顾内心的感受了。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吃饭前狠狠的把口红抹掉，更喜欢卸妆水把最后一块粉饰的痕迹擦掉，恢复自己本真的时刻，我才能真正的跟自己相处。 我羡慕也佩服那些坚持化妆、每天都在追求更加精湛化妆技艺的人，如果化妆能让自己更加快乐和自信也是好的吧。但是卸妆之后的自己，也能如化妆之后那般快乐和自信吗？如果答案还是肯定的，那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 其实，所有人早晚都会离自己远去，人终究是要跟自己相处，跟什么都不剩下的自己相处。能接受最真实的自己，或美或丑，都有一份内心透出来的自信，这份自信比得上最名贵的化妆品。 健康的气色，更是任何化妆品都无法代替的。所以有时间保养外在，为什么不专注自己的内心呢？ 况且美丑跟外表有一定的关系，但是并不绝对，我们生命中一定见过一辈子没有化妆，但是却由内而外散发出善良与温暖的人吧。 我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由内而外健康、阳光、温暖、自信的人， 愿我们可以永远保持追求美好的心，也保有跟自己安静待着的勇气。 第五十四章 好吃的为什么要发胖?没错，我又胖了 我现在正坐在面包店里写这篇文章，真的好应景呀。 说着不吃晚饭要减肥，一路从公司门口忍到了家门口，但是还是忍不住跑到了面包店里。 晚上纠结的过程大致如下： “不吃了吧。不过今天好热呀，不吃饭吃个冰淇淋吧，也算鼓励一下自己。” “哎呀，下了地铁怎么突然好饿，要不吃几串羊肉串吧，一会经过的饭店卖的羊肉串好吃。算了，不能吃，吃肉不好消化，晚上吃的太饱不好。” “哎呀，不吃的话万一半夜饿的胃疼，也不划算呀，伤害自己，也还是要吃的，不如现在吃，反而消化的早。” “要不吃面包吧，好久没吃了，吃点面包比羊肉串好吧，消化快。” “那就吃一小块吧，剩下的明天当早餐了。” “吃这一点点不挡饿，也吃的不开心，还是都吃完了吧。” 嗯，从决定不吃饭，到最后一共吃了一个冰淇淋两个面包。 其实每个计划不吃晚饭的夜晚，都是这样挣扎着渡过的。 我就是这样胖起来的，一路走到现在的巅峰体重，显然巅峰还一直在被突破。 有时候忙的顾不上吃零食，也会瘦两斤，一上称开心的很，就得意忘形吃起来。隔两天一称，又胖了五斤。“算了，反正少吃也不起什么作用，还是该吃什么吃什么吧，至少还会开心些。” 如果说长大的过程是学会妥协的过程，那么妥协的过程绝对是用吃安慰自己的过程。 就我在职场中这几年观察下来，好像不止我一个人是这样。尤其是现在这份压力比较大的工作，刚刚进入职场的小白，大部分都是瘦瘦的，不仅身体状态好，还有干劲儿、有想法，一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姿态。可是没有几个星期，就开始用一杯一杯的奶茶“续命”，用一顿一顿的炸鸡“补血”，用一罐一罐的可乐“提气”。身材自然也是越来越月半，男生肚子一点一点变大，直到衬衣系不住扣子；女生腰围和臀围越来越粗，直到a字裙变成包臀裙。 相互见面打招呼也是：“哎呀，你可又胖了哈。” “别说我了，你也胖了不少。” “哎没办法，吃的也不多呀。” “你吃的还不多？我吃的才真不多，不知道为啥体重就是一直飙升。” “女士，你的外卖到了。” “我外卖到了，刚买的炸鸡到了，一起吃点呗。” “好，还真是饿了。不过我买的奶茶也到了，我就是来拿的……” 如果同一个部门或者小组，也从来不放过彼此，发胖这种事情怎么能独享？ “要不要喝奶茶？” “不喝了，我刚喝了咖啡。” “喝吧，咱们一起，我问问其他人都点什么。大家喝什么奶茶，我来点，快点都报一下……大家都报了，你也赶紧点一个。” “我不喝了，我减肥。” “减什么肥呀，你又不胖，如果你不点一会送到了不许喝我的哈。” “要不我点个低脂的。” “我推荐你喝一个，超级好喝。” “好，那就这个。” 如果是其他部门买了好吃了，大家也会闻着香味寻过去， “这是什么呀，看起来好好吃呀。” “快来吃，你尝尝，超级好吃的炸鸡。” “哇塞，好好吃呀，我也要给我们组买。” “别买了，我们买的多，一起吃。” “太好吃了，这点吃不过瘾，我去叫着他们一起买……” 这种对话每天不知道要听到多少次，简直就是司空见惯，大家也都会心一笑。明白，都明白，什么都不用说了，都在奶茶、炸鸡里。 之前在的公司，工作压力相对较小，但是也少不了以奶茶会友的环节。 “要不要定奶茶，一起呀，拼个外卖。” “喝什么喝什么，我刚好想喝。” “就知道你想喝，来，走起来。” 大家不喜欢吃什么各不相同，但是喜欢吃什么却出奇的一致：麻、辣、鲜、香。平平淡淡的味道早已经消失在了我们的外卖中，更消失在了味蕾。 虽然这两年一直在提倡轻食、轻断食、简餐、减脂餐、少盐少油，可是有多少人可以在吃了第一次之后还吃第二次呢，在吃了一个星期之后还吃第二个星期呢？有多少人可以每天坚持吃蔬菜或者绿叶菜呢？有多少人一周不下馆子、自己做饭呢？ 在这样一个快速发展的年代，我们都害怕被时代抛弃，都在拼命的追赶，得到什么又失去什么，根本来不及细细盘算。精神支柱是每月到手就没有的工资，物质支柱就是高糖、高盐、高油的美食。 工作累的时候，不敢要求领导少布置点业绩压力，只想吃点甜的安慰自己。 工作烦的时候，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想吃点甜的鼓励自己。 开心的时候，总值得吃点好吃的庆祝。 不开心的时候，总得要吃点好吃的激励。 各种情绪，都离不开吃吃喝喝，吃吃喝喝就离不开麻麻辣辣咸咸甜甜。 我在什么时候会吃的少呢？就是在下乡支教的时候吧，在山里度假的时候，在相亲碰到喜欢的男生的时候。精神的愉悦会让人放松，根本不需要美食，吃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当精神极度紧张、无处释放的时候，美食就是最佳伴侣。 运动也是减压的方式，不过太难坚持，还是吃吃吃方便又快捷，分分钟见效。如果运动能像吃饭一样简单又方便，谁还会一直吃吃吃呢？ 现在不仅成年人发胖，孩子也在不断超重。孩子不懂健康理念，只顾眼下吃的开心，可是大人们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的都做不到。懂的养生原理再多，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 所以与其说要控制体重，还不如说要控制压力。我们的压力来自房子、车子、票子，来自亲人、朋友、领导、同事。压力无孔不入、全方位入侵，但是如果我们可以很好的排解，或者控制自己不去想它，它也能暂时的离开。 与其说要抵御美食，还不如说要享受美食，美食吃下去带来的是味蕾的享受，更是精神的愉悦，我们需要用美食填补压力的缝隙，同时又不被美食控制。 我的发胖之路还没有停止，已经好几个月不敢上称称体重了，运动健康的软件一直在提醒我多少天没有测量了，我看到就直接删了。但是我知道，我瘦下来的日子就要到来了。因为我在这里向你倾诉，已经缓解了很多压力，最近做梦也没有很多痛苦和挣扎的梦境了。 感谢你，爸爸，你的聆听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工作中的压力一直都在，我没有放弃让自己变的更好，但是我相信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 第五十五章 妈妈终于去上老年大学了 妈妈终于在我的“逼迫”下去上老年大学了，跟妈妈这一架吵的太有意义了。之前的吵架，总是几天就和好了，不论谁先示好，总会又回到以前的轨道。但是这次，闹了差不多半年，我们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好了之后也不像之前那样依赖彼此，总有一道鸿沟无法跨越。这次吵架我是故意的，不和好我也算故意的，有些事我不做，妈妈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上大学之后就一直鼓励妈妈再嫁，或者自己寻点乐子，做点喜欢的事情，可是妈妈总是敷衍过去，以为我跟她闹着玩的，不把我的建议放在眼里。我在上大学之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我也希望妈妈走出来，开拓自己的世界，可是妈妈不明白。 之前的日子是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妈妈不得已要把全部的精力和心血都放在我的身上。可是妈妈还算有同事、朋友、同学和家人，有什么烦恼还有地方倾诉，我只有妈妈一个，我的任务也只有学习，我的苦闷才是没有人知道。 上了大学之后发现，我也可以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可以不在妈妈的约束和管控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以稍稍放下过去痛苦、无助的回忆，开拓自己崭新的人生，这样的机会我连想都不敢想。 世界上的生活方式多种多样，父母与子女的相处方式也多种多样，这样的发现让我更加珍惜妈妈对我的爱，但是也更加确定，我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妈妈也是。 我们是相互依靠的母女，但是我们始终还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必须从共生的关系中剥离出来，培养我们各自独立的心智和认知，建立独立的人际关系，才能真正的活出自己，日益繁盛。 在认识到这些问题之前，我一直都以为我们的关系很融洽，我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们是相互分担的亲人，我们是所有人都羡慕的姐妹。我们也吵架闹矛盾，可是矛盾之后我们就会相互体谅和原谅，又回到没有边界的关系当中。 抽离的过程很痛苦，但是结果也算是好的。 一开始，我只在买什么衣服上提出反对意见，我只买自己喜欢的，不买妈妈推荐的。后来，所有妈妈买回来的衣服我都不穿，明确拒绝她再给我买衣服。 然后，我在房间怎么布置、买什么床单拿定主意，也不参考她的意见，她不同意的我偏要去做。最后的效果她虽然不认同，但是也没有办法强迫我。 后来，我在找什么工作方面跟妈妈产生分歧，她不同意的，只要我坚定了想法就会坚持，不过分在意她的意见。 再后来，我在买什么房子这件事情上也不听她的。一开始还询问她的意见，后来她想用自己的逻辑打动我，可是我听出来了潜台词，她只是不想我离开她，或者离开她太远。我明白她的用心，所以故意买了一套离她很远的房子，我不想再依赖她，也不想让她依赖我。 有一种我很羡慕的父母子女相处方式：子女结婚了，双方父母不用见面，没有婚礼，没有任何资金上面的往来。结婚之后，子女自己过自己的，双方父母也自己过自己的。逢年过节，夫妻双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需要应付对方父母，自然也生不出婆婆妈妈的事情。大家都很独立，也很自主。 这种关系老一辈的人很难接受，也不会相信，可是就是真实存在，也会在未来更多的家庭关系中存在。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需要距离和空间，夫妻关系也是，婆媳关系更是。 我不怕被别人说我不孝，也不怕指责我自私，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人生路上必经的阶段，如果没有主动剥离跟妈妈的共生关系，我不知道还会做出来什么。 妈妈可能还会一直围绕着我转，以我的需求为她的需求，以我的喜怒哀乐为她的情绪。等我结了婚，生了孩子，还会以我和我的孩子为重，一辈子围绕着我转。当然，她会烦闷，会累，会闹脾气，可是只要我哄一哄，她就又会回到围着我转的轨道。 我会怎么样呢？离不开妈妈的帮助，脱离不了她对我金钱或者精神的控制，做各种我不想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违背她的意思会内疚自责，遵从她的意思又会消磨自己的意志，渐渐失去意识，失去判断和做决定的能力。或者干脆逐渐抑郁，枯萎殆尽。 看到大学生杀害母亲的新闻，我唏嘘、感叹，不知道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或许双方都有问题，但是没有一方应该承担这样的结果。他们本该有自己自由、灿烂的人生。我不禁想到我自己，如果我还重复以前的生活，会不会也是这样？我没有答案，所以更加庆幸，我应该有自己独立的人生。 这个过程一点都不简单，可是我和妈妈一点点的走过来了。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克服想要躺到妈妈怀抱的念头，自己“包扎”伤口，慢慢疗愈；开心的时候，我克服第一个让妈妈知道的冲动，自己内化喜悦，享受内心的愉悦与欣喜。 妈妈也开始出去跟别人社交，不再为了我早早回家，也开始迷恋ktv，迷恋短视频，会给自己穿衣打扮，买项链、打耳洞，甚至上起来老年大学。 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不再花妈妈的钱，妈妈也只在买菜买水果上面花钱，其它的大小开支都有我负担，就连做手术，也是我刷的信用卡，一点一点慢慢还的。我希望妈妈明白一个道理，我自己可以赚钱自己花，不够的时候我自然就不花了，她不需要干涉我怎么用。但是她的钱，我希望她能用在自己身上，不要再为我存钱了。妈妈一开始并不能接受，在她的观念里，她就是要一辈子为我打算，为我打算一辈子。这种精神是很伟大，但是也很沉重，我希望妈妈能卸掉这份沉重的责任，自己也潇洒一点吧。 人生苦短，我不知道哪天就会离开，我希望我的每一天都能遵照我自己的意思，也希望妈妈早点适应没有我、不指望着我、不指望我结婚生子的日子。 妈妈上了老年大学之后很开心，有同学一起上下学，有同学一起练习茶艺，晚上还能在群里一展歌喉，没事还要我给她搜索曲目，在我面前秀秀新学的才艺。或许她是被逼无奈的开始，但是一旦开始，她就没有办法停下，从被迫开心，到真的开心，过程很难，但收获一定很大。 爸爸，也许有一天妈妈会带一个男朋友回来，你可不要吃醋啊，我会笑着送妈妈出嫁，我希望她能开始新的幸福，你一定也希望吧。 我二十几岁才开始叛逆，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虽然很晚，但是很有用，我相信自己和妈妈都会更加幸福。 爸爸，你会祝福我们吧，一切都在越来越好。 第五十六章 我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出门不穿内衣 第一次远距离的长途旅行是一个人坐火车到成都和重庆，二十三个小时的卧铺，坐到我想吐，第一次再也不想坐火车了。可是这趟旅行却一点都不虚此行，我彻底爱上了在路上的日子。 外面的风景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有吸引力的。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就来不及想所有烦心的过去。而我感受一座城市，最喜欢的方式就是用脚来丈量，从一个目的地走到另一个目的地，沿途看着别人熟悉的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幻想着如果是我会怎么样。我会开一个小小的饭店，每天忙碌的买菜、洗菜、串着串子、卖着串子、洗着签字吗？还是会每天上班，接送孩子，走在路上也询问着孩子的功课，提问他背诵几句乘法表吗？还是会在公园里种种花、养养草，早已经收集了所有植物四季的模样。虽然停不下手里的活，但是却可以抬头看看天，看着匆忙赶趟儿的人群感叹一句：慢下来吧，才要辜负。 我还喜欢漫无目的坐公交车，找一趟人少的路线，从起点到终点，再从终点到另一个终点。路上经过的地方有些破旧、有些繁华，但是从破旧到繁华往往是一条路之隔，宛如穿越，又如隔世。繁华之路走到头的，就是荒凉和破旧，穿越破旧就又是繁华。人生百态都呈现在一条条的公交线路上，没有人可以一直年轻，也没有人不用离开，走到哪里不由我们说了算，但是停在哪里却是可以做主的。 去到成都的时候，刚好是春天，不下雨的时候一点都不冷，但是偶尔滴起几滴雨来，也有一点凉意，所以出门都会穿着外套和毛衣。有一天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不穿内衣呀，为什么一定要穿内衣呢？每天身上都会被勒出几道印子，睡一觉起来消失了，但是白天又得重新穿上，仿佛枷锁一般。再说外面厚厚的外套和毛衣，不穿内衣别人根本看不到，不如这一次就试试吧。 我战战兢兢的出门，有意无意的驮着背，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但是没有走多远我就发现，真的好轻松、好自在，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感受到了。我小时候就胖，发育的也比较早，所以穿内衣也很早，不穿内衣出门的感觉，早就已经忘记了。 原来不受拘束的感觉这样放松。 我知道，在我们的社会观念里，女士不穿内衣就是不道德与不检点的，就是有碍观瞻、有害社会风俗的事情。但是我就要问了：为什么男士夏天就可以在大街上光着膀子横行霸道，女士就不可以呢？就像女士会有乳腺癌，男士也会有，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可是我们却要对女士有更多的约束和限制。 曾经看过一个韩国电影，其中的女主角就因为不穿内衣上班，被同事指指点点，极尽刻薄之语，但是女主角完全不受影响，依然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行事。我虽然也不能完全接受，但是如果真有这样的同事，我应该也会偷偷赞许吧。我觉得这是个人的一些行为习惯和风格，完全不应该上升到道德的层面。如果可以接受就自己去做，不能接受也不要对别人冷嘲热讽吧。 其实国外也有研究证明，不穿内衣反而会有助于健康。组织不会因为不正确的穿戴习惯被挤压受损，也会降低乳腺疾病的得病率。况且，国外早就已经有很多普通女性甚至女明星不穿内衣上街了，大家也习以为常。所以这在未来也会是一种潮流和时尚，我相信这种健康和自由观念有被大众接受的一天。 走在路上我才发现完全是我大惊小怪，没有人会盯着我看。我整个人也就更加的放松和自在，看风景的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 财富的自由或许很难获得，但是精神的自由确是我们可以自己把控的。我们每天活在各种套子中和面具下。如果还不能想办法给自己松绑，那就真的要太累了。所以我把这次冒险视作一次尝试，也是一次松绑。人生本来就有各种可能，如果偶尔跳出来看一看，也会发现整个世界大不一样。我们还受着很多观念枷锁的捆绑。比如：什么年纪一定要结婚，什么年纪一定要生孩子。比如：我们要孝顺父母，不能违背长辈的意愿。比如：一家人就应该相互妥协、强者就应该帮助弱者。 以前学过一篇课文叫做《装在套子里的人》，当时学到这篇课文，我就一直在反思，我是不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后来我渐渐发现，我也活在各种套子里。有些是别人给我的，有些是我给自己装上的。所以这也是我喜欢到陌生的地方旅游的原因吧。这些地方没有人认识我，我可以自己自由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成为我想成为的人，不用装不用躲。 但是最近我又发现，或许我可以先跳出自己装的套子，如果这些套子终究是我给自己套上的，那么我在什么地方都可以摘下。 我跟出租车司机真的有特别的缘分。一次打车回家的过程中，偶尔聊起来最近的工作压力，我透露出很想出去旅行的想法。司机劝解我说，“其实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完全不需要想那么多。有时候越想想往外逃，越逃不出去。” 我诧异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这些判断。他说：“就从你刚才说的话，其实每个人说的话中都会透露出他一些真实的想法。做人还是开心一些，没有必要给自己平添更多的烦恼。与其往外逃，还不如先给自己松绑。” 他说完之后，我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一个陌生人都能这样懂我，我却不懂自己。我的性格中缺乏一些勇敢和豁达，思考问题又过于局限，总是爱想东想西，不经意间就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又一个的套子。 现在我发现如果想把这些套子拿掉，我需要做的不是停下思考而是从更多的角度去思考，用更多元化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写下这些文字就是在打破套子的过程，我能从相对客观的视角再去看待当时的事情，也能跟更多的人分享我的感受。 写文章顺利的时候，根本不会累，沉浸在自由的空间里不想出来。但是不顺的时候也会惶恐不安，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完结。但是不管顺利还是不顺，只要我一直遵从本心、真情实感，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第五十七章 过度服务，真的有必要吗? 如果你知道现在的就餐服务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你也一定没有办法适应。 在商业街上，任何一个路过他们家店门口的人，都会有一个服务员跑过来点头鞠躬：“您好，请问您是来吃饭的吗？” “哦哦，不是不好意思，欢应下次光临。” “您好，欢迎光临，里面请。” 每次走到他们家店门口，我都会躲的远远的，即使这样，还会有服务员小跑几步迎上来点头鞠躬。我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服务方式，太过了。 现在去一些店里吃饭，过一两分钟就会有服务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下菜或者要不要把火调小，或者帮忙盛汤，或者有意无意传递一些就餐的小常识，根本不给客人说话或者自主活动的空间，吃个饭都要不断的应付服务员的“热情”招待，这样真的很不爽。 难道热情、强迫别人接受的服务才是好服务的标准吗？这些饭店都是怎么了？ 还有一些商店或者服装店，进去之后导购员也一句一个： “您好，来看看把，看您需要点什么？” “想要什么，我帮您推荐一下？” “看您很适合这个，要不是试一下？” “不需要没关系，我帮您推荐一下。” “您真有眼光，挑选的这个是我们家爆款，我拿个号您试一下吧。” 如果不是帮别人挑选，我自己是绝对不会进去消费的，我只适合网购。店里的衣服只喜欢走过路过，但是绝对没有勇气进去试试。一方面是害怕我试了之后不买，导购员给我脸色；另一方面是觉得试了半天不买，给了导购员希望又让他们失望很愧疚。有些导购，如果你也热情的回应她，她就会看准你，一直跟你推荐，或者夸你的眼光好、身材好。如果你不热情的回应，她反而看不到“希望”，自觉的离开。 所以我宁愿在网上买、网上试，不行就退货再买。我不怕麻烦，因为这样最起码不会被强迫。 过度服务带来的是体验降级，对于服务员来说，需要做的事情更多、跑得更快；对于客人来说，失去了自己动手的乐趣，失去了跟朋友独立相处的空间，失去了对别人服务的尊重（已经又越来越多的人，觉得服务员的服务是理所当然，不仅不会回应谢谢，还会提出更多的要求）；对于店家来说，为了所谓的服务体验，必须招聘、培训更多的服务员，不仅是成本的增加，更是资源的浪费。 服务越来越多，客人越来越“刁钻”，店家对服务员的要求也只好越来越“变态”，何必呢？ 我是做过服务员的，那个时候在咖啡馆打工，除了上菜，客人不叫我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去打扰客户用餐的。但是我会用眼神不断的扫着服务区域，只要客人一个眼神或者一抬手，我一定第一时间跑过去。有些客人需要服务的习惯动作是用眼睛四处看，我只要观察到他做了这个动作一次，下一次看到这个动作我一定很快出现；有些客人的动作是大声的叫服务员，这个最容易辨识，但是一定要快速的回应他，否则他会一直叫；有些客人的动作是等你走到他的身边，他才会说话，这种也要尽可能快的回应，因为他们轻易不麻烦别人。 这样的服务或许让一些人觉得太简单、太偷懒，但是却是彼此都舒服自在的程度。相比标准化的每上一个菜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或者每几分钟去跟客人说什么话来说，我这种服务难度更大，需要投入的思考和观察更多。 还有一种店，也是我去了一次就不会再去的。 她们对我很热情，就好像我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对我体贴入微，还鼓励我减肥。虽然她们家的衣服很适合我，我也一定不会再去了。我宁愿尝试一些不适合自己的，也不会去她们家买了。因为我感觉我被这种热情绑架了，一群对我热情似火的人，如果我不用同样的热情回应就显得冷漠、不够包容；如果我用同样的热情回应就中了圈套，她们借机提出的各种要求我都没有办法拒绝。她们对每一个客户都是同样的表演套路，但是我没有必要为了买衣服也加入表演的行列，那样不就太累了吗？ 在跟别人相处的时候，我总会一半在关系中，一半在关系外，一边相处，一边观察，如果对方是有目的或者有攻击性的，我就会退缩，冷静的退回到安全的范围。在工作中我也是这样，跟大家都相处的很愉快。但是又跟所有的同事都只是同事，私下没有任何的接触。 对于我来说，一个微笑就够了，少些套路，多些真诚。 第五十八章 你给我买的娃娃，我不爱玩 咱家大衣柜放了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娃娃，她很漂亮也很新，已经二十多年了，皮肤和衣服都是干干净净的，依然保持公主的模样。她是你买给我的，我已经忘记了，如果不是妈妈一次无意中说起，我根本想不起来。 这是你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但是我却不怎么打开。一方面我很仔细，小心爱护自己的东西，喜欢的都不舍得拿出来。另一方面好像是因为我心存愧疚，她总提示我一段痛苦的回忆。 你在的时候，咱们家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也是可以让我一周逛一次超市、吃一次羊肉串的程度。小时候虽然穿的、住的不好，但是你和妈妈从来都不会短了我吃的东西。水果、零食都是供应不断的。可是小孩哪有不爱玩具的，我也不例外。 一次咱们一家三口到附近的商场逛街，从商场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玩具店，里面有好多好玩的玩具，我闹着要进去看看。妈妈却不愿意，拉着我就要走。 “我想要娃娃。” “要啥娃娃，咱家的娃娃还少，不买！” “我就看看，我想去看看。” “让妞去看看吧，看看又不花钱。走，爸爸带你进去。” “你俩进去看吧，不许买啊！”说着我和你就走进了玩具店，琳琅满目的玩具，个个都新奇，都漂亮，我的眼睛一下子不知道看哪个。 “爸爸，你看这个好不好看？”看了半天，我被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娃娃吸引了。 “好看。” “我想要一个。” “你妈说了不让买，咱家里还有，这次不买了吧。”你一副为难的样子，明明可以给我买，但是也怕妈妈倔强的脾气，不敢跟妈妈扭着来。 “不行，我想要，我可喜欢。” “那咱问问妈妈，看她同意不同意。” “好。” “你进来吧，妞想买这个，你看看好不好看。”你抱着我，小心翼翼的招呼妈妈进来，想要用我俩真诚的笑容感化妈妈。 “我说不进来吧，你非要进来，进来她就一定会买，你有钱，你给她买吧，我不进去。”妈妈生气了，她倔强起来，谁劝都没用，就好像是我们俩商量好了一起欺负她似的。 “不就买个玩具吗？”你也着急了，怎么叫妈妈她都不进来。 “那不是一个玩具，看家里还有多少，买了她也不玩，就是新鲜一会。在店里看看就行了。” “不给她买就不走，买一个吧，下次不买了。小夕，你说，就买这一个，下次不买了，好不好？” “好，不买了，就这一个。”我和你配合着，再次寄希望于打动妈妈。其实一个小孩子哪知道自己那么喜新厌旧，“就买这一个”，虽然是谎言，但也是当下最真诚的期望。 “不行，这一个也不买，出来，赶紧回家。”妈妈没有被我们迷惑，依然坚持不允许买。但是我也哭闹着，不肯离开。 渐渐的我哭的越来越厉害了，你要抱着我，又要拉着妈妈不让她离开。老板也看不下去了，说是要给我们便宜点。老板大概也没见过这样一家三口齐上阵的还价攻势，所以在我们还没开口还价的时候就主动降价了。或许是老板也看出来我们真的不富裕，所以可怜我，希望能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你买吧，我不管了，你的妞你管吧，以后都归你管，我再也不管了。”说着妈妈就走出了商店，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你和我还留在店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板再便宜点吧。” “已经最低了，再少五块吧。” “好，给钱。” 终于，我还是得到了这件玩具，但是我抱着这个玩具，还在抽搐，一点都不开心，我不想要了。 你出门之后就开始找妈妈的身影，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只好拉着我，缓缓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好好跟你妈说话，不要惹她生气了，你妈也不容易，看她都气成什么样了。” “我知道了。”我抱着娃娃，你牵着我，眼泪还挂在脸上，冷风一吹过来干裂的疼。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脸上的疼多一些，还是心里的疼多一些。 我把妈妈气着了，她真的生气了，我不该这么任性一定要买这么贵的娃娃。其实我也只是喜欢一会，过一会就不喜欢了，如果真的没有也就没有了，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娃娃闹了这么大一出。 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很为难，你穿的还是缝制的黑白布鞋和已经破旧发黄的衬衣，这一个娃娃够你买几件衬衣了吧。你不愿意让我失望，但也不愿意伤害妈妈为家操持、省吃俭用的良苦用心。你要对我妥协，也要对妈妈低头。爸爸，你辛苦了啦。 其实，我已经放弃了，真的不想买了，但是你还是给我买了。我又何尝不知道妈妈的辛苦，但是当时的我也生妈妈的气，她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呢？如果她能明白我只是闹闹脾气，好好跟我说就好了，我是不是也就不会买这个娃娃了呢？ 回家的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过多的话。 夕阳西下，你拉着我，我抱着娃娃的画面，永远的刻在了我的脑子里。这个回忆太过痛苦、沉重，我背负不起。我要一辈子为自己的任性买单。 回到家后，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我们谁也不再提起这个娃娃，我很自觉的把娃娃收了起来，不让妈妈看见心烦。后来这个娃娃也被放在柜子里，很少拿出来。 自从得到她的那一刻，我就不喜欢她了，这是娃娃的命运。 自从买了这个娃娃，我就知道我没有任性的资本，这是我的命运。以后再想要什么就忍着，不说、不哭、不闹，是我生存的法则。 长大挣钱了之后，我才真正体会到不求别人的感觉有多好，自己的人生把握在自己手中。现在，我不愿因任何情况放弃自主和自由的权力，我想为了我自己而活。我害怕恋爱、结婚、生孩子，也是因为这个吧，现在我手中把握的还有自己的自主和自由，如果一旦交出去，我还是我吗？还要得回来吗？ 我一直在想，我倔强的脾气到底像谁？为什么我不是善良、自信、随和、活泼的性格，一定要是这样敏感、多疑、胆怯、自卑的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喜欢自己，也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我迷茫、逃避，甚至用自己的缺点伤害自己。 但是就像父母不是我们自己选的，性格也不是我们决定的，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接受自己、拥抱自己、给自己一点点时间，给自己更多的宽容和体谅。这不是谁的错，没有谁应该受到惩罚。 你和妈妈是第一次当父母，我也是第一当女儿，我们都在尝试和学习，我和妈妈到现在还在磨合，你却早早退场。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希望我们三个还能成为一家人，我想用更多的时间跟你们相处，我相信我们能找到更适合的方式。只是，下辈子，你不要先走。 第五十九章 妈妈再婚过一次，我不想承认 妈妈短暂的再婚过一次，我不想提起这一家子人。 其实他们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我喊过他“爹”，这让我很恶心。 大概是我初一还是初二的时候，妈妈跟我说，有一个适合结婚的对象，家里是城中村的，有房，人也老实，妻子死了，一个儿子，想找一个人一起过日子。我当时觉得挺合适的，也很支持妈妈这个想法。我一直不反对妈妈再婚，也希望她能够幸福，所以她问我的时候我就直接答应了，没有考虑太多。 我只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妻子才死了一年多，就着急再找？他们夫妻感情很不好吗？从情理方面来说，说不通呀。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但是妈妈说这种情况很正常，我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当时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学业上，对于妈妈再婚的进展了解的不比你多多少。好像是提前一起吃过一次饭，我对他的印象就是抠，很抠。请客吃饭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小的餐馆，不会点菜，自己请客却一直要别人来点，最后点的菜也不怎么够吃。 看着他家里其他的人都还好，也就是普通的人家。我的话不多，所以跟他们没有什么交流。 后来妈妈和姥姥家的人就一直在准备结婚的事，婚礼的流程比较简单，但是也比较隆重，妈妈没有让我参与。我只知道她买了很多很贵的衣服，第一次见妈妈这么舍得为自己花钱。 整个婚礼我只参与了吃饭的部分，我还记得当时是学期末考试，我趁中午休息的时间过去吃了饭，就匆匆的离开了。回到学校正好碰到当时的好朋友， “我妈今天结婚了。” “是吗？恭喜阿姨，其实阿姨结婚是好事。” “我知道，我挺开心的，我鼓励我妈再婚的。” “你看我叔叔和我妈已经结婚好几年了，也过的挺好，我跟我叔叔的女儿也相处的不错。” “那就挺好的，我也希望我妈会幸福。” 可是我说着这话的时候胸口闷闷的，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只觉得窒息。我不敢承认我不看好这段婚姻，只能鼓励自己接受变化。 我觉得我们双方都没有准备好重新开始，也没有准备好接受另外一组家庭。 更重要的是另外一组家庭并没有做好准备接纳我们。当时妈妈和他结婚后，我们就住到了他的家里。那是一栋4层楼的小房子，他家儿子住在最顶层房间，我们三个住在二楼，平时他几乎不下楼，也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更不欢迎我们进入他的房间。 偶然的一次机会，我从门口经过瞟了一眼，里面客厅的位置放了他妈妈的遗像。 印象中他家儿子外表比较温和，但是对我们非常客气、冷淡，也没有什么交流。我能够理解他思念母亲的心情，因为我同样失去了父亲，甚至比他还要早。但是他要处理的难题在于他的妈妈刚去世，就看着爸爸迎娶了这样一位新的后妈。我能理解他的感受，也觉得我们同病相怜，所以我的状态比他更加坦然。 住在那个地方唯一的好处是，我有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这也是我唯一一次自己一个房间睡觉。虽然这个房间里摆放了很多他们家破旧的家具，只有一张床是我可以睡觉的地方，但是我给自己添置了台灯，也算有了一点点“家”的感觉。 他们没有做好接纳我们的准备，我也并没有真正把那里当作我的家，只是一个临时睡觉的地方而已。 我很多次跟妈妈说，我能不能还回到咱们家自己住。他那边离学校太远了，我上学放学不方便。但是妈妈不允许，她说我们有了新的“家”，要一家人住在一起。所以那段日子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妈妈接我放学，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回那边的时候。那是我能单独跟妈妈待在一起的时间，回去之后，妈妈就不属于我了。 那个地方死气沉沉，每天很少有人说话，除了看电视的时候会有一点声音，其他的时候都没人大声说话。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动作也是扭扭捏捏，还特别抠。每次买苹果、梨之类的水果就买两三个，一个星期也不买一次。这哪够我吃呀，我一次吃的都比他一个星期买的多。妈妈知道我爱吃水果，每次出门就会多买一些，但是他并不认同，总觉得水果买多了会坏。 在那个地方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每次回去我都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我应该很多次都跟妈妈说过，“妈妈，我们不回去了吧！” 但是妈妈每次说不可以，我们是一个新的家庭，要相互适应。但是我跟他们建立不起来任何感情。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交流，生活理念、生活方式和习惯，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一样的。这样勉强下去真的很累。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跟他结婚。 后来妈妈告诉我，因为我们需要他的钱。妈妈眼看着我要上高中了，以后还要上大学，可能会面临各种的花销。妈妈自己觉得生活压力很大，她身边的朋友、亲戚也劝他把握住机会，希望能够找个人一起分担。 他们家的儿子已经从学校毕业，只剩下娶媳妇需要花费很少，而且还有一栋四层的房子，所以如果我们嫁过去的话，对于我们的经济方面会有很大的帮助。我听到妈妈这些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同意，因为我是花钱的那个人，妈妈一切都在为了我着想，我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钱这个东西真的让我又爱又恨。如果当时我们家不那么穷，妈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着急要跟他结婚了呢？如果妈妈当时放弃让我继续读书的想法，是不是也就不会牺牲自己，非要和他在一起了呢？一切都无法回头，也无法重新开始，我只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我跟妈妈从那个地方离开之后，再也没有讨论过关于那个地方的任何事，妈妈无意中说起，我也并不关心。直到现在我都刻意回避，甚至回忆不起来更多的细节。可是今天我还是选择把它说出来，因为我想让自己彻底的放下。 当时我自己住在一个房间，妈妈提醒我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把房门关上。我当时还觉得奇怪，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这样防范彼此呢。可是后来我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看到了一些新闻报道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如果当时真的发生了什么，一切就更加不可逆转。还好，我听了妈妈的话，进房间之后都会把门锁上。那个时候我一心想把他们当作一家人，甚至在住进去没有几天，就改口叫了他“爹”，可是他们并不是这样想的。我在很多事情上都没有过多的计较，妈妈也是，毕竟我们是怀着目的来的，可是他们就像防范坏人一样防范我们。 说到叫他“爹”这件事情，真的很恶心。我趁着父亲节，给他写了一张卡片，也正式改了口，但是他看到我真情实感的卡片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说了一句：“坐下来吃饭吧。”对于我改口这件事情也没有任何表示。 我的心真的很痛，“我把叫我亲爸爸的称呼叫了你，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我妈，更对不起我爸。你不配我这样叫你！” 我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只跟妈妈说：“他儿子改口了吗？如果没改，为什么要我改？” 妈妈说：“也改了，不过叫的少。你小，你就懂事点，改就改了。” 我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我都不想叫你爹了，因为我觉得这个字被那个男人污蔑了。爸爸，你看的下去吗？ 后来陆陆续续的，因为生活理念的问题，我们逐渐产生了一些分歧，妈妈也跟他吵了几次架。后来有一天，妈妈就通知我，我们不用回那里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开心，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再也不用回去了。 后来他也来过咱们家找妈妈复合，妈妈问我的意见，我只有一句话，“不回去，要回你回”。妈妈的态度不够明朗，好像要拒绝又好像不拒绝，但是我的态度很坚定，她也只好听了我的话，正式跟他分手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地方了，这样就算妈妈离婚了吧。 真的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心软，如果我为了用他们家的钱还住在那个地方，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的心灵会扭曲到什么样的程度？我不敢想象，我很庆幸自己当时做的决定。只是觉得很对不起妈妈，妈妈又要一个人负担我的学费了，又要一个人支撑起一个家。我当时告诉妈妈我会对她好，让她相信我，后来我也做到了，整个青春期没有一次叛逆，也顺利考上了大学。 在这件事情里，我处理的不够好，我有很大的私心。其实当时我不知道他和妈妈之间的矛盾，只是我坚决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所以才果断拒绝，用严厉的语气对待他们的好言好语，也信口承诺妈妈会对她好。可是，我当时也才十二三岁，考虑事情又能有多全面和周到呢？ 几年之后，妈妈跟我提起他和他儿子的近况，也提到他们之间的争吵内容，我都之当成陌生人和陌生故事那样来听，我不关心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很庆幸我早早的离开了。 或许以后我会成立自己的家，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失去自己的家。但是我希望我能称为家的地方，都能够是一个温暖、和谐、充满阳光的地方，能够让人放松和依靠，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洞穴。 我期待一家人在一起的样子，可以有争吵，有矛盾，但一定心连心，手牵手，奔着共同的目标和方向，彼此坦诚直接，互帮互助。我不能跟不冲我打开心门的人在一起。 我没有信心跟陌生人建立一个新的家庭，也没有信心能够把两个大的家庭合并为一个新的家庭，幸福相伴、白头到老，我没有学会这项技能，这也是我不结婚的原因。但是我希望未来有一天，我可以有这样的勇气。 这段婚姻妈妈处理的不好，我也处理的不好，但是我相信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现在依然鼓励妈妈再婚，只是现在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我会不会还是那个搅局的人，我只希望我不是那个决定因素就可以了。妈妈自由追求她的幸福，只有不被骗就可以了。 其实就算你在的话，我们也不一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可是你早早的就走了，我没有办法得到答案，也没有学习过正确的示范。 爸爸，如果你在的话，我们会是一个幸福的家庭吗？说不定你在的话，我跟妈妈就不会有那么多矛盾了。我们天天跟你吵架，或者我们吵架，把你当成出气筒，你只能两面讨好，谁都不得罪。 真想看你左右为难的样子。 第六十章 我想养一只小狗，名叫小虎 我想养一只小狗，想了好久还没有下定决心，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因为这次，我想对它好。 我之前养丢过一只小猫，养死过一只小狗，踩死过一只小鸭子，它们都叫小虎子，我很不称职，对吧。 也不记得小时候被猫或狗伤害过，但是我就是有点怕它们，不知道怕什么。或许是它们锋利的爪子，或许是它们尖锐的牙齿，或许是它们无辜、可爱、惹人怜的眼神。我没有办法像其他的铲屎官一样对自己家的主子又抱、又亲，我跟最喜欢的动物也是淡淡的、远距离的友谊。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姥姥家的花脸儿了，它是一只土狗，脸上有黑白的斑点，所以我们都叫它花脸儿。它的脾气很温顺，特别喜欢围着我转、对我摇尾巴。但是看到陌生的人，它就完全不怕，承担起看家护院的大任。它在姥姥家生了好多孩子，这些孩子也继承了花脸儿的可爱与斑点的脸庞，所以长大后留在姥姥家的几只都叫花脸儿，也算是我们对花脸儿的纪念。我最喜欢花脸儿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它抱在怀里，只是喜欢摸摸它、喂喂它、蹲下来陪陪它。我觉得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后来我自己也养了一只猫。从妈妈把它抱回家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叫它小虎，当时它看起来很小、也很害怕，刚离开妈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但是我希望它会成长为一只虎头虎脑的小猫，所以执着的叫它小虎。它很喜欢我给它起的这个名字，敢从纸箱里出来的时候，就总是围着我转，要我抱着它。 我害怕它的爪子，所以不敢直接把它抱在怀里，就在腿上铺了一个小垫子，提示它跳到毯子上。它也学的很快，只要我在家，就要跳到我的腿上，躺在我的怀里。它从来不听我跟它讲道理，不论我多忙，一定要我抱着才可以。 我在学英语或者写东西，它就静静的陪着我，害的我都不敢偷懒。它是一位合格的学伴，也是一位合格的监工。后来它越吃越胖，越来越大，变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橘猫，再也不是那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肉球了。 它有固定的社交圈和社交时间。每天不到六点，就开始围着窗户“喵喵喵喵”的叫我们起床，我们没有起床的动静它就继续叫，这是它充当闹钟的时间。等到我和妈妈不耐烦的起床之后，它就一下子从窗户跳到房间里面，继续“喵喵喵喵”的叫，让我们喂它吃饭，这是它的早饭时间。 我们上班出门，它也吃饱喝足，看到我们走出了院子的门，就开始上蹿下跳，这是它的社交时间。玩耍的地方不过是院子里的废弃房子，或者隔壁院子的房顶。中午我们会给小虎留够午餐，也会把厨房的门留着，它饿了就可以回来吃饭喝水。 晚上我们下班的时候，只要一叫它的名字或者它听到我们开门锁的声音，就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我们，然后围着我们寸步不离，这是它的家庭时间。它的作息规律，有吃有喝，有玩伴有家人，比我还逍遥自在呢。 它的胆子很小，隔壁的野猫冲着它叫唤两声，它就不敢动弹，头也不抬的装死。它这个怂样，我们在的时候还这样，我们不在的时候不知道被别的猫抢了多少猫粮，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 不过，它也有勇敢的时候。我和妈妈外出长途旅行，拜托姨妈来给小虎喂食。它之前没有见过姨妈，就把姨妈认作了坏人，姨妈一走进我们的院子，它就开始呲牙咧嘴乱叫。虽然不敢上前咬，但是气势也是足足的。姨妈跟我学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这样勇敢的小虎得有多可爱呀。 小虎曾经把我抓伤过，但是它不是故意的。在他还小的时候，它喜欢跳到我的身上。平时都是跳到垫子上，所以抓子没有伤到我。但是有一天我还没有铺好垫子，它就跳了过来。它的爪子从来没有修剪过，非常锋利，落下来的时候还没有学会收刺，两只爪子的刺狠狠的扣进了我的肉里。疼的我一下子把它推开，腿上顿时出了几道血印子。它好像也被我吓到了，不敢再围着我。 我赶紧冲到水池子边，冲洗了半个小时，然后又打了几针狂犬疫苗才最终没事。自此之后，我再也不让小虎跳到我的身上了。 就这样一年多以后，小虎丢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它是被人锁到了家里圈禁起来，还是自己走在什么地方迷了路，还是吃了死老鼠死了，反正它再也没有回到我们这个家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它，我觉得小虎还活着。每次回家我都觉得小虎会回来，从房顶上跳下来对着我“喵喵喵喵”的撒娇。有时候听到猫的叫声，出门一看却是它的朋友，看来它的朋友也想它了吧。爸爸，如果你看到小虎，请记得告诉它，我们爱它。 小虎是一只普通的猫，却是最爱我的一只。 我还养死过一只小狗，也叫小虎子。它的毛长长的，也很乖。跟小虎一样，最喜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迎接我回家。只要我在家，它就喜欢围着我转。可是后来它吃了妈妈买的鱼的内脏，卡死了。它还太小，还不会吃这些东西。 至于我踩死过的小鸭子，纯属意外，当时屋子里太黑，一点光线都没有，我一抬脚就踩到了它，它就死了。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主人，我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和谐相处。 我曾经想过，养孩子跟养宠物需要负的责任差不多，不如先养一只宠物练习练习。但是慢慢的我发现，我连养一只宠物的信心都没有。我没有办法对它们负责。 我首先得对它们的安全负责吧，但是我不喜欢把宠物养在房间里，让它们睡在我的床上。我不能忍受醒来的时候，小虎在我的床头舔我。如果养在院子里面，就不可避免的要像小虎一样丢了。 我必须得对它们的健康负责任吧，但是我不能给它们提供健康的粮食和保健品，我自己还养不活自己呢，更别说它们的打针、绝育等各种手术了。 我必须得对它们的情感负责吧，我喜欢出去玩，但是又不能总把它们托付给其他人。我开开心心的出去旅行了，它们却以为我抛弃了它们，再也不会开心了怎么办呢？我不开心的时候能让它们陪着我，但是它们不开心的时候我又为它们做什么呢？ 我真的没有想好怎么办，也没有做好跟一只小猫小狗建立亲密友谊的心理准备。 还有一点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买了很多小猫的贴纸，手机上也有很多小猫的表情包，但是我却更想养一只狗。做噩梦的时候总是梦到小猫咬住我的手不放，却从来没有梦到小狗咬我。我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更喜欢狗还是更喜欢猫。在我思考清楚之前，我还是先养好自己吧。 小狗小虎，对不起呀。 小猫小虎，我想你呀。 等我做好了准备，有勇气的时候，希望你们还来做我的小虎。 第六十一章 你选的琵琶，我弹不下去 二十三年前，我刚刚上小学的时候，学校争相办起了兴趣班，所有孩子报道的第一天都会被老师问同一个问题：“想不想上兴趣班？” 当时的兴趣班刚刚兴起，学校不知道学生们喜欢什么，就每样都来一点。从小提琴、手风琴、大提琴、钢琴、琵琶、二胡、笛子等乐器类，到国画、毛笔字、油画等书画类，再到芭蕾、现代舞、民族舞等舞蹈类，足球、羽毛球、篮球、排球等球类运动，当然也少不了播音主持类。每天放学之后，同学们就各自奔向兴趣班，周末、节假日也从来不闲着，人人都希望自己是那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期待自己的才艺在某一天能发光发热。 入学的时候，你和妈妈看着琳琅满目的兴趣班拿不定主意，还来征求我的意见。我哪有什么意见，绝大多数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喜欢。我们三个人徘徊在各个兴趣班的报名桌前，实在拿不定主意。其实说句丧气的话，我哪个都不喜欢，我就想上个普通班，什么兴趣班都不用上，只学文化课的那种。 “让妞学琵琶吧，看老师拿着琵琶多好看。” “那你问问你妞，反正是她学。” “小夕，要不要学琵琶。” “我学不会。” “学不会慢慢学，咋会学不会。”你拉着我就往琵琶的报名处走去，这明明是拿定了主意，根本不是问我的意见。 “老师，我们报名琵琶。”你坐下来看着报名老师，兴致勃勃，好像要学习的是你，不是我。 “孩子呢，来我看看手。” “来，小夕，让老师看看，看完就能学了。”你拉着我的手就给老师递了过去。什么鬼才艺，还要看手，这一个动作我就对琵琶彻底失去了兴趣，不用看了，我肯定不行。 “孩子家长，你女儿学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她的手不具备先天条件。” “没事，她可以学，以后就拜托老师好好教了。” “好吧，想学当然可以，我们老师都是很资深的，那就交钱吧！” “多少钱呀？” “八百一学期，以后可能还会调整，先交这么多吧。” “哦哦……”这个数字吓的妈妈拉着你连连后退。一个学期八百，这可比小学的学费贵多了，你得拉多少趟活儿才能赚到这些钱呀。我们当时还没有欠下很多钱，你也开出租能挣一点，可是这么多的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当时对于八百块钱没有概念，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琵琶这个东西。眼睛观望着别人都报名了什么，排球、国画好像都不错。可是，我跟妈妈都拉不住，你坚决的要让我学琵琶，当时就交了定金，真想知道你中了什么邪。 后来，马上就要上课了，我还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琵琶，学校卖的琵琶又非常贵，你就专门跑到火车站卖琵琶的商店，为我挑选了一把不贵，但是质量很好的琵琶，到现在我还留着呢。琵琶抱回家的第一天我还兴奋了一下，摸着它爱不释手，可是再后来，我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每周两次的兴趣课程安排到了每天放学之后，一到该上课的时候，大家就背着自己的乐器到教室。教室后面顿时堆放了各种乐器，也有种乐器之间争奇斗艳的攀比。有些同学还没有自己的乐器高，可是也背着上下学，与自己的乐器不离不弃。好像每个人都心怀梦想，不甘示弱，只有我不是。 到了我们琵琶班开课的时候，老师的第一件事情还是让我们伸出来手，挨个查看我们的手指与手相。老师看了我的手之后，还是同样的结论：“不适合”，可是没办法，钱已经交了。我寻思着至少这学期的课得上完吧，下学期怎么着也不学了，一定要换一个。老师看不上我的手，我也看不上她们的“势利眼”。对着有天赋的孩子一个劲的夸赞，我这种没天赋的就只能收获老师的一声叹息。 一开始学的东西倒也简单，就是音符、乐理和认弦、认谱等，我勉强还能跟的上。可是后来真正实操起来练习歌曲的时候，我就完全不行了。我弹琵琶一个音一个音的蹦，没有连贯的韵律和美感。我后来琢磨出来，想要不出错就尽量不出声，不会的就不弹，在自己熟悉的段落等着大家弹进来，弹进来之后我就可以浑水摸鱼、滥竽充数。最后一个漂亮的结尾，老师不盯着我看的时候也发现不了。 这种滥竽充数的方法用多了也有好处。学期末文艺汇演的时候，所有学乐器的同学都被安排表扬同一首曲子——《金蛇狂舞》，学生家长和老师作为观众坐在台下观赏。表演开始前，各种乐器一一登场，我被安排在最靠边的位置，前面又有其他的同学挡着，我就大着胆子拿出毕生绝活：只表演动作，不出声。后来竟也蒙混过关，等我下台来妈妈跟我说，我弹错了几个音，不过整体还是不错的。如果当时被妈妈知道了真相，她估计又要多一顿鞭子。 不过最可惜的是，你还没有看过我的文艺汇演就已经走了。准确的说，一首曲子还没有听过。你在的时候，我只会弹几个音，距离一首完整的曲子还差很多。妈妈最喜欢我弹的《金蛇狂舞》，你在的话妈妈一定会逼着我弹给你听。 你在的时候我装着努力学习，你走了之后我不想继续装下去，可是妈妈不肯。因为学习琵琶这件事情变成了你的遗嘱，变成了你对我的殷切期望，变成了妈妈的精神支柱。仿佛我弹着琵琶，她就可以继续跟你保持精神的交流，毕竟是你让我学的琵琶，我弹奏的声音也能吸引你回来看看吧。 可是咱们家的经济条件在那里摆着，我再不懂事也知道这是个巨大的生活负担，我边学边愧疚，边学边装，直到装不下去。 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同学们都已经学业有成，动作优美，曲子娴熟，陆陆续续报名参加了琵琶等级考试。老师问我要不要报名，我拿不定主意。报名肯定考不过，不报名就会让妈妈失望，以后再考也不一定能考过。所以最终我还是觉定参加考试，报名了最初级的等级。 可是最讽刺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考试结束后等级证书我拿到手了，但不是因为我弹的好，而是因为老师跟考官说了我们家的情况，考官可怜我，给我了一本等级证书。 “各位考官，这个孩子非常可怜，爸爸去世了，妈妈一个人养着她，非常不容易。她学习很努力，就是紧张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好吧，要不让她弹一个简单一点的吧，我们听听就行。” “好好，谢谢考官，小夕，你就弹那个你最擅长的吧。” 我最擅长，我没有什么擅长的，只有一个我还能记得一点。我抬头看看老师，又低头看看琴，只能寄希望于我的临场发挥能力了，平时装样子的动作在这里用不上，只有我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再清晰不过了。 “嘀……哒……哐……噔……”一个音一个音的蹦，平时弹的熟悉的曲子也忘得一干二净。我不用抬头也知道气愤尴尬到了极点，我只好继续低着头，装作很努力回忆曲子的样子。 “好了，可以了，可以出去了。” “谢谢考官。”老师替我说了一句谢谢，把我领了出去，“小夕，这次我可以帮你，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嗯，谢谢老师。”我没有看清楚老师的表情，应该是挺失望的吧，我也很失望。 我不会弹就是不会弹，提你干什么，装可怜就能拿到等级证书？这种证书还不如不要。 后来，等级证书还是发下来了，我打脸了，这种证书有一点好处，就是让妈妈高兴。自从有了这本证书，她更加有理由让我继续学习了，“老师说你就是有点紧张，好好学还是能学会的。” 老师可真会安慰妈妈，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继续学习。 就这样，我和琵琶彼此折磨，一直到三年级下学期出现了转机。 “小夕，你老师今天跟家长们开会了，三年级以后学业就更加重了，可能没有很多时间练琴了，你还想学吗？还想学的话……” “不想学，妈妈，我不想学了。” “那之前学的怎么办？不就浪费了吗？” “可是我学不会，继续学只是浪费钱和时间。” “可是你爸爸希望你学……” “我真的不想学了。” “那你以后别后悔。” “我不会的，我有空还可以练练，我自己在家学一样的。” “好，那就在家学，别浪费了三年的积累。” 妈妈痛下决心，我却是落得轻松自在。先骗过妈妈一天是一天吧，具体以后练不练就是我的事了。 当然，我以后再也没有练过，我自己的琴声我最不乐意听到。 前两天跟同事比手的大小，我的小、短、粗、胖手指头还被她们嘲笑了，如果我告诉她们我会弹琵琶，她们更是没有人相信吧。我的其他手指还好，就是小拇指使不上劲。小时候练琴的时候轮到小拇指就发不出来声音，一使劲就绷直了，缩不回来，缩回来的时候就要“咯噔”一下。不知道是练习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本来就是这样才导致练琴练不好的。反正我就是不具备先天条件，也不具备后天勤奋。 从始至终我对琵琶都没有一点点的热爱，也提不起来一点点的兴趣，不过的为了满足家长的期许和虚荣。 我这么说，你肯定要生气了吧，妈妈也会不高兴。可是不高兴我也要说，我喜欢的是国画和排球。 你知道我第一次打排球打的有多好吗？你知道我有多喜欢钻研排球发球的技术吗？你知道我投篮有多准吗？我的三分投球比一些男同事投的都准呢！可是当我说到这些，或者羡慕打排球的同学，妈妈就不允许，她觉得那样太危险，太累，女孩子还是学习文静一点的兴趣好。哎…… 现在我有时间还会打打球，可是却从来不会抱起来琵琶，所以任何的勉强都没有意义。 我心疼钱，妈妈心疼你。如果有下辈子，我出钱，你们出力，咱们也换着试试吧。 第六十二章 终于辞职了 清晨，没有拉紧的帘子透过来些许光亮。也许是刺眼的光影随着摇摆的树叶一闪一闪，正好照耀到小夕的床头，小夕猛的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平时睡觉的房间可是见不到太阳的，这不是她的家。 小夕慢慢坐起来，观察着房间里面的摆设。整个房间的色调非常单一，配置的家具也都是纯木色。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一个台灯，连床头柜都没有，可是又不会觉得缺少了什么。 房间是扁平的，床尾正对着窗户，不需要下床就能摸到阳光。小夕拖着疲倦的身子一点一点挪到床尾，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了窗帘。 虽然房间距离湖边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小夕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湖水。刚刚升起来的太阳倾泻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完全看不清湖水的颜色，只能看到满眼的金色。猛的一下，小夕的眼睛好像被击中了一般，一点都不疼，却条件反射的用双手捂住，不敢轻易松开。 慢慢的，小夕眼睛里面的黑影慢慢散去了，这才松开双手，缓缓张开眼睛，这次不敢再看向湖面，这才有机会重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房子建在一座小山丘上，距离湖边直线一百米左右，周围除了几座差不多的房子，剩下的都是树木、野花、野草。有些树叶已经慢慢变黄，有些树顶长了红色的果实，比山楂小，比枸杞大，一时也分不清楚是什么。 刚刚打鸣的公鸡应该是隔壁院子养的，他们家的装饰风格最特别，整个院子的占地是周围最大的，却只有两三个房间零星点缀。院子中间的大树应该有些年头了，一个人完全没有办法抱起来。院子里的小猫、小狗和小鸡也像房间一样自由的散落在院子里，好像没有固定的住处，又好像哪里都可以睡。 不知道这家人是喜欢这样的风格，还是因为不善经营，不知道要把房子设计成什么样子，所以才任由房子自由“生长”。反正当时来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这家房子的招租信息。 哦，对了，这里是澜弯湖，小夕做梦都想来的地方。小夕深吸一口气，还是来了，不管过了多久，还是来到这里了，这一切都像是宿命，也是最好的安排。 是了，这里是澜弯湖了。 以后要适应没有闹钟、没有手机、没有人喊的起床方式了。 再也不用睡觉前反复确认闹钟有没有打开，时间是不是正确。 再也不用绞尽脑子思考第二天要穿什么，中午要带什么午餐。 再也不用准备早上要开什么会，下午要参加什么培训。 再也不用纠结什么ppt模板好看，什么汇报话术更直观。 以后，就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了。这梦想到来的第一天，除了惊喜还有惶恐。 小夕也不完全是被树叶的光影摇晃醒的，最重要的还是那该死的生物钟。做了十年的单身、朝九晚七的上班族，小夕早已经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每天生物钟都比闹钟醒的早，可是为了懒床，一定要睡到闹钟响了三四遍才肯起床。起床之后也不着急下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几个滚，全身都充满了“电”才肯下床。 起床之后就完全闲不下来，吃药、刷牙、洗脸、健身、做饭、吃饭，整个流程十分紧凑。起床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吃药，忘记吃饭也不能忘记吃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夕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家距离公司虽然有点远，但好在转几趟地铁就能达到，不需要换乘公交。而且坐上地铁之后的第二站就是换乘站，几乎每次都能抢到空位。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就是在地铁上补觉，只要旁边没有孕妇和老人、孩子，小夕就能很踏实的睡着。说是睡着，也能分配出20%的注意力用来听地铁的报站，所以从来不会坐过。如果碰上孕妇或者老人孩子，小夕就默默的站起来，从不喊着被让座的人坐过去。小夕不喜欢这种刻意的帮助，也不喜欢别人刻意的感谢。独来独往惯了，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程度刚刚好。 到了公司之后，更是忙的停不下来，常常到了午饭的时间都不自知。上午再热闹的办公室，到了午餐时间也瞬间安静下来，上班族一天中最自由的时间就是午餐时间了。晚上一般都要加班，吃饭的时间很难固定。如果不加班也会碰上部门团建，大家一起喝酒唱歌，吃的好不好就完全顾不上了。某天压力爆棚，想要好好的对待自己，刚准备吃香的喝辣的，就发现自己又发胖了，不得不放下挥霍的准备，还是吃起了最常光顾的包子和粥。 可是午餐就没有这些烦恼。不需要考虑减肥的问题，因为有理由安慰自己：一天就只吃一顿好的，晚上再减肥；不需要考虑聚餐的问题，没有中午就开始吃吃喝喝的局；不需要考虑没有时间吃饭，十二点下班吃饭是所有白领的共识，领导再不“识趣”，也知道十二点结束会议，让大家早点吃饭。 小夕的午餐都是自己带的饭，也是自己一个人吃，她习惯了这种方式。中午难得的放松时间，她谁都不想理，也不想说话，安安静静的吃饭，自己给自己充电。 下午的工作忙碌起来，也是脚不沾地，只能用一杯一杯的咖啡续命。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小夕却来了精神，背起书包直奔咖啡馆，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光就要来了。 小夕是一名白领，也是一名网络作家，她的两本书都是在咖啡馆里完成的。如果说白天喝的咖啡是为了续命，那么晚上喝的咖啡就是为了庆祝，庆祝自己一点一点的向着目标靠近。 小夕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坚持三年的写作，没有已经完结的两本小说，小夕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是写作让小夕精神自由，也是写作让小夕财富自由，更是写作让小夕下定决心辞职。 刚刚辞去的工作没有什么不好，收入完全可以负担小夕的生活所需，也可以让小夕每月按时还清房贷，更重要的是可以每天有时间边写作边喝咖啡。所以，其他所有的不好都可以抵消。工作本来也不分好坏，只有适合和不适合。 做出辞职的决定并不难，这个决定每天都盘绕在小夕的脑海。难的是放下既得的一切：每月固定的工资、每天同事的关心、每时并肩作战的友谊……小夕独来独往惯了，下班时间恨不得立刻穿上隐形衣消失，谁也别找她，谁也别想起。可是上班时间她还是很喜欢、很享受跟同事在一起的。她喜欢帮助同事解决问题，喜欢大家有心事找她倾诉，喜欢共同努力问题得到解决的时刻。 每个人都需要友谊，也需要关心，小夕需要的程度跟别人不一样。上班时间的友谊和关心就是刚刚好的程度，可是小夕辞职了，没有了上班时间，也就没有了上班时间的友谊。 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第六十三章 是房子，也是家 小夕回过神来，从床尾离开，准备开始一天的生活。 过去的一切并没有消失，而是印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和汗毛孔里。它与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都息息相关，过去决定了现在，现在决定了未来。 无论过去是什么，至少现在，小夕走到了这里，她不后悔。 小夕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准备喝水，却发现杯子里一滴水都不剩。昨天匆匆忙忙的找房子、搬家，能在十二点之前躺在床上睡着，小夕已经感到十分幸运，根本顾不上烧热水的事情。可是吃药的时间到了，小夕只好把药片送到嘴里，猛的抬起头用力吞咽吐沫，把药片送了下去。 还是第一次这样吃药，好在药片很小，咽下去并不难。要是晚上的钙片用这种方式吞下去，恐怕嗓子就要彻底报废了。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虽然是自己的吐沫，这样吞咽起来也犯恶心。 小夕是昨天白天刚刚到澜弯湖的，下了大巴车已经十一点多了，也顾不上吃饭，拖着行李箱就开始找可以长期租赁的房子。 澜弯湖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四季如春。虽然路况不好、路况崎岖导致到这里旅游的人不多，但是节假日人们还是很愿意来这里打卡的。所以澜弯湖已经有了成熟的旅游规划和配套设施，生活所需一应俱全。距离景点近的酒店、民宿和公寓，都是抢手的房源，根本不会对外长期出租，只能寄希望于远一点的山上的房子。 小夕一边打听一边往远处的房子找去，单手拖着四五十斤的行李箱，肩上还背着二十多斤的双肩包，脚下丝毫不敢停下，越走越快，只盼着能快点找到心仪的房子。 小夕就是这样一个急脾气，所有的事情都希望能在短时间内尽快办好，她不喜欢拖拖拉拉。买房子的手续算是繁琐的吧，她硬是提前做好所有准备，一天搞定，实现网签。相亲得是一个慢慢相处、彼此熟悉的过程吧，小夕也是几句话交待清楚，说完就走。到了澜弯湖，找房子、搬家、布置房间这几件事，她照样准备一天搞定。 眼看着已经走到了树林的深处，终于出现了几户人家，过了这片居民区，就看不到其他的房子了，即使有也太深了，她决定在这里停下脚步。 小夕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竟开始替自己觉得不值。明明是想要放松心情，从新开始，怎么又拿出了自己慌里慌张、紧赶慢赶的做派，大不了随便找个酒店住几天，长租的房子慢慢找，总会有合适的。这样着急为了哪般？ “哈哈哈，这才是我小夕呀，这就是我小夕呀！”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执行到底吧。 小夕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走过的路，只剩下眼前的二十几米还能看的见，其他的路弯弯曲曲，已经不见了踪迹。如果不是一心想要快点找到房子，小夕是不敢走到这么深的地方的。小夕正幻想着不知道会不会从哪里钻出来一条蛇，草丛里就跳出来了一只鸡，扑棱着翅膀发出“噗噗噗噗”的声音，把小夕吓的跳了起来，行李箱也顾不上，一下子翻滚了出去。 “小鸡，我记住你了，咱们俩走着瞧。我……”小夕一边小跑几步去捡行李箱，一边自言自语的跟小鸡赌气。起身的那一刻猛一抬头，湖面反射出来的光正好呈现在小夕的眼底。 “这也太美了！”虽然被郁郁葱葱的树枝遮挡，不能窥见湖面的全貌，只是一角，就这一角，已经震撼了小夕的心灵。这不就是自己等待的那一刻吗？ 小夕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想要跟湖水融为一体。 小夕幻想着自己可以轻轻的浮在湖面，自己就是湖水的一份子，时而在水上，时而在水里。湖面平静、澄澈，就像一面镜子，下面却深不见底。 小时候小夕很喜欢一个芭蕾舞女孩跳舞的音乐盒，小女孩的脚下有一面普通的镜子。镜子上面是小女孩永不停歇的舞步，下面却好像拥有无尽的秘密，深不可测。小夕想过把镜面打碎，看看下面到底隐藏了什么，可是破碎的再也没有办法粘合，不想面对的也不得不面对，小夕没有做好这个准备。 可是现在，小夕做好了准备，她敢到水下去看看，敢到深不见底的镜子下面一探究竟。小夕轻轻的憋一口气，沉到水下，她不需要寻找答案，答案已经主动浮了上来，小夕一一跟它们拥抱，是欢迎也是告别。再见吧！ 在水下的时候，小夕只是感觉被紧紧包围，却没有一点窒息的感觉。这与她平时游泳的感觉不同，更加轻盈和温暖。 小夕缓缓的睁开眼睛，这种来自心底的满足是任何东西都无可替代的，想到这种感觉以后天天都可以感受，小夕不禁为自己欢呼。 继续走吧，“一定得是睁眼就能看到湖水的房间”，小夕暗暗下定决心。 这几座房子都有可以看到湖面的房间，外观样式也都相差不大，小夕左顾右盼拿不定主意。不如挨个问问价位吧，虽然有点积蓄，也要精打细算才能过得长久呀。 小夕奔着最近的一家走了进去，房子的主人好像并不在家。 “有人吗？老板在吗？”小夕看了看房子里面的装饰和摆设，虽然都是崭新的家具，但是却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有些地方竟然还有蜘蛛网，一看就不善经营。 “来了，来了，稍等啊，是你要住吗？”老板带着围裙从前台后面冒了出来，一边掀帘子一边擦手。手上的油蹭到了帘子上，帘子上的油蹭到了衣服上，衣服上的油还不知道要蹭到哪里。不过也能想到，应该是床单和被罩上面吧。 咦~ “是的，我想来看看。”小夕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但是已经走了进来又不能什么都不看就走，以后说不定还是邻居，也不好第一天就埋下“仇恨”。 “想看什么房子呀，我们这里不好找呀，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走着走着就到这了，咱们有房子可以长期出租吗？” “有倒是有，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我想要可以看见湖的，小一点无所谓。” “哦，那这种房子我们平时都是按照每天180收费的，你要是长租，那最少也得120一天吧。” “哦哦，好的，那谢谢啦，我再看看。”小夕数学不好，算不出来每天120，每月多少钱，每年多少钱，只能装作不太满意的样子扭头出来，在外面算算清楚。 小夕心里对于每月的租金还真没数，只想越少越好，但是一定要能看到湖面，没有蛇虫鼠蚁，其他的简陋一点都无所谓。不过，这家老板不是很有诚意呀，每天120，那一年就要43800……这也不是小数目呀，况且还要吃饭、日常花销，这样算下来长期定居就不太可能了。 小夕不禁有点灰心，更加顾不上咕咕叫的肚子，赶紧到下一家问问价格。 这家的风格跟刚才的完全不一样。什么东西都是旧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却是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老板依旧不在前台，也对，现在已经中午了，家家户户都在做饭。 “有人在吗？” “有有有，来啦！”从房间里传出来男性的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竟然也会做饭，不管吃起来怎么样，闻起来确实挺香的。 “想什么呢，还没找到房子，就想着混饭吃了。你可真行！”小夕自言自语。 “你好，是你租房子吗？” “是我，我想长租可以吗？” “可以呀，你想要什么样的？” “小一点的，可以看见湖面的，干净一点的。” “你自己住吗？” “嗯，暂时是的。” “哦哦，我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我们有一间房子很小，但是正适合一个人住，两个人住就有点小了，你要看看吗？” “好呀，可以的，麻烦你了。” 说着，老板就来帮小夕搬行李，“你的行李先放在前台，我们上去看看再下来。” “好的，谢谢。” “走吧，我带你去，要爬几层楼梯。” “这里都是你在负责吗？” “哦，你是说这栋房子吗？这里也是我们租别人的，我们负责经营，付给房东租金，我们赚点差价。” “你们是指……” “我跟我爱人和孩子，我们住在这里。” “哦哦，这样啊，能从小在这里长大，真的好幸福。”小夕由衷的羡慕。 “是我爱人选的，我们来了之后就爱上了这里，所以决定定居下来。到了，你进来看看。” 房间真的很小，门口处有一张桌子，床摆放在正中间，床尾直接对着窗户，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最里面就是卫生间和洗手池。一人居住刚刚好，再多一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不过最吸引小夕的就是床外的景色了，推开窗湖水就触手可及，躺在床上也可以将湖水尽收眼底，这样的房间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 “老板，这个房子多少钱一天，我想租一年。” “这么久啊，如果可以半年一付的话，算你便宜点，每月1600，怎么样？” “好，成交！” “这么快，你不再看看吗？” “不看了，我喜欢。这是我想要的房子，以后一年的时间里就里是我的家了！我在澜弯湖有家了。” 第六十四章 没有人理解又有什么关系 小夕吃了药之后就飞快的梳洗，用最快的速度出门寻找吃的。她挨饿的时候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就想骂人，只有赶紧吃下去一口吃的，心情才会瞬间平复。再加上昨天就没有好好吃东西，今天早上就更饿了。 小夕下到一楼，一个人都没有，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想来一早大家都吃的很简单吧。不过，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老板娘长什么样子，还真有点好奇。 小夕走出大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兴奋的冲着湖水招手：“我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喽！”什么声音，谁在说话？小夕赶紧收起来手臂，到处扭头想要找到发出声音的方向，接着她在树林深处看到了一个身影，一个高挑、清瘦的女生走了过来。 “你好。”小夕战战兢兢的回复，跟对方的热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是刚搬来的吧，你是……小夕？” “是我，对，我昨天来的，你是？” “我是杨光，你在我家租的房子，我老公没跟你说嘛？” “哦，是你啊，你好。昨天老板是说和爱人孩子住在这里，但是昨天忙着搬家还没有机会见到。” “哈哈，这不就有机会了，我也好奇你长什么样子呢？咦，对了，你还没吃饭吧，走，跟我回去，我正准备做饭呢。” “我不去了，我下去随便找点吃的。”小夕拒绝着，她可不适应跟第一次见面的人一起吃饭，就连相处了几年的同事，不是聚餐的环节她也是自己一个人吃饭，社交对于她来说就是累，就是麻烦，她最怕麻烦。 “别呀，湖边一早可没有人卖饭的，早上要吃的营养健康，走吧，我给你做好吃的！”老板娘的热情让小夕手足无措，活泼温暖的性格跟她清瘦的身材不相匹配，难道不是应该只有心宽体胖的人才会这样有能量和热情吗？ 不过也不全是，小夕天生就是胖出天际，表面上热情、友善，骨子里却是最冷漠的。 “真的不去了，我吃完饭还想去周围转转，谢谢啦，你们赶紧吃饭吧，再见！”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再聊哈。” 老板娘被小夕一盆冷水泼下来，但是也并不感到灰心，她天生就自来熟，喜欢和朋友围在一起打打闹闹，不需要有什么目的，也不对别人有什么戒备心理。这也是她选择在这里开旅店的原因，来来往往，总会有新的朋友和新的故事，这让她觉得新鲜和刺激。同时，又可以把这里当作一个聚集点，隔三岔五就邀请家乡的朋友来玩，既能赚钱，又能交友，简直两全其美。 不过旅店的生意并不算好，距离湖边较远，上山的路又没有什么路牌指引，不是特别容易发现。如果不是他们家开的咖啡馆吸引了一些想要找地方住的客人，他们就更难维持下去了。 好在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心大的，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开心，什么困难也都不放在心上。 “高磊，你在哪呢？” “我在楼上呢，马上下来。”说着老板就从二楼下来，手里还驮了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子，显然是被爸爸强行弄醒的，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不想起床的信号。 “你把明明弄醒干嘛，我还没弄早饭呢。” “让她起来吧，趁着早上的空气好，多活动活动长身体。” “哎，对了，我刚才看见小夕了，她要出门吃饭，我让她跟我们一起，她好像不太好意思，自己下山了。”两个人把女儿仍在沙发上，开始忙活起来了早餐。两个人吃什么都简单，可是现在他们是四个人了，任何一顿饭都不能马虎。 “哦，感觉她不太愿意跟人交流，不知道来这干嘛的。” “你昨天没问呀，要在这住一年，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也奇怪，不过她看着像好人，又一次性付清了半年的房租，我也就没多问。” “也对，总不会是来这里做什么坏事的吧，或许是为情所伤，来这里疗伤的，我们就别管那么多了。有机会我再问问她。” 说着，他们的早饭已经做好了，一家人坐下来说说笑笑，刚才的辛苦已经消失不见。 小夕也不知不觉走到了山下，这样美好纯粹的爱情也是她所向往的，她何尝不想找一个同样热爱旅游、热爱咖啡的人跟她一起浪迹天涯、相守一生，可是这样的爱情可遇不可求，就算真的送到了她的身边，她也不敢接。 不受伤害的秘诀就是永远自己一个人。 “吃点什么好呢？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一大早果然都不开门营业呀。咦，这家好像开着门，进去看看。” “老板，有早饭吗？” “没有，到中午才营业呢，早饭得走好远才有，那里有个菜市场，有卖包子的。”老板边忙活着手里的活边回答，也顾不上抬头。 “太好了，那怎么过去呀，老板可以指一下路吗？” “你怎么过去呀，要是走着去得走一两个小时，一点也不近呢！”老板还是第一次见一早来吃早饭的人，来这里旅游的都是睡到中午才起，或者随便吃点什么当早饭，没有人正儿八经的吃饭，只有当地人才会早起，准比着一天的生意。 “这么远啊，我以为十几二十分钟……” “那边是镇子的中心，我们当地人才去那里采买，所以距离湖边很远，很难找的。” “那还是辛苦老板给指个路吧，我顺便去那边溜达溜达，也好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听你这话，不像是住几天就走，要打算常待下去啊。” “是啊，准备住一段时间，所以早饭的问题得想办法解决。” “看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跟谁一起来的呀，准备在这里常住？你不用工作吗？”老板狐疑的看着小夕，虽然说这年头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老板还是想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常住。这里虽然环境不错，但是住久了也觉得枯燥，况且要生活下去就得挣钱，要挣钱就得委曲求全，所以在哪里生活又有什么分别。 “谢谢老板，我先走了。”这一连串的问题小夕早已经有了答案，却没有准备回答，所以她扭头就要出来。 这些问题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也已经回答过无数次了，每一个听到她的答案的人都不明白，也不理解，更不支持。况且是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小夕更没有打算让他明白自己。 小夕决定辞职的时候，没有跟妈妈商量，因为小夕知道妈妈一定会反对。作为母亲，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女儿早点结婚生子，工作稳定，平平安安渡过一生。最好不要有什么波澜，更不要有什么磨难，简简单单，跟其他人一样的就好。 可是小夕不是这样想的，她不是追求标新立异的叛逆性格，而是自己想要的恰好和其他人不一样，而小夕也恰好想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这样而已。 当小夕告诉妈妈，她已经辞职并且准备到澜弯湖生活的时候，妈妈脸上划过了一丝绝望和无助，根本没有来的及隐藏，就这样被小夕刻画在了心里。 小夕永远不会忘记这种眼神，就算刻意躲避，也早已经刻画到了心里。她没有办法做到两全其美，她和妈妈站在天平的两端，她选择了自己的那一端。但是如果她们都能够放弃自己的偏见和执念，或许她们都能够回到天平的中心，谁也不会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可是，如果什么都能够看的清、算的明，还是生活吗？ “我去住一段时间，工作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等我想找的时候会再找的。我现在赚的钱够我生活一阵子了，这点你也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会定期回来复查的，况且住在那里只会对身体好，不会对身体差，我有信心我会越来越好。对了，上次介绍的相亲对象，我跟他说了我要去澜弯湖，他感兴趣的话会来找我玩的，我们也可以一直联系，不会影响。” 这一长串话终于说出来了，小夕憋了很长时间。她的逻辑清晰，理由明确，没有给妈妈反驳的机会。 “你去吧，我也说不过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妈妈扭头就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她知道自己早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女儿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多说多错。 可是小夕还有话没有说完，她想让妈妈也分享自己的幸福和喜悦，她从来没有想抛弃自己的母亲，“等我安顿好了接你一起去吧，那里的景色你一定也喜欢。” “我不喜欢，你自己去吧。” 再说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又是无止境的争吵，与其这样，还不如彼此都缓一缓。明明心里最惦记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却又是最伤人的，我们都在变老，却没有学会长大。 小夕回想着临行前跟妈妈的对话，已经走到了店门口，突然老板发话了：“我家可以租车，你要不要租一辆？” “真的吗？是电动车还是……” “有电动的，还有自行车，都可以，看你想租哪一种。你要是长期租的话，算你便宜点。” “谢谢老板，我就租个自行车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让我儿子过来接你，车子都在我家，没在店里。” “谢谢老板！” 绝处逢生！小夕已经饿的胃里难受难忍，又碰上“十万个为什么”的老板，心情差到了极点，再想到美味的包子要走两个小时的路程才有，简直是晴天霹雳。可是，老板还是善良的，虽然不理解小夕，但是也没有落井下石，给了小夕一线希望。 第六十五章 无所事事，也确实无聊 小夕骑上了租来的自行车，向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什么都没有吃饭重要。 骑行的一路上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些大卡车经过，大部分都是附近村民盖房子用的沙子和钢筋混凝土。 澜弯湖虽然是个僻静的所在，但是也要养活大大小小几千户的人家。谁不希望发家致富？谁不希望能借着景区的发展改善一下自家的生活？但是发家致富也要有方法，有些人奋斗了一生，但是都在错误的轨道，到头来也是徒劳无功。 小夕又何尝不想发家致富，家产万贯，可是她的父辈没有给她这样的资产，她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她曾经想过可以辞职做一点小生意，哪怕是走街串巷卖煎饼果子，只要赚钱怎么都行。她不怕吃苦，也不怕别人的眼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重要。可是小夕妈妈不同意她这么做，收入不稳定不说，还要被城管赶来赶去，刮风下雨更是受罪，赚的都是辛苦钱，不值得。 小夕想了想也只好做罢。“妈妈不同意的话，就不会给我打下手，我还得雇人做，这样就更赚不到什么钱了。况且，现在管理三轮车也越来越严格，根本不让在三环内行驶。唯一能自由出入三环内的三轮车就是快递师傅的送货车了，其他的老年代步车也不允许骑，更何况是做生意的三轮车。”但是小夕也没有完全放弃，又起了租赁门店的想法。 一通打听下来才发现，地段好一点的房子都不知道经过了几手房东，上家转手给下家，下家再转手给下下家，每一家都收比上一家更多的转租费，这样才能跟自己投入的装修、设备、房租等钱持平。雇来干活的基本都是自己人，所以工资少发点还少说，只是房子投入的钱必须有人买单。所以谁去接手，谁就是冤大头。最后只能是有钱财、有实力、真正想靠着开店发家致富的人才会接手了。 显然，小夕不是这种类型。她的钱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攒出来的，可是还没有厚到让她一次性付清转租费的地步，所以也只好做罢。 后来，她又打听到可以在新建的居民区开店，房租一般都便宜，而且大部分都是房东直租，不需要转租费。但是面临的最直接的问题就是：需要两三年的培养周期。是啊，新建的居民区，人流量小，没有大量、稳定的熟客。而且地段一般比较偏远，商业配套不成熟，人们又不会闲着无聊到那里逛街，就没有节假日的人流。短暂的维持都是困难，更不要说培养两到三年的时间。 身边的朋友都在做副业，有卖化妆品的，有卖水果的，有卖保健品的，有开网店的，总之大家都没闲着，谁不想多赚钱，给生活多一重保障。可是有赚就有赔，有大的投入才会有大的回报。小夕每每想到这里就只好摸摸口袋，握紧手里的钱：再想想办法，总会有办法。 后来一篇讲年轻人开展副业的文章，总算让小夕找到了开展副业的方法，既不会影响现有的工作，又可以发挥自己的所长，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感受，或许还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就这样，小夕开始了网络写作之路，成为了一名网络作家。 这一路走来很艰难。 坚持每天不断更，很难。每天下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疯狂的敲击键盘，写到忘记了时间，写到腿脚发麻，但是还是担心今天的发表了，明天的怎么办，所以总会想要多写一点。周末看似在家双休，也得不停的敲击，直到储存两三天的量才能稍稍放松。节假日看似出去旅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敲击，直到储存三五天的量才能出门欣赏一下景色。 每天都有东西可写，很难。小夕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都很有限，只能写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不知道写下的这些文字能不能引起共鸣，不知道会不会引发关注，可是自己也没有妙笔生花的能力，只能不断的写，最起码真诚还是可以感动人的吧。 每天都写的精彩，很难。今天写的很顺利、自己觉得很精彩，可是开心不到几秒钟，马上就会开始担心明天怎么办。明天的会不会比今天的更加精彩？如果会的话，后天怎么办；如果不会的话，明天写什么、怎么写……一连串的问题，刚刚的兴奋已经烟消云散。 让家人理解，很难。小夕的妈妈根本不能理解这是在干什么，显然也不会支持她这样做。可是架不住小夕很喜欢，每天背着电脑到处找地方写作。高兴的时候傻笑，不高兴的时候一声不吭。每月赚几块、几毛甚至一分不赚，都还能继续坚持。这也是小夕坚持的最久的一件事情了吧。小时候弹琵琶，没有多久就开始不耐烦了。后来参加工作，也是一两年就换一家公司，还真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小夕坚持三年的时间。所以后来，小夕想干什么，妈妈也不再干涉，只是不支持。 小夕骑着车，回想着这三年走过的路，虽然艰难，但是还是走到了这里，走到了澜弯湖，开始了她梦想中的生活，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看着就到了老板说的菜市场，只有五六排摊位，却是卖什么的都有。有些摊位干脆就是用一张床单铺在地上，售卖的瓜果蔬菜摆在上面。老板不需要吆喝也不需要推荐，想买的人自然会买。渐渐的越来越靠近，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涌现出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忙，大包小包的采购每日的生活所需。喧闹，却觉得有难得的人间烟火的气息 小夕瞪大眼睛，寻找卖包子的地方。“找到了，我现在饿的能吃下四个。” “老板，我要四个包子。” “你能吃的完吗？我这包子大。”老板不解的看着小夕，应该是听出来了她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能，吃不完的中午吃。我太饿了。” “好吧，你来这里玩呀，也不吃点好的，大中午吃包子啊？” “哈哈，这个地方不好找，总有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 “这里吃饭的地方都很集中，你得找对地方，否则是要挨饿的。” “谢谢老板！” 这里的老板还挺热情，有一种老母亲的感觉。虽然很关心你，但是却不显山不漏水，让你自己揣摩清楚。突然，小夕有点想家了。昨天到了这里还没有给家里报平安，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只好，小夕的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因为妈妈还是十分冷淡的态度，看来还是需要时间消化。 “老板，这里有卖锅和电磁炉的吗，我想自己做饭。”小夕想着还是要找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你往那边走，前面就有。” “谢谢老板！”告别了包子铺，小夕也差不多吃饱了。她虽然胖，但是胃口却很小，吃一点就饱，吃一会就饿。剩下的刚好做午餐。 小夕走到卖电器的店铺，买了最常用的到的锅碗电磁炉，又买了点米面蔬菜，转身就准备回去了。“旅店应该会让自己做饭的吧，大不了在走廊做，不影响其他人，不会熏黑屋子就是了。”小夕并不能十分确定，但是长期在在这里生活，总要想办法照顾自己，健康饮食比什么都重要。会想到办法让老板同意的。 回去的路上小夕不禁要计划自己的下一步。来到这里是度假和放松没有错，但是也不能一直闲晃下去，生活也要找点乐趣。 到底要做什么小夕也没有主意。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快，小夕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山下。顾不上看湖边的景色，就推着车准备回去了。 “得想想怎么跟旅店的老板商量我要做饭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生活处处是阳光 小夕把自行车停在院子外面，拿着刚刚添置的厨房用具就准备进去，刚好碰到老板娘掂着东西要出门。 “小夕，你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我买了点包子。你们吃好了吗？” “我们吃过了，叫你来你也不来一起。咦，你这是要做饭吗？” “是啊，要在这里常住，总要自己做点饭，否则总是买，也不方便。” “哎呀，干嘛那么麻烦，你来跟我们一起吃呀，我跟老公做的也常常吃不完，一起吃不费多少事，却热闹多了呢！”老板娘很热情的邀请，可是小夕并不习惯这种热情，不出意料的还是拒绝了。小夕不想要辜负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一个人的真心错付，所以宁愿封闭自己，做什么都一个人。 “不用了，真的很感谢，我还是自己做饭吧。对了，我可以在走廊做饭吗，因为房间比较小，可能也会有油烟……” “你可以来我们的厨房呀，这里就是做饭的地方，锅碗瓢盆随便你用，怎么样？” “这样怎么好意思，实在太麻烦你们了。” “没关系的，不要客气呀。你赶紧上去吧，掂着东西多沉。晚上见！” “谢谢，那我先上去了。” 小夕对这对夫妻充满了兴趣，老板娘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老板也是神神秘秘，不在前台待着。虽然听说有孩子，却一次也没有见过。这样一对性格阳光名字也杨光的父母，得培养出什么样可爱活泼的孩子呀。 小夕上楼之后，安置了刚刚买的东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下楼来。前台还是空空荡荡的，小夕也顾不上那么多，骑上自行车出门去了。 解决了早饭的问题，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终于有心情好好欣赏湖边的风景了。 小夕骑着车，沿着湖边一路走。 每一米都是新的风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不会觉得重复和无趣。每一眼都像是自带了相机的功能，印刻在小夕的脑子里。无奈中午的阳光格外刺眼，湖面反射出来的波光更加闪耀，小夕只好从湖面挪出来眼睛，往更远的地方看去。 那边好像是商业街，有很多商店和饭店林立，自然也聚集了大量的人群，比早上熙熙攘攘的菜市场更加热闹。小夕也想去凑个热闹，顺便解决一下午饭的问题。 看来看去，一家咖啡店吸引了小夕的主意。这家咖啡店跟其他家有很大的不同，外表看起来简单、自然。门口没有夸张的用来吸引客流的彩灯，也没有摆放杂乱，低价出售的纪念品，只有几盆正在盛开的小花。小夕认不出来这是什么品种，只是觉得特别像她喜欢的太阳花。再一看店名，小夕愣住了，“阳光咖啡”，该不会是旅店老板开的吧，旅店叫“阳光旅社，咖啡店叫“阳光咖啡”，老板娘叫杨光。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小夕忍不住好奇，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欢迎光临，请进！” 老板娘亲切的声音如此有感染力，小夕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此老板娘就是彼老板娘。 “小夕，真的是你呀，你自己转到这里来的吗？” “是啊，我骑着车到处逛逛，正好就逛到这里来了。这里也是你们开的吗？” “对啊，我老公主要负责旅店，我主要负责咖啡店，我们各自分工，所以你不经常在家里见到我。”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的生活也挺忙碌、挺充实的。” “我们也想每天清闲一点，但是要养活两个孩子，不得不多做些准备呀。” “两个孩子，我听老板说……不过好像确实没说有几个孩子。” “哈哈，另外一个在我的肚子里，看不出来吧。刚刚两个多月，还不显呢。” 小夕惊讶的看着老板娘，她又高又瘦，肚子上一点赘肉也没有，根本看不出来肚子里面有了小宝宝。可是再看看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一圈又一圈，哎，无言以对。 “那真是恭喜了，平时也要主意休息呀。” “没事，我老公负责的多一些，要负责旅店的生意，又要接送孩子上下学，空余的时间还要来店里帮我干活儿，大家都羡慕我有个好老公呢。” “嗯呐，真的是不多见，马上就是幸福的一家四口了。” “看我，光顾着说话，小夕，你喝什么，我来做。” “拿铁吧，谢谢。要不要帮忙？” “不用，你坐，稍等我一会。” 小夕这才有机会坐下来，好好看看店里的装饰。这里靠近湖边，有一扇窗户可以直接看到湖面。湖水随着风拍打水岸，一浪接着一浪，“哗哗哗哗”的声音有种在海边的错觉。 店里面只有五六张桌子，除了柜台，其他地方连柜子也没有。既没有像其他店家一样，买一些外表像书但其实只是空壳子的塑料做装饰，也没有满墙的温馨留言，除了桌子，就只有几个花架子做点缀。空气里弥漫的是纯净的咖啡香气，没有夹杂着呛鼻的油烟味，简直就是小夕梦想中想要开的咖啡店。 “小夕，你尝尝。” 小夕缓过神来，老板娘已经将咖啡端了过来。看着老板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也在拼命努力、如此用心的生活，小夕不禁觉得自己在浪费人生。 “谢谢。” “对了，小夕，你是那里人呀？” “哦，我是a城的……” “真的，假的，我老公是b城的，不过都是一个省的，离的也不远。也太有缘分了吧！” “是吗，太巧了，那你是哪里的呀？” “我离的远，我跟我老公是上大学认识的，所以我们结婚了之后拿不定主意到哪里生活，都不愿意跟着对方回老家，就只好找一个我们都喜欢的地方待着。后来就找到了这里。” 老板娘露出了一丝伤感的表情，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小夕捕捉到了。只好赶紧岔开话题，“我真的很喜欢这里，很安静也很惬意，我觉得你们很有想法。” “你喜欢就说明我们有缘分。那小夕你准备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呀，我就想来这里待着，还没想过做什么呢。不过我是个网络作家，只要每天能需要持续不断的更文，其他的时间比较自由。” “那不如你来我店里帮忙吧，我正好缺人手呢！” “我……我还是不要了吧！” “为什么不要，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小夕惶恐，只想立刻逃跑。 她是需要工作，也需要一些事情打发时间，可是晚上住在男老板家，白天又在女老板家打工，真的是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况且看着人家一家四口幸福快乐，自己这只单身狗又该何去何从。 该想什么理由拒绝呢？ 第六十七章 你没有理由拒绝 小夕正在想怎么拒绝，可是面子上也要过的去，以后还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好弄的太过于尴尬。 老板娘杨光那边也看得出来小夕很为难，也不好继续强迫，借着要招呼刚进来顾客也走开了。况且自己对于这样一个刚刚搬来的租客所知甚少，也不好过于强求，还是先探探底再说。老公昨天回来，只说有人要长租，交了半年的房费，其他的什么都没提起，心也真够大的。杨光看着小夕，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孤身一人前来，没有家人朋友陪伴，而且还要住一年的时间，怎么想都觉得非常奇怪了。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来寻短见的，也不像是离婚来这里疗伤，实在也想不到来这里一年的时间要做什么。“一会还是好好问问吧。”杨光暗自想着。 几个新来的顾客已经靠窗边坐下，杨光又走过来跟小夕攀谈起来。 “小夕，还没听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有什么要完成的事情吗？” 小夕原本也没有打算对任何人隐瞒，只是老板和老板娘都没有问起，小夕也不好自报家门。“我是网络作家，平时主要写写小说。之前边上班边写作，现在有了一点积蓄，就想放松一下，过一段时间自己喜欢的生活。” 杨光听到这里，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嘴角上扬，天真无邪。“原来是这样，我看你来这里不是短暂的停留，也不是打算定居，就比较好奇，多问了两句。希望你不要介意呀。” “不会的，你会好奇也是正常，毕竟都要在一座屋檐下生活，了解的清楚一点对大家都好。”小夕怎么能不明白杨光的意思，自己一个租客还想了解房东是不是可靠，会不会哪天卷款潜逃，更何况房东想了解租客的来历，再正常不过了。 杨光能看的出来小夕是个明事理的，性格也温柔和善，就想跟小夕多说两句。而且自己刚才冒失的问了小夕的来历，做人要坦诚相待，所以交代一下自己的情况，也算交了一个朋友。 “小夕，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吧，她被她爸爸送去上学去了，她今年五岁，叫高明。” “高明？”小夕默念着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像男孩子的名字。 “像男孩子的名字吧，哈哈，她爸爸给起的，说是我们的名字叫起来就叫“阳光明媚”。” “那你这第二胎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叫……” “高妹，高梅，高玫……哈哈哈，如果是个男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叫这么个名字，打死他爸的心都有。” “哈哈哈，你们一家人好欢乐，真的很幸福。”两个女生这样开起来玩笑，把不知所以的高磊玩笑了一番，也自然的亲近起来，没有了刚才拘束和不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看起来日子过的不错，但也有一大堆问题要解决。明明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有一大堆要支出的费用。老二眼看着也越来越大，出来之后又是奶粉、尿不湿，又是雇保姆。我老公顾得上旅店，也顾不上咖啡店，总有一头要舍弃。” 小夕看着杨光表面上阳光灿烂，不为生活所累的态度很是羡慕，一家四口和和美美更是羡煞旁人。可是真的过起日子来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小夕家里虽然只有一个妈妈，没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但是妈妈也上了年纪，随时都会有各种突发情况，需要小夕去照，小夕也不可能一直在外面逍遥自在，不管不问。小夕自己又是一个癌症患者，固定时间复查，每天吃药，不敢放松一时一刻。这样的两口之家都如此繁琐，更何况杨光和高磊，两个孩子，又各自都有父母。虽然远在澜弯湖，不能时刻尽孝，也少不了往家里寄钱补贴家用。 “是啊，真的挺不容易的。不过，但时候可以请家里的老人来照顾，毕竟比雇的保姆放心些。”小夕虽然没有孩子，但也能感同身受，想着总得安慰点什么。 “你跟我老公的想法一样，他也想让他妈妈过来，可是我那个婆婆……” “你们俩聊什么呢？”杨光刚要说起她的婆婆，高磊就走了进来，还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随便聊聊，你看小夕和我们多有缘分，旅店住的我们家，喝咖啡又找到了这里。”杨光随便岔开话题。 “是呀，还真是。”高磊不好跟小夕过于熟络，虽然都是一个省的家乡人，也得保持点距离，以免生出什么事非。高磊对于小夕也有很多的好奇，但是妻子说多少，他就听多少，不过分打听，也不刻意回避，他对每一个女房客都是这样的态度。表面上热情，私底下也是冷冷的。 小夕好像能感觉出来高磊并不欢迎她，她最能体察人心，也很识趣，别人只要露出一点不喜欢的表情，她就立马表明态度，从不勉强。即使她已经开始接受了杨光的提议，即使她已经开始设想自己以后每天什么时候创作，什么时候在咖啡店帮忙。 “你们先忙，我先走了，到附近转转，刚来还没玩够呢。” “也对，你去转转吧，不着急做决定，反正我这孩子还得几个月才能出生呢，等你玩够了再决定不迟。反正你没有理由拒绝我。” “哈哈，不急，会找到合适的人的。拜拜！”小夕说着已经走出了咖啡店，以后是不可能再来了。 小夕只有在没人认识的地方才能逍遥自在。 以前短头发的时候去理发店，总要找新的、不认识她的理发师来剪，她不喜欢跟别人假装客套、寒暄。后来长成了长头发，因为充值了一笔钱，且实在喜欢那个理发师给她设计的造型，就固定了下来，但每次上门做造型也是要做好几天的心理建设。 她喝咖啡也是要换不同的地方，不喜欢咖啡店的店员跟她说：“咦，你来了！”“好久没见，最近没来呀。”所有跟她说过这些话的店员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哈哈，这不是恐怖片，只是一个社交恐惧者的自我保护。 对了，还有一个游泳馆的救生员，跟小夕说了一句：“你好久没来了吧，都没见你。”小夕就再也没去游过泳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句话有关，反正想到这个地方就不想去。 小夕苦笑，可是没有办法。她不想在所有的场合都伪装自己，带着面具生活。如果真要伪装，就像她在公司一样，她也可以让所有人都喜欢，把她当作知心大姐姐，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察觉她在社交方面的障碍，但是那样太累，就像被掏空了一样。她之所以辞职来到澜弯湖不就是想逃离那样的日子吗？ 所以，她不会再去那家阳光咖啡了。 小夕边想边推着单车，随便找了一家饭店解决了午餐，朝着湖边走去。 第六十八章 可爱的小人儿 骑行了一段距离，小夕找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停下来休息。本来就是来度假的嘛，干嘛搞得那么紧张。 才第一天，无聊也罢，什么工作统统丢开。 小夕坐在湖边的一艘旧船上，太阳正暖，晒的人懒懒的，眼皮子越来越松，渐渐的马上就要睡着了。小夕睡着之后是很难被别人吵醒的，可是最怕的就是似睡非睡、将睡不睡的状态，这种时候只要有人大声说话，小夕一定会被惊醒，睡意全无。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一对情侣，“快来给我拍照，你站在那！” “哎呀，我要坐在船边拍。咦，怎么有人啊，不是流浪汉吧。” 小夕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我看上去像是无家可归的人嘛？” 好像确实像。早上穿的随随便便就出门了，口红也没有涂一个，风吹了一天的头发更是凌乱不堪，怨不得别人吐槽。就算再不愿意打扮自己，也得是干干净净的，所以小夕决定当务之急是回家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 返程的路上小夕想要走一条跟刚才不一样的路，反正知道旅店所在的方位，绕着湖走一圈，总能走到的吧。 小夕是个标准的路痴，但是时不时也想依靠一下自己的感觉，“谁不定这次就走对了呢，”“说不定，就是这个方向，”可是到最后往往证明小夕的感觉是错的。只能从新出发，借助导航走向正途。但是今天，小夕还是想相信一次自己的感觉，而且今天不赶时间，走错了也没关系。 “好吧，那就顺着反方向走，绕着湖转一圈。” 小夕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终于可以痛快的浪费时间，骑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仿佛要飞了起来。 “哦吼~哦吼~哦吼~” 小夕边骑车边大喊大叫，引得过往的车辆侧目。“没关系，反正都不认识我。” 小夕这样轻狂还是第一次，但是她喜欢这种感觉，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渐渐的，太阳已经要下山了，小夕眼看着自己越走越远，怎么没有要回到原点的意思？“湖不是椭圆形的嘛，难道环湖骑行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嘛？这怎么跟我的常识不太一样？” 小夕开始有点慌了，湖边没有路灯，到了晚上，只有大车经过的时候才有一点光亮，她租的这个自行车，更是没有探照灯，也不能指望手机里的手电筒照路吧。况且黑黑的环境，被大车撞了，倒在草丛里，臭了都没有人发现。小夕越小越害怕，这可怎么办好？小夕还是停下来掏出了手机，“要不还是打开导航试试吧！” 小夕打开导航，输入了旅店的位置，结果显示，直行的道路根本不通，再往前走就是另外一个村庄了，跟小夕所在的旅店不是一个村子。想要回到阳光旅店，还真的要原路返回。可是小夕最不喜欢走回头路，走过的路她不愿意再走，心里盘算着，“要不试试从这个村子里面穿越过去，说不定有路。” 小夕犹豫着，但也不能停在原地等，只好继续往前再走一点，好在导航提示不远就到村口了，到了之后也可以问问村民。 果然，不远的地方就有人拿着篮子在卖当地的野味，小夕直奔着这个人而去。 “您好，请问上家村怎么走呀？从这里可以穿过去嘛？” “十块一斤，十五一袋。” “您好，您是附近的村民吧。” “十块一斤，十五一袋。”这位长者显然没有听清小夕在说什么，嘴里翻来覆去只念叨着这两句。 小夕无奈，只好选择原路返回。走原路也好，好歹也算熟悉，骑行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骑慢一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你是去上家村吗？”小夕猛的抬头，是在跟自己说话吗，长者突然跟自己搭话了？听着声音不像是四五十岁的人呀？ “是，你……”哦，原来是路对面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 “我也要去这个方向，你可以跟着我，从这个村子里面穿过去，没多久就到了。不过我也是听说的，没试过。”少年带着墨镜和帽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赛车手的样子，骑的车也不像是租来的，应该是自己买的。 小夕看着对方不像是坏人，况且骗她这样一个风餐露宿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也就将信将疑。“太好了，我一路骑过来，正不知道怎么回去。谢谢你！” “没事，出门在外，互相帮助嘛。走吧，天真的要黑了。” “好哒，谢谢，走吧！” “刚才好像见过你，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哎呀，哈哈哈，一时开心忘了形。”没想到被人认了出来，人生处处有相逢啊。 少年骑的是赛车，走的自然很快，可是小夕骑的是普通的自行车，吭哧吭哧的跟在后面。道路也并不平坦，只得一边小心看路，一边追赶。嘴里再也没有刚才的得意于潇洒，只有呼呼呼的气喘声。 天色暗了下来，村庄里点燃的灯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车行道上还是很黑。小夕一边焦躁不安，一边也担心了起来前面同行的少年。万一他是个坏人，被带到一个死胡同里，可怎么办才好。 所以小夕渐渐骑的慢了下来，不如跟他保持点距离，碰到村子里的人也好问问，如果这条道根本不通，也好迅速返回，不会一路被骗到底。 对面走过来了一个人，小夕彻底停了下来，想跟对面的人问问路，“您好，请问上家村从这里穿过去可以到嘛？” “可以，一直走就到了。” “谢谢哈！”小夕这下终于放心了，前面少年彻底不见了踪迹，应该是已经走远了。小夕壮壮胆子，继续前行。 “啊！吓死我了！” “你怎么走的那么慢，突然就不见人了，我还以为你跟丢了呢？”少年突然出现在小夕的面前，双方都是一个急刹车。 “你……你……你走的太快了，我没跟上。”小夕可不敢透露她是故意走这么慢的，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这样糟蹋人家的好意，小夕也过意不去。 这个少年还真是善良，不过是碰巧遇到，也能为了对方的安全特意拐回来，小夕对这位少年新生好感。 “走吧，这次我走慢一点，前面就出村子了，我刚已经走到了。” “谢谢你啊，不好意思，又麻烦你拐回来。” “没关系，既然你相信我一起同行，我就得问你负责呀，否则你丢了，我也不能安心。” “有你在我放心多了，幸亏有你。” 接下来两个人还是一路无话，小夕本来就骑的慢，又怕黑，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时间想跟少年说什么。 少年也算照顾了小夕的速度，一直骑在小夕前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渐渐的可以看到远方透出来一丝光亮，小夕不确定那是不是上家村的亮光，只觉得希望近在眼前。这下小夕又重振精神，骑的越来越快。 “前面应该就是了，你认识这里的路嘛？” “不认识，没有来过村子的这头，我之前活动的都是另外一边。不过，没关系，这个村子看着像是有住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找家旅店住下了。”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还得继续往前走。” “谢谢，你也注意安全，要不……”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小夕卡住了已经到嘴边的半句话，“要不你也在这个村子住下吧。”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幸亏没有说出口。不过，他应该挺会照顾自己的，这边明显比刚才的村子繁华多了，安全问题也不用担心。 小夕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有意思，一开始担心人家是坏人，不肯相信，后来又不想分开。做人还是要靠自己，不能太依赖别人。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赶紧回家才是要紧事，饿了一下午了，又骑行了大半个澜弯湖，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小夕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路牌和商店，“终于到了！” 小夕到了山脚下，推着自行车缓缓上山。没想到的是，刚刚推开门就看到老板和老板娘一家在等她。 “小夕，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好意思，我沿着湖边越走越远，然后就天黑了。还好走到了一个村子里，从村子里穿过来就到了。真的是好险！” “你知道嘛，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们想着你再不回来就要去找你了。” “哎呀，刚才光顾着看路，都没看表，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没事，以后熟悉就好了。你在这里住，我们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以后有事打电话呀，我们都比你熟悉，是不是。”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小夕真的很惭愧，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什么都找人汇报、找人帮忙，真没想到老板一家能这么关心自己，小夕突然感到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真的好像跟老板娘拥抱一下。 突然一个小人儿蹦了出来，“你就是小夕阿姨？” “是呀，我就是呀，你是哪位呀？”小夕能猜到这就是杨光和高磊的孩子高明，可是她故意不说，就是想逗逗这位小朋友。 小夕对孩子的喜爱简直就是天生的，对于喜欢的男生尚且可以拒绝，可是对于喜欢的小孩子，瞬间就会缴械投降，放下武装。 “我是明明，阳光明媚的明。” 哈哈哈哈，三个大人同时笑出了声，整个房间的焦灼和紧张气氛都被这样一顿笑声击碎，又恢复了往常的温暖与宁静。 “小夕快坐下来吃饭吧，我们给你留的有。” “这怎么好意思，我要不下去买点吧，我今天早上买的也有米什么的。” “还跟我们客气，你陪明明玩会，我去热饭。”杨光说着就去了厨房，没有给小夕拒绝的机会。 小夕和高磊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是明明跳出来说话了。“小夕阿姨，你从哪里来？” “我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那里没有山，也没有水，阿姨待的无聊就跑来这里啦。” “没有山，没有水，那是什么地方，没有水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哈哈，就是平平的地方，地上盖了好多高楼大厦，人们就是从一座大厦到另外一座大厦，从一个小格子到另外一个小格子。” “我知道了，是不是奶奶住的那种地方。” “你去过奶奶家嘛？” “没有，但是听奶奶说，那里有好多房子。你可以带我去看你住的地方嘛？” “可以呀，有机会我带你去玩。”小夕和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旁边的高磊也是第一次见自己家的孩子跟别人这么健谈。 “小夕，你该睡觉了，阿姨也准备吃饭了。” “我不睡，明天幼儿园不上课，妈妈说我可以晚点睡。”明明字正腔圆的反驳她的爸爸，高磊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发做，只好又由着小夕和明明玩了一会。 “小夕，快来吃饭吧，饭好了。” “谢谢，我来端吧。”小夕这才想起来，应该到厨房帮忙的，自己只顾着和孩子玩，却忘了人家也是为自己忙前忙后的。 杨光能看出来小夕有点疲惫，而且一家四口看着人家吃饭也实在太过奇怪，就叫着高磊准备回屋，可是明明却不肯离开。 “小夕阿姨，你能带我去看看嘛？” “看什么？” “看你来的地方。” “那可有点远哦，明天去肯定来不及了。” “我想去。” “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我今天刚刚去过的，特别有意思。” “好，那你要等我起床，我周末不上学的时候起的晚。” “哈哈哈，一言为定，我等你。”小夕被孩子逗笑了，语气跟个小大人似的，说出来的话又让人那么没有办法拒绝。 “小夕你吃好了就去睡吧，这里我明天收拾。” “没事，你们赶紧休息吧，明天我可以带着明明出去玩嘛？” “当然可以呀，不过怎么好麻烦你呢？平时我们都忙着开店，也顾不上她。” “没问题，我闲着也是闲着，不过你最好跟我一起去，我怕明明认生，万一中途找妈妈我就哄不住了。而且，你跟着也安全，毕竟……”小夕知道自己这样一个刚来的人，很难得到别人的信任，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谁能放心交给一个外人。 杨光也明白小夕的意思，她确实有这个顾虑，既然小夕说出来了，自己也当放假，一起出去散散心。 “好，那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 小夕吃了晚饭，洗过碗之后也回到了房间。今天总算过去了，惊险又刺激的一天。 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只是随口说说，小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好好想想去哪里玩才行。 第六十九章 我们都是大孩子 小夕为了能赶出这两天的写作量，早早就起床了，打开电脑一顿狂敲，抬头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有时候创意和灵感真的是被逼出来的。 回想之前，白天上班忙的焦头烂额，晚上回家又要赶出一天或者两天的文章，不想应付任务更不想让看她小说的人失望，就只好不断的挖空心思。畅所欲言的时候虽然痛快，但也会觉得不够精彩和有创意；费心编排和构思虽然足够喜欢，但又会觉得不够真实。 可是谁让小夕喜欢呢，既然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要坚持到底，这大概是最后一件她可以坚持下去的事情了吧。如果这件事情也放弃了，她就只能放弃她自己的人生了。 想到这里，小夕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这一秒钟是快乐的，就这一秒，必须要抓住。” 为什么是一秒钟？因为前一秒在为写不完担惊受怕，下一秒在为写什么殚精竭虑，小夕能够享受的快乐只有一秒钟。 小夕快速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昨天临睡着前终于想到了一个适合带孩子玩的地方，她兴奋的跳起来，高兴的像个孩子。 年轻的时候总是被生活拘着，又还没有完全打开自己，在妈妈面前也很少撒娇。后来，她上了大学，被同学、朋友感化，渐渐的活出了人味儿。再后来，她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随着对自己认同感的增加，也渐渐变得活泼和可爱起来。 可是这一切来的有点晚，脸上日益显现出来的年龄让她不敢跟别人卖萌撒娇，工作中总要拿出知心大姐姐的做派。生活中妈妈也越来越老小孩，两个人中总要有一个人扮演大人。 她不知道保持这份童心对自己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现在不想让任何人破坏。她偏执的不想长大，又真实的知道长大是早晚的知道。七岁开始懂事，二十七岁开始叛逆，纵然颠倒，也算完整。 下到一楼，就看见明明和杨光已经在等她了。 明明昨天晚上回房间后就跟妈妈交代，明天一定要早早的叫她起床。可是杨光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果睡不好的话一定玩不好，还不如让她多睡一会。 可是谁知道明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钟了，爸爸妈妈又各忙各的，没有人叫她，就感觉被欺骗了，坐在床边委屈的哭了起来。 妈妈闻声赶到，怎么安慰也制止不住小姑娘的伤心，两个人就这样越安慰越哭，闹腾了好一阵子。明明知道时间来不及，气的自己穿起衣服来，又跑去卫生间边哭边洗脸刷牙。杨光在旁边也是偷笑，这次吵架的意义还真不小，竟然发现女儿可以照顾自己了。看来以后老二出生，也可以稍稍放心，对女儿的愧疚也小一些。 做父母的，大部分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哪怕自己受点委屈，也希望能成全孩子。可是哪个父母又是圣人，可以全然不生气，时时处处的好脾气？又有哪个父母可以对待不同的孩子一视同仁，一样的喜欢？ 老一辈的观念重男轻女，出现了不少“扶弟魔”的家庭。可是后来这样一代成长起来之后，对于这样的观念深恶痛绝，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希望更加公平和开放。 时不时能听到自诩公平的家长对自己的朋友说：“两个孩子我都喜欢，都一样对待。我从来不偏心，礼物都是一人一个，衣服也从来不让老二穿老大的。但是老二确实比较像我，老大像她爸爸。” 听出来了吗？这就是区别。人总是被像自己的人感动，又总是被不像自己的人吸引。 爱，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小夕阿姨！”明明一看见小夕就立刻飞奔过去，小夕蹲下来张开怀抱，等待明明的闯入。 “明明，这是怎么了？” “妈妈没叫我起床，我还以为你走了！” “阿姨怎么会走呢？阿姨今天不是说好了要带明明一起出去玩吗？” “那我们快走吧，太阳要下山了。” “哈哈，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呢，不着急。明明吃饭了吗？” “没呢，跟我怄气，还没吃呢。”杨光看着小夕和明明的相处，有点惊讶也有点惶恐。倒不是觉得吃醋，而是觉得有点亏欠自己的孩子。 当初决定和高磊在一起之后，双双放弃了城市稳定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硬是跑到这样一个没有人认识、没有关系、没有基础的地方，从零开始。虽然充满困难和挑战，但是也一起面对，执手走到今天，打拼下来了一个旅店和一个咖啡店，日子也算过的去。 可是自从有了老大，两人一下子就觉得压力山大，再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享受生活，而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经营两个店铺。对待自己的孩子也算耐心，但是却总是少了点真心。 不那么“真心”也就能不那么动情，不那么动情就能隔绝自己的坏脾气，也算是对孩子负责。可是孩子是多敏感的生物啊，他们说不出来却能感觉的到。 杨光已经记不得明明第一次开口说话是什么时候了，也记不得明明第一次上幼儿园是哭着的还是笑着的。她用力让自己和孩子的生活越来越好，可是也跟孩子的心越来越远。 “那我们先吃饭吧，明明一定也饿了。一会玩的地方可是没有吃饭的地方呢。而且妈妈今天做饭故意悄悄的不发出声音，说不定是充满神奇力量的早餐。你快去厨房看看妈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吧。” “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你拉着妈妈的手，一起去揭开这个秘密吧。”小夕能看的出来杨光脸上的失落和无奈，这种感情无法隐藏。 她明白杨光，也明白明明。就是因为明白，她才不想介入到这对母女的关系当中。 她虽然喜欢明明，但毕竟只是个陌生人，她不想投入太多的感情，也不想明明对她投入太多的感情。她没有办法对明明负责，所以她选择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 她想帮助明明和妈妈修复她们之间的感情，她只想做一座桥梁。哪怕随时会被过河拆桥也不会有任何的伤心和失望，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位置。如果哪一天妄想自己成为桥上的人，那么桥断裂的那天，就是自己粉身碎骨的时刻。她害怕这种绝望的感觉，所以时刻谨守自己的安全范围。 她有时候会讨厌自己的“明哲保身”。 跟别人的相处随时在关系中，又随时在关系外。上一秒钟还在关系中“幸福的沉浸”，下一秒钟就已经意识到关系的存在，所以再也回不去，只能在关系外徘徊。 可是这就是她！现在，她试着不那么讨厌自己，试着把她在关系外和关系内的观察都表达出来，试着让更多的人理解。 一会功夫，杨光就和女儿一起端着早餐出来了，小夕看着杨光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杨光也看着小夕微微一笑，彼此都明白了。 “吃饭吧！” “吃饭啦！” 这一顿早餐吃的大家都很开心，出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阳光正是刺眼。可是温暖照进了心里，心比眼睛更加明亮。 “小夕阿姨，我们去哪玩呀？” “走吧，我们走着路就能到。不过这个地方要手拉着手才可以找到，你拉着妈妈的手，我拉着你的手，咱们一起找找看。好嘛？” “好！” 就这样，一行三人迎着太阳，朝着湖边走去。明明兴奋的走一步跳一下，小夕和杨光也配合着明明，一起使劲儿让明明跳的更高，一次比一次更高，小手眼看着就要脱离大手，但是却又抓的那么紧，最终还是没有松开。小孩子真是好骗，不过也最容易幸福。 不一会功夫已经走到了湖边，小夕也假装找到了那个最好玩的地方，一起和明明、杨光庆祝“手拉手找朋友”的游戏大获成功。这一刻，我们都是孩子。 杨光内心的童真也被明明调动起来，提议玩捉迷藏，三个人轮流抓人。当然最兴奋的还是明明，两个大人又怎么会真的藏起来，在湖边玩耍还是要顾虑孩子的安全，所以也是一边玩儿一边看着明明，不让明明离开视线。 就这样，三个人疯了一下午。 只是一个天天都会经过的地方，只是一个我们从小玩腻的游戏，只是一个彼此关怀的眼神，就可以让我们快乐一下午的时间。所以，快乐很简单，它就住在我们的心底，它和我们心里的大孩子待在一起。 三个人实在玩累了，正打算回去。小夕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一个骑着单车的身影飘过，会是昨天见到的少年嘛？ 小夕有点憧憬与他的再次见面，又有点害怕对方早已经不记得自己。只得苦笑一声，“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第七十章 一日店长 回到家里之后，小夕和杨光都累的不想做饭，就带着明明随便在外面吃了一点。 高磊很是诧异，这三个人从中午出门就不见了踪迹。杨光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一下午失联，把两个店都放心的交给他一个人管。他一个人又怎么跑的过来，不过是先放下旅店，忙活在咖啡店里，所以一直也没有顾上吃饭。晚上回到家后看到玩的尽兴的三个人，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也不好发作。 “明明，今天去哪里玩了？” “爸爸，你回来了，我们今天去了最好玩最好玩的地方，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地方。那个地方特别神奇，需要手拉着手一起去玩才可以找到。爸爸，明天我带你去吧！你拉着我的手，我拉着妈妈的手，我们一起去玩吧” 明明兴奋的一股脑说了一大堆，高磊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附近哪有他没去过的地方？好玩的地方他都带明明去过了，不过是湖边和村子里的儿童乐园，看到女儿这样兴奋，他也好奇起来。 “明明说的是哪里呀？” 杨光朝着高磊挤了一下眼睛，示意他不要多问，高磊也一下子懂了，知道是小夕和杨光在“捣鬼”，不过能让自己的女儿玩的这么开心，他也不能低估小夕。心里对小夕又起了好奇。 “哎呀，就是非常好玩的地方，明天我们再去一次吧，让明明带着你，咱们一起去。” “那怎么能行，我们的店不开了？” “不开就不开了呗，咱们一家三口还没在一起好好玩过呢，每天都那么紧张和忙碌，我们也给自己放个假呀！”杨光非常想补偿明明，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女儿这么开心。她早已经忘记自己在这个年纪最喜欢什么和最需要什么，她更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每天忙碌的生活令她只有时间思考早餐吃什么、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生活情调和乐趣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她更明白高磊，高磊是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自从来到澜弯湖，他一切都以杨光的意见为重，无论杨光想做什么他都支持。两个人的生活在共同的奋斗和打拼过程中，也是越来越有滋味。可是当一点一滴的生活压力压下来，高磊也越来越不敢表达自己。他想尊重杨光的意见，可是两个人的意见又不总是一致的，所以在甜蜜和恩爱的表象下面就要有人牺牲。 杨光同样感到疲惫，高磊什么都听自己的固然好，但是也会觉得累。生怕自己的一个决定让他们的生活陷入困境，这种尊重和信任让杨光越来越喘不过气。他们好久都没有深入的沟通过了，他们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坐下来好好聊天是什么时候。 杨光想利用这次出去玩的时机，好好的跟高磊说说话，顺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打算。 “你们玩的开心就好，我也就开心了，是不是明明？”高磊一把把明明抱起来，准备带明明回屋睡觉。他并不想接招，只想把自己隔绝在这份快乐之外，他似乎也是在怄气，“留我一个人伤心就好。” 小夕玩了一天，本来就已经很累了，真的不想再牵扯到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说实话，他们已经算是不错的夫妻关系了，彼此融洽、互相扶持，一家子其乐融融。只不过少了一点沟通和坦诚，短时间内无伤大雅。 况且今天带明明出去玩就是一个很不经意的提议，她甚至有点后悔，不该让明明这样喜欢她。她对这种亲切、热烈的感情感到害怕，如果可以，她想在这一刻落荒而逃。从此从这个家里消失。所以小夕站起身，打算悄悄的离开。 “小夕，明天可以请你带班半天嘛，就半天时间，咖啡馆交给你半天时间可以嘛？”杨光这样大胆的提议不是轻易提出的，从她看到小夕推门进入咖啡店的时候就知道小夕是真的喜欢咖啡。这两天的时间接触下来，更知道小夕是一个靠谱的人，暂代一天的店长完全没问题。 “我没有听错吧，让我带班半天？我可是什么都不会呀，我只会自己在家里手磨咖啡，机器的我没有操作过，也不会拉花什么的呀。我不行的。” “你可以的。没问题，明天早上我简单的教你一下，下午就可以上手了。我们的流程比较简单，而且不到晚饭时间我们就回来了。” “这可不行，这可不能开玩笑，我可以帮忙看着旅店，这个简单。咖啡店我可真不行。” “没事的，旅店不需要照看，想租房子的给我们打电话就可以了。只是咖啡店需要人看着，就帮我这一次好吗？” 小夕真的很为难，这种事情帮好了就是皆大欢喜，帮不好就是水火不容，再难相见。这么便宜的房子可不好找，她不想换租。可是独自管理一家咖啡店，不正是她想做的事情吗？她非常想要体验一下这种感觉，当杨光第一次提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要答应了。所以这样的机会再次出现她不想失去。 杨光也看出来小夕十分为难，可是她想自私一次，这次就牺牲小夕。她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小夕，可以她已经把她当作了朋友，以后她会补偿小夕的。 杨光跟小夕说了半天，高磊虽然没有离开，但是也不来帮腔，杨光知道问题的关键在高磊。 “高磊，你多久没和女儿一起出去玩了你知道吗，女儿有多想跟你一起，今天找到了好玩的地方一直都说要带爸爸一起来，她很需要你的陪伴。女儿马上就长大了，不需要我们了，我们再多陪陪她，可以吗？”杨光这一张牌打出来，高磊立马心软，什么都已经不值得计较。他跟女儿的关系比杨光跟女儿的关系还要亲近一些，平时都是他接送女儿上下学，也是他做晚饭，一起带给杨光吃。平时明明犯了错误，也总是拿高磊当挡箭牌，高磊对这个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明明，你希望爸爸一起去吗？” “爸爸，一起去吧，真的可好玩了。” “好吧，小夕，可以请你帮忙吗？我实在不想让明明失望。” “人家凭什么帮我们呀，我们一家三口在外面逍遥自在，人家在帮忙我们看店。” “要不免一个月的房租怎么样？”高磊一下子涨红了脸，恐怕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你也真大方，我再多干两天，店也要抵给我了吧，哈哈哈。”小夕被高磊逗笑了，杨光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郁气氛一扫而光。既然这样，小夕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欣然接受。干好干不好的，也不那么重要。 “那小夕，明天就拜托你了，早上我们在店里见。” “好，那就说定了，明天干的好营业额就归我了，但是如果干不好砸了招牌，你们也不许拿我撒气，反正你们怎么算都是吃亏的。你们可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明天就拜托了！谢谢你，小夕。” “快谢谢小夕阿姨。” “谢谢小夕阿姨！” “不客气，明明，明天玩的开心！” 这一夜，每个人都好眠。 小夕还是往常的习惯，一早起来就码好了文字，可是今天不敢出门太晚，一早下楼朝着咖啡店走去。 她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只是有点期待，不知道有没有两次擦肩而过的他。 第七十一章 小试牛刀 小夕刚刚下楼就见到高磊，听说杨光已经出门了，她也赶紧朝着咖啡馆的方向走去。既然要帮忙，还是认真一点的好，不好让人家等的太久。 等来到咖啡馆，小夕站在门前迟迟不肯进去。今天对于小夕来说，意义不同寻常。她很兴奋，也很紧张，她幻想着如果这是她自己的咖啡店，如果她是杨光，如果她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公，如果她会一辈子生活在这样一个湖边，会怎么样？ 小夕害怕的闭上眼睛，她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承担不起这样的重担。一个个人、一件件事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小夕的身上，在表面的幸福和快乐背后，隐藏的压力与痛苦，让小夕感到窒息。现在，她只能对自己负责，她也只有能力对自己负责。 小夕重新睁开眼睛，好在刚刚想的一切都是别人的人生，所有的阴霾都已经烟消云散。 只是一天，就一天。 “小夕，你来啦！”杨光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小夕来了，她期盼小夕的到来，又怕小夕不来，所以只好自己忙活个不停，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 “我还是来晚了，你到的好早呀！” “我先提前做好准备，等你来的时候就不会太匆忙了。对不起，昨天提议让你来看店，我知道这样非常欠考虑。但是我真的很想把握住机会。” “别这样说，没关系的，只是一天而已。我还能学会好多煮咖啡的专业技能呢，如果我学会了自己开一个，你可不要跟不我急啊。”小夕想要调节气氛，她不想让彼此都陷入尴尬。 她认定的事情谁也不用劝，她怎么都愿意做，但是如果是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她。她只是表面上温柔又好脾气，骨子里倔强的很。 “可是我觉得你生气了，不是表面上的生气，是骨子里的很生气的生气。”杨光好像可以把小夕看透，她知道小夕表面上对谁越好，就跟谁的关系越一般。她知道小夕只对信得过的人生气。她现在甚至希望小夕能立马跟她发脾气，因为那样才代表着没事。 “我没事，就是不太适应，本来是想无拘无束的来这里度假的，但是事情的发展不太受我的控制。”小夕选择对杨光和盘托出，她没有必要隐瞒。如果因为这样她可以不再“被迫”来店里帮忙，也是一件好事，但是如果杨光能够明白她说什么，是不是代表她们可以做朋友？虽然交朋友也不在小夕的清单之上，但是如果能交到朋友的话，是不是也代表她值得？ “小夕，对不起，我还不够了解你，也不想装作了解你的样子，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来这里的原因，也不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但是我觉得你值得信任。其实，我在这里挺孤单的，每天开店、关店，做饭、吃饭，见到的人也就是老公、孩子，每天担心挣的钱够不够花，担心会不会停水，担心咖啡豆会不会不够，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杨光说着这一连串的话，手里的活儿也没有停下，虽然厌弃了这样忙碌的日子，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继续，她没有选择停下的权力。 “杨光，你知道嘛？你已经很棒了，很有勇气，也很坚强。我自认做不到你这样，所以才选择我这样。我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适应了一个人，适应了独来独往，什么都自己做决定。我有很强的孤独感，但是我已经开始享受这种孤独感。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没有跟这种孤独感和谐相处会怎么样。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可是也羡慕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夕也加入杨光，帮着她清洗杯具和咖啡机。 “一家人其乐融融？或许吧，不快乐又能怎么样呢？我们已经很对不起老大，这老二又接踵而至。我觉得我还没有准备好。” “别想那么多了，为什么觉得对不起明明，我觉得明明很开心呀。她也没有责怪你们，只是需要更多的陪伴。多陪陪她就好了。” “我知道我不能选择停下，但是我想跟高磊谈谈，我们需要彼此的理解和支持。我们不能再逃避了。只是对不起，让你卷进来了。” “或许吧，是我卷了进来。但是也是我主动选择的，还记得吗，是我找到的你们。”阳光旅馆并不好找，但是小夕凭着感觉一路找到了那里，或许这就是缘分的一种。 “是啊，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慢慢来吧，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容易相处。” “哈哈哈，放马过来吧。”杨光第一次感觉跟小夕的距离很近，如果有时间的话，她一定要问问小夕的过去，她对小夕的事情很感兴趣。小夕越是不说，她越是感到神秘。 “快来教我怎么做吧，先做那一步？” “你还真是个急性子，先学简单的，先买单后消费。收银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扫这个二维码，也可以这这个扫他们的。收银系统很简单，这几个键按顺序按就好了。” “如果给现金需要按哪个？” “现金按这个就可以弹出来盒子了，这样，零钱都在这里。现在很少给钱的，不过也会有个别的。这里是放餐具的地方，大概有三十套，所以人不多的时候可以不用洗，等我回来。这里是咖啡豆和各种口味的糖浆、牛奶、糖包。” “好哒，库存的甜点还够吗？” “几乎没有了，还没来得及做。可以跟客人说售罄了，先只卖咖啡就好。” “其实可以卖点果汁、奶茶、饮料什么的，咱们这环境这么好，一定有想进来坐坐的，如果不喜欢喝咖啡就走了，不是很可惜吗？” “之前是很坚持做咖啡，没想过卖其他的，这个想法可以考虑呀。” “好，那就赶紧来说说咖啡怎么制作吧。” “其实很简单，就是在这里先加入咖啡豆，然后按下按钮，根据咖啡豆的烘焙轻重程度，选择不同的时间。等到咖啡原液流出来之后再添加不同的糖浆、牛奶就可以了。配方和比例在这里，照着做就可以了。” “听起里很简单，不过我得操作一遍。我在家只做过滴滤咖啡，研磨也是随便弄的，我不确定动作是不是标准哈。” “没关系，这里没人关系你配比如何，只关心你看起来是不是专业，喝起来是不是咖啡的味道，反正不好喝也是最后一次，好喝也是左后一次。” “好像有道理，不过我们可以试者品牌化运营呀。不管你是第一次，还是最后一次，做好了都可以起到品牌传播的作用。扩大影响力，才能真正的赚钱啊。”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简单了。不过确实可以尝试。” “好啦，你尝尝，这可是我做的第一杯咖啡。” “嗯，味道还不错，就是这个泡泡可以再多打一会，会更细腻。其他的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你是在安慰我吧，我随便做的，我对控制比例不在行，凭感觉比较在行。” “挺好的，我可以放心交给你了。” “好吧，你快走吧，感觉你的心早就已经飘走了。” “哈哈哈，还真是，因为交给你放心呀，所以我就光想着早点走的事情了。” “你们好好聊聊，好好放松，不着急回来。” “谢谢，午饭在冰箱哈，记得吃。” “我的天，你什么都准备好了，几点起的？” “五点多。” “你可要注意身体呀，真是的，怎么这么爱操心呢？我还能吃不好一顿饭呀，怎么都饿不着。” “今天你就是店长，我可不能饿着店长。真的交给你了，我走了。” “慢点，交给我吧。” 这里终于只有小夕一个人了，虽然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但是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窗外宁静的景色，窗内安静的空气，所有的一切都属于小夕一个人。 有人关心和惦记的感觉真好，可是总要想点什么回报才好。人际交往就是这么麻烦，得到就要付出，有舍才能有得。 做点什么好呢？ 免费赠饮，会不会被杨光“打死”？ 第七十二章 大获全胜 小夕看着店里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它们是那么的新，也是那么的无所事事。 或许今天还会跟之前她来的时候一样，一下午的时间，店里只有几个客人，不是对着窗外的风景发一下午的呆，就是对着手机翻来覆去看那几条消息。 或许今天可以来一点不一样。既然杨光把店交给她，她就得做点什么，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一分钱也没有赚到，浪费了一些原材料。 “大不了用今天的工资赔吧，反正也是闲着。”小夕自然自语，顿时充满了干劲儿。 杨光回到家后，就看到高磊和女儿正在吃早饭，今天高磊一早起来做了早饭，又顺带准备了一点面包和寿司当作午餐。杨光进门的一瞬间，突然觉得高磊苍老了许多，不知道是阳光照射进来反光的缘故，还是高磊真的日益憔悴。杨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夕自己在店里可以嘛？”高磊先说话了。 “可以的，我都帮她准备好了，小夕应该没问题。我们一天也没几个客人，出不了什么事。” “你赶紧坐下来吃饭吧，我帮你盛。” “我自己来吧。”杨光说着自己来，却没有真的行动，她揣度着今天说的这些话会不会给高磊造成更大的压力。 “妈妈，我们今天真的出去玩嘛？我们从来都没有一起玩过。” “真的一起玩，以后妈妈多点时间陪你，好嘛？” “妈妈你是不是因为有了小弟弟所以才带我玩，等小弟弟出来，就不带我玩了？” “明明，谁跟你说的这些，妈妈怎么会不带你玩呢？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妈妈都一样爱你们。” “我们老师问我是不是有弟弟了，她说妈妈以后没有时间陪我了。” “明明，等你的弟弟或妹妹生出来，妈妈可能会更忙，但是妈妈保证会用更多的时间陪你们，会对你们一样好的。相信妈妈。” “妈妈，我爱你，也爱爸爸。” “妈妈也爱你，也爱爸爸，也爱肚子里的弟弟或者妹妹。” 高磊在厨房听到了明明和杨光的对话，他的心也一下子被刺痛。可怜明明这样小的孩子，就要思考爸爸妈妈是不是爱她，就要因为还没有出生的弟弟或者妹妹不开心。他们平时借着看店的理由，对明明百般忽略。大人的问题为什么要孩子来承担。正是因为这样，他更加坚定让自己的妈妈来照顾的想法。 “明明，爸爸妈妈都爱你。”高磊端着饭走出来，“我们平时对你的关心不够，可以原谅我们嘛？” “爸爸，那你可以多陪陪我嘛？老师让爸爸妈妈一起完成的作业，你可以跟我一起做嘛？” “当然可以，以后爸爸一定陪你。” “那我就原谅你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好哄，可是他们也最重承诺。如果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轻易答应，如果一旦答应了就要全力以赴。 小孩子还有一个特点，他们不会表达，所以说不出来的话都埋在心底。等到某一天爆发的时候大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对孩子来说他们已经堆积了太多的心事。所以，跟孩子谈心不是浪费时间。 杨光低着头不说话，默默的吃完了早饭，碗也来不及洗，一家三口就出门了。 “妈妈，你要拉着我的手。爸爸，你要拉着这只。小夕阿姨说要拉着手才能找到那个好玩的地方。” “这么神奇呀，一定要手拉着手嘛？” “对啊，爸爸，不拉手找不到，你不要松开。” “那明明你来带路吧，昨天你已经去过了，今天就完全交给你，妈妈不提示了哦。” “真的都听我的嘛？那你们两个走快点，不要松开我的手。” 明明高兴的带着妈妈和爸爸奔向那个快乐的地方。两个大人可没有孩子的天真无邪，他们充满着心事，不知道谁会被谁说服。 这边小夕的“大计划”也在有序的进行，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可以吸引顾客的点子。 她准备开始免费试喝的活动，第一杯免费，第二杯发微博免费，第三杯半价，第四杯带朋友来半价。 第一杯免费，但是却不能是很大的一杯，只能是小小的一杯。“用什么杯子好呢？就用那个最小的试喝杯子吧，一杯一口。” 第二杯可以稍微大一点才能尝出来味道，“就用那个透明的，当作中号杯吧。” 第三杯要再大一点，但是如果太大了也赔本，只有第四杯才能用正常大小的杯子。 “而且咖啡店的门要打开，试喝的咖啡要摆放在门口的位置，所有人路过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小夕边想边调整桌子摆放的位置，第一杯一定要设计一下。 “只有第一杯好喝，他们才会被半价和免费吸引，才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如果第一口没有被惊艳到，后面的活动就吸引不到他们了。” “优惠是一方面，好玩是另一方面。不妨用解锁的方法，第一杯在门口免费自取，第二杯要移步到柜台前面的发表评论的区域，第三杯才是到柜台来。没有到柜台来的人我都顾不上，所以要有足够清晰的提醒和提示。” 小夕看到墙上挂的有黑板，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粉笔，只好用咖啡豆拼出来一个“微博发评论”的字样。 可是最后一个问题，第一杯怎么样才好喝。自己煮咖啡的水平没有经过检验，只能靠一些糖浆和冰块。对！用冰块，虽说到了秋天，但是如果用冰块冰镇一下，就会给人一种爽口的感觉，不会介意咖啡本身的味道。还可以长时间保存，不用门口和柜台两边跑。 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小夕现在要开始动手制作了。 她选择了一种相对比较便宜的咖啡豆来制作试喝的咖啡，按照相应的比例配比糖浆和牛奶，均匀搅拌。看起来颜色还不错，尝起来也是马马虎虎。加点冰块应该会更加完美。 她把冰块和咖啡在搅拌机搅拌，倒出来之后尝了一下，果然爽口，第一口喝下去味甜，再回味一下就觉得微苦，一点也不腻，简直不能更好喝。 “大获成功！只要这样制作几大杯，分放在小杯里，用冰块冰镇起来，人多起来之后就可以开始吸引客户了。” 后面三步的口味也不能多，只能做小夕有把握的，否则她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再出现什么奇怪的味道就更砸了招牌。 小夕兴奋的做着尝试，她有信心今天一定会成功。 杨光和高磊到了昨天玩耍的湖边，明明还是激动的要玩捉迷藏，可以杨光是真的累了，昨天跑了一天，体力已经有点透支，今天只好看着高磊和女儿玩了起来。一会放风筝，一会拍球，两个小时过去了，明明终于坐下来休息。 “明明，快来喝点水，休息一下。” “妈妈，太好玩了，你也一起来玩呀。” “好，那你先喝水，先吃点午餐，吃玩了我们再玩。” 杨光借着明明吃午餐的空挡，跟高磊聊了起来。她知道明明吃完午餐就要睡觉，她就可以好好跟高磊谈谈了。 “高磊，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了。” “大概是明明出生之后吧。” “是啊，我们自己搞的紧张兮兮，明明也跟着我们紧张。” “我们都觉得累，更何况孩子。” “所以，老二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是不是要讨论一下老二怎么带的问题。” “好啊，你说，你有什么想法。” 杨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有点害怕。“我想把我妈叫过来。我知道，明明出生的时候就是我妈来照顾的，但是这次我还想叫我妈过来，因为她熟悉我的需要。我也更能直接跟她提要求。” “这次是不是该叫我妈过来了，她也好久没有见到我们了，上次打电话还说想明明了。” “我知道，明明也想奶奶。不如先把妈接来住一段时间。” “不是住一段时间的问题，而是她觉得我们不信任她，生老大就没有让她来住，如果老二还是你妈来看的话，她心里会难过的。” “可是老公，我们店里的生意也需要照顾，婆婆过来的话，她的身体不好，我也不能完全把孩子交给她看，我不能兼顾孩子和店里的生意。” “那丈母娘过来的话，就可以完全交给她看吗？她也上了年纪，身体也需要照顾，都是一样的。” 他们争执不下，再说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谁都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 生活中的问题往往没有绝对的对错，只能在当下选择一个暂时合适的方法。 “要不把明明送给我妈看一段时间，等这边稳定了再接明明回来。”杨光想到了一个她最不忍心，也最心痛的方法。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不是对婆婆有意见，只是婆婆的身体确实吃不消，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在坐月子的媳妇，她一个人应付不来。 “不行，明明不能离开我们。必须在我们身边。要是把我妈和你妈都接来呢？”高磊看向明明，刚刚答应了孩子不会不爱她，怎么忍心把她送走。 “那费用我们可以负担的起吗？四个大人，两个孩子？用两个赔钱的店来养活？我们真的可以吗？” 高磊再次陷入了沉默。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捉襟见肘，他不敢去想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可是难题就这样横在他的面前，他不能逃避。 “我先想想办法，慢慢再说吧，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好，我们慢慢想办法，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我们一起想办法，有问题一起扛。这才是我和你选择定居在这里的意义，我不希望你独自一个人扛。我希望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我也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以前我们都是相互坦诚，共同渡过，以后我们也可以。” “好，我们一起。” 高磊紧紧的把杨光抱在怀里，他们就这样陪着明明睡着，一家三口在树荫下吹着风。慢慢的，杨光也在高磊怀里睡着。可是高磊睡不着。 他是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他不想妻儿跟着他受苦，他有什么都喜欢埋在心里。如果没有遇到杨光，他觉得自己可能要一辈子一个人了。往事一幕一幕，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事情早已经偏离他预设的轨道。 第七十三章 你做了什么? 商业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小夕焦急的等待着客流的涌入，她希望人们一走进来就能看到这里的免费赠饮。 她发现人们的惯性是进来之后就匆忙的找地方吃饭或者休息，店面一定要足够特别才能够吸引人们的注意。不过店面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只能用其他的方法让人们对赠饮活动感兴趣。 小夕想到了用喇叭喊叫的方式，不过在店里找了几圈也没有找到，只好放弃。后来她又想到了一个有点心机但是可能很好用的办法。 她告诉附近休息或者等待吃饭的人群，阳光咖啡今天有特惠活动，前十五名有特别的优惠，十一点的时候可以免费领取三杯不同口味的咖啡。只有前十五名有这样的机会，来晚了只能半价或者全价购买。 这样的消息一出，果然有人开始排队，人们看到有人排队或者扎堆，就会好奇发生了什么，就更加想要打听，然后叫着亲朋好友一起排队。 渐渐的，小夕见到门口的人多了起来，就赶紧回到店里准备。第一杯免费试喝的已经完全准备好了，第二杯的也比较简单，量不大，但是口味要搭配好。现在也可以开始供应了，虽然跟现煮的味道差一点，但是好在是免费的，大家也着急解锁第三杯，所以不用太在意。 只剩下第三杯半价的，一定要现煮的，人们在等待的时候也能多等一会，排的队又可以长一些。 “排队的队形一定要保持好，随意插队的不能领。这里和这里，还是框出来一条队形吧。好啦！”小夕满意的做着最后一点调整。 “辛苦大家排队了，现在可以开始试喝了，这里是第一杯，里面有第二杯和第三杯，大家注意安全，有序进行哈！第二杯需要发微博，如果没有的发微信也可以。一张店内的照片加一句话就可以了。第三杯到柜台找我。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 人们开始疯狂了起来，每个人拿了第一杯就赶紧往里面冲拿第二杯。第二杯需要发微博费一点时间，所以小夕有充足的时间在柜台等。 “您好，您刚才发微博的截图我看一下吧，谢谢！第三杯想喝什么，今天只有三种口味，对于前十五名都是赠送的。但是如果还想喝的话就要半价了。” “那我要香草拿铁。” “我要卡布奇诺。” “我要榛果拿铁。” 虽然计划的很好，不过也有搅局捣乱的。一会是不排队，一会是跟被人抢，一会是不满意嫌弃发微博麻烦。小夕耐心的跟大家解释，遇到不讲理的也不客气，给了咖啡赶紧走人。 半天时间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因为咖啡口感的问题找她理论，在这样忙乱、手脚都不够用的时刻她已经要偷笑了。 收款用的是二维码，竟然没有一个人用现金的，所以小夕也不知道今天的营业额到底怎么样。 杨光睡了一觉就醒了，看着明明还在睡，她心里踏实了很多。刚刚做梦还梦到明明要被送回老家，小眼睛哭的像核桃一样。她虽然心里不舍，但是也说不出来留下来这句话，她十分自责。现在她开始谴责自己竟然有让女儿离开自己的想法，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你手机好像一直在响，不过没有把你震醒，我就没有去管它。”高磊看到杨光睡醒了，自己的思绪也要收一收。 “我看看，睡的太死了，竟然没注意到。” “高磊，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有钱进账。截至到现在已经一千多了。这可是我们一个星期的营业额呀。” “是小夕吗，她用了什么好方法让营业额翻倍？” “这可不是翻倍，是五倍。不过每笔的款项都少了，跟咱们卖的金额都不一样，应该是半价。” “那要不要给小夕打个电话问一下。” “不过这样不好，显得我们不信任她。一会明明醒了，我们早点回去看看吧。” “那也行，你赶紧吃点东西吧，刚才就吃了几口。好，你也吃。” 说着话，明明就已经醒了，小孩子睡醒了之后还有点闹觉，没有立马生龙活虎，睡眼惺忪的看着杨光，“妈妈，我们这是在哪？” “我们在湖边呀，刚刚我们玩了一上午，中午你睡着了，爸爸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 “小夕阿姨呢？” “小夕阿姨在咖啡店帮忙我们看店，你想不想去店里找她？” “想！”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顺便给小夕阿姨买点好吃的。” 好在明明主动提出来，否则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说。说好的玩一天，但是杨光和高磊的心思都不在这里，急着回去看看，所以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呆下去。 杨光顺带给小夕买了一份炒菜和米饭，匆匆忙忙赶回去了。一路上手机还在响，不停有钱进来。 走到店门口，她诧异了，这还是自己的店吗？门头是自己的门头，不过这个桌子哪里来的？门口排队的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里面怎么也把椅子放的乱七八糟？墙上的黑板写了什么：“免费、免费、半价？”高磊和杨光同款的震惊，一时说不出来话。 杨光彻底懵了，她甚至怀疑店铺被人打劫了。“小夕，小夕，你在哪？” “杨光，高磊，你们回来啦。快来帮忙吧，咖啡不够了，库存的我没找到。还有糖浆也不够了。冰块还有吗？” “小夕阿姨！” “明明，阿姨这会有点忙，你先跟妈妈到旁边玩一会。” “高磊，你带着明明去玩吧，我来弄，我比较清楚。”杨光收起来自己的惊讶，她有点被小夕点燃，也来不及质问小夕到底怎么回事。只能跟着小夕做，这跟她之前的方法不一样，她一时摸不到小夕到底在干嘛。 高磊又怎么可能坐在沙发，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比杨光更沉不住气，胸腔里的怒火已经被点燃了，马上就要喷发出来。他一边站起来收拾桌子上遗留的垃圾，一边拿起笤帚清扫地面的垃圾。然后再把凳子摆出他认为对的形状，尽管他认为凳子不应该放在这里。 明明可不会老实的在沙发上闲着，一会跟在小夕后面，一会跟在杨光后面，可是还算离那些顾客远远的。杨光也算暂时放心。 一会的功夫，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顾客，眼看着太阳已经要下山了。 “杨光，你在这看着，我去把免费试喝的小杯准备一下，你煮第三杯才是物超所值。” “哦哦，你去吧。”尽管杨光没有听明白小夕想干什么，但是他知道照着做就对了。店里的生意在小夕的打点下，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有劲儿也施展不开。 杨光早就忘记了给小夕带饭的事情。小夕也是从早忙到晚，根本顾不上吃东西。 渐渐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杨光看了一下手机，营业额三千多，是她过去半个月的收入。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震惊，还能做什么。但是她还是有点窃喜，难道小夕找到了发财之道？ 高磊今天下午累积的怒火已经消了一半，不是因为了解了小夕在做什么，而是已经没有了力气，他很诧异，小夕是怎么一个人支撑了一上午的。 “小夕，等那边的客人走了，咱们就歇业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好，那我把这些器具清洗一下。” “小夕，快别忙了，你还没吃饭吧，对了，给你带的饭，也没顾上给你吃。我们先出去吃饭吧。明明我们也都饿了。” “那也好，还真的饿了。” 杨光和高磊互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不能发作，人家是来帮忙的，没有雇佣关系。如果小夕在咖啡店待一天，什么都不卖，也不能跟人家翻脸，更何况一天的时间赚够了半个月的营业额。 “走吧，明明，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太好了，妈妈，我们去吃鱼吧。” “好，就去吃鱼。” 最后一个客人走了，高磊关闭了店门。以他以往的个性，一定会把所有的垃圾都清理了，桌子椅子回归到原位才离开。可是今天他想问问小夕，他等不及了。 到了饭店，菜已经端上来了，大家低着头吃了一会，还是杨光先开口说话，“小夕，今天你辛苦了。不过你是怎么做到把生意变的这么好的，要知道，今天赚了三千多。那些投入根本没有多少，如果再不用完，也要扔掉了。所以，小夕，你快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小夕赶紧放下筷子，她听出来了杨光话里有话，应该是不高兴了。自从他们回来就没有一点兴奋和惊讶的表情，小夕也觉得奇怪。原来是生气了。 “我今天闲着无聊，就做了一点促销活动，想着能吸引一些人流。但是我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也挺意外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高磊的耐心实在已经被磨平了，连明明都听出来了他的不耐烦，抬起头来看着他。 高磊这才觉得自己言语有失。“不好意思，你来帮忙，我不应该质疑你。但是这样已经让我觉得这不是我们的店了。” “哦哦，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事情的发展脱离了我的想象，我只是想着试试。” “其实，挺好的了，我们真的是很佩服你的，小夕。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我的话，一天应付这样一百多位顾客，要忙成什么样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要生气好吗？” “没有，没有，也是我的问题，没有跟你们商量。毕竟……” “小夕，快别说了，都是我语气不好，我向你道歉。”高磊知道他必须道歉了，这是他们做的决定，不应该责怪小夕。 “我们快吃吧。”小夕本来已经累了一天没吃饭，什么都不想说。这会被高磊和杨光质问了半天，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她只想快点回家睡觉，然后再也不会出现在阳光咖啡店。 杨光也示意高磊什么都不要说了，现在这个心情，再说什么都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大家的情绪更糟。 这样一顿饭就这样不欢而散，明明也能看出来三个大人的心情都不好，就紧紧的拉着小夕的手。明明今天一直问为什么小夕阿姨没有一起来玩，妈妈说小夕阿姨要看店，她也只好妥协。所以现在她就只缠着小夕。 “明明，小夕阿姨到家了，我先上楼了，你也跟爸爸妈妈回家睡觉吧。” “不要，我要跟阿姨玩。” “明明，不要缠着阿姨了，阿姨很累了。明天你也要上学，还有作业没写呢，今天也没顾上。明天早起做作业，好嘛？” “明明，再见！” “小夕，对不起，我们明天可以聊聊吗？” “好啊，明天见！”小夕心已经彻底凉了，这样才对，今天是她活该。她就应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她就应该不和任何人交朋友，这样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们从来不是朋友。 第七十四章 咖啡店交给你了 高磊把明明弄睡下了，回到房间。杨光一点睡意都没有。 “老公，今天是不是我们做错了？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对小夕那样的不信任，不认可。” “我们没有不信任她，只是，只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你还不愿意承认吗？你看到咖啡店变成了另外一种你很讨厌的样子，你很生气，很想爆发。而且你也确实爆发了。” “是，我是很生气。你不觉得今天这个样子，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吗？我们如果想做这种促销，想搞这么low的活动，我们早就做了。我们要做的不是典雅、清净的心灵度假港湾吗？这种打折促销是赚了钱，但是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初衷，我们过去六年的经营算什么？” “老公，当初那是我们的共同的理想和愿景。但是你不觉得我们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了吗？我们没有赚到钱，没有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没有把我们的品牌打造成度假的港湾。我们已经失败了，不是因为小夕来才失败的，是我们早就已经失败了。” “难道成功就是那个样子吗？你看到她把我们的店糟蹋成什么样子了吗？乱七八糟！” “老公，乱是因为今天就她自己一个人看店，又要煮咖啡，又要打扫卫生，又要跟顾客解释到底怎么发微博，她自己做了我们两个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甚至三个人也没有她做的好。” “她有能力是一方面，但是不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把店的销售搞成那个样子，就是她的问题。” “搞成什么样子，搞成营业额翻了五倍、六倍的样子？” “你不能只看这一方面，靠这样的打折促销不会长久。我们的成本你有没有算过。” “我们的成本，我粗略算过了，不超过四百，也就是说我们净赚了两千八。这样为什么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这里的都是流动顾客，来了一次可能就不会再来了。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在的这几天都来喝我们的咖啡，然后把我们的品牌传播出去，吸引更多他们的朋友，这样我们的顾客才能源源不断。通过网络的宣传，他们来到澜弯湖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阳光咖啡，这样不好吗？” “这样是很好，但是跟我们想做的事情差的太多，你尝过她今天煮的咖啡的味道了吗？简直想吐。” “为什么这么难喝，都能有那么多人排队？因为大家根本就不懂，你以为之前我们煮的精品咖啡有几个人懂的？他们不过是来这里休息或者玩手机。出了这个店就再也不会回来，他们不过是喝个新鲜，喝个环境。” “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不过……” “别不过了，我们的日子还要过下去。我想过了，我们把店交给小夕管理吧。” “你疯了，我们自己的店，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因为我们已经养不活自己了，因为老二就要来了，因为我这个样子已经干不动了，因为我们不知道要把你妈还是我妈接过来。还要我说下去吗？” “我们已经这么惨了吗？”高磊只能苦笑，今天杨光睡着之后，他把这六年的生活重新梳理了一遍，每天的忙碌还不是问题，问题是收入无法支撑生活开销。他们不断的动用之前发誓打死也不能用的存款，他们都不知道何去何从。现实对他们的打击超出他们的想象。 “是的，面对现实吧，我们就是这么惨。再这样下去，明年咖啡店的租金我们都交不起了。” 随着小夕的到来，他们的财务问题一点一点浮出水面，以前还想掩盖，现在再也无法视而不见。 “小夕会答应吗？” “我明天好好跟小夕说说，你一定要好好的跟小夕道歉。” “好，我再想想吧，明天再说。” 他们两个都无法睡着，但是谁也不想再说什么，只好闭上眼睛，假装入睡。 天亮了，小夕却是睡了一个好觉。昨天故意没有定闹钟，今天还是七点多就醒了。昨天的一切她自己是满意的，她对的起自己的付出，也对的起杨光的嘱托，没有把店弄的半死不活，营业额先不说，微博上面的影响力已经形成了。她自认为是成功的。 所以，她倒是恢复了好心情，不去理会高磊和杨光的质疑。醒来之后还是吃药、刷牙洗脸，然后自己做一点早饭。 停下来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想起来，自己来度假的目的。“只有身体是自己的！” 过去了，都过去了。 “要不要摘点小花放在房间呢？还是自己种吧，摘下来太残忍，它们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土地里。今天要买点种子。” 小夕盘算好了今天的计划，也完成了写作的任务，打算出门了。其实她这个时间出门还有别的目的，她想避开杨光和高磊。高磊应该送完了明明在咖啡店帮忙，杨光也在咖啡店忙活。他们应该不在家。 “小夕，你起来了。”小夕抬头一看，杨光和高磊都在等她。真的是不想见什么来什么。 “啊，早啊，你们今天没去店里。我出去走走。拜拜！”小夕说着就往外走，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小夕，先等一下，我们有话想跟你说。” “哦，要不有时间再说吧，我……” “小夕，对不起，我们不应该昨天那个态度。我们昨天是被吓到了，这个跟我们的预想不一样，我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店会变成那个样子。坦白来讲，我们想要的是高端、清净、舒适的咖啡店，不是喧闹的打折促销店。所以我们有点被吓到了。” “对不起，我自作主张了。”小夕虽然停下了脚步，但人还是冲着门外，她不想让他们给她道歉，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她想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她习惯了自己舔伤口。 “对不起的是我们，是我们鲁莽了，既然交给了你，就应该信任你，不应该冲你发脾气。” “没事都过去了。” “小夕，你还会信任我吗？可以坐下来聊聊吗？高磊……” 高磊也加入了进来，他有点放不下自己的骄傲，他还没有完全被杨光说服。“小夕，是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一时没有适应。” “哈哈，谢谢，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店交给你们了，我就先走了。今天要不去帮忙打扫卫生吧，昨天弄的挺乱的。” “小夕，我们想把店交给你来管理，可以吗？” 小夕心里打着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是开玩笑吧，还是说在讽刺她。“交给我来管理？我只会做很low的事，高端的品牌运营理念应该由相信它的人来执行。我没有那个能力。” “小夕，我知道你可能很难原谅我们，但是我们真的需要你。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连续几个月亏损了，我们已经捉襟见肘了。”杨光对小夕和盘托出，她希望还能用真诚打动小夕。 “那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吗？我来就是为了休闲度假的，不是来打工或者开店的。而且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不是闲着没事。”小夕说出的这些话刀刀插在杨光的心上。 况且小夕本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还单身一个人。她就是一个刺猬，谁也别想靠近。 “小夕，你不用天天待在店里，每天去几个小时就可以了。脏活累活留给高磊，我们不付给你工资，直接跟你分红怎么样？营业额的35%都给你。” “什么意思？我……” “你先别拒绝我，可以好好想想。营业额还要扣除成本，还要扣除房租水电等杂项，所以可能不能给你很多。慢慢等好起来，我们再谈分成可以吗？” “杨光，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你可能有点误会。我不是在乎钱，我只是觉得我承担不了这个责任。昨天我的创意你应该可以看明白了，你可以照着做，慢慢会越来越好的，不一定非要我在。”小夕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很多，只是他们不是朋友，小夕提醒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们没有足够的精力来顾两个店，而且可能要把我妈或者婆婆请过来，老人家来这里照顾我们不假，我们没有足够的钱支撑一家几口的花销和孩子上学的钱，也是真。” “可是，杨光，你要知道，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并不想卷进你们的关系当中，我没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小夕，你终于说出了真心话。我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了。你是没有义务和责任，但是如果是完全把店交给你呢？” “杨光，你在说什么？” “杨光，你在说什么？” 高磊和小夕都很诧异，甚至怀疑杨光疯了。 “我没疯，也没傻，我只是在想，以后我应该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两个孩子，我不能和高磊都把时间投入在店里，而不管孩子的成长。那太恐怖了，我们已经欠了明明很多，老二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杨光，感谢你的坦诚，我也坦白的告诉你，你不是一直都想了解我的过去吗？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个癌症患者，术后六年了没有复发，我很感恩，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我没有结婚，只谈过一个男朋友，一个月就分手了。我还有一个妈妈在家里，我来澜弯湖只打算待一年的时间，我还要继续回去承担我该尽到的责任。我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小夕，对不起，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没事，吃药就行，没什么好说的。” “对不起，我这个想法没有跟你好好沟通，甚至也没有跟高磊说过，太仓促了。我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是很信任，总想跟你聊天。” “我说不出口，“我也是”，这句话。希望你明白。” “我明白，我们都太着急了，慢慢来吧。” “我的态度也不好，就让这件事情过去吧。” 小夕直接走出了大门，杨光和高磊收拾了一下准备到店里。小夕被杨光的话打乱了思绪，一时不知道方向，只能走向湖边。 小夕别扭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难相处也是实话。她没有信心能一直跟杨光和高磊相处下去。 她一旦卷入了就很难出来。她总是在关系中给自己编织很多网、很多套，让自己动弹不得。她把各种压力都压在自己的心头。工作的时候是这样，做不好的事情反复想怎么做的好，做的好的事情反复想怎么做的更好，心里总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她离职、离开生活的城市，不就是为了摆脱这些，让自己生活的更自在吗？ 高磊和杨光到了店里，把店里收拾了一番，恢复到往日的宁静。可是不断有人过来询问，“今天是不是打折？”“为什么没有半价？”“带朋友来了能不能优惠？” 他们两个被搞糊涂了，不知道何去何从。 第七十五章 重新出发，我们还能再见 谁都没有恶意，谁也不是坏人，只不过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相处、相互了解。 一时间，小夕到底要不要到咖啡店帮忙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杨光和高磊需要做的是让咖啡店正常的运转下去。他们发现昨天的微博推广活动已经有了效果，他们干脆自己注册一个账号，开始运营起来。 小夕的免费试喝效果也不错，今天还可以继续推行。他们怎么从来没想过创新几种口味，适应不同的需求呢。在门口做碎冰咖啡，然后再冰冻起来，这个主意真棒。虽然口味差了一点，但是不是懂行的人真的感受不到差别。而且他们可以在小夕创新的基础上再调整一下制作方法，这样就是两全其美了。 高磊显然还是没有完全接受小夕的那套方法，一直在帮杨光打下手，杨光让她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桌子椅子恢复了常态，不过试喝的桌子还留了下来。沙发的摆放挪动了位置，不再是适合一座一下午的方位，而是把沙发朝向了柜台，让坐在这里的人可以看到咖啡制作的过程，忍不住想要再喝一杯。 最重要的是门保持打开的状态，门口的试喝台也保留下来。源源不断的试喝咖啡供应。他们的这次调整是成功的，客人纷纷反映比昨天来的时候好喝。 就这样，杨光和高磊也忙了一上午，这种充实的快乐他们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坐在店里发呆，偶尔到门口发几张宣传单页。对待每一个进来消费的顾客都当作上帝，用心周到的服务，可是这样的方式并没有让他们很好的养活自己。他们过的越来越窘迫。这次他们终于找到了原因，也明白了自己开店的真正意义，养活自己和这个家才是最重要的。 中午闲下来的时间，杨光终于有空订货，填补这两天的短缺。高磊虽然高兴不起来，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事实。 小夕在湖边散步，回想起来昨天的忙碌，也觉得挺有意思，这样才更能体显自己的价值。不是赚钱的价值，而是能为这个社会做一点贡献的价值。自己这样闲着好像也并不会放松，我们都是社会人，需要跟这个社会产生交流和互动才有价值。远道而来追求的轻松，并不那么容易获得。 所以躲到这里来又真的能独善其身嘛？ 就像自己现在已经辞职，但是还是会不断的会想起工作的场景，想到自己之前做的某一件工作有哪些问题，哪些人跟自己说了什么话，他们当时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联系你。你不再重要，也不再获得关注，你抛弃了这个世界，同时也被这个世界抛弃。 想到这些的小夕恨不得马上飞回公司，重新开始战斗。她不想就这样与这个社会脱轨，她甚至衡量不清楚“与世隔绝的孤独”与“繁琐重复的工作”哪个更让她窒息。 但是小夕想到一件事情，她需要抓紧时间去做，这件事情不做她只会更加痛苦。 小夕朝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她已经在练习着一会怎么开口。 拐弯就是商业街了，小夕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本来想要躲开，没想到还是他先开了口，“咦~你是……上次在湖边遇到的。” “啊~是你呀，我说怎么感觉这么眼熟。上次谢谢你。”小夕瞬间觉得好囧，早上也没梳洗打扮，口红都没有涂一个，在湖边吹了半天的风，还不知道成了什么鬼样子 “没事，小事一桩。你是来这边旅游吗？”小夕这才看清楚了少年的容貌，眼睛炯炯有神，但实在有点小。脸上没有什么赘肉，棱角分明。颧骨很高，眼睛在大大的颧骨下面显的不值一提。 “我来这住一段时间，你是这里的人吗？” “我也是来玩的，过一段时间不是有自行车环湖比赛吗，我来提前熟悉一下地形。”小夕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自行车，果然是很贵的样子，虽然在这样的泥土地里骑着，也还是很新很干净的样子，看来他真的喜欢。 “哦~那挺好的，那你对自行车真的很热爱了。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真的很幸运。” “是呀，你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嘛？” “我喜欢写作，写小说。” “这么棒，可以让我看看嘛？” “哈哈，有机会吧，我先走了。”小夕赶紧“逃跑”，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脸红了，不是滚烫，只是轻微的翻红，小夕并不想让别人看到。小夕从小就是这样，紧张的时候就会脸红。跟别人吵架也会，碰到喜欢的人也会。这个年代还会脸红的人真的不多见。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没有人在乎对方是不是真心，只要这一刻的快乐。 “那有空再见！” “好，再见！” 小夕的脸红被少年捕捉到了，但是他不确定小夕脸红的原因。这大概是他印象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会脸红的人。他对小夕产生了兴趣，他已经开始期待再次跟小夕的相遇。 小夕这一路走的很快，她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回头，虽然她很想看看少年到底往哪里去了，以后也好……但是小夕这只“缩头乌龟”只会逃避，没学会面对。 小夕到了店门口深呼吸了一下，又拿出手机，确认自己的脸已经不红了，才动手推开门，“杨光！” “小夕，你来了！”小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竟然没有把所有的东西恢复原位，竟然还保留了试喝的桌子和赠饮的黑板。 “杨光，高磊，我是来道歉的……” “小夕你为什么要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们。” “你听我说，我昨天回去之后也一直很难过，我这几句话一定要跟你们说。让我说完好嘛？” “小夕，那就你先说，我再说。”杨光被小夕的真诚打动，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真诚的跟别人道歉的模样。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杨光和高磊也一直想找机会跟小夕道歉，但是却没想到小夕先开口。 “杨光，第一，我昨天应该先征得你们的同意再开展我的计划。虽然我是不想打搅你们，但是最起码应该等你们回来，我只是帮忙的，却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权限。第二，昨天我的咖啡做的非常烂，我知道，真的有够难喝的。这个很可能会砸了你们经营六年的品牌，我付不起这个责任，也对不起你们的苦心经营。第三，昨天你们回来之后我应该先跟你们解释一下，而不是留你们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们一肚子的疑问，到晚上才说出来，一定也忍了很久。对不起！” 小夕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说了出来，这样就好受多了。 接下来轮到杨光，“小夕，第一，匆忙之中把店交给你，是我们的不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和你的意愿，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就强迫你接受。第二，我把店交给你，就应该完全信任你，不应该质疑你的决定，更不应该对你发一通脾气。第三，你的方法确实很好，我们之前的方法太过于守旧，还说什么品牌不品牌的，维持下去都已经十分困难。我们都没有想过怎样让店里的生意变的更好，反而是你想到的方法。” 杨光也是一吐而快。 杨光伸出了双臂，她想跟小夕拥抱，这个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没有一个拥抱管用。小夕也不再逃避，直面杨光抱了过去。她也需要一点安慰的力量，杨光就刚好有这种能量。 “你们先拥抱着，听我说两句。”高磊也被小夕的真诚感动。他真的错怪小夕了。小夕和杨光被高磊这一句逗的撒开了手，等着看高磊要说什么。 “小夕，对不起。我不应该错怪你，也不应该不信任你。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有点小心眼就对了。这个咖啡店倾注了我很多的心血，所以我不能忍受别人对它一点点的改变。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所以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但是现在可以先原谅我们嘛？” “好啦，那我们握个手当时和解了，可以嘛？。” “好，感谢你，小夕。” “不客气，高磊。” “你们这么严肃干嘛，怎么搞的跟接见领导似得。以后我们就和睦相处。”杨光走过来，拉着两个人的手，三个人的手叠加在一起，像的正式达成了一种契约。 “好！以后我来喝咖啡可要打折啊！” “不行，必须是免费。” “不行，不仅是免费，而且还要聘请你当我们的顾问。不用干活，光拿钱的那种。” “那可不行，我不能白占便宜。我来给你们打工吧，可以嘛？” “真的吗小夕？你同意了？” “我可以来帮忙，就是我们要先讲清楚规则。我们大家都能接受的。” “好，我们坐下来详细的谈一谈。” 小夕从来就不喜欢有话不直说，憋在心里难受极了。这样说开了，大家都自在。 接下来他们就详细商讨了怎么合作的问题。小夕还是坚持自己每天只能在这里几个小时，以后等杨光逐渐干不动了再增加。而且分营业额太多了，还是拿固定工资。具体的经营方式还是杨光和高磊作主，小夕可以提参考意见。 杨光则坚持让小夕拿营业额，但是也不想逼小夕太紧，就慢慢先合作看看。 “那都讨论定了，今天算是开始上班了吗？” “好啊，没问题，今天把今后的经营策略和方向制定一下吧，趁热打铁。然后就是我今天上下午班，你们忙完了就去休息，晚上来替我。” “小夕还真是个急脾气，好吧，我跟高磊讨论过了，你听听。” 小夕听着杨光制定的策略，她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只干了一天。不过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来。 小夕听着已经跑了神，心里想的更多的还是那个少年。不自觉的已经翻出来了手机，上网查起来自行车比赛什么时候开始。小夕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看来他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半个月的时间。 “小夕，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老板我开始干活了。” 第七十六章 夏天提前来了 小夕开始跟杨光学习真正的咖啡制作方法，拉花还做不好，其他的已经慢慢上手。在实验了几杯，保证口感之后，杨光就和高磊离开了店里，回家也要把旅店的经营盘算一下。 咖啡店算是运转了起来，大家各行其是，分工明确。小夕和杨光负责店里的日常经营，高磊负责进货和网上的运营，还有打扫卫生的粗活。 走在路上，杨光牵着高磊的手，他们的背影投射在地上，随着树叶和阳光的交替，时短时长，时胖时瘦，她享受着这种安心和自在。多想就这样走下去，什么都不用管。 “杨光，你说我们把旅店和咖啡店的微博绑定在一起可以吗？这样就能顺带着推出主题旅程，整好咱们的咖啡店和旅店的名字一样，还可以把旅店也装饰成咖啡店的样式。吸引更多的咖啡爱好者来我们这里入住。” “可是，万一来这里住宿的人对咖啡不感兴趣呢？或者不在意旅店的装饰，只想找个便宜的地方休息。” “那我们就服务那一部分对咖啡感兴趣的人，做经营总不能面面俱到，总有喜欢和不喜欢的。” “我觉得还是太过于冒险。或者我们可以把旅店也注册一个微博，和咖啡店互相关注，做成情侣的头像。发博的时候可以互相@，这样大家就知道我们是一起的了。然后还可以做一些推广活动，比如喝咖啡的住宿优惠，住宿的喝咖啡打折。” “这个主意好，我觉得可行。我们的旅店也要重新装饰一下，有点过于简单了。” “嗯，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之前店里的整体风格是宁静和温馨。我们不妨大胆一点，尝试一下更加有话题的装饰，或者主题房间。有适合儿童的卡通房间，有喜欢咖啡的，有喜欢鲜花的，有喜欢森林的，有喜欢海边的。不能流俗，但一定要有特点。我们上网找些类似的，然后找朋友设计一下。” “好，我找朋友来做。” “哎！李暖不就是做设计的吗？” “他那个是建筑设计，跟这种房子的装饰装潢可不是一个工种。” “那他也认识点人吧，我们把照片发给他，请他找人。我们可以付费的。” “那都好说，就是看他有没有时间了，他平时总是出差，又要照顾李子木，不一定有空。” “他跟前妻怎么样了？还能复合吗？” “还怎么复合呀，他前妻再婚了，应该不会了。” “呀！哎呀！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你觉得他跟小夕怎么样？” “别瞎说，小夕跟他怎么可能，小夕还小呢吧。李暖都有孩子了。” “小夕也不小了，你没看她身份证吗？跟我们差不多。不是说33了吗？李暖36，也还好呀。” “不可能，小夕的脾气很倔强的，李暖喜欢温柔的。” “切~是李暖配不上小夕好吧，我得给小夕找个年轻的、帅气的。” “你先顾好自己吧，还想当红娘呢。也没有什么配不配的，也得两个人看对眼才行。” “不急，慢慢来，总会有适合的。” 说着，两人已经将旅店的未来发展也想清楚了。 回来之后杨光负责上网搜索资料，高磊负责到各个房间拍照，测量尺寸。这个时候其实是旺季，但是旅店的生意也还是一般，只有两三个房间有入住，其他的都是空的。高磊一会就测量完成了，也不知道该高兴自己行动迅速，还是该难过店里的生意到了如此的地步。 小夕在店里还在研究怎么拉花，每一杯都做的稀里糊涂。失败的也不能倒掉，小夕都一一的喝完了。 这让小夕想到了当时给姥姥姥爷做的蛋糕。一开始做的蛋糕坯子总是不起泡，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烤出来之后吃掉，然后再做再吃掉。后来找到了方法，虽然不是多么成功，但也算是有了蛋糕的样子，就这样蛋糕刚刚做成，小夕就胖了十几斤。为了吸取这个惨痛的经验教训，小夕决定不能这么尝试，总的有点靠谱的方法。 正当小夕还在研究怎么拉花的时候，那个少年走了进来。 “欢迎光临！”小夕抬头一看，脸一下子又红了。 “又见面了！” “啊，怎么是你呀？你来喝咖啡吗？” “对啊，刚才从门口经过，看到你在里面就进来了。上午见你，没听你说起。” “我刚刚找的工作，也是刚确定下来。你喝什么？” “我就喝你做的这杯吧。”少年在外面看了半天，从她做了一杯又一杯，就知道她的技艺并不精湛。但是到底有多难喝，他越来越好奇。 “那可不行，这个很难喝的。拉花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我再做一杯其他的吧，这杯还是留给我吧。” “可别了，你再喝明天也不用睡了。” 小夕诧异，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什么都看到了，不会的，他只是碰巧经过吧。 “那你尝尝，已经变凉了。”小夕端给他，请他在沙发的位置坐下。 “味道还行呀，就是有点甜了。不过我喜欢黑咖啡，所以这个对我来说甜了，但是对于喝不惯喝咖啡的，这个应该还可以。” “真的吗？那你稍等一下，我再做一杯。” “我帮你吧。” “不用了，我得多尝试几次。” 小夕赶紧回到柜台，用手里的工作来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这次的脸红小夕已经顾不上了，反而投入的煮起咖啡来。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一个箭步，已经来到了柜台前面，吓了小夕一跳。手里的咖啡差点撒掉。 “吓死我了，我叫小夕，你呢？” “我叫夏天。夏天的夏，夏天的天。” “好好听的名字。” “小夕不是你的真名吧。” “差不多算是。” “这还有差不多一说？” “就是差不多，叫我小夕就行。”小夕被问的心虚起来，这会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发烫了。她赶紧扭开头，手里又忙活起来。 “你尝尝这杯。” “这杯……要给你点赞了，好喝！” “真的吗？” “真的，你尝尝。” “我……不喝了吧，还是算了，好喝你就都喝了吧。” “哦，你是介意我喝过了吗？你喝这边，这边我没碰过。” “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的建议。我先忙了哈。”夏天只好自己坐了过去，这个小夕可真有意思，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大一些，但是却总是会害羞。他正好坐在了能看见柜台的位置，假装看手机，实际却在观察着小夕。 小夕害羞的全程不敢往沙发的方向看，只能用余光看到夏天在看她。这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这个夏天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叫她阿姨都可以了，她竟然对着人家害羞起来。难道是起了什么“邪念”？ “小夕，你们不合适，你们不可能合适。不要瞎想了，要把他当成弟弟，不，就是客人。” 小夕深吸一口气，招呼着新来的客人。让自己尽可能自然一点。 小夕为了不让自己显的很别扭，决定主动出击，让夏天尝尝新做的咖啡。 “这杯，你尝尝。拉花有形状了，哈哈。” “嗯，这杯也不错。对了，你说要住一段时间，是多久呀？” “大概一年吧，先住一年再说。” “这么久，你不用工作或者照顾家庭什么的吗？” “我工作辞职了，我妈身体还好，暂时不需要我照顾。” “哦~那其他的家人……” “其他的没有了，我姥姥老爷有我姨妈轮流看着，其他的表哥表姐有自己的家庭，也不需要我……” “哈哈，你太可爱了，我问的是你结婚了吗？或者有男朋友吗？” “哦，哈哈哈，没有啊，哈哈哈。”小夕这会脸已经红到耳朵根了，“完蛋了，他怎么怎么直接。”小夕赶紧逃回柜台，再也不出来了。 “是不是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问问，看你自己来这里，比较好奇。” “哦，没有没有，没事，哈哈，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 夏天知道自己冒失了，不过也问出来了小夕的情况。他确定了她是单身，这才是最重要的。反正自己也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可以慢慢根小夕相处。他起初也并不清楚自己的意图，只是对一个会对他脸红的女生感兴趣。 小夕也不确定夏天真正的意思，她不敢多想。但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夏天对她很感兴趣，她应该抓住。 第七十七章 姐给你打折 “小夕，我来替你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杨光在家里查找好了资料，发送给了高磊。高磊也完成了测量，准备去接明明放学。杨光进来的那一刻，注意力虽然在小夕身上，但是还是用余光看到了夏天，她感受到这里的气氛有点不一样。“小夕，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啊~怎么刚来就要走呀。”“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情。”杨光冲着小夕坏笑了一下，小夕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已经被杨光看出来了。“老板，不带你这样压榨员工的，我该下班了。”“哦~你还没吃饭吧？”杨光看着是躲不过去了，就故意问的声音很高，希望夏天能够听到。“我吃过了，老板。你还没吃吧，要不我一会给你带点？”“一会高磊会送来，你下班吧。”杨光已经向柜台走去，她也不是个闲的下来的，来了眼睛里就有活儿。“我刚才又实验了一下午，感觉大有长进。这是最后一杯，你尝尝。”“嗯，感觉不错。实验了一下午？那你到底喝了多少杯？”“很多很多杯。”“那边怎么回事？”“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一个顾客，来喝咖啡的。”“是吗？怎么感觉他认识你。”“之前见过一次，就是我那次回家晚，迷路的那次。他认识路就前面骑车带我走了一段距离。”“哦~那很有缘分呀！是你找的他还是他找的你？”“谁也没找谁，就是碰到了。”“要把握住机会呀，小夕！”“什么机会，人家是来喝咖啡的。你倒是可以去把握住机会，让人家加个会员，发个微博，月底有个自行车比赛，或许能帮你带点顾客，旅店住宿的客人也有了。”“了解的很清楚呀！”“就是聊到了，你快去吧，我下班了。”杨光感觉这是个机会，看来要利用这次自行车比赛，给自己拉一波客户。自行车比赛有官方指定的旅店，但是也不能覆盖所有的参赛者，总有一部分要自己找地方住。“你好，我叫杨光，你是……”“我是夏天。”“我们店里的咖啡好喝吗？”“还有进步的空间，不过已经很好了。”“听小夕说你是来参加自行车比赛的，要在这待一段时间吧。”“是啊，在这边熟悉一下地形，也放松一下。”“真好，感兴趣的话加个我们店的会员吧，还有微博，我们有一些优惠活动马上就会推出了，以后也可以带朋友一起来玩。我都给你打折。”“好啊，这里环境真的不错，没有外面那么喧闹。”小夕看杨光和夏天聊的真好，正是时机离开。“店长，我先走了哈。”“哦，你走吧，明天还是两点过来就行。”“好，明天见！”“明天见！”夏天看到小夕要走，也准备走了，其实自己来这里已经浪费了很多练习的时间，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那老板我也走了，我还要训练。”“好呀，有空来玩。”杨光怎么看怎么觉得合适。小夕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还是保留一颗追求美好的心，脸上也没有什么皱纹，说是二十几岁也有人相信的吧。况且小夕刚才脸红了，这可真是太罕见了。她有多久没有对高磊脸红了？大概是在一起之后吧，已经有将近十年的时间。果然岁月催人老，还是要自己一个人才逍遥自在。杨光感慨着，却没注意小夕和高磊已经离开。“小夕，拜拜！”夏天看到小夕离开并没有拦着，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来。“拜拜，夏天，不过你还是叫我阿姨吧，我应该比你大很多。”小夕想一次性说清楚，更想断了自己的念想。她不想给自己留下想象的空间，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不可能？这没有任何可能可能？“不会吧，我还想让你叫我哥呢。”“哈哈，你可真幽默。不过我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你多大？我们来现场排排辈分。”“不会吧，你看着还很小呀。莫非你整容了，还是化了很重的妆，所以看不出来。”“我素颜。”“哈哈，真看不出来，俗话说要永远保持一颗追求年轻的心，你应该就是相由心生，心里年轻，容貌也年轻。”“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叫我阿姨。”小夕苦笑着，希望得到肯定的回复。“我今天二十五岁。”夏天已经明白了小夕的意思，他知道小夕的顾虑。再说下去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吧。况且就只是朋友而已呀。“那就叫姐吧，以后来喝咖啡，姐给你打折。拜拜！”“拜拜！”小夕摸摸自己的脸，这次应该没有红，“处理的很好！应该大吃一顿奖励一下自己。”“就是这样，就要这样，拿出大姐姐的气魄来，就不会多想，也不会发生什么。放轻松！”小夕越走越快，如释重负。她就是这样，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能让她安全。一次心动的感觉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改变，但是一次伤心绝望却会。夏天刚刚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来到这里参加自行车比赛，一方面是散心，一方面是想要重新开始。但是小夕会是一个可以重新开始的对象吗？他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多想了，不过是一个见到他会脸红的大姐姐，或许做个朋友还真的不错。小夕吃完了饭，但还是会不断的想到夏天。她又骑着自行车向着菜市场的方向骑去，希望可以买到花的种子。她需要一些劳动来转移注意力。走在湖边的路上，小夕不断问自己，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勇敢一次？那次短暂的恋爱，也是小夕匆匆结束，没有给对方机会反驳或者再相处一段时间的机会。小夕说不清楚自己害怕什么，但是就是内心非常抗拒。她甚至觉得，自己跟谁在一起都一样，因为她都不喜欢，她都没有办法继续喜欢。买完花种之后已经很晚了，小夕回到家杨光已经在等她了。“小夕你回来了。我觉得那个夏天挺不错的呀。”“哎哟，你可别说了，我是他姐姐，我们已经说好了。”“姐姐怎么了，如果喜欢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不喜欢，我就喜欢我自己。不明白吧，我上楼了，早点休息。”杨光确实不明白小夕，她不知道在小夕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表面上她有点厌世，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实际上又可以对着一个陌生人脸红呢？现在开起来的小夕不应该是真实的小夕。但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走进她的心里。“高磊，你说小夕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病所以惧怕爱情。”“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还想着今天说的李暖的事情呢。”“不是李暖，是另外一个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小夕为什么那么抗拒，难道是那个短暂的恋爱让小夕心灵受到了伤害，所以不敢再次相信爱情？”“你早点睡吧，我们对小夕都不够了解，还是明天问问她，别瞎猜了。”“我睡不着，我想不明白。”小夕收拾着房间，种上了几盆花种，好像瞬间可以感受到小花在房间绽放的芬芳。就这样已经可以心满意足。至于夏天会不会到来，在四季如春的澜弯湖，已经不再重要。 第七十八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杨光又在店里忙起来，客人在前几天的累积之下越来越多。但是杨光和高磊都干的越来越起劲，这种忙活给他们希望。变化的开始或许痛苦，但是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停下。 小夕在几盆花种的陪伴下睡的很香，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所以异常的轻松。早上起来写完了小说，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很久没有运动了，脖子、颈肩都疼的厉害。就朝着湖边走去，热身了之后慢跑起来。 在湖边跑步的感觉就像在看一部4d电影，这部电影的画面清晰、连贯、永远都不会停止，鼻子里可以闻到草腥的味道，脸上迎面扑来的是潮湿的水汽。 如果可以，真的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就这样一直一直一直向前。 小夕想到了自己第一次想要离家出走的心情。 她的叛逆来的很晚。 那是一个周日的晚上，想到第二天就要上班，心情差到了极点。小夕决定出门跑步，不能再瘫在床上。她没有选择去健身房，而是选择了一条笔直的通向另一个城市的道路。 这条路其中有一段人很多，但是越走到深处人越少，路灯也越少。只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无数个红绿灯之后，甚至不用拐弯，就会到另外一个城市。那天晚上，这条道路对小夕来说有致命的诱惑。 她不需要看到黑暗的尽头有什么，对她来说有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不是可以一直走下去，不用回头，不用回家。 她不断的超越着散步的人群，她摆脱小狗的追赶，她挣扎掉路灯的牵扯，她越走越快，越来越坚定，直到一个微信的声音：“什么时候回家？”把她拽回了现实。 她还有家，她还有妈妈。 就在刚才，她甚至已经决定放弃工作，想好怎么跟领导请假，想好晚上在哪休息，想好第二天怎么解决吃饭的问题，想好如果鞋坏了要买一双什么样的鞋代替。 她明明已经决定了，明明就。 小夕站在原地徘徊不前，黑暗里的一切依然吸引着自己。 放弃一切、隐姓埋名，不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么委曲求全，反而是一种解脱。小夕想要一次彻底的解脱，可是，她终究不敢。 从黑暗回家的路上，小夕不断回头看，想象着黑暗的尽头有什么。这是一场拔河比赛。“家”的这一头获胜了，“黑暗”的一头失败了。可是说不定哪一次，“黑暗”就会获胜呢？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经历让小夕对离家出走有了兴趣。她爱上了自由不受拘束的感觉，她决定就在某一天，她一定要朝着“黑暗”的路走去。 “黑暗”或许是一次冒险的尝试，或许是一次终身后悔的决定。 小夕深受选择的困扰，却也是依靠各种选择走到了今天。但是此刻小夕欣慰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 今天沿着湖边跑步，小夕同样不想停下来，虽然这次没有致命的黑色诱惑，却有烟雾缭绕的仙境，不知道跳下去会不会是一次有趣的尝试。 小夕很胆小，她害怕各种危险的操作，但是她却总想从高楼跳下去，想从飞机坠落，想沉到海底。她有自我毁灭的冲动，虽然不是十分强烈，却是一直都在。这种力量不能自由控制，反而越想控制越出问题。 眼看着已经跑到了深处，小夕膝盖的疼痛感越来越强，年轻的时候没有注重跑步的姿势和状态，膝盖毁的很厉害，现在稍微跑跑都需要停下来休息。 突然电话响了，是杨光。 “小夕，你今天能不能早点来呀，我和高磊要出去进点货，我们想换供应商了。” “好呀，我得回家换个衣服，身上出汗都透了。” “好，那我们等你。” 是时候面对了，即使来到澜弯湖也需要工作，不是吗？该面对的一个也跑不掉。 小夕来到店里，已经变的比昨天更加坦然，反而有点期待夏天的到来。他真的是个挺好玩儿的弟弟。 小夕猛的一抬头，看到一位客人在门口徘徊，似进非进。 “欢迎光临！想喝什么可以进来？” “我@#￥%……&（*，有@#￥%？” “不好意思，您可以再讲一遍吗？我没有听清楚。”小夕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我@#！#%&*……” “您是想喝水吗？” “嗯……” “稍等，我给您倒。” 小夕简单打量了一下，这位顾客的年纪看起来跟小夕的妈妈差不多。身上穿的衣服应该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脱下来了，小夕转过身去，也可以感受到那股味道的刺鼻。小夕听不懂她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从眼神判断她想要什么。 小夕走过来把水杯递给这位顾客，她一饮而尽。显然没有尽兴，小夕又给她递了第二杯。这次她依然没有停留，全部倒了下去。小夕知道自己什么也问不出出来，只能引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来，恐怕不是两杯水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我这没有吃的，你想吃饭吗？” “嗯~嗯~”这位客人猛点着头，此刻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了水。 小夕倒是想带着这位客人去旁边的饭店吃饭，不过看样子人家不一定让他进，否则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吃饭。小夕决定还是自己买来给他吃吧。 “你在这坐着别走，我去买。”小夕起身看到旁边的客人，准备坐下的已经站起来了，本来坐的好好的也准备离开。这也是人之常情。 小夕趁着这会人不多，快速的跑到旁边买了一碗面。但是小夕想到，这毕竟不是自己的店，如果因为客人身上的味道或者面的味道影响了生意，也对不起杨光。所以还是给他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你跟我来这里吃，面的味道比较大，你坐在这儿。”这位客人乖乖的跟着小夕，来到了储藏室的位置，坐下之后兴奋的吃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小夕看着这位客人吃饭的样子很欣慰，甚至有一点满足。不是觉得自己做了好事的满足，而是看到有人可以这么认真、这么珍惜一份面条的满足。她有点羡慕他。 小夕已经多久没有办法好好吃饭了，她记不清楚。要不是吃的太快，要不是一定要看着手机，要不是边走边吃，要不是吃了两口就饱了，剩下的只能硬塞。 自己关于吃饭的快乐记忆可以定格在什么时候呢？ 小夕盯着这位客人出了神。 “有人吗？老板在吗？” “在，在，稍等！”小夕赶紧起身回到柜台，差点忘了还在做生意。 “小夕，是你呀，杨光在吗，我要给她介绍客户呢。” “是夏天呀，什么客户？杨光去进货了，要不你给她打电话。”小夕还在担心那位顾客，根本没注意到夏天脸上闪过的惊喜。 “哦，不急，我在这等她吧，进货总要回来的。”虽然这是个正当的理由，但是夏天还是有点心虚，他想确认一下小夕对他的感觉。但是从小夕刚才的表情，似乎什么都没有。 “好呀，但是不是会耽误你训练，要比赛了吧。”小夕已经完全把夏天当作了弟弟，她的心里只有那个顾客。 “没事，我刚好休息一会儿。” “好，你想喝什么？” “美式就行。” “好，你坐吧，稍等。”小夕快速的给夏天制作了咖啡。转身到储藏室，这一碗面条估计是不够的，恐怕还要再来一碗。 “你吃饱了吗？”小夕边说边比划。 “嗯~嗯~”这位顾客倒是把碗吃了底朝天，什么都没留下。既然吃饱了，也不好再多吃，否则饱一顿饿一顿的，再把胃撑坏了。 “那我送你出去吧，你在哪住呀？” “嗯~嗯~”这次的嗯似乎是否定的意思，虽然他不想走，也不能住在这里呀。 “你有家人吗？或者电话？” 这位顾客还是摇头。 这可怎么办好？小夕给自己拦了一件大差事。 “小夕，他是谁呀？”夏天看到小夕在跟人说话，也凑了过来。 “他刚才在门口想喝水，我就让他进来了，又给他买了面，但是现在他没有地方去，好像不想走了。” “那可怎么行，你们也要做生意呀。” “是啊，这还不是我的店。等杨光回来，我得带他找家人呀。” “我陪你吧。” “不用，你还是训练吧。” “没事，我今天可以休息。” “好，那咱们一起也快点。” 小夕不管这位客人，留他一个人在储藏室休息，看样子也没有睡过好觉，还是让他在这休息吧，最起码安静也温暖。 小夕留了一个平时用来放器皿的小毯子就离开了。 “小夕，小夕，我们回来了。” “杨光，你们回来了，先别着急搬货，我得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呀，这么着急，难道是夏天……我看见他了在那坐着呢。” “不是，我好像闯祸了，我在储藏室藏了一个人，你跟我来。” “天呐，还藏了一个人，这么神奇吗？” “别天了，快来。”小夕拉着杨光来到储藏室，小小的空间已经布满了这位长者的气味，杨光还怀着孕，差点吐出来。 “这是谁呀？” “就是刚才他想喝水，我就给他了杯水，然后他饿了，我就买了面条给他。现在他好像不想走了。我把他弄醒吧，我现在就带他找他的家，或者问问村委会什么的，肯定有认识他的人。” “这可不是小工程，你确定能帮他找到家？” “那怎么办呀？难道养在店里，给你打下手？” “你饶了我吧，还是帮他找找家吧。” “嗯，我叫他起来，然后你们先卸货，我带他走。” “好，你可注意安全，让夏天跟着你，别被拐跑了，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我不把他卖了就成，他还能把我卖了？” “说不定。” 小夕突然有点害怕，“不会吧。” 小夕费了好大的劲叫醒他，他好像睡的很沉，小夕差点要以为面条有毒，他再也不会醒了。 “你跟我走，我带你找住的地方，找家，好吗？” 这位客人不知道小夕在说什么，但是也似乎相信了她，乖乖的跟着。 “小夕，我陪你去吧。” “好呀，不耽误你吧。”小夕有点害怕，正好有夏天陪着。 “走吧，你准备怎么找呀。” “去村委会吧，再不行就挨家挨户问。” “他万一是其他地方来的呢，不是这个村的。” “那就贴寻人启事。要不我们翻翻他的身上吧，万一有证件呢？”小夕突然想到，说不定他带了身份证呢。 “这样不好吧，别人以为我们抢劫呢。” “没事，我是女的，我来翻。你摁住他的胳膊。” “不要吧……” “哈哈，我瞎说的。要翻也不是我们翻，得警察或者至少村里的领导。” “你吓了我一跳，我看你刚才的表情，像是真的要翻。”夏天这才发现，原来小夕不仅会对着自己脸红，还会有这样邪恶和古灵精怪的一面。 “哈哈，找不到他的家人，今天就让他跟你睡吧。” “你不是认真的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难道跟我睡？” “我们快走吧。”小夕哈哈哈的笑出了声，刚才的恐惧烟消云散。 她看着跟在后面的顾客，“难道给自己找了一个爹？” 第七十九章 神秘的老人 小夕和夏天在前面走着，那位顾客在后面跟着，一会就到了村委会。大门紧闭，小夕有点不安。看来今天不会太顺利了。 “请问有人吗？”小夕敲着门，但是半天也没有人应。 “要不我们问问旁边的村民吧，他们或许认识。”夏天看着确实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只好想其他的办法。 “好。”“请问您认识这位老人嘛？” “不认识。” “不知道。” “不清楚。” 一圈问下来，旁边坐着晒太阳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小夕暗暗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夏天，你看，那边好像村委会的人回来了，咱们过去吧。” “好，咱们去看看。”小夕拉着老人的胳膊，和夏天一起进门。 “您好，请问您知道这位老人家是谁嘛？他找不到家了，好像在流浪。” “我不认识，不是我们村子的。” “那您知道是哪个村子的嘛？我们也好有个方向。” “不知道，好像见过在这附近晃悠，其他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那咱们这有警察局嘛，我带他过去报个案。” “你往前面走，路口右拐就到了。” “谢谢。”小夕看着这个工作人员是问不出来了，只好带着他出来。 “天马上就黑了。”夏天好奇小夕哪里来的勇气，要这样带着一位素不相识的人找家。 “是呀，要不你带回家先睡一觉？”小夕知道夏天的担心，却故意打趣他。就算今天要带着回家，也是小夕带着，谁让小夕要揽下这件事呢。好事要做到底。 “也行，要不我带他去我们旅馆住，给他开个房间。” “别呀，咱们还有办法呢。快走吧。” 说着，他们走的更快了，这位老人倒是也没有跟丢，不论多快的速度，他总能跟上来，小夕看着他好像也不是完全糊涂。 “请问这里可以报案嘛？我们找到了一个老人，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我看看。哦，是他呀，之前有人带过来过。” “真的嘛？那他家在哪？我带他回去。” “他家是隔壁村子的，老是晃悠到我们村子里来。我不知道他是哪一户，就知道是哪个村子的。” “那也行，请您告诉我怎么走。” “我正好要去附近，捎你们一段路吧。” “太好了，感谢！” “上次是另外一个同事送他回家的，但是他不在，我一会打电话问问。” “太感谢了。” “走吧，夏天，找到了。要不你回去吧，我送他回家就行。” “我跟你们一起吧，还是找到了再说。”夏天好奇小夕怎么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一点戒心都没有，真是令人操心。 “你跟我走吧，咱们回家。”小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着这个老人，但是他还是面无表情。 “也许到了熟悉的地方就能稍微放松一点，就能说话了吧。”小夕安慰自己，也安慰不知所措的夏天。 一路上，老人还是什么都不说，也不抬头看路边的风景，只是低着头，完全没有精神。那位工作人员只给小夕指了一个方向，停在附近的路边就走了。 根据刚才工作人员的提示，应该就在前面了。这个老人一直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人照顾，大部分时间都流浪在外。 小夕走在路上，心事重重，她没有了刚才的开心和轻松。 一个有家但是不愿意回的老人，和一个没家、没地方回的老人，哪个更可怜呢？ 小夕说不清楚，但是一样心痛。 “小夕，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着他为什么不回家。” “或许是自己待着无聊吧，或者是有他想见的人，他得跑出来才能见到。” “有道理。你想过自己老的样子嘛？” “我老了，估计也不会闲着。到处骑行或者组织一个老年赛车队，骑边全国。” “真好。” “你呢？” “我呀，我现在就老了，现在过的就是我老年的生活呀，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你为什么总爱说自己老，我看着你不老呀。” “夏天，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我说的老不是一种年纪，而是一种心态。我现在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只想顾着我自己，其他的什么也管不了，我只有精力照顾我自己了。” “我不明白，那你为什么还想帮他找家呢？为什么有精力管他的事？” “他……我不知道。或许他不一样。” “他怎么不一样？” “他跟我爸爸一样的年纪。” “你爸爸……” “我爸爸在我七岁就去世了，我时常想他应该是什么样子，他老了会不会驼背，他会不会老年痴呆，会不会闹着让我买糖。哈哈，吓到你了吧！” “没有，第一次听你说。你可以多讲讲。” “没什么可说的，我都忘了。咱们快走吧，应该要到了。” 夏天看着小夕的背影，或许这就是她总是隐藏自己感情的原因？她好像总是没有安全感，又很爱逞强。 他们到了村口，就有几个村民在聊天，小夕凑上前去，到处问是不是有人认识这位老人。不一会的功夫就找到了老人的住宅。 不过小夕和夏天都不知道怎么进去，大门是锁着的。 “要不我们翻翻他的兜？” “不好吧，我们让村民来翻吧，他们认识，也好解释。” “也行。你等着，我叫人。” “您好，这是他的家嘛？他有没有钥匙放在其他地方，我们得把他送会去。” “不知道他的钥匙放哪了。你得问他自己呀。” 小夕纳闷，怎么大家认识他，却不愿意帮他。难道真要自己翻？ 小夕找了几个人，没有人愿意帮忙，小夕打定主意，自己动手。 “夏天，你拉着手，我来翻。没有人帮忙，我们自己来吧。” “那……我来翻，你按着手。他对你戒备心小，或许你拉着他他不会反抗。” “有道理，你来吧。” “啊~” “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尖。是一个瓶盖。” “小心，有没有划烂，我看看！” “没事。”小夕拉过夏天的手，但是看到鲜血涌出，小夕吓的腿软，腿一哆嗦，差点瘫坐在地上。 “你怎么了，吓到了吗？” “我晕血，腿有点软。你没事吧。” “没事，有纸嘛？” “有，你赶紧擦一下。” “不过好像钥匙就在这个口袋里，我再拿一下。” “小心。” “拿出来了。” “先别开，万一里面有狗什么的，咱们先听听动静。” “你怎么喜欢自己吓唬自己。” “小心点嘛。” “好像没有动静，我们开个门缝吧。” “好，我跟在后面。”小夕扶着老人站在后面，她看了一眼老人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夏天开了一下门就不见了，门吱呀一声虚掩着，只剩小夕和老人站在门口。突然里面传来一声尖叫“啊~” “怎么了，夏天，快出来，快出来，怎么了！”小夕担心里面的情况，但是又不敢直接跑进去，只好和老人一起站在门口喊。 吱呀，夏天推开虚掩的门露出来头，“哈哈，略略略，吓唬你呢，快进来吧。” “夏天，你死定了！绝对的！”小夕还站在原地，刚才看到血已经腿软，又这样被夏天吓了一下，更加腿软，挪动不了。 “小夕，你没事吧，我扶你吧。” “不用，你不要过来，我现在掐死你都不解气。” “对不起，玩笑开过了，你没事吧。”夏天说着就走到小夕旁边，他看到小夕的表情不对。 “我有事，有事，有事！”小夕说着，在夏天的身上狠狠的拍了几下，刚才被惊吓的后遗症才消失了一点点。 “里面有什么？”小夕看到夏天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赶紧转移注意力。 “里面空荡荡的，虽然有点落叶，但是整体挺干净的。咱们进去看看吧。” “走吧，咱们进去吧。”小夕对着老人说话，但是老人明显有点躲闪，小夕真怕老人会在最后关头跑掉。 “夏天，你过来，你殿后，我跑他跑了。” “好，你走前面，我拉着他。” 进到大门之后，还真是像夏天说的那样，挺整洁的。院子有五六间房，每一间都紧闭着门，除了当中的一个是虚掩着。 小夕总觉得不应该只有老人一个人居住，“有人吗？请问有人吗？老人我们送回来了，有人在家吗？” 没有人回应。小夕决定推开门进到里面去看看。 “啊！” “怎么了？”夏天松开老人，跑到小夕刚刚进去的房间。 “有一个遗像，看不清是谁。” “感觉像是他的老伴。” “老人呢？还在外面吗？” “在呢吧。”夏天跑到外面，老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小夕也跟着跑了出来。 “小夕，老人不见了。” “他会不会躲在哪个角落，我们找找吧。” “他为什么会凭空消失呢？” “夏天，这不是凭空消失，这是躲起来了。我们找找看。” “小夕，我们两个不分开了吧，别再消失一个人了。” “好，你跟着我。”说是夏天跟着小夕，但其实一直都是夏天走在前面，小夕跟在后面。他们找遍了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老人的踪迹，只可能是跑到外面去了。 “小夕，我们去外面找找吧，这里不会有了。而且天要黑了，咱们也得回去了。我们去外面问问可能认识他的人，也可以知道找到他之后怎么帮助他。” “有道理，我们出去吧。这个钥匙，我们拔下来吧，我们先拿着，一会交给熟悉他的人。” 小夕还是走在夏天的后面，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可以说话的人，这会是晚餐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他们一时不知道去敲谁的门。 “夏天，怎么办呀，我走不动了。” “再坚持坚持，我们马上就能打到车了，我们找个顺风车稍我们一段距离。” “老人也被我们丢了，钥匙还在我们这，他想回家怎么办呀？” “别担心，老人估计还是在附近躲起来了，他能照顾自己，说不定明天就出现在咖啡店等你请吃饭了呢。对吧！” “哈哈哈，被你这样一说，我反而期待他来找我。好害怕他出什么意外呀！” “不会的，你先照顾好自己，咱们先回去吧。” 小夕被夏天的这句话惊醒，原来自己不经意间展现了这么柔弱的一面。不像平时的自己。 “有道理，我们走快点吧，好饿呀，哈哈！我们看谁跑的快吧。”小夕说着就一溜烟的跑了，她不想再被夏天看穿。 夏天跟在小夕的后面，他不明白小夕为什么这么变化多端。他只是觉得小夕有很多面，有很多等待他去发掘。 第八十章 我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些 小夕和夏天找了一辆黑车，把他们拉到了附近的地方。小夕本来想回去了，但是夏天坚持要吃了晚饭才可以。 吃饭的时候小夕也是全程不说话，只在吃饱了之后说了一句：“明天他要是来了，不能放他走。” 夏天也累的不想说话，训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累，而且赛程越来越近，自己也需要训练，但是看到小夕这么关心这个老人，他也说不出来明天不帮忙的话。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夏天，今天谢谢你了，本来不应该拉着你，还害你跑了这么长时间。明天他不一定会来，以后都可能不来了。我明天早点下班，找到他附近的邻居，把钥匙放下。其他的我们也管不了，对吧。”小夕看到夏天十分疲惫，深深的自责自己不应该拖累夏天。她懂事的大姐姐的姿态又呈现了出来。 “好，那你需要了找我。我们留个电话吧。” “哦，对，我们还没电话呢。你记下来吧。有事联系你，你先专心训练吧，拜拜！” “拜拜，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哈哈哈，太小瞧我了，放心吧！”小夕转身的一瞬间，逞强的盔甲已经卸掉，疲惫的软肋留给自己。 杨光看到小夕出去了一下午也没有消息，焦急的等在旅店大厅。看到小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她才放心。 “小夕，怎样了，找到家了吗？” “杨光，你还没睡。别提了，找到家了，但是人丢了。” “人怎么丢了？” “他进家门之后就跑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 “哦哦，那夏天呢？没跟你回来。” “吃完饭之后他回家了，我先上楼了哈，太累了。你也赶紧睡吧，明天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我。” “谁呀？” “老人啊，还有谁？” “没谁，你赶紧睡吧。”杨光看了一眼小夕的背影，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发展，夏天对于小夕来说还是太小了，给不了小夕想要的踏实和安稳。 第二天早上，小夕实在起不来，但是还是挣扎着爬到窗边，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然后就强撑着精神开始了一天的写作。 今天小夕写着小说，脑子里都是那个老人，打字打着打着就蹦出来了老人的模样。这是中了什么毒？ 小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陌生的老人这么挂念。如果说是像自己爸爸的年纪，那像的人多了，是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吗？ 并不是。 那是因为他一句话都不说、迷离的神态？低调、忧郁的人也多了，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能这样耐心。 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小夕干脆停止敲击，直接下山去吃早饭。 “昨天夏天好像有事找杨光来着，昨天什么都耽误了，今天让杨光联系一下他吧。”小夕终于想起来夏天昨天来是有事的，今天不能再耽误夏天了。 小夕下午到店里，就见到杨光喜笑颜开。 “小夕，夏天把他们车队的人介绍给我了，来我们旅店住宿。我们刚好要装修，不过赶不上装修之后再让他们入住了，只能先住着。” “那可太好了，地方够住吗？” “够了，十几个人，我们把房间收拾收拾就够了。” “好，那需要帮忙收拾跟我说。” “不用你，已经够麻烦你了。累活扔给高磊。不过，你的那个房间想要什么风格，我们联系了设计师，要给每个房间设计一种风格。还剩你的房间没有设计呢。你要住一年的时间，所以决定权在你。” “已经很好了，我就免了吧。” “好吧，先看看其他的房间设计成什么样子，你可以慢慢选。” “杨光，你说昨天的老人今天还没出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今天早点下班，去把钥匙还给他邻居，顺便打听一下，可以吗？” “早点下班没问题，但是关键是你有点反常，怎么这么上心。” “我也不知道，就好像认识他似的。我觉得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夕挨到了下班的时间，骑着车跑向隔壁的村子。一路上她都在找，想要找到老人的身影，可是没有出现熟悉的背影。 小夕飞快的下车，奔向老人隔壁的邻居。 “请问您知道他家的情况吗？我们昨天来过。” “原来昨天是你们呀。他们家的孩子都在外面打工，没人管他。对了，他老伴去年死了，他就开始变的神经兮兮，总是往外面跑，好像屋里有鬼似的。” “那您可以联系到他的家人吗，总要有人照顾他吧，或者送到敬老院，或者雇个人看着他。” “谁有那个闲钱。他们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外地打工，连回家过年都不回，谁给他寄钱送养老院。” “那村里面也不管吗？” “村里管呀，给他送米面油。他也用不着，整天往外跑。哎，说不清楚。” 小夕感觉无助，虽然没有办法体会老人的这种无助，但是却是更深的无力与无奈。 她有点后悔自己来到澜弯湖的决定。 是不是不应该给自己规划孤独终老的道路？疯了没人同情，老了没人照顾，死了没人发现，这会是自己的结局吗？ 小夕害怕自己也有这一天。 “那我可以把钥匙交给谁呢，昨天拿到了之后还在我这里。” “去交给村长吧，前面走到头就到了。” “谢谢。” 小夕从邻居家出来，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绝望的窒息感，恨不得飞奔出这个村庄。但是小夕还是朝着村长家走去，她期待着绝处逢生。 村长刚好在家，小夕敲了门之后就走了进去。村长似乎已经知道了小夕的来意，一点也不意外，仿佛连小夕要说什么都已经知道了。 “你坐吧。” “谢谢，我是来交钥匙的。那个老人……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叫张强，老婆死了，自己不敢住，一直往外面跑。你不是第一个送他回来的了。没办法，我们也不能派个人一直看着他。” “我感觉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是不是需要住院治疗之类的。”老婆死了就不敢自己住，小夕不敢相信，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他没事，就是不能适应罢了。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有没有跟他的儿女说，他这样还是得有人照顾呀。” “没用，这年头谁还管谁呀，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我们也说过，打过一次电话，他们都不愿意管，我们也没办法。”村长也十分无奈，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有他的儿女照看，他这个村长的责任也小一点。可是没人愿意管，他只要看着不出什么大事就行，只要能从面儿上交代过去，其他的他也不想多问。 “那我看他总是跑到隔壁村子，是因为有什么他想见的人吗？” “不知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我把钥匙放在这，要是他回来了，请您找人帮他开门，可以吗？或者我找到他把他送回来，也会过来拿钥匙的。” “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就行。你是隔壁村子的？” “我是来这玩的，还要住一段时间。” “好好，那我带他的儿女谢谢你了。回去吧。” “谢谢，再见。” 小夕从村长家出来，并没有觉得问题得到解决。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难道把老人接到家里，她自己赡养起来？或者花钱雇个保姆看着他？或者把他的儿女告到法院，请法院强制要求儿女照顾他？ 哪一个都行不通。 一时的善心或者好意容易，但是想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却是困难的。她的能力有限，时间有限，金钱有限，连自己的妈妈都不愿意照顾，跑到了澜弯湖来躲清闲。怎么可能赡养一个陌生的老人？ 她一时无法判断自己是好心做了坏事，还是根本就不应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来。但是一旦进来，就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一路上夕阳西下的风景她已经来不及欣赏，她渐渐有了主意。 连续几天，她都在网上查阅资料，或者骑车到处打听，事情已经渐渐有了眉目。或许这对于老人来说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几天之后，小夕又骑车到村长家。 村长看到她来，一脸不乐意，以为她又是来上门兴师问罪的，她来的可比老人的儿女还要多。村长自然不乐意见一个总是挑自己毛病的人，他以为，什么都没有听到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最好的当下。 “村长，你正好在，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要你配合。” “我配合，怎么配合？”村长一脸狐疑，要是让他配合在全村搞捐赠或者每家每户出人照顾他，他可是要彻底拒绝见小夕的，全村老老小小那么多人，都来这么一出，谁管的过来。 “你不是有他儿女的电话吗。可以给他们打电话，每人每月350元的赡养费，给老人家送到养老院里面去。养老院就在离这不远的地方。那个村子更僻静，不算是景区，所以人不多。我都打听好了，每月1000，管吃管住，还有大夫给看病，专人照顾。虽然说不上多正规，但是也是一个可以照顾他的地方。比流浪在外强多了呀。”小夕越说越兴奋，她自己以后反正是要住养老院的，只不过现在人们对养老院的接受度不高，养老院也确实不正规。 “这个主意是好，但是他不愿意去呀。当时他还没糊涂的时候，我们就提过，他不肯。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去才往外面跑的。” “村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同时着手，我来解决老人不愿意回家，往外跑的问题。你来帮忙解决他儿女给赡养费的问题。其实我想过了，就算他的儿女不愿意出钱，我们也可以把老人家里的东西变卖一部分，总有值钱的，可以养活他的。” “你可真敢说，还变卖他家的东西，他的儿女回来不跟我们闹翻天才怪。”村长真是怕了这个小夕了，哪里跑来闲着没事横插一杠。年纪轻轻的不在城里参加工作，跑来这里指手画脚。看她的态度，是打算管到底了，村长也不妨做这个顺水人情。 “那他们不管老人还有理了，我们卖东西也是因为他们不懂事呀，不赡养老人呀。况且这个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不会轻易使用的。就算要使用，也是我这个恶人做的，跟村长没有关系。” “那倒也不是这么说。不过我想起来了，老人有退休金，村里给的补助，这个他应该没动过，也够他花了。” “那就太好了，村长请你打电话跟他的儿女沟通吧，先拿出半年的抚养费。” “好吧，我试试。” 村长将信将疑的跟他的儿子打了电话，没想到他的大儿子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不过钱没办法给那么多，只能先给两千，其他的慢慢再给。但是他不能保证弟弟和妹妹也同意给。只能试着联系。 小夕的心落地了一半，她请村长继续试着联系，然后就从村长家里出来。 骑车的路上，她想到，村长的工作已经进展了一大半，还剩自己那一半没有着落。 哪里去找老人是个难题，他的行踪小夕并没有摸到门路。况且怎么说服老人住到养老院更是难题。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能继续想办法。 第八十一章 我们同病相怜 夏天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小夕了，带着朋友到杨光的旅店住宿也没有碰到。 他甚至觉得小夕是在躲着他。但是自从上次他们一起去送老人回家，小夕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不再青涩和害羞，只有清澈。 他不好意思直接问杨光，可是杨光已经看出来夏天在找小夕。 “夏天，你怎么不也一起搬过来呀，你们训练也方便。” “我的房租也付了一个月的，搬来搬去的麻烦。对了，你这挺不错的，大家反馈不错，干净也清净，比下面的环境好多了。” “是吧，来过的人都说好，我们正准备翻新呢，设计稿马上就出来了。只剩小夕的房间了，她不想改，觉得白墙最整洁了。” “哦，小夕真打算住一年呀，时间真够长的。”夏天装作无意间说起小夕，不知道问小夕去了哪里会不会显得唐突。 “是啊，她来散心，但是却被我拉到店里帮忙。小夕真的挺不错的。”杨光说完看着夏天的表情，她没有看到什么变化，她也猜不透夏天的心事。 夏天说不清楚自己对小夕是什么感觉，或许就是大姐姐？ 夏天会想起自己的家庭，爸爸妈妈整天吵架，没有让他安静的过过一天。所以他选择在外地上大学，而且培养了一个骑自行车的爱好，他宁愿在外面风吹日晒，也不愿意回家。他不明白是为什么父母明明已经不相爱了也不分开。说是为了自己着想，夏天才不相信。为了自己好的父母会选择面和心不和，但是他的父母哪哪都不和，让夏天当不了局外人。比起每日争吵不休，他宁愿打死不见。 他喜欢小夕表先出来的与世无争，一种娴静淡雅的气质，让他觉得安心。但是小夕偶尔展现出来的害羞与火爆脾气，又让夏天觉得可爱。小夕到底还有多少面，他想看到更多。 “小夕，最近比较忙吧，也没见到她。” “对啊，她在帮那个老人找住的地方，就是你们一起送回去的那个老人，你记得吧。” “小夕在忙那件事情呀，她自己去安全吗？老人找到了吗？她怎么不叫着我一起去呀，那里情况还是有点复杂的。”夏天有点着急了，他不关心老人到底怎么样了，只是觉得小夕是他看不明白的一种生物。 “小夕跟着了魔似的，一定要管到底。”夏天的这一连串问题，杨光没有办法回答，她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那她这会在店里吗？” “应该在吧，我跟高磊都在家呢，她应该在店里。不过约了一会高磊过去，她应该还要出去。” “那我过去看看，明天的比赛，你和高磊都来玩吧。” “好啊，没问题，明天去给你加油。” 夏天已经顾不上多说，连忙赶了出来。 他不明白，如果是表演的善良也该停止了，已经足够好了，别人不会再说什么。他不敢想，如果小夕是真的善良，真的要管到底，他又该怎么看待小夕。 到了店门口，小夕刚刚收拾完杯碟，送走了一波客人，店里瞬间安静下来。 “小夕，明天我们自行车比赛，你来看吧。” “这么快。我都忘了时间了。好，明天你加油哈！” “你不打算来看吗？”夏天有点失望。 “我……明天让高磊和杨光带着孩子去看吧，我在这看店。孩子爱热闹，一家三口去凑个热闹正好。我在店里给你加油，等回来了来着喝咖啡给你们庆祝。” “你是真的不想去，还是为了杨光他们放弃了。” “我是真的不爱热闹，没别的原因。” “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为别人着想，放弃自己了嘛？这样不觉得累嘛？” “怎么说的这么严重?发生什么事情了？”小夕不明白为什么夏天这么激动，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情。 “没什么，就是听杨光说，你还在找那个老人。” “哦，这件事情呀，确实我还在找，只是没找到。慢慢来，这个着急不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管呢？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 “我做这些只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做。没有人强迫我。其实，你不觉得，我只是在为了自己的心安嘛？我其实是为了自己。”小夕说的这些话没有半句虚言。 之前她想养一条狗，但是又觉得要付出很多时间和空间，怕自己做不到，不能负责的结局干脆不要开始。于是，就退而求其次，平时在院子里面喂喂流浪猫狗。后来，又觉得这样对没有吃到粮食的猫狗不公平，为什么只喂了自己院子的猫狗，而没有喂隔壁院子的，或者大马路上的。只帮助自己能看到的一小部分，对于整体是不是不公平？所以后来她反而谁也不喂，说服自己它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这样反而安心。 这种奇葩的理论在生活中并不少见。可是却并不会让小夕好过。 对待流浪猫狗可以放任不管，但是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真的可以不管吗？如果帮助了一个，是不是也可以造福一群呢？力量在小，也实实在在的发生。 “那你说说，你怎么是为了自己。” “你看，一开始是我要让老人进来喝水的，是为了抒发自己的多愁善感。后来，是我一厢情愿送老人回家的，他很不想回去，但是我还是强制送他回去。这一回去，老人也找不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付不起责任。所以我当时是为了自己安心，不是真正的从老人角度出发解决问题。再后来，我去找村长谈老人的赡养问题，也是为了以后没有后顾之忧，不想再见到老人流浪在街头，不再给自己增加一个视而不见的罪过。” “你还去找了村长？” “对啊，邻居不管，让我去找村长。” “你这都是什么歪理。” “不是歪理，就是为了自己心安。你还年轻不懂，以后就明白了。” “说的好像你已经饱经沧桑，藏了多少秘密似的。” “哈哈，我已经经历了生老病死，你说是不是饱经沧桑。” “生老病死？”夏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这才是小夕看起来很奇怪的原因。 “哈哈，是不是很神奇！你赶紧做赛前准备吧，明天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好吧，你自己去不安全，还是等明天结束了我跟你一起吧。” “明天加油！一切顺利，注意安全！”小夕希望夏天赶紧离开，这件事情从始至终只能靠自己。反正也是为了自己的心安。不应该再把夏天牵涉进来了。 夏天走了没过久，高磊就过来了。跟高磊交代了一下，小夕就往村子里走去。希望可以碰到那个老人，他应该就在某个地方。 可是今天依然一无所获。好多道路都戒严了，老人根本过不去。 难道老人来这里是有规律的，不到某个因素的出现，老人也不会出现？小夕无奈，只好明天再找。 第二天一早，村子里面就躁动了起来，杨光的院子里也是从四五点就开始有人陆续起床。大家要不是去参加比赛，要不是去围观。仿佛都在期待这个赛事的到来。 小夕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杨光换班，赶紧结束出门。正好在楼下碰到杨光。 “杨光，今天我去早班，你带着明明和高磊去看比赛吧。上午有开幕式，车手也比较多，很热闹的。” “不用啊，我们关店就行，忘了跟你说。我们一起去玩呀。” “别呀，你们去玩。关了万一有人来喝咖啡呢。我也不太喜欢热闹，你们去吧。等你们下午回来了替我。” “你确定？昨天夏天还来邀请你呢。” “我确定，昨天见到他了。我在店里等你们回来哈，回来尝尝我煮的咖啡。上次你们新进的货，我觉得味道更加纯正，偷偷自己喝了两杯。” “好吧，那你在店里休息一下。估计人不多，不要累着了哈。” “放心，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我得叫你老板才行，你自己给自己弄的那么紧张，也不知道咱俩谁给谁打工。” “当然是我给你打工，记得发工资哈！” “好，你再这么能干，店都要赔给你当工资了。” “那敢情好！” 小夕和杨光的距离保持的不近不远，刚刚好舒服。 杨光起初还担心小夕拿她当外人，没有原谅她。后来才明白，这就是小夕而已。有点情绪化又有点敏感，但是却很温柔和善良。现在看来，还有点爱管闲事。不过这种闲事，没有几个人敢管。她有点羡慕小夕。 小夕去店里的这一路可不好走，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平时多多了，不知道都是哪里冒出来的。看来这个村子比自己想象的要大。老人藏身的地方就更多了。 一上午店里都没有什么人，小夕不断的张望着门口，期待熟悉的身影出现。 突然好像一个身影闪过，小夕觉得这个就是张强老人。他来要水喝了吗？ 小夕赶紧跑到门口，却发现老人快速的走过去，朝着隔壁街道走过去了。小夕想跟着，却不能让店门开着，只好返回身去，把店锁了继续跟出来。 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踪迹。如果刚才没有锁门，应该就知道老人去了哪里。但是小夕依然不甘心，她想找到，这是个大石头压在她的心头，她已经没有太多耐心了。 反正今天开店的人不多，一家一家的找吧，总能找到。 就在找的第二排店门口，小夕见到了老人。他蹲在地上，看起来很疲惫。小夕不敢猜想老人这几天或者这一年多经历的了什么。难道？跟这个店里的人有关？ “叔叔，你要喝水吧，我带你吃饭吧。不送你回家，不回家，就是去吃饭。” 老人好像认出来了小夕，有点害怕的躲开她的目光。小夕只好上来直接拉住老人的胳膊。很温柔的坐在他的旁边。 “叔叔，我们同病相怜，你知道吗？”小夕也不顾老人有没有在听，只管说她想说的。 “我也从家跑出来了。家让我觉得窒息，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想循规蹈矩，每天上班下班，我觉得这些就是枷锁。我们被框在一个格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受到监控。我不想每天看手机，看电视，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把手机扔了。可是我不能。我想在这个社会生活，就要学会取舍。我舍弃了，也得到了。但是离开家的这些日子，我在思考，我逃离的是什么。我逃离的东西是不是真的不存在了。可是我发现，并没有，因为它们早已经刻到了我的骨子里。与其逃离，不如面对。面对不想面对的人，面对不想面对的事，更重要的是面对自己，接受自己。” 老人笑了，一个很神秘的微笑。 小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笑是冲着她的吗？老人听懂她说的话了？老人并没有糊涂，一切都清楚，什么都明白？ 老人的笑久久不散，小夕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经过，这是治愈的力量。老人身上的味道已经不再难闻，甚至容貌都没有那么重要。 小夕突然觉得，如果这是自己的爸爸，就算丧失了心智，她也愿意照顾他一辈子。可以自己的爸爸，不会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了。 小夕想要去拥抱这个老人，可是她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的爸爸，所以忍住了。只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都别说了，先把老人领到咖啡店吧。小夕偷偷的擦掉眼泪，拉着老人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小夕偷偷的回头，把这家店的名字记了下来。 有机会再来！ 第八十二章 你别再拒绝我了 回到店内，小夕给老人倒了一杯水，又泡了两碗泡面。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没吃东西，有点饿坏了。 老人吃的很安心，没有了第一次的局促，仿佛已经把这件事情当作了理所当然。 小夕突然觉得，如果老人是来骗吃骗喝的，如果他突然明白了过来，神智恢复了清醒，那该有多好。她一定不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反而要鼓掌庆贺。这正是她希望看到的。 可是现实就是，老人吃完了泡面，有点困意，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了。小夕当然不能让老人睡在营业的地方，杨光本来就不支持小夕这样多管闲事，现在还要耽误店里的生意，小夕不能那么自私。 “起来吧，咱们去后面睡。我给你铺个床。” 小夕一边把储藏室收拾了出来，一边盘算着晚上怎么办。“还是等他醒了，好好跟他沟通一下吧，送回家还是最好的选择。” 转眼已经到四五点钟，比赛也应该结束了，街道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小夕远远的听到了可爱的小儿的声音。“小夕阿姨！我们回来了！” “明明宝贝回来啦！今天好玩吗？” “好玩，太好玩了，我长大也要当个赛车手。爸爸说要给我买一辆自行车。” “那可太棒啦！阿姨已经等不及要看了，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在大人看得到的地方骑。” “小夕阿姨跟妈妈说的一样，你们是商量过了吗？” 小夕看着杨光苦笑，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因为我们都很爱你，我们都希望你平安、健康、快乐的长大。” “好吧，那等我有了自行车，你可以跟我玩吗？” “可以呀，我骑的不好，不过我也有一辆自行车，我们可以作伴。” “那还有夏天叔叔，我们三个一起作伴。” “好，那就一言为定！” 杨光和高磊一来店里就开始忙活起来，很快他们就察觉了异样。小夕看到他们的神情，赶紧跑过来解释。 “对不起，杨光，我找到那个老人了，现在就在店里。” “在我们店里？” “对，在储物间。我想说等你们回来就带他走，还是要带他回家才行。” “小夕，他再跑了怎么办？你就这样一直找他，一直送他回家，一直管着他的吃喝拉撒睡？” “我也发愁，不过我已经不能不管他了。不好意思，把你们牵涉进来。” “小夕，别这样说，我是心疼你，没有别的意思。”杨光拉着小夕的手，她实在不明白小夕是怎么了。 “我知道，快让我抱抱你。我刚才甚至都把他当作我自己的爸爸了，我实在不忍心看他流落街头。”小夕一肚子的话，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说出来不代表问题的解决，但是最起码有人分担。 “快，抱抱。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你太投入了，这毕竟不是你的爸爸，你爸爸知道你把被人当爸爸，他也会吃醋的吧。” “哈哈，你可真逗。我已经找到方法了，再试最后一次。我有信心。” “夏天比赛完就要走了，你知道吧。”杨光看到小夕坚定的态度知道劝不动，只好转移话题。 “我知道呀，哪天呀，还没请他吃饭呢。” “你自己问吧，他今天应该会来店里。” “不过我要送老人回家，他如果来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我不帮，你自己说。” “杨光，你怎么忍心呢？你这么可爱，这么善良，这么美丽！”小夕拉着杨光的手，难得使用了一次撒娇的手法，杨光顿时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小夕，你才可爱吧！” “我不可爱，你最可爱！我走了哈！”小夕说着就走到了储物间，叫醒了老人。他准备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跟老人聊聊，老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糊涂。 刚走出门就遇到了夏天。夏天和队友一起来店里喝咖啡，没有看到小夕，却一眼看到了老人。 “小夕，你找到他了。你们要去哪？” “我跟他聊聊，然后送他回家。你们比赛完了，成绩怎么样？” “还不错。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单独跟他聊吧，这样他戒备心小一点。” “你别再拒绝我了，我后天就走了。” 小夕一愣，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吗？她是喜欢夏天，但是也知道不可能，所以一直以姐姐相称。可是如果夏天也喜欢她的话？是不是两个人还是有可能的呢？ 自己幸福的主动权为什么要交到别人手里？难道自己就不能主动一次吗？哪怕什么都不会发生，说出来就好。 什么时候说呢？明天？后天？还是永远？ “好，那就走吧。” 小夕让老人跟在后面，走到了湖边她第一次来的地方。这里有条废弃的船，坐着刚好可以聊天看风景。 “叔叔，你知道吗？我想让你住在养老院里。你不想回家，我不知道原因，但是你回去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所以不回就不回了。我让村长联系了你的儿女，他们愿意出钱给你，你住在养老院的钱不用担心。村长上午发短信给我，钱已经打过来了，就在村长那里。你想去住吗？” 老人还是什么都不说，脸上面无表情。小夕继续说下去。 “叔叔，你老去的那个店里是不是有你想见的人？我不知道是谁，或许是你之前的朋友，或者是爱人，或者是仇人。但是不论是谁，你这个样子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来想办法，好嘛？” 老人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仿佛开始思考小夕说的话。小夕知道这个才是关键点，只要继续跟他说那个店，会有转机。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吗？我来帮你说。或者我帮你跑腿送信。前提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让自己生活的健康，才能见到你想见的人。对不对？” 老人脸上又松快了一些，越来越有希望。 “我帮你想过了，也找到了可以去住的地方，不会离这里太远，你想回来，可以随时找人送你回来，不是让你自己一个人。会有人管你的，你不孤单。今天我们回家里收拾几件衣服，然后明天送你到那里去看看，你不满意咱们再找，可以吗？” 老人微笑了，又微笑了！还是中午那个微笑，小夕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咱们回去收拾衣服，住一晚上，你不要再跑了，知道吗？相信我，好嘛？” 小夕看了一眼夏天，她终于看了一眼夏天。 夏天发现了，她难过的时候不会表露出来，她害怕的时候不会让别人发现，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短暂跟别人分享。也许自己还不是她信任的人吧，他只能这样想。 就像这个老人一样，不会轻易对别人露出那个微笑，因为他没有办法完全信任。 直到看到老人露出的微笑，夏天才相信小夕的这次行动有可能成功。 之前送他回家的人不是不够坚持，只是少了一点对老人的理解。小夕就能理解，所以她才坚持到最后。 “夏天，我要送老人回去，你……” “我跟你们一起吧，要是住在老人家里，你自己也不安全。” “好，走吧。” 他们一行三人打了当地村民的私家车，他们一直来往运送旅游的客人，所以停的到处都有，遇到什么样的客人也不奇怪。一会功夫，车停到了村口。 小夕看的出来老人有点害怕，身体一直抗拒往前走。 “叔叔，不要害怕，我们陪着你。不会有坏人的，有坏人我帮你挡着。” 他们先来到了村长的家门口，小夕把村长叫了出来，毕竟要住到老人的家里，小夕觉得还是有必要让村长知道，否则回怀疑他们是居心叵测。况且要是还在这里。 “村长，我们今天送他回来收拾几件衣服，明天送他去养老院。你可以跟我去吗？他孩子的钱转账给你了吧，你跟我们一起去把老人送去，然后费用交了。你是当地人，养老院也会敬畏一点。不会以为我们贩卖老人，也能对叔叔好一点，不会虐待他。” “好，钥匙给你们。这个是……”村长没见过夏天，但是听说第一次就是两个人一起的，其中的小伙子应该就是他了。 “他是我朋友，跟我一起送叔叔回来。他是来参加自行车比赛的，今天刚比赛完。” “好，你们到了他家里，不要乱翻，要不我们也不好交代。” “放心，只拿几件衣服，然后收拾出来住的地方。其他的我们不会动的。” 村长转身回家，夏天和小夕互看了一眼，“他还不信任我们。” “是啊，我们这样也确实奇怪。不信任也是正常。恐怕今天晚上还要来家里突击检查。我们小心点吧，别好心做了坏事。”小夕不得不想的多，防人之心不可无。 村长防着她，她也要防着别人说闲话。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嫁祸到她的头上，那就太不值当了。 把整个家交给别人，确实不是一件小事。家里就算再穷，也会有存折或者银行卡、身份证之类的，万一真的落到坏人手里，不可设想。自己不当这个坏人，也不能被别人嫁祸为坏人。 一会功夫，他们就走到了老人的家里。突然，老人拉住了小夕的胳膊，他开始紧张了。小夕也紧张起来，上次被夏天吓的一跳还记忆犹新。 小夕示意夏天走在前面，夏天有点得意小夕害怕了会找他。主动走到前面去开门。 进去之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空空的院子，落叶又多了一些。小夕想找适合睡觉的房间，但是每个房间都锁着门，小夕没有办法判断。 最好能找到两个房间，夏天跟老人睡，小夕自己睡。或者要找三个房间，夏天不知道会不会愿意跟老人一起。 “夏天，你扶着老人，别让他走了。他还是有点害怕。我去主屋把照片收起来。然后找找钥匙在哪，咱们要打开房门，找个睡觉的地方。” “好，你注意安全，有事叫我。” 小夕胆怯的走到主屋，向着照片说了声抱歉，就把照片扣起来放进了柜子。拉开柜子，刚好看到钥匙，应该贵重的物品都在这里的吧。 小夕拿了钥匙赶紧出来，挨着每个房间都打开看了一下，每个房间都空空的，除了床就是桌子，虽然好久都没有清洗了，但是将就着睡一晚上也还行。 “房间我看过了，基本都能睡。你睡那个房间吧。我睡中间，离老人近一点，有什么动静我能听到。我有什么事也方便喊你。” “行，你做事情都是这么周到有条理吗？” “这种程度还好吧。你扶他进去休息吧，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你要自己做吗？是请我吃的吗？” “对哦，可以呀。我去买点吃的，然后简单做一下，就当给你饯行了，你要不要喝啤酒。” “行，就啤酒。” 明天的饯行也省了，刚好不知道要说什么，社交恐惧症都犯了。今天喝点啤酒，刚好可以把想说的话说了。 等到坐下来吃饭时，已经八点半了，夏天把老人带出来，三个人在院子里吃了起来。院子里灯好像坏了，只能趁着屋里的灯有点余光。 “你觉不觉得这样有点浪漫。” “还真是，你有时候挺乐观的。” “是呀，有时候，一点点吧。更多的时候是胆小的，比方说有些话我一直都没说。” “你想说什么，我也有话想说。” “那我们先干个杯吧，喝一口我再说。” “干杯！”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跟在你后面很安心，很感谢你。这是第一句，为了这句干杯！” “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很凑巧，也很开心，没想到你不仅乐于助人，长的也帅气，阳光，乐观。这是真心的夸你，为了这一句，再干一杯。” “第三次见你我就知道自己很喜欢你，但是这种喜欢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不是想要占为己有。第一次说出啦喜欢一个人的话，这次得你敬我一杯。” “你身上有很多我向往的美好，如果可以倒退十年，我会追你的。” 小夕自说自话，不给夏天说话的机会。每说完一句，就跟夏天碰一下，但是夏天看着小夕，他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那你说完了，该我了吧。” “好呀，我说完了。” “我第一次见你，你真的好狼狈，有点胆怯又有点不知所措。我观察了一会才过去找你，只是想确认你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你记得自己那天的样子吗？风吹的头发一根一根的，脸上也满是灰尘。” “哈哈，我记得，我记得，我就说你脸上有点嫌弃的表情。哈哈，我以为后来你不会认出来我，毕竟我现在跟那个时候差距有点大吧。” “现在也……” “怎么了，我现在……我好歹脸是干净的吧。” “你还是找找镜子吧，我的手机给你。” “妈呀，你怎么不早说，就这样看我笑话是不是。” “这样也还不错了，其实。” “好，你继续，我看你还要说什么。” “后来见你，有时可爱，有时害羞，有时胆怯，有时善良。” “等等，怎么是有时善良，那我什么时候不善良了？” “你等我说完嘛，我这个有时是指你一直很善良，但是有时不表现出来。” “好吧，这个表述我接受。我比较低调。哈哈哈！” “你再插话我不说了。” “好好好，你说！” “我觉得你再慢慢相信我，所以跟我说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表现出真实的自己。我很喜欢你做自己的时候。干一杯吧！” “在你身上我学到了很多，我希望有你这样的勇敢。你不要再说自己是逃到这里来了，我觉得你是在寻找自己。每个人能看清自己的机会不多，希望你不要放弃。” “最后一句，如果往前十年，你会愿意相信我嘛？” 小夕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思考了很久，没有答案。 “算了，那个时候我谁都不会再信了。还是我退回去十年，追你吧，我想勇敢一次。” “拜托，你退回去十年，我才十五，我还未成年。”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我二十三，你二十五，那不就刚好。” “那下次，你别再拒绝我了。” 第八十三章 记住我们的暗号 小夕和夏天聊的很投入，都没有注意到老人不见了。夏天突然说到拒绝，小夕才反应过来，“叔叔呢？他不会又跑了吧？” “应该不会吧，没注意到门响的声音。” “你在院子里找找，我去房间看看。”小夕匆忙的从凳子上起来，打开老人的房间就发现老人已经睡着了。 小夕呼了长长的一口气，心终于安定了下来，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围着整个村子找老人了。她刚刚甚至已经暗暗发誓，如果这次找不到老人，她就放弃了。她没有责任和义务对一个陌生的人负责，她已经做的够好了。 可是，看到老人熟睡的样子，她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是一种老母亲的心态嘛？她只能苦笑。关了房门和灯，悄悄的出来了。 “夏天，找到了，他在睡觉。” “他什么时候走的？肯定是听我们太无聊了，所以自己回去睡觉了。” “我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估计还得早起。” “好，那晚安！” “晚安，东西不用收拾了，明天再弄。” 小夕和夏天各自回到房间，彼此坦诚的交谈让人心情舒畅，两人都睡的很香。 第二天一早，小夕是被隔壁的鸡叫吵醒的。 小夕有点害怕，一晚上都不敢翻身，床上也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只能用最小的身体面积接触床铺。 早上起来浑身都疼，站在床边活动了半天。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跟杨光报备，不知道杨光会不会像第一天一样担心她没有回家，站在大厅焦急的等待。 小夕觉得好罪过，连忙拿起手机给杨光打电话。 “杨光，你起来了嘛？我昨天忘了跟你说了。我在叔叔家住，今天送他去养老院。” “没事，我不担心你在哪里睡。” “为什么？当了你的员工果然待遇变差了，连你的关心都收不到了。” “因为我知道夏天去找你了呀。夏天跟你在一起我担心什么。” “老板，我谢谢你啊。对了，我还要一天请假，一会送了叔叔再回来。” “你跟夏天一起嘛？一起我就准假。” “不知道，他还没起来吧。” “果然被我逮到了吧，你们睡在一起了。” “说什么呢，我们分开睡的，三个人三个房间。到底准不准假？” “准！去玩吧！” “不是玩，我这是正经的帮助弱势群体，造福社会。” “去吧，准许你私奔了。” “再见！” 杨光这八卦的心，一点也没有随着当两个孩子的妈减少，反而越来越放任自己。不过好在有杨光，她就像一束阳光，总能给到小夕温暖。 一早起来刚好有点冷，这一通电话下来，小夕感觉好多了。 小夕出门悄悄地打开老人的房门，还在睡觉。真好。也得弄点早饭，要不又不知道饿到什么时候。 小夕正在收拾昨天吃饭的桌子收拾，夏天出来了。 “你起的可真早。” “醒了就睡不着了，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我不怎么能睡着，我喝酒之后比较兴奋。”夏天还有一半话没说，他不放心小夕，也不放心老人。就像小夕说的，万一晚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两张嘴根本说不清楚。但小夕好像适应能力特别强，进房间就睡了。他在这陌生的、脏乱的环境可没有办法适应。晚上干脆不睡了，只眯着眼养养精神。 “我第一次喝酒也比较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是只要不喝的太多就好。早上吃煎鸡蛋和鸡蛋水可以？我只买了鸡蛋。” “什么是鸡蛋水？”夏天一脸狐疑的看着小夕，这种东西他确实第一次听说。 “就是把鸡蛋捣碎，搅拌，然后用开水冲一下，鸡蛋瞬间就熟了，简单高效。不过有些人吃不惯，一定要放糖，我习惯什么都不放。” “哦……嗯……”夏天对这种东西能不能下咽完全没有信心，但是又不好意思打击小夕的兴奋，一时语塞。 “算了，看你也不爱吃。那蒸鸡蛋可以吗？放点小磨油？” “可以，这个可以！” “那我可不确定小磨油有没有过期啊，毕竟这里好久没人做饭了。” “啊……那我……不……”夏天更害怕了，却没有看出来小夕是故意吓唬他。 “快选，过期的蒸鸡蛋还是有毒的鸡蛋水？” “鸡蛋羹！” 小夕一脸坏笑的走进厨房。昨天她买小磨油了，为了调凉菜。可是夏天应该没看到，今天才会那么害怕。说不定这会回想起来昨天吃的加小磨油的凉菜还会犯恶心。这个小屁孩儿，果然很好骗。 一会功夫，小夕就准备好了早餐，全蛋宴。 “吃饭了！叫醒叔叔吧。” “好，马上！” 老人早上起来，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一会再跟他说收拾衣服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反抗。不过在动他们的东西之前，还得把村长叫过来。当着村长的面收拾，不会落人话柄。 “叔叔，你记得吗？我们今天要干什么呀？”小夕拉着老人坐下来，故意问老人记不记得，她想看看老人的反应。 老人盯着她的眼睛，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小夕盯着他微笑，老人也微笑了。 这个微笑说明了一切，不回答也没关系。 “我感觉你们很有默契，好像能明白彼此。” “我也很奇怪我们之间好像是比其他人好沟通。但是这种默契肯定不是因为我们认识彼此，而是因为我们可能有共同的经历。” “我跟我爸妈都不能这么平心静气的沟通，说不了几句就急了。” “我也是，我看着好脾气吧，其实对我妈最糟，最坏，最不耐心。好脾气都给了外人。但是当我把我妈当作外人之后，就会好很多，我对她没有更多的要求，她也不再以我为中心。就像这次我来住一年，她不带任何犹豫的就答应了，因为她的生活很丰富，她也相信我会照顾好自己。” “这样真的很令人羡慕。” “都要靠一点一滴的改变，两个人磨合出最佳、最舒服的相处模式。” “那你跟男朋友相处怎么没使用这种方法呢？听说处了一个月就分了。” “哈！你是来将我军的吗？男朋友跟妈能一样吗？妈不能选，也不能换，而男朋友可以！所以不需要过分珍惜，磨合不好就算。” “有道理是有道理，不过还是觉得是歪理。” “你多谈几次恋爱就明白了，人生阅历还是太少。” “说的好像你谈了很多一样！” “拜托，没有实践总有理论吧，听的、看的都算！” “你那个是鸡蛋水吗？看起来一坨……” “好喝，最下火了，还营养。你要不要尝尝，还有一个鸡蛋，最后一个机会。” “我不尝了！” “好吧，你会遗憾的，一辈子想起来鸡蛋，就会记得我这碗鸡蛋水。” “你是在给我下咒语吗？” “谁知道呢？”小夕看着夏天，露出了纯净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就是这个笑容，让夏天沉醉。 老人已经吃完饭了，小夕让夏天看着老人，她自己收拾起来碗筷，然后又出门找了村长过来。 村长来到这里，看着小夕和夏天竟然真的跟老人睡了一晚上，还自己动手做起饭来，诧异的很。心里盘算着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村长，我们准备带着老人去养老院了，可是要收拾衣服，你帮忙看着吧，这样大家都放心。而且我们也不知道衣服在哪，只能从主屋先看。” “行，走吧，我一早也没啥事。” 说着，小夕就示意夏天和老人留下，带着村长进了主屋。小夕先看了昨天拿钥匙的柜子，果然衣服在下面的抽屉。正在小夕拿一件衬衣的时候，一个银行的储蓄本掉了出来。 “村长，这个应该是叔叔的，老人拿着去养老院太不安全了。放在家里也可能会遭贼。要不你收着。万一他的儿女不付后续的住养老院的钱，你也能用这里的钱支付。”小夕不紧不慢的安排着，心里豁达，没有贪念，所以说着并没有觉得不妥。 “我拿不行，不行。我拿着我成什么了。这个我还是联系他的儿女来拿走吧。”村长哪里肯担这个责任，万一他的儿女闹起来，村子里的人都要看笑话的。 “不行啊，村长，他的儿女拿走了，要是以后不管老人怎么办？他们拿去挥霍掉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您先保管，或许老人过段时间就清醒了，您再交给他自己拿着。” “那行吧，要不交给养老院的人，他们直接扣费得了。”村子还是继续推诿。小夕也计上心头。 “村长，那也不行，万一叔叔住了一段时间想换，钱又在养老院压着，他们不给退怎么办，叔叔更没着落了。还是您拿着吧。不过，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写一个条子，放在老人身边。条子就写存折在您这放着，有需要了来找您拿。这样叔叔清醒了就知道怎么办了。叔叔肯定会感谢您的。” 村长看着小夕，这个小丫头挺厉害的，很有主意。原来早就设计好了，在这等着自己呢。看来再推脱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好吧，你找个笔吧。”小夕从桌子上找到了一根笔和一张纸，看着村长写清楚了内容，也署了名，这样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只不过存折上面的金额没有办法确定，只能写最后一笔款项。 小夕趁村长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拍了照，然后找了针线和塑料袋，临时缝在了老人的一个外套上。这样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收拾好了老人的衣服，小夕和夏天检查了自己有没有落下什么物品，就出门了。 锁上大门的一刻，小夕迟疑了，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不对，她想再看一样这个家，替老人多看一眼。 “走吧，叔叔。我们会再回来的。” 还好村长找人开车，送他们过去，一路上并没有太曲折。 村长一直在观察小夕，这样一个女孩子图什么呢？怎么张强其他人都不理，就那么听这个小夕的话呢？难道是流落在外的亲闺女？或者是想骗老人跟她结婚，图谋老人的家产？但是她旁边跟着的男孩，看着也像是喜欢小夕的，不会允许她做这么离谱的事情吧，村长不明白。 小夕即使坐在了副驾驶，也能感觉到村长打量的眼神，只觉得可笑。 到了福利院，基本都是村长在安排。他拿出了村长的派头，跟养老院的人很快达成了一片，给老人安排了一个带阳光的房间。 小夕带老人到自己的房间，给老人收拾床铺。但是最重要的是跟老人交代老人最关心的问题。 “叔叔，你不要乱跑，想去那个饭店找你想见的人，就让护士给我打电话。我们留一个暗号吧，你说了什么话，就代表你想去那个饭店了，护士听到这个暗号就会打电话给我。” 老人好像听懂了小夕说的话，“看，看。” “叔叔，你真的好棒呀，你会表达自己了。那我们说好了，你说看看的时候，护士就联系我。我要不就找人送你回去，要不就拍照片和视频给你。好嘛？” “嗯，嗯！” 小夕简直要拥抱一下叔叔了，她太开心了，一切不再是自己一厢情愿，她看到了老人的正面回应。 小夕从老人的房间出来，跟护士交代了几句，也要了护士的电话和微信，让护士一定要记得暗号。正好村长也办理好了手续，正准备离开。 小夕回头，朝着房间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老人在张望，小夕的眼泪瞬间爆出。原来送自己的父母来养老院是这样的心情。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难过？ 小夕已经开始动摇把妈妈送养老院的决心。 第八十四章 湖水!月光!波光粼粼! “别哭了，再哭我就要抱你了。”夏天看着小夕，第一次见一个女生这样哭，不带任何声音，只默默流泪。明明心里波涛汹涌，表面上却云淡风轻。 “你敢！” “我怎么不敢！”如果不是那天晚上的恳谈和交心，夏天可能已经采取了行动。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小夕，所以他尊重小夕的决定。 “我不哭了，我好了，走吧！”小夕快速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平时的难过只让自己看见，对于这样一个能第一时间发现她无助的人，她很感激，却不敢更多要求。她知道自己和夏天没有可能，也知道夏天明天就要走了，何必给夏天留下这样的印象。分离之后就要彼此忘却比较好。 一路上小夕也不再跟村长交代什么，她看到村长在养老院的表现，就知道村长其实还是愿意负责任的。所以她既然不能管的更多，还不如退出，把老人放心的交给村长。自己这个外人，就到这里就好。 走到夏天在的旅店门口，小夕让村长停了车。她和夏天下了车。 “夏天，你住的地方到了。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吧。耽误你好长时间了。” “那你还请我吃饭吗？” “昨天不是请过了？” “昨天吃的什么？” “好多菜呀，都是我拿手的，我做的不好吃吗？就算不好吃，心意也是满满的，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哈。还有今天的早餐，变着法儿的全蛋宴，我容易吗？” “你可真抠！一顿炒青菜和蒸鸡蛋就把我打发了。” “还有啤酒呢，有菜有酒，很有诚意啦。”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是告别了？” “差不多吧，先这样。有事再联系！” “好，那……再见！” “拜拜！”小夕挤出来一个轻松的微笑，脸上的肌肉很快僵硬。 夏天看到却并不觉得轻松。小夕真正轻松的样子夏天见过，此刻，再说什么都是多余。不忍分别，却终要结束。 小夕到了地方，和村长分开，感谢村长的帮助。村长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微笑着走了。 小夕突然觉得好累。路过咖啡店却没有进去，今天就偷个懒吧，她想睡一觉。 回到旅店，刚好看到高磊在。 “高磊，我今天上晚班吧，有点累。想上去睡一觉。” “哦，你去吧，今天我们能忙过来。对了，我朋友路过，刚好过来看看我们旅店怎么装修，其他的房间都看的差不多了，就差你的房间还没进去。你方便让他看一下吗？” “哦，这样啊，我上次说不装修来着。杨光也同意了，我可以不装吗？” “也行，因为你要住一年，所以权力交给你。而且你的房间装修了，还真没地方给你住。快上去睡觉吧，看起来好疲惫呀。” “感谢老板！感谢老板娘！”小夕用最后一丝力气，提高音调，抱拳感谢，脸上却挤不出笑容。 “呀！”小夕转身上楼，却没发现楼上正好有人下来。一头栽到肚子上。 “对不起！” 小夕连头都没有抬，看这衬衣和皮鞋，不是车队的。哦，搞装修的。 “没关系，是我对不起。”小夕没有再抬头，拖着沉沉的脚步一直到顶层。 来到楼下，高磊和朋友聊起来。“刚好车队的人走了，你这时间差打的也太好了。” “刚好路过，来你这瞅瞅。你上次发给我的是什么设计呀？根本没法用，我还是自己来看看放心。”李暖嘲笑着高磊的审美，眼睛却不自觉的去看楼梯的方向。 “行，你是专业的，我不跟你抬杠。” “不是说还有一个房间吗？还看吗？”李暖猜那个房间就是小夕住的地方，刚才去其他房间查看，就已经对那个小小的房间产生了好奇。这下小夕不同意装修，他就更想进去看了。 “不看了，她不同意装，不管了，反正那个房间特别小，没有装的必要。” “就是那个女生住的呀。” “对，就是她。住一年，好像是个作家。” “好吧，那我可走了。”李暖看高磊聊天也心不在焉，知道问不出什么，还不如去咖啡店跟杨光聊天有意思。 “别走啊，晚上请你吃饭，在咖啡店。我一会去接明明，咱们一起。真应该把你儿子接来，咱们也聚聚。” “等过年吧，我带他来。”他们两家好久没有聚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过年，会不会是个机会呢？ 高磊和李暖一起往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小夕瘫倒在床上，一秒入睡，没有给自己定闹钟。她之前的习惯，一定会在睡前制定一个闹钟，以防自己睡过。 可以今天，她不想醒着。或者说不想醒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夏天，她不想跟夏天分别，却没有理由让夏天留下。干脆当个缩头乌龟，用睡着给自己找个借口。 一觉醒来，已经七点了，还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小夕没有开灯，模糊记得手机的位置。伸手拿起来，一看是杨光。 “小夕，怎么不接电话呀，快来吃饭，我们做好了等你呢。” “我不过去了，我太累了，准备继续睡呢。” “别呀，来吃好了再睡。晚上得吃饭，吃饱了睡香香！” “你把我当明明呢，还睡香香，真受不了。我不去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 “就是有点事。嗯……我去送送夏天吧。” “哦，那好吧，这个是正经事。就算做个朋友也要好聚好散，夏天帮了你挺多的，去送送吧，不一定什么时候再见。” 杨光本来打算把小夕介绍给李暖，看来要泡汤了，缘分没到，强求也没有意思。况且李暖……高磊说的对，还是不要介绍给小夕了。 小夕收拾了一下起来，为了逃避一个聚会，就要赶赴另一个别离，不知道是不是划算。 送夏天点什么好呢？总不能空手去，送一个大大的拥抱？太肉麻了。 小夕搜索了屋子的角角落落，确定没什么可以送的，然后赶紧出门。 走在下山的路上，小夕认真的想着要送什么。 突然抬头，眼前一片风景吸引了她的注意。这里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湖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金光闪闪。如果送一瓶湖水，然后每天可以在家乡的月光下欣赏，岂不是很浪漫？ 送的东西有了，但是要找到装湖水，又不会让湖水变臭的瓶子，该去哪里寻找呢？ 最好是干净的玻璃瓶，然后能让水保持流动循环，达到自我净化的效果。 这是门科学！原谅自己做不到的。那就只好……找两个干净的瓶子，一瓶空气，一瓶湖水。 小夕跑到商业街的店家门口，开始翻起来别人扔的垃圾，一定要是新鲜的、能洗干净的瓶子。 终于让小夕找到了，她快速的找到一个水管，反复清洗。确认干净了才又走到湖边。 但是大部分的地方都没有办法直接接触到湖水，蹲下来也还有半米的距离。走到上次玩耍的地方又太不安全。小夕正在纠结怎么办，突然一个身影出现。 “吓死我了！”小夕一点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应该是太投入了，完全没觉察。 “没事，我……”李暖本来就是出来吸个烟，但是看到小夕到处翻垃圾桶，就觉得很奇怪，跟在后面过来看看。没想到到了湖边她抓耳挠腮的想跳湖，李暖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小夕发现了他。但是看来小夕并不关心他是谁，也没有认出来今天。难怪，今天在楼梯只看见了他的肚子和皮鞋。 “您好，太好了，你能帮我个忙吗？”小夕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是救命稻草，只有这一个方法行的通。 “什么忙？” “你一个手拉着树，一个手拉着我的手，我要蹲下去盛一点湖水上来。可以吗？”小夕一边说一边比划，希望李暖能明白。 “这太危险了吧。” “不危险，不对，也危险，但是只能这么做了。现在没时间再走很远的距离。可以吗？我有点重，你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拉住我？” “好吧，要是不行，你就赶紧上来，晚上掉湖里，搜救队也来不急救你。”李暖伸手拉了一下小夕，手冰凉。 “好，那到时候就拜托你赶紧打求救电话，你知道吧，旁边牌子写了。”小夕在李暖的助力下，心里安定了很多，这个方法应该没问题。会没问题的。 “为什么一定要湖水呢？” “你不觉得月光下的湖水很美吗？装在瓶子里带回去很浪漫吗？” “好吧，我不觉得。” “来吧，我要下去了。”小夕又往前挪动了几步，确定已经到了边上，不能再考前了。 “我下去了，你抓紧哈。” 李暖只觉得小夕疯了，但是也不敢分散注意力，一边牢牢的抓住她的手，一边抱紧树，生怕自己打滑，小夕坠落下去。 “摸到了，摸到了，快了！”小夕一边用脚抓着地，一边紧紧的握着李暖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的在水里一舀，拿起来一看，小半瓶。不行，还要多半瓶才行。 小夕再次弯下腰去，手里不自觉的又再次握紧李暖。 “好了，我起来了哈，你再坚持一下。我尽量慢慢起来，不让力量猛地一下不均衡。” 小夕缓缓的站起来，确保自己站稳了，才把舀水的手收回来，高高的举起来，“你看！” 小夕冲着李暖毫无戒备的笑了，笑的很开心，很满足。洋洋得意，旁若无人！ 李暖的心里咯噔一下，这种表情他已经好几年没有看到了，自从他和张婉离婚。不对，自从他和张婉结婚。 小夕竟然没有意识到她还牵着李暖的手，李暖咳嗽了一下小夕才回过神来。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不过，你看，这样晶莹剔透的瓶子，配着月光，湖水是不是更美了。” “嗯。”李暖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回忆中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要走了，有点着急的事。再次感谢！”小夕深深的鞠了一躬，消失在黑暗中了。 李暖看着小夕的背影，回不过神来。 现在再回去咖啡店肯定会被杨光看出来异样，还是回旅店吧。他给高磊发了信息，独自回去了。 小夕一路朝着夏天住的地方跑去。边跑边打开瓶子收集空气。 到了楼下，小夕反而没有了刚才的雀跃和兴奋，她有点害怕。不过还是给夏天打了电话。 “夏天，你收拾好了吗，我有个礼物送你。” “真的假的，你这么抠的人，还会送我礼物？” “我依然很抠，因为这个礼物不要钱。快下来吧。”小夕听到夏天的语气是轻松的，她也轻松了不少。 “来吧，快送吧，我看是什么！” “你看，这个礼物要这样看。”小夕举起玻璃瓶，找准月亮的方向，对着没有灯光的天空，她期待夏天发现这个神奇的秘密。 “看什么？” “湖水！月光！波光粼粼！看不到吗？” “哪里？”夏天故意逗逗小夕，他其实一眼就看到了，但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想看小夕着急。 “这里呀，这样看！”小夕简直想掐夏天，这么不懂欣赏美。再次把瓶子举高，调整方向。 “哇！好美呀！” “夏天，你太假了吧，故意的！” “我不这样，你怎么笑？” “哈哈哈，好吧，你赢了。不过真的好美呀，对不对。” “对！” “这瓶是空气。加有一点咖啡香气的空气。因为之前里面装的是咖啡，我随便捡的瓶子。不要嫌弃。” “不嫌弃，我都不舍得打开。” “这一句也很假。” “果然很抠，没有一个花钱的。” “最后再额外送一个。”小夕伸出了胳膊，朝着夏天走了一步。紧紧的拥抱了夏天。 小夕的身高只能挨到夏天的肩膀，小夕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是小小的一只。夏天瞬间回抱了小夕，虽然没有多用力，却能感受到夏天的温度。 两个人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久到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心跳。 小夕的脸贴在夏天的胸口，已经爆红了，不过好在是晚上，看不清楚。小夕赶紧松开。 “夏天，谢谢你，再见！” “小夕，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再见！” “礼物要珍藏哈，不过臭了就扔掉吧。湖水要变质的。” “如果我要趁它变质前再换新的呢？” “那也可以，常换常新。”小夕没有听懂夏天背后的意思，可能也是刻意回避吧。小夕不敢多想。 夏天确认小夕不想正面回答，失望的转身，却发现礼物还在小夕手里，夏天伸手把礼物拿过来。“拜拜！” “拜拜！”小夕已经紧张到忘记礼物一直在自己手里攥着，看到夏天竟然把这份礼物当作礼物，也很欣慰。 再见啦！永远不会再见！ 第八十五章 这是我距离你最近的一次 小夕走回旅店，虽然是慢慢的，却一直不敢回头，她怕夏天如果还等在原地或者跟着她过来，她会动摇。 她怕的东西很多，比如距离、比如年纪、比如生活经历、比如茶米油盐，任何一个因素都让她没有办法踏入婚姻生活，或者恋爱关系。 她又何尝不知道，上天没有眷顾到给她制造一个完美无缺的男朋友。老天爷在她七岁时就把她的爸爸收走了，也不知道早点派个男朋友来保护她，真的是很不够意思。 每当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世界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过日子而已，开心一天是一天，太计较活不下去。谁知道自己是七老八十的命，还是三十四十的命呢？ 回家后她还是倒头就睡，不过这次记得定闹钟，明天一早要起来写小说，任务早已经变成了精神支柱，不能落下。 杨光从咖啡店里回到旅店，没见李暖，也没见小夕，心说这两人真是没缘分，不见就不见了吧。还要拜托李暖给房间出设计图稿，以后说不定还会来。 她虽然跟小夕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还是不够了解。她喜欢小夕，但是也知道小夕这种性格跟谁都难相处。除非有一个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的，天天追在她后面，她还有可能答应。只要有人表现出一点点抗拒或者不喜欢，她就会立马退缩。她需要持续的、温暖的力量才能感化。而李暖呢？刚刚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对于爱情和婚姻都失去了兴趣，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还会对小夕温柔体贴。 说起来夏天挺合适的。 她也无数次期待懵懂无知纯纯的爱战胜生活中的琐碎。可是杨光苦笑，她和高磊的感情还徘徊在危机中。小夕和夏天这刚发芽的感情需要的是小心呵护，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打。 爱情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必需品，或许小夕就是这种人。 第二天起来，李暖已经早早离开。高磊反复交代这个方案要的急，让李暖记得找人帮忙完工。李暖却让高磊记得安排一周的好吃好喝，等待他和儿子过年的时候来大吃大喝。 李暖离开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看小夕的房间，这个女孩，他希望下次还能看到。他开始回忆，当初张婉对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情不自禁、深深沦陷。可是小夕对着她露出同样的表情，他却早已经目瞪口呆。 生活的疲惫已经让李暖封锁自己。朋友圈子越来越小，好在高磊还是其中的一个。有些朋友即使再多年不见，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感情基础在，对彼此的了解在，就什么都在。就像小夕，跟最好的朋友一年也不见一次，照样活的好好的。 小夕完成当天的写作之后下山散步，她庆幸自己送了夏天，给双方一个最完美的结束。小夕知道自己最恐惧社交，但是有时候被迫的社交却会给自己意想不到的意义。 抗拒或许安全，开放或许难忘。 小夕特意提前几个小时到咖啡店接班，前几天因为照顾老人偷了好几次懒，小夕不能再一直被人照顾了，她是来打工的。 “杨光，我来啦！今天你早点下班，我要求多上一会。” “咦~还以为你要多休息几天。”杨光看到小夕又精神焕发也很开心，嘴上说着不让小夕来，却又盼望着小夕可以分担。 “你才是需要多休息的，已经三个多月了，宝宝也需要精心抚养。” “没事，回去也休息不了，旅店也需要装修，好多事呢。虽然设计图有高磊的朋友，但是还有材料、施工队什么的，需要我们自己选。” “真是复杂，有方向了吗？多对比对比。”小夕对于这些最是头疼，房子都买的精装修，更别提整个院子的翻修。听听就觉得累。 “有了，材料就从网上定了送过来。施工队也是网上聘请的，对接了初步的细节，就差最后拍板了。” “真是好，好方便。不过你装修的味道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不会，都是安全的材料，我尽量不参与，在空气流通的地方待着。” “那就好，需要干啥就吱声。” “你帮忙顾着咖啡店已经很感激了。本来应该咖啡店先装修的，但是在你的经营下越来越赚钱，我们就想着先这样吧，先赚点钱补上旅店的亏空。” “被老板这样一夸，我又得开始思考下一步的经营计划了。” “那我可得天天夸你，时时夸你。” “你别说，我还真想了，我们开启流动的咖啡餐车吧，到湖边卖我们的咖啡。冷饮提前制作好冰镇起来，热饮用保温桶装黑咖啡，现场添加风味调料和牛奶。我们需要一个三轮或四轮的车，然后设计成我们的风格，放上保温桶、小冰箱、塑料杯、热水、调料和牛奶等。”小夕越说越兴奋，这个主意她早就有了，在湖边的时候最想有一个流动的咖啡餐车，欣赏美景之余感受咖啡的香气。 “这个主意太赞了！我怎么没想到。”杨光暗暗想着高磊听到的表情，他一定又要炸毛。不过如今的情况，什么赚钱做什么，哪里管什么高端还是低端。 “其实，这样有点拉低我们的档次，品牌会打折扣。但是经营范围会夸大，受众也多一些。毕竟在湖边的人多，来商业街的人少，来我们店里的就更少。我们主动把饮品送到他们身边，没有理由拒绝。而且就算没有人买也能起到品牌宣传的作用。如果有人买的话我们卖的比店里的价格优惠，毕竟口感差了一些。”小夕想到上次的改革之旅，双方的不愉快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不过对于这个想法实在是很想实现，顾不得许多了。 “这样真的好，不过有一个问题，我们人手不够。” “这个也好解决，现在是旺季，我在湖边人最多的时候骑车去湖边，基本就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三点到六点。然后你只需要在这个期间在店里，其他的时间还是我。”小夕不是轻易表达自己想法的人，既然说了就充分的思考过了。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你太辛苦啦。听我的，店里你就别来了，你只在湖边，天气不好就回来，没什么人也回来。” “那不行，我在湖边不会很累。你需要休息，而且旅店装修也需要你看着呀。” “不行，旅店交给高磊，店里交给我，餐车交给你，咱们一人负责一块，谁也别帮谁，要不大家都很疲惫。我说这话真不要脸，要不是我怀孕了，我一定出去看着餐车。”杨光知道自己这样说太不负责任，可是孩子为大，她只能做小人。 “可别这么说话，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咱们这里四季如春，我巴不得在外面呢，可以欣赏美景。你没发现我是故意给自己找了一个美差吗？”小夕调侃着，也说出了实情。 “小夕，太感谢你了。”杨光只说出了感谢，还留了一半的愧疚。 “先别忙着感谢，如果需要补充咖啡原液或者冰块或者任何东西，可能会需要高磊跑腿。” “没问题，他应该的。” “好，那你跟高磊沟通一下，看他的建议。然后就请他添置器具，我们就开始营业。”小夕最后还是要确定高磊的意见，这次高磊不同意的话她就彻底放弃了。 “完美！” “不过，我不会骑三轮车。我随便说说的。” “那就买电动的吧。” “行！” 店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了，小夕才想起来夏天，好像一直没问他几点走。已经十一点多了，还是发个信息吧。思考了半天没有合适的语言，只有一句：“平安，健康！” 发送了出去，小夕一直关注回复，但是却再也没有回音。 老人在养老院住的不算习惯，怎么说呢，不愿意洗澡，总是自己待着。但是也没逃跑，这样小夕已经十分欣慰，算是好事一件。 晚饭后小夕散步到老人蹲点的店铺门口，观察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不知道老人到底注意的是什么。小夕掏出手机，对着店铺录了五分钟的视频给护士发过去。护士拿给老人看了，老人没有任何表情。 “可能没有出现目标人物吧，今天是白忙活了。”小夕自己嘀咕。 不过夏天还是没有回音，小夕也彻底放弃。 没有几天的功夫，高磊已经把所有的器具添置齐全了，小夕惊叹高磊配合的速度，看来这次真的可以好好干了。 “高磊，这个车是充电的吗？速度怎么调，我要最小的速度，我害怕，先用最慢的速度试试。” “这个我教你，你先坐上。按这里和这里就可以了。” “刹车还灵敏吧？” “刹车没问题，不会太急，又不会捏不动。” “太好了，要不要压上点货物，会不会翻车。” “不会的吧……”高磊正说着，车已经飞奔了出去。要不是小夕喊出的救命，高磊甚至要开始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啊……救命啊……啊”小夕一路飞奔出去，正好是一个下坡，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这会没人，要摔也只会摔小夕自己；还是应该悲哀没有可以挡住她的东西，再冲就到湖边了。 “小夕，按刹车呀。速度是不是按错了……刹车和发动不要一起按……”高磊朝着小夕的方向追过去，可是他哪里追的过电动车。 “哈哈哈哈哈……呕吼……哈哈哈哈哈哈……”好久或者说是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放松。小夕越跑越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不过依然不知道怎么停下来。 好在计划已经在脑子里了。 最坏的打算就是冲进湖里，车上有一大块泡沫，要不一会到湖里之后第一时间记得找泡沫。要不这会就跳车直接摔下来，让车自己飞到湖里。要不故意找个障碍物撞上去，不过会比跳车还疼。 小夕眼里搜索着障碍物，脑子里思考着方案，突然一个人冲了出来，小夕想装障碍物，可不能是个人呀：“啊，快闪开！” 扑通~咣当~哗啦啦~哎呦~ 小夕被一个人从车的驾驶座拽了出来，电动车翻倒在地。小夕顾不上看人，先看车，确定车也撞到东西停了下来，小夕才看了一下人，这个人她认识，就是她短暂的、唯一的初恋。 “没想到这是我距离你最近的一次。” “你怎么来了？”小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冲出来的是他？ “先站起来吧，看看有事没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难吧，你怕了吗？” 第八十六章 你给我出来 “你来这里玩？”小夕惊恐的看着张一，她害怕了，这种恐惧超越了刚才跟车一起飞到湖里的恐惧。不是所有的前任都会变成噩梦，只有不爱的才会。她不敢想也不想相信，她给自己和张一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刚才好像是我救的你。”张一邪魅的一笑，这种笑让小夕毛骨悚然。 生活中的邪魅一笑，从来都不会发生在霸道总裁身上，而是属于准备鱼死网破的人。或者精神的折磨，或者身体的伤害，他们需要一个信号开始行动。 “谢谢，再见。”小夕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转身大步离开。这里她一刻都不想多呆。她需要把车翻过来，她需要快速离开，她需要找人求救。 “小夕，你没事吧~”高磊，是高磊跑来过来。 小夕仿佛见到了一道光从高磊后面闪过。她简直要疯狂的大叫、拍手、跺脚，什么动作都不足以表现小夕此刻的如获重生。所以她什么动作都没有做，所有的情绪都在一双眼睛里。 先是欣喜，又是感动，再是害怕之后的委屈，最后是“怎么现在才来”的撒娇。泪水噙在眼睛里，一直打转却又没有真正的掉下来。 高磊慌乱之中一定盯着小夕，刚才小夕的眼神他都看到了。只是不确定一次摔车就可以有这么复杂的情绪。他不确定小夕会对着他撒娇或者委屈，但是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走近了之后，小夕才开口，“高磊，车坏了。” “没事，人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吧。”高磊准备上去扶着小夕，小夕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咱们先走吧，先离开吧。不要回家，不去咖啡店，随便找个地方待着。或者去诊所。”小夕低声的说着，眼睛看着地，不敢抬起来。 高磊确定，小夕的声音里面有恐惧。他不由的看向了旁边的张一。这个人身材魁梧，不是健壮，只是因为胖。留着寸头却没有一点英气，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刚才他伤害了你，还是保护了你。”高磊要搞清楚情况才能应对，是要感谢，还是报警…… “他把我拉了下来，咱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他。”小夕这会对高磊完全没了耐心，这会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先离开要紧。 小夕一瘸一拐的走在前面，但是她感觉高磊没有跟上来。 “嘿，站住，他是谁？”张一冲着高磊和小夕的方向大喊，小夕回头，却根本不想回答。高磊不知道哪里来的灵感，却觉得这句话是问他的，所以也大声喊道：“你好，她是我……” “高磊！什么都不要说。”小夕连掐死高磊的心情都有了，她真是觉得杨光说的对，高磊犹豫不决，对谁都优柔寡断。 “他叫高磊，我会找到他的。你走吧。”张一的这句话犹如板上钉钉般的坚定，小夕知道躲不掉了。 当初分手虽然是小夕提出来的，但是也给予了张一充分的考虑和接受时间。难道爱情一旦开始就只能鱼死网破，没有人有权力按下暂停键吗？ 小夕决定抛下高磊，他随便吧，反正她要走了。 她甚至想走到养老院去，一个足够远、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在那里张一总找不到她了吧。 他来到这里，也不会跟她一样，打算住一年的时间。大不了一个星期，她躲一个星期就够了。 可是，她有什么错？她为什么要躲。 可是，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又有什么好说的。 高磊跑了几步追了上来，“小夕，我送你去诊所吧。” “不用了，我没事，骨头都没事，要不也疼的站不起来了。谢谢你，不过我很担心车怎么样了，你去把车送到修理铺吧，否则我自责的也休息不好。虽然坏了，但是应该还能修好，费用我出。”小夕想甩掉高磊，她自己疗伤就好。 “那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先把车拉走。”高磊看到小夕没事，况且她说的没错，这辆车刚买的，现在就扔掉太可惜，能修就修吧。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小夕挤出最后一个笑容。噩梦来了，没有准备，却还是要面对。 小夕边走边想对策。 张一说到底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人甩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发展，却因为没有感觉一定要分手。本来可以慢慢相处培养感情，却因为“没感觉就是没感觉”一定要分手。小夕只是不想欺骗彼此的感情，却没想到对对方伤害更深。 看来，只能让张一甩自己一次了。解解气就会好了吧。 小夕越想越钻牛角尖，本来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大半也转化成了勇气，她扭头回去，干脆决定现在就让张一骂一顿吧。 高磊一溜烟往修理铺的方向跑去了，他甚至忘了跟杨光说一下。 杨光自己在店里，听说车已经到货了，准备好好跟小夕讨论一下东西怎么摆放，却一连不见了两个人。自己在店里干着急。 小夕回到撞车的地方，张一也早不见了踪迹。小夕断定他不会走远，可能已经开始打听高磊在哪住了。 无奈她当时删除了所有张一的联系方式，这会着急的时候却找不到人。她深呼吸一下，使出最大的力气：“张一，你给我出来！” “张一！出来！” “张一！出来！” “张一！出来！” 越喊越没有力气，小夕瘫坐在地上，这一下午都经历了什么？恐惧、惊慌、欣喜、绝望。现在，她只想躺在地上，四仰八叉，其他的都随便吧。 还好夏天走了，对了，夏天还没回信息。 “啊~”小夕正想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到，背后一个敦厚的身影出现。 “张一，你神经病呀，走路为什么没声音。” “我这么大的吨位跑过来，你都没有感觉到，神经病的是你吧！”张一确实跑过来的，他听到小夕的呼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路狂奔，却发现小夕坐在地上。这个背影他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他们分手的时候。 “张一，你来干嘛？”小夕坐在地上，只用一点力气抬起来头看着张一。 “找你呀。”张一蹲下来，后来干脆坐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张一呀张一，哈哈哈哈哈~”小夕好像疯了一样，张狂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直不起来腰，干脆躺在地上。哈哈哈哈的笑，地上的尘土飞的到处都是。嘴里更是口水加泥土的混合体，什么味道都有。 “小夕，你不要发疯，快起来。”张一拉着小夕想从地上把她拉起来，可是荡起来的灰尘越来越多，只好放弃。 “我就是疯了，我疯了，你满意了吧。”小夕计上心头。干脆装疯卖傻，或许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就会全面崩塌，这样他自己就放弃了。 “我不要你疯，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张一收起来了刚才的张狂与邪魅，他柔软了下来。 “就这样一个疯子也可以吗？” “可以，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哈哈哈哈哈，那你一定没见过我更疯的样子，你会后悔的。” “你不会比我疯狂。我是有多疯狂才会追到这里来。” “不不不，你这样不算什么。我更疯狂，更疯狂才选择跟你分手。”小夕又来一计，刚才的装疯卖傻不管用，那就打感情牌。装作对不起的样子，勾起他被甩的羞辱感，趁着这种感觉羞怒小夕一次，就扯平了。 “我一定是疯了，你这么好，我却选择离开。” “那你……” “你别说，让我说。”小夕在心里酝酿的大戏已经有了成效，眼睛里挂泪了。 “张一，你早就受不了我了，对吗？我这个人天生感情淡漠，对你总是爱答不理，你早就想放弃我了，对吗？我总是不主动联系你，漠视你的关心，你早就对我耐心耗尽了，对吗？我一直跟你保持距离，从不接受你的靠近，哪怕牵手，你觉得我假惺惺的装清纯，根本不相信我没谈过恋爱，对吗？这次，你先说分手吧。我觉得要给你机会，你先开口。”小夕越说越可怜，说到动情的地方自己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早已哭的停不下来。 “我们重新开始吧，你说的都对，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吧。” 小夕静止了，脑子里反复回忆自己说了什么。难道不是说自己的不好吗？难道不是把自己骂了一顿吗？难道是这些话太感动了，张一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哪里出了问题。 “不是，张一，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你说吧。”小夕尝试再次引导。 “我没有，我没有想跟你分手。只有一个时刻……” “什么时候？” “你回忆初中暗恋男同学的时候，那个表情我从来都没有见到，也绝对不会用在我身上。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你说的对，这种感觉从来都不会再有了。你也有喜欢的人吧，也不是我，对吧。我们有限的人生应该用在值得的人身上。去吧，追寻你喜欢的人吧。你值得拥有最好的。” “你说的对，我们在一起吧！” 小夕再次晕倒在泥土里，这次是真的晕倒。 第八十七章 离家出走 张一大声的喊着小夕的名字，人中掐的越来越狠，眼看着小夕还没有醒，掏出手机就要叫救护车了。小夕睁开眼睛，摇晃着张一的手。张一这才淡定下来。 “我没事~”小夕现在只能发出很微弱的声音，但是张一似乎听懂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拉着小夕的手不再松开。 小夕想说话，但是又没有力气，只好再晃晃他的手：“我想喝水，你去买吧。” “好好，我去买，你等着。”张一费劲的站起来，尘土到处飞扬，小夕屏住呼吸，真想没有醒来。 可是她刚才突然的低血压，其实很快就醒了，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应对张一，所以装着没有醒来。 刚才张一掐着人中，小夕差点就喊了出来，可是拼命忍住了。 现在她需要做的是赶紧走开，再想其他的对策吧，目前她已经没招儿了。 “该死！”高磊回来了，小夕真的是怕了高磊，再不走就又走不掉了。 “小夕，你怎么又回来了，他威胁你了嘛？”高磊不解为什么小夕从地上站起来，他对张一十分好奇，这个人的出现让小夕好反常。 “高磊，你是找人拉车的吧，快去吧，别耽误了，我回去了哈，我自己能走。”小夕打算快速结束跟高磊的对话，赶紧给高磊安排一个别的活儿分散注意。 高磊把小夕这一系列的行为理解为一个女生受到了威胁又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所以他打算一管到底。“小夕，不要害怕，我会帮你的。我悄悄报警，你到附近的警察局等我，咱们分开走，不会引起注意。” “不用了，真的没事，我刚才低血糖。”小夕无奈的解释到，说不清楚了。她不想更多的欺骗高磊，但是也没有时间解释。 “要不你先回去找杨光吧，她你总可以放心的说吧，先回去也行。” “对，我去找杨光。”是啦，还有杨光，她们之间还是可以沟通的，没有那么费劲。 小夕赶紧离开车祸现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夕，你怎么能站起来？” 是张一的声音，张一手里提着水和面包，回来的可真够快的。 “我没事了……我好了……我低血糖……你买水可真快……我刚好有事跟你说。”小夕一句话一顿，脑子里疯狂的构思自己要说的话，每一条路都走不通，怎么说好呢？ “你要跟我说什么？”张一不解的看着小夕，甚至没有时间怀疑小夕刚才的晕倒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他注意到了旁边的高磊，他仿佛感觉到高磊就是真正的威胁。刚才没有机会好好盘问高磊，现在不能放他走了。 “你是谁？刚才就觉得你奇怪。”张一走向高磊，气势凶到脚下的尘土都飞扬到了额头的高度。其实他们俩个差不多高，但是张一比高磊胖，所以显得更加有压迫感。 “我是旅店老板，小夕在我那里住。你是谁？”高磊和盘托出，只是想听张一也说实话，毕竟有来有往，高磊对人真诚，也觉得所有人都会对他真诚。 “旅店老板就可以对别人的女朋友动手动脚吗？”张一又摆出了刚开始的丑恶嘴脸，一副“单挑，就现在的样子”。高磊已经被整的搞不清楚状况，什么女朋友，什么动手动脚。 “张一，你不要太过分。我不是你女朋友，他也没有动手动脚。你不要动手动脚才好，刚才高磊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如果你不想被警察叫去问话，不想被我诬陷是你把我打成这样，就赶紧离开吧。你脸上的表情可说明不了你什么都没做。”小夕只能先撒谎把张一逼走，等到他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装晕就更加不可收拾。 “高磊，你在路口等着警察过来，我在这不让人靠近现场，这里不能被破坏了。”小夕井井有条的安排着，张一不能不信。他印象中的小夕就是这样，有条理，有道理，让人不能拒绝。 “好，我先走了，明天去找你。”张一走进小夕，把水留下，转身就离开。 小夕说不出来不要来找我的话，如果说这些有用的话，他就不会追到这里来了。 等到高磊和张一各自离开，小夕也悄悄的走掉了。 她现在需要吃点东西补充能量，其次需要检查自己有没有受到严重的伤，最后需要到咖啡店请几天假，好好休息，处理张一的事情，顺便把车的修理费付一下。 小夕盘算好了一切，眼泪才流了下来。默默无声的，她最擅长的。她好累呀，该休息了。 小夕走到商业街的店铺门口，准备买两个包子，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庞从老人经长蹲点的地方出来。 这个人她好像见过，却又不曾真的见过。她在脑子里反复检索这个人是谁，一直没有答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先拍下来再说。 小夕假装自拍，用前置摄像头对准那边店铺往来的人群，不一会功夫那个脸庞又出现了，正好被小夕录下来。 “看来，真的要去养老院了，拿去让叔叔看看，可能会有答案。”小夕自言自语，包子没有吃几口，拍到这个又有了力气。 小夕走到咖啡店不敢进去，她不知道杨光知道多少。 她想告诉杨光全部，却又觉得没有必要。自己习惯了一个人，什么都自己处理就好，何苦连累别人跟自己一起经历这些。说到底，她和杨光只是普通朋友，比较不错的雇主关系。杨光对自己不错，就不要再给她添麻烦了吧。 “杨光，这会客人不多，我刚好跟你说点事。”小夕抬头看到杨光关切的眼神，顿时心软了，她不应该这么自私的去想杨光。 “小夕，你没事吧，我的天呀，吓死我了！真不应该让你去骑车到湖边去。都是我不好，这个主意我一开始就觉得很不好，可是当时被钱冲昏了头脑。这个主意对你太不公平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真的对不起。”杨光内疚的抱着小夕，她真的后悔了，当初不该同意这个，如果今天真的一发不可收拾，她不知道怎么跟小夕的妈妈交代，怎么跟明明交代。她害怕极了。 “没事，杨光，我骑自行车骑不了直线，骑三轮能把一车人掀翻，骑电动三轮车横冲直撞，这还都是你的责任啊。是我不好才对，没学会就上去得瑟。害你担心了。”小夕想要请假的话说不出口，杨光这样关心她，让她不知所措。 “你好好休息几天吧。要不去诊所检查一下，看哪里受伤了。我把店关了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就是想请两天假。还有修车的钱估计不少，就从我工资扣吧，快发工资了，我这也不知道够不够扣，不够就跟我说，我再付。” “你这说的什么话呀，是高磊不好，怎么能让你承担呢？对了，听高磊说，有一个人来找你，好像……。” “是我前男友，我跟你说过的。一个月就分手了，但是他并不能接受。” “对你这么执着，还追到了这里，感觉不简单，你小心点。” “放心，我想办法。如果他找到这里来，你就说不认识我，或者不知道我去哪里就好了。” “你不要做傻事呀！” “放心，没事的，我了解他。这次会好好说清楚，但是时机还不到。我走了！” 小夕从咖啡店出来，已经是晚上的时间了。回到旅店也没有什么人看到，刚好可以收拾东西，到敬老院住几天。 去敬老院的路上，小夕一直在想店铺见到的人是谁，突然她想起来在老人家里见过。她决定先去老人家里一趟。 打车到了门口，小夕犹豫了，没有钥匙怎么进去呢？村长倒是有钥匙，但是也不会相信自己没有根据的猜测。还是先找到老人问个明白吧。 小夕又打车到敬老院附近的旅店，准备先住下，明天再向老人打听。可是又怎么睡的着，小夕无眠。 今天利用了高磊的善良，不安。翻来覆去又想到张一的无理取闹，害怕。想的最多的还是老人，她觉得自己就要接近真相了，紧张。 一早起来，小夕买了早饭，准备到敬老院跟老人一起吃。可是刚走进大门就被护士拽住，“你可来了，张强老人不见了。” “为什么没有接到通知，也没听村长说呀，什么时候的事情？”小夕没有办法消化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她不想面对了，甚至想当自己没有来过。 “昨天晚上不见的，太晚了就没有给你说。已经通知了村长，看会不会在村子出现。本来想上午给你打电话，你这么早就出现了。” “我准备来陪老人几天的，那我也回去找吧。一路上慢慢走着看看，他不会自己雇车回去吧，要是走着回去，这会也不一定到村里，我……看看吧。”小夕真想干脆自己也离家出走算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 老人怎么没等自己把拍来的视频给他看看就走了呢，就差一点点。 小夕从敬老院出来，到旅店收拾了东西，有气无力的走着。朝着村子的方向，一步一步都更加沉重。 虽说已经灰心丧气，小夕也没有停下寻找老人的动作。眼睛还是时常瞟着路边的草丛和灌木丛。刚才太匆忙，都忘了买午餐和晚餐，这样走下去，晚上也到不了，看来要露宿街头了。 离家出走并不简单，需要勇气，需要体力，需要耐心。 小夕已经走累了，特别是长期写作积累下的腰伤，整个人只想平躺在那路上休息。小夕干脆把包往地上一扔，坐到马路牙子上，任由卡车奔驰而过留下的黑烟熏陶。 “哪里有吃的，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小夕嘀咕来嘀咕去，就这两句话。 明明是不带吃的东西不出门的人，也有口袋空空的时候。 “张强关我什么事！张一关我什么事！咖啡店不赚钱关我什么事？旅店赔钱关我什么事？统统跟我没关系！我不管了，不干了，我走人了！我好好的日子过的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凭什么都来烦我！”小夕被逼急了，拿出包里唯一的一件衣服，恨不得手撕的粉碎。然后又摔在地上，反复踩踏， 这一系列动作引来经过的卡车司机纷纷侧目，但是小车司机反倒跑的很快，估计是怕这样一个疯女人伸手要拦自己的车吧。 “哈哈哈哈哈！过瘾，谁来惹我我就对待像这件衣服一样，撕碎、踩烂！”小夕从来没有这样放飞自我，真的很过瘾。 一阵狂喜之后，小夕的怒火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但是还是面临同样的问题，哪里可以吃饭？哪里可以过夜？ 小夕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不要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放在草丛里吧，不碍事就好。 继续走吧，更快速的走吧。 其实小夕已经放弃了寻找老人，老人的生存能力比她强，她才要思考在这样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过夜。 小夕走的实在累了，开始伸手拦车，一辆一辆的走的飞快，没有一个愿意停下来载她的。 “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停下来，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吗？都要跟这样一个离家出走的人作对？” 眼看着天就黑了，小夕隐约记得应该有一个餐馆，打车经过的时候总会看到，怎么走了大半天就是没有影子呢？ 没有餐馆，却有废弃的加油站，要不要在这里过夜？ 小夕已经用实际行动说明了一切。 第八十八章 你谢谢我? 小夕说着这里不安全，却还是走向了加油站。这里总算能挡点风，晚上安静一点的话应该不会被野生动物发现。 要是有吃有喝有被子…… “对了，被子！我为什么要把衣服扔掉，为什么？唯一的可以保暖的衣服！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我这智商也真的是绝了！” 小夕小心翼翼的走进加油站的收费处，这里还有门和窗户，应该不算太糟。可是找不到电灯的开关，应该已经彻底断电了，所以手机……对了，手机就剩一点电了，只能先关机，等待关键时刻救援了。自己明明不是这样一个马虎、不考虑后果的人，为什么这两天做了这么多蠢事。 小夕不是没想过给杨光和高磊求救，但是这样怕麻烦别人的傲娇人设又怎么立的住。这次就完全靠自己吧。 小夕找到了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用脚把地上的垃圾归归类，书包垫在地上，靠着墙坐了下来。 小夕饿的什么都不想想，只想闭上眼睛争取少消耗一点能量。 慢慢的，小夕进到了一个梦境里面。 那里是一条笔直的、长长的、刚刚下过雨的绿色通道。道路两旁都是高高的树木，最起码五十年的树龄。 小夕在树荫下面倒着走路，好像是在看着谁笑。树木笔直又繁茂，完全看不到阳光。她甚至有点怀疑，雨水是怎么渗透下来的，明明连阳光都穿透不过来。小夕边走边思考，抬头一看，一样刺眼的光一闪而过。 “呀！”小夕猛的睁开眼睛，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面前。 “你是谁？” “我才要问你是谁吧？” 小夕被刚刚一吓，一时缓不过神不知道怎么回答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这里是我的地盘。”陌生人骄傲的看着小夕，一脸嫌弃。 “我走累了，想在这里过一夜。不好意思打扰了，要不我出去吧。”小夕有点害怕这个人，又不敢明说，只好客气的让出地方。在被劫财劫色之前，先走为妙。 “站住！”小夕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有钱吗？” 完蛋了，这是要劫财了，小夕之前并不习惯带钱，但是来到澜弯湖之后还是要常常带着点钱，有时候用的到。 “我有，不多，一百多，可以吗？”小夕只好老实交代，这个时候保命要紧。 “够了，给我。” “好的，稍等，在这。” “我去买点吃的，烧鸡可以吗？” “嗯？” “我饿了，你吃吗？” “我吃，我吃，在哪啊，远不远，我们一起去吧。” “挺远的，五公里，你去吗？” “我去，我等不到你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吧，我要饿死了。” “走吧，拿着你的东西。” “哦哦，好的。”与其说是等不及吃，不如说小夕怕被下毒。这个人毕竟第一次见，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小夕一直走在他后面，保持三米的距离，既怕被他卖了，又怕被他下毒。还好走的都是大路，如果实在不行，就找一辆车撞上去。 这一路上小夕都在观察，晚上跟白天看起来不太一样，只有汽车的大灯一闪一闪的经过，也分不清方向。可是小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认识这里。 果然，到了一个村口，出现了小夕熟悉的店铺，这个就是她看见过的店铺。看来这个陌生人没有骗她。小夕又放心了许多。 “你吃什么？”陌生人的理直气壮让小夕觉得钱是他的，不是她的。不由佩服他的自信与洒脱。 “我想吃碗面可以吗？你可以吃烧鸡。我有点渴了，所以……” “在这里等着。” “谢谢！” 陌生人快步走到店铺门口，买了烧鸡和面端了过来。 小夕奇怪的是，为什么不能在店里吃，明明是顾客。 “我们在店里吃吧。” “就在这里。” 小夕不敢多说，也顾不上讲究，坐在地上就吃了起来。真香！从来没觉得面条这么好吃。 等到吃饱喝足小夕才开口问，为什么不能到店里吃饭。陌生人吃的更香，根本无暇顾及小夕的好奇心。吃完了之后才缓缓抬起头，“他们不把我当人。” 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不把人当人？小夕还想追问下去，但是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得饿死了。” “你谢谢我？” “对，感谢你，这碗面我吃的很香。从来都没有这么香。” “你的钱？”陌生人似乎现在才觉得自己拿了小夕的钱有点勉为其难。小夕的善良唤起了陌生人的愧疚。 “送给你了，表示对你的感谢。如果以后有需要，可以到村子里找我，我在隔壁的隔壁。” “你的声音不像是当地人。” “对，我来玩的，住一段时间。对了，我不回去了，我在这个店门口睡一晚上就行，这里离我回去的路更近。再次谢谢你！”小夕内心不是一个温暖的人，那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接收到别人的温暖。正是这样，小夕才更想温暖别人。虚情假意也好，小心翼翼也好，只要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 “好吧，那我回去了。” “注意安全，希望能再见到你。” 看着他的背影，小夕突然觉得自己以后很可能也是这个样子。远离人群，不被别人接受，甚至被人误解。但是该吃吃该喝喝，照样快活。 想到这里，小夕甚至想要快点再次见面，好好跟他讨教怎么在社会上流浪。 陌生人走后，小夕悄悄的蹲在店铺的门口，门口写着营业到11点，小夕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老板驱赶，只能趁着还没打烊的光亮迅速入睡。 小夕一觉醒来还是在店铺门口，不过已经完全躺在地上。小夕迅速找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还在没有丢失。小夕没有被饭店老板赶走，已经十分感激。东西也都在，简直不要太好运。 手机也一夜都没有响过，不对！她关机了。 小夕开机查看时间，才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村长打来的。 “难道是老人找到了？他果然走的比自己快。” 小夕不着急给村长回过去，当务之急是找到车送自己回家。这趟离家出走考虑不周，下次再试。 白天在路边打车比晚上容易，很快就找到了出租车。小夕直奔村长家，没有回到旅店，小夕并不打算让杨光知道自己今天的遭遇。 “村长在家吗？” “是小夕吧，进来吧。” “村长，昨天的手机没电了，我先在你这冲会电吧。”小夕已经完全不跟村长客气，经过这几次接触，小夕知道村长嘴硬心软，其实很容易相处。 “你这一身……和人打架了？” “哦哦，我这个没事，昨天发生了点意外，在路边睡了一晚上。” “是这样，昨天是想通知你，张强找到了，有人看见他又在隔壁村子。就是响跟你说一样，让你不要担心。” “我也是听护士说了，可惜去晚了一步，就差一点点就能堵到他了。” “要我说，他的事你别管了，他的儿女都不管，你又何必操这个心。” “村长，我拍了一个视频，你看看，我觉得有点问题。”小夕做着最后的挣扎。 “这是什么，看不清，我拿个眼睛。” “这个是老人经常待的店铺门口，我拍了点东西，你可能能看出来原因。这个人，看着是不是眼熟？”小夕指着怀疑对象，期待着村长的肯定答案。 “这个……这个……这不是张强的小女儿吗？” “真的吗？”小夕简直像是捡到了宝，期望这个是真的，又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 “村长，你有他们家的钥匙，咱们去他家看看照片吧，我好像见过一次。” “这……”村长很犹豫，他的女儿明明在村子里，却不愿意管他，如果村长出面揭穿，就是一场显而易见的家庭伦理大戏。村子并不想把事情弄的不可收拾。 “没有什么不好，走吧。”小夕知道村长的为难，却又不想给村长反悔的机会。 两个人悄悄的进入老人的家里，从抽屉里拿出照片，和视频里的女人对比了一番，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同样的结局，确是不同的心情。 小夕恨不得第一时间找到老人，拉着这个女人对峙。 村长想的更多，为什么女儿不认自己的父亲？如果拉着老人跟她相认，她再次跑了怎么办？村里子已经对他们家议论纷纷，再出一个不管自己父亲的女儿，其他人要怎么想？还不得围着看他这个村长怎么行事。处置轻了、重了，都是刁难。 “村长，我拿着照片去店铺找他的女儿吧，我来处理就好，您当作不知道。”小夕看出村长的为难，如果以后还想找村长帮忙，就要知道少给村长添麻烦。现在还不到动用村长的时候，尽量自己处理吧。 “那你去吧，需要我做什么就吱声。”村长低下了头不再看小夕。 “感谢你村长，如果没有你，也找不到这个秘密，我替老人先谢谢你。我走了。”小夕从老人家出来，直奔店铺。这次要从老人的后面包抄，不能让老人再逃走了。 到了店铺门口，老人常蹲点的地方，并没有老人的身影。小夕有点害怕，老人是不是走丢了？或者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或者崴了脚？什么可能都有，但是最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夕在巷子里四处打探，到处都没有老人的身影。 突然在一个水缸旁边，小夕看到熟睡的老人。 “谢谢你！还在！” 第八十九章 爱或不爱，都没有定论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不想做的事，有不想面对的事，更有不得不面对的事。逃避或许能一时解决问题，但是并不能杜绝问题的发生。改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小夕走向前准备拍醒老人，一个身影从后面靠了过来。 “你去哪了！” 小夕猛的转身，这几天到底要被吓几次。“神经病呀！喊什么喊！” “我不是担心你嘛？”张一，人如其名，一根筋。 “谢谢您的好意，我有自己的安排，不需要向你汇报。现在请你离开。” “这里谁都能来，为什么我不能？” “有道理，我走。”小夕叫醒了老人，老人睁开眼看到小夕，眼神里充满了惊喜。 小夕读懂了这种惊喜，她知道老人认得她。“为什么又逃跑？不是说等我嘛？我都拍好视频了，马上就给你看，马上就准备带你回来，你怎么又自己偷偷跑回来，多不安全！” 老人冲着小夕傻笑，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走吧，先去吃饭，我饿了。你买单知道嘛？昨天为了找你，饿死我了。” 老人只看着小夕不说话，一脸无辜。 “小夕，他是谁呀？”张一跟过来，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小夕走。今天在村子里逛了一天，好不容易发现了小夕的踪迹。这跟他在城市里见到的小夕不一样，说不上来的感觉。村子里的生活让张一手足无措，小夕却总能给自己找到事情做。这是让张一最意外的。 “一个老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不用了，我们有人请客。你先忙你的吧。” “我没什么忙的，我跟着你不说话，好吧。” “随便。”小夕没有心思应付张一，赶紧安置老人要紧。 小夕带着老人吃了一碗面，结束之后，张一抢着买单，却被小夕拦下。 “我们有请客的人，我生他的气了，一定要他请。”小夕看向老人，老人的眼神无处躲闪。 “把钱拿出来，你的私房钱呢？你不糊涂，对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听话把钱拿出来。” 老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缓缓的开始翻找起来。虽然不说话，却用实际行动给了小夕答案。 看到这一幕，小夕更加确定，老人会好起来的。 “小夕，你这样太过分了吧，让一个失智的老人掏钱吃饭，你怎么忍心？” “相信我，他没事的。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有分寸。” “他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小夕只付了自己和老人的那一份，张一的让他自己掏了。多余的钱小夕交代老人放回口袋，不要轻易拿出来，但是如果遇到特殊情况，要懂得花钱保命。 从饭店出来，小夕拉着老人往店铺的方向走去。几分钟之后，三个人站在了门口。这样的阵容在村子里游玩的人并不罕见，所以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你的女儿在这，对不对？你是来看她的，对不对？我拍到她了，正准备拿给你看呢。你先看看视频吧。” 老人并不愿意面对，小夕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回应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要让她知道你的存在。他们三个都要对你负责的，你不用害怕。我保护你！” 老人比刚才的抗性更大了，后退着一下踩到了张一的鞋。“哎呦！你劲儿可真大。” “你如果害怕，我去跟她说，我先慢慢的告诉她，看她什么反应，你不要着急。”小夕觉得先进去看看，打草惊蛇也罢了，总要面对。 “张一，你看着老人，他要是跑了，我唯你是问。” “这样很奇怪呀，别人会以为我绑架了他的。” “来不及解释，反正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动。” 小夕深呼吸了两下，抬脚跨进店里。 店里面的人很多，小夕并不像打扰他们的生意，所以选择一个角落坐下来。小夕一眼看到了老人的孩子，她显得苍老、疲惫不堪。 她转了一圈，来到小夕身边。“想吃点什么？” “来瓶喝的吧，有什么呀？” “饮料？啤酒？果汁？” “啤酒吧，谢谢！” “好，稍等。” 小夕决定用酒来壮壮胆子。一会势必难堪，但是再难堪也要面对。 “给！” “谢谢，一会结账可以嘛？” “可以。” 渐渐的，店里的人少了，小夕已经喝完了一瓶啤酒，应该可以说了。 “老板，结账！” “好，稍等，来了。一共15元。” “你认识张一嘛？” 她的脸上立刻阴郁了起来。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为了这个。但是她并没有打算接招，亲生父亲又如何，窝囊废一个。 “怎么了，我们家的事你少管。” “对不起，我或许不该介入。但是我是一个没有父亲的人，我不想让别人也体会跟我一样的感觉。更何况，你是有父亲的，你们更应该相处珍惜才是。”小夕想用自己的故事打动她，却适得其反。 “这样一个不配为人的人，哪里可以称得上我的父亲。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了，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但是我是先认识老人的，所以难免先入为主。所以，可以跟我讲讲你的事情嘛？我想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呵呵，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你是哪根葱，我们家的事你少管。”她说的咬牙切齿，小夕听的毛骨悚然。看来今天不会有收获了。 “对不起，我太冒失了。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联系我，我把电话留下。老人现在无家可归，他不敢回到你们的家去。养老院也住的不习惯。他总是跑回来看你，想必是有一些心结没有解开。你也有一些心结要解吧，放下或者才是更好的选择。对了，隔壁几条街的阳光咖啡能找到我，欢迎随时来。老人我先带回去了。” 小夕说着就往外面走，回头看了一眼她，她早已经不见了。 这是有多深的仇恨，小夕没有办法判断。但是这也是第一次，小夕对老人不再用可怜的眼光，老人的微笑也没有那么温暖。 “咱们走吧，你拉着他，别跟丢了。” 小夕走在最前面，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只能到咖啡店寻求杨光的帮助。今晚得在旅店留宿了。 小夕完全忽略了自己一身的泥土，蓬头垢面的样子。就这样走进了杨光的视野。 “小夕，你这是在地上打滚了嘛？” “差不多，走了一天，睡了一夜，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谁欺负你了？” “没有谁，哈哈，我夸张了。刚才是简短版本，说来话长。简单来说，我把老人带回来了。” “啊？不是在养老院。” “是，但是他又跑了，然后我又找到了，然后他女儿不管他，我就领回来了。” “哎，先别说他了，你自己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 “还想让你给我出出主意。” “出什么主意，最大的主意就是你别管了，你管不了。他女儿的态度你看了，没办法管，对不对？” “我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我不甘心。” “量力而行。” 这个时候张一才带着老人进到店里。原来老人走着走着就不走了，张一生拉硬拽才走到这里。小夕闷着头走自己的，完全没发现。要不是张一偷听小夕说话，也不知道到哪里找她。 “小夕，你来管管他，他只听你的。” “我拿他没办法，今天他归你了。” “别呀，归我，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归你吧。” “你就把他当作一个考验，或许通过了这个考验，我们就有可能了呢？”小夕简直是疯了，第二天一定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今天，她实在需要自己待着，没有精力再替老人操心。 “真的嘛？你不要反悔。” “算了，我什么都没说。你走吧。” “不，我带他走，明天见。” “不许虐待他，给他个床睡、被子盖。早上在来这里集合。” “好，你放心。”张一向杨光示意，拉着老人走了。 “你放心把老人交给他？” “不管了，我得静心理理思路。你知道嘛？他女儿说他禽兽不如，不想再见他。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我甚至怀疑我自己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在帮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害怕。” “别怕，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再说。” “要不是这一身泥土，我都想抱抱你。” “来吧，宝贝。” “不行，我太臭了，攒到明天抱。” “好好休息，别多想。”杨光看到小夕比前几天都累的多， 回去的路上，小夕不由自主的多想。 她会用禽兽不如形容自己的父亲嘛？她的父亲还活着的话，会让她觉得咬牙切齿、不堪入目嘛？ 印象中的父亲是和蔼可亲的，虽然不够爱她，却也是善良和睦的。小夕曾经拼命回忆自己和父亲相处的细节，甚至出了一本书，但是因为爱或者不爱都没有定论，所以才会更加想要了解。 小夕会因为什么原因憎恨自己的父亲呢？ 第九十章 开始就要结束的，算爱情吗 张一因为逞强，一时答应小夕把老人领到家里，但是却完全不知道怎么跟老人相处。 张一的爸爸妈妈健康长寿，完全不需要他来操心。他的姥姥姥爷、爷爷奶奶也有一堆的儿女围在身边，他只需要固定出席家庭聚会就可以了。工作是收入稳定的事业单位，名下已经有了家人出资购买的房子、车子。除了手头的钱不太宽裕，其他的简直无可挑剔，完全是上一代人眼中的最佳择偶对象。 当初介绍他们两个人相亲的时候，还是小夕妈妈的朋友好说歹说才争取到的机会。男方家庭打心底里不愿意这次见面。无奈自己家的孩子年纪大了，他们也想抱孙子，才有了张一和小夕的相识。 可是这样一个享受生活、安于现状，没有经历过哪怕一点苦难的张一对于小夕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讽刺。人与人之间没有公平。 小夕为了满足妈妈的心愿，什么人她都愿意见，只要是个男的，对方什么条件她根本不在乎。可是跟张一没说几句话小夕就知道，这个人不适合自己，更不可能理解自己。所以对待张一可以说是非常不用心，什么话都说一半留一半。只表现了阳光下能公之于众的那一部分，至于心底里的阴暗面，她留给能懂的人。 没想到张一反而对小夕很有兴趣，这也是他难得见到的如此清新淡雅、不跟他讨论房子、车子、票子的人。他看到了小夕的好玩，但是却没看到好玩背后的成长，或许他永远无法体会。 当他提出第二次见面，小夕更加觉得讽刺。难道只有装的温柔娴静、落落大方、阳光明媚才有人喜欢吗？她偏偏不要。 第二次一见面，小夕就和盘托出，张一只有惊讶，小夕不给他插嘴的机会。 从她没有谈过恋爱到暗恋的初中同学，从她小病不断到她癌症开刀，从她父亲去世到母亲近况，从不打算尽快生孩子到只会尊重但绝不顺从公婆，她一口气说出了所有。 说完之后小夕如释重负，心里得意，打算微笑送张一离开，可以张一只有一句：“哦，我们去吃饭吧。” 小夕差点当场吐血，这个男的到底是没听懂还是在装聋作哑，他这样平淡的反应让小夕恼火。好好的一盘棋，眼看着就要输了。 小夕质问他，他却只有一句：“我的经历平淡多了，有点羡慕你。” 小夕一时分不清到底谁的人生更加悲凉，不禁对张一散发出了母性般的关爱。也许就是这个眼神吧，让张一着了魔，可是这是同情，不是爱呀。 就这样，他们两个相处的多了起来。小夕能感受到张一的用心，甚至开始觉得不同性格和不同经历的人或许也会幸福。不理解不要紧，懂得关心就好。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大概有一光年那么大。他们在每一件生活小事上的意见都不一样，每一件。 小到吃哪一家的火锅，看哪一个电影，要不要投诉分量不足的外卖，大到要不要跟父母分开住，该不该辞职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 小夕以为一点关心能弥补的裂缝已经越来越深，张一以为一点温暖能代替的分歧已经越来越大。 小夕决定分手的时候，没有跟张一商量，只是通知了一声。 她不想面对张一的失望，可是再相处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失望。 张一当然没有同意，来来回回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跟当初在一起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这次在澜弯湖再见到张一，小夕就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是自己不够坚决才有了开始，也是自己不够果断，才有了结束不了的结束。 张一把老人安排睡在地板上，自己睡在床上。可是一个打着呼噜的陌生人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张一没有安全感，一夜翻来覆去。 小夕倒睡的很香，连续两天没有睡好，洗澡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什么原因都不能打扰她睡觉了。 第二天起来也是精神满满，完全忘记了还有一个陌生的叔叔在等着她。她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创作，完全投入。 “小夕，你起了吗？”是杨光的声音，她竟然爬了这么高的楼梯来找她。 小夕赶紧去开门，心惊胆战。“杨光，你怎么爬这么高，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想来看看你呗，这几天都见不到你。上次摔了一下没事吧。” “早没事了，你坐床上吧，我被子还没叠呢。我习惯起床先写一会。哈哈，你不嫌弃吧。” “你也有点太不在乎你自己了，上次吓了我一大跳。晚上把高磊好好吵了一顿。咱们可再也别提去湖边卖咖啡了，太危险了。” “你说到这个我正想说呢，咖啡还是可以卖。不过我能跟高磊换换吗？他去湖边卖咖啡，我在家里盯着装修的事。我保证完成好任务，认真学习，觉不偷工减料。” “别了，你好好跟我在咖啡店待着吧。在家里搞装修很累的，盯着施工队也不轻松，而且很脏。” “这次的事情我很内疚，而且我跟三轮车真的没有缘分。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可不想因为一次意外就被老板辞退！老板给我个机会吧！”小夕抱着杨光开始撒娇了起来。她轻易不撒娇，但是每次都管用。 “真的假的，你愿意？” “当然了。你跟高磊商量一下，我还是挺靠谱的。不过大主意还是你们拿，不愿意的话我就继续在咖啡店打工。” “好吧，高磊这个人比较轴，你知道的。我问问他的意见。”杨光很奇怪，这个小夕每次出的主意都超乎她的预料，可是又让她没有理由拒绝。但是小夕又是为了咖啡店和旅店好，无可指摘。只希望高磊那个呆子能接受，别再出什么风浪。她想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两个孩子长大。 “好，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对了，那个叔叔怎么办？你昨天说的她女儿不认他，怎么回事？” “恐怕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我今天还得去村子里一趟，好好打听一下。” “让村长出面吧，你别管了。” “可是村长不愿意管呀，谁愿意当这个恶人。” “你别听这些糟心事了，你问我也不说了。以后对你就是报喜不报忧，我送你下去。” “臭小夕，你这是赶房东走呀。” “哈哈，昨天才真应该抱你，昨天是真臭。今天抱你便宜你了。” “你可太坏了。” “妈妈，妈妈~” “是明明的声音。”杨光先听了出来，赶紧从床上站起来，迎接自己的大宝贝。 “明明，你还是第一次来小夕阿姨的房间呢，怎么自己爬这么高的楼呀。”小夕赶在杨光前面打开了门，然后冲杨光做了一个鬼脸。 “小夕阿姨，你也在这，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阿姨也好久不见你了。你来看看阿姨种的小花，已经发芽了。” “真的嘛？我要看！” 杨光能看的出来小夕真的喜欢孩子，所以也并不吃醋。多一个人可以跟明明玩，杨光对自己孩子的内疚也少一些。 “等这盆小花长出来了，我送给你，好嘛？” “真的嘛？我现在就想要。” “可是你现在会照顾它嘛？你要很辛苦的呵护它，它才可以长大。” “我可以！” “好，那就把它送给你。你要记得每三天浇一次水，然后每天8个小时以上的通风和日照。记住了嘛？阿姨画个图给你吧，方便你照顾它。” “好好好，太棒啦！” “杨光，明明有画笔或者蜡笔嘛？借用一下。” “有，在楼下，我去拿。” “别，咱们一起下去，我也忙完了。” “走吧，明明，你走在前面，我扶着妈妈抱着小花走后面，可以吗？” “可以！”明明兴奋的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明明小心点。”杨光又开始操心了起来，恨不得也追出去，可是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根不跑不动。 “你才要小心点，我扶着你。以后一个电话我就下去了，别来回跑。” “想见一面多难呀，我可不是要亲自上门。” “老板可真够苛刻的，请几天假都不行，以前的辛苦都付之东流，哎~” “小夕你有陪明明玩的耐心，怎么不能用在男朋友身上。” “杨光！这不一样好嘛？自己走吧，我不扶你了。” 小夕走在杨光后面，还是要操心她有没有摔到。 到了楼下，明明早就已经拿着画笔等着小夕。 小夕在纸上画了一个太阳，一个等号，一个阿拉伯数字8。下面是云彩吹着风，一个等号，一个阿拉伯数字8。最下面是洒水壶，一个等号，一个阿拉伯数字3。简单易懂，明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明，小花交给你了，我们看那一盆先开花，是你的这一盆还是我的这一盆，好嘛？” “好好好！”明明兴奋的又蹦又跳。杨光看的胆战心惊，真怕这盆花一会就碎掉了。 “杨光，我走去了。” “注意安全，别做啥事。” “来，抱抱吧，给我力量。”小夕紧紧的抱着杨光，这次她很没有底气，真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张一那边早就已经起床了，反锁房门出去给老人买了早饭。但是回去的时候老人还没醒，张一放下早饭就给小夕打电话，准备跟小夕一起吃饭。 “你在哪呀？” “我在住的地方，准备去村里一趟。” “你过来吃早饭吧，吃完之后我陪你去。” “别了，今天还要麻烦你照顾叔叔，我去去就回。”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你照顾叔叔责任更加重大，辛苦你了，好嘛？我们三个都跟着去，太费时间，可以麻烦你再多看他一会嘛？” “那好吧，我等你回来。拜拜！” “张一，别挂！对不起，之前分手伤害了你，但是这次只是从朋友的角度帮忙，你明白嘛？没有其他更多的意思。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小夕说的断断续续，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把张一压垮，但是小夕还是说完了。一刀一刀插在张一的身上，也插在小夕的身上。 “我知道了，再说吧，你注意安全。” 小夕没有如释重负，可是当务之急，她不敢忘。 第九十一章 原谅?复仇? 小夕打车到村长家，村长好像已经知道她会过来，看见她没有任何惊讶和疑问。 “村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告诉我？”小夕这才读懂了村长事不关己背后的无奈，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她不知道。 “他们家的事很复杂。我也是看到他的小女儿才知道瞒不住了，告诉你就告诉你吧。” “好，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是想帮助老人，可是看到老人的小女儿，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我好像帮错人了。” “你所知道的，他们家有三个孩子，老大是闺女，老二是儿子，老三还是闺女，对吧。但其实老二是抱来的，这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一直生不出来儿子，张强也是一脉单传，父母早亡，必须有人为后。他媳妇艰难怀上老大，却怀不上老二，张强情急之下就从别的地方抱来了一个。但是没多久老三就怀上了，张强一直希望是个儿子，但是没想到生下来还是个女儿。自此他开始处处刁难他的媳妇，回家就喝酒闹事。后来发展成拳打脚踢，我们时常劝阻才有所改善。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很是不容易，身上积累了一些病，早早就走了。三个孩子渐渐长大，一开始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对母亲十分严厉、不苟言笑，后来发现父亲经常趁没人的时候打骂母亲，就更加仇恨。更有二儿子听村民说是非亲生，一气之下早早离家打工，不花他父亲的钱。再后来大女儿远嫁其他地方，只有小女儿嫁了附近的人家，但是也早早离家。眼不见为净。” 村长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小夕早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疑问，三个孩子怎么能看着自己的母亲被打，没有人出来管管呢？“为什么不管呢？四个人还管不了一个人吗？” “他们是管过，但是没有用。他们的母亲性子软，自己也觉得对不起他们家，所以不让儿女吱声。” “那他们为什么不带他们的母亲一起走呢？要留给父亲继续虐待？” “三个儿女，谁管？谁都不愿意管。老大从小照顾弟弟妹妹，她母亲没少使唤，后来不让她上学了，她觉得不公平，心里也积怨很深。老二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更不愿意管。老三嫌她妈没出息，又偏心老二，也不愿意管。” “村长，我真的不敢相信，现在还有人重男轻女，还有这样的悲剧仍在发生。” “这里跟你们城里还是不一样，生儿子有生儿子的好处。” “村长，我没有办法明白的是，过世的老人为什么不自己跑了呢，或者拿点钱从新开始。” “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说是从新开始，怎么开始？她没上过学，什么都不会。只会在家里干点粗活。” “要我说，就应该报警把张强抓起来，关他几年，家庭暴力不能轻视呀。”小夕再用最后一丝理智跟村长做着无力的辩解。 “他们自己都不愿意说，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村长……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跟我说呢？”小夕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她深深的自责与懊悔，她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前后奔走。 那位阿姨如果还在世的话该有多好，她一定会帮助她采取法律途径要求公正的对待。或者给她一笔钱，给她找个地方重新开始，给她找份可以维持自己生活的工作，她一定有办法的。 可是现在，这到底算什么？该走的没走，该留下的没有留下。 同样作为儿女，小夕甚至能理解三位儿女的心情。她又何尝没有埋怨过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又何尝没有希望换一对有钱人家的父母，让她衣食无忧；又何尝不希望父亲没有死去，让她可以安心做个被宠坏的公主。可是一切的一切都还是发生了，没有人跟她商量。她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让她成为悲剧的源头，不让悲剧重演。 三位孩子的错看来不是不管自己的父亲，而是不管自己的母亲。他们如果还有良心，就应该为自己的母亲做点什么。 小夕现在没有办法理性，后来村长给她说了什么话她都没有听到。她只在自己的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小夕在村长家坐到下午，午饭也没有吃，整个人好像是着了魔，她要开始一场“复仇”大戏。 张一给小夕打电话，她完全没有听到，所以张一早就把老人扔到旅店，跑到咖啡店打探消息。 谁知道咖啡店也没有一点小夕的踪迹，张一开始着急了起来。 小夕回到商业街，没有去咖啡店，而是直奔老人女儿所在的店铺。 看到小夕的到来，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正准备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但是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要是你也没有办法原谅张强，更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会思念我的母亲夜夜不得安宁。”小夕看到她的面目表情松弛了下来，就知道她听进去了，准备继续说。 “这件事情上我可能先入为主，但是因为我先见到的是你的父亲，所以总会有一些代入感。把他想象成一个无家可归，没有人管的弱势群体。但是现在我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所以我认为，不能就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办？把他杀了？” “当然不是，我们不能做傻事，更不能让自己陷于不仁不义、违法犯罪的境地。你要是想原谅自己，原谅母亲，就得先原谅他。” “我不可能原谅他，这一辈子都不会！” “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你难道想让自己背上一辈子的沉重包袱，唯唯诺诺过一生吗？你难道不想让你的母亲泉下有知、彻底瞑目吗？” “到底怎么做？” “我觉得他不是真的傻，而是装傻。他一个人能从敬老院跑到这里，就说明还是有一些记忆和方法的。还有，他有时候对我露出的微笑，让我一点都不相信他的精神有问题，加上今天说的这些我就更不相信。还有，那天我们住在你的家里，他也并没有逃走，我说的话他都懂了，这些加起来，不得不让人怀疑。” “你是说，他装疯卖傻。” “不仅如此，他可能还有别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却可以想办法让他说出来。” “怎么做？” “原谅他！我们合力演一出戏，假装原谅他、接纳他。让他住到你这里来，完全放松警惕，然后观察他的破绽，让他露出马脚，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装的。最后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要让他给你妈妈道歉，到你妈妈的坟头上，承认他所犯下的错误，求得你妈妈的原谅。” “这样可行吗？万一他不愿意呢？” “不愿意？不可能。他每天就想着来看你，一定是记挂你的，或者征求你的原谅。否则自己拿着钱过逍遥日子，又何必来你这里蹲点。你只要用一些手段测试他一下就知道了。” “我要跟我老公商量一下。” “当然，这个要全方位的配合，少了谁的角色都不行。我也要再计划一下，不能让他看处破绽。否则，他一定厚着脸皮逃跑，再也不会出现。这样你的妈妈就再也不能看到你父亲的忏悔。” “好，我再想想。” “给我打电话。” 小夕很激动的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但是实施起来谁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每天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悲剧发生。自己管不了所有，但是既然碰到了就不能不管到底。 小夕把之前把他代入父亲角色的羞耻感，化作力量，从新出发。 回到咖啡店，小夕见到了着急找她的张一。她不想跟张一解释太多，她自己都还没有消化自己前后态度的反差。她没有办法面对张一的询问。 “张一，谢谢你昨天照顾他。现在开始，你不用管他了，让他自由活动就行。但是不要对他态度有太大的反差，反正就是自然的给他一个离开房间的机会。” “这是什么意思呀？他怎么了？” “你不用知道太多，现在不能说。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着急，还有几天时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留的再长一点。怎么了？” “那说不定能赶上一场大戏。对不起，谢谢你。” “我们就别说谢了吧。” “不行，我们是好朋友，更得说谢谢。”小夕微笑着看着张一，坚定的眼神没有给张一说不的机会。 “好，朋友就朋友。那你跟我说说你打算干什么。” “第一件事，等一个电话。” 杨光看到小夕过来，也着急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一直忙着招呼客人，正好也让张一和小夕能单独聊聊。瞅着他们应该说完了，杨光才走过来。 “小夕，怎么了？” “杨光，没事，你别管。这几天我可能要时不时的出去，但是只要有空我一定在店里。我在的时候你就休息。” “怎么这么神秘？感觉有大事发生。” “你放心，绝对是安全的。等我好消息。”小夕好像交代自己的后事一样，决绝的眼神让杨光不敢反驳。 晚上回到家后，杨光把事情跟高磊说了，高磊还一脸的纳闷，小夕一会一个主意，要买三轮车也是她的主意，要换工作也是她的主意。现在又是三天两头的请假，他开始后悔，当初不应该请小夕到店里来帮忙。 “高磊，你这样说就没良心了，小夕也是为了我们好呀。那个叔叔的事，小夕是着了魔了，但是也肯定有原因，我们在这种时候应该支持她。” “好，你也着了魔了，非要相信小夕。你们两个赢了，我就等着看好戏。” “不不不，不只是我们两个，明明也是我们一伙的。还有我肚子里这个，我们四个是一伙的。你就跟自己待着吧。我有信心，小夕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好好好，你们几个我惹不起，躲得起。我抓紧时间施工把进度赶赶吧。” 杨光其实心里也没底气。今天的小夕让她害怕，她不知道小夕会做出来什么。 只有等待答案的揭晓。 第九十二章 红 张一按照小夕的计划把门留了一个缝，老人悄悄跑了出去。 可是小夕还没有收到老人女儿的回复，她知道最终的结果，却还是期待这一刻来的更快一点。在写小说的过程中，小夕反复确认手机有没有响。直到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起身伸懒腰，手机才响起了第一个消息提醒。 小夕好像被电到了一样，不是由外而内的发麻，还是心里先咯噔一下，将电流四散全身。接着腿不自觉的软了一下，如果不是房间太小，就直接摔倒在地了。 她拿起手机，提醒的消息已经黑屏了，只能按键才能显示。小夕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算了？还是不算？他们算了，我能算吗了？他们算了，阿姨能算了吗？我算了，所有人能算了吗？ 不算！ 小夕再次呼出一口恶气，打开手机解锁，一条短信弹了出来，“他来了，怎么办？” yes!yes!yes! 机会来啦！筹谋的大戏就要上演了。 “你一开始还是装作没看见，然后假装不想让他发现的样子，给他一碗饭，一定要表现出不想给，但是不忍心不给。其他的等我来做，我会告诉他我知道了你是他的女儿，然后故意戳破这是你给的，你有心原谅他。但是不告诉他我知道了其他的事情。然后我们看他的反应再决定第二天的行动。” “好。” 小夕看到快速回复的信息，给了她继续下去的信心。出门前，她面对镜子，调整自己的笑容，一定要是可怜、同情又充满温暖的眼神，一个用在被子女无情抛弃的长者身上的眼神。挤眉弄眼了半天，小夕确保跟之前的眼神差异不会太大，才缓缓出门。 在咖啡店待了一会，小夕就到附近的街道，看到老人的女儿给了老人一碗饭，这才放心给张一打电话，让他一起装作找老人的样子。两个人在附近的街道跑了几圈，最后坐到老人身边。 “你怎么又来了？手里拿的是什么？”小夕收起来过多的责备，只用眼神表示关心，然后直奔主题。 老人微笑着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张一看到老人的表情，简直怀疑自己眼神出了问题。他竟然会这样看着一个人，眼底的温柔与无邪，哪里像是子女口中描述的坏人。他没有参与所有的过程，不过也猜出来一二。 其实他早就可以走了，小夕这几天一共也没跟他说几句话。他知道复合无望，可是他又不忍心走。他说服自己是为了见证老人和家人的团聚，但实际上他更想看到小夕不顾一切、胆大妄为的样子。他不理解小夕为什么这么做，甚至从来不理解小夕为什么要这么忧郁。他第一次听到小夕说的过往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要做出悲痛或者同情的表情，可是他不理解为什么。 小夕也笑笑回应他，“好吃吗？” 老人照样点点头。 “是她给的吗？”小夕明知故问。 老人哼哼发出了几声声音，用手指指店铺的方向。 “她叫什么名字？” 老人低头沉默，开始不再交流。 小夕知道，今天就到这里了。再多余的动作就把他逼的太紧了。 “走吧，我们把碗放在她门口，你去放，你吃的，我可不替你去。”小夕微笑着坚定的要求他去。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老人也乖乖的听话，把碗放在了第一级台阶上。离门最远的位置，不敢再向前一步。扭头大步走向小夕，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到别人家门口道完歉就跑。 小夕很自然的走在前面领路，今天的进展不小，却不能操之过急。 到了咖啡店，小夕开始忙碌起来。老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晒太阳，张一在店里擦桌子、洗杯子，杨光在沙发上打盹。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安静而美好。 小夕曾经幻想，这样美好的下午，就应该和儿子女儿、爸爸妈妈、姥姥姥爷安静的待着，四世同堂。或吵或闹、或跑或跳，一家人在一起，做什么都不会突兀。 可以现在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想什么呢？” “啊！吓死我了！” “想什么那么入神，老板请你来干活的，不是偷懒的。”杨光打盹没几分钟就醒了，也是个闲不住的。 “杨光，我早晚被你吓死，看谁给你干活。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你。”小夕还没有缓过神来，最近心神不宁，休息都不够。被杨光这一吓，差点坐在地上。 “是你想的太入神了。” “你是看我不顺眼，想换个伙计给你干活。” “你说对了，我看张一不错，就他了。” “我看行，就他吧，我这就交接交接工作，走人！” “别，你走了，我上哪找这免费的壮劳力呀。”杨光看着张一，确实比夏天更适合小夕，年纪适合。其他的哪里适合杨光说不好，或许还有身材适合？两个人谁也别说谁胖了。杨光不自觉的笑了。 “笑什么呢？老板有空记得发工资，不要自己在家数钱数到手抽筋，这好事也想着我。”小夕知道杨光不怀好意，一个自己出双入对的人看不得别人形单影只。 “你还要还我们三轮车修理费呢，知道多少钱吗？还想要工资，你就好好给我打工吧。” “真是坏你呀，一开始说不要，现在又要了，要不要我再给你点，再买辆新的？” “那当然要了！” “想得美！” “哼！” “哼！” 小夕也就和杨光这样想说什么说什么，跟其他人她还是会带着自己的面具，不让任何人靠近。 张一羡慕杨光，却也知道强求没用。 就这样到了晚上，小夕还是让张一带老人回去休息，照样第二天让老人自己溜出去。 持续了几天，小夕每天推进一点点。 终于从老人嘴里套出来自己的女儿叫什么，只有一个字：红。小夕想应该是张红，或者张什么红。 这是小夕从老人嘴里听到的除了嗯啊之外的第一个字。老人不知道在心里说了多少遍这个名字才有勇气脱口而出。 犯错的人也会害怕，如果不给他们弥补和承认的机会，他们将永远错下去。或许他们并不想要这样的机会，那我们创造机会也得上。 另外的进展就是，老人当着小夕的面，把碗从红的手里接了过去。红原本还是按照计划悄悄的递过去，没想到却正好与老人四目相对。老人竟然伸过了手，没有让碗放在地上。 不仅是旁边的小夕很诧异，红也湿了眼眶。 这让小夕联想到她第一次从外地回家，出火车站的时候听到别人叫了一声“爸爸”，眼泪夺眶而出，根本没有与她商量。 红大概也想不到自己还会亲手给自己的爸爸做饭、端饭。她的爸爸用手打她的妈妈，她却用手给她的爸爸端饭，她不能原谅这样的自己。冲着老人“呸”了一下，转身回到饭店再也没有出来。 小夕冲着老人微笑，试图掩饰这次突如其来的尴尬。但是进展确出人意料。老人哭了。 一开始小夕并没有发现，因为老人跟往常一样低着头。但是过了一会，他开始用袖口擦鼻涕，小夕才发现他这是哭了。 “你想她了是不是？”小夕故意说的不清不楚，她还是她？女儿还是媳妇？小夕观察着老人的反应。 老人哭了几声就停了下来，没有抬头也没有起身。 小夕以为他还会像往常一样跟上来，所以没有停下来等他。走到咖啡店才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小夕不慌，不过是店铺或者养老院，不会有别的地方。 但是已经到了晚上，小夕准备找到老人跟张一回去，却发现店铺门口没有他的身影。给养老院打电话也没有见到。 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了。 小夕不相信他会自己回到家里，除非有什么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小夕来不及多想，她不敢自己一个人大半夜跑到村子里，只好给张一打电话求助。张一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很爽快的答应了，毕竟能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张一一直在倒数。 小夕和张一汇合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可以打的车非常少，况且想要找到老人还要在附近到处逛，在村子里兜圈，太不方便了。小夕突然想到那辆三轮车，不知道修好了没有。有了三轮车的大探照灯，找人实在方便多了。 小夕给高磊打了电话，“高磊，三轮车修好了吗？” “修好了，在店里听着呢，你要骑吗？” “对啊，可以吗，借用一晚上。” 高磊怀疑自己听错了，上次撞的车刚刚修好。大白天就已经开始撞树了，这大晚上的，还不得跳湖。“小夕，我建议你还是别骑了，太危险。” “稍等，我问问张一会不会。”小夕突然对自己也不是很自信，张一杵在这，就他了。“张一，你会吗？” 张一突然被问的一脸懵，上次看小夕撞墙就够惨了，他可不想自己也来一次如此冒险的旅程。 “我不会！” “高磊，他会。不会了还有我呢，我教他。”小夕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故意的，可是高磊听的很清楚。无奈杨光在旁边一直使眼色，让他不要再多嘴。 “好吧，注意安全，有事打电话。钥匙在钱盒下面，你有咖啡店的钥匙，可以进去拿。”高磊妥协。 “谢谢，我会注意安全的。今天可能不回来。你跟杨光不要担心，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给你们报告情况。”小夕快速结束了通话。来不及解释高磊的疑惑，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老人。没有老人，前期的一切准备都没有意义。如果他彻底消失，或者永远躲起来，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有答案。 小夕拽着张一，朝向咖啡店奔跑。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做一件事情。 不是走路时的一前一后，不是看电影的忽远忽近，不是喝咖啡的若即若离，是步调一致、呼吸同频的奔跑在路上。 如果可以，这一刻应该要静止，至少值得被纪念。 可是小夕满心都是老人的下落，根本没有时间体会。张一不同，他好像开始明白，这一刻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意义。不是一个人望着一个人，而是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 他跟小夕从来都没有同一个方向。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第九十三章 逃避的正反面都是痛苦 取到车之后，小夕教张一怎么开，虽然自己也是一知半解，但是要装作什么都会的样子。 “一共也没有几个按钮，没有什么难的，对吧。就是掌握手眼脚的平衡就好了。我们先慢慢开，你试试吧。”小夕笑着对张一说，充满鼓励与期许。没有给张一拒绝的权力。 “按这里和这里发动，对吧。”张一不得不开始了。 “对，就这样，慢慢提速。”小夕说的很慢，就好像说快一点就会开快一点似的。 “试着踩踩刹车，找到感觉了吗？轻踩一下试试。” “对对对对，就这样，轻轻的点一下，不会有颠簸的感觉。” “速度再快一点点就行。” “探照灯开大一档。应该是这里，我按了。呀，就是这样，好多了感觉。对吧？” 小夕自说自话，全程巴拉巴拉，张一不知道回复好，还是不回复的好。只能集中全部的精力看着前面的路。 但是这样怪不得小夕，这个点早该睡觉了。哈欠不知道打了多少个，不说话的话真不知道会在哪个沟沟坎坎的地方倒头栽下去。小夕有经验，还是说着话不容易犯困。 其实小夕需要的安全感很简单，就是那种让她可以在这种时刻安心坐着的人。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而是安心的知道做或者不做都可以。 她最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不是因为享受孤独，而是不喜欢做别人觉得她应该做的事情。人群前的表演，文字后的掩饰，哪一个出自真心？ 想到这里，小夕看着张一笑了，她有点希望张一永远都不要明白。 “你笑什么？”张一被看的发怵。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刺激的。第一次坐敞篷三轮车在夜晚的湖边兜风。”小夕呼吸了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和你。”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张一第一次让小夕觉得高深莫测。 “你明白什么了？我之前说的那么多你都不明白，今天骑了几分钟的三轮车你就明白了？”小夕不解，哪个时刻让他这么有感触。 “就是你之前说的我们不合适的那些，我现在知道了。这次来还是挺有收获的，我不后悔。” “为什么觉得我们不合适了？”小夕“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 她希望看到这一刻的到来，但是真的看到张一放下一切，她又觉得被抛弃了。觉得我不好？我哪里不好？你给我说清楚！小夕心里已经怒喊了起来，只是不能让张一听到。 “我可以说我不好，但是你不能说我不好！”——这就是小夕的原则，小夕的心思张一别猜，也猜不到！ “就是一瞬间的感觉吧，没想太多。反正我也要重新开始了，会有适合我的出现的，对吧。” “对，非常对，就是这样。”小夕说的咬牙切齿，不过情感瞬间消失在风里，只剩下字面意思。 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小夕和张一却开了将近五十分钟的时间。还好到村子里面的时候村长没有休息，也陪着小夕一起找。 不出所料，在老人家旁边的废弃房子里找到了老人。 他蜷缩一团，似睡非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夕有点害怕，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老人怀里好像揣了一个什么东西，小夕看他攥的紧紧的，不敢轻易靠近。 小夕不好意思劳驾村长，用胳膊戳了一下张一，示意张一去看看。张一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没有犹豫就上前了。 “叔叔，咱们回去睡觉吧。叔叔，你拿的什么，给我看看可以吗？” 张一试着用手去拿，老人只把胳膊攥的更紧了。应该是对张一并不信任，即使在一起住了几个晚上，也还是缺乏沟通。 必须小夕出马了，有张一挡在前面，小夕也有了一点勇气。“叔叔，我是小夕。你别害怕。想回家怎么没跟我说呢，我带你回来就好了。我们担心你呀，你拿的什么？” 小夕试着去拿，老人没有那么紧张，但是也没有主动拿出来。小夕看到一个角，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是照片吗？叔叔，你想你的家人了，是吗？其实你知道吗？我也想我的爸爸，我也有我爸爸的照片，你先给我看看你的，我再给你看我的，可以吗？” 老人终于被说动了，颤颤巍巍将照片递了过来。 原本平整的照片，已经被老人捏的纸张的粉末都掉了下来。小夕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不应该是老人一直带在身上的。况且今天无故失踪之后才出现的这张照片，所以应该是刚刚拿到的。 刚刚几个小时，这个照片就已经这么旧了，看来他是投入了很多感情。到底是愤怒？愧疚？伤心？悔恨？还是什么别的…… 村长刚刚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叹气，自己也觉得不合适，扭头就出去抽烟去了。 “叔叔，你还记得这个照片上面的人是谁吗？” 老人陷入了沉默。 “叔叔，你想他们，他们也想你。一家人应该团聚在一起，你要不要给他们打电话，我们跟他们说说话，好嘛？” “不要！” 老人脱口而出，这是小夕第一次听到他这么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却已经包含了太多的内容。 “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的吗？你可以信任我，告诉我，好嘛？”小夕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她知道自己装不了太久。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张强应该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还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原本虚弱的身体更是瘫倒在地上。直接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夕看到不能再逼了，只好拽着张一到屋子外面，等老人平静。反正也跑不掉了，先让他缓缓吧。 “村长，我会让他对自己所作的事情负责，承认错误。希望你帮我。” “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哎！” “不会的，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过，你也要让村民真正的接纳和原谅他，在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之后。他需要建立对生活的信心。” “谁有空管他的事，不过不让大家当着他的面议论就是了。” 村长说的是，谁有空管他？小夕不过是闲的而已。可是如果谁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小夕看着屋里的哭声渐渐小了，拉着张一再次回到屋里。 “张一，带着叔叔，咱们回去吧，什么都明天再说。” “我不走，我就在这。”张强第一次表现的这么要强。难道他听到小夕和村长的对话了？ “叔叔，这里没办法睡。要不我们回到你家吧，上次也在你家睡了一个晚上，今天应该没事吧。” “我不会再回去了。” “可是，那是你的家，不想面对的事情并不会因为你避而不见就从你的心里消失。逃避什么都不能解决，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我们都犯过错，也都作过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但是只要我们还有心去弥补，就永远不晚。”小夕说的模糊不清，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会说多少实情。 “不会的，不会的，永远不会的。”张强已经开始自言自语。用自己的过错惩罚别人，再把自己逼疯，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试怎么知道？”小夕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答应了红，也答应了阿姨。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张强没有冷静下来之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张一，拽着他，咱们走吧。” “去哪？” …… 去哪，小夕也没有答案。 “回旅店吧。” 回去的路上，小夕让老人躺在三轮车的后面。她不时回头看一眼，想确认他睡着了没有，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知道是夜太黑，还是心太盲。 小夕总觉得老人心里还有没有说出来的话。问题到底卡在了哪里？ 一个以折磨别人为“乐”的人，在令他讨厌的人消失了之后，他为什么还要备受折磨，不敢回家呢？难道不是应该安枕无忧，逍遥度日吗？ 第二天一早，小夕就到张一住的旅店，找张一商量对策。 这次张一不敢把门留缝，只好锁的死死的。 “张一，下一步怎么办，你有什么看法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隐约知道一点。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他才是受到委屈的那一个，不像是施暴的那一个。”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他的女儿红已经说了她知道的全部，应该没有隐瞒了。” “那就把他的其他两个儿女找来吧。” “他们不愿意回来吧，好像对他很失望。之前商量让他住养老院的事情也是十分波折。” “试试吧，我们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好吧，如果他们不回来，我就直接逼他跟红对峙了。” “先别，这样对红的伤害也很大，万一谈崩了，对大家都是更重的打击。” “好，我让村长想想办法。” 果然，只有村长可以联系上他另外两个子女。但是他们几个相互之间的感情都不好，没有什么情感联结。让他们回来，都是推脱工作忙，没什么好说的之类的。 最后还是村长想到了一个办法，说是商量老人宅基地的事情。老人近段时间身体不好，如果突然过世了，这家里的财产该由谁继承，这总得论论吧。 没有人有理由拒绝这个借口，纷纷答应了村长，过几天回来。 没想到小夕先看到的是老人的儿子，斌。他个子高高大大的，却瘦弱的很，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斌倒是很不怕，回来后直接住到了家里。经常趁没人的时候在家里翻箱倒柜，不知道找些什么东西。照他这个模样，有什么值钱的，也早就没有了。 后来回来的是大女儿，婷。看来已经养育了孩子，身体早发福的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尤其是脸上的皱纹和干皮，辛苦的日子可见一斑。 婷回来后也住在家里，只有红还是住在隔壁村，不叫她绝对不露面。 三位子女聚集齐了，村长才通知小夕把老人叫过来。该是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他们家的秘密，也终于要被揭晓。 第九十四章 一切开始于咬牙切齿 人虽然都到齐了，但是却没有人说话。要不低头玩手机，要不抬着头看天。 既然是村长把大家召集起来的，村长发话了，“张强的情况你们都知道了，现在都说说吧，拿个主意。” “住养老院的钱我们已经给了，还想怎么样？我自己都吃不起饭了。”还是斌先开口了，他看起来态度最为强硬。大概以为大家没把他当作一家人吧。 “你们两个没资格说这话，你们为家里付出了多少？还不是我辛辛苦苦为家里操持？我结婚的时候家里给我出一份钱的嫁妆了吗？”婷也一肚子的气，虽然是自己拉扯大的弟弟妹妹，却一点也不知道体恤她，更不知道为她分担。只会分散爹娘的注意力和钱。 小夕看着这种场面，她最不会应付，也最不想参与。这种话说的再多又有什么意义？无限的争吵，无限的悔恨，如果大家都不能退一步，争取相互理解和体谅，那就永远都不要相见。不见还可以当作没有事情发生，一旦见面，就再也无处躲藏。 关于亲情关于爱，小夕没有什么发言权，只有老老实实听着的份。 “你们也别吵了，村长不是说宅基地的事情吗，说完了就散了吧，再争也没有意义。”红好像一直都很难得的保有理性，性格也最隐忍。她大概见惯了家里的争吵与对抗，一直在用无声的力量抗议。就像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每天都会去店铺门口等她，却从来也不拆穿，不拒绝。 “既然说到宅基地的事情，那我就实话实说吧，目前没有拆迁的计划。之前有人来说要改造度假村的事，但是后来也没有再提，做不做的成还要再论。这次叫你们回来，是想把你们家的事情说说清楚。”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就这点破事，他没生我，也没养我。我妈养的我，但是我妈现在去世了，我没有义务管他。你问问他，他敢承认他养了我吗？”斌气急败坏，急于撇清自己的责任，没生就意味着没养吗？清官难断家务事，村长也不敢轻易反驳。 父母之于孩子最可怕的不是没钱养，而是没有爱。 一个人长大的孤独感让人绝望。 “村长，你这样我就要说你了。我离的那么远，你也知道，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村长的特权就瞎指挥。你要负责任的。”婷也加入了质询的队伍，村长想要再次用村长的权威应对，也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这次确实在情急之下出了一个下下策，他们的反驳也有道理。 “不过这次不是村长的意思，是她。”红指了指小夕，斌和婷都看了过来，小夕的脸瞬间滚烫，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场暴风雨这么快就淋到了自己身上。还是说自己早就是风暴中的一员？ 小夕坐了一会，腿已经发麻，战战兢兢的站起来，走到院子的中间。“对不起，上次是我提议让老人住到养老院，这次也是我提议，大家回来把事情说清楚。很抱歉我自作主张，参与到你们的家庭事务当中。我……” “你凭什么呀？你哪来的？你是不是来我家乱翻东西了？”斌从凳子上站起来，指着小夕，出口成脏。 张一从凳子上跳起来，冲到小夕前面。他魁梧的身材还是震慑到了斌，只有小夕知道他是虚胖。不过，小夕还是感到安心。有人护着自己，原来是这种感觉。 小夕拽着张一的袖子，继续说。“我跟老人的认识很偶然，在咖啡馆的门口给了他水喝。看他的穿着发现他没有地方住，就送他回来，认识了村长。后来看他一直要往外跑，不安全，才提议让他住到养老院。再后来就认识了红，你们大概都知道了。在这里我只帮老人收拾了去养老院的行李，找了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存折在村长那里保管，村长可以作证。” “你竟然自己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吗，多不安全呀？万一被拐卖了怎么办？”张一简直不敢认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夕。 “没事，跟别人一起来的。”小夕含糊其辞，想要蒙混过关。 “好了，存折在我这里，但是我还不能给你们。今天就把老人的赡养问题好好说说吧。不论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户口本上你们还是一家人。是一家人就要养你们的老父亲，就不能不管。”村长咳嗽两声，等到大家都看着他，才正式发话，想要把这次的非正式会议拉回到主题。 “村长，我们家的情况这么多年你不管不问，现在来指手画脚，你觉得合适吗？我妈受了多大的委屈，操劳致死，你管过吗？”斌最看不过村长的“惺惺作态”。他没能替他的母亲惩罚父亲，是他一辈子的心头恨。 “你妈不委屈！她不委屈！”张强简直用了毕生的力气怒吼，把在场所有人吓了一跳。 空气安静下来了，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需要时间消化。这样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是怎么被逼到装疯卖傻，又是怎么走到了这里。大家都没有答案，只好齐刷刷的看着张强，等待他的再次爆发。 “她不委屈，她骗了我，骗了我一辈子呀！”啊~啊~啊~张强开始痛哭流涕，完全不顾其他人一肚子的疑惑。大家这一刻最想听到答案，真的没时间安慰他。 “你给我说清楚，我妈怎么骗你了？你对我妈拳打脚踢你还有理了？你给我说清楚，你不要哭了，你还有脸哭，你给我说清楚！”斌上来就要打他，随着张强的一声怒吼，斌心中的魔兽也等不及要爆发出来。 小夕从张一后面抽身出来，挡到了老人的前面。她自己被打害怕的要躲起来，可以老人被打她不能退缩。她想要的是真相，真怕这一拳下去老人再也不肯说出来了。 “先听他怎么说吧。你打他就是虐待老人，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先理智一点。”小夕说的话斌听进去了，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也有疑问。到底怎么了？ “叔叔，你说吧，到底怎么了？事到如今，没有必要隐瞒了。” “她嫁过来的时候就怀孕了，她骗了我，我一心一意的对她，竟然给我带了绿帽子。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啊~多少人看我的笑话！” “不可能，我妈从来就没有说过，你骗人。村长，你说句公道话，这这么可能？”婷已经坐不住了，如果说自己是妈妈带来的，那她喊了三十多年的爹就不是自己的爹。 “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只知道他们结婚结的很匆忙，你妈结婚前有一个对象，后来就分了，嫁给了你爸。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村长闪烁其词，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亲生的，我妈死了。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做梦吧。有本事咱们去做亲子鉴定。” “我们是9月份结婚，你是4月份生的。”张强淡定的说出来，不带一点感情色彩。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显的更真了。小夕虽然在等着婷的反驳，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不可能，这些都是可以造假的，不可能！” “这个……我可以证明，你是4月生的。当时村里正在过节，人很多，根本走不动。当时你妈正要生产，去医院的路上一直走不动，还是我出面协调的，所以我印象很深。” 婷彻底陷入了沉默。 倒是斌先笑了起来，笑声诡异的让人毛骨悚然。“我们这一家子可真是有意思啊，儿子女儿都不是亲生的，该不会老三也是别人的吧。爸，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我做错了什么？我为什么要接受惩罚？都是你妈的错，她哄着我骗着我接受了婷。后来又一直生不出来儿子，我只能从别的地方抱回来一个白眼狼。如果是我自己的儿子，会养成这个样子吗？她害的我有多惨，你们知道吗？”张强说的理直气壮，让小夕气不打一处来。 接受婷是两个人的决定，生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一个人的身上。大人的痛苦又怎么可以让无辜的孩子承担。 “你说吧，我又是哪里抱的？”红听到这里，仿佛也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你……你是我生的，但是我被你妈骗的不敢相信。加上生你之前，一直都要不上，突然要上了，我……一直都不确定。直到你妈走，她才告诉我，你是我生的。我对不起你……”张强一边哽咽一边哭诉，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大家也都猜到了大概。原来张强一直去偷偷看红，是因为这才是他在世上唯一的寄托，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亲人。 “我是你生的，那又怎么样？你从来没有正眼看我，我一直怀疑自己才是那个抱来的。我的一生都已经被你毁了，做你的女儿又有什么好？”在这场家庭悲剧里，谁又是幸存者？ 红一直备受煎熬，现在这个真相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叔叔，你还有什么秘密没有跟我们说的吗？我觉得你还欠阿姨一个解释吧。” 张强深呼吸了几次，情绪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强撑着继续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我是打了她，这只是你们看到的。你们没看到的是，她一直用斌的身世气我，她笑话我生不出儿子。她明明知道红是我的孩子，但是每次我问她的时候，她就说的不清不楚，让我自己去猜。我怎么忍的了，我怎么受的了？”张强说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对媳妇恨之入骨的心情让小夕不得不随着内容的增多不断体会。 如果自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如果自己的父亲母亲是这样的彼此折磨，她又该怎么办？小夕除了惶恐，就剩下庆幸了吧。 她的爸爸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否相爱，她甚至也怀疑过，自己并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可是，随着爸爸的离开，这些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人。 小夕不想再待在院子里面，扭头出去，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想给妈妈打电话。 第九十五章 对不起 小夕跟妈妈的沟通一向简单，确认了家里没事也就放心了。小夕还邀请妈妈过年来澜弯湖，住在这样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也是妈妈的心愿。只是小夕丢弃的东西，妈妈放不下。 有些话说了也没人懂，还不如不说。大家默契的互向道个关心也就够了。 给妈妈打完电话，小夕才发现张一站在身后。“吓死我了，怎么也不吭声？” “你讲的太投入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阿姨也不放心你吧。” “我不回去，说好的住一年。时间还早，我还有好多要做的事情。” “感觉你在这里，比在家里还过的自在潇洒。”张一看着小夕，道出了他这几天的困惑。 “是啊，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认识我的人，所以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小夕脸上有一些洋洋自得，被张一捕捉到了，可是他并不认同。 “我不太懂你想要什么，分手的时候我也不懂。来了这里就能给你想要的东西了吗？”这还是张一第一次这么严肃跟小夕说话，平时他都是傻乎乎的，好像没有什么烦恼。但是这次的他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第一次跟小夕撒娇求复合，第一次挡在小夕前面，第一次为了小夕骑三轮车，第一次会关心小夕想要什么。 “我不是想要什么，而是不要什么。我不要束缚，不要牵绊，不要寄托，不要亏欠。我想活的简单一点。”小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更重要的是试探张一的心意。如果他能懂，是不是意味着他们…… “但是人活在世上，就避免不了牵绊和束缚。我们都是在社会和关系中长大的，长大后也需要回馈这个社会和关系。一代一代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为什么你不可以呢？”张一更加坚定，他放弃了说服小夕，但是也受够了一味的顺从。 “你说的对，欠的东西我会还，过去已经还了很多了。不过这一年属于我自己，也是我给自己挣来的。”刚刚萌生的念头就这样烟消云散。算了吧，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好吧，我后天就要走了。你留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你好像对我很失望。”真正失望的是小夕，她对自己再意张一的态度而失望。 “是吧，有点吧。不过也是对我自己失望。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所以强求不得。我祝你幸福。” “你这个祝福我有点瘆得慌。”小夕故作轻松的打趣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落寞。 “是真心的。希望有一天我能懂你。” 张一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夕的话里有话，只顾着掩饰自己的失落与幼稚，说完扭头就进去了。人生可以和而不同，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志同道合。 拒绝可以说的理所当然，在一起却成为了有口难开。可以小夕这一次成了不勇敢的那一个，想说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她总是给一段不知道为什么不可以的关系找借口，这一次的借口是…… “性格不合？大概是性格不合吧。”小夕自言自语，始终高兴不起来。 “小夕，你过来，他们刚才商量了，你不在，现在听听你的意见。”村长看到小夕进来，赶紧招呼她过来，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否则不会这么着急让小夕参与进来。 “刚才讨论了半天，总算集中了两个意见。老大觉得张强应该由老三养，她和老二可以出钱，但是不会回来看他。家里的房子和地老三拿大头。可是老三说她也出钱，让老人住到养老院，家里的房子和地到时候三个人平分。”村长一股脑的说完，根本不顾小夕有没有听明白。 小夕是还没有回过神，但是也听的明白，他们三个都不想养老人，也不想跟他沾上一点关系。 可以这跟她把大家召集起来的初衷完全背离，她本来是想让张强跟阿姨道歉，跟孩子们道歉，可以听下来之后，小夕没有了主意。也跟本没有办法再追溯过往的种种。 过去的事情太过于复杂，不能听信张强的片面之词。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把阿姨结婚前的对象找到，dna亲子验证？这不是间接又破坏了一组家庭的安定和谐？ 把叔叔和红拉着做个dna亲子验证？恐怕红不会去，她心里已经认定了自己不是张强的女儿，她又何必去走这一遭。 我们更无法追溯的是，阿姨有没有说过那些让叔叔难过和痛苦的话，有没有在人前和人后两幅面孔，让叔叔和自己都痛苦不堪。 我们只能知道的是，叔叔、红、婷、斌都很痛苦，他们都不希望再受这件事情的困扰，他们希望能开始全新的人生。 过去或许是不幸的，但是我们又何苦让未来更加不幸？ 小夕经过思考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村长，叔叔，不得不说，过去的事情我们已经不得而知，阿姨如果在的话我们还可以对峙。可是阿姨已经走了，再追究过去的事情没有意义。但是，不追究不代表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小夕顿了顿，想看看大家的想法。果然三个孩子不能认可小夕所说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叔叔，你是不是还欠三个孩子一个道歉？你和阿姨的过去，我们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我们清楚的是，三个孩子生活在阴影下，他们很痛苦。他们甚至无法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他们过去承受的痛苦不比你们少。孩子还小，他们无法处理复杂的情感关系。在他们小时候，他们只看到爸爸打妈妈，妈妈却只能忍气吞声。他们只知道妈妈使唤他们干活，却还是积劳成疾、痛苦离开。他们只知道在家里是不能笑的，因为笑了就意味着无视妈妈和兄弟姐妹的痛苦。他们现在不认你，你真的不能怪他们。你欠的东西，始终要还的。” 小夕把自己带入到三个孩子的童年，她知道这些话一定要有人说。 她因为被妈妈逼着好好学习，每天上学放学而不能到医院陪爸爸最后一段时间，恨过妈妈，恨过学习。 她因为没有人告诉她爸爸的病有多严重，导致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一个笑脸都没有给爸爸，她恨自己，也恨所有人。 不能坦诚相待的到底是孩子，还是大人？ 张强还没有从自己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并不理会、也不能理解小夕在说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痛苦的那个。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也没有世界围着自己转的谎言。 婷实在等不下去，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给自己道歉。“我不需要他的道歉，这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咱俩谁也别认识谁。” “婷，先别走。等等！”没想到红开口说话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你也是我们的亲人，你是妈的孩子，就还是我的姐姐。小时候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总是烦你让我做活儿。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想，我做不到你这样。对不起，姐！” 婷听到红说的话，心一下软了，眼泪夺眶而出。红看到姐姐这样，也按耐不住心里的委屈，两个姐妹抱头痛哭。 说出来吧，大家都会好过一点。 红和婷哭了一会，斌终于抬起来头，说话了。“这个家里我是实打实的外人，但是我也不打算再找我的亲生父母了。如果你们还认的话，我就是你们的弟弟，哥哥，以后咱们三个……” “斌，对不起……小时候我们都知道你是外面抱来的，爸妈又对你好，所以我们都心里不服气，对你使了好多小性子，对不起……”婷替红说出了心里的话，那个时候，他们都只是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什么都别说了，都过去了。”红也擦拭掉自己的泪水，仰头看天，长叹一句。 能过去吗？可以的吧。 斌走过去，伸出手，三个兄弟姐妹抱在了一起。这简直是他们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事情。可是当真实发生的时候，又是那么温暖和自在。他们终于和解了。 如果阿姨还在，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感受呢？欣慰、开心、痛快、解脱？ 至少会是原谅吧。原谅自己，原谅叔叔，原谅一切的安排。真希望阿姨也能看到这一幕，如果她能够早点将一切都告知三个孩子，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张强自己低着头，没有人理他，刚才的讨论已经大致有了定论，三个孩子都出钱，给他送到养老院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村长也长叹一声，这里面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能有现在这样的收尾，也算是好事一件。他走到张强身边，好像有话想跟他交代。“三个孩子能好就好，你也放心了。以后自己的日子好好过吧，自己也舒坦一点。” “对不起……” “你说什么？”村长诧异自己听到的内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强说了对不起？ 三个人听到村长的质问，也停下来走到张强身边。小夕更是看到了全部的经过，知道张强说了哪三个字。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是我的错，也是你妈的错，我们都有错，对不起。我知道弥补不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不好受，我很难受……”张强一边说，一边捶打自己的胸口，但是没有人拦下，就看着他打。 大家都还需要一个过程吧。村长上前伸手拦下了，“慢慢来吧，儿女都是孩子长，都能明白，以后日子还长，慢慢相处吧。” 村长的话给彼此都留了余地，以后再慢慢说吧。 今天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结局，但是已经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希望大家都能原谅别人的对不起，也是原谅自己的对不起。 “村长，我们先走吧，剩下的让他们几个来自己安排吧，我觉得他们也需要自己想明白到底要怎么做。” “好，咱们走吧。” “张一，走吧。” “不管了？” “已经不用我们管了，走吧。”小夕拉着张一的胳膊，没有看任何人的表情就走出了院子。 此刻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过，有太多的东西需要消化。但是却不需要别人在旁边看“笑话”，把时间留给他们，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出了门之后，小夕还是拉着张一的手，她仿佛也需要一个依靠来缓缓今天所听到的事情。张一第一次被小夕这样拉着，看着小夕出神的表情，不敢贸然打断。既然小夕不说话，他也一声不吭。 走到村口小夕才想起来打车，“我们回去吧，你去哪？” “我先送你吧。”张一还是不放心小夕自己回去。 “我送你吧，你后天几点的票？” “我中午十一点。” “好，明天出来走走吧，这里最好玩的地方还没带你去呢，不去可惜了。” “好。” 两个人一路上再也无话。 小夕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用说的默契，累的时候就默默的待着，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张一并不习惯，他总是想找话，却发现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第九十六章 夕阳西下 小夕回到旅店已经很晚了，没想到杨光还在等她。仿佛每次回到旅店都很疲惫，但是只要能看到杨光，一切都很安心。 “回来了？” “回来了！” “你赶紧洗洗睡吧，吃饭了吗？” “没有呢，不饿，不吃了。” “我做点给你吧。” “不吃了，减肥，来这之后瘦了十斤了，神奇吧！” “那也不能饿坏了呀。” “不饿，已经不知道饿了。就想睡一觉。今天的事情太复杂了，真的是超出我们的想象。” “从你的表情就看的出来，回头好好跟我说说。不过今天，你好好休息吧。” “你每次都这么鼓励我，真的很感谢你。” “想感谢我就赶紧来给我打工，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哈哈哈，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我明天再请最后一次假，明天我想送送张一。他后天走，我明天好好跟他聊一下。” “好吧，这是正事，别再错过了。” “嗯。”小夕看着杨光进去睡觉，才安心上楼。 别再错过了，可以已经错过了。 小夕才是真的离不开杨光，在外如何强大，在家都需要人陪。如果还是一个能懂自己，能相互包容的人，就更加幸运。妈妈更加体贴和关心自己，只是不能懂。杨光能懂，但毕竟是外人，所以需要更加小心维护。 如果我们都能把家人当成外人，把给外人的好脾气给家人，是不是跟家人的关系就能更加和谐？ 可是，我们又该把自己的坏脾气给谁呢？给自己吗？人生已经够疲惫了。小夕想不明白，所以不知道几点钟入睡的。 难得一夜的好觉，小夕连身都没有翻一下。如果不是闹钟响起来，都不知道会不会永远睡下去。 独居就是在这种时候很害怕。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到来的恐惧在房间弥漫。 小夕快速挣扎着起床，带着电脑就出门了。今天不想在房间，一定要出去。今天不想自己一个人。 走到张一的旅店楼下，小夕没有给他发信息。如果他起来，肯定会联系小夕，如果出门也会看到小夕在这里坐着。所以小夕干脆就写了起来，不理会旅店的人来人往。 直到中午的时候，张一才出现在大厅。 “小夕……你怎么在这？” “你可算出门了，一直等你呢。走吧，吃饭去，饿死了。” “我以为你没起来呢，准备去找你。” “你可真能睡，我八点多就起了，一直等到现在。” “我早就起来了，想让你多睡会。走吧，吃饭吧，想吃什么？” “你决定，我请客。” “我请你吧，害你等的这么久。” “不重要，走着，饿死了。” 张一很诧异看到小夕在等他，也许是因为自己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吧。这算是一种补偿？毕竟来的时候可是找了她一个星期，刚见没几天又要分开了，张一也不知道这一趟来的值不值得。 坐下来吃饭，小夕才想起来问问，他们见面之前张一都在做什么。那个时候他气急败坏的，应该会很好玩吧，正好能稍微让小夕好过一点，不再沉浸在孤独的沼泽。 “当时来之前，我就告诉自己不要来，不要来，可是还是定好了车票。那个时候可真傻，不过也没多想，就是想来看看你一直要来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让你如此神魂颠倒。” “来了有没有后悔，这里确实很美吧？”小夕一脸骄傲，之前跟张一说这里很美，他一直没有感觉。就算小夕翻找出来之前旅行的照片，张一也不为所动。自说自话的感觉小夕受够了，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确实很美，之前是我不懂。也不懂你。”张一边说边顿，生怕小夕会误解了他的意思。 “其实这很正常，对吧。我也不懂你，你爱打游戏，成宿成宿的不睡觉，我也觉得很无聊。你教我玩，我没玩两下就不玩了。进入到另外一个人的世界确实很难。不过，我们都努力了。”小夕想让气氛轻松一点，没想到越说越沉重。 “对，我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定住的地方。就想着这里应该不大，走着走着就能碰到你，或者干脆就住到你在的地方。可是，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这里真的好大呀，没碰到你的时候我都要放弃了，我真是绝望了……”张一越说越激动，可是小夕却越听越好笑，配合着张一一脸无辜的样子，小夕直接把水喷了出来。 “哈哈哈，我就说这里很大，够玩一年的。不过这点咱俩倒是一样，我也是来了这里之后才定的住的地方。能找到阳光旅店和阳光咖啡店，真的是缘分。我还特地去了之前旅游去过的旅店，不过那里转手换人了，再去住也没有意思。所以干脆重新开始。” “我被坑惨了，第一天晚上住的地方要的特别贵，但是我实在是太累了，走投无路，就住了进去。后来几天之后他倒是便宜了，我也就懒的换地方，住到了现在。” “那么贵还住？多找几家呀，杨光他们家就很便宜，主要是离湖边远，要价贵不了。” “当时好像是自行车比赛，地方紧张。我拖着行李，实在走不动了，就找了一个。” “哦……自行车比赛。嗯……确实。”小夕突然想到，夏天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联系过。不知道夏天怎么样了，不知道有没有像这样想起她。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张一发现小夕好像听到自行车比赛就开始跑神。 “没什么，之前你去看比赛了吗？特别热闹。” “我去了，我想着你可能会去。但是没见到你。” “哈哈，我没去！人太多了，我留在店里看店了，杨光他们几个去了。” “我该猜到的，你不喜欢热闹，说不定就在哪个地方躲清闲。” “我们还真是没缘分。为了这个没缘分，我们也要喝一杯。”小夕趁着菜已经上齐，要了两瓶啤酒，先敬张一。 “你慢点喝。那天看到你，我真是觉得出现了奇迹。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那天我决定离开，就在附近随便逛逛。但是没想到，你就这样冲出来，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从天而降，我顿时觉得柳暗花明，我们还有可能。” “快别说了，我那天可真是太惨了，哈哈哈。到现在还腿疼呢？”小夕说着腿疼，却摸了摸胳膊，张一没发现小夕在说谎，真的低头看了看小夕的腿。小夕还记得那天的尴尬，想要快点掩饰过去，不要再提。 “真的吗，还没去医院吧，一会我们去附近的诊所看看。” “没事，跟爬山之后的腿疼差不多，没办法弯曲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真的爱逞强。” “或许是吧。习惯了。”小夕苦笑，不知道张一说的爱逞强是指骑车，还是不去看大夫。又或者是一定要跑到这里来。 “你在这里还打工，不是说要好好休息休息吗？” “闲得无聊呀，找点事情干。不过有人关心还是挺好的，杨光他们对我真的不错，如果没有他们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能跟房东处成朋友确定很难得。不过还是那句话，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对了，还没请你喝过我煮的咖啡呢，我现在可是行家。” “好啊，一会就去。” “一会不行，我先带你去附近转转，晚上请你喝咖啡。” “晚上我喝咖啡就睡不着了。” “那还是喝的少。先干了这杯！”一直都是小夕在找话题，这顿饭吃的无趣极了。至少想说的话还没有说，等到一会再找个机会吧。 “一会咱们去哪呀？” “一会租两辆车，骑车到一个峡谷里面，那边人很少，但是景色很美。夕阳落下来的时候更美。都是当地人去玩，游客很难发现。” “好啊，正好有话跟你说。” “好啊，那个地方适合说话。” 两个人低头下来吃饭，谁也不再找话。 张一骑车跟在小夕后面，小夕就像一个导游，到了那里就告诉他从哪个方向看好看，这个地方有什么故事，见到过什么好玩的游客。张一听着小夕热闹的介绍，仿佛更加不认识这个人。城市里面的小夕只有一面，山里面的小夕有很多面。他自己有多少面呢？他还没有见过。 “到了，就是这里。我们把车放树下面吧，坐到那边，那个破船那里。” “好，你经常来吗？” “也不经常，在咖啡店忙了起来，就不常来了。” “这里吗，坐在这儿？” “对，你坐这儿，我坐这儿。” “要不要擦一下。” “不要，来这里还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坐吧，死不了人的。” “好吧。” “你得习惯这里的节奏。不过我好像习惯的特别快，哈哈，本来也不爱干净。” “你挺适合这里的，说是当地人也有人信。” “我可不行，他们说的话我可听不懂。一说话就露怯了。对了，你是在说我的脸黑吧，我来这里没怎么防晒，确实黑了不少。你现在说话拐弯抹角的。” “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张一知道时间不多了，还是进入正题的好。 “你可真是的，就不能放松一会吗多舒服，在这里晒着太阳，先睡个午觉吧，你要是睡不着就看会风景，别叫醒我。”小夕说着就要睡着了，她本来也喜欢午睡，来这里之后很少这样的机会。 “你还真睡呀？” “当然了，累死了，一会你要跟我说的肯定不简单，我还是先睡一会，有精神再听。”小夕已经不管张一，眼睛完全闭上。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只要手机不丢，其他的都无所谓。 张一坐在小夕旁边，不明白她怎么能在湖边的一个破船上倒头就睡。也不知道可能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人，也不怕虫子跑进她的衣服里，也不怕湖水过来把船冲跑，就这样想睡就睡，不管不顾。这哪里还是他认识的谨小慎微的小夕。 张一躺在那里，试着闭眼休息，但是怎么都睡不着。他看着熟睡的小夕，开始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不能算是美妙，却实在是难忘。 小夕就像一个刺猬一样，什么都要反对，什么都不如意，让张一手足无措。当时小夕在他们一见面就说了自己所有的缺点，果真没有多久就全部暴露了出来。张一也不得不接受，因为小夕实在是没有隐瞒。 张一恐怕跟谁说，谁都不会相信，他跟小夕竟然从来都没有正经的牵过手，更别说接吻和其他的事情。 张一对小夕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好像有点怕小夕，所以从来不敢主动。小夕也说不上来哪里不正常，反正就是很自然的避免了所有的亲密接触。 想到这里，张一伸出手，想拉一下小夕，看她会有什么反应。小夕也很自然的翻了一个身，又没有了机会。 “哈哈，果然是故意的。小夕，你是不是没有睡着。”张一对着小夕大喊一声，小夕却好像没有听到，还是睡的很香。 “好吧，你心大，你睡吧。”如果是没有睡着，被这样一吓早该醒了，看来就是睡的很沉。 张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小夕醒的时候他还在睡。正好也给小夕一个安静看夕阳的时间。 小夕幻想过跟喜欢的人一起携手并肩看夕阳。曾经，这个人可能是张一，不过再也不会是了。 第九十七章 完美的结局 “你醒了，不是说睡不着吗？” “你一直不醒，我实在是等的着急，就睡了一会。” “还一会儿？您这一觉睡的最起码有一个小时了。错过了最美的景色。” “真的假的，我看看时间。” “不用看时间，你就看太阳，已经落山了。” “还真是，一个多小时了。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是啊，你要走了。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刚才有，不过现在没了。” “真没了？我们去吃饭了，我饿了。” “你怎么刚睡醒就要吃饭呀？” “我睡醒就饿了，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要不是你我早就找东西吃了。” “不行，再等等。” “看吧，你还是憋不住想说吧。” “小夕，你可真有良心，我等了你两个小时，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等我一会都不行。” “行，行，当然行，逗你玩呢。”小夕看到张一真的生气了，也赶紧收起来嬉笑的嘴脸，准备好一副认真的态度。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张一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永别的一刻也是这样沉重的吧。 小夕仿佛一下子被拽到了谷底，身体跟着心灵一起坠落。随之而下的还有千万吨石头。一块一块下落下来，让人挣脱不得，也没有生存的希望。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不该开始。” “我想过，很多次。我不该跟任何人谈恋爱，我只会伤害别人。” “小夕，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说。我不明白。”张一简直要发疯了，他不明白小夕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推开。 “就是字面意思啊，我不适合谈恋爱。”小夕被张一吓到了，不敢多说一个字。更重要的是，小夕是个倔强的脾气，开始倔强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她又要开始封闭自己了。 “我说的不应该开始，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不是你不好的意思。你很坦率的跟我说了你的全部，我不知道跟你说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我的生活很贫瘠，很乏味。我以为在一起之后我会有变化，但是没有。所以这次来，我就明白了。我觉得你生活在这里很好，你别回去了。”张一说的是真心话，他本来是想祝福小夕的，说出来却变了味道。 “我谢谢你。” “我可能词不达意，我说的是，这里的生活适合你。我喜欢在这里的你。” “我也喜欢。”小夕不愿意多说。 “来这里之前，我没指望你跟我走。但是来了之后我却想跟你一起留下。你欢迎吗？”张一继续试探，他希望听到小夕说出的肯定答案。 “这里又不是我的，你有来去自由。”小夕的对立情绪已经缓和了下来，但是还没有达到能跟张一敞开心扉的程度。 “或许吧，等我整理好，就来这里找你。这里不能逃离，却可以暂时放下。你知道吗，你跟我相亲说话的样子，让我一下子陷入了进去。就是那段话，让我决定我们可以试试。” 小夕被吸引了主意，自己说过的话那么多，相亲也那么多次，谁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什么话？” “就是你说澜弯湖边夕阳西下的美景那段话。那时你那么投入和沉醉，我看着你的眼睛陷入进去。好像已经跟随你的眼睛看到了那些景色。所以这次来这里，看着真的景色，已经不再吸引我了，反而想到的都是你的眼睛。” “你不是在说笑吧，你看着我的眼睛，只能看到镜片吧？难道是镜片反光了？”小夕呵呵的笑出了声。 “你说是就是吧。”张一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默默低下了头。 “其实，我喜欢过你，你知道嘛？之前我表现的没心没肺，那只是因为我比较紧张，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但是我真的喜欢过你。”小夕开始认真了，最后一次，她至少要真心相待。 “真的吗？”张一惊慌失措，他不知道会从小夕的嘴里听到喜欢这两个字。以前的一切一切从眼睛掠过，一切不再是他的一厢情愿。 “真的，就是你挡在我前面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我喜欢这样的你。” “什么时候？”张一说了什么估计自己都不记得了，他顾不上多说什么话，只是一遍一遍确认小夕的心意。 “就是昨天，一个很小的动作，但是却很暖心。谢谢你！”小夕看着张一天真无邪的表情，也沉醉在月色中，仿佛可以从张一的眼睛中看到自己。如果，假如，万一，我们可以一直生活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哈哈，不客气。那我可以……” 张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夕就已经坐起来探身过去，完全不容张一拒绝，直接把嘴巴落在了张一的嘴巴上。 小夕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受了两秒钟的时间，原来这就是接吻啊。为了避免张一误会，小夕迅速抽身，又坐了回去。 “可以，我们可以做朋友。”小夕还没忘记张一刚才想要问的话。 “我不是说这个。你刚才在干什么？”张一还没有回过神来，但是他想先确认小夕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冒犯你了吗？我只是想给我们之间的关系画个圆满的句号。我们在一起都没有好好牵手，更没有接吻，所以觉得有点可惜。这可是我的初吻呢！”小夕在张一面前已经毫不避讳，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其实小夕虽然被月光冲昏了头脑，可是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还是有一点私心的，看在张一安全可靠的份上，想要一个三十三年来的初吻而已。这样以后跟别人聊天，也算谈过恋爱接过吻了。自己不再算一个奇葩。 “不是……我只是觉得太草率了……你这样我们就不能做朋友了……”张一说的断断续续，仿佛还在整理思路，想要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好吧，对不起，我刚才情不自禁，冒犯你了。以后不会了。对了，我们就当从来不认识吧，不用做朋友了。”小夕知道自己闯祸了，收敛起来玩闹的心性。只是以后不能做朋友…… 那……好……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整理好，确定自己不喜欢你了，你这样弄的我很乱。” “好吧，那就继续不喜欢吧，刚刚那个不代表什么的。我是有私心的，你就当利用了你吧。” “你说一句简单的利用了我就完事了吗？人的感情可以这样简单的收放自如吗？我不明白你。” “对不起！” 张一不理解之前见到的小夕是真的小夕，还是今天这样一个随性的小夕是真的小夕。张一不喜欢没有计划，原本一场告别会，让小夕整成了藕断丝连。 小夕也不理解张一，张一不是没有脾气，只是会爆发在一些很奇怪的点。这些点让小夕捉摸不透。 小夕赶紧站起来，逃离这样一个被自己搅乱的告别晚会。虽然路上很黑，小夕也很怕自己冲到湖里，但是小夕已经没有勇气再要求张一跟自己一路，所以推着车快速走了。 张一倒是没有想到小夕会先走，在湖边发了好一会儿待才想到还要骑车回去。走到自行车旁边，已经不见了小夕和她的车。张一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太重了。 也许张一刚才这一通脾气，冲的根本不是因为小夕的这一个吻，而是之前他想要、但是又被小夕拒绝的无数个吻。 在他们的关系中，总是小夕更主动，主动说不，主动说好，主动说不要再见。张一一直都没有什么自主权，倒也不是爱的太深，只是不知道如何去爱。小夕没有给张一很多接近自己的机会，所以若即若离的关系，让张一疲惫不堪。 这次的意外之吻，终于让张一明白，两个人的关系，不应该一个人说了算。 张一想明白了之后，快速骑上车去追小夕，这么晚，他还是担心她的。就算这次小夕还是拒绝，他也要占据主动。 “骑慢点。”张一追了上来，在后面喊着小夕。可以小夕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快速的骑行。 “这么晚，不要命了，骑慢点跟在我后面。”张一继续喊，不过这次已经骑到了小夕的前面。 “我没事，能看见。”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伤害了我就走。还这么心安理得。”张一边说边骑，不给小夕反驳的机会。 “你说什么？谁伤害了谁？站住，说清楚。”小夕停了下来，她不骂出来就没有力气骑车了。张一是吃错什么药了。 张一知道自己的目的得逞，成功把小夕气的骂起人来，也骑着车拐回来。“你伤害了我，你得给我道歉。” “岂有此理！我怎么伤害你了。” “第一，不喜欢我就明说，还不拒绝我说在一起的提议，这不是玩弄我的感情吗？第二，不喜欢我跟我明说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给一个缓冲期和思考期，凭什么你决定分手就分手？第三，我都说了不喜欢你，还故意亲我，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张一说完之后洋洋得意，小夕也并不说话，仿佛还等着张一继续发挥。 “你说完了？” “暂时说完了，一会想起来再说。” “行啊你，藏的挺深的，平时挺能装无辜的。早这样多好，弄的我好像犯了罪一样，天天提心吊胆，内疚自责。早这样洒脱一点，我们都好过。跟你在一起真的太累了。真的，我说的时候你总是不信。”张一放下，小夕才能真的放下。 “我才累好不好！我还没吐槽呢？” “好啊，以后吐槽的机会有的是。今天太晚了，我们去喝一杯吧，庆祝我们完美分手！早这样吵一架多好啊。” “你怎么那么喜欢吵架？” “吵一架才痛快！” “不过只吵一架还不完美，不够完美。” “怎么才算完美？” “这样……”张一凑了过来，趁小夕不注意的时候吻了小夕。 这次小夕没有闭上眼睛，所以觉得时间比上次的长，具体多少说不清楚，至少应该有三个月那么久。三个月来的点滴在眼前浮现，从他们相识到分手再到昨天，所有的温暖和感动都在这个吻里。 张一的嘴抽动了一下，眼泪瞬间落下。所以他松开小夕，扭头擦掉眼泪。 小夕没有闭上眼睛，所以看到了一切。 她也哭了，是啊，这才算是完美的结局。 小夕看着张一的背影，两人各自哭了一会，还是小夕先开口说话了。“走吧，还喝不喝酒了，一会关门了。” 张一被小夕逗笑，她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喝。 “走吧，这次不醉不归。” “呦呦呦，可别这么说，你的酒量……” “小夕，咱俩看谁能喝的过谁。之前是为了照顾你，所以让着你，这次走着瞧。” “哈哈哈，可真有意思，你两瓶就醉了，还让我走着瞧。别喝多了让我背你，我背不动。” “你以为你，我就背的动了？你还是少喝点吧，我可不想背你回家。” “张一，小气鬼！” “早这样，多好！”小夕在心里感叹，如果早这样，他们都能放的开，多好。 是啊，可惜没有什么早知道，一切都不能回头！ 第九十八章 好朋友，再见 第二天酒醒之后，小夕什么都不记得了，睁眼就看见自己躺在饭店的地上，身上盖了一床被子。可是旁边找不到张一，小夕有点失落。该不会真的走了吧，为了不背自己回家，先逃跑了。 小夕想到这里也笑了，谁能背的动自己？又裹紧了被子，想再赖一会。 说着张一走了过来，看到小夕醒了，也终于放松的笑了起来。 “你知道你昨天喝多少吗？” “反正比你多！”小夕还嘴强牙硬，明明是自己醉的起不来。 “昨天拉着你走，就是不走，非要抱着这个桌子腿，差点一桌子的饭菜都让你掀翻了。” “不可能，我抱着桌子腿干嘛？” “还说不可能，老板都录下来了。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跟人家的桌子腿过不去。”张一故意捉弄小夕，难道这么轻松的跟小夕相处。 “不可能，录了我也不承认，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小夕打算一赖到底。 “好吧，那我就发个朋友圈，让大家鉴别一下。”张一假装要发朋友圈，其实昨天乱成一团，他自己都不知道做了什么荒唐事，哪里还顾得上录小夕的丑态。 “你敢，手机拿来！”小夕说着就跳了起来，动手去夺张一的手机。 可是张一毕竟比小夕高，又起来活动了半天，已经比小夕灵活多了，一个转身就让小夕扑了空。 一通打闹之后，小夕彻底清醒了。正好饭店的老板也过来了，小夕也害羞了起来。拿出手机给了饭钱，又帮着老板把垃圾清扫了一遍，才抱着被子准备离开。 “老板，谢谢，昨天不好意思。被子我拿回去洗洗再给你送来。” “不用了，反正……” “反正什么？”小夕不知道老板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张一给老板使了一个眼色。想必这个“反正”不简单。但是跟老板是问不出来什么了，干脆直接问张一。 小夕出门之后瞪着张一，如果之前张一一定害怕了，但是昨天吵架之后，张一再也不怕小夕这个纸老虎。“张一，这个被子从哪来的，老板为什么吞吞吐吐？” “不知道，又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老板为什么看着你不敢说话。说不说？” “你真想知道？” “快点说！” 张一先是从小夕旁边溜走，然后又边跑边说：“这个被子是他们家狗盖的，我从狗窝抢来的，哈哈哈！” “张一，你死定了！”小夕相信了张一的鬼话，顿时觉得身上有跳蚤在爬，赶紧把被子扔到一边，也顾不上追张一，赶紧回旅店洗澡去了。 回到旅店，一个人都不见，小夕才觉得放心。真不知道如何跟杨光解释，自己一夜不回，还弄的一身的跳蚤。 小夕上楼比往常更加轻盈，心情也飞了起来。 “糟了，张一几点的车？”小夕洗完澡出来才想起来今天张一要走，可千万别错过了时间。 如果张一真的不走呢？如果昨天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呢？小夕不敢再想，强迫自己打开窗子呼吸新鲜空气，她需要换个脑子。 铃铃铃~~~ 小夕拿起来手机，是张一。 “喂~” “喂~” 沉默了一会，还是张一先说话了，“我走了。” “这么快，我去送你吧。”小夕知道他不会让她送，但是还是说出了口。 “不用了，我自己走吧，你好好休息。” “你不会还在躲我吧，哈哈哈，我这次不会再犯错误了，我保证。”小夕又开起了玩笑，仿佛不开玩笑就不知道怎么跟张一相处。 “我可不给你占我便宜的机会，一次就够了。”张一也用玩笑回应，暂时的尴尬就用玩笑化解吧。 “好吧，反正就是很高兴认识你，很高兴我们能完美的分手，很高兴昨天的不醉不归。” “我也很开心。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你同意吗？” “我同意。” “那我也同意。” “再见！” “再见！” 挂掉电话，两人都无法再故作轻松。小夕在电脑前面呆坐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张一则是在赶车的路上拉下来一件一直想送给小夕的礼物，张一一直没有机会送出手，以后更没有机会。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 小夕敢到咖啡店已经中午的时间了，几天不见杨光的肚子又大了起来，小夕顿时觉得内疚。 “咦~你来啦！” “老板，我来了！” “酒醒了？”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小夕顿时心虚起来，这个也被发现了？ “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杨光吞吞吐吐，好像知道的不少。 “昨天怎么了？”小夕试探的语气，如果杨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昨天你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昨天听你打电话很开心呀！”杨光还不打算和盘托出，要再逗逗小夕才好。 “我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初吻什么的，哈哈哈。”杨光终于憋不住了，吐露出了小夕的秘密。 “我的天，我这是喝了多少。我胡说八道，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那我可不能当没听到，否则我那床……” “什么床？哦！被子是你的！”小夕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被子看着也不像是狗狗的，但是就是觉得张一说的很真实。 “当然是我的，不然是谁的？” “张一骗我说是狗的。我刚才洗了好长时间的澡，一直觉得有跳蚤。”现在身上还痒。 “哈哈哈哈，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笑。这个张一，这不是骂我是狗吗？让我见到他饶不了他。” “见不到了，他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 “嗯，已经出发了。” “舍不得？” “什么舍不得，就是……比较突然。刚刚……” “刚刚什么，刚刚接吻，哈哈哈哈~” “不要再笑了，三十三岁的初吻很好笑吗？” “很好笑~哈哈哈~” 这个笑话杨光是准备笑一辈子了，小夕拿她没有办法。竟然安安静静的干起活儿来了。 “生气了？” “没有，我这不是给人打工吗，不能马虎，否则要被老板辞退的。” “想给我打工？那就听我的安排，可以不？” “可以，老板说了算。” “回家帮帮高磊吧，他真的忙不过来。一边要到市场进货，一边要跟设计公司盯进度和方案，焦头烂额。” “好好好，我把这里的活儿干了就去。需要我做什么跟高磊对接就行了吧。” “嗯嗯，你去吧，这还不用你。” “不急这一会，我洗完杯子就去。” 小夕回到旅店，才发现刚才高磊不是不在，只是在楼上的房间忙着监督工人。 “高磊，我来帮你吧，杨光那边不用我帮忙。你看分给我点什么活儿？” “正好，我要去市场，你盯着设计公司出的方案。注意事项我都交代了，但是他们还是需要调整，你就看着我列的清单，跟他们沟通就行了。不过，设计公司是我朋友找的，没给钱，让他们帮忙很不好意思，所以活儿慢点就慢点，也不好一直催。” “好哒，明白了，都是朋友帮忙，我尽量客气点。” 杨光昨天接电话的时候高磊也在，听到了小夕一通撒酒疯。再对比小夕今天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高磊低头偷偷的笑了起来，这样撒酒疯的杨光，他还没有见过。 小夕不知道高磊笑什么，猜测应该是跟昨天撒酒疯有关，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扭头下楼，开始工作。 电脑上不时传过来一些设计图样，小夕看不懂，就知道看着高磊的注意事项检查。果然有很多需要调整的。 电脑上闪动的一个信息引起了小夕的注意。“楼顶的小隔间还是不用设计吗？我有了一个想法。” 小隔间？那不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吗？设计师要怎么设计？小夕突然有了兴趣。点开消息，用高磊的语气回复了起来。 “怎么设计，说说。” “那里的景色很好，最吸引人的是窗外的景色，所以房间内不用花大力气。而且你给我看的房间结构太小，做什么都显的多余。” “有道理。”然后呢？小夕看他打字太慢，急着知道下面的内容，所以一边回复一边催促。 “可以把床收起来，做成折叠的，腾出位置在窗户旁边安装一个吊床。这样吊床飞起来的时候就好像要飞出窗外，又能将窗外的风景尽收眼底。房间内没有了床就不会显的拥挤。” “好棒呀！”这句话可不像是高磊说的，但是小夕来不及撤回，也不想撤回。 “那你问问你的房客要不要施工，她之前不是说不要做吗？” “她同意了。” “这么快就同意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房客。” “哦~” “我同意了，好棒的创意！” “谢谢！” “不好意思哈，高磊去市场了，他让我盯着。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把房间拍个照片吧。” “好的，稍等。” 李暖在电脑屏幕后面等着小夕最新的回复，竟然有一点期待看到小夕生活的房间是什么样子。他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帮小夕的房间做设计，只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有点可惜。 小夕雀跃的上楼先是收拾了一下，又拍了一些照片，匆匆忙忙赶到楼下恐怕高磊的朋友等着急。 “照片传过去了，你看可以吗？” “可以。不过需要等两天，这两天有活儿，比较忙。” “好的，辛苦啦，临时变卦，增加了你的工作量。” “没关系，这也是我提议的。” “谢谢！有事再联系。” “好。” 小夕看着消息不再闪了，应该是暂时没什么需要对接的事情了。 小夕自顾自的想着，如果真的有个吊床，在自己房间看风景就是最好的享受，根本不用到什么湖边。而且高磊的这个朋友真的很有创意，如果能见到他，真的要好好感谢。 可以小夕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见过两次了，每次见面都是错过。 第九十九章 拔刺 高磊回来的时候已经把明明接了回来，家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小夕见到明明就一直陪着她玩，完全忘记了跟高磊交代房间要重新设计的事情。 晚上陪着明明吃完晚饭，小夕又到咖啡店帮忙杨光打扫卫生，最终才回到房间休息。可是对于新的房间的憧憬已经完全占据了小夕的头脑，她又重新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之前经历了张强的事情，夏天的事情，张一的事情，小夕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她来澜弯湖的意义。其实不过是来放松和享受生活的，把自己逼的太紧，又跟之前的生活有什么分别。 眼看着就要睡着，小夕的手机响了。“我去，怎么忘了静音。” 小夕拿起手机来看，原来是红发来的。 “明天就送他去养老院了，之前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坚持，事情也不会得到这么好的解决。” “你们好就好，祝福！有事情再联系。” 小夕的回复不疼不痒，急于撇清关系。可别再有什么牵扯了，她对张强也没有什么好感。虽然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无谓再联系。况且她也不需要别人的感谢，这种时候还是躲的远远的为妙。难道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他们的家人？ 小夕把手机按下，再次准备入睡，可是手机又响了。“他想见你，你有时间吗？没有就算了，没关系。” 原来他想见小夕，恐怕这才是红发信息的目的。但是见了又说什么呢？小夕想不到要说什么，所以干脆不回答，明天再说吧，看心情。 第二天早上起床，小夕查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最新的消息。那就问问自己的内心吧，今天的心情是什么味道呢？ 香草~草莓~树莓~ “还是回复吧！”小夕按奈不住心里的痒痒，见一面吧，最后画一个句号。但是最重要的，小夕不想让自己的付出沦为笑话，一切都必须有意义。 “我在村口等吧，上午十一点。” 小夕快速写完了今天的小说，提前出发。她习惯早到，但是今天早到不是为了早点见到张强，而是为了踩踩点。答应杨光的湖边咖啡餐车，不能就这样不算了。 小夕一路沿着湖边骑车，把时间、地点、人数都大概记了下来。一会回来的时候还可以再次统计，这样就能知道大概的人员流动路线和时间分布，便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价值。 骑到村口的时候也不到十一点，但是小夕隐隐看到两个人走过来，应该就是红和张强了。 “小夕，你来的挺早。” “嗯，你们也不晚。叔叔要走了，都收拾好了吧。” “嗯，斌和婷都已经走了，我今天再送他走，就彻底没事情了。” “听好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聊吧，我在前面等。” 红说着就拿着东西走了，留下张强和小夕站在原地。“叔叔，你去了养老院好好过日子吧，别再折腾自己和家人了。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叫做家人，但是毕竟相处了三十多年的时间，还是珍惜这段缘分吧。”小夕看着张强不说话，她也不能不说话，早点说完早点结束。 “我知道，谢谢你。我之前真的是……”张强抱着头蹲了下来，他自己也没有脸面对小夕。 “叔叔，别说了，之前我也利用了你，你发现了吗？” 张强停下来懊悔，抬头看向小夕，“利用我？” “对啊，我看着你就想起了我的爸爸，他去世的早，所以看到你不免想到他。他如果活着也到了你这个年纪，所以我帮你也不过是帮助我自己。不用难过。”小夕安慰他，也给自己找借口，她到底是同情弱者，还是寻找替代，她不敢再往下想。 “你爸爸一定是个好爸爸，不会是我这样的，我对不起的人太多。” “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自责。也许就是自责才让你生活的这么痛苦。试着想开一点吧，你还有机会，可以阿姨已经没有机会了。就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机会，你才不能自私的虚度。试着放下过去的恩怨，多做一些让自己和别人都开心的事情。未来的日子很长，不要一直活在过去。” “谢谢你。真的谢谢。” “我也谢谢你。其实我也不能担保我的爸爸是个好爸爸。我希望他是一个好爸爸，但是我又不敢肯定。我觉得他不够爱我，因为我对他的了解太少。我觉得他可能是个坏人，因为听妈妈说他在家里打牌曾经被警察抓起来。我觉得他不够勇敢，因为朋友欠他的钱他不敢要。我觉得他不够洒脱，因为追妈妈竟然追了三年的时间。但是我又觉得他可能是个好爸爸。因为他为了多挣点钱开夜班出租，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因为他自己穿的布衣布鞋却给我和妈妈买皮鞋。因为他为了不把病传染给我故意疏远我。所以他可能好也可能不好，他一定有好也有不好。可是没有关系，我们做了七年的父女，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家人。是你让我更加相信这个道理。你和红斌婷，也是三十几年的家人，以后还可以继续是。”小夕边说边流泪，她已经习惯了只流泪不出声，所以哭起来根本不影响她说话。 说出来的这些话曾经像一根根刺一样扎在小夕的心头，可是现在，她选择把它们拔掉。拔的过程很痛，拔掉之后却好的很快。以后会越来越好，小夕有信心。 “叔叔，你也一样，你也有好有不好。你在孩子们的心目中也有好和不好。但是好或不好都能过去，过不去的只有你无法面对的。只要勇敢面对，都有拔刺的一天。我希望你这次既然面对就不要再逃避，能弥补的弥补，不能弥补的就面对，然后放下。” 张强在小夕的一番话语面前早就绷不住了，哭的比那天还惨，边哭边吼，恨不得把几十年的委屈憋闷全部发泄出来。 小夕在旁边一直等着，这次她没有哭，反而是开心的笑。走过的路不会白费，自己早已经在心里跟父亲和解。 小夕等到张强哭完才继续说话，“叔叔，走吧，红还在等着。” “走吧。”张强挣扎着站起来，跟小夕走到红的身边。 “红，我走了，叔叔怎么去，有车吗？” “有，一会我老公开过来。要不我送送你吧？” “不用，我骑车了，一会要去别的地方。你们先走吧。” “好，谢谢你小夕。” “不客气，拜拜。” 小夕先走了，没有等到红的老公开车过来。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经意间开始，也在不经意间结束。新的旅程有新的开始，但是却可以伴随彼此最深的祝福。小夕是祝福张强的，是的。 小夕走到刚才记录人数的地点，拿出手机准备记录当下的人数，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脸庞。 “不会吧，不可能吧，确实有点像，但是不会吧。”小夕看了一眼就快速回头，快到根本也看不清楚是谁。但是她已经有一点点确定，她可能真的认识。 小夕仿佛被施了定型术，根本挪动不了步子，连转身都不会了。她不断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点。 “没关系，没关系，他肯定认不出来我，他不会认识我的。况且说不定是我看错了，根本不会是他。是的，是的，不会的。”小夕用手摸索着去扶旁边的自行车，然后假装不经意的转身。虽然这种不经意只是她觉得，旁边经过的人都已经投过来怜悯的眼光。跟她之前崴脚、拄拐时别人看她的表情一样。 终于转过身来，小夕低着头、抬着眼再看向刚才发现他的湖边，人已经不见了，完全换了一拨。但是小夕并没有死心，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四处寻找。 “不是……不是……还是不是……”几分钟之后，小夕确定，找不到了。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故意的错过就是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好戏？ “小夕，你的人生不过如此。” 小夕对自己失望透顶，推着车再也提不起精神，甚至忘记自行车是要骑的，一路推着回到了咖啡店。 杨光最先看出来小夕的不一样，难道是因为送别张强有点伤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小夕看起来不再充满活力，整个人像被轰炸过一样，每个身体零件儿都在，但是却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眼睛涣散无神，嘴巴张开闭上却什么都不说，耳朵也不好使，杨光说什么她都没有听到。 “小夕，小夕！你生病了?”杨光使劲摇晃小夕，她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夕终于回过神来，微笑回应了一下杨光，却又没有了后续的表情。小夕沉浸在过去的回忆没有办法振奋精神，但是也没有准备好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杨光。 “我没事，回头跟你说。对了，我现在正式回归了，以后还是按之前的排班，但是你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更加辛苦，我可以干的时间再长一些。” “先别管那些，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太不正常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我今天下班之后再好好休息，不过，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我先忙了。”小夕拒绝沟通让杨光更加担心，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夕这个样子，但是她确定这不是什么好事。 “小夕，你先在这，我一会儿回来。”也不知道是杨光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小夕太投入，反正小夕没有回应。 杨光赶紧回到旅店找高磊商量对策，她得采取点行动帮帮小夕，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小夕让自己尽量忙碌起来，可是脑海里还是是不是浮现出来那个人的脸庞。小夕给自己和他下了一个定论：“他过的比我好。” 第一百章 他，他，他 杨光赶紧回到旅店找高磊商量对策，她得采取点行动帮帮小夕，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最起码要知道小夕这是怎么了。 杨光回去看到高磊一直在忙碌，比之前苍老了很多，所以也不好直接开口就问小夕的情况，还是先关心高磊。“高磊，你中午好好吃饭了吗？不会又是凑活的吧？” “吃了，随便吃了点，马上就忙活完了，再坚持坚持吧。你赶紧回屋歇着吧，还是别待在这里了。”高磊看到杨光回来，知道是小夕在咖啡店，也不禁在心里感慨，小夕终于回归正常了。偏偏在他们最忙的时候去管什么别人家的事情，让他们更加抽不出身。 “好，我马上就走。不过你知道小夕怎么了嘛？她今天开起来不太正常。” “不知道，别管她了。以后不会一直请假了吧。如果再这样，我们估计就要雇人了。看你这么辛苦我也不忍心。要不把我妈叫来吧。” “怎么又扯到咱妈身上去了，小夕好好的，为什么不让她干了？”杨光的气不打一处来，看来他们在小夕的问题上是不能达成一致了。而小夕只是表面上的问题，最根本的还是婆婆和妈妈的问题，让谁来不让谁来，依然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谁都不能碰，谁也别想轻易拔掉。 “不是不让她干，只是她老是抽不出来身，店里的生意也是一团糟。现在就要靠咖啡店的生意我们才有吃有喝，旅店的装修没结束之前，我们不能让咖啡店再出什么幺蛾子了。”高磊说的是实际的问题。旅店自从自行车比赛之后就一直在装修，很久没有收入了。咖啡店的生意虽然在各平台的经营下有些起色，但是也是时好时坏，一天七八百的收入也顾不上房租和人工费，更何况还有明明和老二的奶粉尿不湿、学费等等，高磊心里着急，嘴上更急，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也不是杨光希望看到的事情。 “那让咱妈来就能解决了？她能看着装修，还是能煮咖啡？咱们不是讨论过了吗？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杨光终于被逼急了，缩头乌龟要当到什么时候？今天要是还准备讨论让哪个妈妈来照顾月子，她也没有打算退缩，自己生孩子怎么还不能做一回主了。 “我看想不明白的是你，一个外人一个家人，谁更能帮我们分担？” “你是装糊涂，小夕把我们当外人了吗？是我们一直把小夕当外人，小夕。帮了我们多少你没有数吗？咱妈是家人，可是家人就应该围着我们转吗？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难道是我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不说了，你去歇着吧。再讨论没有意义。”高磊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杨光，但是也不想被杨光改变。 “每次都这样，自己没有道理的时候就避而不谈，我才懒得跟你说。”杨光也一气之下摔门而出，家里没有办法待了。一个人走到湖边散心。 到晚上来接班的时候，小夕已经差不多恢复了正常，可以看着杨光说话了。所以立刻发现了杨光的不对劲儿。 “怎么了？看起来很疲惫，下午没回去睡会儿？” “没有，去湖边走了走。太累了，小夕，我太累了。”杨光在小夕面前再也隐藏不住，她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小夕知道，自己的那点事情不过是永远都不会再次发生的过去的回忆，而杨光所面临的是实实在在每天的日子。自己逃避过去的方法就是不去想，可是杨光的日子却不能不过。“怎么了？吵架了？” “还是说她妈和我妈的事。之前没有谈好让谁来照顾月子，我理解他想让他妈来的目的，他想让他妈知道他过的很好，孩子也很好，而且来了之后还能把她照顾的很好。可是是我坐月子，我才是需要照顾的。我希望被照顾，而不是照顾别人。他妈来了，我怎么可能随意指挥。我们本来也没有见过几次，你能让一个陌生人照顾自己的吃喝拉撒吗？” “嗯嗯，有道理，确实有点难为情。那如果让你妈来，他有什么顾虑呢？” “他就是觉得这样对他妈不公平，老大都是我妈照顾的，老二怎么也要轮到他妈照顾了。况且，他一直没有请他妈来玩过，也觉得内疚吧。” “如果是这样就简单了，把两个老人都请来呀。先把高磊的妈请来玩一段时间，不说照顾月子的事情，就说来住一段时间。等阿姨来了，玩够了一段时间，也知道照顾你、旅店、咖啡店、两个孩子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说不定自己就说要走。就算不说要走，你们体察她的身体情况，请她回家休息，过一段时间再来，她恐怕也不会拒绝。如果你们明确说了想让她回去，她还是不回去的话，也没关系，她可以照顾咖啡店的生意或者接送明明放学。这样高磊的心里好受一点。对于你妈妈来说，她可以只在这里一两个月的时间，只照顾你的月子，这个是最辛苦的阶段，所以阿姨也真的不建议待的很久。你之前生明明的时候是一个孩子，阿姨就已经很辛苦了，现在两个孩子，肯定比之前更辛苦。你舍得阿姨一直操劳吗？” “你说的对，但是两个老人这样来来回回的路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们的身体情况又是另外一回事。都得考虑进去，不过她们确实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真的会累坏的。” “嗯嗯，你再考虑考虑，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对了，我到时候随时听你们安排，义务的，不用给钱。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当孩子的干妈！”小夕对杨光和高磊的困难已经完全洞悉，又怎么好意思再火上浇油，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还想着自己赚钱。况且她来这里就不是为了赚钱的。她得到杨光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小夕~这是当然的！不过这跟你的工资不是一回事儿，还是等我好好跟高磊商量一下。”杨光就知道，小夕没有把他们当作外人，小夕是把他们当作朋友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这个时候，只有女人能理解女人。 杨光缓过来才想起来问小夕下午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适合说点别的事让两个人都能暂时逃离家长里短。“下午看你神情不对，是跟张强那边的事情有关吗？他们难为你了吗？” “没有，不是他们家的事。他被红送到养老院去了，我们告别了一会。他跟我道歉了，说是不应该欺骗我。我也已经放下了，都过去了。” “那是怎么了，你下午的样子也不像是过去了。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杨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人，但是我不敢确认。我甚至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所以我根本不敢确定我见到的是他。其实我也根本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我太紧张了。”小夕终于说出来了，一股脑的倒出来，根本不考虑杨光能不能听懂。 杨光想要跟上小夕的思路，但是明显不知所云。“小夕，你在说什么呀？怎么这么乱？慢慢说，他是谁？” “他……如果是他的话，他是我曾经暗恋过的一个人，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那个他会在哪？今天见到的又是谁？” “你说慢点，我理理。” “我喜欢一个人，八年的时间。今天好像见到他了，我不敢确定。” “ohmygod！你竟然喜欢一个人八年的时间，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小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现在都过去了。” “no!no!no!你这个表情可不像过去的样子，快跟我说说。”还是八卦最能振奋人心，杨光的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刚刚还为了婆婆妈妈一筹莫展的人。 “就知道你要问到底，不过你要保密。并且，假如，假如，我是说假如还能见到他的话，也不能让他发现我喜欢他的事情，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好吧，其实很简单，我们是同学，我喜欢了他八年，没让他发现。而且自从毕业后，已经有……三、四、十……十七八年没有见过了。所以我才说我今天可能看错了。” “他长什么样子？帅吗？” “你竟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帅吗？简直是帅到爆！哈哈，至少我曾经这么认为。” “为什么不直接告别，就算不能在一起，能表明心意也是好的呀？为什么毕业后不联系，你们都不去同学聚会的吗？为什么今天不抓住他，直接相认，然后告诉他你喜欢他？” 小夕被杨光逗笑，这一连串的问题她也天天问自己，可是没有答案。如果她能勇敢一点，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能做到就不是我了，就是因为没做到，人生才这么丰富多彩，耐人回味。” “别给自己逃避找借口，我可不同意你的歪理。” “杨光，给我留点面子！我今天够丧了，我真的不知道见了他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说你忘不掉他，说你还想跟他在一起。” “你神经病啊，我从来没想过。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只喜欢了八年，而不是二十八年。我没想跟他在一起，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希望他过的比我好！”这句话小夕在心里想了无数遍，却一次都没有说出口。 “你真是疯了！病的不轻！” “你永远不会懂，你就跟高磊好好过你的日子吧，这么深刻的道理没有期待你能明白。”小夕神秘的一笑，她还沉浸自我感动，这种优越感完全不输给有家有女有房有车的杨光。 “走火入魔，赶紧走出来吧宝贝！你干女儿或者儿子都笑话你了。”杨光真的不能理解小夕，什么年代了，还流行暗恋这一套。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撤，八年的暗恋，让现在的小夕还津津乐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杨光恨不得现在就见到。 “切~” 小夕和杨光说的开心，完全没注意到一个身影从咖啡店门口经过。而擦肩而过的正是来找杨光的高磊。他知道自己的语气不好，必须好好跟杨光道歉，也需要好好聊聊。 高磊看到这里的气氛这么好，自己也放松了一点。或许他对小夕的认识确实比较片面，现在也只有小夕可以逗的杨光这么开心。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呢？ “高磊来啦，你来接杨光下班吧。我留下来收拾店铺再走，你们先走吧。” “没事，小夕，交给高磊收拾吧，你先下班吧。” “哦哦，那也行，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走了。”小夕看到情况不妙，自己先溜吧。不要留下来成为导火索才好。 小夕从咖啡店走出来，特意四处看了一下，确认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脸庞。不知道以后四处寻找会不会成为固定动作，干什么事情都要先确认一下他在不在。 会不会又回到了那个时候，最希望自己拥有一件隐形衣的时候？ 第一百零一章 独一份的害羞 小夕往湖边的方向走，今天可没有勇气直接回家。回家面对白墙，只会不断回想昨天“见面”的场景。 他瘦了，虽然过去也不胖，但是很健壮，昨天的他是真的瘦了。能从一瞬间的“相遇”感觉到他的疲惫。 “他过的不好吗？”小夕不断的问自己，虽然不会得到答案，但是却不断的问，不断的问，不断的问。 “你自己就过的不怎么样，还关心别人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太多余？”小夕在心里鄙视自己，她试图否定一切让她对他抱有希望的念头。“你总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有本事直接去找到他，问他是否过的好，而不是一直在这里折磨自己。”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又在说，“我干嘛找找他，一个过去的人，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去找他，你怀念的只是过去的感觉，而不是这个人。” 小夕还没有走到湖边，就已经在脑子里跟自己吵了无数场架了。她甚至想今天干脆住在湖边，随便窝在一个什么地方睡一觉。但是又转念一想，为什么要做出这些奇怪的行为。不过、可能、大概、也许是一个过去的同学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会发生。让自己正常一点不可以吗？ 就这样，在湖边也没有片刻的安宁，简直要把小夕折磨疯了。真想就这样相遇吧，把什么都说清楚。哪怕什么都不说，就是一句：“你好，再见！”就已经足够。 可是小夕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脸早就红了。 跟他见面的场景，不需要幻想，只要想到这个名字就已经足够让小夕害羞。这种害羞是紧张、局促、不安，又带点期待、欣喜、感动，再加上心脏的漏拍和手心的出汗。这种害羞被小夕隐藏的很深，之前没有冲着夏天、没有冲着张一、甚至以后也不会是未来的他，只可能是他。 因为青春只有一次，而那些有关青春的回忆只属于他。 小夕冲着湖边大吼几声，“哈！哈！哈！哈！”仿佛在发什么气功一样，引得旁边经过的人侧目。“他不会以为我疯了吧，哈哈，这个样子跟小时候的自己差别好大。除了胖了，还老了。” 但是小夕又转念一想，“小夕，你确实疯了，快点回家吧。”回还是不回，这是个问题。 这个时候，手机的信息响了，是杨光发来的，问小夕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出门这么久还没到家。小夕看到信息觉得很暖心，但是却没有站在原地，哪也不想去，自然也没有回复信息。 “怎么办？怎么办？回去睡吧，一切都明天再说？” “要不给同学发个信息，问问他的近况。顺便聊聊他是不是来了澜弯湖。” “或者在社交平台搜搜他的账号，万一能找到？这样就能不动声色的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 “算了，算了，不可行，不可能的。之前也不是没找过，但是没找到。” “问同学更不切实际，突然打听他的近况，多奇怪呀。不要了，千万不要！” 一通思想斗争之后，小夕已经忘却了时间，只知道手机响了起来。 “小夕，你在哪呀，不是早就回家了，怎么没见你？” “杨光呀，我在湖边散步呢。” “散什么步呀？已经十一点了，你没看时间？” “我没注意，不知道几点了，这么晚了。” “对啊，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没注意时间呢？是不是我跟你说的话让你难过了？” “没有的事，别瞎想。我只是有点别的事情要想清楚。” “那你想清楚了吗？” “还没呢，所以不想回去。” “乖，回来吧，别瞎想折磨自己。回来我给你出主意。” “好，我马上回去。你先睡吧。” “不行，你先回来，我再睡。否则你的干儿子或者干女儿就别想休息了。” “你可真够狠的，拿我干儿子干女儿要挟我。我马上回去，等着哈，你先睡吧，我也很快。” “等你回来。” 小夕终于还是被杨光拉回了现实。人还是要活的现实，没影的事情想他干嘛，回家吧，没有他的二十年也过来了，现在即使又出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小夕给今天的一切下了定论。 小夕转身正要往回走，突然那个神秘的身影又从树下出现了。不知道是早上没看清楚，还是晚上太黑没有看清楚，他没有瘦，但是却没有小时候高了。岁月催人老，还会催人矮吗？ 虽然十一点了，但是湖边还是有人来往，所以小夕匆忙的一瞥也并没有看的真切。只能知道他大概行走的方向，要不要去追他呢？ 虽然心里说着要，但是脚下却没有动弹。理智战胜了情感，小夕不能去。 “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这次小夕终于决定，朝着家的放向，回去了。 回到旅店，杨光没有在大厅等她，所以小夕回复了一个信息就上楼了。她满心的荡漾，跟任何人都说不出口。 躺在床上，不出意外，小夕满脑子都是他，完全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杨光给她的回复，“今天解决了他吧。” 解决？怎么解决？说出来就是解决了吗？难道自己还可以主动出击吗？到底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小夕当然没有回复，坐在电脑前开始写小说。昨天心动的感觉又重新捕获，刚好可以运用到主人公的身上。写的正得意，杨光又发来了信息，“今天我带着明明，你带着我，咱们去找他吧。一次性搞定！” “你是为了满足你八卦的心吧？可别让明明看到你花痴的样子，影响你在她心目中的崇高形象。我自己去！”小夕可不想让杨光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太害羞了。 “no!no!no!你肯定逃避，我和明明给你保驾护航。” 小夕不知道怎么拒绝，或许她们真的可以给自己勇气吧。 写完当天的小说，小夕悄悄的下楼，希望没有让杨光听到自己的动静。 “你下来了！”杨光早就等在大厅，要抓小夕一个现行。 “你可真行，真的跟我一起呀。” “那可不是，我闲的无聊，不想待在咖啡店。就想出去逛逛，好久没陪明明了。” “那咖啡店怎么办？旅店的装修怎么办？你跟明明出去玩吧，我留下来看着旅店吧。上次……” “别逃避，你跟我一起出去逛逛。” “不行，我前几天一直在外面游荡，没有顾着店里的生意，已经很内疚了。让我将功赎罪吧。高磊呢？” “他一会回来，今天装修队休息，没有进度。” “哦，对了，说起来装修，我突然想起来，我上次跟他的朋友说要给我的房间也装修一下，不知道方案做好了没有。更重要的是，我忘了跟高磊说，他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留下来沟通一下成本啊、预算啊、可行性什么的。” “你就躲吧，看你躲到什么时候。明明来，咱们出去玩，妈妈带你去逛逛。”杨光看到小夕这一堆借口就知道今天又白费了。 小夕也动摇，她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敢。看到救兵高磊回来，小夕简直要振臂高呼：“高磊回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跟你说。” “是说装修的事情吧，我朋友跟我说了，我正想问你呢。” 小夕有点怕高磊，总觉得对不起他，不知道他和杨光的吵架理由中小夕占了多大的比重。所以一切还是小心为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先答应的，我应该先跟你商量，看你的预算什么的。更不应该事后忘记跟你说，害你和朋友都不知所措。” 高磊不知道自己和小夕的气场哪里不和，小夕要这么严肃的对待他。难道是他平时笑的太少？还是杨光跟她抱怨了自己？“没关系，没关系，我朋友跟我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反正统一装修，我们统一宣传，也是个噱头嘛。你的房间做吊床最合适了。” “哦哦，好哒，我一定配合宣传。” “小夕你怎么了，干嘛跟高磊这么说话。他让你不自在了？” “没有，没有，我自己觉得不好意思。那高磊就麻烦你了，要不今天我在咖啡店盯着，你趁今天不用装修休息一下。”小夕赶紧转移话题顺便给自己派个活儿，这样就不用跟杨光出去找人了。 “不用，今天不忙，我去咖啡店，你要不盯着我朋友的设计图，然后跟装修队联系一下报价。今天应该会出来了，昨天跟我说差不多了。” “好好好，这个好。我得看着设计图，吊床的承重至少要250斤吧，否则我可是不敢坐。哈哈哈~”小夕自以为说出来会很幽默，没想到杨光看着她，一点也没有笑出来。高磊更是没有捕捉到笑点是什么。只有明明好像被小夕逗笑了，跟着小夕笑了起来。 “哈哈哈，明明懂我。明明最棒了！明明的小草种的怎么样了？” “已经发芽了，小夕阿姨的呢？” “我的长高了，好像比你的高哦？” “真的嘛？妈妈，我们去给小草看看病吧，它可能生病了。” “好，我们今天去市场看看，给它买点药。先吃药，再看医生可以嘛？” “好，我们走吧，妈妈。” 明明已经按奈不住了，拉着杨光就往外面走。高磊也赶紧到咖啡店开门。 小夕一个人在家里乐的半日清闲。 一会高磊的电脑就弹出了消息。“设计好了，你先看看。” 小夕知道这次是找高磊的，自己不能再冒名回复，但是却一眼就被设计图吸引。简直太逼真、太形象了。 “好赞！不过我是小夕，你是……李暖。我看到你的备注了，你好！” “哦哦，你好！他给我的备注是李暖，我还挺意外的。” “哈哈，其实不是，是什么我就不说了。” “你还满意嘛？” “满意！太满意了！真的太赞！这是你设计的嘛？” “嗯嗯，我突发的灵感，也不难，所以自己就做了。” “哦哦，听说这些设计是专业的团队做的，你好像不是设计这个的。” “对，我做的是建筑设计，室内设计不专业。” “已经很好了。你来过嘛？没见到你呀！” “我……去过。” “那下次你来请你吃饭吧，为了表示感谢。” “好！” 小夕还是没想起来已经几次见过李暖了，只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坐上这么棒的吊床。 结束对话之后，小夕已经开始搜索询价。不一会的功夫，高磊交代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终于闲下来之后，那个他又浮上心头。 “出去碰碰运气？” 第一百零二章 随波逐流 小夕向着湖边走去，边走边回头，“不会有的，不会有。”心里想的和自己做的完全不一致。 小夕知道自己这样不是办法，还不如赶紧找到杨光和明明，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是好的。但是又一时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只能闷着头瞎逛。走到一个最热闹的地方，小夕好像又看到了那个身影。这次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切切实实有这个人的存在。“天啊！要不要走过去看看？” 小夕还在心里挣扎着，就已经走向了那个方向。小夕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当作一个陌生人到这里看风景，十分不经意的靠近。如果他能认出来自己，就当作老同学的重逢。如果不能认出来自己，那就最好，去到他旁边看看他过的好不好就好。 心里想定了之后，小夕更加慌张，一个不小心就会全盘皆输，“一定要表现的足够不经意。”越是这样想，小夕的动作就越是不自然。可以已经走到了附近，想退回也没有机会。 小夕真怕自己刚走到附近，他们就要走，那就不够时间上演重逢的戏码。 “对了，他们！他旁边好像跟的有一个人，女的。”难怪，这个年纪没结婚的是不少，但是像小夕这样谈过一个月恋爱的也不多见。“她是爱人了？还是女朋友？还是同事？”小夕想要一个答案，却又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需要别人给一个答案。 小夕还在纠结，确被一个声音叫住：“您好，可以帮忙拍个照吗？” 小夕听到声音是从他的方向传来的，虽然是一个女的声音，但是很可能是他的女伴，机会来啦！“好，可以。”小夕摆弄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经意的转过身来。 小夕直勾勾的看向他的方向，却发现他也看向这边，有两秒钟的时间四目相对！然后他又看向了别处，应该没有认出来自己吧。 “您好，我在这。”声音不是他旁边的女伴传来的。 “哦哦，不好意思，我来了。”小夕这才找准了定位，是他们旁边的人。小夕拿过来游客的手机准备对准游客拍照，他和她却动身要离开了。 小夕的心里竟然有一点解脱。她看到了他，他却没有认出来她，能看到他过的还不错，小夕就已经足够。 拍完照小夕呆坐在湖边，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刚才的四目相对已经让小夕耗尽了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继续去追寻。 “小夕阿姨！妈妈，小夕阿姨！”是明明来了，简直就像天使降临一般，神奇的使小夕恢复了活力。 “明明，快来让阿姨抱抱！”小夕抱着明明，勇气一点一点的注入回来，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谨小慎微了半辈子，小夕多想自己大胆一次，或者疯疯癫癫一次，就按照自己的喜好，躲进那个喜欢的人的怀抱。 可以她做不到啊！ “怎么了，自己坐在这儿发呆。” “没事，就是看风景。” “看到他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呗，反正你的表情有点奇怪。”果然，杨光很懂小夕，已经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来事情的发展。要男朋友何用？一个懂自己的女朋友才更好。 “哈……哈……哈……他刚走，看见我了，但是应该没有认出来。旁边还跟了一个女的。” “那你怎么不追上去啊？” “太尴尬了，怎么去啊？” “明明借给你，你带着明明去。有个小孩子在，活泼可爱的，也有话题聊。” “啊！不好吧，带明明去，多奇怪呀，他以为是我的女儿怎么办？” “不奇怪，快去吧，就说是朋友的孩子，玩着玩着突然看到了老同学，多自然。比你冒失的撞上去自然多了。” 小夕好像觉得杨光说的有道理，这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好吧，明明，你愿意跟阿姨去玩会儿吗？” “好，咱们走吧阿姨。咱们去那边吧。”明明才不管谁陪她玩，能玩就行。杨光走的太慢，她早就不耐烦了，一直拉着杨光快走。这会发现了小夕，她也期待到更远的地方去。可是她不知道，她就要被当作一个敲门砖了。 小夕被明明拽着，刚好是他走过去的方向。小夕一直被明明分散注意，所以也没有那么焦虑，能稍微放松一下。 小夕想象着，如果她能二十五岁生孩子，现在也七八岁了，就算二十八岁生孩子，也能跟明明一样大了。可是她选择自己一个人，这种决定没有对错，也没有应该不应该，可是就是让人对其他选择心存幻想。或许，假如自己现在牵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也会有这种幻想吧。幻想自己一个人，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潇洒自在。每个人都是由过去的选择活成了现在的样子，所以与其后悔过去的决定，不如勇敢坚定的走下去。 对于那个他，自己过去不可能承认对他的喜欢，再倒回去一万次也不会。所以与其感叹时光的逝去，不如勇敢面对当下。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过去的时光有他的“陪伴”。 “明明，我们去那里吧。”小夕找准了方向，也看到他们就在那里，小夕决定主动出击。 “小夕阿姨，你来追我吧，我在前面跑。”说着明明就开始跑了起来，小夕在后面提心吊胆。在湖边乱跑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万一发生了什么危险，小夕几条命都不够换的。 “明明，你跑慢点，注意安全，阿姨跑不动了。” “阿姨你快点呀！啦啦啦，我就在这等你。” “好明明，你等等阿姨，阿姨认输了。” 小夕一开始没有全力开跑，所以距离明明很远的距离，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追了上去。眼看着就要抓到明明了，一个身影从明明面前闪过。 “这么近，这么近！”小夕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一直在心里感慨，这次这么近了。 “明明，快到阿姨这里来，阿姨需要你的帮助。” “阿姨，怎么了，你找到叔叔了嘛？” 啊！什么叔叔！明明知道了什么？ “明明，你在说什么呀，阿姨不知道什么叔叔。” “小夕阿姨，我妈妈说了，让我帮你找叔叔。说让我听听话，你让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刚才领着我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叔叔嘛？” 明明的坦诚相告把小夕吓了一跳，小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秘密到了他们那里就不再神秘。“明明，小点声！叔叔要听到了。” “那阿姨，你说叔叔在吗？” “叔叔在呢，就在……”小夕抬起来头，往后面和左边都找了找，可是又不见了。 “是这个吗？”明明指指从右边走过来的两个人，显然有一个是男的，应该是叔叔没错了。 “哪个？”小夕转身，顺着明明的手指方向看去。他们眼神再次相遇的时候，空气再次凝固。 小夕已经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也感受不到明明的拉扯，现在她可顾不上明明把她的秘密“出卖”，因为她自己才是出卖自己的人。她的一切，一切，都在说明，她对这次相遇期待了很久、很久、很久。 小夕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没有呼吸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什么颜色，只知道他叫了自己的名字，是这声呼喊把小夕唤醒。 “小夕，你是小夕？” “啊~我是，你……你……你是……” “我是张亮，刚才听到有人喊你的名字，所以觉得奇怪，往这边看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你。” “啊~张亮，你好！” “你在这边玩吗？” “啊~对。” 小夕的每一声回答都很短暂，而且回答之前都要思考好一会。她已经变的不会说话，好像多一个字都是错。 张亮看到小夕的窘相，好像知道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要不我们先走了。” “叔叔，你好，我是明明。”明明牢记自己的任务，陪着阿姨找叔叔，如果已经找到了叔叔，任务应该不算完成，让叔叔和阿姨一起玩耍才是任务的重点吧。明明发现自己能领悟妈妈的安排，十分开心。 “哎呦，小家伙真聪明。你好，我是张亮。” “小夕，她是你的女儿吗？”张亮看向小夕，答案是肯定的吧，现在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生孩子的，是少数。 “啊~不是，是我朋友的，我……” “叔叔，你能陪我玩会儿吗？”明明看了一眼小夕，这个小夕阿姨太不正常了，半天时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还是要她出马才行。 “好啊，不过叔叔还有别是地方要去，所以玩一会可以吗？” “好，可以。”明明拉着小夕的手往旁边走去，留下小夕和张亮的女伴。 小夕本来应该客套几句，说自己不应该让明明这么不懂事打乱了他们游玩的节奏，可是小夕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他们的关系，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你和张亮是……” “哦，我们是同学，好多年没见了。” “是吗，太好了，在这还能见到同学。” “是啊，太巧了。” 对方看小夕跟本没有问她的身份的意思，干脆主动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不过平时没听他提起过你，只见过几个他们经常在一起玩的同学。” “哦，他应该不记得我。我们毕业后就没有见过了。我跟其他同学联系的都很少，所以应该不会有人提起。” 刚才小夕的表情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她有必要问个清楚。“你现在好点了吗？刚才看你，好像……” “啊~哈哈，我只是看到好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惊讶于他的变化，也感慨自己这么多年的变化。我们都老了，可是总有人正年轻。比如你，就挺年轻的。”小夕避重就轻，没有解释自己除了惊讶之外的感情。她没有办法对别人说清楚，也并不想让别人明白。 “你是不是喜欢过他，其实好多人喜欢他。” “啊~曾经吧，哈哈，随波逐流喜欢过吧，很快就过去了。我叫他们回来吧，一直打扰你们也不好。”小夕慌里慌张的解释她估计很难相信。如果再被追问下去就一定会露馅，还是赶紧让明明回来，打破这个僵局。 “好吧。” 谁知道那边明明和张亮说了什么，小夕简直疯了，让明明和张亮单独在一起，她会说出来她的秘密吗？这其实不是偶遇，而是刻意？ 第一百零三章 只是老同学 “明明，明明，回来吧，我们耽误他们太多时间了。” 小夕一直看着明明和张亮的方向，所以知道他们也就是在附近转悠，好在张亮一直拉着明明的手，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发生。 小夕时不时回答着她的提问，脑子里也一直想着一会要跟张亮说什么。这个是他刚刚认识的女朋友，那他之前的女朋友呢？或者之前他有没有结过婚呢？他有没有自己的孩子呢？他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为什么会显的这么憔悴呢？当年的意气风发都随着时间逝去了吗？ “小夕阿姨！”明明喊着，一路跑了过来，小夕蹲下来张开怀抱，迎接明明给自己的能量，今天多亏了明明。 如果这是他们的孩子，会怎么样呢？小夕马上停止了幻想，“不会的。” “小夕阿姨，什么不会？”明明听到了小夕的心声，还是说小夕自己把想到的话说了出来。她简直疯了。 “没什么，玩够了咱们去找妈妈吧。妈妈等的着急了。”小夕不敢抬头看向张亮，只对着明明掩饰紧张。 “好，咱们走吧。叔叔再见！”明明倒是跟张亮很亲近，很自然跟张亮道别。 “再见，你们玩吧，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小夕挤出来了一个笑容，必须说再见了，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是说看到他过的好就行吗？他过的……应该还不错。可以放心的走了。 “没事，明明挺好玩的。”张亮看了一眼旁边的女朋友，知道她等了挺长时间，所以确实应该走了。 “再见！”小夕拉着明明的手，跟明明一起挥挥手告别。目的已经达到，但是还是有点失落，还想要什么呢？再多就有点贪心了吧。 “再见！” 小夕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一直沉浸在失落当中。倒不是觉得自己还应该在这个年纪告白，只是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 “小夕阿姨，我刚才告诉叔叔了。” 小夕惊呆在原地！“你跟他说什么了？” “我说你是来找他的。阿姨，妈妈说你前几天就见到他了，但是没有机会跟他说话，所以今天是来找他的。我说的对嘛？” 小夕被明明逗笑了，是啊，这么明显，还装什么？“对啊，你说的对，哈哈哈，明明你可真棒！我就是来找他的，告诉他也没关系。没关系。”小夕是对明明说，也是对自己说，没关系！ “叔叔说，他很开心……” “开心什么？”小夕没有等到明明说完，已经等不及要问出来。 “很开心能遇到老同学，好多年不见了。” “是嘛？还有嘛？” “没有了。他问我你是不是在这里住。我说是的。” “还有呢？” “没有了。” “好吧，那我们就不去管他了，快点找妈妈吧。” “阿姨你开心嘛？” “我开心，我当然开心，谢谢你明明。” 小夕停下来再次抱了抱明明，是真的开心。 张亮和女朋友也继续赶往下一个游玩的景点，张亮故意没有说很多，因为越解释越乱，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可以这在他女朋友的眼里，已经是不正常的事情。张亮平时都是跟自己的几个朋友玩，是一个关注于当下的人，不太像是会因为过去的什么事情受到牵绊的人。而今天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同学，虽然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却让她不得不关注。尤其是这个女同学的表情，更能说明一切。 张亮刚刚见到小夕的时候，只是觉得诧异，十几年不见，都发生了太多变化。记忆已经模糊，只是对名字还有点印象。本来只是过来打个招呼，但是却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小夕喜欢他。 这种喜欢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上学的时候有多受欢迎，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他当然知道。小夕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相貌和才情都是最普通、最没有什么特色的，所以并不会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他估计已经忘记对别人说过小夕胖的像猪，能记得的应该也只有小夕学习成绩还不错。 可是今天见到小夕的表情，那种紧张、惶恐、害羞、脸红，让他无法忘记，难道这不是曾经喜欢，而是一直喜欢吗？ 张亮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思路，所以干脆什么都不说。 小夕和明明一会功夫就走到杨光待的地方。杨光看来等她们等的无聊，竟然在旁边的亭子依着栏杆睡着了。 “明明，我们在这里等会吧，让妈妈再休息一下。” “好，我们等着妈妈。阿姨你饿了吗？” “明明饿了吗？” “嗯！”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我想吃烤红薯。” “这个季节想吃烤红薯啊，阿姨去买买看，尽量找到，好嘛？如果没有，我们就吃点其他的，可以吗？” “好！” 小夕可不敢让明明自己待在这里，如果跑丢了，她可怎么办，还是把杨光叫醒吧。 “杨光，醒醒，我们回来了。我去买点吃的，你看着明明哈。” “你们回来了，这么快。我刚睡着。” “别睡了，看着明明，你也起来活动活动，别在这里睡着感冒了，很难好的。” “好，你去吧，快去快回。” 小夕跑了旁边几条商业街也没找到烤红薯，可是匆匆忙忙的身影却被张亮看到了，张亮一开始还以为小夕是来找他的，但是发现不是之后又有一点失落。 小夕买了点别的东西，快速回去跟明明汇合，完全没注意到张亮的注视。 “明明，阿姨只买到了这些，你看想吃什么。” “怎么买这么多，我们三个可吃不完。” “没事，吃不完带回去，高磊还没吃饭呢吧，可以给他吃。” “我看行，给他吃我们剩下的就是便宜他了，不给他吃都行。” “你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呀，当着孩子的面呢。都是小事，吵吵就过去了，别放在心里。” “没事，我就是跟你吐槽，在他面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小夕看着杨光也是无奈，夫妻之前什么都不说也不行，什么都说更不行。这个度很难把握，她一个没有结婚的人又有什么发言权。不过是不去添麻烦，尽量开解罢了。 “对了，明明说你见到他了，你们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不过是，你好，再见之类的。” “明明说可不止这样……”杨光诡异的看着小夕，她不会放弃这个八卦的机会，这次派明明出马，还是很有成效的。 “啊~还有什么，我们没说什么呀？我跟他说的话还没明明跟他说的多呢。” “真的吗？那你的脸红什么，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杨光这些话可是编的，因为明明说小夕阿姨不会说话了，还是她主动解的围，杨光就猜到了七八分。 “什么鬼！我的脸还会绿，我怎么不知道。” “明明说的，又不是我说的，我还想瞅瞅脸是怎么发绿的。哈哈哈！” “别闹了，小孩子说的话不能全信。” “那你就说说，见到他感觉怎么样？” “就……还好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看到他挺好的，挺开心。” “又来了，看到他过的比你好，一切都心满意足？拉倒吧，你自己比他重要多了。” “我知道，但是我看到他过的没有我想象的好，所以心情……也就一般吧，没有什么波澜。”小夕是说自己现在没有什么波澜，刚才的表情可不能算是没有什么波澜。 “你自己说的鬼话，你信吗？” “哈哈哈，我要敬明明一杯，感谢你的仗义相助，干杯！”小夕拿出刚刚买的饮料，准备一饮而尽，作为跟过去告别的仪式，再合适不过。可惜没有酒，喝酒更应景一些，但是没有必要了，喝什么都一样，小夕已经可以跟过去告别。 “干杯！”明明也假装大人的样子，拿起饮料似模似样的跟小夕干杯起来。 杨光干脆也加入干杯的行类，暂时把一切抛开，开开心心的把握当下。人生不是一切都能如意，所以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不妨放下。 三个人在湖边吃饱喝足，开开心心的回到咖啡店。小夕准备让高磊回去休息一下，今天自己需要忙碌起来，好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张亮。可是杨光却不想再麻烦小夕，准备自己待在店里。 “杨光，你跟明明回去休息吧，明明今天玩了一天，作业还没做吧，你去指导明明写作业吧。还有高磊，今天我跟设计师，对了，好像是你的朋友，沟通了设计的一些问题。我把数据记录下来了，也寻了价，但是还需要你做决定。你回去看看接下来怎么安排。” “小夕，你自己可以吗？那我先回去看看，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了，还有你的房间。” “我可以的，也辛苦你了，增加了工作量。要不费用我出吧，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了。” “胡说，怎么能让你出，难道你走了还要带走啊？” “哈哈，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这么说小夕，捎带着一起做了，本来就要都设计才有整体感，晚一点没关系的。” “好，那你们你家三口就赶紧回去吧，我要开始忙了。” 小夕送走了他们，却迎来了他们。 “欢迎光临！”小夕一抬头，张亮和女朋友走了进来。“不是冤家不聚头，怎么又来了。”小夕心里想，嘴上却不敢说。 “嗨，来喝咖啡呀，看想喝点什么。”小夕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这次不能再露怯了。 “咦~小夕是你呀，这里是你开的吗？”张亮也整理好自己的惊讶，真是不想面对的，越是要面对。 “啊~我是打工的，哈哈。这里是我老板开的，刚才的明明也是老板的女儿，我在他们家住，也刚好在他们家打工。你们想喝什么？” “哦哦，我喝拿铁吧，你喝什么？”张亮扭头看向自己的女朋友，边征询意见，边确认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我也拿铁。” “那就两杯拿铁，麻烦你了。” “好的，一共五十六，怎么付？”小夕脱口而出，她也惊讶于自己的公事公办。竟然会跟他要钱，这么自然。竟然没有说出来，她请客之类的。 “好，你扫我吧。” “好，那你们先坐，休息一下，马上就好。”小夕开始制作咖啡，让自己显的自然一点。她不敢看向张亮坐下的方向，这次她可以确定的是，张亮在看她了。 第一百零四章 谁是中年老妇女 小夕把咖啡端到张亮和她女朋友的桌子面前，一段时间的训练，已经足够让小夕表现出一个合格的服务员应有的素质。 “你们慢慢喝，有需要再叫我哈。” “好的，谢谢！” 小夕转身走开，热情的招待其他的顾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小夕差点忘了张亮还坐在那里。 相反张亮更诧异。原来小夕来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开起来还会再住下去。之前没有在a城市见过，看来是因为她总是往外面跑吧。或者是因为实在是不同的人，没有什么交集。 他印象里面的小夕又胖又矮，只会闷着头学习，也不爱说话。但是今天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老了，但是也更佳自信和有活力。对于同龄人来说，更加无拘无束。“对了，还没听小夕说过自己的事情，既然明明不是她的孩子，那她的孩子呢？不会还是一个人吧。”张亮脑子里想着，但是并没有问出口，坐在座位上，除了帮女朋友拍照，也没有时间想更多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天已经黑透了，张亮过来和小夕告别。 “小夕，我们先走了。” “啊~你们要走了，咖啡好喝吗，提点意见，我好改进呀。哈哈。” “挺好喝的。” “谢谢，那慢走哈。”小夕提着最后一口气，刚才对着咖啡机可以反光的地方确认过了，笑容还算自然。 “要不我们一起吃饭吧，在这个地方能碰到同学也是难得。”张亮的女朋友突然发出了这个提议，让张亮和小夕都陷入了尴尬。 小夕心想，“干什么呀，这是，自己的难堪上午她都见识过了，还要一起吃饭，说什么呀？她想干什么呀？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张亮心里也奇怪，“自己难道表现不正常了吗，她又在猜忌什么，小夕跟她比差远了，怎么也要揪着不放呢？小夕不就是一个老同学吗？” “不了，我这里挺忙的。你们难得来一趟，还是好好玩玩吧，这里好玩的地方挺多的。几号走啊，我给你们推荐一个路线吧？”小夕赶紧打岔，这个饭一定不能吃。 “别客气呀，一起吃饭叙叙旧嘛。我们时间也多，不着急的。” “别了，不麻烦小夕了，我们走吧。”张亮也说话了，估计是看着他女朋友这样咬着不放，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心里也没底，还是快点离开的好。 “其实我们不熟，真没什么说的。坐在一起也很尴尬，是吧。老同学见面，就是一句“你好，再见”。”小夕看向张亮，期待一个肯定的答案，打破这个僵局。可是还没等张亮回答，他女朋友又说话了。 “怎么会没什么说的呢？我看你上午的表情可不像没什么说的。”她是来挑衅的，说不定就是故意走进这个咖啡店，来寻求一个她想要的答案来了。 小夕被她这么看的火冒三丈，“我上午的表情关你什么事，想跟你男朋友闹事也别找上我呀。”小夕在心里这么想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更加不留情面。 “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他走过来跟我说话是他的事。都跟你没有关系。况且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不会跟他有什么牵扯，更不会发生什么关系。我说出来，是希望你客观冷静的看待，不要丧失理智，丧失你最后一点可能性。”小夕说出来之后，真是觉得痛快。 “什么可能性，什么是最后一点可能性，你给我说清楚。”在她更加肆无忌惮之前，张亮过来拉她的手，强行拖着她离开。可是她并不放弃挣扎，两个人拉拉扯扯，真是难看。 小夕心想，现在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不过一个重逢的眼神，不过一个中年妇女，不过一个老同学，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与其看住外面所有的人，不如修炼好自己。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小夕已经对他们丧失了耐心，真想一人一脚踢他们出去。没想到张亮已经混成了这个样子，跟过去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魅力和能力都差的远了。两个人比划了一会就出去了，也没有跟小夕再见，这种相遇真没意思，再也不见的好。 晚上打烊之后，小夕顺着回去的路慢慢的走。现在她反倒不怎么去想张亮，而是想起了张一和夏天。 小夕跟两个都失去了联系，自从他们走了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也没有发过信息。其实不联系也好，还能是朋友。如果联系的话，又能做什么呢？小夕突然发现，没有得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旦失去了神秘感，一切变的无趣。 现在小夕对于张亮已经可以放下了，放不下的恐怕就是她的女朋友了。 回到旅店，杨光还没休息，跟小夕聊了一会天就去休息了，小夕也给了明明一个大大的拥抱。今天这个小天使，帮了她大忙，解开了一个大大的心结。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大大大的心结等着她。 第二天起来，小夕觉得浑身轻松。昨天做的梦还记得很清楚，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这是个好兆头。她还是写完了当天的小说准备出门，楼下碰到高磊在等她。 “小夕，下来了，我朋友把方案微调了一下，让我找你确认。” “哇塞，这么严谨啊，太棒了，好专业的态度。我也不懂，应该没问题的吧。” “没事，你来看看。” 小夕拿到设计图，这不就是她昨天梦里梦到的场景吗？她坐在吊床，马上就要飞出窗外，窗外的风景却飞进来找她。瞬间跟环境融为一体，飞翔在花海和湖面。室内又多了一些当季的花花草草，既不会显得拥挤，又不会单调和无趣。不是所有的花草都适合养在室内，所以设计师放在室内的花草，都是无碍于健康的，看来真的花费了心思。 “你这个朋友真的好赞，上次就说要请他吃饭呢，他会来澜弯湖吗？” “他来过呀，你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我没印象啊？什么时候？” “就是你上楼梯的时候，你们见过。不过你没注意罢了。” “哦，那太可惜了。我下次一定请他吃饭，他来了跟我说，好嘛？” “好，那就这样定了。” “好的。” 小夕这一天都会有好心情了，没想到自己的梦境竟然被人制作了出来，难得有人跟自己心意相通。 小夕在湖边散步，故意避开了昨天跟他们见面的地方。他们回去又要闹到什么地步，小夕不想关心，只希望再也不要来打扰她。 可是有人就是不放过她，故意来找茬。 “小夕，你到底怎么回事？就一定要抓着别人的男朋友不放吗？中年老妇女都是你这个样子吗？” 小夕心里还在纳闷，这是那里传出来的声音，扭头就看见了张亮的女朋友。“你有被害妄想症吧！我来这里散步也不行吗？湖又不是你们家的，我想来就来。况且我没有故意跟踪你们，如果还是遇到你们了，我很抱歉，我走行了吧。” 小夕心想，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中年老妇女”！竟然叫自己中年老妇女？三十三岁，被别人叫老妇女！这个就太过分了。 “你说什么呢？谁是老妇女，请你也稍微尊重一下别人，你的面向都显露出来了，你没注意到吗？很丑陋，很无知，请你把重点放在自己身上好吗？不是让你多抹点粉的意思，已经够厚脸皮了。是让你多读点书，多提高一下自己的修养。” 小夕说的她一愣一愣的，她还是认定小夕“勾引”了她的男朋友，一点也不肯示弱。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注意到张亮已经来了。“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张亮上来就要拽他女朋友走，但是她那里肯走。 “张亮，”小夕把他叫住，昨天当着他女朋友的面表白了之后，小夕本来觉得不好意思，但是他女朋友既然不肯松手，她也不能示弱。“我们老同学要不要叙叙旧，以后也可以加强联系，要不我们合照一个，在同学群发一下吧，让大家也看看我们在远方重聚，多有缘分。”小夕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敢说了下面的话： “能见到你很开心，你想象不到的开心。但是也仅限于此，不会再有其他的，你应该明白的。以前我希望你过的比我好，但是以后不会了。你过的好不好跟我没有关系，我们就各自安好就好。祝福你！” 小夕伸出手，想跟张亮握一下。但是张亮却愣在原地，他大概没有想到小夕会是这样的独离与洒脱。与他印象中的小夕，和昨天见到的小夕，都不是一个小夕。小夕应该还有很多面，超出他的想象。 “怎么，不舍得握手啊，不想再见就留下来吧，反正你也……” “你住口吧，要不现在走，要不永远也不用走了。” 张亮没有来及跟小夕再见，又再次消失在人群中。他女朋友自然不会站在原地，等着跟小夕吵架，也快速跟了上去。 只剩小夕一个人在原地，不是跟张亮告别，而是跟过去的自己告别。原来如此，不过如此。就这样一个人，也值得自己纠结了这么久的时间吗？ 他对于小时候的自己有很大的吸引力，可是对于“中年老妇女”就差的太多。想到这里，小夕不禁笑出了声，第一次有人这样叫自己。三十岁以上的人，就没有自己的魅力了嘛？不见得吧！ 今天就让自己发挥出中年老妇女的活力，好好玩个够吧！ 第一百零五章 平凡的生活 今天可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仅霸气告白，还给了“敌人”重重的一击，看谁还敢在自己面前得瑟。痛快！过去三十三年都没有这么痛快。 如果一直都能活得不管不顾，那该有多好，多少个张亮都可以“收归”囊中，还需要对一个张亮暗恋八年的时间吗？ 不过人生没有办法后退，只能前进。小夕就是小夕，还是一个瞻前顾后的小夕。今天这个时刻就很畅快，多一点这种时刻也是好的。 小夕买了几瓶啤酒，一个人走到湖边，上次给夏天准备礼物的地方。夏天不知道怎么样了，在自己的城市是不是工作和生活的开心。想了一会，小夕就气恼自己怎么总是抓不住机会，眼看着机会逝去又在悼念。有这个时间，不如给夏天发个信息，他回也好，不回也好，总算是表达了出来。 小夕掏出手机，编辑了好半天的信息，发什么好呢？“要不问候一下最近的情况？这样不好，一直也没联系，突然这么问，有点……或者问问湖水有没有变质？这样不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变质才怪呢，要是要就扔了，自己这样问不是更尴尬。再或者问问什么时候来澜弯湖玩？那更不合适了，人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跟你有什么关系。说不定已经来了，只是没让你知道。” 小夕纠结了半天，编辑……删除……编辑……删除……小夕突然想到，可以查查最近有没有什么节日或者可以互道快乐的节点，这样就不漏痕迹。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小夕为了保险起见，先把手机收了起来。 “小夕……” “谁啊？”小夕纳闷，这是谁的声音。难道高磊被杨光拜托，出来找她了？可是不会呀，杨光没有发信息，并没有在等着小夕回家。 “是我，张亮。”张亮估计是看到小夕收手机的动作，知道自己可能是吓到她了，所以远远的就叫了小夕一声。 等走近之后，小夕才放松下来。“张亮，吓死我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吓死你了，还一个人在湖边喝酒。” “哈哈，一点啤酒没事的，喝不醉。” “那也是危险的，你可以去夜市或者大排档的地方，那里人多。” “就是人多才讨厌，烟味酒味都很大，吵闹的很。” “你现在还是不喜欢热闹吗？”张亮脱口而出，估计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十几年没见的同学，他还能记得这些细节。 小夕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之前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不会跟人相处。总觉得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所以习惯性的躲的很远。现在不爱热闹，是不喜欢虚假的东西，有时间多看看自己就好。 “你是出来逛逛，还是……要不要坐下来喝点啤酒。” “好。” 小夕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答应坐下来一起喝酒，如果被他的女朋友看到可怎么好。“你女朋友……没跟你一起来。” “她睡了，我出来吸根烟。” “哦。” “你放心，没事的，她今天比较反常。” “哦。”比较反常？或许吧，但是更可能的是，那才是更加真实的她。不愿意相信又能怎么样，迟早还是要面对和解决。不过那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情，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对了，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打起工来了。” “哈哈，我就是来这里体验生活，没什么特别的。来住一段时间，闲的无聊，就找份工作。” “挺惬意的。” “不过是暂时逃离平凡的生活中，到另外一个平凡的世界，给自己增添一点平凡乐趣。” “平凡？你用了三次平凡这个字眼。” “对啊，平凡，你不觉得挺讽刺的吗？以前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但是被生活捶打了三十多年才发现，我们都是挺普通的。”小夕应该是喝醉了，怎么会对张亮说出来这些。生活让我们无处遁形，压力让我们无所适从。 “没想到有人跟我同样的感受。”张亮掏出来了烟，然后又放了回去，拿起一罐啤酒打开。 “你也会觉得自己平凡吗？这可是大新闻。”小夕在打趣他，就是要看看他被逼急了有什么反应。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张亮也会有同样的感受，小夕有点欣喜。以前只是自己去猜他可能有什么感受，根据自己猜的他的喜怒哀乐而去喜怒哀乐。现在能切实的听到他的感受，怎么这么……普通。他以后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以前的我会连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吗？现在怎么样，不照样要哄着，藏着，骗着，真累，真没意思。” “但我看你很享受其中啊，女朋友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吧，而且还是越换越年轻。”小夕今天干脆说个过瘾，完成了告白，就卸掉了心头一大困扰，以后都不需要再隐藏。 “啊~小夕，你一直这么毒舌的吗？之前怎么没发现？”张亮困惑，这个小夕，他可不熟悉。难道之前的记忆产生了偏差？ “我一直这么毒舌的啊，之前隐藏的好，所以没有显露出来。今天有机会，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毒小夕。”小夕举杯，邀请张亮干杯，小夕借机再好好看张亮。比之前清瘦了很多，也褪去了很多锋芒。小夕自己也没有了之前的青涩与稚嫩，所以只能感叹世事沧桑，变化无常。 “哈哈哈，好吧。毒小夕，名副其实。”张亮举杯回应小夕，小夕也不过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之前并没有机会好好认识，只觉得这个同学不爱说话，又有点…… “其实，你能想象吗？我们整个学生时代都没说过话，但是现在却可以坐在一起喝酒。” “对啊，好像你一直都很受拘束。” “你不是也一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没有办法靠近。” “我！有吗！” “太有了，能入你的眼的人没有几个。自然能跟你说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我从来不敢跟你说话。” “不是吧，难道不是你因为学习好，不跟我们这些坏学生说话。还有，据说，你是老师的眼线。”张亮也不妨和盘托出，看小夕的样子，也不像会秋后算账的。 “天地良心，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好学生，坏学生。如果真的有的话，我希望我是坏学生，我一点都不想好好学习。我更想有好朋友，好同学。我从来没有在老师面前出卖过同学。因为我也不知道同学什么秘密，没人跟我说话，怎么会有人跟我分享秘密。”小夕说出这些话，简直比告白还让人兴奋和刺激，真想好好跟老同学掰扯掰扯这些事情。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好吧，不过“不想学习”这话从学霸的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让人不敢相信呢？” “你见过有混到我这个地步的学霸吗？骗骗别人可以，骗自己可是不行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太谦虚了。” “不是谦虚，是认清现实。为了现实，干一杯吧！” “干杯！”“对了，你为什么要到这里住一段时间，在a城，从来没见过你，原来都躲到这里来了。” “过的不如意呗，或者说想更如意。在家那边，每天上班下班挺无聊的，想换个活法。” “每天上班下班？没有别的事情做吗，你没结婚啊？” “没有啊，怎么，这个年纪不结婚很奇怪吗？这个年纪不结婚就得跟异类划等号吗？如果是的话，我还是挺开心的。小时候没有被归为异类，现在被当作异类也不错。” 张亮身边也有很多没有结婚的，但是像小夕这样坦然接受的却没有几个。难道接受平凡也可以让人变得无所畏惧吗？“你现在就挺好的，不论是不是平凡，或者是不是异类。” “我也觉得！对了，别光说我了，也说说你吧。听说你这个女朋友是新找的。” “对。” “那你之前结婚了吗？或者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结婚了，又离了，没过多久。就是，可能婚姻生活不适合我吧，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了。” “哇哦！不是说接受自己的平凡了嘛？怎么接受了，还不能接受平凡的婚姻生活。” “只是发现，并没有完全接受。其实也是因为这次离婚吧，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太不现实。” “既然发现想要的不现实，何不试着活的现实一点。或者，你只是没有给自己机会好好的适应，而是匆匆的撤退。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我也没办法接受自己平凡的一面展露于人前。每次相亲，都是在第一次见面就彻底拉黑对方，不给双方往下发展的机会。想想要跟一个人分享自己的吃喝拉撒，那种尴尬和手足无措，就觉得还是原地去世的好。” “那我可比你好太多了，我最起码还结过一次婚。” “那也只是一段时间好嘛？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小夕笑嘻嘻的说完，却没注意到张亮一脸凝重。 小夕也不敢发出声音，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怎么，生气了？” “不是，就是觉得你好像能懂我。之前没有人能理解我的这种感受。或者说我从来没跟人说过。” “吓死我了，我能说我喜欢你的理由就是因为我觉得我能懂你嘛？虽然一直都是自作多情，不过现在能派上用场也不错。” “好吧，干杯！” “干杯！”小夕知道张亮没有打算终止这次谈话，所以继续说下去。“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所需要的钱是有限的，其实够花就行。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一些本身很重要的东西，去追逐钱呢？这不是本末倒置嘛？” 张亮也渐渐进入状态，之前都是跟朋友们嬉笑怒骂，还没有讨论过这么深刻的话题。“但是人都是不满足的，也是忧虑未来的。如果手里没有足够的钱，就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这个倒是真的，但是与其忧虑未来，还不如关注当下。当下的自己是不快乐的，未来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么说恐怕是因为你已经拥有了这些，才会去质疑其他人们为什么要去追寻。我没说错吧？” “你还真的错了，我的未来不能说是一无所有，但也并不是衣食无忧。我只是停下来，试着从当下的生活，去感悟我真正需要的东西。不要的就一点一点丢弃，离不开的再牢牢抓紧。我的脑容量不够，能消化和吸收的东西都有限。只好一点一点抛弃和抽离。” “越说越抽象，那你说喜欢我，也是因为要一点一点放弃？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不对，也对！不对的是我不是一点一点放弃，而是全部放弃，早就不喜欢你了，想什么呢！对的是我一直在跟自己告别，不是否认她们的存在，而是告诉她们，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有这个权力。” “好，那就祝福你新的生活一切顺利！” “也祝福你，一切顺利！”小夕这一杯没有喝下去，而是看着张亮一饮而尽，或许告别就能重新开始？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你怎么不喝？” “喝，要喝的！我也干了！” “喝完早点回去睡觉吧。” “嗯，有道理，太晚了，你先走吧。我马上就走。” “要不我送你吧，太晚了不安全。” “可别，被你女朋友发现了，这次得开始揪头发了吧？” “哈哈，你就取笑我吧。” “我没事，没醉，这里我也更熟悉，我自己走没问题。呀！那边过来一个人，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会这么巧吧？呀！还真的是，我先走了。” “嗯嗯，别说见过我，拜拜！” “拜拜！” 小夕笑着看张亮逃走，却并不想回去，还没给夏天发信息呢。 第一百零六章 总得有人背锅，这次就明明吧 今天兜兜转转，总算有了一些进展，小夕跟张亮已经可以坐下来聊天了。这在几年甚至几天前，都不可想象。有了这个进展，他们可以算是朋友了吗？ 或者不，或者是，管它呢，至少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足够跟过去告别。 小夕想着想着，竟然有了很大的困意，倒头就要在湖边睡着。好在最后的一丝丝理智战胜了困意，小夕对最后一口啤酒一饮而尽，起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明天再想吧，最近怎么一个节日都没有呢？”小夕跟地上的石子生起了很大的气。边走边踢，叮叮咣咣的回到了家。好在杨光和高磊已经睡着了，没有人注意到她半夜才到家。 第二天早上起来，小夕竟然没注意，一下子睡到了十点多。这还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懒觉。今天留给写作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振奋精神，整理一下思路。可是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会儿像夏天，一会儿像张亮，都不是他本来应该有的性格特征。小夕“啪”的一声关上电脑，“今天就到这里为止”。 小夕突然想起来，自己之所以没有起床，是因为罪魁祸首手机的闹钟没有响。“为什么不响？跑哪去了？”小夕翻找了房间的各个角落，但是都没有找到。 “对了，给手机打个电话！”刚说完小夕就后悔了，“没有手机，怎么给手机打电话。难道让它自己给自己打个电话，或者干脆主动报告一下自己的位置？” 无奈，小夕只好赶紧下楼，到楼下借用杨光的电话，或者先在院子里面找找。没想到，刚下楼就见到高磊在等。“小夕起来了。” “啊~今天起晚了。”小夕心想，这可是高磊第一次这么热情的问候她，之前见到她跟见到鬼似的，一脸的职业假笑，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昨天回来的很晚吧？”高磊眼角的笑已经掩饰不住了，干脆真的笑了出来。 小夕感到后背发凉，这是中了什么毒，还是自己脸上有脏东西，洗脸没洗掉。“没有很晚，你见我电话了吗？算了，我去院子里找找吧，应该不会是丢了。” “找手机啊？” “嗯，你见了吗？” “在杨光那。” 小夕忍不住了，有什么不能直接说，有那么好笑吗？“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吗？” “不会吧，我不是上楼就睡了吗？” “好吧，那我什么都没说，你去找杨光拿吧。”高磊不敢再笑了，否则晚上要被杨光打了。虽然杨光笑的声音比他还大，但是谁让她们是姐妹。等到姐妹的一方被欺负，另外一方就要奋起抗敌了。 小夕边走边思索，自己不就是回来就睡了吗？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呀。回来的路上踢了会儿石子，难道是把什么踢坏了？如果是踢坏了，高磊一定会严厉的批评的，不会还能对小夕笑的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夕越走越快，希望快点得到答案。 “杨光！”小夕直接冲进咖啡店，根本没有顾虑到店里还有其他的顾客，小夕已经等不及要答案了。 杨光干脆直接哈哈哈的笑了出来。“小夕来了。来干什么？这么早，还没到接班时间呢。” “赶紧把我手机交出来，高磊说在你这里，不要试图否认。”小夕知道自己不动武就不能逼杨光尽快说出真相。所以掐住杨光的胳膊，让她不能再跑。 “没良心的小夕，我救了你的手机，你就这么回报我呀。” “救了它？怎么救的？” “你不记得了？” “快说，别卖关子了，急死我了。” “你看看你的手机就知道了。”杨光终于把手机交了出来，可是小夕的注意力都在上面的短信。 “怎么这么多短信和电话呀？你打开看了吗？”小夕看着上面闪动的字样，心惊肉跳。昨天不是没联系夏天嘛，怎么这么多消息呢？ “我没看呀，没有密码我怎么看。不过，这好像不是重点。” “那重点是什么？这么多短信，都是夏天发的，这还不是重点。” “拜托，你看看你的手机壳和屏幕，都已经磨成什么样子了！” 小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像是在地上摩擦的痕迹。“你在哪找到的，怎么这样了？” “怎么这样了，你想想你昨天都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呀，就是回来的时候踢石子……我不会把手机当石子踢了吧？” “怎么不会，就是！真佩服你呀，这么踢都没把它踢丢。早上我开店的时候，刚出门就听到手机一直响的声音，到处看，在一个草丛里面发现的。我赶紧拿回去给高磊看，高磊反应快，猜测你是被打劫了或者……所以他跑到楼上去看你在不在。但是怎么敲门你都没有声响。我赶紧把备用钥匙拿上去开门，看到你睡的很香我们才放心下楼。” 小夕边听边回忆，确实没有声音啊。“天啊，你们上楼找我了，我没听到声音啊？” “你睡的那么死，怎么叫都不醒。真是的，以后能不能不要喝那么多了。” “没喝多少，就几瓶啤酒。不过，高磊笑什么呢，笑我房间很乱嘛？” “那到不是。” “到底是什么，快说呀！” “我们调取了院子前面的视频，看到你对着自己的手机拳打脚踢，一点余地都不留，简直要它粉身碎骨。太搞笑了，我们都笑的停不下来。你很有舞动天分呢。”杨光还是边说边笑，什么姐妹情深，也没有这一刻放声大笑来的重要。 小夕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为做这些事情。“杨光，赶紧把视频删了吧，忘记这件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求你了！” “没那么简单，以后对我好点。” “一定好，特别好的那种。”小夕干脆开启了柔软攻势，撒娇起来。 “那我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现在就回去休息吧，今天都我看着。”这次轮到小夕的职业假笑，赶紧让杨光和那些视频一起消失吧。 “你确定？不要先回夏天的信息。” “你不是说没看嘛？” “谈出来我怎么能不看？没看全而已！”杨光为自己的“奸计”再次得逞开心。 小夕不管顾客的点单，先把手机上的信息处理了再说。 二十几条信息弹出来，闪现在小夕的面前。 昨天小夕想到的词都变成了短信发了出去。 一开始还是“最近好嘛？”“工作怎么样？”“什么时候参加下次比赛”之类正常的短信，再到后来就只剩下“为什么不过节？”“节日？偶没有”“发什么信息不做作？”“朋友问候怎么开场？”“湖水会不会臭？”这类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信息。 该不会昨天把短信当作浏览器，搜索的关键词都发出去了吧。这会误会闹大了，再也没脸见到夏天了。 夏天的信息是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发的。“你怎么了？信息我没看懂。昨天很早休息了，刚看到。”“看到回复一下。没事吧？”“我最近挺好的，一切顺利，希望你也一切顺利。”“对了，湖水和空气都被我照顾的很好。我用湖水养了鱼，没想到它还适应的很好，湖水被换的差不多了，但是已经和小鱼融为了一体。只要小于还在，湖水就在。” 小夕看着这些夏天回复的信息，一瞬间有点感动，眼眶已经湿润了。没想到湖水还被夏天惦记着，这就足够了。可是眼下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自己昨天胡闹的结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不太可能的，总要做点什么。 小夕又打开信息，编辑了一段应该可以欲盖弥彰的话。“哈哈，这个是明明的恶作剧。她拿着我的手机乱点，昨天手机被她拿着睡觉，所以完全不知道她发了什么。抱歉打扰你了。不过知道你把湖水和空气照顾的很好，很开心。祝你一切顺利。” 小夕怀着忐忑的心情，不知道夏天会不会生气，或者会不会拆穿她无力的掩饰。就这样盯着手机五分钟的时间，什么都没作。 铃铃铃，手机响了。小夕盯着手机屏幕，第一行的字闪现出来，“哈哈哈，你昨天没事吧。” 小夕心里觉得很温暖，他竟然不是质问自己发了一堆什么鬼东西，也不是刨根问底，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下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小夕暂时可以放下自己的羞愧，跟夏天好好的解释一下。 “昨天喝了一点啤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哈哈！一切都好！不过确实想联系你来着，但是不知道说什么。看到你最近的变化，很好，很开心。” 还好，夏天不知道她把手机当作石子踢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喝酒之后这么疯疯癫癫。终于放心下来，小夕才正式接班，让杨光回去休息。 杨光不免再嘲笑小夕一番，但是没有关系，小夕都能承受。恶意的还是好意的，小夕会分辨。 杨光回去自然也没有办法休息，跟高磊盘算了一番最近的花销，这个月的钱严重超支，已经动用了小金库。等旅店装修完成，就一定得开始盈利了。又算了算装修完成的日子，在这个时间之前，还要做好宣传，把一些已经完工的房间拍摄一些视频放在网上。 视频的主角当然要是一家三口，而这个拍摄的工作自然要交给小夕。所以两个人又不免想到了小夕昨天的手舞足蹈，笑话了一番才作罢。 小夕在店里正在忙着，没想到夏天又回复了一条消息，“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小夕这次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干脆不回复了，这次糗大了。 一个麻烦刚走，另外一个麻烦就来了。又是一个不速之客。 “听说你们昨天喝酒了？白天装的一本正经，晚上就找别人的男朋友喝酒？”又是张亮的女朋友，真是无聊。但是小夕又不想让他破坏店里的生意。这还是白天，几口人都指望着咖啡店的生意挣钱呢。 “对不起，如果是来闹事的，就请你赶紧出去。否则你就坐下来，我请你喝咖啡。” “我闹事，还是你闹事？” “你冷静一点，我不会跟你抢他，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我只见他一面就够了，你一直来，他才一直跟来的。对不对？你想想？” “是嘛？” “是啊，当然是啊，你坐下来休息一下。仔细想想我说的话，我不具备任何一点的竞争力，所以更不会是威胁。但是如果你一直不依不饶的话，他一会进来看到你的无理取闹，对你会是什么态度？”小夕试着引诱她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转移。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去解决问题，只不过她被恐惧的情绪掩盖住了思考的能力，稍加引导，相信会有帮助。哎，张亮看上了她的什么，漂亮吗？也没有啊。 “你不要想着嫁祸给我。”她的态度终于软化了一点，看来小夕说的话她听进去了。 “我没有这样想，真的。我只是一个偶然遇见的同学，你们从澜弯湖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联系了。或者，你们提前结束行程走吧，这样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们之前十几年都没见过面，你想想，我们的活动圈子差别有多大？以后也不会见到的，是不是？”小夕说的是事实，也为了让自己安心。以后都不会见到了，什么都不要多想才好。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先来杯咖啡吧。” “好！”小夕露出职业假笑，先把她稳定住吧，生意要紧。但是怎么才能通知张亮呢？自己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住。 “算了，只要她不闹事就好。” “这个咖啡怎么这么烫啊！” 自己不会慢点喝，小夕一个白眼翻过去，真是讨厌！ 第一百零七章 一辈子的孤单 过了一会儿，张亮走了进来。他估计早就猜到这里能找到她，但是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来，让小夕摸不着头脑。 他进来之后，和小夕对看了一眼，小夕暗示他他女朋友的位置，张亮没有说话就直接走了过去。“我们走吧。” “我不走，说清楚才能走。” “我买好了车票，下午三点的，你不走，我走！行李我也收拾好了，你继续住下去，什么用的东西都没有。你自己做决定吧。”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早点离开。我们的行程也是明天走，只不过提前了一天。我觉得在这里待着没意思，所以想早走一天。你要是觉得这里好玩，可以再住一天，我没有意见。”张亮尽量压低声音，不让自己的怒气被其他人感知到。 “你难道不是希望我走，你留下吗？” “你真是无理取闹。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过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呵呵，这点你们倒是出奇的一致，都把问题归罪到我的身上。你们都特无辜是吗？” 他们陆陆续续还说了很多，小夕只能听到一个大概。小夕只是在想，这样的感情维系着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张亮回去还不分手，那他的包容心也太强了。而且小夕只会更可怜他，而不是赞许他“包容别人”的美德。 但是，这一切跟小夕都没有关系了，他们只是偶然遇见的，恰巧说了几句话，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昨天聊天的他和今天逼自己女朋友离开的他判若两人，但是小夕又能说了解他多少？或许这才是他的主要人格，昨天的一番感慨只是醉话。或许吧，时光飞逝，他们早就不是自己以为的自己了。如果说过去记忆的他是美好的一切，那现实生活中的他才是真实的一切。跟过去的“美好”告别，才能走向未来。 眼看着他们就要走了，小夕突然想到，他们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告别呢？一个再见，一个握手，一个拥抱？她很确定这次不想再留遗憾。 他们走过来了，小夕用余光看到。小夕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抬起头。 “我们先走了，今天下午的火车。”说话的是张亮，他的女朋友还是一脸的不乐意，没有睁眼瞧小夕。 “好啊，再见！”小夕说不出更多的话，只有这几个字是最安全的。 “再见！”张亮也没有说更多。反正再也不会见了，有些话也不需要说出口。他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跟小夕说这么多，但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更多的事情他没有说，也不可能跟任何人说。有些事情注定要自己去解决。 小夕心满意足，有了这个“再见”，这次相遇才有意义。 小夕雀跃，嘴里不自觉的哼起来了一首歌，“我想我会孤单一辈子，这一辈子都这么孤单，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样孤单一辈子。”竟然是一首《一辈子的孤单》。 哈！多么应景。简直是自己的最佳写照，但是“当孤单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习惯到我已经不再去想该怎么办，就算心烦意乱，就算没有人作伴。”好吧，歌词也已经有了答案。 小夕现在确实已经习惯，甚至享受这种孤独。天空没有答案，答案在自己的心里。 小夕往自己的心里看，突然就想到了夏天。“夏天啊，夏天，快点到来吧。” 小夕意识到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就赶紧打消，现在不是思考夏天的时候，先把这个冬天过去吧。虽然躲到了这里，相亲的电话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真的很烦。“而且马上就过年了，过年难道真的不回家？回家还不得是一堆的相亲等着自己。要不真的不会去吧，把妈妈接来，她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算了。” 这次要不以杨光为借口，就说她店里离不开人，所以不放自己走？明明刚刚背完锅，杨光又要背锅，人家一家人是用来给自己背锅的吗？小夕想想都觉得对不起。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真正的理解？ 晚上杨光来接班的时候，还问起来小夕跟同学怎么样了，当小夕说他已经走了，杨光诧异不已。小夕真的是不会把握时机，不过听明明随便说的几句，杨光就知道那个同学跟小夕不合适。 “你联系夏天了吗？他怎么回复了！” 小夕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别人看穿，连忙暴跳如雷，“我为什么要联系夏天？夏天怎么了？” “你激动什么，小点声。你不是昨天给夏天发了一堆信息吗，我就问问你怎么解决的。” “哦哦，对对，我忘了，哈哈哈，杨光不要生气嘛。”小夕又扮起可爱来，她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反应过度。 “你这么异常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观点。” “什么观点？” “不告诉你，我的观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让你还敢再乱说话。” “行，这个就当我欠你的。不过要跟你商量一个事。我过年不想回家了，我可能会把我妈接过来住，你要帮我跟我妈说，你过年离不开你。” “你让我当这个恶人？阿姨不得恨我呀。” “没事，不回家过年是常事，我好几年都没在家里过。这次到过年你也七八个月大了，肯定不能再干活了，可不能有任何的操劳。到时候如果你妈妈或者婆婆来了，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就躲的远远的。但是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就做好我的工作，绝对不让你操心。可以吗？” “小夕，你留下来当然是最好的，我真的离不开你。不过，你不回家过年真的行吗？” “行，这样吧，你安排家里的事情的时候不用考虑我。不过就是我妈打来电话的时候，帮我原个慌就行。好不好，帮个忙吧，杨光！” “好吧，那就一定邀请阿姨过来过年，你好好带阿姨玩几天。” “那就说定了。” 小夕从店里离开，又朝着湖边走去。来到湖边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和美丽，一切都在变化，又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生活对小夕来说，就没有这么友善了。她在变老，超出她想象速度的变老。她也在变的孤僻，一种她想象不到的独立和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变老是不可逆的，她也从来没有做什么挽救的动作。那么孤僻呢？到底是要迎合大众，还是坚定的做自己？迎合大众也是孤独，做自己也是孤独。做自己的孤独尚且能够承受，迎合别人的孤独却超出承受范围。所以答案很明显，做自己，孤独下去，直到一个值得的人出现。 夏天或许是一个值得的人，但是如果不试，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小夕决定跟夏天进行联系，用各种理由，只要能想到的就好。 杨光和高磊的计划也在顺利进行。小夕成为了视频拍摄的帮手，每天帮助他们拍摄加剪辑，虽然一开始手生的很，但是经过练习和指导，已经进步了很多。每天都有成品在网上呈现，点击量也一直上涨，小夕很欣喜自己能够参与到阳光旅店的发展。 轮到拍摄小夕房间的时候，小夕主动要求出镜，她想让大家看看她这么胖坐上去都能那么轻盈，其他人也一定可以。小夕把握住了房间设计的精髓，起飞那一下的惊喜被视频很好的捕捉。视频放到网上后大获好评，可惜，这个房间并不能被出租，因为已经被长期出租给了小夕。 小夕不用杨光说，也知道这个房间最受欢迎，所以主动找到高磊，她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高磊，我要不把房间腾出来吧，这个房间是不是有好人问要怎么租。要不我腾出来，住到其他地方。” “这怎么可以呢，小夕，你能借给我们拍照就已经很好了。房间你还住着吧，要不我把其他房间也安装几个吊床，相信效果差不多。” “那怎么可能差不多，我的房间可以直接从窗户看到湖边的景色，飞起来的那一下就感觉要摸到湖水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房间腾出来，住到别的房间。然后这个房间就可以租出去了。应该会有很多单身来旅行人，很适合一个人住。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最后告诉我答案就好。” “好，我跟杨光商量一下。” 小夕知道如果结果是好的，她就应该去做。即使是对自己残忍，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个曾经困扰过她，但是只要值得，她还是会去做。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她换到另外一个房间，这也是回报杨光和高磊给小夕的帮助。 李暖也关注到了旅店的生意，还特意问了高磊，房间的设计小夕是否满意，所以知道房间出租出去的时候还是有一点失落的。 日子就这样不断的往前，往前，往前，直到一个神秘的人物回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先立个flag 寻常的日子一直在继续，小夕甚至觉得有些无聊。 旅店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都有好几拨客人住房、退房。除了日常的入店、离店之外，还有打扫卫生什么的脏活、累活，小夕确定这个活儿她不想跟高磊抢。所以旅店她是呆不下去了。 咖啡店的生意也时好时坏，杨光暂时应付的来，小夕去帮忙的时候杨光也不好意思什么都让小夕干。所以不接班的日子实在难熬。 小夕必须给自己找个其他的活儿，比如到湖边售卖咖啡。她需要换个环境，有些新的刺激。她不确定到湖边就能赚钱，但是可以确定到湖边就会发生新的故事，结交新的缘分。 人生不断向前，也不断重复。有时以为自己在前进，但是却发现一直在自己的轨道上周而复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当有外力作用的时候，才会被迫停下或者跳出，感慨一句：“原来我还可以这样活！” 小夕想着她的“外力作用”，幻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发生点什么。这次小夕已经足够主动，时不时联系她的“外力作用”，可是对方也只是礼貌的回复最近的动态，平淡无味的内容看起来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夕的湖边咖啡生意做的不错，每天的收入已经要超过咖啡店的生意。但是小夕出门总是丢三落四，要不冰块带的不够，要不糖浆没有带，要不冰块一会就化了。一两个小时就要回来一次，嘴里念念叨叨，每次都确信没有少东西，但是结果证明她的心思不在这里。 杨光看着她这样魂不守舍也不敢多说什么，总觉得工作忙碌起来就会好的。但是杨光慢慢意识到，心病还需心药医。杨光用尽了各种办法找张亮的联系方式，她以为张亮才是那个问题。只可惜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找到，最后只能作罢，等着小夕的自然复原。 小夕或许不会原谅杨光翻看了她的手机，但是应该可以体会杨光为了她着想的心情。“或许会的吧，小夕会原谅我的。但是她也太……怎么任何联系方式都没有呢？” 惊喜总是在不经意间来临，虽然惊吓也是。 一天，小夕正在湖边为别人倒咖啡，突然感应到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从左边到右边，这种感觉好熟悉，却又好惊喜。这种奇妙的感应，让小夕不得不停下来手里的工作，仔细寻找从左边到右边经过了什么，她需要确定自己感应到的是什么。 抬头，确实有两个人骑着单车，从左边到右边……这种画面让小夕一下子就想到了当时夏天骑着车在前方引领自己回家，然而这次后面跟的却不是小夕，而是…… “好漂亮！”即使相隔在湖对岸，即使一闪而过，小夕也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慨。 风景好漂亮，人也好漂亮，相配的两个人在一起更漂亮。“原来这就是夏天懒得回复我的原因，原来是我一直在勉强。”小夕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发出去的信息，简直觉得自己蠢爆了，不仅想把手机敲碎，更想把账号注销，将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毁尸灭迹”。 什么都没有确定，什么都还不知道，小夕就已经将自己判了“无期徒刑”，囚禁在一座叫做“孤单一辈子”的孤岛。 小夕结束一天的营业，本来应该到店里接班，但是杨光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小夕的到来。心想着小夕可能是又掉到湖里之类的，连忙给高磊打电话帮忙。可是高磊从家里到咖啡店找杨光汇合，却发现小夕就坐在咖啡店门口。 “小夕，你是怎么了？” “哦~” “小夕，你没事吧，怎么不进去。” “嗯~” 高磊看着小夕这个样子已经无计可施，只能把杨光叫出来。 杨光没有想到，张亮的后遗症已经这么几天了，怎么今天才突然爆发出来。 “小夕，你怎么了，跟我说说，别憋在心里。” “哦，没事，我坐一会。” “小夕，你别这样，都过去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很勇敢了。” “可是勇敢又换来了什么？” 杨光不明白小夕说的勇敢指的是什么，难道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或许是因为小夕勇敢说了再见？“小夕，张亮已经走了，要不你试着让同学联系一下他……” “什么张亮？关他什么事？我为什么要联系他？”小夕也不知道杨光说的什么意思，但是也算恢复了一点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再颓废下去。 “不是张亮？那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干什么？”杨光心里一惊，这下更不敢说她翻了小夕的手机，寻找张亮联系方式的事情了。“还好小夕没发现。” “你说什么？” “没什么！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了。” “没事，就是自作多情，哈哈哈哈！都过去了。” “你这一会哭，一会笑的，太吓人了。” “没事，以后都不会哭了。” “不是张亮，那就是夏天？” “什么夏天，马上就冬天了。是冬天到了！跟夏天有什么关系，放过夏天吧，夏天也要有自己的夏天！”小夕越说越激动，从石阶上跳起来，一步就跨到了店里。她不敢再跟杨光多说，再说就要露馅了。小夕难过的是时候，需要自我修复，谁说都没用。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伤害别人，所以干脆谁都不见。 可是刚说出这些话，小夕就后悔了，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因为杨光的关心，就让她承受这些难听的话。所以在店里对着墙深呼吸了一下，就又扭头出去跟杨光道歉。 “杨光，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你不会生气吧？”小夕开启了撒娇卖萌的攻势。与其大家都跟着难过，不如回家自己难过，小夕要用阳光的一面面对杨光。更何况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宝宝。 “我不生气，跟你生什么气啊，就是觉得你有点奇怪。”杨光也知道，如果说的再多，就越界了，小夕可不是好惹的性格。但是她又无从怪起，小夕或许是缺乏爱吧，之前听了小夕的经历，她简直不敢相信，小夕心底里的孤独，又是谁能治愈的？ 小夕整理一下自己的笑容，即使说也不要太被别人看穿，“没事儿，就是今天看见夏天了，他可能带着女朋友一起来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发的信息他总是断断续续的回。今天终于知道原因了，我也终于能放下了。哈哈哈！说完了，就是这点儿事。” “夏天来了！还带了女朋友？你怎么这么确定？” “八九不离十吧，都一起骑车了，我……” “从你面前经过的？” “从河对岸经过的。” “我去，小夕，这么远，你怎么看见的？是不是看错了？” “不可能看错，肯定是真的。那个画面很和谐，很美好，真的应该拍下来。哈哈哈！” “你就这么自欺欺人，很美好？你要是喜欢就去追呀？” “我不喜欢，就是……” “就是什么？不喜欢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不喜欢看到人家骑车就已经这么失落？不喜欢别人不回信息就吃不下饭？” “哈哈哈，太夸张了，你说的不是我吧！” “夸不张夸张你自己心里知道，你就傻吧。不过我是建议你勇敢一次，不要让自己后悔。” “没事，我让自己后悔的时候非常多，不差这一次。关键的问题是，我没有办法喜欢、喜欢我的人，只有他们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才会喜欢。就像夏天一样，当时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感觉，但是我害怕，所以拼命的往外推。后来他走了，我知道我可能是喜欢他的，就联系了一段时间，那也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今天看到他回来了，我们好像又有了可能，所以我就又不喜欢他了。不过，看到那个女生我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所以我是真的放下，可以跟夏天做朋友了。”小夕一股脑的说完，瞬间浑身轻松，就好像说完就能“康复”一样。 “你说的什么，自己能懂吗？”杨光不懂小夕奇怪的逻辑，她只听懂了小夕的恐惧和担忧。 “很简单呀，可以用负负得正总结，过程就是：喜欢+喜欢=不喜欢，不喜欢+喜欢=喜欢，不喜欢+不喜欢=朋友。我和夏天现在就是朋友。” “你有病，得治！”杨光又是开玩笑，又是认真劝解。能看明白自己的人不多，能勇敢把自己的问题说出来的人不多，能说出来但是无法解决的人特别多。小夕就是能说不会做的典型。“要不要给小夕请个心理医生？”杨光已经在心里筹划。她可不会解决小夕这样的问题。 “那老板给我批假呀？”小夕还在跟杨光胡闹，但是不知道越是这样，杨光的担忧越重。 “我不仅批假，还会给钱，遣散费，你赶紧去看病吧。” “哈哈哈，那我要厚厚的遣散费。” 小夕看杨光还没有回到店里的意思，也严肃起来，“没事，我慢慢消化。如果能遇到夏天，我会好好问问的。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还有机会，我会把握。” 杨光看着小夕，已经有三分相信了。“真的？” “真的！”小夕心里明白，骗的了一时，骗不了一世。不过还是先这样吧，先立个g，完不成再说完不成的事，但是g一定要立。 “走吧，咱们进去吧，老板。你该回家歇着了，我去干活儿。”小夕扶着杨光站起来，回到店里休息。 “小夕啊，小夕，我又不是男生，你老在我面前撒娇也不管用啊？” “哈哈，管用，管用，遣散费最起码会厚一点。” 小夕把杨光和高磊送走之后，还是开心不起来。脑子中一直是夏天和那个女生经过的画面。脑子中的问题从为什么要给夏天发信息，到为什么夏天有女朋友也不明说，最后得出了一个夏天也是渣男的结论。有了这个结论，小夕感觉好多了，晚上也能好好睡个觉了。 第一百零九章 盘她 这天，小夕正在湖边售卖咖啡，突然湖对岸的人就这样径直走到了小夕面前。 “小夕，好久不见！” 小夕确认了声音的来源，所以更不敢抬头，也不回答。只能先假装低头添加调味剂，脸上却一直挂着微笑。手上不停，心里不慌，手上的活忙完了，心里也设置好了“好朋友”的按钮，然后才抬起头来。 “嗨！好久不见！夏天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了两天了，一直忙着还没去找你喝咖啡。” “是吗？这不就有机会了，想喝什么？我请！”小夕尽量让自己阳光明媚一些，掩饰的就像之前的信息从来没有发出一样。 “好啊，那就买一送一吧，我请朋友喝一杯。”夏天倒是不掩饰自己和朋友一起来的兴奋，看向朋友的方向，示意她也一起过来。 小夕立马装作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女生，一脸的惊喜，“哦~？是走过来的那个吗？” “是啊，她被我拽过来的，来了之后发现确实值得留恋，简直不想走了呢。”夏天脸上的惊喜不比小夕少，就像发现了一个什么稀世珍宝。 “是吗？这里确实很美，我来了这几个月都没看腻呢，确实值得多留一段时间。”小夕一半是怂恿，一半是试探。她想知道夏天这次会待多久的时间，哪怕是和那个美丽的女生一起。 那个女生还没走到跟前，夏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介绍，“来，张婷，这是小夕，这是张婷。” 小夕拿出女主人的架势，“欢迎婷婷，这里是不是很美，夏天都带你转过了吧。” “嗨，小夕姐，这里确实好漂亮，好羡慕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还能在湖边卖咖啡，真是工作也不觉得辛苦。” 小夕姐！姐！姐！姐！这是来这里之后，小夕第一次听别人喊自己姐。夏天也没喊姐呢，她到底几岁？小夕顿时被点燃了仇恨的小火苗，在这场“战役”里面绝对不能输。 “是啊，虽然要卖咖啡，但其实还是在湖边欣赏风景更多一些。你来这里是？”小夕立马表现出惬意和怡然自得的表情，辛苦也不能写在脸上。 “哦，我听小天说这里很漂亮，就想来看看。果然不错，但是比我去过的国外的风景还是差远了，正在跟小天说让他跟我一起去呢。我没事儿就去，现在完全可以做向导了，姐有兴趣吗，一起去呀？”张婷的得意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天生的。这点小夕完全不能比，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小夕知道自己在样貌、年龄、性格以及家庭背景方面都输的一塌糊涂，但是气势不能输。小夕紧急从心底调动了一点幸福，让脸上洋溢的都是满足和自信。随着心底散发出的自信，形成了一个气场圈，任何接近这个圈子的人，只有……“好景是看不完的，最重要的还是适合自己。我觉得这里就很适合自己，婷婷觉得什么最适合自己呢？” 张婷也不是好“欺负”的，她的优越感更强，更何况她还有夏天。“姐好幸福啊，已经可以安定下来了。我和小天还在一直跑，没有安定下来。我们还年轻，不知道真正适合自己是什么，所以要多尝试，多体验。” 小夕从刚才就看不惯她一直小天小天的叫，难道夏天是他们家的？叫的这么亲切，真讨厌。但是嘴上说出来的话可不能让别人品出来有什么情绪。“年轻真好，还能不断试错。不过青春年华，转瞬即逝，还是要创造点什么才更有价值。”小夕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面的话不用说就知道什么意思，毕竟青春苦短，大好年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最重要的不是一直年轻，而是一直保有一颗不断进取的心。 “姐说的好有道理，不是饱经沧桑可不会有这么深刻的体会呢。”张婷的优越感越发凸显，她就咬死了自己年轻，用一声声的“姐”让小夕咬牙切齿，但是又什么都不能说。 小夕和张婷在这里“唇枪舌战”，夏天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察觉，喝着小夕准备好的咖啡，看着他的这两个朋友“其乐融融”。 哎！小屁孩一个，什么都不懂。 “夏天，你们计划在这里待几天？”小夕已经要计划接下来的行动了，这次不能轻易放夏天走。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夏天倒是很诧异小夕竟然会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走，之前可是一直希望他早点走呢。“我们没打算呢，如果觉得不错就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 小夕能看的出来，夏天说了不算，说了算的还得是张婷，所以不如问张婷更直接一点，“婷婷有计划吗？如果待的时间长，我也可以带你到处逛逛。这里得深入玩才有意思。” “我没想呢，不过有点无聊，可能这几天就走吧。小夕姐有时间跟我们一起吗，要是可以的话太好了。小夕姐咖啡做的这么好喝，一定可以带我吃遍美食。不像小天，每天就那老三样，好无聊呢。” “你还敢说我无聊，不是我的话，你的一日三餐都没着落。天天减肥，不知道正经吃饭，把自己身体搞坏了。”夏天可听不得别人说他没有品味，一边看小夕的表情，一边解释起来。 不过小夕听到的重点是，他们一日三餐都在一起。估计亲密程度早就超出了小夕的想象，小夕这样不直接面对是行的通的吗？ “好吃的还真的没有，如果你们哪里可以做饭的话，倒是可以一起做。去市场买新鲜的食材，自己动手乐趣也更多一些。”小夕第一次想介入夏天的生活，顺便观察一下他们到底亲密到了什么程度，但是这样的提议会不会太明显了？ “哇撒小夕，你之前可没说给我做，你这也太偏心了。”夏天倒是很喜欢这个提议，不过他永远也想不通，小夕为什么前后的态度差距这么大。 “小夕姐好棒啊！我可不会做饭呢，到时候就看你和小天了。” “我也不会做！我洗碗吧！” 小夕心里一万个已经有动物奔腾起来了，但是既然是自己的提议，就不能不坚持下去。“趣味聚餐，就要有趣味嘛。不论你们两个会不会做，都要有自己呈现出来的菜品，哪怕凉拌黄瓜……” “那我就凉拌黄瓜，不能跟我抢！哈哈，还好我反应快！” 小夕还没说完，张婷就抢着发言，怎么这么爱表现，小夕不喜欢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算了，反正也喜欢不起来，讨厌不需要理由。 “这样吧，我把杨光和高磊也叫着，大家人多热闹，就当多一个朋友。怎么样？他们俩做的饭可比我好吃多了。”小夕需要杨光给把把关，张婷到了自己的地盘，不能不盘盘她。 “这个主意好，大家一起热闹，也能多吃几道菜。什么时候买菜叫着我，我来干苦力活儿。”夏天简直太喜欢这个创意了，上次来澜弯湖也是感觉一直没有什么归属感，直到遇到小夕和杨光，他们给夏天的感动，比风景多。 “好，那就说定了。我先问问杨光的意见，咱们约个时间。” “好！”夏天和张婷异口同声，嗯，这样也讨厌。 小夕的心思早就不在咖啡上，只盼着能早点结束，回去跟杨光商量对策。 回到咖啡店之后，小夕一脸的坏笑，一下就被杨光看穿。“怎么了，今天恢复精力了？夏天回复你了？别看着我笑，我瘆得慌。” “杨光~杨光姐~杨光老板~”小夕这无事献殷勤笑容让杨光害怕，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小夕已经头脑发昏，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了。 “怎么了，快说！你再这样，我可报警了。” “哎呀，干嘛这么严肃。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小夕还是不理杨光的威胁，杨光不答应，她是不会罢休了。 “商量什么？你要请假？那就请吧，你去找夏天吧，祸害他去。”小夕怎么一天一个样子，变化多端，超出杨光的想象。今天这种神魂颠倒的样，杨光可不想多领教。 “不用去找，他已经来了。”小夕一脸的得意，好像期待已久的事情发生。 杨光听到这句话就知道问题不大了，小女生陷入了恋爱，难免不知所措，她也开起来玩笑。“啊？那你要干嘛？要私奔？那也行，我把工资给你结算了。” “哎呀，杨光！说正经的呢。我想请你出山，帮我搞定一个人。” “我……我不行，我可搞不定杨光，这种95后，早就不是我的菜了。”这可是实话，杨光比夏天大了差不多10岁，再加上是两个孩子的妈，她对于小鲜肉，小鲜肉对于她，都没有吸引力。 “不是要你施展你的魅力，而是要你施展你的厨艺！一言难尽，反正就是夏天带来了一个朋友，年轻、漂亮、而且跟他很般配。但是……” “但是什么？你要下药毒死她？”杨光观察着小夕脸上的表情变化，从明媚到狠毒，完全可以看出来这个女生的威胁力了。 “听我说完！我说要聚餐，一块做儿饭吃，几个朋友也一起聚聚。我提议邀请你和高磊，不过别带明明了，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不适合小孩子。” “我俩去干嘛，给你加油助威啊？” “意思差不多，就是去试试她的斤两，要是敌不过我就撤了，要是敌得过，我想争取一下。” “就这是正式开战了？” “先去敌营探探。他们住在一起，不知道是一个房间，还是两个房间。反正我说要去他们那里做饭，不能来咖啡店，如果夏天提起来，你要坚持不能在这里做饭。支不支持我？” “支持，支持！不支持能行吗？你不得一直缠着我。” “好，那就定下来时间吧。什么时候？” “逼的这么急啊？” “不急能行吗？我已经晚了十几二十年了。飞起来时间都不够。” “好，我打个电话。”高磊这段时间对小夕有了改观，小夕把湖边咖啡的生意照顾的不错，几乎不用他和杨光操心，所以之前小夕的不务正业就一笔勾销了。不过，他却没察觉到小夕的失魂落魄，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中年老男人，也不过如此。 “高磊，小夕想邀请我们跟她的朋友一起做饭吃，你什么时候方便？趁这次机会也休息一下，庆祝我们的旅店越来越红火。怎么样？” “也行，不过小夕又认识新朋友了？”高磊有点害怕，上次几个朋友，一个比一个不靠谱，小夕已经耽误了不少生意。 “还是夏天，她想让我们见见夏天的朋友。不跟你说了，明天中午怎么样？明明在学校，不用我们操心她的吃饭问题。” “好吧，那就明天中午。” 杨光听出来高磊的担忧，好在她并不认同。所以一切都敲定了，明天中午，盘她！ 第一百一十章 小风微凉 其实小夕也不会做什么饭，味道也仅限于自己吃着好吃，其他人吃过都不敢恭维。不过味道好不好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知道想知道的事情。 小夕跟夏天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吃饭，但是由于有很多要买的，小夕没有办法自己去，杨光又不方便活动，所以很自然约到了夏天同行。好在张婷主动申请收拾布置餐桌什么的，给了小夕和夏天单独相处的机会。 “夏天，辛苦你跑这一趟，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我都可以的，吃东西不挑剔。只要味道好，吃什么都下饭。” “这样真好，不过杨光倒是有几个拿手好菜，今天我们都有口福了。” “你有什么拿手的吗？” “我都不拿手，会做的不多。糖醋小排、可乐鸡翅之类的吧。”小夕尴尬的报出几个菜名，好久都没有做饭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做。况且做饭这种事情完全是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作什么都好吃，心情不好的话就自求多福。 “哇，感觉要流口水了。”夏天天真的以为小夕是谦虚，做出来的饭一定很好吃。上次领教了全蛋宴，这次能吃点不一样的，竟然更加期待。 “别期待太多，因为可能会干锅之类的。哈哈……” “这么恐怖吗？那可以当成铁板烧，哈哈！”夏天总能从坏事情中想到好的结局，这种自愈和开心的本领小夕很羡慕。 “好主意！对了，张婷是你的女朋友吗，之前没听你说过。”小夕终于说到正题，这才是她想了解的事情。不过他们都在骑车，一前一后的，夏天也看不到小夕的表情。 “不是，就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夏天没有任何隐瞒，如实相告，他也想知道小夕的反应。 “哦哦，怪不得，看你们感情很好。” “她是我兄弟，我是她姐妹，我没把她当女的，她也没把我当男的。” “那她男朋友不吃醋啊？” “她没有男朋友。”小夕终于问到了重点，夏天也回答的很干脆。 小夕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都是单身，还是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朋友。这种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小夕真的值得一试吗？“到了，我们先买东西吧。” 买完东西往回走的路上，小夕才想好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其实现在这个时代，能有几个相处的来的朋友非常难得，能找到自己的真名天子和天女更是极其幸运的事情，夏天遇到了吗？”小夕说完之后，眼神全程不敢看向夏天，甚至骑车总是比夏天快了一点，她害怕听到答案。 “你骑的好快，我都追不上了。不过，我好像遇到了又好像没有遇到。还是要看缘分吧。”夏天的回答很模糊，他不确定小夕有没有听懂，更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这次回来是要干什么呢？ “缘分是个好东西，但是却不是人人都有。我们估计得快点了，他们该等着急了，咖啡店不能关门太长时间。”小夕沉浸在夏天和张婷的关系中无法自拔，完全没有深究夏天背后的意思。还是说，她已经给自己下了定论。 小夕跟夏天一起到了他们的住处，但是没有看到张婷，小夕心里有了一点点疑虑。但是还是主动申请在厨房准备，夏天自己上了楼。 “想太多了也没用啊，顺其自然，自然一点！”小夕不断的给自己心理暗示。其实很多时候想的多不一定有结果，要能拥抱变化才能更享受生活的乐趣。 小夕只会准备自己要做的菜，其他的完全没有头绪，所以干脆放着。小夕边准备边回忆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大概是大学毕业之后吧，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教，只能自己摸索，凭感觉。虽然买了几本书来看，但也是没有摸到门道，做什么都只能看心情。但是小夕做饭有两个必须放的调味：醋、生抽，也有绝对不会放的调味：葱、姜、蒜。有很多人不理解，不放葱姜蒜的菜能叫菜嘛，但是小夕却受不了好好的菜里面有很多其他根本没办法吃的东西。所以就应该把添加的佐料都做成粉末状的，在菜里自动就化了。或者做成小料包，入味之后还方便整个扔掉。 大概小夕这辈子是当不了大厨了，只能在怪味料理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小夕正想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人过来。 “小夕姐的动作很娴熟嘛，一看就是经常做。我就不行了，不过我来布置餐桌，这个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一定配合着菜品，色香味俱全。”张婷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下来，说不定还观察了好一会。 “我这个可不能说是娴熟，只能说是笨手笨脚。你要是说我娴熟，那就只能说明……说明你的拍黄瓜我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哈哈！”小夕半开玩笑半认真，目前阶段还是尽可能和谐相处吧，或许根本也不是敌人。 “小夕姐，你不要嘲笑我了，拍黄瓜我还是要试试的。” “那就赶快来吧，黄瓜在这里。” 不一会的功夫，夏天也下来了，加入一起准备的行类。小夕看着这个架势，不得不尽快叫杨光来了。否则几个人的午餐都没指望了。 “杨光，你们走到哪了？” “我还没出发了，店里生意有点忙，不一定能过去呀？” “啊！你这会放我鸽子，我可怎么办呀，“寡不敌众”。” “没事，我精神支持你，没问题的。” “早知道我也不来了，我放弃了。” “放弃什么？夏天嘛？这会说是不是太晚了。别怂，我觉得有戏。你觉不觉得夏天这次回来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夏天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但是这两天才让你发现，这不奇怪嘛？” “杨光，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听谁说的，他很早就回来的事情。” “也不是确切消息，就是前几天听一个朋友说的，他刚好也认识夏天。我忘了跟你说，我以为……以为你心思还在张亮那里呢，所以没有当回事。” “杨光，我是什么行为给了你错觉，让你以为我还想着张亮。我的好杨光呀！对你又爱又恨呢。这么说，今天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两天才露面。” “嗯嗯，你先做着，我这弄完了跟你汇合。” “好，别太累了，我一会给你送饭吧。” “算了，你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没门！你必须吃，谁让你不来的。我做什么怪味你也得接受。” 小夕挂了电话，又回到厨房，看到张婷和夏天在打闹，自己永远也不会在夏天面前这么放松吧。总是以姐姐的身份出现，又有什么机会和可能呢？ “夏天，婷婷，杨光不来了，全部靠我们自己了哈！” “啊！小夕姐，那就只能靠你了，我真的不会耶。” “我觉得可以让夏天试试，男生都有潜力，他看起来比我靠谱多了。夏天，今天你掌勺呀？” “不要吧，我真的不会！” “哈哈，小天，你没有理由拒绝，我和小夕姐给你打下手，就你了。” “对，就你了！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小夕拱手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夏天，这样自己才能有机会多去了解。夏天手忙脚乱的回答问题也更真实，没有时间掩饰。 “好吧，那我做什么你们都得吃完。” “没问题！”小夕和张婷异口同声。 小夕从背后观察夏天，这样美好的年纪，就没有正式的工作嘛？“夏天，之前还没问你是什么工作呢？” “我的工作比较轻松，不用总去，有时间就各地跑一跑。” “简直是梦想的工作啊，那这次在澜弯湖待的时间挺久的。” “就是……” “夏天的工作要多轻松有多轻松，简直……” “婷婷，别瞎说。” 原来还有好多不能小夕知道的秘密，她又酸了。“那这次前后在澜弯湖待了一个多月了吧。” “不止……差不多吧。”夏天回答的含含糊糊，小夕不好再追问下去。 “你们先准备着，我刚才的鸡翅差不多可以下锅了。” “好好，你先打个样！我再研究研究。” “小天，好好研究，有没有不认识的字，我帮你读读。”张婷一直在各种卖乖，可爱是真可爱，可惜小夕做不出来。 “去你的，我不用你读字，你帮我剥点蒜什么的吧。”夏天对于张婷毫不避讳，怪不得小夕觉得自己是外人。 小夕背对着夏天和张婷，刚好有时间思考杨光刚才说的话。如果说夏天一直都在，那怎么没来找她呢？该不会见到她和张亮以及张一的事情了吧。如果是这样，还会前两天故意让小夕看到，又同意一起来做饭呢？小夕搞不懂夏天到底在想什么。 一顿饭还没做完，地上就又是水、又是油，菜叶子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小夕已经无处下脚，还好已经做好自己的招牌菜，到外面待着了。 小夕先给杨光准备了一份，其他的才摆在桌子上。不一会，夏天和张婷也出来了，“小天做的饭实在没办法看，更不敢尝。小夕姐，我们一起按着小天的头，让他先尝尝吧。” “哈哈，夏天你赶紧吃了吧，否则我们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好好好，我觉得我做的还不错，我吃完了你们可别后悔。” “不不，我们吃小夕姐做的，你的还是你自己吃吧。” “夏天，你当着我们的面尝，我们要看你的表情。”小夕也加入到捉弄夏天的行类。 “我吃了！哇塞，我真的有天赋，真的好吃！你们快尝尝。”夏天恐怕她们不相信自己的手艺，一连吃了两口菜才推荐给她们吃。表情好像真的很好吃。 “那我先尝，不能让小夕姐也中毒，我们好歹要有一个清醒的人。” “哈哈哈，坐下来吃饭吧，看来今天也没几个菜。我们人不多，这几个够了。” “小夕姐，他做的真的还行。你也尝尝！” “是嘛，那我也尝尝。嗯~好像是不错，果然有天赋啊！” 三个人在院子里吃了起来，夏天和张婷一会就要闹一下，看似谁也看不上谁，但是谁离了谁也不自在。 初冬，在澜弯湖的世界里，也不过是小风微凉。树叶还是绿油油的，虽然没有苍蝇蚊子之类的小飞虫，却还是有雄鹰和飞鸟从头顶经过。但是此刻的自在惬意却不属于小夕。 小夕坐在院子里，看着眼前美好的一切，美好的朋友，美好的景色，美好的年纪。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傻，争取的根本就是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全身而退。 “你们先吃着，我给杨光送饭去。”小夕还是决定先开口离开。 “那你还回来嘛？我还想带你看看我们这边的景色呢，跟你那边的很不一样。”夏天没想到小夕这么快就要走。难道是自己和张婷的互动让小夕不自在了？但其实，他也只是不知道怎么在小夕面前表现而已。关于他又回来的秘密，他也没有办法表达，或者还欠缺一个时机。这次会不会是这个时机呢？ “下次吧，你们先好好吃。杨光那边估计很忙，要不不会连饭都不吃。不过下次来，可要都你做了，今天这几道菜真的味道很棒。”小夕不想给自己的路堵死，但是也知道没有下一次了。 “那好，我送你吧。”夏天也明白，这次恐怕是说不成了。 “不用，我骑车也很快。” “就到门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人还是朋友? 小夕仓皇而逃，竟然忘记跟张婷告别，这估计是她最没有风度的一次，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失去理智和自信。 其实一切被夏天发现也没有什么，谁还不能喜欢一个年轻、有活力又帅气的男生了，没有什么好值得羞愧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凭什么小夕需要例外。至于能不能成真，都是另外一回事情，当下只需要珍惜想要珍惜的时光。 小夕被自己说服，“一切以朋友处之，一切就还能是朋友。自己先不乱，才能不被别人乱。” 这种说服是放弃还是重新开始，恐怕只有小夕才有答案。 走到咖啡店门口，杨光正要出去。“小夕，你怎么回来了？我正要去呢。” “不用去了，我给你带过来了。” “怎么垂头丧气的，被打击了？还是放弃了？” “没有！就是赶着给你送饭呀，你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 “吃吃吃，饿死了！赶紧进来吧。” 杨光还是第一时间察觉了小夕的异常，去之前斗志昂扬，回来备受打击。应该不是因为她跟夏天告别了，她可没有那个胆子。难道是被张婷“羞辱”了？不过她也不像是被甘于打击的人啊，她可是典型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性格。还是，她知道了夏天为什么这段时间在澜弯湖但是没告诉她的事实。杨光不知道答案，但是她知道，一定要慢慢的问，否则“可能”也变成“不可能”。 “杨光~” “你这一叫，我觉得是坏消息。” “没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就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他，不是问题也不是错，在一起不是痴心妄想也不是绝不可能。只是……” “你说的对呀，在现在这个时代，年龄不是问题，地域也不是问题，只要你们能真心相爱，剩下的都可以克服。所以你的“只是”，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他跟张婷更合适。他们在一起我就觉得很美好。我不应该成为那个破坏者。况且，他们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我羡慕的过去和秘密，我太难受了，我永远没有办法在他们面前做自己。我得一直装着、端着，永远扮演那个善解人意的大姐姐。” “但是更重要的是夏天的心意呀，他喜欢谁，而不是外人看起来的他跟谁很美好。况且，你就做自己嘛，那有什么的。你就做一次自己，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如果你们是合适的，那就万事大吉，如果这样之后觉得不合适，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说的对，真实做自己，他喜欢或者不喜欢就都可以接受。”小夕说完之后就更加坚定，同龄人之间的心心相应，彼此明白的默契更加可贵。到底是朋友难得，还是爱人难得？在没有品尝过爱情滋味的小夕心中，没有答案。 小夕看着杨光把菜都吃完，才想起来高磊好像也没有吃饭。“高磊怎么办？” “呀，我也忘了告诉他了。刚才准备给他打电话让他跟我一起去找你，但是看见你就忘了。” “哈哈哈哈！那高磊得饿傻了吧！” “估计是，哈哈哈！让他自己吃吧，不管他了。” 两个人正在大笑，刚才的郁闷烟消云散。却没注意到她们嘲笑的对象已经走到了她们的后面。“我没饿傻，应该也差不多饱了。” “啊？你吃过饭了？” “我被气饱的呀！还说呢，一直等你电话。” “哈哈哈哈……”小夕和杨光都笑的直起不来腰，高磊简直太惨了，加上他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被妈妈骗着吃了药的小孩子，又被录了视频放到网上，让大家一起嘲笑。 “别笑了，我是真饿了，你吃过饭我就自己去吃了。” “好好好，快去吧，我这有小夕呢。” 高磊“愤愤不平”的离开，好像他才是那个“第三者”。刚刚他看到小夕和杨光相处的那么好，竟然有一点失落。他和杨光一路走到这里，放弃了家人、朋友、自己原有的专业，他们只有彼此。 后来虽然有了明明，又有了老二，他们却是彼此真值得珍惜的人，也是唯一可以分担心事的人。但是事情却早早就发生了变化，以前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以后还可以嘛？ 夏天在小夕走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完全没了精神。张婷也不再玩闹，好像他们今天的这一招，更把小夕吓跑了呢。 “小天，咱俩这表演了半天，你看出来啥了？” “什么表演？”夏天听不懂，他不知道张婷这样问的意思，更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什么意思。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的，在这里呆了两三个月。然后又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我整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的？你自己到底想清楚了没有。”张婷每次都是在小夕走后“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不再是那个嗲声嗲气喊着小天的娇小姐。 “那你觉得还有希望吗？她……她吃醋了吗？” “小天，你自己不会看吗？她为什么要走啊？” “因为她惦记杨光……” “屁话，她吃醋了呀！怪不得你找不到女朋友！我男朋友要是你这样，我得气死。这辈子你就单着吧，好好修炼修炼，下辈子再说吧。” “不会吧，我觉得她还是跟之前一样，都不怎么看我。” “那是她怕你发现她看你，不敢看。” “那她还不在乎我们两个打打闹闹的，她一直都是笑着的。” “完了，完了，你算是完了。那她能怎么办？上来把我们两个拉开，一人暴打一顿，你没看出来她的笑容下面都是愤怒，简直要把我吃了。” “我没看出来，你确定吗？”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来，你过来，我问问你。你觉得她为什么来这里吃饭。” 夏天一步一个脚印，慢悠悠的走到张婷的身边，她可是会打人的，夏天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在疼。“因为她想几个朋友一起聚聚？” “哎呀！”张婷听到夏天说出的前几个字，就忍不住一巴掌拍到夏天的背上，“无药可救，简直无药可救。听着，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是来探你的底来了！来看看我们我们是不是住在一起，是不是男女朋友，她还有没有希望。”张婷忍不住又在夏天的身上拍了几下。简直无法挽救。 “是吗？那去菜市场的时候我说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没有很兴奋啊？”夏天挨了几下也没搞明白，还是一脸的无辜与稚嫩。 “那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戏了，我们两个分别都是单身，还那么……那么……我是不想用这个词的，但是从外人看起来就是“男才女貌”，很般配啊，她当然会介意了。” “不会吧，我们哪里般配？” “看起来，就是看起来，不是真实的，你不要误会。我拜托你，赶紧去找她吧。” “可是，我觉得没戏了。” “当然没戏，我是让你去告别的，我们明天就走了。” “这么快啊，什么时候决定的？明天就走啊？” “你神经病啊！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你怎么碰到感情的事情就这么迷糊呢？赶紧去跟人家解释清楚，我们两个没什么，就是好朋友。其实，你是特意来找她的。” “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是我可以确定，你再不去，我就进去拿刀了。” “我去，我去！” 看着夏天去找小夕，张婷有一点失落。 她和夏天是从小的好朋友，两家人也都认识，彼此再熟悉不过。张婷不论谈过几个男朋友，都无法忘却他们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张婷从来不会放弃。他们的友谊早就超越了好朋友的范畴，可是凭借夏天的情商，一辈子也不可能参透。 夏天从住的地方跑出来，反复回忆张婷说过的话，该不会是真的吧。不过张婷从来不会骗他，除非是捉弄，但是张婷也从来不在这种事情上捉弄他。夏天满是疑虑，只要越跑越快。 到咖啡店的门口，正好看到小夕一个人在店里，杨光已经回去休息。夏天给自己打了打油，但还是底气不足的、静悄悄的走进去。 小夕如果不是伸个懒腰抬头，就根本不会发现夏天的到来。“夏天，你怎么过来了？” “啊！我来看看杨光吃的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好吃，都吃完了，一点没剩。”小夕知道自己要做真实的自己，但是她现在看到夏天就不自然。 “哦，好，那就……我帮你干活儿吧，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没有，没有，歇会吧，这会人不多。”小夕心想，该不会是来告别的吧，这样支支吾吾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刚才把张婷弄的很尴尬，她不会再在这里待了。 夏天看小夕一直在柜台里面站着没有出来，只好再往前凑一点，希望能跟小夕说清楚。“其实，其实，我上次见到你的同学了。你们好久没见了吧！”夏天不知道该佩服自己的坦诚，还是担忧自己的不谙世事。他本来想表达的是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小夕，但是却表达成了他“捉”到了小夕对别人的用情。 “哦？那个啊，是张亮吗？”果然如杨光所说，夏天早就会来了。 “应该是吧，高高瘦瘦的。” 小夕心想，高高瘦瘦，而不是高高胖胖的，那就不是张一。那个时候他应该刚走，还没回来。不过他问这个是……“哦哦，我的同学，好久没见了。怎么没听说你在这里。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小夕装作不知道，或许能问出来。 “也不是，就是……本来想找你的，但是发现你好像不方便。” “哦，是吗？”小夕这回彻底死心，他们两个谁都不敢往前走一步。 “对了，你今天为什么提前走啊？”夏天想要验证一下张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也有勇气说出来接下来的话。 “哦，我怕杨光没什么吃的，一个女生怀孕很辛苦，况且她还是我的老板，我不能光顾着自己吃啊，哈哈！”这两声哈哈之后，气氛更加尴尬。本来是缓解尴尬的，但是却起了反作用。小夕掩饰自己的时候，只有自己能把自己看穿，现在还有了杨光，可是这对于夏天来说，太困难了。 夏天也不得不放弃，原来，张婷只是在捉弄他，小夕的真实想法不是张婷说的那样。或许他真的该走了。 “嗯嗯，那就好，我先走了。” “这么快走啊，要不喝杯咖啡？”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点事情。” “好，再见！”小夕看着夏天的背影，有一种最后一次的诀别感。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爱人，还是朋友，哪个对于自己来说更重要？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张婷看到夏天垂头丧气的回来，就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道他和小夕是不是合适，只知道她想帮助夏天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怎么回来了？说了没有？” “我说了我看见她的事情，也问了她为什么要走，但是好像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我要被你气死了。你到底怎么说的？” “就是说我看见她跟她的同学见面了，但是她并不想解释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你有没有脑子，你质疑人家跟同学见面，又不说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人家不生气才怪呢。” 张婷看着夏天是彻底没有指望了，空有一副好皮囊，还得她亲自出马。 “你去哪呀？我们真的走啊？”夏天知道张婷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所以也担心他真的要跟小夕做最后的道别，一切就这样结束。 “我去帮你说，你不敢说，只好我去了。”张婷希望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但是最起码，应该不留遗憾。 张婷骑上单车，没有犹豫，直接奔向咖啡店。她已经想好了怎么跟小夕说，但是在刚刚要进门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就凭小夕看夏天的眼神，她就已经知道，小夕十分喜欢夏天，远远超出了夏天的想象，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还是很准的。但是如果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从而促使他们真的在一起，又是她希望看到的吗？ 在爱情面前，她从来的选择都是友情，这样到底还要维持多久？她又比夏天勇敢到哪里去？ “小夕姐~”张婷还是走了进去。 “婷婷，你来了，夏天刚走，你是来找他的吗？”小夕还维持着姨母般的笑容，这是她最后的坚强。 “小夕姐，其实……”张婷还没有说出口，杨光就走了进来，小夕很自然的把目光移到了杨光的身上。 “杨光也来了，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我在家也没事，正好出来走走。这是……”杨光更加不怀好意，她的明知故问让小夕警觉。 “这是张婷，夏天的朋友。”小夕疯狂给杨光使眼色，让她不要乱来，不要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哦，不好意思，今天本来说要去蹭饭的，没想到实在没去了。我请你喝咖啡吧。” “不用了，我来说几句话就走。” “别着急走啊，坐会吧，晒晒太阳，坐在沙发那边还是很舒服的。”杨光一直在挽留张婷，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之前说好了要盘她，不会在店里就要盘了吧，现在也已经没有必要了呀！ “婷婷，要不你来稍微做会儿吧，这会店里没什么人，正好可以说说话。” “那好吧，辛苦啦。” 张婷没想到杨光也会过来，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这次真的是进入到虎穴了，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难事。 杨光走到柜台后面，悄悄的跟小夕递话，“今天不问清楚，谁都别离开。” 小夕惊恐的看着杨光，今天没让她去吃饭是对的，她的表情太可怕了。“别乱来，和气友好的聊聊天好嘛，不要胡乱搞。” 杨光神秘一笑，“放心吧。”杨光已经彻底失控。 小夕还没准备好咖啡，杨光就和张婷聊了起来。“婷婷是哪里人呀？” “我跟夏天是邻居，从小就认识。” “婷婷做什么工作呀？” “我目前没有工作，先到处看看，看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再决定。” “那真是很羡慕了，是不是小夕。”杨光看到小夕走过来，故意把她也捎带到斗争里面来。让她也不得不坐下。 “能多一些尝试就多一些可能，这样很好呀，我们也是历经了各种选择，才走到这里，能有今天的局面也很幸运。”小夕想干什么，杨光一清二楚，但是她不会让小夕得逞。 “但是你没有发现，有时候太多选择也是苦恼，很容易迷失方向，以为自己不曾拥有的才是最好的。但其实，已经拥有的才是最好的，没必要每一个都亲自尝试。”杨光想要表达的意思，小夕听的明白，张婷听的明白，但是两个人都又要装作不明白。 “但是有时候没有选择，也实在是一种可悲。所以，我不会放弃我拥有的选择的权力，也不会错过我想要拥有的东西。”张婷虽然是来讲和的，但是并不意味着她要“卖辱求荣”。 小夕实在看不下去，再这样剑拔弩张，就真的要打起来了。“有选择也罢，没选择也罢，最终要不要让自己后悔。自己的日子，还是自己知道怎么过的开心。对吧！”小夕看着杨光发笑，但是杨光并没有用笑脸回复。 “人生啊，不是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的，还要适当照顾别人的感受，如果都为自己活，岂不是太自私了。” “姐姐说的对，所以有些人真的是要反省，应该知道自己的斤两和位置，不要跨过让彼此都尴尬的线。否则想回去也已经晚了。” “你！说谁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呢？你又何尝知道自己的位置。”杨光已经没有办法再好声好气的跟张婷说话了，她必须标明自己的态度。对待张婷这样的人，绝对不能心软。 “杨光，大家可能有什么误会，不是坐在这里聊天嘛，都这么严肃干什么。”小夕已经开始想象，一会打架的时候要帮谁，先顾着孕妇要紧。要是高磊这会冲进来，看到有人在欺负他的杨光，他可是要拼命的。 “两位姐姐，我们萍水相逢，不过是因为夏天的关系说了两句话，你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实在没有意思。不是来吵架的，我是来递话的，如果你们这么咄咄逼人，一辈子也别想听到我要说的话了。” “呦！那我倒要听听你想说什么。”小夕疯狂的拽杨光的袖子，让她别再说了，否则大家都很难堪。不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收拾了。 “我不想说了，我走了！”张婷果然站起来就要走。 “不想说也得说，否则只能说明……” “说明什么……”张婷转过头来看着杨光，她就不信，她不说杨光就已经知道了？ “说明你喜欢夏天！”杨光笃定的看着小夕，似乎是在告诉她，“你知道了吧”，马上就能知道最终的答案了。 “你胡说！我今天来不是来宣示主权的，我是来替夏天传话的。他下午来的时候没有说清楚，我来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张婷已经口不择言，宣示主权的话都说了出来。 本来小夕不信杨光的瞎猜，但是现在已经开始相信了。 “我胡说，既然是替夏天传话的，怎么不一开始的时候就说，现在才说。分明是不想说，一直在拖延时间。又怕回去的早，被夏天发现你根本没有说出来他想说的话。”杨光的瞎猜的本领真是厉害，小夕怎么也学不会。不知道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小夕怎么没发现呢？ “不是的，我是要说的，但是你进来了……”张婷比刚才的慌张好了一点，已经恢复了理智。 “那我刚才还说了半天废话呢，你怎么不打断我，直奔主题，大家就都不会这么装。”这样的杨光小夕还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维护她，这样的咄咄逼人，让小夕有点害怕，但是又有点安心。 “你太过分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了。”张婷还是要走，这次没有阻拦，已经走到了门口。 “那我就给夏天打电话，告诉他你喜欢他。” “你敢！” “我敢！”杨光邪魅的笑了一下，她真的敢。想想上次翻小夕的手机找张亮的电话就知道，这次她敢给夏天打电话。 张婷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也不会动弹。难道自己的表现这么明显嘛？为什么夏天看不出来呢？所以自己的表现到底是明显还是不明显？ 小夕已经百分之百相信，婷婷喜欢夏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结局啊，又是一个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小夕总能给自己找借口。“婷婷，杨光说着玩的，你别介意。我们不会打电话的，今天真的是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 “我要说的话，还是说完了再走吧。否则我也不会心安。” “你比起跟夏天在一起，更想让夏天幸福，对吗？”杨光说话的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张婷抬起头看向杨光，她是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各种针对，难道只是为了逼自己说出来自己喜欢夏天的事实？ “我不想说。” “傻姑娘，你表现的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坐下来说说吧。”杨光这次的诚意让张婷放松了下来，这次不是挑衅和羞怒，而是真正的关心。 所以张婷还是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小夕也对杨光刮目相看，刚才的都是表演？那也太厉害了吧。 “我是喜欢夏天，但是他从来没有发现。我也没打算让他发现，他总是忽略我对他的感情，所以我已经习惯他的视而不见。只要他能得到他想要的，我都可以。小夕姐，他一直在澜弯湖等你，但是不知道怎么来见你。所以才把我叫来，以为我能让你吃醋。他还告诉我要表演亲密，但是我对他根本不需要表演。他什么都不知道。” “婷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我一直……一直在考虑自己的感受，对不起。” “小夕姐，不用对不起，只是没想到杨光姐能发现。我们的好朋友都没有发现呢。” “婷婷，有些人的爱会表现为追求，有些人的爱会表现为放弃，有些人的爱则是会表现为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每个人不一样，每个人的阶段也都不一样。某些在坐的人，过了八年“只要你过的比我好”的日子，还沾沾自喜。”杨光故意看向小夕，看的她发毛。 “看我干嘛呀，我好了，已经不会了。”小夕无力的澄清。 “真的嘛？一会儿再说你。” “杨光姐，我有时候真的想过放弃，但是我不敢放弃。我放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张婷难得遇到能懂自己的人，心底的委屈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婷婷，我今天之所以把你拆穿，不是为了让你放弃，而是让你争取。小夕是我的好朋友，我应该为了她好，劝你放弃，她才有机会，况且夏天还对小夕有好感。但是小夕和夏天的世界实在差了太多，不是年龄，而是经历。而你不同，你们什么都很合适，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夏天……”杨光还没有来的及说完，就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气势汹汹，不是来找谁打架的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他的时候最自然 三个人同时转身，竟然真的是夏天。说曹操曹操到，但是小夕和张婷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同时看向杨光。杨光倒是镇定自若，瞬间调整好状态，看着已经是有对策了。 “你们在说我嘛？我听到我的名字。”夏天倒是直奔主题，没有跟她们兜圈子。他在住的地方实在是呆不住了，张婷一直不回来，夏天就一直着急。万一谈崩了怎么办，万一小夕知道了自己的想法鄙视了怎么办，万一张婷说的很过分小夕误会了怎么办。他脑子里不停闪过小夕的表情和张婷的表情，一个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一个不想让他有下辈子的两个表情，他不知道哪个更害怕。 “夏天来的刚好，我们就是说到你了，不过这是女生的聚会，我不建议你也加入哦。要不你先去附近转转，我们谈完了找你吃晚饭。”杨光还没跟张婷交代完，她不确定张婷现在可以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所以不能放心让她跟夏天回去。 “你们没事吧？”夏天看向小夕，他目前只想确认小夕有没有事。 小夕一脸慌张，怎么自己突然被cue到，明明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怎么注意力又跑到自己身上，突然紧张起来。“我没事，不是，我们没事，没事呀。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事？”小夕用反问的语气，问的夏天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自己又在怀疑什么。 四个人，有四种心理活动不奇怪，奇怪的是四个人对另外三个人都有想说而不能说的话，只好两两相觑，三三相觑，四四相觑。 小夕不敢看向夏天，怕自己会穿帮，不小心说出来张婷的秘密。也害怕夏天看到自己如释重负的表情。只好一个劲儿的给杨光使眼色，让她赶紧把夏天弄出去。小夕看了一眼张婷，心中的坚定在眼神中体显，她要让张婷相信她不会对夏天怎么样，自己是安全的。 张婷更不敢看夏天，自己的心事第一次变成可以说出来事情，她害怕自己掩饰的不够好，一眼被夏天看穿。张婷倒是接收到了小夕的眼神，小夕自己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不代表夏天也没有。她是不是没有威胁的，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但是，她开始喜欢小夕了，是小夕，不是小夕姐。张婷只敢看着杨光，这个大姐姐更让自己安心。她对自己的支持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简直觉得这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来解救她深深的惶恐与孤单。有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件孤单的事情。 杨光看着这两个情窦初开的妹妹，早就激起了保护的欲望。但是她今天完全没有跟小夕商量，不知道小夕会不会不高兴。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小夕和夏天不合适的话，明明跟之前的说法完全不一样，这次不经大脑思考说出来的话也太冒险了。还好看小夕的表情，是如释重负，不是揭竿而起。她看着夏天，如果自己还是张婷这个年纪的话，也会喜欢的吧。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是了，她更喜欢高磊，可以承担起家里的重担。 夏天先是看着小夕，在小夕刻意闪躲之后就看向了张婷。张婷明明是来解决问题的，但是怎么不敢看他。平时这种时候早就吵着、嚷着要打他或者赶他出门了，怎么现在这么扭扭捏捏。夏天唯一不敢看的人是杨光，杨光好像对他有意见，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还非要赶他走。 “夏天，我们女孩子家的聚会，你就不能让我们自己待会儿。怎么不放心我呀，你瞅着我是要把张婷炖炖吃肉呢，还是把小夕煮煮喝汤呢。” 杨光这会讲笑话的水平可不怎么好，夏天更加后背发凉。 “哈哈啊哈哈！”小夕来打破尴尬。“杨光好幽默啊，要不我们都出去转转吧，外面的风景好，空气好。” “去哪转，我才刚来，你们就要出去呀。”是高磊的声音。出现的真是时候。 “高磊，快来，我们几个女生在屋子里面聊会天，你和夏天出去转转吧。”杨光给高磊使眼色，但是高磊却以为这是给小夕牵线搭桥呢。他巴不得小夕赶紧找个男朋友，不再一天到晚缠着杨光。 “好好好，夏天咱们出去吧，女生有她们的话题，我们聊我们的。”高磊热情的邀请夏天，让夏天更觉得这是个陷阱。但是却不敢不答应。杨光的语气已经逐渐失去耐心。 高磊和夏天出去之后，小夕才开口说话：“吓死我了，还以为露馅了。” “吓死我了，我再也不见夏天了。” “两个傻妹妹，不见他事小，自己过的不舒坦事大。来都听我的，咱们得趁他们回来之前，赶快结束这个混乱的局面。” “杨光姐，你说的计划是什么呀？” “就是让夏天在很自然的情况下，发现你的心意，然后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接受你的心意，最起码我们得让他知道，你在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和位置，他到底是没想过，还是完全没可能。” “但是我觉得，他要是想发现，早就发现了。或者说，他发现了，但是不接受呢？” “婷婷，别这么快放弃。我们还没试呢！”小夕也加入劝解她的队伍，虽然自己的立场很奇怪，但是这样做，能稍稍安心。 “小夕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我没打算说出来。” “婷婷，我明白，我都明白。” “好啦，婷婷，还是得你说，你们平时怎么相处的，用什么方式表白才最自然。” “我老是打他，打他的时候最自然。” “噗~”小夕和杨光一起笑了出来，果然是两个过家家的小朋友。 “还有呢？总不能一边打，一边告白吧。” “再又就是我帮他追女生，他帮我追男生了。我们经常相互帮助，出谋划策的。” “这个可以，这个行！那我们就策划他来帮你追男生，但是这个男生让他最后发现就是他自己。” “但是我告诉他我现在有男朋友。” “其实呢，有嘛？” “分了。” “那就行，就说你又看上了一个。” “好……” “那我们还需要计划一下，怎么让他发现，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说出来性格特征，或者一起作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小夕觉得这样应该会很浪漫，至少很有意义。 “小夕这个太明显了吧，我想到了一个。可以给他发信息，一点一点的线索提示。如果他愿意接受，就会循着线索一点一点发现，如果不愿意接受，到了他明白的点就会停下来。我们就能明白他的心意，也还能作朋友。” “但是这样我们无法把控他到底会在什么线索停下来，事后还是要追问的。” “我不敢看他拒绝我的表情，更不敢想象他知道我心意之后对我的态度变化。我觉得还是维持现状吧。” “不可以维持现状，我们都讲好的。那就用我们的办法，在他发现线索的时候，我们在旁边看着，帮你看他的表情。这样就能知道他的心意啦！” “好，我觉得这个行。” “好，那你们要帮我。行或不行，就这一次。感谢！”张婷的紧张更加加剧。 到底是做朋友好，还是做情侣好，小夕没有答案。似乎唯一坚定的是杨光，她只知道一件事情，人生没有时间让自己一直错过。 张婷拿着杨光给的纸条，开始写下一些寻找她的线索，又用短信编辑了他们的关键事件。每个事件的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每一个似乎都在提示他们，他们不论是吵架还是打架，或者出谋划策帮对方追朋友，他们都一起经历和感同身受。 小夕看着张婷写下的纸条，她的嫉妒是有必要的，他们才是真正适合的。 杨光看到小夕失落的表情，也给她递过来一个坚定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没关系，总有最好的等着你。“会有吗？”小夕直接回到了出来。 张婷扭头看着她，“小夕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自言自语。快来给我说说，这些纸条要怎么放。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短信不能用婷婷的手机发呀，那不就露馅了。”既然选择，就必须无所畏惧。 “没事，我有两个号，另外一个没跟他说过。”原来张婷也有夏天不知道的秘密。 杨光早就不顾店里的生意，关起门和小夕、张婷一起准备。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是现在大家的自尊心都比别人的自尊心更加重要。一不小心，就会失去一个朋友，一个曾经骄傲的自己。所以可不是要比之前更加小心吗？ “都弄好了，十条信息和线索，差不多了。那我现在就去到终点等他。” “好，杨光负责在开头的时候提示他，我负责一步一步跟着他，看他的表情变化，要是发现他跑了及时报告婷婷。婷婷就等在终点。” “好，我们三个人密切配合，一定可以成的。加油！” “加油，不抛弃、不放弃！” 三个人好像是被打了鸡血，背负满满的使命和责任，向着各自的“岗位”出发。 张婷其实怀疑过杨光是不是在恶作剧，她是不是想引自己出糗，让夏天彻底厌恶自己，然后给小夕小小的报仇。但是她看到小夕和杨光真的是很用心的帮她，完全不讲任何条件。她凭借自己的直觉，决定赌这一次。 张婷最先出发，杨光和小夕还留在店里，她们需要等高磊把夏天领回来。“你没事吧，今天我没跟你商量，直接把张婷推给了夏天。” “我没事，你就说，谁能允许自己的男朋友身边有一个张婷这样的女闺蜜。我可没有信心跟她竞争，之前不知道她喜欢他，现在知道了之后才发现，他们真的很般配。我也会找到适合我的，只不过不是这个。” “别逞强，难过就说出来。不用把自己当没事人，谁都有情绪。” “放心吧，我过两天再找你哭诉。我这个人有一个特点，总是慢半拍，所以我估计会过两天难过。” “好吧，呀！他们回来了，你先走吧。我把夏天引过去。” 小夕看了一眼夏天的方向，这是最后一秒钟，夏天心里还有小夕的时刻，至少这一刻是属于小夕的。 “高磊，你们回来了，你看着咖啡店，我找夏天有事。” “杨光姐，你找我什么事情呀？” “别问了，跟我来！” 高磊一脸懵，自己刚才暗示了半天小夕的好，夏天也好像听进去了，但是杨光是在搞哪一出？“杨光，你们去哪？” “一会回来，有大事！大计划！”杨光一脸神秘，她这一刻更加爱高磊，她刚才从张婷和夏天的回忆，也想起来很多她和高磊的回忆。她也有要和高磊玩这个游戏。 夏天被杨光拉着就走，手机响了一下，第一个短信来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计划 “我性格倔强，果敢泼辣。尤其是在遇到你之后。如果想知道我是谁，就走到咖啡店门口，花盆下面有一个纸条。” 第一个短信就这样来了，夏天看到这个短信，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夕。可以果敢泼辣实在不符合小夕的性格。“难道还会有别的人吗？不可能啊。”夏天百思不得其解，想跟着杨光走，却又一直迟疑。 “别想了，如果想知道，就去拿纸条呀。”杨光在旁边提示，夏天的迟疑让杨光不是十分有信心。 夏天走到花盆下面，发现了一个地点的提示，“水车。” 第二个短信也发过来了，“还记得我们在水车下面翻过车吗？你让我跟一个女生告白，但是那个女生不喜欢你，直接拿水泼我。你就冲过来，我们一起打了水仗。对方落荒而逃”。 这个短信已经很明显了，夏天怎么看起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杨光已经看不下去掉头回去了，剩下的交给小夕。 小夕躲在水车的对面，等着看夏天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张婷写的具体内容，但是总是跟两个人的回忆有关，如果两个人的过去只有一个人在回忆，是不是也很可悲呢？ 夏天把短信收起来，朝着水车的方向走去。果然水车的石墩下面压了一个纸条，虽然小小的，但是由于颜色很鲜艳，夏天一眼就找到了。“榕树。” “关于榕树？榕树在家乡那边很多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夏天看到纸条，小夕就给张婷发了信息提示她继续发短信。 第三个短信，“榕树下的大年初一，我们一起放鞭炮，吓坏了邻居家的狗，狗追着你到处跑。我抱着树看你笑话，你为此好久不理我。” 夏天看到这条短信笑了一下，“真的是我吗？完全没有印象。” 还好这次是轻松的表情，小夕稍稍放宽了心。刚才一直好像是自己要告白一样，紧张的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夏天观望了一下附近的环境，水车旁边正好有一颗榕树。“应该是这个了。” 榕树下面用土堆压了一张纸条，“芦苇荡。” 第四个短信，“大学的湖里也有芦苇荡，我抬脚就要踹当时的男朋友下去，你跑过来拉着我，说是要踹就踹你，这样不用赔偿也没有责任。刚大一，不要惹事。后来他走了，你留下了。” 这个夏天有印象，毕竟刚刚过去不久，为了拉着大发脾气的张婷，夏天胳膊都被掐肿了。可是他有点迟疑，“该不会是张婷吧？”夏天没有办法相信，火爆脾气的张婷会做这样温婉含蓄的告白。说不定就是恶作剧。 夏天看向湖边的方向，只有那里是距离芦苇荡最近的地方。夏天深呼吸一口气，朝着湖边走去。 芦苇荡这里目标太大，夏天一时找不到纸条的位置。但是刚才小夕也没有跟着张婷一起摆放纸条，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帮夏天。可是一直这么耽误下去，又害怕张婷提前逃跑。所以小夕也要帮着一起找。总不好明目张胆，只好弯着腰、轻声慢步。难道是找错了地方？怎么藏的这么深。 小夕正在低头找纸条，迎面撞上了也在找纸条的夏天。“啊！” “小夕，你怎么在这？你是……”夏天被搞糊涂了，到底是小夕藏的，还是张婷藏的，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个游戏？ “夏天啊~我走了。”小夕准备快速逃跑，但是眼睛往地上一瞟，就看到了千辛万苦也找不到的纸条。小夕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强扭着自己的头，又转过身去。“纸条在这，我走了！” 夏天似乎能够明白小夕为什么落荒而逃，因为小夕参与了，不仅仅是知道，更是什么都知道。 夏天不喜欢这样被人捉弄，捡起地上的纸条，字体已经被水泡过模糊了，只能看到一个大概，好像是一个“亭”又好像是“停”或者“婷”。夏天心想，这次已经十分明显了，是张婷。 夏天宁愿被当场质问，或者打一架，他和张婷还有什么不能说或者分享的秘密吗？还是说这次要说的话，超出他的想象。 小夕逃跑之后，突然想起来，需要提醒张婷给夏天发信息，所以慌忙掏出手机，一下子掉到了水里。“想换手机也不是这个时候，难道是想成为问题的制造者吗？”小夕怀疑自己的用心。 第五个短信来的不是时候，“你让我把寝室的女生带到亭子里准备告白，我怎么示意你你也不明白，我觉得你们不合适的理由，只是因为……。”夏天看到这里，本来的原封不动，已经变成了蹲在地上。他没有勇气再去到亭子那里，他再愚钝也明白了，张婷喜欢的是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们虽然被别人说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但是从来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发生了变化，夏天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没有人知道的是，最先产生感情的是他。从张婷哭着拉着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战士，对张婷和离家出走的“伟大斗争”，必须付起相应的责任。 但是后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退缩，或者说是放弃了呢？没有什么特别清晰的事件，只有张婷一次次骂他是胆小鬼，一次次埋怨他的不争气。他不怪张婷太过于强势，只怪自己太没用。 夏天在地上干脆坐了下去，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小夕早就潜伏在亭子附近，但是却没有见到夏天的身影。小夕冒着被夏天发现的风险，还是返了回去。 小夕第一次觉得夏天的背影有点凄惨或者说是悲凉。应该是想起来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吧，他们两个看似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也有很多对方不知道的心事。 “他坐在地上，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要不要直接过来。”小夕给张婷发了信息，小夕看根本进行不到第十条短信的出现。她不敢有一丝庆幸的念头，因为她替张婷和夏天难过。 张婷没有在终点等，她也是一个纸条一个纸条的放，一步步的走，一点点的想他们的故事。她停留在第七个，而夏天停留在第五个。 张婷在决定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告诉自己，不能退缩，没有理由退缩，已经二十多年，退无可退。但是她始终还有一个最坚硬的盔甲：“朋友”。第五条短信已经发出，朋友这个盔甲已经失效。再看看夏天的反应，张婷之前的担忧不是多余的，除了放弃还能做什么？ 小夕没有等到张婷的回复，但是却收到了杨光的信息，“怎么样了？” “两个人都没动静。” 这才是最恐怖的，谁都不愿意再朝前一步，所有的心结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是越结越深。 “要不你回来吧，让他们自己解决。” “我其实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很希望看到美好的事情发生。” 杨光不再劝小夕回来，而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抱紧高磊的胳膊。高磊的踏实总能给杨光的力量，此刻她还能拥有幸福，已经十分感恩。 小夕怕走过去会打扰夏天的思考，只能在背后观察。张婷不回复消息，所以她不知道要去做张婷的工作，还是做夏天的工作。况且也不知道张婷在哪，只能先看着夏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夕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站起来正准备走，才发现张婷就在后面。“你怎么不吭声，吓死我了。” “我不敢过去。我总说打他的时候最自然，但是现在我还能打他吗？” “婷婷，他只是没想清楚，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应该去行动呀，总要有一个人先走一步。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再试最后一下吧。” “小夕姐，我放弃了，我去跟他说一声。” 张婷说着就跑了过去，小夕都没有反应过来放弃是什么意思。“放弃？怎么能放弃呢？” 小夕本来想抓着张婷问个明白，但是已经跑了出去，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小夕远远的看着夏天和张婷的背影，默默的离开。 回到店里，杨光已经从小夕的脸上知道了结局，但是小夕一直试图在心里弄明白，所以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两个人在打架。 “还是没见面？” “见了，我走了，没看到现在怎么样了。” “剩下的就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了，来吧，做着等结果吧。”杨光把小夕拉到沙发上坐着，这会再让她去做咖啡，一定会摔杯子摔碗的，什么都干不好。 张婷跑步到夏天的身边，也跟着坐了下来。“夏天，你怎么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我逗你呢？” “真的吗？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就是好朋友啊，一辈子的好朋友。” “所以，你刚才说的都是瞎编的，逗我玩的。” “对啊，你以为呢，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哈哈。”张婷的故作轻松一点都不管用，夏天反而更加严肃。 “我以为我喜欢你，你是知道的。但是看来，你并不知道。” “什么时候？你喜欢我？” “曾经吧，但是要怪谁呢？是我不够勇敢，你永远都瞧不上我。”夏天站起来就要走，他已经思考的很清楚了，他的爱被无视，而不是张婷。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瞧不上你了？哪次不是你先让我帮你追女生，我才让你帮我追男生的？” “哪次不是因为你说我太笨、太蠢、太幼稚，我才说我喜欢别的女生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因为……”张婷卡壳了，本来占尽上风，现在被夏天噎的说不出话来。 “那是因为你瞧不起我，你从来都瞧不起我。”夏天越说越过分，但是这就是他得出来的答案。 张婷简直要被夏天气死，原来他一直误解了自己的意思。瞧不起他会被他随叫随到？瞧不起他会帮他分析怎么追到漂亮的女生？瞧不起他会帮他跟家里撒谎？“夏天，我瞧不起的，不是过去的你，而是现在的你！不喜欢我就算了，没有必要侮辱我，我看错人了，也喜欢错人了。现在我就更正这个错误，从此我们一刀两断。本来还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被你践踏了，你活该单身一辈子。我祝你孤独终老！” 张婷说话也是够狠毒的，但是还没有把夏天骂醒。“你看吧，就是瞧不起我，现在终于说出来了。做不成朋友就算了，没必要这么狠毒。再见！” “再也不见，绝对的不见！”张婷在夏天转身前先离开，最后的诀别要有骨气！ 没有硝烟的战场，只有满天飞的吐沫星子。 家在同一个方向，但是心却分道扬镳。两个人一前一后，气鼓鼓的回到房间，绝不低头，就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爱情不是你想有，想有就能有 两个人谁也没想到给小夕和杨光发个信息，她们两个在咖啡店等的越来越着急。小夕还能坐在沙发上，杨光坐不住就在咖啡店里转悠。 “总不能指望两个人手牵手进来，笑着宣布他们要结婚了吧。总得要一个过程，他们之间那么多没说的话，有段时间要适应呢。” “好吧，我只是想要一个确定性的答案，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了。” “不踏实能怎么办，现在再追上去也已经晚了呀。早点不行动，现在着急也没用。” “你怎么说我说的一套一套的。” “因为你还是单身狗，我却家庭美满，婚姻幸福，已经有两个宝宝了。”杨光说完一脸得意，连鼻孔都那么骄傲。 杨光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平时这个时候小夕已经跟她打起来了。可是今天小夕没有力气玩闹，反而把杨光的话听到了心里，她在心里嘲笑自己，“人家说的对”。 小夕“唰”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谁也没看，连声招呼也没打，径直的走出咖啡店去。杨光还没上前阻拦，小夕已经不见了身影。小夕的这个行为非常不对劲，应该是杨光刚才说话太重了，所以杨光非要追出去道歉。 高磊在旁边看着，虽然觉得杨光说的过分，但确实是事实，更何况杨光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冒这么大的风险，所以一把抓住杨光。 “你不能去，她出去散散心也好，你别跟着起哄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不容有闪失。” “我不去看看不放心，小夕自己一个劲儿的瞎想，刚才我说话也太重了，没有照顾小夕的感受。” “谁也不能时时刻刻再意别人的感受，首先是要顾着自己。你们这么帮夏天和张婷，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人家本来是能做朋友的，被你们这么一搅和，朋友也做不成了。之前那个张强本来在店门口看看女儿，被小夕一闹，几个女儿都不要他了，被送到养老院去，谁也见不到。当然了，最根本的还是我们的错。小夕本来是来这里写作休息的，被你拉来看店，写作也写的不踏实。我们的店的生意也是时起时落，所以呀……” “所以什么？你又要旧事重提。又要说把你妈接来的事情？你说了半天废话，就这一个目的。把你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都是别人的错。” “我没有说是我的错，只是觉得不想让你太操心，想让你好好休息。” “那行啊，你把你妈接来，我把我妈接来，两全其美。” “好，那就让小夕安心写作，店里就不用去了。” “高磊，你好没良心啊，过河拆桥，你这样对得起小夕对我们的付出吗？” “反正我不喜欢小夕。”高磊干脆亮出自己的底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掩饰不了。 “那我也不喜欢你。你自己过吧，明明也得跟我，从今天开始，咱们分开住。” “干嘛闹这么大呢？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你是跟我闹。”杨光顿时觉得心寒，难道小夕为他们做的事情，只有自己看到了吗？“小夕为我们的生意出了多少主意，宁愿忍着风吹日晒帮我们招揽顾客，又到湖边售卖咖啡。看着她的房间受欢迎，又腾出来让我们往外出租，小夕这样还不够好吗？我们现在看着家里的花销大了就要赶人家走，有没有最起码的良心。” “是我欠考虑，但是你也要知道，两个老人来了之后，我们的花销更大，养不起这么多人。”高磊已经打算结束争吵，他还是顾念到肚子里的孩子，他吵不过杨光，更超不过明明。他还得换个对策。 小夕冲出去之后才发现没有带手机，转身回来本来准备拿手机，但是却在门口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是她多余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进去，店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她进去只会火上浇油，不，是直接把空气点燃。不让她在咖啡店待着就算了嘛，又不挣钱，又累死累活的，她早就说过要退出的话，这样彼此勉强，何必呢？ 她又欠谁的？ 小夕干脆不回旅店，刚好也没带电话，谁也找不到她。她在湖边慢悠悠的走着，她太累了，实在需要休息。夏天、杨光、张婷、高磊，都不再关心，她需要给自己重启。 “最好的重启就是吃饱了睡一觉。对!……对是对，只是没钱。”没钱的日子不好过，小夕只好到老人的女儿店里吃饭，这个地方好逮是能赊账的。 小夕朝着店的方向走去，厚着脸皮走进去。 红看到小夕来了，竟然还有点开心，笑着欢迎小夕坐下。“小夕怎么来了，吃饭吗？” “吃，但是想赊账，今天没带钱。” “赊账干什么，请你的~还没好好感谢你呢。我们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他在养老院也住的踏实，真的是要感谢你。” “真的吗？太好了，我……不……是……瞎……操……心……。”小夕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没有力气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飘的，说出来的话更飘。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先给你做饭吧，你等会，喝点水。”红是个实在人，知道小夕这个时候最需要吃饭，什么感谢的话都抵不上一顿饭。 小夕捧着红做好的饭吃了精光，整个人好了一点，又可以到湖边歇着了。旅店曾经是家，现在还是吗？ “红，钱我先欠着，等回头再还。” “说什么还？要不今天在我着睡吧，你是没地方可以去了吗？” “不用，我走外面走走。” 小夕告别了红的好意，一个人走到湖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给夏天送礼物的地方。那里曾经有小夕不顾一切，打捞湖水的身影，还有捧着瓶子里的空气当成宝贝的傻样，小夕突然觉得这一切距离自己已经十分遥远。 曾经还有一点点希望，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现实的残酷在于，所有人都鼓励你勇敢把握机会，但是到头来你才发现，所谓的机会你从未拥有。 回想自己给夏天发的信息，再对比张婷给夏天发的信息，那点回忆简直微不足道。她不是嫉妒张婷，只是埋怨自己，怎么长这么大就不能拥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回忆？难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活一次？现在再重新活一次，会不会太晚、太迟！ 小夕坐在湖边，天早就黑透了，来往的人群也已经不再热闹。今天没有月光和星星，黑暗之下让人感到窒息。小夕看着一片黑色的湖水，越来越感到寒冷，透彻心扉的冷，此刻，她本应该跑起来，但是完全没有力气，歪倒在椅子上。 杨光本来没有发现小夕的手机，只是听到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才在沙发上找到了手机。杨光猜想小夕已经听到了她和高磊的对话，否则不会不回来找手机。今天对小夕来说，真的是多重打击。 杨光先不去找小夕，接通了张婷的电话。“喂，是小夕姐吗？” “婷婷，我是杨光，小夕出门没带手机。怎么了？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彻底凉了，朋友也做不成，大吵了一架。我明天就走了，想跟你和小夕姐好好告别一下。咱们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好是好，但是小夕现在找不到了，她没拿手机出门，不知道去哪了。” “啊~该不会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吧，她是去找我们了吗？” “没有，没有，因为我。我现在准备出去找找她，你要是……” “我也一起，我从我们住的旅店出发，沿着湖边……” “湖边，她不会想不开吧。” “杨光姐，别害怕，我瞎说的，我到处找找。你别着急。” “好好，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我拿着小夕的手机，说不定在家睡觉呢。不会有事的……” “对对对，不会有事的。” 杨光一下乱了方寸，脑子里一团浆糊，高磊去接明明放学顺便带明明吃饭，她在店里等着。可现在哪还有心情等下去，她干脆直接关了店找小夕去。 刚出门就碰到高磊和明明回来。“你要去哪，这么着急！” “不用你管！”杨光被吓的没有办法正常思考，竟然第一次当着明明的面跟高磊吵架。 “你陪着明明，我去，你别着急。” “小夕找不到了，你会去找吗？你巴不得她消失！” “她不见了我也不好受，但是要想找到她，恐怕我才是最快的。你挺着大肚子走不快，况且还有明明，你们在这等着。有消息我联系你。”高磊扭头就走，不给杨光反悔的机会。明明在这陪着，想必杨光不会有事。 “手机给你！”杨光不忘把手机给高磊，这是跟张婷和夏天保持联系的方式。 张婷拿上手机就出门，但是想着找人还是人多一点好，也给夏天发了信息，但是至于夏天看到没看到就没有办法了，总之是通知过他了。 夏天看到信息，才从他受了委屈的回忆中抽离出来，也加入找小夕的队伍。 夏天和张婷两个人本来就住在一起，找人的时候本来也是同路。一会碰到一起，一会听到彼此的声音。但是也都没有好脸色，谁都不理谁。 他们顺着河边，小夕之前去过的地方，拿着手机到处照，都没有发现小夕的身影。她本来是胖胖的一只，目标很大。但是如果躺下来，或者坐在草丛中也很难发现。两个人越找越急，还是夏天忍不住先说了话，“不会在河里吧。” “你个……”张婷本来想说猪头，但是想到他控诉自己总是瞧不起他，就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不可能，小夕姐不会想不开的，说不定就在哪里睡觉。” “也有可能，不过小夕喜欢吃，说不定在吃饭呢，她一般不会不吃饭的。”夏天看到张婷欲言又止，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他也顾不上纠结这些，还是想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那我们沿着饭店找，你一边，我一边，挨家挨户的找。”张婷觉得夏天终于聪明了一会，但是也不敢表扬，否则又要说她瞧不起他了。 “好！” 两个人来到饭店街，一人一边挨家挨户的找，但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高磊那边就直奔湖边，他大概也猜到小夕生气的是什么，自己对小夕的态度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听杨光嘴里说起来的小夕，应该是个心思深沉的，有心事就会跑到湖边去。 高磊在湖边用手机闪光灯找了四十多分钟，终于在湖边的椅子上找到了她。可是高磊怎么叫她都不醒，高磊伸手去摸她有没有呼吸，可刚刚靠近就发现，她的体温很高，应该是生病了。 高磊这才放心，赶紧给杨光打电话。“找到她了，在湖边睡着了。但是好像发烧了，叫不醒。” “那你赶紧带她去医院呀！” “我得打个车，你别急，没事了，你先吃饭，照顾明明睡觉，等安顿好了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你如果接到张婷的电话，也给她说一声。”杨光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存张婷和夏天的电话，想通知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高磊看着小夕冻的直哆嗦，只好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心里也只能暗自窃喜，幸亏没有什么大事。否则杨光实要跟他恩断义绝的。 高磊正傻笑，外套兜里的手机响了，光正好照在小夕的脸上，吓的高磊一屁股坐在地上。高磊不知道该骂打电话的人，还是小夕。小夕睡觉也能让高磊魂飞魄散，难怪不喜欢她。 “他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高磊从地上坐起来拿出手机，一个熟悉的号码。 第一百一十六章 谈判筹码加一 “喂，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我儿子发烧，想问问你吃什么药比较好。”是李暖。 “小孩子发烧不能乱治，这么晚了先物理降温吧，观察一下看温度有没有降，如果还是没有降，就去医院。到医院判断一下发烧的原因再用药，更放心一些。”高磊眼看着自己面前就有一个发烧的，现在是什么天气，怎么这么多发烧的？ “哦哦，好，我试试。你在干嘛呢，听着很着急的样子。”李暖还有话要问呢，但是估计要绕很远才能绕过去，如果高磊着急的话，李暖也没办法问。 “你那一个发烧的，我这一个发烧的，什么日子啊今天。”高磊是真的不知道李暖打电话过来的意思，一个劲儿的怀疑今天是一个发热和发火才能被纪念的日子。 “明明发烧了，还是杨光啊？孕妇如果发烧可不是小事……”李暖顿时想起张婉怀孕生病的时候，自己着急的样子，只会问“怎么办，怎么办”，一点主意都没有。 “不是，杨光的朋友，小夕，你之前见过吧。”高磊看了一眼小夕，这个老是给她添麻烦的人。不过杨光和明明都喜欢，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哦，见过，她发烧了你怎么在旁边呀？”李暖还是听出了不对劲儿，按说这种时刻应该杨光在的，难道是因为杨光怀孕不方便，才让高磊照顾的？那更不方便呀，一个大男人照顾一个女生。 “哎呀，很复杂，改天跟你说，我先打车送她去医院了。” “这么严重要去医院啊？”李暖不自觉又多了一句嘴，李暖已经不耐烦了，该不会听出来什么吧。 “在湖边，我也没地儿给她买药，先送去医院再说吧。” “还在湖边，你们……不是……” “哎呦，什么跟什么呀，赶紧给你儿子退烧吧。” “好好好，再聊吧。”果然，被高磊嫌弃了，李暖是真的不能再问了。 刚挂完电话，李暖的儿子就走了过来，“爸爸，谁发烧了？” “哦哦，一个阿姨。”李暖第一次当着孩子的面撒谎，心里还是很恐慌的，以后要成习惯了可怎么办。 “那我怎么听你说是我？”孩子倒是不给他留一点情面，当场拆穿。 “你听错了，一个朋友的朋友，小孩子别瞎问。”还好小夕发烧，李暖才想出来一个搪塞的的理由，否则真的要被孩子发现了。 李暖口中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到底是撒谎还是真的，孩子一眼就能发现。这次不再深究，不代表以后不会拿出来作为自己谈判的筹码。石头邪魅的笑了一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况且，李暖本来就很少跟他一起生活，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在照顾，难得三代同堂的和谐时刻，还是不要因为一个外人打破了。 高磊艰难的打到了车，但是把小夕挪到车上更艰难。小夕也不知道是真的昏迷了，还是在捉弄高磊，整个身体都在往下沉，怎么拽都拽不动。高磊弄的一身汗，后背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小夕这才刚上车，一会还要下车呢。 高磊确定自己一个人招架不住，一定要请外援。夏天和张婷就是外援，现在只需要把手机解锁，给他们打个电话。高磊拿出小夕的指纹对着按了一下，手机解锁了。 高磊还没开始拨，上面就打过来了电话。 “接听”，“挂断”高磊一时眼睛花了，只能瞅着颜色随便按了一个， “喂，喂，是小夕吗？” “不是，我是高磊，小夕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你们要过来吗？” “我们马上过去，小夕没事吧。” “不知道，反正烧糊涂了，不省人事。” “这么严重？我们马上到。” 高磊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夏天不到，他是不会下车的。多花点打车的钱没关系。 到了医院门口，高磊看着夏天还没到，就自己下车让小夕在车里等，几分钟之后两个人跑了过来。 “高磊，我们快带小夕进去吧。” “不过她有点重，我们两个扶着吧。” 夏天从右边开车门，高磊从作边开，两个人一人扶一边，但小夕还是出了车就往地下坠。差点让夏天和高磊都摔个跟头。 张婷看到小夕，更加自责这场告白的大行动。虽然刚才她和夏天已经说了几句话了，但是还是没有之前的自然，她以前随口说的话已经变成了伤害夏天的话。她以后还能说什么？ “婷婷，我们把她扶到急诊室后你陪着，我去缴费。” “哦哦，好！”张婷突然决定这个夏天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夏天，不再是只会围着她打转，围着女生打转的夏天。 “高磊，你去休息一下吧，给杨光打个电话，她应该着急了。告诉她没事，我去叫大夫。” “好！”高磊终于可以休息一会了，刚才把衣服给小夕，一冷一热的，也有点着凉。不过还是先给杨光打个电话，否则又要数落他。 “没事了，在医院了，夏天和张婷也过来了，要不我回去陪你吧。” “你要是回来，我就过去！” “那算了，我在这吧，一会给你报告消息。” “嗯！”杨光终于放心了一点点，小夕真的太倔强了，竟然因为别人的事情一个人跑到湖边，还害的自己着凉。别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怼回来就是了，为什么要默默承担。 夏天把事情办的很漂亮，小夕很快吃了药开始打针，高磊也休息了一会缓过来了。只剩下张婷还呆呆的，夏天想张婷一定是吓坏了。 “婷婷，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小夕醒过来。还有高磊，你也回去吧。” “我不回，我回去杨光得跟我翻脸，要不你们回去吧。”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张婷可怜的看着夏天，夏天心里的弦也松动了，走过来拉着张婷的手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张婷“哇”的一下子哭了出来，靠在夏天的肩膀上，越哭越委屈。“我们以后不吵架了行吗？作朋友也行。” “没事了，以后不吵架了。”夏天也开始反思自己今天的行为，有点太过了。两个人的事，又怎么是一个人的错。感到被忽略的不止是夏天，还有张婷。看来他们必须要调整相处的模式。否则大家都只会更难受。 小夕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屋子里亮堂堂的，不是刚才待的湖边。一睁开就刺眼难受，又赶紧闭上了。小夕闭着眼睛听到哭声和打电话的声音，都像是电视机里出来的声音，加了环绕效果。 小夕又听了一会，才听出来是张婷、夏天和高磊。“怎么把这么多人惊动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小夕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想掐自己一下。 “哎呦！”小夕正在输液，随便一动，就扯到了手上的针头，这才把大家都吸引了过来。 “小夕，你醒了！”三个人同时说。 小夕睁开自己的眼睛，脸上因为发烧的红晕更加明显了。“你们好！怎么都来了。” “你生病了！”三个人又是同时说。 高磊看小夕没事了，可算跟杨光有了交代，就彻底放松下来。“我们三个找了你一个多小时，到处都找遍了，晚上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一点一点的瞅，叫你的名字你又不答应，我们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跳湖了？”小夕看他们三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到一起去了。为什么要跳湖？简直了！ “我没事，就是在湖边睡着了，应该是太冷了，所以着凉发烧。辛苦大家了，你们快回去吧。” “小夕姐，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真不用，我没事了，能跑能跳的，现在感觉特别好！真的！”小夕此刻只希望他们快点走，自己的丑态，不希望被他们记在心里，早点走了早点忘。 高磊知道自己不能回去，否则今天要被杨光扒皮，所以主动申请留下来。“我留下来，你们回去吧。你们好好聊聊，下午你们还有没说的话吧，还要再谈谈，说开了就好了。” 夏天想到张婷的惊吓，也知道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的好，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小夕，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还出院，哪有那么严重，我打完针就自己回去了，你们不用来了。”他们在这里，小夕真的只能强撑着精神，不能甩脸子，不能不回应，病人一直被人看，也很不舒服。 夏天和张婷已经走了，高磊才觉得要为今天说的话道歉，小夕这样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小夕……” 高磊还没说话，小夕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没事，都过去了。我都明白，再说就过了。” “对不起，今天我口不择言，伤害到你了。” “没有，哪有那么严重。哎呦~”小夕装作身上疼的样子，痛苦的挤眉弄眼。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难受，想睡觉。你要不回去吧，我在这里睡觉，你也没事做。” “不了，我看着你，等天亮了一起回去。” “那我睡了。”此时不睡更待何时？难道听高磊毫无用心的道歉？高磊的心思一半是在替自己委屈，一半是在替杨光委屈，哪里有一丝一毫是替小夕抱歉的。 小夕一觉安睡到天亮，简直太幸福了！浑身轻松，只是需要尽快上厕所，憋不住了。 小夕悄悄的下床，还好没惊动高磊。高磊在椅子上也没休息好，一会一翻身一会一挪动。小夕在心里窃喜，“活该！” 小夕上完厕所感觉更轻松了，如果不是昨天让高磊找了那么久，小夕还真想一走了之，不叫醒他。不过说不定医药费都是人家出的，还是一起走比较好。 “高磊，醒醒，我们走吧。” “你起来了？我们走吧。” 小夕不知道怎么打开话题，终于想到了一个，“我的手机？” “哦，在衣服口袋里。衣服呢？在这……”高磊一觉醒来迷迷糊糊，颠三倒四，应该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小夕这才有点内疚。 “谢谢！昨天看病多少钱，我给你。还有打车的。” “不用，不用，看病是夏天付的。” “哦，那我给夏天。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们就别说这个了，杨光等着急了，我们回去吧。” 小夕虽然不喜欢高磊，但是不得不承认，杨光有一个这样心疼她的高磊，她很嫉妒。这样的爱情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小夕就是想尝试一下被别人惦记的滋味，不对，前提还得是喜欢，所以更难了。 回到旅店，明明还没醒，杨光就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在客厅转悠。 “小夕~” “杨光~” 杨光不能跑，小夕就一路冲过去，小心的抱紧杨光，仿佛昨天的分别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我知道，我在湖边睡着了，我还梦到你了呢？” “真的吗？” “嗯，可想你了呢！” 小夕和杨光一人一句，把高磊听的站在旁边都是多余的，只好甘心沦为“第三者”，安安静静的做早饭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是我写的 看到高磊去做饭，杨光才小声的跟小夕说话，“小夕，昨天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小夕靠在杨光的身上，此刻世界唯一的安心之处。 “昨天我说话语气太重了。”杨光还沉浸在昨天的事情当中，一晚上都没睡好，她是真的心疼小夕。小夕虽然只比杨光小三岁，但是更多的时候像是一个孩子。不，比孩子更加脆弱。孩子的单纯是勇气，小夕的单纯是退缩。一直到退无可退就封闭自己。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如果是平时我根本不会生气，但是昨天我心情不好，所以才生气的。所以也不能怪你。”小夕能说出口的话就不是事，更多的事是没说出来的话。 “但还是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不论你心情好不好都不应该说。”杨光想把小夕从封闭的空间拽出来一点，可是每拽一次就退十寸，杨光也越来越无力。 “你实话实说都会伤害到我，那我得多脆弱，没事的。如果你非要道歉我也不反对。你就抱抱我弥补吧，昨天在湖边冻死我了。” “昨天你怎么睡到湖边了，吓死我了。不想回来拿手机就回家啊，怎么家也不回了。”杨光刻意把旅店说成家，那里对她来说是家，现在她也希望小夕把那里当成家。她们一路走到现子，至少不应该只是朋友。 小夕显然接受了杨光关于家的说法，至少这一刻如果放下盔甲，也会没事的吧。“对不起啦，时不时想离家出走一下。我还是需要时间自己恢复一下的。” “你老这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给别人关心你的机会，你很累，旁边的人也很累。” “我真的习惯了，想改得慢慢来。我在改变了，真的。” “好，给你时间。” 高磊从厨房出来看到小夕依偎在杨光的身上，简直觉得这个小夕跟刚才的小夕不是一个人。他已经开始怀疑小夕的取向问题，怎么对男的都那么针锋相对，对女的都温柔友善。 关于“小夕到底是不喜欢他，还是不喜欢男的”的问题，他一定要验证一下。这不仅是尊严和面子，更是家庭能否继续幸福下去的重大事件。 高磊最后瞟了一眼小夕，被杨光看到了，杨光当然要回怼回去。杨光对小夕的问题一边倒，再这样下去，高磊就要怀疑杨光是不是也有问题了，反正先验证小夕的问题吧。 小夕一看到高磊出来，就立刻恢复了正常。她已经是高磊心里的一根刺了，以后还是在他面前离杨光远一点。 话说张婷和夏天回到住的地方，直接各自休息，都没有更多的精神说话。好朋友之间本来可以相互安稳，但是有了表白事件之后尴尬了许多，不说反而是好的。 第二天起来，夏天一早买了早饭叫着张婷一起吃，两个人还是无话。最终还是夏天打破了沉默。 “你还走嘛？买的车票也过期了吧。” “我今天去看看小夕姐，没什么事情就走了。”张婷本来低头吃饭，不想过多的搭腔，省的彼此不痛快。 夏天看到张婷兴致不高，想说点开心的话，说不定还能一道回去，路上有个伴。“好，那我也一起走吧。” “你也走？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别待不住又跑回来。”张婷明明是吃醋的撒娇，是个女生都能明白的求关注，求亲亲和求抱抱，但是在夏天听起来就是……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说走，就是考虑清楚了。” “我这是对你没信心嘛？”张婷简直要被气疯，夏天永远听不到重点，他们是不是真的不合适？ “不是是什么？”夏天也使出最后的倔强，哪怕张婷跟他吵一架，也比两个人各自生闷气强。 “不说了，吃饭！”张婷选择逃避战场，夏天穷追不舍。 “说清楚，否则吃饭也没意思。” “我这是撒娇，撒娇，怎么其他女生一跟你撒娇你就心软，我就不能撒一次娇呢？”张婷的撒娇技巧在其他男生那里很好用的，可是夏天怎么就什么都接收不到。 “你……这是撒娇？不是讨厌我嘛？”夏天还沉浸在被无视的后遗症里，女生是怎么做到又喜欢又讨厌的？ “我这不是撒娇是什么，难道是泼辣嘛？在你面前我不会温柔，那也是因为你总是嫌我凶，我还怎么温柔的起来。” “我嫌你凶是因为你先嫌弃我不勇敢的，我做什么你都瞧不上。我只好说你像母老虎。” “夏天，你强词夺理，我从来没说过你不勇敢！” “你说的还少吗？小时候我不敢放鞭炮，你就说我像女生胆小，抢了炮就自己放。后来我妈打我我哭了，你就说我婆婆妈妈，以后要被欺负一辈子。再后来我被喜欢的女生拒绝，你就说我没有魅力，虚有其表。” 这些话张婷确实说过，但是都被夏天曲解，张婷原意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是过去的细节已经不能完全追溯。“我说的意思肯定不是这个。我说你胆小是真，但是肯定没说你像女孩子，说了肯定也是因为跟其他人一起起哄，不是真心的。还有，说你婆婆妈妈也不是这个意思，肯定想表达的是你要勇敢和坚强。最后的最后，你被那样一个女生拒绝有什么好难过的，简直应该庆幸才对。更何况我就在你旁边，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 “我反正没有感受到你是这个意思。但是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一笔勾销吧。”夏天停顿了一下，自己作为男生，应该谦让，再斤斤计较下去，又要被张婷数落。更重要的是是时候树立起“光辉、勇敢”的正确形象。 “好，谁提谁是孙子！” “或者孙女！” 两人端着汤干了杯，过去的让它过去，未来的才会到来。 小夕吃完了早饭也跟杨光一起到店里，不过也要给自己的下一步做下规划。杨光和高磊为了自己吵了好几次架，是时候回避一下。但是小夕也有一个小心思，也可以让高磊体验一下，没有小夕，他们是否能够忙的过来。如果他们把两个妈妈都接过来，也可以感受一下老人看店和小夕看店的不同。 “回家？”或许是不错的办法。小夕来到澜弯湖已经好几个月的时间了，如果要在澜弯湖过年，还是要提前回家安排一下，也处理处理各种杂事。 “杨光，我要回家一趟。” “怎么了，不是不回来了吧。”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收了我的房租，还想赖账啊？” “哪敢呀，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 “就怎么……” “就把你的丑到爆的照片发到网上。”杨光不禁想到之前明明拍的小夕，各种丑态都被明明当作好玩的瞬间拍下来。兴奋的拿来跟杨光分享，杨光不知道笑喷了多少次。 “我哪里有那种照片，我还是很美的。”小夕又开始调皮，配上撒娇卖萌的声音，勉勉强强可以算可爱。 “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珍藏版呀？” “不会真的有吧？”小夕还是不肯相信，自己没用杨光的手机拍过照片啊？ “当然有，还是明明拍的，哈哈哈！她的摄影技术你没见识过吧！” “我怕了，怕了，我一定回来。” “回去几天？” “一周吧，看情况，处理点事情，然后到医院复查什么的，开点药。”小夕这个借口找的不错，杨光挑不出毛病。 “也好，复查调理一下。别着急回来，我们忙的过来。”杨光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这是真的不打算让小夕回来帮忙了吗？ 小夕干脆顺着杨光的意思。“好，要不要把阿姨请过来，你这个时候不能累着了。” “请，肯定的请，就是他妈还是我妈的事儿~” “就不能两个都请？” “能！怎么不能，不过就是多花点钱。” “钱是永远不够花的，两个一起过来你轻松些。” “轻松什么呀，伺候两个妈，两个水火不容的妈，更累！我都想好了，就这样吧，也不能一直跟高磊闹，走一步算一步。” “真佩服你，真的！”平心而论，小夕没有杨光敢于面对生活。 忙活了一会，夏天和张婷也来到了店里，小夕想到自己在湖边睡了一觉，把他们两个也大半夜的折腾到医院去，实在是羞愧难当。 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是如果不说的话更奇怪。“哈喽，你们两个来了，今天喝什么？”万能开场白，小夕跟杨光眼神确认了一下，微笑还算正常。 “小夕姐，你没事了吧！”张婷反而比小夕还不自然，多么善良可爱的姑娘呀，小夕又不忍心之前那样揣测人家了。 “没事了，婷婷，我只是想离家出走，想到了别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小夕……”夏天顿住了，看起来十分纠结，但是小夕还是能猜到的。 “你们要走了？” “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回去想清楚。” “挺好的，应该的，你也……”小夕不能说出来知道了他在这里晃悠的事情，目前还是个秘密。 “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可以出来一下吗？”夏天先看了看张婷才看小夕，小夕也是先看了一眼杨光，果然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看向自己信任的人。 “好！稍等我一下。” “你在这里等我。”夏天跟张婷交代了一下。张婷自然明白，不论以什么身份，她都不会跟出去的。 没走几步，小夕就先开始说话。“夏天，我是喜欢过你的，你知道吧。哈哈，真不好意思，一把年纪了！”小夕选择先表白，这样还不至于沦落为“可怜”的地步，至少已经占据了主动，先表白了。这次的表白不需要调整表情，真情流露就已经足够分量。 “小夕，我也喜欢过你，你知道吧。”夏天也很直接和真诚，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到，有些话必须要说。 “真的吗？哈哈，没有确定，但是能感觉到。挺好的，挺开心的。” “我其实早就回来了，在张一和张亮来的时候，我都见到他们了。张一真的不适合你，不过张亮更不适合。我这么说，不会显的很小心眼吧。” 小夕回以鄙视的眼神，不过丝毫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故作轻松的调侃。“哈！躲起来偷窥呀！怎么不早点出现，把他们两个都秒杀了。这样张一也走的甘心一点。不过张亮属于是历史遗留问题，把这根刺拔了就好了。” “我当时没想到，只是看到张亮走了之后你不开心，还以为你是舍不得。” “你怎么跟杨光一个思路。不是啦，当时你不回我信息，所以纠结你到底在想啥。”小夕越说越兴奋，什么分寸不分寸的，当下的感受就是要说出来。 “好吧，我错过了。” “仔细想想，不是错过了，是根本没有缘分。你不是把自己的缘分带到身边来了吗？你跟张婷挺合适的。” “你真觉得吗？我不确定。” “你只是因为没有从之前的相处模式中出来，跳出来看看就好了。其实我不应该逼着你重新开始，给彼此一点时间，看的更清楚。你们彼此就是最适合的存在。” “好，我会试试。” “嗯，试试，如果不行的话……” “你会等我嘛？” “不会！但是如果我还是单身的话，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我不会等你！” “好！” “祝你一切都好！” “你也是！可以抱抱嘛？” “不可以，但是握手可以。”小夕伸出手，等着夏天也伸手，可是夏天迟迟不松手。伸手的一瞬间直接拉住小夕的手拽了过去，小夕一下子跌在夏天的身上。肩膀和肩膀撞击的时刻，夏天一个没站稳直接被弹了出去。 “哈哈哈哈~没看我几斤嘛？搞什么突然袭击。我说握手的吧。”小夕这两天的坏心情被夏天的一撞全部击退，在旁边看着地上的夏天笑个不停。 “别笑了，真疼啊。你这么……怎么会骨头这么硬呢？”夏天真是碰到了克星，在小夕面前浪漫不起来。 “敢说我胖你死定了！”小夕咬牙切齿的样子夏天还真没见过，小夕不是被夏天逗的放松起来，不会这么表情丰富。 “过来拉我一把，就当握手了。” “不行，你不就是想把我也拉倒了，让我在地上打几个滚嘛？我不给你这个机会。”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样就没意思了。” “哈！因为你是我写的。” “什么？” “没什么，我回去了，你自己坐着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哪里才是家 夏天和张婷正式的、真正的走了，小夕的生活又陷入到了无聊。必须回家了，给自己找点新鲜的刺激。 小夕辞别杨光和高磊的那一刻，看到了高磊激动的表情。小夕心里不屑，怎么有一种“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感觉。就冲着这个表情，小夕也要回来。 不过，会不会回来呢？小夕不确定，人生总要多几重打算。 小夕现在离开澜弯湖的激动心情就和刚来澜弯湖的时候是一样的，仿佛几个月没有回去的家乡成了旅游胜地。 人啊，看来是要经常挪窝才能保持新鲜感和创造力。 小夕在火车和汽车上，都能疯狂的敲字。不论旁边座位的人传来的是怀疑还是质疑的表情，小夕都能忽视他们的存在，这一刻就是要写的自己爽才行。 下火车的时候小夕差点忘记下车，但是那样好像更加刺激。补个票，就能开启一段意外之外的旅程，说不定还有意料之外的缘分。好像很划算，只是有一个问题，火车上的饭好难吃，想念家乡的那一口面条了。 所以小夕下了火车就快速的往地铁站冲，可是小夕熟悉的地铁入口维修了，新的入口在一个指示牌也指示不清楚的地方。小夕彻底变成了一个外地人，拉着行李在火车的出站口绕了好几圈。 李暖正好要出差，远远的看到拉行李的人像是小夕，但是他又不确定。况且之前小夕也不认识他，这样贸然的打招呼太奇怪了，好像很贱的样子。 李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拿起电话假装打电话，然后绕道小夕的旁边去，“喂！喂！你在哪接我呀？哦哦，就是拉面旁边的地铁口入口是吧，在火车出站口的右手边，一直往前，哦哦，往前一百米有个商业街。好好好，商业街的拉面店就到了。好，我知道了。”李暖故意说的声音很大，就怕小夕听不到。 不过小夕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刻警觉了，小夕假装扭头，看到他的电话不是接通的状态，而是完全黑屏，小夕立即判断是在骗人。打电话的时候只要稍微离开脸屏幕都会亮，再次贴近脸的时候会黑。但是李暖的电话一直都是黑屏的。 所以不是偷手机就是准备搭讪诈骗，不过小夕找地址也是找怕了，听到地址之后扭头就跑，不给李暖追上来的机会。“跑到安检的地方应该就可以了。”小夕一路跑一路想，骗子也不锻炼一下自己的表演才能，估计还没发现自己露馅了。 “这都是生活常识的积累呀，哈哈哈哈！”小夕已经跑到了入口处，正在洋洋得意，但是抬手发现自己的行李不见了。“行李呢？” “诈骗犯的真正目的不会是行李吧？行李什么也没有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钱包，他要什么呢？”小夕还在把李暖当作骗子，一直没有搞清楚“骗子”的行为处事方式。 正在小夕纠结要不要回去找行李的时候，李暖拿着行李追了过来。 “你的行李！行李丢了！”李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呀？遇到贼了？” 小夕不敢抬头看他，据说不能看凶手的眼睛，否则有被杀掉的风险。小夕平息自己激动的心情，低头致谢，“谢谢！谢谢！感谢！要不我……我给你转账。” “转账？转什么，什么意思？” “不要嘛？不要我走了，再见！谢谢！晚安！”小夕已经慌乱的口不择言，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希望不要被骗子记住自己的长相，否则以后出入这个火车站再次碰到就危险了。 “该不会把我当骗子了吧？我表现的这么差嘛？”李暖站在原地，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糟糕，要晚点了。”李暖再次狂奔进检票口。 小夕还是没有恢复，一路上紧紧张张，这次记好拉着行李。 小夕到家的时候妈妈还没回来，本来这次也是一个惊喜，小夕没有提前透露。几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小夕看着自己的房间十分陌生。好在妈妈有时常打扫，所以没有落太多的灰尘。 一个房间能叫做一个家吗？自己一个人住的地方叫做家吗？还是有家人的地方才叫做家？ 小夕自己有一个小房子，现在出租出去给别人居住，被别人当作家，承载的是别人的生活。所以小夕的家不是现在的家。 那跟妈妈住的这个地方叫做家吗？它能实现家的功能，但是却没有家的温度。太多的矛盾在这个家里激化，太多的问题在这里堆积。 住在杨光的旅店能叫家吗？有人懂你，关心你，但是却不能分享全部的情绪，只能小心翼翼、“开开心心”。 所以什么是家？小夕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绝望的情绪再次袭来。 哗啦啦，哗啦啦，应该是妈妈开门的声音。小夕抹掉眼角的眼泪，起来应对妈妈的各种疑问。 “小夕~小夕~是你吗？你回来了！”妈妈的兴奋溢于言表，小夕没有理由哭丧着脸。 “我回来了！开不开心！” “咋不让我去接你呀？自己跑回来了，还走吗？” “走，回来住几天，周日走。回来是安排你过年去澜弯湖的事情。” “我不去，你过年回来吧。” “去吧，我过年不回来了，你去那里过年吧。那里热闹，人多。姥姥家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你让自己轻松一年，不好嘛？跟我去放松一个春节。” “再说吧，到时候再说。” “别再说呀，我给你订票了。已经可以定了。” “我再想想，再说吧。” 又是这句再说吧，小夕听到就火大，能现在说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再说？但是刚回来小夕不想让气氛过于尴尬，所以暂时压下。 “我明天去体检，今天下午收拾收拾东西，你自己活动，不用管我。” “那你要不要吃饭。” “吃！” 小夕跟妈妈说的话就这么多了，再多就要吵起来。 小夕以为只要自己回家和不回家的改变不会很大，妈妈就不会感受到不同和落差。但是实际上女儿回来，还不愿意跟自己待在一起，对一个妈妈的伤害更大。不过小夕妈妈没有选择，面对一个随时要走的人，被动离别的人还可以表达愤怒的权力吗？ 小夕在家的几天除了带妈妈吃了几顿饭，买了衣服和日用品，其他时间都在处理完自己。小夕突然突发奇想，其实自己真的可以不回去。 哪里没有矛盾，问题到哪都是问题，一样要解决。小夕面对杨光和高磊的矛盾，已经开始给自己找退路。 “或许可以在a城的咖啡馆找个工作，干一段时间就出去住一段时间，也算是调节。否则在同一个地方待着，难免要产生感情或者叫情感纠葛。”小夕越想越靠谱，面对妈妈她都可以说走就走，面对杨光和明明虽然不舍，但是如果真的走了，也一定是带着对彼此最深的祝福。 小夕已经想到了注意就一定会去做。所以路过一个商业区的时候，顺道就到一个咖啡店里探探行情。 小夕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喜欢这里。 咖啡店的外观没有任何的商业气息，如果不仔细看门牌的几个字，根本不知道自己进入的是哪里，所以不懂的人根本不屑。门牌的小字同时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信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勇气和机遇，缺一不可。”小夕给这个咖啡店这样的总结。 其实对于小夕这种有社交恐惧的人，让她自己进入到这样一家高冷的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小夕现在自诩自己是行业内人士，有了懂咖啡的底气，应该不至于快速露怯。 小夕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就把她吸引住了，一个很丑很丑很丑的杯子。这个杯子存在在这个咖啡店里，简直就是最突兀的事情。但是小夕却没有办法从这个很丑的杯子上挪开眼睛。 “这个会是哪个手工很差又很爱表现的人做的呢？”小夕不禁想到了自己动手做的一个很丑很丑很丑的木盘子。 做这个木盘子也不过是因为无聊，实在不想社交，就自己在网上找点事情做。不想，发现了一家可以打发时间的木艺店。这个木艺店不仅售卖木头相关的材料和工具，更教授如何制作自己想要的物品。小夕觉得梳子太难，勺子太俗，就选择了一个工艺很简单的物品：盘子。 制作盘子只需要拿到一块合适大小的、完整的木头，然后从中间挖空、雕刻厚度，再修饰边缘多余的木头，最后打磨，直到平滑没有毛刺，上油、晾干。 整个过程花费了七个小时的时间，虽然当时在朋友圈发了照片，得到了点赞，但是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小夕回想起当天七个小时的投入，得到了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感觉更加心安。 就像小夕在写作的时候，才是最投入和做自己的时候。而写作之后的喜悦与平静才是最大的收获。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能养活自己，否则还必须要带上面具、披上铠甲，随时战斗。 “您好，您喜欢这个杯子吗？”店员开口说话了，再不问就要怀疑小夕携杯子而逃。 “啊~不是~”小夕终于回过神来， “那您是来喝咖啡的吗？” “啊~算是吧，不过这个杯子，很特别。” “很多人都很喜欢，但是这个杯子是一个老板的朋友特别制作的，只展示不售卖。” “嗯~足够特别。我来是想问……”小夕卡住了，自己刚才的表现太过奇怪，而且她并不想问完工作的事情就快速离开，所以决定转换话题，“我想喝一杯你觉得最适合我的咖啡。因为我没有看到点餐的地方呢。” “没问题，我们这里的特点就是推荐就餐，都是限定版的饮品，所以不会展示在纸上或者牌子上，都在我们的脑子里。” “好特别，那我就等着喝啦。” “好，你需要回答我两个问题。酸还是苦？甜还是咸？” “苦，甜。” “好，稍等。” 小夕安心的坐下来，直觉告诉她，这杯咖啡一定好喝，不需要知道咖啡的种类、产地、烘焙时间，只享受等待的这个过程就是美好的。 也许现在是工作时间，店里的人并不多，小夕找了一个能全览咖啡店的角落，坐下来安静的闻着咖啡的香气。闻着闻着就睡着了，顺便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 咖啡店的店员端着咖啡出来，正想请小夕品尝，但是却发现小夕竟然睡着了。虽然奇怪，但是店员并不打算惊扰，咖啡径直端走，转而放了一杯白开水。能瞬间睡着的人，一定是很疲惫的吧，能在醒来喝一杯白开水也是享受。 小夕一定会梦到这个店员的吧，就当是感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复杂的很 小夕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醒来的时候白开水已经冷了。小夕拿起水杯没有思考就一饮而尽。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喝了咖啡才睡的，还是咖啡还没有做好。小夕就这样呆呆的坐在角落，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干什么。 门外突然热闹起来，像是一堆人即将破门而入，小夕立马警觉的调整自己的发型和衣服。店员看了一眼小夕的状态，就知道还没睡醒，也不过去催促，转而看向门外即将进来的人。 “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店里还好吧。” “一切顺利，除了一直在亏损。” “没关系，不亏就有问题了。我还撑的住。” 小夕看到店员跟进来的人拥抱，听谈吐倒像是老顾客或者老朋友，否则怎么会讨论店是不是亏损的问题。但是店员并没有跟其他的人拥抱，后面的两个人不就是…… “妈呀！诈骗犯！”小夕脱口而出，还好刚刚睡醒，小夕的声音并不大，没有引得其他人的注目。 “怪不得，自己怎么刚来就睡着了，肯定是空气里有迷幻的药物，说不定刚刚的白开水里也有。”小夕边想，下意识的摸自己的手机。 “手机还在，那就没有可以丢的。不对，他可以趁我睡着的时候用指纹支付，说不定就把我账户里的钱划走了。”小夕的恐惧一阵接着一阵，赶紧打开所有的银行卡客户端和其他支付端，没有账户异常。 小夕确认了钱没有问题，但是自己为什么睡着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答。看来先安全的逃离才是上策，离开之后再报警。 小夕火速判断了一下自己的逃跑路线，不过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带着那杯白开水走。白开水说不定就是判断这里是不是制毒贩毒窝点的关键证据，如果不能带着走就太可惜了，说什么也没人信。但是如果带着走的话太明显了，要是被扣押下来，再被卖到国外，可就更加惨绝人寰。 小夕决定，自己先跑，以后再找证据。 李暖看着朋友跟自己下属打招呼的方式实在是不敢苟同，又看了看旁边的助理。他从来不会跟自己的下属拥抱，只有工作的沟通和配合。不过他也习惯了朋友的热情，只要不是正式的工作场合，他还是可以接受小小的改变。不过他的助理也并不希望李暖太过于热情，因为那意味着又有额外的工作要做了。 他也是这家咖啡店的熟客，所以今天他刚一进来，立刻发掘有一些异常。他火速看了一圈，自己送的杯子还在，布局陈设也一如往常，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心神不宁？ 小夕溜着墙边走，尽可能低着头，每走到一个桌前就停顿一下，给人一种她要在这个桌子坐下来的错觉。小夕偷瞄了一眼刚刚进来的人的动向，他们已经找地方坐下了，好在是在门的另外一边，所以开门的时候不会被立刻控制住。小夕调整自己的呼吸继续前进，就在小夕马上要推门的那一刻。 “要走了吗？”店员喊的声音非常大，小夕本来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被他这一叫，吓的“哇”的一声坐到地上。 “你没事吧？”店员边说边走过来。他看到小夕醒了就想再给小夕做一杯咖啡，但是小夕从刚刚开始就奇奇怪怪，店员早就注意到了她，但是以为她只是睡醒了犯迷糊，没想到精神可能有点问题。 店员刚刚的一喊，把老板和李暖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小夕”李暖在心里喊了出来。怎么会这么巧？ “我……我……我没事，可以放我走吗？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小夕坐在地上，但是手里也不忘了握着门把手，如果他们要把自己拖进去，拉着门把手也能挣扎一会儿。小夕全程不敢再看向店员，只看着门外，表达自己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决心。 “你可以走啊？要不我……” “不用，我自己走谢谢！”小夕听到自己可以走这句话，像是打了兴奋剂，拉着门把手，站起来抬腿就跑。 李暖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又跑了？” “什么怎么又跑了？说什么呢？”老板的好奇心上来了，李暖刚才就喊了一声小夕，这会又自言自语，今天很是反常。 “我说出来了吗？”李暖看向旁边的助理，助理耸耸肩，什么都不敢说。在李暖的朋友面前让李暖下不来台的话，他还是自己憋着吧。 “刚才的小夕是谁？”咖啡店的老板倒是不怕李暖翻脸不认人，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喊出来了吗？”李暖这次谁都不敢看，比刚才心虚了许多。 “不是你喊的，难道是我喊的？”老板已经有点明白，再看看旁边助理的表情，就更加清晰，这个小夕就是他不正常的原因。 “没谁。她怎么跑了？”李暖看向走过来的店员，他懒得跟其他人解释，先问问原因才是要紧。 “可能精神有问题吧，刚才进来要一杯咖啡，但是还没喝就睡着了。醒了之后也奇奇怪怪的，好像逃避什么。不会是有被害妄想症吧，看到店里的什么东西或者人，害怕了。难道是……” “是什么？”李暖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自己，该不会把他当作了坏人，一见到就要跑。 “她进来看了半天杯子，说是很丑很丑很丑……” “噗~”助理和老板在旁边笑出了声，这个杯子很丑很丑很丑但是没有人敢说，终于有一个人刚说了出来。 “笑什么？怎么可能是因为一个杯子逃跑的，一定是你们这里让人家不舒服了。是不是服务没做好？还是咖啡上的慢？还是温度太冷了？你们要懂得反思，否则生意怎么好的起来。”李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是越掩饰越暴露。 “还教育起我来了，这店不还是你找人帮我设计的，不好也赖你。”老板彻底跟李暖开起了玩笑，这个家伙好久没有被拿来调侃了，在外面总是表现的一本正经，不给别人调侃的机会。 “我走了！”李暖假装生气的样子，还是尽快逃离，否则要被嘲笑一阵子了。 “这么快，咖啡还没喝呢。” “不喝了，你自由活动，我先走了。”李暖看向自己的助理，他觉得还是去找找小夕，所以干脆给助理也放了假。 李暖快速走了出去，助理倒是落地轻松自在。不过还是被问到了小夕是谁。“小夕，我没听说过。不过好像有一次看他跟朋友视频，说起了这个名字。” “好吧，够神秘的。” 小夕从店里跑出来，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店没有招牌，原来是为了骗人、诈骗用的，专门吸引一些没有防备意识的人。小夕暗自庆幸自己发现的早。经过这一次的心惊肉跳，小夕已经不敢再随便尝试了，还是先回澜弯湖的阳光咖啡店更靠谱一些。 李暖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紧接着从店里走出来，但是到处找不到小夕的踪迹。虽然想到问高磊要小夕的电话，但是又觉得太过怪异，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用“惊奇”，太过凝重，用“好奇”，太过简单，用“惊喜”更加贴切。小夕每次的出现都让李暖感受到不同，如果不是有高磊和杨光的背书，李暖根本无法确定小夕是不是像店员说的那样，精神有问题。 或许人就是有很多面吧，你所能感应到的别人身上的那一面，就是你自己内心所有的那一面。总会有一个角落能跟某一个人进行感应，这就是奇妙缘分的开始。缘分没有好坏，感应没有道理，明白就明白了。 李暖干脆不去想什么时候能跟小夕重逢，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他过年的时候会去澜弯湖，而他希望小夕也在。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夕出现在a城，到底意味着不回澜弯湖过年，还是一定会回去，李暖要搞搞清楚。看来，这个电话看来非打不可。 “咦，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高磊正在收拾旅店的房间，小夕走了之后，杨光必须全体在咖啡店待着，他又要看旅店，又要接送明明，虽然跟之前的任务一样，但是怎么感觉要累的多。高磊不喜欢这种依赖小夕的感觉，他更不喜欢杨光有这种感觉。 “哼~哼~没事，就是看看店里生意怎么样。还好吧？”李暖清了清嗓子，继续想词。 “好啊，房间供不应求，没看我这收拾屋子呢，累死了。怎么会这么问？” “哦哦，那挺好，好就好。” “我很忙的，有话快说。” “你怎么过河拆桥呢，设计费都没给，就这么算了。”李暖总算要跟小夕扯上关系了，实在难为他了。 “什么设计费？给你朋友了呀。” “还有一个房间呢？”要是高磊能自己说出来多好，李暖就不用这么兜圈子。 “哪个？小夕那个呀，那个我可不承认，我没同意，你要设计费你找她呀。”高磊不是在打趣李暖，而是真的不喜欢小夕自作主张。虽然当时同意，但是事后还是可以反悔的。最挣钱的房间又如何，还是没有征得同意。 “她还回去吗？” “去哪？” “你不知道吗？她回a城了。”李暖奇怪高磊怎么听不懂自己的潜台词，但是又庆幸，他听不懂自己的潜台词。 “哦，我知道啊，你是问她回不回澜弯湖？” “嗯。” “知道这个干什么？”高磊立刻警觉了起来，他的朋友也要被小夕骗了？ “问问呗。” “你可别打她主意，她复杂的很。” “什么意思？” “就是朋友很多，见异思迁。光我见的就好几个了。” “不会吧？” “那只是你不了解她。”高磊说的很确定，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经过，也还是给小夕扣上了一个见异思迁的名字。 恐惧在作祟，谁又绕过谁。 “不说了，先这样吧。”李暖害怕了。 高磊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是啊，他第一次见到小夕，还是小夕不要命的给一个男生送礼物呢。第二次见到小夕，就是送礼物之后的失魂落魄。第三次，在火车站把他当作坏人，落荒而逃。第四次…… 或许他们的缘分只是一种幻想？他敢打赌，小夕绝对回想不起来，在那个波光粼粼的夜晚，是谁拉着她舀取了湖水。所以，他又何必沉溺于只属于一个人的过去。 第一百二十章 顺应变化 杨光在小夕走了之后，一直手忙脚乱，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越来越笨重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已经离不开小夕。她反而不希望店里的生意那么好，这样还有时间坐下来休息一下。请两位妈妈来，已经迫在眉睫。 杨光在小夕走后的第三天，就决定跟高磊把事情确定下来。“请两个妈妈都过来吧，我已经干不动了。” “我们旅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一切都会没事的。上次动用的小金库的钱已经补上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盈利了。要不我们把咖啡店给关了，这样就可以只请一个妈妈过来，压力也小一点。现在咖啡店也不怎么挣钱，关了大家都没有那么累。” “为什么要关了？咖啡店做的越来越好，旅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一切都走向正轨，为什么要关？就因为你的旅店开的好，就否定我的咖啡店的生意吗？还是因为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以全部说出来。”杨光知道高磊要说什么，但是她还是想听他说出来。她讨厌这个让她越来越不熟悉的高磊，一个小肚鸡肠、拿着鸡毛当令剑的高磊。邪恶和阴暗的一面每个人都有，但是一般都能把它压制在心底，没有什么导火索是不会轻易被引出来的。但是为什么小夕是这个导火索，杨光不明白。 高磊越是掩饰就越是刻意，“没有否定你的咖啡店的生意，只是不想你太辛苦。等关了之后就好好休息，安心养胎，也多陪陪明明，这是最后几个月能专心陪伴明明的时间。” “还有呢？”杨光冷冷的看着高磊，高磊看到杨光的眼神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但是能不面对，还是不想面对。 “没了。还有就是……这次就只让我妈过来可以吗？她来就够照顾我们的了。”高磊不知道杨光和小夕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也接受了让两个妈妈过来的事情，但是高磊以为杨光只能不喜欢他的妈妈过来，所以还在为他的妈妈争取机会。 有时孩子对家长的理解和照顾，有点超出家长的接受范围。就像小时候家长总是说“我都是为了你好”，孩子感受不到一样。长大后全部都用全部的方式“回报”到家长的身上，孩子也会说“我以为你会喜欢”。 “还有呢？” “没了，真没了。” “真没了？咖啡店关了，小夕去哪？”杨光终于听到自己想听的话，但是越听越听不下去。 “她去她该去的地方。她本来也是来度假休闲的，我们非要拉着她来帮忙，这样很自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不自私？”杨光简直要被高磊的逻辑气死，朋友之间是这样简单的说散就散的吗？ “没有啊，顺应变化。本来就不是长久的事情，小夕能明白的。” “她能明白，我不能明白。小夕是朋友！不是下属！”杨光越说越大声，仿佛这样才能表面自己的立场。 高磊则是陷入到了之前不请他妈妈过来的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杨光早就转变了态度。“她是你的朋友，我妈还是你的家人呢！请家人过来帮忙有什么不对？” “我说不请了吗？我说的是两个都请过来，你说的是只请一个。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在说什么？” “好，那就都请！” “小夕不能走！” “没有让她走，旅店她随便住，不收她的钱了。” “咖啡店给她！” “什么叫给她？你疯了？” “我没疯！请你妈过来玩，纯玩。请我妈来照顾月子，我需要有个亲密的人照顾我的月子。请小夕看着咖啡店，全权交给她。三全其美！” “我们是亿万富翁还是百万富翁？我们咖啡店不要了，还请两个老人过来？” “你不是要把咖啡店关了吗？给小夕，她自负盈亏，我们经营的牌子还能保住，总比歇业的强。还有，请我妈来照顾我是底线。” “小夕才是你的底线吧。”高磊越说越有醋意。 他是不是把小夕的性别搞错了？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跟小夕保持距离？杨光想不明白。“就这么定了！咖啡店小夕要不要是一回事，我们给不给就是另外一回事。” “你随便吧。”这句话还是从高磊的嘴里说了出来，他曾经暗暗发誓，绝对不对杨光说出这四个字，因为他知道这几个字太伤人了。这几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子，把两个人的关系硬生生割裂。更像是一把锤子，把两个人的关系做了最终宣判。但是现在，他无力应对，也无心解决。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确实比面对自己的内心更加容易。 杨光看着高磊甩下几个字就走了，她即使再生气也只能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大口、大口的均匀呼吸调整自己，最终还是接受了他们之间冷战的开始。 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她知道这是吵架，而且为了小夕阿姨而吵架。她决定不再喜欢小夕阿姨了，爸爸妈妈以前从来不吵架的，但是自从小夕阿姨来了之后，他们经常吵架。明明知道她喜欢小夕阿姨，妈妈喜欢小夕阿姨，而爸爸不喜欢，所以爸爸只有自己一个人。只有她不喜欢小夕阿姨了，这样对爸爸才更加公平。 小夕在家里的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但是小夕还没有说服妈妈也去澜弯湖过年，所以还要花一番功夫。 一天早上，妈妈还没有去上课，小夕抓住了机会，终于再次问出了口，“过年跟我去玩吧。那里过年很热闹，节日氛围很浓厚，不像我们这里。而且过年的时候我能多陪陪你，咖啡店应该不需要我帮忙了，咱们可以好好玩。在家过年，亲戚朋友都要问你我有没有结婚，你不觉得烦吗？” “问不问你也没结婚，自己的事情自己要知道着急，别人急没有用。” “对，我知道，所以我想着在外面才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不同的人嘛，总比窝在家里的好。认识的人多了，也能更容易找到适合自己的。你过年去，帮我物色物色。” “再说吧。”妈妈已经赶不及要出去上课，但总算没有大吵起来。 “别再说了，我定票了哈！”小夕冲着妈妈的背影喊了一声。终于搞定，虽然妈妈说的都是“再说吧”，但是语气已经不一样了，她只是害怕改变，不喜欢有不确定性的因素，只要帮她打点好，一切都没有问题的。 今天的开解之道非常有效，小夕突发奇想，还是应该给妈妈点信心和期待，这样才能彼此舒心。人生需要点明知不可能却一定要将之变为可能的决心和傻气，否则生活毫无意义。 小夕走的时候不想太伤感，只给了妈妈一个鼓励的拥抱，转身踏上了回到澜弯湖的旅程。临别的一刻是难过的，只要挺过去，就又是充满欣喜和期待。就像人生，不得不挺过去一个又一个的坎，不得不经历一个又一个的低谷，陷入情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让自己充实起来，做点事情，或者做自己。 小夕回到澜弯湖之后，就明显感觉旅店和咖啡店的氛围不对，问谁谁都不说。高磊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自然什么都不会说。杨光还算正常，但是更加疲惫，想说又不敢说。最奇怪的还是明明，看到小夕就躲，再也没有了往常的亲密和信任。 小夕只能把问题归结于自己离开没有给明明打招呼伤害了她，小孩子的感情也是很脆弱的，更需要尊重和谅解。小夕一定会找时间，跟明明好好聊聊。 小夕还是像往常的时间去接班，正好碰到高磊把自己的妈妈接了过来。杨光在店里忙，显然没有顾上。但是高磊却希望杨光拿出最大的热情来欢迎自己的妈妈。三方都陷入了尴尬。 高磊看到小夕在这个最不恰当的点过来，只能硬挤出一点笑容。“妈，这是小夕。” “阿姨好！您过来了，刚刚到嘛？” “是，刚下车，高磊让我去旅店，我还是觉得应该先来看看杨光。杨光一直在忙，我也不知道怎么帮她。” “阿姨，您刚下车，先休息一下。我就是来替杨光的，正好杨光能和您一起回去，一家人好好团聚。高磊，今天店里交给我了，晚上不用过来了。” “是，都是你的。”高磊不小心嘀咕了一句，好在小夕没有听懂，杨光没有听到，只要高磊的妈妈张兰听到了。 “妈，你们先坐，我跟小夕交代一下上午的生意，一会咱们就回去。”杨光终于停下来手里的活，好好跟张兰说了句话。这也是看在小夕的面子上，只有小夕来了，她才能感觉到支持，而不是压迫。 高磊拉着妈妈坐下，张兰立刻就问起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小夕的，你刚才嘀咕了什么？” “妈，没什么，就是杨光准备暂时把这个店给小夕，等杨光生完孩子再要回来。” 张兰虽然不懂什么经营，但是也知道儿子、媳妇维持这个店不容易，这么轻易给了别人，她更心疼。“那怎么能行呢？你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呀？是不是因为妈来了，不用管我，你们该忙忙你们的，我在家就挺好的。” “妈，今年说好了在这过年，不会再变了。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你不用管。好好玩就行。” “我照顾杨光吧，她马上就生了，我还玩什么玩？” “听我的，你就好好休息。” 张兰听出来了儿子背后的意思，媳妇并不想让她照顾。但是她却不能不进到婆婆的责任。 杨光看到高磊拉着自己的妈妈去一边说话，她也拉着小夕说起了悄悄话。她太需要同盟军了。 “小夕，这个店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包括几点开门，开几个小时，卖什么产品，都由你说了算。” “什么？什么交给我？交给我什么意思？”小夕虽然震惊，但是也觉得是个不错的尝试。 “你别喊！他们听到了。你看到了，他要带他妈妈玩，我要看旅店，所以咖啡店交给你，这是我的底线。你喜欢这里吗？” “我喜欢，但是这是你们的。我不能要啊？”小夕脸上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 杨光看到小夕表情的变化，已经越来越肯定，可以跟小夕说出实情。“几个月的时间，交给你，但是要自负盈亏。我们不想让牌子倒了，但是又实在不顾上。如果你不接手的话，我们就只能关店了。我不是逼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要实话实说，我不想对你隐瞒。你觉得怎么样？” “我……我可以吗？” “当然！”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我挣的钱比你们的多，可不要嫉妒啊！” “我保证！”杨光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了，我来喝咖啡免费吗？” “免费？想得美！充值打折！充值5000，勉强8折吧！” “哈！过分！” “自负盈亏，我说了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沟通总比不沟通强 小夕把杨光和高磊他们送走之后，自己彻底的放松下来，这种感觉真的太赞了，这个咖啡店完全属于她自己了。虽然名字足够难听，但是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一直都是小夕的心愿。准确来说，还得是一家能活下去的咖啡店。所以小夕还要仔细考虑一下咖啡店的运营方式。之前杨光已经打理的很好，但是马上就要到过年的旺季了，小夕自己一定是忙活不过来的。所以必须从运营到管理，有一套全新的、系统的解决方案，能让小夕一个人完成一整个咖啡店的运营。 小夕开始着手，最先优化供货商。之前的咖啡供货还要自己跑到市场去谈，每次不去拉货就停止供应，现在必须要预定可以送货的，所以换掉。 接下来是咖啡杯。用店里的杯子还要洗，用纸质的杯子太浪费也不环保。所以要鼓励大家用自己的杯子。用自己的杯子不仅减免两元，并且600毫升以下的杯子不限量，杯子多大，咖啡就有多少。小于300毫升的杯子免费续杯一次。 再接着是店里的卫生。大家都习惯把这里当成消费的场所，而不是展示个人修养的秀场，所以能留下什么就留下什么。比如垃圾，比如鞋印。所以小夕决定，每收拾一片垃圾，就奖励一个积分，五个积分可以领取一杯300毫升的咖啡。 最后就是制作咖啡的漫长等待时间，在这个时间、在任何平台转发任何关于店里正面消息的，直接半价优惠。 目前能想到的，小夕都用可视化的图片把它们张贴了出来，店里各个角落都是小夕提醒大家注意环境卫生以及自带咖啡杯的提醒，足够诱人和有意义。小夕在关店的那一刻完成了所有的准备。 明天一定是全新的一天！ 小夕几乎是激动了一夜没有睡觉，为了明天的大计划，她已经顾不上去询问杨光的感受或者礼貌的跟张兰打个招呼。第二天一早起来，直接到店里开始了一天的准备。 小夕在自己的充分创意和头一天的准备下，一切都井然有序。到了十点多的时间，人已经逐渐多了起来，完全是小夕预想的效果。只不过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跟小夕在脑子里幻想的样子有点出入，因为脑子里想象的人是不会说话的，可是现实中，咖啡店里的人，话真的很多！ 一会儿是小孩子吵着要冰淇凌，小夕怎么解释没有，小孩子就是听不懂。一会儿是两个情侣为了要喝什么吵停不下来，小夕推荐他们喝不同的口味却被怼回来。一会儿是中年的叔叔阿姨拿着外面捡来的咖啡，想要免费的、更多一点的、再多一点的咖啡…… 小夕的头要炸了！嗓子早已经废掉，只剩下胳膊和腿还在机械的活动。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又制作咖啡、又打扫卫生、又收款。 她一个人应付不来！她简直想把所有的图画和提示牌都撕下来，让他们全部彻底的消失。可是人只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从十点多到下午四点，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赚了多少钱小夕不知道，就算脑子清醒她也算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她自己不行。 下午四点一刻，眼看着这一波人刚走，下一波人还没到，小夕蹲在柜台后面，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这种与咖啡为伴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是什么奇怪的念头，梦寐以求的日子，一天就认输？不，绝不！“可是肚子在抗议，真的不考虑肚子的感受？”不不不，那更不行。还是先关门吃饭要紧。 小夕一口气喝下咖啡，给自己关门的勇气。 “有人吗？” “关门了！”小夕还没积蓄好力量，人又来了？ “才第一天就关门了？” 小夕听到这个声音，这不是……杨光提着一袋东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杨光！你可来了！赶紧帮我看一会，我去买饭吃。”小夕冲出柜台，一下拉起杨光的胳膊，把自己的头放在杨光的肩膀上。杨光比小夕高一点，所以放上去刚刚好。 “你看这是什么？” “我简直爱死你了！饿死了，我先吃了。肯定很好吃。”小夕找不到干净的地方，就直接在一个都是垃圾的桌子上吃了起来。 杨光边看着小夕吃，边开始收拾东西。今天的小夕一定累坏了，自己就这样把生意交给小夕，确实不太理智。但是杨光也没想到，小夕会做这么大的改动。简简单单的就行，生意不好就当打发时间，小夕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不过也不奇怪，毕竟她之前当一日店长的时候，也是大胆创新的。“你慢点吃，要不会胃疼的。” “我吃东西很快的，慢不了。饿了一天，你怎么现在来了。”小夕吃了几口才想起来问杨光。 “没什么，就是过来转一圈。” “你别忙了，我马上吃完了，吃完了我收拾。” “你吃吧，我闲着也无聊。” 小夕三下五除二就把午餐解决了，也走过来收拾东西。她看着杨光的情绪不对，但是也要小心提问，不要引起家庭矛盾才好。“阿姨住的还习惯吧，昨天回去的晚，没跟阿姨打招呼。” “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 “高磊带着出去玩了？” “嗯，一早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听好的，总比在家大眼瞪小眼的好。明明见到奶奶开心吧。” “开心，都开心。” “都开心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开心点呀。” “我开心不起来。” “怎么了，说说。” “想我妈了。” “那把阿姨接来呀。” “她说年前不来了，来了也是添乱。再等等我生了再过来。” “阿姨知道你婆婆来的事情了。” “嗯。” 小夕问什么，杨光都是有气无力的回复，完全振奋不起来精神。如果换位思考，小夕也希望自己在这种时刻有妈妈的陪伴，妈妈才能最好的感知到自己的需求，并且提供最及时的帮助和支持。 为什么不能婆婆就是婆婆，妈妈就是妈妈，一定要“婆婆妈妈”的让彼此都尴尬。相处的来就相处，相处不来也不要彼此强求，但是的但是，我们都深处关系之中，怎么摆脱也是徒劳。所以一定会有一个最舒服的平衡点，我们都需要找到它。 “杨光，你有没有跟阿姨聊过，还是你们都是高磊从中间传话。”小夕突然想到自己难过的时候拒绝跟任何人沟通，把所有人都当作敌人。然后把自己封闭起来，暗自跟自己较劲，但是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人能跟她聊聊，让她发泄出来，或许就会好很多。与世界为敌的感受很差，但是如果能有人告诉她，你不需要跟世界对抗，你已经是最好的自己。那么她就会完全放松下来。 “没聊过啊，怎么了？” “我觉得你们应该聊聊，今天晚上让阿姨过来吧。我们三个，或者你们两个。如果有误会就解开误会，如果有没说的话就说清楚。我昨天看阿姨像是个好脾气的。”小夕提出这个提议不是没有顾虑，万一没有谈妥，两个人的关系比之前更糟了，小夕就是罪魁祸首。只是现在更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沟通，小夕试图让自己先放松下来。 “他妈人是不错，我们见过几次，但是不熟，说什么呢？” “管它说什么，就说当女人的感受，或者生孩子的艰辛，或者澜弯湖的风景。说什么都行。” “会有用吗？” “当然，只要不打起来，沟通总不比沟通强。” “那我给高磊打个电话问问。” “我去买几个好菜。” 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强，有人说话聊天确实不会寂寞。小夕已经开始相信，独自老去或许勇气可嘉，但是并不是唯一选择。她有机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她还可以！ 小夕又在店里忙活了一阵，眼看天已经黑了，再去买菜已经来不及。所以干脆给红打电话，看红是否可以送餐。“红，可以麻烦你件事情吗？我想招待杨光的婆婆吃饭，老人家想吃干净点、简单点的，所以咱们店里可以做几个菜吗？” “没问题呀，想吃什么？” “两荤两素，你看店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没问题，一会给你送过去？” “简直太赞了！一会来了再给你结账。” “那我让我们家小家伙给你送过去，好哒，那注意安全，这会人多，我们不着急。” 点餐点好了，小夕抓紧时间制作了三杯不含咖啡因的饮料，一会给红他们一家三口带回去。 杨光打完电话还是忧心忡忡，坐在沙发上想心事。 高磊挂了杨光的电话，也对小夕的这个主意不敢苟同。他怀疑小夕想要故意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则怎么会不让他参与。杨光和婆婆单独吃饭的次数为零，小夕把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弄到一起，到底要说什么？ 小夕期待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第一个盼来的竟然是红的小家伙。 “嘿！你就是小家伙吗？” “嗯，我妈让我来的。” “你来送饭的嘛？饭呢？”小夕在小家伙的手上什么都没有看到。 “饭？”小家伙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扭头狂奔出去。 小夕看到孩子这么匆忙，十分担心这个小家伙的安全。这会人多车多，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所以立刻给红打个电话过去。“红，小家伙跑了，他的饭不见了。” “他呀，粗心的很，我一说去找你，扭头就走了，饭连看都没看一样。” “哈哈哈哈，真的嘛？太可爱了，我一会一定好好问问他。” “你可别问他，他害羞了会发脾气的。” “孩子真好玩，这会回去了嘛？” “进来了，先不说了。” 小夕挂了电话，想想小家伙的表现，还是觉得很好玩。引得杨光也从苦思冥想中跳出来，“怎么了，这么开心。” “没事，一会儿会来一个小家伙，特别有意思。对了，高磊他们到哪了？” “应该快到了。” “别想了，把桌子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吃饭了。我去挂个牌子，就当打烊了。” 就在小夕挂牌子的时候，小家伙第二次来了。“谢谢你的饭，我一定会好好享用的。” “不客气！”小家伙扭头又要跑，还好这次被小夕拉住了。“别走，我有东西给你。”小夕拉着小家伙的手，一起到柜台。 “这杯给你，这两个给爸爸妈妈。还有这个信封和贺卡，是个妈妈的，记住了嘛？” “记住了！” “谢谢你，注意安全。喜欢喝了就来找阿姨，阿姨一直在这儿。” “好！”小家伙的脸已经红了，小夕还是赶紧放他回去，否则几杯饮料都不好喝了。 小夕看着小家伙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也刚好看到高磊带着张兰过来。小夕微笑示意，等着他们快步走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九、八…… “杨光，阿姨来了，我们可以准备开始吃饭啦！”小夕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大声一点，气氛也能活跃一点。 小夕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打算邀请高磊进去，所以高磊和张兰也只能停留在门口。“高磊，你去接明明吧，在幼儿园待的时间太久了，老师是不是催了。” “好，那我去了，妈你进去吃饭吧，晚上……” “晚上我送阿姨和杨光回去，放心吧。”小夕一把抱住张兰的胳膊，直接拉了进去。 小夕看到高磊和妈妈依依惜别的样子，似乎有点明白杨光的感受。 “妈，坐呀，饿了吧，咱们开始吃饭吧。”杨光挤出来了一点笑容，毕竟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你饿了，你先吃吧。”张兰好像有点怕杨光，又有点……忍气吞声，表现的好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阿姨咱们还等什么呢？一起吃吧。”小夕留下是正确的选择，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三个人吃起饭来都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跌到谷底。杨光一直忽视小夕的眼神提示，所以小夕一直给张兰夹菜，这是唯一能让张兰说话的契机，不过也就是几个字，“谢谢，你吃”。 “阿姨，今天去了哪玩呀？”小夕费尽脑汁想到了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天然无公害。 “就是在周围转转，看看湖，看看人。人真多。呵呵。”张兰看了看杨光，她不确定杨光想听她说话，所以能少说就少说。而且每句话后面也要加个“呵呵”。 “是啊，等到过年的时候更热闹，人会更多的。阿姨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或者喜欢的、擅长的？”小夕想着，能给张兰找点事情做，也就不用天天跟杨光待在一起。杨光也能不那么烦躁。 “没有什么喜欢的，平时也不干什么，就是在家待着。呵呵。” “哦~那待着的时候是看电视吗？还是打毛衣？我妈喜欢打毛衣。” “也不打，现在的孩子不穿了。呵呵。” “妈，你明天送明明上学吧。她很喜欢你，你来了她很高兴。”杨光终于开口说话了，总算是挽救了小夕，她知道一起吃饭这个主意有多糟了。 “好，没问题，交给我。我送完明明就给你们洗衣服吧，做饭什么的。吃外面的饭不好。呵呵。” “阿姨，杨光不总是吃外面的，很少吃，您把高磊教育的很好，做饭很好吃。我吃过一次，就一次。”小夕赶紧解释，以防张兰以为高磊要负责给小夕做饭，这样就太委屈这么优秀的儿子。 “妈，不用您洗衣服，有洗衣机，而且做饭的事情交给高磊就行。您来这里是度假的，休息的，您要是干了什么活儿累着了，高磊会怪我的。”杨光话里话外都是对高磊的不满，当着高磊的面她不能表现出来，但是最起码现在她有一个支持她的人。 “我不累，呵呵。”张兰虽然话很少，但是也完全听的明白杨光是什么意思。她不想做矛盾的导火索，但是自己一年又能见自己的孩子几次，她又有什么错？ “阿姨，高磊小时候调皮嘛？现在看他很懂事的样子，小时候也有欠揍的时候吧。”小夕看到张兰也陷入了沉思，比刚才更加沉默，只能聊聊高磊，她一定非常以高磊为傲。 “他一直都很懂事，很少让我操心。他爸去世的早，他懂事的也早。后来一直到上大学离开家，都很懂事。” “对不起阿姨，说起你的伤心事了。不过我爸在我七岁的时候去世了，我也是跟我妈长大的。”小夕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再有悲伤和不舍，反而是温暖和力量。爸爸在天上也会保佑自己的，更重要的是祝福。小夕希望自己相信，她在被温暖的力量包围。 张兰停下手里的筷子，原来这就是她喜欢小夕的原因，有相同经历的人更能相互珍惜。而杨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张兰害怕。“可怜的孩子，小时候的日子不好过吧。” “还行，主要是特别穷，哈哈。” “那个时候都没什么钱，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您为了抚养高磊，工作也更加辛苦吧。我妈就是，为了照顾我年纪轻轻就开始看大门了，只是为了能腾出来完整的时间陪我。不过一个星期也会有几天不能回家。哈哈，不懂我妈的逻辑。” “我还行，厂里的同事都很帮我，高磊很懂事。工作多做一点就行了，也算挺过来了。”张兰偷偷看了一眼杨光，她已经半天没说话了。 其实饭早就吃完了，只是三个人都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还拿着筷子，假装还在有事情做。 “阿姨，你们聊聊吧，其实杨光只是想她的妈妈了，她有点难过，也有点敏感。您能来她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你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我看您也是，从昨天到现在都很不自然。大家把话说开了就好了，您说呢？” “其实我没想来的，我知道会添麻烦。我……高磊说让我来带明明我才同意的。明明这么大，我都没怎么管过。我也……应该……为孩子做点什么。” 杨光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了，不知道张兰说的什么让杨光动容。高磊为了让操劳一辈子的妈妈来玩，也是用了各种借口。杨光大概体会到高磊的良苦用心了吧。他的妈妈实在是个任劳任怨、委曲求全的人。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活。活得潇洒、快活一点不好吗？ 小夕的泪水早就流了出来，为张兰难过，也为高磊难过，也为曾经的自己难过。她已经走出来了，度过了最难挨的时期，只是还剩下一些小伤口，需要慢慢修复。 小夕收起自己的眼泪，这不是什么忆苦思甜的追思会，而是团结一致向前看的聚会。“好了，阿姨，我觉得呢，我们都需要看开一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未来的日子才能到来。您啊，还是先跟我一起找个兴趣爱好什么的吧，别总闷在家里，高磊和杨光都不放心。” “往前看，我早就看开了。” “那就对了。您开心起来，高磊也就开心了。对吧，杨光？” “对，妈，您怎么开心怎么来。我不是……我没有……我是欢迎您的，您知道的。”杨光这次忍不住了，委屈就这样倾泻而出。小夕挪到她的身边，好让杨光的头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知道，知道，孩子，不用说了。”张兰也不敢哭，她不想成为杨光哭的刺激源，怀孕了总算哭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她深有体会。 “说好不哭，怎么又哭了？这次是开心的泪水对不对！大家都开心一点，只要我们相互理解，相互支持都会更好的！一定会的！咱们今天就吃到这里吧，走，咱们散步回去。”小夕先是把杨光扶起来，又去拉张兰的胳膊，一左一右，架着两个人就往外走。 “咱们不收拾了嘛？” 张兰总是能体贴别人的性格又让小夕心疼了一下。“阿姨不用管，明天再说，挣钱什么的没有开心重要。明天晚点开门，我开店前会收拾好的，放心吧。” 路灯下的三个人，身材差异很大，个头相差很大，就连走路的步调也调整不到一起去。但是就是很和谐，大家都在回想自己的心事，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突然小夕有了一个调皮的注意，被杨光发现的话一定会打她的，但是现在不得不先斩后奏。“哎呦？”小夕从左右两个胳膊中抽离出来，顺势蹲在地上。 “怎么了？”杨光反应还是快的。 “我腿抽筋了，缺钙的时候会抽筋一下，这两天时不时犯一下。我要停下来揉揉腿，你们先走吧。” “我们等着你吧，快到家了。” “不用，我得缓缓，你不能跟我一块坐在地上吧。阿姨，你先送杨光回去吧。” “小夕，你一个人行吗？要不阿姨留下来陪你。” “不行阿姨，你得陪着杨光回去，注意安全。我一会跑着去追你们，不会超过五分钟的。” 杨光明白了小夕的意思，也终于敞开了心扉。“妈，咱们走吧，小夕自己没事的，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好好好，那走吧。小夕，你早点回来。” “好的，阿姨。” 小夕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的时间交给她们两个自己解决。她还是要整改店里的生意，今天一天实在是累惨了。想不到注意，小夕干脆不从地上站起来了，就这样赖到有人拉她起来。 如果有个人能跟自己一起分担家务，能一起抚育孩子，能一起赚钱养家，这个人会是谁呢？ 反正现在，谁都没有！月光下的人早已经离开，只剩下小夕孤身一人。缘分如果有形状，会是什么样的呢？小夕想提前知道答案，这样就能更加珍惜。 “不如跟张一复合算了，如果他还没结婚的话。不是都说，结婚之后都一样，找谁都行吗？要不干脆约他过年来玩吧！”小夕想完之后就觉得自己疯了，想结婚想疯了。从不想结婚，到随便找个人结婚，小夕怎么在这个阳光咖啡店变化这么大。 小夕看了看旅店的方向，十几分钟过去了，没有人来接她，果然。怎么可能有人来找他，难道还指望高磊出手相助？ 不过，她好像想起来，曾经在路灯下拉过一个人的手，至这个人是谁呢？在哪拉的？小夕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只是记得，自己曾经有个疯狂的瞬间，曾经拉着一个陌生男生的手，不放。 小夕开始回想这个人的手的温度，如果能闪现在路灯下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她当场就嫁了。小夕闭上眼睛，最后倒数十秒钟！ 十、九、八……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春节档的开始 七、六、五、四、三、二、一…… 果然，什么都没有！小夕把眼睛瞪的又大又圆，还是没有出现奇迹。“在哪儿坐下就在哪儿站起来吧”，小夕只能安慰自己，缘分就快来了，就在路上。 小夕回到旅店，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正好适合她一个人静悄悄的上楼。“呀！谁！” “我！” “杨光，怎么坐在台阶上呀，不回去休息。” “睡不着，还早呢，找你聊聊。” “上去吧，地上多冷。” 小夕艰难的把杨光搀扶起来，两个人一瘸一拐的走到房间。 杨光坐下之后就开始诉说，“今天回来的路上，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哪怕她说点什么。” 小夕回到房间，收拾着脏衣服、给小花浇水、扫地，根本没有机会听到杨光在说什么。大概可能跟张兰相关，但是现在她来不及思考，她也有话要说。“其实我在想，我应该再往前走一步，有些恐惧不会因为我不面对而消失。永远不选择，就永远不会有对的选择。” “她不说话的样子，总让我觉得我是坏人，我是那个从她身边夺走儿子的人。也许吧，等有一天我的孩子要跟别人走了，我也会这样。但是我希望能听到她说点什么，哪怕是怪我。” 小夕倒是能等到杨光说完再回答，可是说出来的话，不能算是答案。“张一可能是正确的选择，一个还能到这里来找我的人，能错到哪里去。我生命中觉得大多数的人都只出现一次就消失了，张一第二次出现，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杨光坐在床上，根本没有看小夕，说出的话越来越快。“高磊嘴上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后悔来这里的决定。他跟自己赌气，也就是跟我赌气。我们的日子过的开心他就难过，只有我们过的不好，他才能稍微安心。这就是他不愿意把咖啡店生意做好的原因，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说。” “其实，我都已经做好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决定了。但是现在出现了变数，出现了嫉妒，出现了憧憬，我觉得我好像应该要找一个人，两个人一起把日子过好。这个转变很艰难，但是有了转变，我就想抓住。”小夕说完之后想到了夏天，她还敢谈抓住机会？只能苦笑，不过，谁知道呢，下一个，也许就…… 杨光这次看着小夕，似乎想要一个答案。小夕依旧没有看她，但是这并不影响她继续说下去的打算。“现在日子过好了，他就要把他的妈妈接过来，一起享受他创造的好日子。我没有意见，我没有说这是错的。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把这当作对我的惩罚，我们可以一起过苦日子，也可以一起过好日子。” “当我太执着于自己要想过的日子的时候，很多人说过我自私，我知道我自私。但是我不觉得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是自私。我有选择的权力，我不希望过被别人指挥的人生。所以……也许再把张一扯进来就是自私，是我不能接受的自私的类型，我不应该这么自私。” “我已经尝试着让自己接受了，接受正在发生的一切，接受过去不怎么美好的瞬间。但是为什么是我一个人在改变，他们为什么不能改变？我在做努力，他们呢？” “我是人生可以用纠结两个字形容，不断在选择的路口纠结，不敢迈出一步。曾经我寄希望于有人在我选择的时候帮我一把，但是当我没有等到。终于，我尝试自己做出选择，并尝到快乐的时候，又有人跑出来对我说：“你的选择是错的，你应该回到第一个路口再选择一次”。我，一个如此纠结的人已经一个人走到了这里，没有人夸我的勇敢，但是却有无数的人告诉我，我还不够勇敢，不够正确。凭什么？那些指手画脚的人凭什么？他们又自以为正确到了哪里？”小夕这次扭头过来，她也需要一个答案。 “我再也不会忍了，我要告诉高磊，告诉张兰，我受够了。” “我也受够了，我不要再被别人的意见左右，我相信自己的感觉。”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两个人终于同频了，听到了今天晚上对方唯一的一句话。但是前面所说的所有的话都不再重要了，自己当下想做的事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呢？能感受到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不用说什么，不用作什么，只要在对方身边就好。 “对不起，我没听到你在说什么。” “我也没听到，哈哈哈！但是我感觉我们达成了共识。” “是的，我要去睡了，谁之前跟高磊说清楚。” “好，我也要睡了，一切顺利，别熬夜。”小夕看着杨光走出房门，了却心事的感觉很赞，但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不对，我还是送你下楼吧，小心点。” 高磊一直在等杨光回来，他也需要好好聊聊。他看到自己的妈妈回来之后轻松了很多，就知道杨光一定是说了什么安慰的话，正打算好好感谢杨光。但是他并不知道杨光真正要跟他谈的是什么。 两个人一定会好好沟通的吧，小夕闭上眼睛，安稳的入睡。 第二天，小夕比之前起的更早，小说落下的进度太多，小夕不得不投入的时间更多。写完之后到店里开门，小夕看到了……张强，是张强，她可以确定。 “叔叔，你怎么来了？红知道吗？” “知道，她，我跟她说了。” “那你进来坐吧。你来，看我的？”小夕边说边回头看叔叔的表情，他竟然有点害羞，跟之前小夕刚刚发现他的时候一样。 “嗯，看看。”张强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害怕这个地方不再欢迎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叔叔进来吧，站在门外干什么。过年不回去了，就在红这里过年了？”小夕猜想，这个节点，不会再回去了。一家人，在一起过年，就是……就是一家人应该有的样子。可是小夕的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他要永远自己过年了。 “嗯，红把我接过来。” “叔叔，这段时间过的开心吗？”小夕这是明知故问，张强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人也稍微胖了一点 “都好，都好，就是……想孩子们。” “叔叔，这次过年斌和婷回来吗？” “不知道。” “那就等等看吧，红把你接过来，说不定有什么惊喜呢。”小夕一边干活，一边掩饰自己的伤感，希望张强不会把这理解为对他的排斥。 “我帮你吧。” “本来我应该说不用，但是我还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哈哈，来吧，咱们把垃圾一起倒了吧。” “好！” 小夕没有把张强的帮忙视作理所当然，而是当作相互接纳的过程。两个人的配合很默契，咖啡店顿时恢复了模样。 “叔叔，活儿干完了，你歇着吧。我开始忙了，不管你了。” “你忙，你忙。”张强估计是会想起自己曾经睡过的库房，一直都站的离那里远远的，直在桌子和沙发的附近活动。 小夕看到他一直没有坐下，也不去逼迫他，他应该还是需要时间吧。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张强一开始还会帮忙收拾桌子扔垃圾，可是好一会没见到他了。小夕害怕出了什么事情，还是给红发了信息。 “我让他回来给你端饭了，一会送过去。不过他正在吃。” “呀！太不好意思了，叔叔忙了一上午。谢谢，午饭我自己解决，别让他来回跑了。” “没事，他在我这待着他难受我也难受，还是让去找你吧。” “好，那谢谢！” “没事，我还要谢谢你的饮料呢，好喝。我们小家伙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他，让他有空来玩。” 不知道为什么，小夕想到红和小家伙就觉得很温暖。想到张强，没有那么温暖，但是也不讨厌。 就这样，小夕多了一个帮手，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有人在店里一起帮忙，整个人也不再空落落的。小夕不断对自己强化这种正面的感受，“看吧，两个人还是好的吧。” 小夕已经不经常在店里看到杨光，但是能偶尔看到杨光和张兰一起散步到店里小坐。两个人的话不多，但是也没有剑拔弩张，简单来说就是平静祥和。 每当小夕和杨光对视，杨光就会挤出来一个笑容，小夕希望这不是委曲求全。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磨合和包容，但是任何人都不应该委曲求全。 包容，是开放自己；委屈，是封闭自己。封闭的感觉很孤单，小夕希望杨光不要孤单，自己也是。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过年的日子已经十分临近。阳光咖啡即将迎来一波新的客人和新的故事。 小夕自私的许愿，希望有她的缘分。 阳光咖啡，顾名思义，在春节档迎来的一个客人当然是杨光的妈妈。 小夕不知道杨光和高磊达成了什么共识，反正杨光的妈妈张丽来了。小夕第一眼看到张丽的时候就很喜欢，她简直就是杨光的妈妈，温暖、明媚。如果放在以前，小夕一定不喜欢她。因为她太好了，小夕不喜欢一切看起来很好的人，因为那会让小夕自卑。但是现在，小夕可以接受别人比她强的事实，也就可以接受别人传递出来的温暖。 小夕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直接到门口迎接张丽，不过却没见杨光。“阿姨好！我是小夕！” “哎呦，小夕好！你看起来气色很好，你帮了杨光很多，阿姨要谢谢你。” “阿姨，是杨光在帮我，我们相互帮助。阿姨，咱们进去休息一会吧。”小夕拿着阿姨的行李就要进去，但是高磊说话了。 “妈，要不还是先回家吧。我妈在家做了饭，等着您呢。”高磊说起来底气不足的样子。 小夕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多话，人家一家人当然要一起吃饭，“哈哈，阿姨，我太喜欢你了，就想跟你多呆一会。不过您还是先回去吃饭吧，有时间过来坐。” “好，不过，小夕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自己在店里怎么吃饭？”张丽看着高磊，虽然是在征求同意，不过更像是邀请。 “没事，阿姨，有人帮我送饭。他已经去拿了，一会儿回来。你们先回家吧。”小夕突然想到，她还有张强呢，瞬间心安。 “好好好，小夕，辛苦你了。我们先回去了，下午给你拿好吃的，带来的在行李箱，这会儿不好拿。” “好哒，阿姨，我等着你来玩哈。” 高磊临走前对着小夕尴尬的笑了一下，这到底是讽刺还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患得患失 杨光焦急的坐在院子里等着高磊把妈妈接过来。虽说张丽来过这里，但是杨光还是担心妈妈找不到，高磊去接放心一点。可是高磊说早就下车了，这么半天没有出现，杨光有了很多奇怪的猜想。 张丽一路上走的都比高磊快，说是因为没有提东西所有轻盈一些，但是实际上是因为杨光见到自己的妈妈，激动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妈妈直接哭了出来。张丽倒是比杨光能忍，况且哭也不能当着女婿和亲家的面哭，更不能惹得自己的女儿伤心难过。 “好了，多大的孩子了，不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不就是一年多没见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哭我就录下来给明明，让她看看自己的妈妈是怎么撒娇的。” “妈~就是想你了。”杨光哭了一阵，也赶紧擦掉自己的泪水，免得大家都想的太多。 高磊把张丽的行李放到房间，也赶紧下来。看到刚才张丽和杨光，就知道两个人得哭一会，所以干脆到厨房帮妈妈做饭。 张兰一个人在厨房做饭，其实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一直不敢出来。她跟这个亲家没见过几次，不仅不知道说什么，更有点害怕自己说错话。这段时间跟杨光的相处舒服了很多，但是人的观念的转变，总要有个相当长的过程。 “妈，怎么不出去？” “快做好了，你把菜端出去吧。” 高磊不会安慰自己的妈妈，只想一心袒护，但是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和挑战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不断重复出现，我们没有办法回避，只能应对。应对的方法有的学，应对的心态只能自己。 高磊把菜端出来，看到杨光已经停止了哭泣，张丽也一脸开心，准备冲到厨房帮忙。“亲家自己做饭太辛苦了，已经这么多菜了，还有几个啊？我也去帮忙。” “不用了妈，已经都差不多了。您刚下车，坐下来休息一下吧，我来帮忙。” “我不累，我跟亲家打个招呼。”张丽还是很懂人情世故，知道给自己的女儿做好铺垫，以后的日子少不了亲家的帮助。 杨光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要本来没什么矛盾，被自己这样一哭，反而造成了误会。 一会功夫，三个人都从厨房走了出来，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个喜气祥和的聚会了。 刚坐下，高磊就提议举杯，欢迎张丽的到来。第二杯就由张丽提议，感谢张兰的辛苦操持。这第三杯当然由高磊举杯，感谢两个妈妈的到来，发表了一番本来不应该让大人操心，但是却不得不把大家请过来的无奈。 “其实，杨光跟我说，高磊和亲家把她照顾的很好，是我想女儿了，一定要来看看。我来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 “妈？” “好，不说了，刚见面不说离别的话。亲家这手艺真是了的，等晚上我也露两手。” “好吃，多吃点。其实我也是来看看明明，过两天，我也……” “妈！吃饭吧。” 两个老人都在一再退让，无非是想自己的儿女过上好日子。可是儿女长大了之后，也希望自己的父母过上好日子。只是大家对好日子的定义不同。 这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在刻意维持很熟的关系。其实，为什么不能接受大家就是没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不熟也没有关系。不熟装熟反而更加尴尬。 吃完饭之后，杨光终于有时间单独跟自己的妈妈相处。心里的苦闷也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妈，你刚才说要走，是什么意思？” 张丽故意把话说的很模糊，自己什么时候要走也不知道，只是知道不能在这里长待。“没什么意思，你在这住的好好的，婆婆人也不错，高磊也对你很好。我这就放心了，早点回去也好。” 杨光看着自己的妈妈收拾行李，还一个劲儿的撒娇。“你回去谁照顾我月子啊？现在是没事，再过两个月就有事了呀。” 杨光就是一个顺毛驴，不能逆着来。“对了，咖啡店怎么给小夕了，你们不要了？” “这不是顾不上嘛，又要照顾明明，又要照顾我。高磊一边照顾旅店的生意，一边带着他妈玩，谁还顾的上咖啡店的生意。” “这样也好，你就彻底放松放松。” “我在家待着反而是煎熬，我想出去，跟他妈在一起待着我难受。” “孩子，你需要支持的时候妈妈都在，但是妈妈不是来给你添乱的，你爸爸也叮嘱我，让我早点回去。” “这怎么是添乱呢，你是来陪我的。我不让你走。” “好好，先不说走的事情，咱们去接明明放学吧，给她个惊喜。” “好，走吧，咱们出去散散心。” 杨光跟妈妈一起下楼，就看到高磊在一楼接待客人。张丽立马反应过来，应该请着亲家一起去。“高磊，你妈妈呢，我们一起去接明明放学。正好杨光也想走走。” “我妈在房间，我去叫她吧。不用了，我去吧。”张丽让杨光坐下等她，她就到房间找张兰。张兰在张丽的反复邀请下，也终于加入了接明明放学的队伍。 明明其实自从杨光怀孕后都是由高磊接送的，她虽然知道妈妈和爸爸爱自己，但是也不能跟小弟弟小妹妹抢夺父母的爱。所以明明很懂事的知道，如果爸爸妈妈有时间一定会陪自己的，如果没有时间也不应该哭闹。 奶奶虽然来了，但是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变好，明明还以为跟自己最近的表现不好有关。所以一直都是乖乖的，不敢惹的妈妈不高兴。 可是当明明从幼儿园门口出来，见到三个家长一起来接自己的时候，明明简直以为自己这是在做梦。“姥姥！奶奶！妈妈！” 明明就像一个开心果，走到那里都能带去欢声笑语。大人们也就对孩子没有戒备心理，看到跟自己一样的人又原形毕露。 “明明！快来让姥姥抱抱！”张丽比她们两个跑的都快，先去求抱抱。 “姥姥！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妈没有告诉我！” “今天刚刚到的，我要给明明一个惊喜！明明开不开心！” “开心！我明天可以不上学吗？我想和姥姥、奶奶和妈妈一起玩。” “那我们回家问问爸爸吧。” “好！” 杨光看到明明一直让张丽抱着，撒娇的样子像极了今天早上的自己，竟然有一点释怀。“明明快下来，姥姥抱不动你了。” 明明也听话的赶紧下来自己走，但是她并不想回家。“妈妈，我们去找小夕阿姨玩吧。” “好啊，这个提议太好了。妈，咱们去咖啡店吧。”杨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又赶紧看向张兰。“妈，可以吗？” 张兰怎么可能说不好，当然也是同意的。四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往咖啡但走去。 小夕正在店里忙的热火朝天。在张强的帮助下，取消了一些花里胡哨的活动，小夕还算应付的过来。小夕还没有来的及算账，大体应该是赚钱的吧，她搞不清楚，只知道有钱进货就行。恐怕只有等把店交出去的时候，才能算清楚自己到底是赚钱还是赔钱了。 “小夕阿姨！”咦~明明的声音！小夕一下子乐开了花，一个小天使来了。 “明明！小明明！你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呀？”小夕制作完手里的咖啡，赶紧停下来，蹲下来抱起了明明。 “今天姥姥、奶奶和妈妈到幼儿园接我放学，我们就一起过来了。阿姨我想你了。” “阿姨也想你了。”小夕累了一天，已经抱不动明明了。不到分半钟的时间很自觉的就把明明放了下来。“明明，你把奶奶和姥姥领到沙发那里坐一下，我给奶奶和姥姥制作饮料，一会你再过来帮忙拿，好嘛？” “好！” “两位阿姨请坐，你们晚上在这吃饭吧。”小夕主动招呼起两个阿姨，杨光早就自觉地坐在沙发上，让她们自己客套去。 “不了，我们回去吃。就是，该做饭了，我回去做饭吧。”张兰又紧张了起来，觉得自己好像就是应该做饭的那一个。 “亲家，不着急，咱们才刚来。吃过饭才多久呀，都不饿。要是饿了我我去买点东西咱们分着吃，晚上的饭晚上再说。”张丽大大咧咧是个爱玩的，她可没有一天三顿准时准点做饭的习惯，她做不到的事情，也不需要别人做到。 “也不是饿了，就是怕等着吃饭的时候吃不上。” “你就放轻松，来着这儿。”张丽顺手拉了一下张兰，让张兰坐在杨光的旁边。两个人相处的机会也能多一点。 张丽把她们安排好，就凑到小夕这里来说话。“那个是你爸爸？我看一直在这里帮忙。” “哈哈哈，不是的阿姨。他是这里的村民，我认识他的女儿，我们关系都不错。他来这里帮忙的，我自己忙不过来，他正好有空。” “哦哦，我说看着不像。” “阿姨，您不仅跟杨光长的像，脾气也像，活泼开朗，特别愿意见到您。” “哈哈，都说她像我。不过，这段时间，她是开朗不起来了。” “是啊，其实您来了就好了，不需要做什么，让她感觉被支持就好了。” “你说的对！不过，我不能总在这里，这里迟早要走的。” “阿姨，你们需要好好聊聊，包括您跟张兰阿姨。有时候如果一直猜对方想什么的话很辛苦，也容易猜错。” “好，找机会我一定跟他们聊聊。对了，你妈妈什么时候到？” “她后天就到了！” 小夕希望自己的妈妈不是反对者，而是支持者。小夕让妈妈来这里的目的，不仅希望她能支持自己，更希望她能有更多的朋友，同年龄阶段的人一起交流。 小夕结束了咖啡的制作，也加入到几个人的谈话，有了明明，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很多。从衣食住行聊到给小夕无色对象，从澜弯湖的美景聊到家乡的美食。 暂时放下成见和偏见的感觉真好，大家不需要争论对错，只有享受当下的氛围。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张强又不见了踪迹，应该是回去拿饭去了。张兰也着急离开，“姐妹”们的聚会只好结束，各自回归本来应该在的位置。 小夕独自在店里等着张强来送饭，竟然有了一点害怕，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如果一旦被剥夺，小夕又该如何自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干杯 比小夕妈妈到的早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小夕怎么也想不到。 终于到了小夕妈妈张娟来的日子，小夕约定了时间到火车站接她。到火车站的时候还早，小夕就在附近找地方坐下，开始写当天的小说。小夕喜欢这种随时坐下来打开电脑就敲字的感觉。开始创作的那一刻，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小夕不知道是写的太投入还是火车站的声音太吵，小夕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响到了地上。 “你的手机掉了。” “谢谢！”小夕没有抬头看说话的人，继续写下去。 “要不要一起走？” 小夕听到这句话，立刻警觉了。简直太诡异了，为什么要问自己要不要一起走？也不是妈妈的声音啊。 小夕抬起头来，正视声音的来源。“啊！你……你要干什么？”小夕认出来这个就是那个遇见两次的骗子。 “我……就是……看你顺路不……” “我们不顺路，不可能顺路，绝对不顺路。”小夕警觉的合上笔记本，迅速把手机抓牢，然后把书包抱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哦，好吧，那我先走了。” 小夕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还是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到处寻找，然后看准了一个人之后就不再动了。她现在期望这个人也能回看她，这样她就安全了。 “爸爸，爸爸！你走的太快了，东西掉了。” “儿子，快点，我们的车在等了。” “哎，真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我拿行李，他只背了一个包。”石头无情的吐槽自己的爸爸，谁让他走那么快，去找人聊天。 李暖临出车站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夕，但是已经找不到了。她来也应该是去接什么人的。“算了，反正一会还要见到。” “爸爸，她是谁呀？” “杨光阿姨的朋友。” “她怎么不认识你的样子？” “没有……正式见过。给明明的礼物呢？” “在行李箱里，你问了几遍了。” 李暖最近总是被儿子教训，他对这个家的操心程度，真的没有儿子多。所以甘愿听儿子的唠叨。 小夕刚刚定位到一个巡警，好在那个骗子没有再次追过来，但是也难保没有躲在某个角落。小夕决定乖乖的做好，等妈妈出来。 “妈！我在这！”小夕一眼瞅到自己的妈妈，拼命的打招呼，释放刚才的紧张。 “这儿怎么这么热啊？快拿着我的衣服，我把外套脱了。” “这里是春天，当然热了，脱了吧。行李都给我。咱们车已经停在那里了。” “那多花钱啊？没有公交车吗？” “没有直打的，公交车比打车还贵，听我的吧，走！” 妈妈果然来了还是要唠叨，不过这种唠叨的感觉也很久没有经历了，小夕还是有点小感动的。 坐车的一路上，小夕都在给妈妈介绍澜弯湖的景色。其实张娟来过这里，所以对这里的一切并不陌生。只是让她感到陌生的人是小夕，她能感受的到女儿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完全不需要她的那种好。所以她有点嫉妒这里的一切。 她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她却从来不敢使用。小夕不止一次邀请她来小住，她都明确拒绝。现在来了，她又感觉这里不属于她。 杨光知道李暖和小夕的妈妈都是今天来，早就跟高磊和自己的妈妈张丽说，一定要做一顿超级丰盛的，欢迎一下大家。计划中邀请的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年一定会过的十分精彩。可是杨光忘了跟小夕说一声，所以小夕暂时还心有余悸。 李暖他们比小夕先到，而且李暖对这里十分熟悉，径直走到了店里。 “高磊？杨光？我们来了~” 高磊听到声音最先走了出来，“李暖，你怎么都不说一声的，直接到了。” “还得怎么说呀，又不用你们接。这不是自己也能找到地方。” “可你们是客人啊，而且还有石头，我们的小客人，欢迎你！” 杨光听到高磊跟人说话的声音也走了出来，还没打招呼，就被石头看到了。 “叔叔好！阿姨好！” “石头好！”杨光看到石头又长个子了，十分欣慰。不知道明明7岁的时候会有多高。 “眼睛挺尖的，反应也快。”高磊要拍石头的肩膀，可是被石头躲开了。 李暖看了一眼高磊，似乎是在述说，“知道我的苦衷了吧”。 高磊心里得意，越来越满意自己的小棉袄，还好要过几年才到叛逆的年纪。 “好了，别说了，上去放行李，一会准备吃饭。”杨光打算尽快把李暖支开，要不一会小夕的妈妈到了就更乱了。 “高磊，杨光的朋友小夕，我在火车站看到她了，她们应该也快到了。”李暖说上这一句，也算是尽到了责任，总不能说小夕把他当成骗子的事情，那他丢人了，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 “哦，对，你们的车差不多时间，你们先上去吧，一会见。” 高磊还是回到厨房帮忙准备，杨光则坐在院子里等小夕的妈妈过来。明明倒是想上去找石头哥哥玩，但是被杨光制止了，最后只好跟杨光一起在院子等。 “小夕阿姨！”明明终于等到了小夕和一个陌生的奶奶。 “明明！这位是张娟奶奶。” “奶奶好！” “明明好！” 明明很懂事的拉着张娟的手往屋子里面走，小夕拿着行李，走在后面看到杨光要站起来，赶紧制止了。“你坐着吧，千万别来回动。” “阿姨，不好意思，我站起来不方便，欢迎你的到来！” “杨光好，这里可真漂亮，你怀着孩子打理，一定很辛苦吧。”张娟也很自然的跟杨光客套了起来，小夕来的时候跟她普及了。她本来是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跟别人有这么好的关系的，毕竟小夕不怎么跟人交流。 “谢谢阿姨，您太知道疼人了，小夕有您可真幸福。”杨光还是决定从椅子上站起来，这里确实不能少了女主人的操持。 小夕拉着妈妈张娟到房间放置行李，小夕直接让妈妈住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正时间不长，而且如果再开一个房间的话，杨光肯定不收钱，这样就太不合适了。 “妈，你先收拾着，我下去看看有什么帮忙的，你一会儿下来。”小夕知道妈妈是客人，不用帮忙还说的过去，她可不能不帮忙。 小夕好好的下楼梯，突然又想起来有个事情没有跟妈妈交代，就又扭头往房间跑去。“哎呦！对不起！”小夕撞到了什么东西。小夕心想，自己今天真够倒霉的，怎么一直渡劫。 “对不起！” 咦~被撞的是个人？小夕抬头，“怎么是你？” “怎么又是你？”李暖也纳了闷了，怎么老在楼梯上被小夕撞到。她走路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这是她小说里经常会出现的情节吗？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朋友在这里。” “你朋友是谁？我不一定都认识，但是我可以让我朋友去查。你别想骗我！” “高磊！” “高磊，很好，我可以让高磊去查。不对，高磊？你朋友是高磊？” “对，如假包换。你是小夕，对吧？” “我是，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但是的但是，你知道我的笔名并不奇怪，你一定不知道我的真名。我的真名只有……算了，不重要，我们去找高磊。” 小夕边说话边后退，现在已经顺利的退到了一楼，直接飞奔到厨房。“高磊！快出来！” “怎么了？”高磊手里还拿着盘子，一脸懵的看着小夕。 “他是你的朋友？”小夕指着缓缓走下楼梯的李暖，一脸的不屑，这次人赃俱获。 “对啊，李暖。之前你的房间的设计者，今天你们应该差不多到。” 小夕听着李暖说完，一个字都没有说。她似乎需要点时间理理思路。可是高磊等不到她理清楚思路，直接进去继续忙活了。 “我不是骗子。”李暖走到小夕旁边，摸摸耳朵，他紧张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你认识我？” “对。” “你早就认识我。” “对。” “从我第一次在a城的火车站，你就认识我。” “比那个早！” “多早？网上聊天那次？” “比那个早！” “到底多早？”小夕已经没有耐心，她赶紧自己被耍了。之前自己在火车站的奇葩的行为，不会都被这个李暖记下来了吧。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渣男！ “就是……” 杨光去院子里面张罗的一圈，好不容易收拾完了，进来就看到两个人的气氛十分怪异。“小夕，你们已经认识了吗？” “还没有。” “哦，那我介绍一下。” “那倒不必，他叫李暖，我认识了。”小夕气鼓鼓的走出去，仔细判断这个李暖到底在什么环节说过他是高磊的朋友。明明没有啊？一次都没有！那么多机会，都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自己认了他这个朋友求他办事？也太小气了吧。 小夕觉得这个李暖看起来不像好人，还是躲的远远的好。 李暖一脸无辜，虽然没想好怎么解释，但是这个认识的过程更加尴尬。 午餐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所有的东西准备就绪，所有的人也都从各个房间出来，聚集在院子里。院子一下子被添满了，大家三三两两的自我介绍，欢声笑语不断。 可是有两个人高兴不起来，他们还在相互“仇视”，小夕一定要找机会问问清楚。 “今天是大家第一次聚会，我代表我们全家欢迎大家，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干杯！”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如果不结婚，就一定不会发生 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好在没有特别拘谨，也有年龄相仿的人在一起交流。 最先熟络起来的还是张娟、张兰和张丽，几个阿姨聚在一起聊自己的儿女能聊到天黑。虽然小夕的妈妈张娟来的最晚，但是杨光的妈妈张丽还是跟张娟比较聊的来，张兰只是在旁边点头微笑。 张娟一来就自爆其短，很自然的跟别人聊起自己还没有结婚的女儿，无非是希望大家都给小夕介绍对象，早点成家。 小夕是张娟的心头大患。 张娟小时候很漂亮，又是家里的老大，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拥有钱的支配权，所有的弟弟妹妹都得听她的话。身边的朋友也围着她转，在学校的学习不一定有多好，但一定是最招人喜欢的。 可是她的生活从结婚开始变化。她不再是漂亮的、能干的、受人瞩目的大姐大，而“沦落”成了一个有做不完的家务、有打牌赌博的老公、有只会哭闹不吃饭的孩子、有不断裁员加量的工作的已婚妇女，围绕她的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随着时间的增加，朋友已经开始变的有钱，有房，有地位，而她开始变得没有老公、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只有十几万的欠款和一个七岁的拖油瓶。 生活对张娟或许是不公平的。 小夕曾不止一次的问张娟，她是否后悔嫁给老夕，张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可是小夕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一定的，她会后悔。小夕曾坦白的告诉自己张娟，她不愿意找一个三十几岁就去世的人结婚，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七岁就失去父亲。 或许张娟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是伤心的吧，小夕竟然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一个不值得嫁的人”。可是小夕总是回想不起来自己跟老夕有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小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生活的残酷之处在于，你感同身受的东西，却是别人弃之于敝履的东西。 可是张娟总觉得这是借口，坏的事情不可能总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可是对于小夕来说，如果结婚，就有可能发生，如果不结婚就一定不会发生，所以小夕不结婚。 借口吗？借口。可是为什么没有新的借口出现，让小夕重新相信爱情？ 张娟和两个姐妹说的很开心，一直在假装说小夕的不好，但是谁都听的出来，都是假借批评的夸耀之词。 比如什么“她特别不听话，不让买的东西非要买，都是些买了也没什么用的东西。但是她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能挣就行，我说了也没用。” 还有“我不想来这玩儿，在家待着就挺好的，但是她非要买票让我来，说怕我在家无聊。都是瞎操心。” 当然少不了，“一直换工作，没有踏踏实实在一个公司待过。但是工资越来越高，随她去吧。总比在一个单位拿死工资的强，自己愿意折腾就折腾，我是管不了。” 说来说去，最后的落脚点一定是，“赶紧找个婆家，我就彻底不管了。” 小夕在旁边早就听不下去了，吃了几口就准备到厨房待着，还是找点活儿干的踏实。这催婚的架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在小夕路过大厅的时候，发现两个小朋友冷冷的不说话。 不过小夕知道，他们之前应该是见过面的，只是时间长了不见有点陌生。等会儿找到一个共同的游戏，玩一会儿就熟悉起来了。小夕还没想到让两个小朋友玩什么，所以只好先让他们自己待着。 “你玩儿过这个吗？”明明拿出幼儿园老师教她叠的纸青蛙，明明比石头小两岁，但是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尽到地主之谊，所以看到一个大哥哥不开心，她得想出各种招数逗大哥哥开心。 “太幼稚了，我不喜欢。”石头已经开始上学了，对于幼儿园小孩子玩的“小把戏”提不起兴趣。他不太明白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到一个什么都没得玩的地方过年，饭菜也不合胃口，只想早点回家。 “那我带你去幼儿园吧，那里有滑滑梯。我们平时都玩不到。” “不去，更没意思。我们去湖边吧，你敢去吗？” “我不能去，妈妈不让。” “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那咱们走吧。” 石头知道这个主意不能算是一个好主意，他没少被爷爷奶奶教育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可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惊险刺激、最符合他的“年龄”和“身份”的地方了。他有信心可以带这个小妹妹到湖边玩一会，不被爸爸发现。 这个主意虽然是石头出的，但是他不熟悉地形，所以还是明明在前面带路，石头跟在后面。两个小朋友，趁着大人在吃饭，又是敬酒又是说话的，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刚刚走出大门，明明就一脸邀功的看向石头，这次大哥哥会夸自己的了吧。可是石头还是冷冷的一句，“刚才你走的太慢了，差点被发现了。下次我教你。” “好！” 石头故意走快了几步，大摇大摆现场教学，“现在不走在前面，什么时候走在前面？反正湖就在那里，方向错不了”。石头心里想着就越走越快。 “看到了吗？要这样才行。”石头一回头，明明刚好被一个树枝挡住，不注意看差点看不到。“你在哪呀？倒是快点呀。” “我走不快，石头哥哥等等我。”明明一转眼就看不到石头，心里害怕的大声喊出来。 “你别喊，他们听到就要追出来了。”石头发现，这个妹妹不仅什么都不懂，还十分缠人，一会要想办法摆脱才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小坡下了山，一溜烟到了湖边。 小夕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可以带两个小朋友到湖边玩，过年的氛围已经十分浓郁，湖边有一些售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带着两个孩子刚好解闷。可是，孩子不见了！ 小夕先在大厅隔着窗户在院子里望了一眼，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为了不显的大惊小怪，又悄悄的楼上楼下到处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小夕这才有点着急了，孩子不会是溜出去了吧。这个还真的有可能，只是希望不会跑远。 小夕悄悄的走到杨光的身边，“我出去看看，两个孩子好像跑出去玩了。” “没事，不会的，应该在院子里。你坐下来吃饭吧，一会让高磊找他们去。” “我才不坐下来呢，我这个众矢之的还是离的远点的好。你多吸引点火力，跟她们讨教一点抚育两个孩子的艰辛和成功经验。” “你可真够意思，刚才就是我一直陪着她们聊天呢，这会也得换你了吧。” “我先撤了，脏活累活留给我，聊天这种轻松的活儿留给你。” 杨光的眼睛狠狠瞪了小夕，不过她嘴上还是说着让小夕快跑，否则她是要后悔的。 高磊和李暖两个人喝酒喝的尽兴，完全没注意到孩子已经不见。 小夕从院子里出来，有点担心两个孩子，所以一路小跑，湖的方向很明显，但是湖却很大，小夕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孩子们。 小夕在第一个分岔路口蹲下来，认真研究了脚印，不过……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猜着孩子们会喜欢什么，“左边吧，有卖糖葫芦和糖人的，明明会喜欢的。” “还是右边好呢？有划船的摊位。” 小夕犹豫不决，明明应该没带钱，没听说明明有零花钱，所以明明应该不会提出买糖葫芦。只能猜测石头可能带了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所以他们会去…… 划船，石头应该会喜欢。 小夕决定了之后就快速朝着右边跑去。 划船的地方人还是很多，两个小孩子简直太过于“渺小”，大眼儿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小夕顺着停船的地方一路找过去，刺眼的阳光下好像能看到一个跟石头差不多大小的人。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因为她发现明明不在旁边。 小夕终于走到石头身边，一把抓住明明的肩膀，“石头，明明呢？” “我不知道，她走的太慢了！”石头若无其事的看着小夕，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的那么慢，以及为什么这个阿姨这么奇怪要来找他要人。 小夕没有时间责怪也没有时间发呆，到处喊着明明的名字，期待有一个肯定的回应。可是小夕喊的越多就越失望，喊的声音越大就越安静，什么回应都没有。 “明明……明明……明明你回答啊呀！”小夕在人群穿梭，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周围的一切安静了下来，她无法面对可能的后果，所以她无法继续让自己活在现实当中，她开始变得抽离起来。她逐渐把一切外在的通道关闭，把自己锁在一个安全的盒子里，这个盒子是她最后的安全港湾。 她只剩下腿还在挪动，其他的身体零件和器官都已经不听使唤。 “小夕~小夕~小夕！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谁，谁在叫她？她看不清脸，听不出来声音，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安全，她不敢把门打开。 “小夕阿姨，你没事吧？” 谁？这是明明的声音，是明明吗？“明明？” “小夕阿姨，我在这！” “明明！明明！”小夕终于回过神来，她看到了，看到了她一直在找的明明。小夕一把把明明抱到怀里，她安全了，明明安全了。 小夕蹲坐在地上，松开明明，但是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旁边站的都有谁。 李暖刚才没有被明明吓到，反而被小夕吓的不轻。 小夕刚刚出去，明明就折返了回来，她本来是跟着石头一路到湖边去的，可是石头一转眼就不见了，明明被妈妈教育过，不能自己到人多的地方去，所以就回来让爸爸带着一起去。可是杨光知道小夕是去找明明的，怕找不到明明着急，就让高磊带着明明一起去找小夕。李暖当然也坐不住，石头虽然七岁了，但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也是危险的。所以三个人一起到湖边。 高磊和李暖顺着明明指的方向一路找去，很快发现了石头，但是却不见小夕。李暖不好当着高磊的面发作，但是还是要教育一下石头，不能丢下妹妹。可是越听越不对劲，两个大人都听到有人在喊明明，李暖耳朵尖，听出来是小夕的声音，所以李暖快走几步去找小夕。 可是当李暖找到小夕的时候才发现小夕很不对劲。他无论怎么叫小夕都没有反应，即便是抓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她也不知道挣扎。她仿佛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好在明明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有了明明，才把她拽了回来。 李暖也蹲坐在地上，他顾不上教训石头，只是示意高磊带着明明和石头离开。他觉得小夕这会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你没事吧？” “什么？”小夕的胸口还在喘着粗气，她还在适应周围的环境。 “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我……” “你不要害怕，明明没事，都没事。你先放松下来。”李暖想伸出胳膊去抱住小夕，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更加刺激到小夕，所以只好默默的陪着。可是他看到小夕的手在抖，“没事了……”李暖还是用手握住了小夕的手。 小夕猛的醒了，把手抽了回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好了，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吧。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明明出什么事，刚刚，刚才明明过来了，她没事对吧，那就好。” 小夕逻辑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知道，这个李暖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没事就好，我陪你坐会儿。”李暖也把自己的手撤回来，他第一次见一个为会了别人的孩子这么担心的人，他不明白小夕经历了什么，他想搞清楚。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可以不坚强，没关系 小夕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自己从地上站起来，她想自己走走，这个时候她最喜欢跟自己待着，那样才让她安心。可是李暖在这里，什么都帮不了，小夕也无法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感受，她习惯了有伤口自己舔。 “要不你先回去吧，石头在外面跑也挺危险的。”小夕硬生生的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之前能看到她这个笑容的人，都被吓跑了。就连张娟看到小夕这个样子，也会不敢靠近，而让小夕自我恢复。 “没事，他跟着高磊回去了，我陪你走走吧。”李暖好像没有明白小夕的意思，但是其实他知道，他现在回去简单，再想走进小夕就难了，或许这是一个好的时机。 “不用了，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小夕这次干脆说的直白一点，再“勇敢”的人也逃走了。李暖和她没有什么交情，听到这里也该识趣的离开了。 “其实，你不用这么坚强，可以放松一点……”李暖说的声音很小，这话说出来有点矫情。 他几乎可以确定，小夕对他十分嫌弃，他再不走就要被轰了，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和时间再走进一个人。之前他跟小夕是有几次擦肩而过，都没有深入了解，所以才有了一点好奇和想象。面对高磊的提醒，他已经清醒了很多。这次看到小夕这样失魂落魄，又有了一点心疼。清醒吧，张婉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一开始还能够保持耐心和细心，一段时间之后又会陷入到无视与忽略。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一切都不可挽回。 “谢谢，再见！”小夕需要人陪，但不是他。小夕很清楚自己的界限在哪里，一步都不会跨越。这个李暖之前结过婚，又有一个孩子，小夕不可能把他当作可以……可以结婚的对象。做朋友还行，恋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小夕早就已经被安排和离婚的男士相亲了，他们都有共同点。要不是对前妻缄口不言，要不是对前妻抱怨指责，无论是哪种情形，都是一种对前妻的追忆和缅怀。这样的情感让小夕嫉妒也害怕，她从来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在对方的爱情面前，她永远都黯然失色。 小夕没有听到李暖说的什么，也没有给他时间回答，大跨步的离开。李暖看到自己这样自讨没趣，也悻悻的离开。他们两个注定没有缘分，因为他们都没有学会怎么去爱。 高磊带着两个孩子走回去，杨光特意瞅了瞅后面，小夕没有跟来。所以杨光就知道小夕一定是还没好，否则不会不出现的。但是当着几个阿姨的面，尤其是小夕妈妈张娟，杨光不敢大张旗鼓。 还是先安抚明明吧，估计明明也被吓到了。“明明，以后不能乱跑了，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小夕阿姨没有回来。” “没事的，小夕阿姨在外面玩一会，一会就回来了。一会妈妈去找她，明明就在家里跟爸爸一起玩，好吗？” “好！” 高磊看小夕找姥姥去了，才偷偷的走到杨光身边。“小夕好像吓着了，不过比我还着急，好像自己的孩子丢了一样。” “小夕是真的喜欢孩子，也是真的喜欢明明，所以才这么担心。她看到跟她一样大小的孩子都会很心疼。” “跟她一样大小？什么意思？” “你不会明白的。去洗碗吧。” 高磊看到几个阿姨已经忙的热火朝天，自己不需要去凑热闹，也就回到房间，把客人腾出来的屋子收拾干净。 这会儿大家都有事情做，但是就是没有人注意到石头。他刚才差点把明明弄丢，但是他却并没有感到后悔或者难过。石头想的是，后面有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儿跟着，自己已经玩不好了，结果小屁孩跟丢了，自己还要遭受白眼，他也觉得委屈的很。可是李暖刚才虽然没有吵他，但是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甚至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说。不过石头早已经习惯了，除了爷爷奶奶对自己好，其他没有谁对自己好了。妈妈？也不过一个星期见一次。石头这会儿更想回家，待在爷爷奶奶身边。 李暖慢慢悠悠回到院子里，看到石头一个人在凳子上坐着，还以为是在为了弄丢妹妹懊悔，竟然有点欣慰，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石头，知道反省是好事，同样的问题以后不可以再出现了。” “反省什么？”石头一脸纳闷，到底是谁要反省？ “把妹妹弄丢，不用反省的吗？”李暖这才发现，自己的儿子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也难怪，平时都是爷爷奶奶带，自己对孩子的了解和关心都还不够。 “又不是我让她跟我出去的，也不是我把她弄丢的，是她走的太慢。”石头还在跟爸爸怄气，完全不想理会爸爸那套说辞。 “你还狡辩？妹妹信任你才跟你一起出去的。你一走出去就跑的那么快，妹妹年纪小，当然跟不上。要不是妹妹记住妈妈的话，不能一个人到湖边，她这会说不定已经发生了危险，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李暖知道自己必须严肃的教育一下自己的孩子了，但是已经这么大了才开始教，会不会太晚？不过这几天才有机会相处，以后还是要放手给爷爷奶奶照顾的，现在教训会不会太伤感情？李暖拿不定主意。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你又没管过我，还来教训我不管别人。” “你……”看来石头还是被爸爸妈妈的离婚伤害到了，平时大人都忙工作，对孩子的照顾实在是微不足道，孩子不能被娇惯，但是需要被爱护。李暖心里难过极了。 听到李暖父子的争吵，杨光也走过来，她先一把把石头抱住。杨光有了明明之后，也渐渐明白孩子的弱小与无助。孩子不可能像大人一样有自我欺骗和快速复原的能力，在孩子心里，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他们需要的时间更多，而且往往都是强求不来的。 “好了，不吵了，咱们都好好说。明明没事，她已经平安回来了，所以大家都冷静下来。石头，我们单独聊聊，可以吗？李暖，你去……找高磊吧。” “好吧，石头，好好跟阿姨说话。” “你就别瞎操心了，我们会好好聊天的。”杨光故意冲着李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冲石头笑了一下。 石头并不领情，还是一脸的不开心，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做想要的人都不在身边。 “石头，你怎么了，感觉很不开心的样子。从来到这里之后就不开心，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没有。” “石头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啊，有事情可以跟朋友说的。” “你不是我的朋友，你只是想来套我的话。我不会说的。” “石头好厉害，也很懂事。” “我很懂事？” “对啊，你有什么不好的心情，宁愿自己难过，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分担，你不想给他们造成困扰。而且你觉得他们根本不会懂，也不需要懂，对吗？”杨光故意座的又离石头近了一点。 但是石头还是一身的抗拒，紧紧的绷着身子。“他们不会明白，我爷爷奶奶都不明白，其他人根本不是真的爱我，更不会懂。” “石头，不懂和不爱是两码事，对吗？你也知道爷爷奶奶爱你，但是并不懂你的笑话。有些同学、朋友懂你的笑话，并不一定是爱你。对吗？” “对……” “所以，爸爸也许不懂你，但是他爱你。”杨光说完这些话之后故意顿了一下，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他不爱。他根本不管我，家长会也很少去开。平时我的作业写不完的时候他在哪？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他又在哪？他对我永远只有训斥，我也只会在要钱的时候找他，我们两个没话说。”石头的委屈在大人眼里看上去不值一提，但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些就是他能关注到的生活的点滴。有时候不是孩子不懂事，而是大人没有给孩子懂事的机会。总是埋怨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又什么都不让孩子做。 “石头，阿姨理解你，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你所需要的爱的表现。没有做到这些就是不够爱你，阿姨明白。但是阿姨也跟你说说你没有看到的表现，你也听一听好吗？”石头的家庭条件不错，按理说不需要感受父母背后的艰辛，只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好了，但是杨光还是希望石头能够明白，所有美好的背后都有不美好，不美好的背后也有美好。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只有顺其自然或者强人所难。 “你说。” “你的爸爸每个月出差至少二十天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奔波的路上。不是飞机就是高铁或者汽车，颠簸的路上让他养成了忍耐口渴和挨饿的习惯。因为喝很多的水，就要时不时找厕所，有时候遇不到厕所就会很尴尬。而且为了赶路，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虽然包里放了顶饿的小零食，但是他早就吃腻了索然无味的饼干，所以再饿也不想吃。石头一顿三餐是不是被爷爷奶奶安排的很准时、很营养？那我们看看不赶路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呢？他在熬夜赶设计稿，修改图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这个时候他能正常喝水、吃饭吗？也不能。为什么？因为喝太多的水就没有时间做工作了，而且没有人帮他准备饭，等他忙完想起来吃饭的时候，已经不饿了。爸爸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 “为了你呀，为了奶奶爷爷，为了给你们提供一个好的生活。当然，也为了他自己，他喜欢这份工作，才能这样的坚持。” “为了我？我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今天阿姨说了很多，希望你能多理解自己的爸爸，仅此而已。他有很多做的不好、不到位的地方，你也要多包容。你的爸爸是第一次当爸爸，他还有很多经验不足、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你多担待。” “我试试吧。” “好，这样就可以了，我们都慢慢来。” 石头彻底放弃挣扎，被杨光温暖的抱在怀里。张婉也已经很就没有这样抱着石头了，七岁，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大人们习惯在他们吵架、分手、离婚、去世之后，让一个七岁的孩子一夜长大，什么都明白。最好还能自己照顾自己，顺便成为全家的希望。 小夕站在院子外面，她听到了，她最想听到的话，在她七岁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八章 爱就要用爱的方式表达 小夕在院子外面抱着自己，起初只是默默的流泪，后来就已经是边哭边大口大口的喘气，最后已经没有了眼泪，只剩下抽泣，悲伤和委屈伴随着抽搐一点一点从胸腔运送到口腔，心里的压力却一点也没有缓解。小夕慢慢的停下来了之后，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刚刚被牵引出来的过往才真正的过去。小夕哭泣的整个过程一点声音都没有，所以并没有人发现。 小夕还不着急从地上站起来，还需要拍打拍打自己的脸，让泪水和肿胀的眼睛都消失一下。可以好像并不管用，几分钟之后，小夕拿出手机照照镜子，眼睛红的像兔子，如果现在进去的话要被问上一下午了。小夕难过的时候不想跟任何人分享，所以还是默默的走开吧。 走在路上，小夕回想自己听到的最多的话是什么呢？大概就是， “你要好好学习，你妈就靠你了。” “你妈多不容易，要对你妈好。” “长大了好好孝顺你妈，她多不容易。” “你要好好学习，你以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谁也指望不上。” 是啊，小夕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也是这么做的。谁都不相信，谁都不依靠，就靠她自己。小夕没有在跟谁抗议，因为说过这些话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或者离开了小夕的世界，但是小夕已经习惯了，她回不去了。一句话能对人的影响有多大？大概就是一辈子吧。 可是未来想要走的更远，小夕要开始相信，要开始依赖，要开始接受不完美的世界可能对她的二次伤害，或许是二次救赎。 其实，现在听到这些话也不晚，因为这一路小夕已经走过来了，她已经能保护自己走的更远。但是如果小夕现在听到有人对孩子说出这些混账的话，小夕一定会怼回去的。 石头是幸运的，明明也是。 小夕没有地方去，干脆走到咖啡店，准备一下明天营业的东西。小夕盘点了一下物料，咖啡豆已经不够了，得赶紧联系一下送货。可是电话打过去，根本没有人接，估计是在忙着过年吧。 但是现在的咖啡豆估计只够三天的时间，再拖下去时间更加临近春节，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补齐。所以小夕想到了一个补救的措施，她可以自己去进货。 在出发前，小夕还是试者联系咖啡豆的老板，好在终于打通了，今天是最后的进货时间，错过今天年前就不再营业了。 这不是小夕的处事风格，她可是很谨慎的。从来不会让东西不够用，哪怕堆着也不会不够。可能是最近真的是时间和精力都被分散了吧，竟然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可是小夕并不会开车，要自己去进货，小夕只能…… 算了，高磊可不敢指望。那么，李暖呢？小夕怀着试试的心情，给杨光打了电话。可是电话刚刚打通，她就后悔了。可以打车去啊！不是非要李暖帮忙开车的。 “喂，小夕，你怎么还不回来呀，要不要我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刚在外面逛了一圈，真是热闹。不过我还不能回去，要出去一趟，有点事情。” “你有什么事情？什么事情非得今天做呀？”杨光只是担心小夕在找借口，今天的明明“丢失”的事件估计脸上有点挂不住，所以也能明白小夕不想回来。 “我，我去进点货，咖啡豆的老板今天没送货，我也没看仓库，只够三天的量了，我今天的去进货，要不春节别想营业了。” “那我让高磊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打车去。也方便，没事的。” “要不……你等等。李暖~李暖~” 小夕听到电话那头，杨光已经跟李暖商量了起来。要跟李暖单独相处，小夕只觉得尴尬。刚才他可是见识到了自己的尴尬，不知道会不会再提起来。 “李暖去找你，你在咖啡店等着哈。” “好~”杨光没有给小夕拒绝的时间和理由，小夕只好收拾好东西，等着李暖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夕看到李暖开着车过来了。 “小夕，上来吧。” “好，谢谢。” 小夕本来想坐到后排，可是又觉得那样太失礼了，别人是来帮忙，又不是司机。所以小夕尴尬的打开副驾驶的门，别扭的李暖都感受到了。 “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啊，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好，看你眼睛肿了。” “哦哦，我没事，不是因为明明丢的事情啊，已经过去了，我当时就是被自己吓到了。” “那就是还有别的事情？” 小夕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自己交待出来的，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就是……听到杨光跟石头的谈话了，想到了我爸去世的时候，我也很难过，但是没有人安慰我，所以我什么都是自己承担。”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问的。”李暖看到了路牌指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方向，但是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小夕的话，小夕现在好像很需要找个人说话。 “没关系，不过……我没有咒你哈，你这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过，离婚对孩子的伤害也是挺大的，大人还是应该多留意孩子的心理健康。”小夕找到了一个转移话题的方向，讨论一下石头，就不会注意到她肿胀的眼睛了吧。 “是嘛？真的是忽略了石头吧，一直忙工作，对孩子确实亏欠很多。” “不要一直给孩子钱，或者买东西，孩子需要人陪。而且，对孩子的亏欠也不要用武力表达，爱，就要用爱的方式表达。” “怎么说？” “就是说，如果是为了别人好，就要用别人能接受的方式表达。如果是为了自己好，那就别冠冕堂皇的找一个自以为为了别人好的理由。比如，你今天可能会教训石头把妹妹丢下，对吧？”小夕听到杨光开导石头的那些话，就猜到了几分。话说，李暖好像也确实不容易。小夕工作最拼的时候，也是要好好吃饭喝水的，因为这是小夕最后的依靠。她不能再牺牲自己的身体。可是李暖，好像比她更苦。小夕不自觉看了一眼李暖，眼神收不回来。这也是小夕第一次好好的看看李暖，高高的个子，却苦瘦如柴。脸上清晰的棱角，也不过是因为不怎么好好吃饭，留下的痕迹。如果能吃胖点是什么样子呢？ “你听到了？” 小夕突然清醒过来，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我没有，就是猜的。那我继续说了。” “你说。” “今天，你是不是应该问一句为什么，石头为什么没有发现妹妹不见了，在发现妹妹不见了之后，为什么没有回去找。如果妹妹对他的信任和喜欢，换来的却是与父母分离，他会作何感想。有些事情做了没有影响，但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一辈子的伤痛。今天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万幸的，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挽救，又该怎么办呢？” “他能想这么多嘛？”李暖对小夕说的东西不是十分接受，据他的了解，他每问一个问题，石头都能给他怼回来，根本不会深入的思考。或者说，石头只对他这样？ “大人在批评孩子的时候只会问’你错了吗？知道错了吗？’，可是孩子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大人又怪孩子不够通情达理，可是大人给孩子通情达理的机会了吗？孩子是明白事理的，只不过要用他们明白的语言。” “好吧，好像挺有道理，我下次试试。你怎么好像很懂的样子。” “我也是从孩子长到这么大的，也看过几本书吧，对孩子很感兴趣。” “嗯嗯~很棒的建议，不过，我们今天去哪？” “我没说吗？不会吧，我以为你知道呀？”小夕突然想到，她好像也不知道去哪。她一次都没有去过，都是商家送货的。 “我不知道，你没说，我就一直开，我想着你要是发现方向不对了，会说的……”李暖已经不敢相信小夕了，她好像对路这些东西很稀里糊涂，要不也不会考了驾照9年还不会摸车。 “完了，我完全没注意，我一直在跟你聊天呢。我们好像，走错路了。这个路不允许掉头，好像要一直开到县城。” “那我们去的地方不是县城吗？” “是，但不是这个县城，两个地方正好相反的方向。” “那怎么办？我想办法掉头吧。” “别，这里大车太多，很危险的。你先继续开着，我问问老板或者高磊，看有没有办法。” “好，别着急。”李暖已经放弃，今天是进不到货了，能在小夕的“指挥”下安全回去就不错了。 小夕给咖啡豆的老板打电话，老板还是半天才接。而且答案是一致的，他们必须先开到县城，再掉头到另外一个县城。简单来说，就是从中间跑到西，再从西跑到东。绕了一大圈的路。 小夕也争取老板多开一会门，等他们到了再关。可是老板并没有承诺，小夕的心里没有了主意。 “我们……还去吗？老板要关门了，现在天已经黑了。” “去吧，我们想办法尽快掉头，能找到地方回去就是最好的。赶过去应该不会太晚，如果太晚了，我们就把老板的门撬开，抢几袋咖啡出来。再给他点钱就是了。”李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小夕已经开始相信了。 “真的可以吗？” “骗你的，撬门、抢咖啡可是入室抢劫，为了咖啡不要命了。” “有你这样骗人的吗，我都已经在想好就用你座位下面的螺丝刀和钳子。” “真的吗？你可别犯傻呀？”这会轮到李暖相信，他可是真的相信小夕有这么疯狂。 “骗你的！不要就不要了，我再想办法好了，大不了关门不营业了，被杨光臭骂一顿。” “不营业的话，你想去哪？” “我想……去划船。来了之后还没好好玩过呢。” “好，那我们……”李暖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脱口而出。有些话说出口就没有办法收回了，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我们开快点吧。” “好！”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可是车里的氛围反而因为他们不说话，快速降到冰点。仿佛有任何一个人说话，都会有冰碎裂的声音。 “呀！” “怎么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点随遇而安的精神都没有 李暖怎么也开始这样大惊小怪，路走错了，不会连油也没了吧，小夕在心里想着，不小心问出了声。哈哈，不会这么巧的。 “就是没油了，我们得找地方加油了。” “真没油了，在哪看呀，我瞅瞅。” “这里，已经到了最底线了，刚才就有提示，但是我没注意。现在已经闪灯了，再不加就只能停在路边了。” “等等，我查查，看这里哪有加油站。不过我印象里这附近有一个加油站，但是已经废弃了。”小夕突然想到了之前睡过一觉的加油站。那里看起来应该是没油了，不过有个人肯定有办法。不是那个人的话，小夕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你去过吗，确定废弃了？” “确定，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已经搬空了。不过我是几个月前去的，不知道现在会不会重新启用。没关系，我在那个加油站还认识一个人，他肯定有办法。” “废弃的加油站，你还认识人？什么人呀。” “一个漂泊的人。他上次帮了我大忙呢。”小夕低头继续查，她完全没有留意到李暖诧异的表情。 “好吧，你认识的人真多。” “你说什么？找到了，距离这里五公里有一个加油站，我打电话过去问问是否还在营业。” 李暖静心开车，不敢再分心，不过却开的很慢，油实在不耐用，一点点的油都不能浪费。 小夕给加油站打过去，好在加油站还在运营，小夕特意问了能不能让对方过来加油，对方却说最多只能拿油桶灌，其他的真的不行。 “问好了，从这里开过去五公里，如果实在开不到，你就停下来等我，我灌好了拿过来。” 小夕说的头头是道，但是李暖却听着不对劲儿。“为什么不是我去灌，你等着。” “因为我不会开车呀。” “停在这里又不用开。” “对啊，有道理。不过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看着车，我也放心点。” “天黑了，你自己去不安全。我们一起吧。” “那也好，车不会丢吧。” “锁着的，为什么会丢。”李暖不明白小夕在怕什么，到底是在大马路上来回跑十公里更可怕，还是跟他在一起更可怕。一个女生怎么一点都不肯示弱呢。 “嗯，对！”小夕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她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毕竟李暖也是因为她才出来跑这一趟的。所以她总是不好意思让别人太麻烦。 果然，开出了不到一公里，车就熄火了，李暖紧急把车停在了一个废弃的饭店门口。 “走吧，天已经黑了，我们小心点。” “好。”小夕看了一眼李暖的座位下面。“我们要不要拿着螺丝刀什么的。” “你当这是无人区呢？还拿着螺丝刀防身啊？不过，你既然这么害怕，怎么还非要一个人去。难道说……”李暖决定逗逗小夕，谁让她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说什么？”小夕看到李暖把灯熄灭了，四处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除了偶尔经过的大车和车灯，什么声音和光亮都没有。 “你怕的是我？怕我半路上把你……”李暖故意猛的靠近小夕，吓得小夕后退紧贴车窗。 “你要干什么？”小夕低头，手攥成了一个拳头。 “把你扒皮抽筋，然后再蒸了、煮了，炖汤~”李暖邪恶的笑了一下，正好有一辆打车经过，光亮找到李暖的脸上，阴冷恐惧，跟恐怖片里的魔鬼一模一样。 “啊！你不要过来！”小夕闭上眼睛，使出了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气呼喊，整个人僵硬成了一根木棍。 李暖知道自己的玩笑开的过头了，小夕好像真的很害怕。李暖想要伸手去安抚小夕，没想到小夕更加害怕，大喊着不要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开玩笑的，我……”李暖正想说下去，杨光打了电话过来。 李暖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杨光的声音应该能让小夕平静下来吧。李暖决定开免提，“杨光~” “李暖，你们到哪了？我们等你们吃饭呢。” “我们在公路上。车没有油了，我们正停在路边呢。杨光~你跟小夕说两句话吧，我好像把她吓到了。” “你把她吓到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杨光一脸狐疑的看着高磊，好像是高磊犯了错误似的。 “我就是，反正她有点怕黑，也有点怕我。”李暖看了一眼小夕，小夕比刚才好了一点，但是估计还是不想看见他的吧。李暖自责不已。 “你把电话给她。”杨光已经着急的不行，既然开的免提，怎么听不到一点小夕的声音。 “我开的免提，小夕……你跟杨光说两句吧，我下车等。”李暖把电话塞到小夕的手里，转身下了车。 “小夕~小夕~你没事吧。” “杨光，我没事，就是刚才有个车经过，我看到李暖脸上的光，吓到了，他说要把我吃了，我竟然觉得他真的做的出来，吓死我了。” “哈哈哈，他不敢的~你可太逗了，这都能把你吓着了，你才吓死我了呢。” “太害怕了嘛，我也觉得有点好笑。哈哈哈哈~” “现在没事了？” “没事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不会很快，车没油了，我们要到附近去灌点油加上。咖啡还没买呢，今天也够呛了。” “好，那就注意完全，要是需要的话，我让高磊想办法去找你们。” “好，不说了，我们赶紧去了。” “注意安全！” “你们先吃饭吧。不用等我们，给我妈说一声。” 小夕想到自己几次在李暖面前丧失理智、大惊小怪，真的是太丢人了，得想办法挣回点面子。 “我们走吧。” “对不起啊，我开玩笑太过了。” “没关系，开玩笑嘛，可以理解的。走吧，再不走就更晚了。”小夕和颜悦色的看着李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坏主意。 “好，走吧。”李暖还沉浸在刚才小夕刚才的恐惧当中，自己怎么会这么冒失。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冒失了？ “你走前面。” “好，你不会还……” “还什么？” “没什么，你走后面我走过的路，要不可能有坑。” “啰嗦，快走。”小夕捅了一下李暖的后背，走在后面才有机会绝地反击。这次轮到她捉弄他了。 两个人走的越来越慢，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早就已经过了饭点。天黑了下来，车也来往的少了。四下寂静，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可是渐渐的小夕发现，除了心跳的声音，还有不寻常的咕咕叫的声音。 李暖听了好久，直到确定咕咕叫的声音是从后面传出来的才敢回头。“你是的肚子吗？” “不是我的，我没叫。”小夕尴尬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我再听听？”李暖假装靠近，小夕退了好大一步，还好李暖及时拉住。 小夕用力的把手抽回来，“别听了，快走，到底走了多远了？” “好像快到了，前面有光亮。我们走快点过去看看，到了先找饭吃吧。” “我负责吃饭，你负责继续走。灌油的事情交给你了。”小夕饿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都不如管饱自己的肚子。 李暖停下来，“你不去了？不是说你负责灌油，我负责在车里等吗？”李暖终于等到了，小夕也会对他毫不客气，不禁又想捉弄她。 “想的美！你去吧，我走不动了。而且你欠我的，谁让你吓我的。” “我吓唬了你一下，就变成欠你了。” “对啊~你到底要不要去。” “去！先给你找地方吃饭吧。” 小夕突然觉得这个李暖好像还不错。一会儿到底要不要吓唬他？ 终于找到了吃饭的地方，小夕发现这个就是她之前睡了一觉的地方。仿佛门口那个被她睡出来的土坑儿还在。“我就在这儿吃饭吧，你也先吃点再去吧。” “好，那我吃快点，你吃慢点，等我回来再一起走。” “好。”小夕坐下来之后就一直四处打探，不知道会不会碰到之前的朋友。 “找谁呢？”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一个漂泊的人，他带我来这里吃饭的。要是能碰到他就好了。” “小心点，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没事的，他人很好的。要是出事早就出事了，也等不到今天。” “防人之心不可无。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灌油吧，你跟着我还能放心点。” “不要，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自己去吧。”或许吃了饭之后就能动了，不过谁知道呢，先吃饱再说。 “你……真是善变。那你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知道了，啰嗦，怪不得石头不喜欢你。” “谁说的？”李暖很小声的反驳，他跟石头在一起的时候不这样的，不过石头也确实没有见过他啰嗦。 那张婉呢？以前可是很喜欢他啰嗦的，说是这样显的体贴又可爱。他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变的不再啰嗦？ 小夕三下五除二把饭吃完了，李暖细嚼慢咽，才下了三分之一。“你吃饭这么慢呀？” “也不是，只是这饭……”李暖虽然不按时吃饭，不过对饭可是很挑剔的这个饭就是白水煮的面条，加上几根青菜和几个葱花，李暖实在吃不下去。 “这已经很好吃了，上次救了我的命呢。要不是这碗面，我晚上就要冻死了。”小夕吃起来很是怀念，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晚上无家可归的样子。 “晚上？你在这里睡的？” “不是这里，是外面。上次我在外面睡了一夜。”小夕说起来洋洋得意，好像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情。 “你也太大胆了吧，怎么……怎么这么大胆呢？” “那怎么了，难不成走回去啊，太黑了，我还怕。在这里睡觉，老板还给我留灯了呢。今天……今天要是回不去……” “我不会在这里睡的，我们一定得回去。” “知道了，大少爷，真是难伺候。你好挑剔呀，一点随遇而安的精神都没有。” 他李暖，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说，没有随遇而安的精神！他是为了谁呀？ 对呀，为了谁呀？ 小夕吃饱了，站起来活动一下，四处看看。正好也向老板打听，但是也没有那个漂泊者的踪迹。小夕想着，他应该是找到家了吧，或者在某个地方吃肉呢吧。她希望。 李暖终于忍者满嘴的苦味把饭吃完了，“你是跟我走，还是在这里等着？” “我……跟你走吧。” “好，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以免再出什么事。” “好吧。” 反正小夕已经吃饱了，完全可以开始实施她的整蛊计划了。 第一百三十章 后面 李暖还是走在前面，小夕在后面跟着，吃完饭之后两个人的步伐都明显加快，加油站一会就到了。李暖跑的很快进去交钱，小夕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小夕故意走的很慢，先在窗户外面观望一圈，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又沿着油桩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认识的人。“他应该不在这里吧，应该还是在上次的加油站，不是这个。”小夕有点失望，下次一定给他带烧鸡过去。 小夕看着李暖半天还没有出来，就准备到卫生间先方便一下，可是根本找不到卫生间的指示牌，只好问问工作人员，正好走过来了一个人。“请问卫生间怎么走呀？” 那个人没有抬头，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这边绕过去。” “好哒，谢谢！”小夕本来赶时间问完就要直接走，但是有一种莫名的熟悉的感觉，身高和体型很熟悉。小夕停下来，“我们见过吗？” “见过。”那个人也停下来，但是并没有转身。 “你是……带我买烧鸡的？” “是我。” “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认错了呢，今天要到加油站我就在想会不会见到你，果然！你在这里上班吗？”小夕看他没有转过身来，主动走到他面前。 “对。” “那你在哪里住？” “后面。” “挺好的，这样生活也有了保障，有吃有喝有住。” “我走了。” “好好，你先忙。很高兴见到你。”小夕感觉他总是要逃跑，似乎不想聊下去。 “嗯。”他快步走到一排房子的后面，消失在了黑暗里。 小夕突然有点害怕，卫生间也在房子的后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小夕又一想，他算是朋友了，这么怀疑自己的朋友总是不好的。而且她也不能让李暖过来陪着一起，所以早去晚去都要去。 李暖买完油出来，四处都找不到小夕，想要给小夕打电话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小夕的电话。“早就应该留一个电话的，以防这种情况的发生。”李暖猜想她应该是去卫生间了，所以也随便找到一个工作人员问卫生间的方向。 “我们这里没有卫生间，不对外。” “是吗？谢谢！”李暖突然后背发凉，心里猜测小夕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小夕~小夕~小夕！你在哪？” 李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小夕的名字，可是五分钟过去了，小夕依旧不见踪迹。李暖想到了给高磊打电话求救，可是高磊距离他们太远，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几个妈妈和孩子都在家，如果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白白引起了骚乱，也确实不太好。李暖决定还是先给杨光打个电话，要一下小夕的电话，其他什么都不说。 “杨光，小夕的电话发给我一下。我们走散了。” “怎么会走散呢？” “没事，就是我在加油，她应该去附近买吃的东西了，还没回来，我问问她是不是回车上等了。” “好，我发给你。”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挺晚的了。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李暖挂了电话，杨光的担心传递给了他，他现在真的开始觉得着急了。他只希望小夕快点接电话。“嘟~嘟~嘟~嘟~嘟~嘟~” 李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希望听到小夕的声音，又怕小夕真的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其实，他现在听不得一点声音，任何一点声音都可能把他吓的瘫坐在地上。他只希望小夕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什么都不用说，就是出现就好了。 可是小夕的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听，李暖不知道这个是好事还是坏事。没有人接听，说明小夕不小心把手机丢了，所以没有听到。小夕这么谨慎的人，什么情况才会把手机丢了呢？被绑架！ 没有人接听还有可能是在忙其他的事情，没有听到。但是什么情况才会忙的听不到手机的声音呢？被绑架！ 没有人接听还有可能是听到了，但是迫不得已，不敢或不能去接听。什么情况会想接但是不能接呢？被绑架！ 李暖害怕极了，他决定不再打了，要立刻找加油站的人帮忙。他们人多力量大，而且也知道这里有什么可疑的人出入。李暖把手里的油放下，火速冲进缴费处。 “我有个朋友失踪了，就在这个门口，我们在这个门口分开的。你们有没有监控？” “没有，坏了。” “那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这里有什么其他商店之类的？” “这里黑灯瞎火的，你瞅着像是有什么商店吗？” “那有没有什么人呢？” “什么人？都回家忙着过年的事情了，谁还留在这里。哦，倒是有一个。” “谁，他在哪？” “后面，你去后面看看吧。” “好，谢谢！”李暖冲出来，他刚刚就应该想到的。可是后面黑黢黢的，李暖不敢相信小夕会自己一个人跑到后面去。小夕是个胆小谨慎的，一个人到后面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李暖想不明白，但是也没有时间再耽误下去了。李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决定朝着后面走去。 小夕决定朝着后面走去的时候，就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又摸了摸口袋里的螺丝刀，一步一回头，确保自己足够清晰逃跑路线。可是小夕走了一段距离才发现，这里根本不像平时加油站的卫生间，再脏再乱的小夕也见过，可是这里像是荒废了好久，根本没有人用。小夕心里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一下来的路，还是回去更安全一些。 可是就在小夕转身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了小夕面前。“啊！”小夕害怕的手一哆嗦，手机跌落在地上，手电筒的光亮正好朝向地面，周围顿时更加黑暗。 小夕面对着黑影，紧张的不敢大叫，也不敢蹲下捡手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螺丝刀上，这已经是小夕全部的希望。 “去哪啊？”黑影看出了小夕的紧张，他似乎很有把握小夕不敢呼喊。 “你是谁？”小夕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可是如果不说话的话，他就更加以为自己在害怕，动起手来也更加肆无忌惮。 “你过来，我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了。” “你喊呀？使劲喊，这里没人答应你。”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快跑，否则我叫人了。” “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给我什么机会？” 小夕疯狂的思索自己可以怎么逃脱。她不敢往后面跑，因为后面更加黑暗，她没有去过，恐怕跑了过去那个黑影就称心如意了。可是往前跑的话，那个黑影就在前面，她势必要跟黑影决一死战。但是看不清黑影的样貌，她不确定有足够的力气把黑影打倒。如果一拳被黑影击中丧失意识，她就万劫不复了。 就在这个时候，小夕的手机响了。显然这个声音把黑影也吓了一跳。小夕心想，我的机会来了。 “我的手机有语音接听的功能，我如果喊出’接听电话’，我的电话就会自动接通。我的朋友就在前面，他听到我的电话，不到十秒钟就能赶过来，所以如果你要跑的话，还有十秒钟的时间。” “你吓唬谁呢？我现在就把你绑了！” “你别过来！我真的接通电话了！”小夕不想激怒黑影，如果他能识相的自己离开是最好的。就在小夕挣扎的时候，电话挂断了。 “看这回谁来救你？电话不响了，哈哈哈！” “别过来！”小夕掏出螺丝刀，闭上眼睛，只要任何靠近她的人，她都要用螺丝刀捅瞎他的眼睛。 “哎呦~哎呦~哎呦~放开我！” 小夕睁开眼睛，她还没有捅到任何人呀？到底是谁？ “是你！”小夕认出来了，是漂泊人。 “赶紧滚，再不走我报警了。” “走就走，看下次谁救的了你！”黑影冲着小夕狠狠的递了一个眼神。小夕吓的没有缓过神来，并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没事吧。”漂泊人走进小夕，眼睛里看了一下螺丝刀，想要把小夕手里的螺丝刀拿下来。 可是小夕把螺丝刀握的很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没事，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在后面，听到你的声音……我不应该告诉你卫生间的位置，这里不对外开放的。”漂泊人再次伸手，可是小夕还是闪开了。 “没事，你也是好心嘛。刚才多谢你了！”螺丝刀成了小夕最后的保护，她说什么也不打算放下。 “你……” “住手！不要动！我报警了！” 小夕抬头看过去，是李暖。 李暖从手机微弱的灯光中一下子认出了小夕，又正好看到漂泊人伸手去抢小夕的螺丝刀，他一下子认定了他就是那个歹徒。 “李暖，我在这！”小夕终于可以兴奋的大叫，这次真的安全了。 李暖壮了壮胆子，侧身从漂泊人旁边经过，一把抓住小夕。“你别动，站在我后面。” “啊？我没事，这是……”小夕要说话，可是李暖的手突然猛的抓了更紧，好像是在提醒小夕不要多说。 “别过来，我已经报警了。”李暖拿出吓破敌人的气势，牢牢的把小夕护在后面。 “他是……” “不用害怕，有我在，他伤害不了你。” “没事，他是我朋友。” “谁？”李暖紧张的听不进去小夕说的话，可是这句他听到了。 “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带我吃鸡腿的人。” “那他为什么抢你手里的螺丝刀？” “他是……” “我走了。”漂泊人看到有人过来，他确定自己可以走了。 “别走呀，我还没谢谢你呢？”小夕从李暖的后面冒出头来，要不是漂泊人，小夕的小命怕是都没有了。 “不用了。快走吧。” “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李暖抓住小夕就要跑。 “我的手机还在地上呢。” “在哪？我捡。”李暖照了照地上的手机，拿起就跑。 终于，两个人走到了光亮的地方。可以放心的喘口气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手疼。” “哪里疼？” “你抓的太紧了。” “是嘛？”李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把小夕抓在手里，小夕的手臂上四道血印子，直到他松手才恢复肤色。“对不起，我抓的太紧了。” “没事，活动一下就好了。谢谢你啊！”小夕想到李暖刚才抓着自己的样子有点感动，但是又不能让李暖看出来。 “你怎么跑到后面去了？” “我去上卫生间，但是遇到了一个歹徒。” “不是那个人？” “不是，他把他吓跑了。幸亏他来的及时。” “不对啊，他怎么知道你在后面。” “是他告诉我卫生间的位置的，他也在后面住。” “你不觉得太诧异了嘛？他把你引过去，又帮你把歹徒吓跑？” “不觉得呀，卫生间……” “这里没有卫生间。”李暖的表情一下阴冷下来，小夕本来没有多想，但是在李暖的提示下忽然想起来，后面确实没有卫生间。 “啊！”小夕吓的一下子丢掉手里的螺丝刀，双手捂住耳朵。 真正的恐惧，在我们不了解的后面。 第一百三十一章 谢谢，嗯 “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你知道多危险吗？”李暖还没有从惊慌中缓过来，吐槽小夕的话也是脱口而出。可是他刚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小夕一定比他还害怕。好在小夕现在捂着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他希望小夕什么都没有听到 “……”果然，小夕没有任何回应。 她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脑子里疯狂回想的是漂泊人出现的前后，到底有哪些异常。甚至漂泊人的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一个声音都是小夕现在回忆的细节。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停不下来。 “小夕！小夕！” “不会的，他不会是的，不可能的。”小夕终于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她用否认来确认。 “我们先不管他是不是……我们先走吧，先离开这里。今天太晚了，我们也没有办法确认。而且如果是真的，我们更要尽快离开，否则他叫了更多的人过来，我们更没有办法脱身。”李暖抓住小夕的手，这次小夕没有挣脱。 “好，我们快走吧，我害怕。”小夕又把李暖的手抓的更紧了一点，此刻可以相信的人只有李暖了吧。 “不怕，有我。”李暖把小夕的手反过来，两个人掌心相对。这一刻没有时间确认这意味着什么，只能快点，再快一点离开。 李暖一边拿上油桶，一边拉着小夕，两个人没不敢有任何一刻的停歇。小夕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所以兜里还是把螺丝刀揣上。眼下能提供给她安全感的就是李暖和螺丝刀了。 一路上虽然几乎看不到脚下的路，但是异常顺利。除了小夕有几次崴脚，其他几乎没有停留。好在李暖都握着小夕的手，所以没有跌倒。一个小时之后，他们顺利达到了停车的地方。李暖要给车加油，不得已松开小夕的手，但是小夕还是很依赖的站在李暖的后面，维持在半米的距离。 “我们马上就好了，马上可以走了。”李暖不时回头看看小夕，月光下小夕眼睛里闪的泪光，让李暖更加想要确定，他到底是怎么了。之前这些细节他是不会去关注的，他竟然对小夕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小夕跟张婉简直是两个极端，张婉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可人、甜美可爱的，对他也十分依赖，但是遇到关键问题，张婉没有一丝一毫的让步，对自己的观点和方式执着到了极点。可是小夕不同，大部分时间都是冷静克制的，看似很有想法，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当“丧失理智”的时候就会变得对别人十分依赖，脆弱又很想要去保护。 李暖一直都没有从和张婉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他对于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情也出现了怀疑。他只是想找一个跟他志同道合过一辈子的人，但是第一次的尝试显然失败了。他是一个固执的人，不轻易示弱的人，所以跟张婉在生活小事上都能契合到一起去，但是在大事上两个人的意见经常相左，又都不肯认输。而且家庭生活的琐碎超出了他的想象，这也是他认真工作、努力加班的原因吧，家，什么时候成了一个能不回就不回的地方？ “走吧。”李暖已经把油加好了，小夕的紧张也已经消除了很多，是时候可以出发了。 一路上小夕还是不怎么说话，直到又开到了小夕熟悉的地方，才渐渐放松下来。“刚才不好意思，我确实太欠考虑。我只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就……没想到那么多。第一次的时候他确实是帮了我的，当时也害怕，只不过跟被抢劫想比，我更害怕挨饿。所以一路跟着他找到了饭店，吃到了一顿暖暖的面条。”小夕脸上的表情是兴奋的，她相信食物带给她的力量多于人。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比抢劫更可怕呢？” “想过……但是觉得不会发生。我是不是很傻。对于自己熟悉的人很难放下戒备，但是对于一个陌生人却愿意完全相信。” “是啊，很傻。”李暖是真心的，他只希望小夕可以信任他。 “我知道，但是很难改。” “那你今天信任我了吗？” “哈哈，今天……谢谢你！没有你的话，真不知道怎么办？” 李暖语塞，这是又把“防护网”建立起来了吗？他又要被推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距离了吗？ 小夕标准的缓解尴尬的“哈哈”，在此刻没有任何效果。她对李暖的信任已经停止了，她又缩回了安全距离。李暖也决定不再逼她，也许大家都没有准备好。 “我们是回去，还是去咖啡店的老板那里。”李暖总要没话找话，否则他也要胡思乱想。 “回去吧，太晚了，老板也不会等我们。”小夕觉得自己今天已经麻烦李暖天多了，再多就……再也还不完了。 “你看看几点了？” “一点半。” “我们还是去老板那里吧，到了稍微休息一下，然后给他发个短信，请他稍微耽误点时间，一定把咖啡卖给我们。” “可是太晚了，你要不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想办法。” “这会回去也睡不着，到了地方再睡吧。” “好。” 两个人再也无话，小夕把窗户打开，夜晚潮湿的空气拍打在脸上，不仅提神，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李暖全程不再看向小夕，但是小夕能感觉到李暖生气了。“是自己变脸太快吗？”小夕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不自然。之前跟夏天也可以当作没事发生，为什么跟李暖就这样扭扭捏捏。 到了咖啡店老板的店门口，小夕给老板发了信息，虽然不能确定老板有没有收到，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打电话的话，一定会被骂死。所以还是静静的等天亮，再做努力不迟。 “你要不休息一下，一直开车辛苦了。” “好，你睡吗？” “我不困，你睡吧，我……坐一会儿。” “好。”李暖把座位放到最低，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讲究入睡。临睡的时候又把身子扭了扭，只把一个背留给了小夕。 小夕突然想到自己还没上卫生间，已经被吓的没有了尿意。可是这会儿安静下来，还是想上卫生间。李暖已经睡着，经过刚才的事情，小夕虽然有了点教训，但是还是不敢麻烦李暖陪她一起。所以，小夕再次，自己一个人，走向了旁边黑暗的草丛。 李暖听到了小夕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他根本没有睡着。小夕的态度不好，他的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所以他也在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还没平静下来，小夕又一个人出去了。 李暖几乎是立刻做起来的，刚才的惊心动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他为什么每次都要为小夕的自作主张买单？ 小夕走到一棵树的后面，不敢再走了，她眼睛盯着车的方向，始终不敢松开。她这次一定会第一时间大叫，虽然她很想快一点，但是紧张的时候反而快不了。她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经过几百遍演练之后才敢实施，所以两分钟过去了，她还没有蹲下。 “谁？”就在小夕要蹲下的那一刻，一个人影闪现。小夕又快速站起来。 “我，没事，你……快点就好，我在这看着。”李暖还是不放心小夕一个人，下车跟了过来。 “李暖？你没睡吗？” “被你吵醒了。” “对不起，我……那个……你可以走远一点吗？我……” “你尽量快一点……不过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你不用担心。” “你能听到声音，我……” “我堵住耳朵可以了吧，现在这个是重点吗？” “不是重点，但是你在这里，我解不出来，所以快不了。你走远一点，我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可以了。” “那我放个音乐，我听到音乐，就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好，可以，你开始放了吗？” “开始了。” 小夕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音乐的声音，竟然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终于解决完了大事，小夕大声向李暖报告，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车上。这次小夕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最先醒来的是小夕，看看手机已经九点多钟。没有老板的回复，也没有杨光的信息。小夕决定先不动弹，不去打扰李暖。 李暖这会儿是面对小夕睡着的，声音轻柔、细腻，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反而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宝宝，沉浸在梦中的世界。 小夕不知道看了几分钟的时间，咖啡豆的老板出现了。小夕不忍心叫醒李暖，悄悄的开门，一个箭步迈向老板。 咖啡豆的老板简直像看到鬼一样，不过小夕现在的造型也确实像鬼。“你怎么来了？” “老板，我给你发信息了，你看了吗？昨天有点意外，所以来晚了。” “我今天不卖了，我要过年了。” “老板行行好吧，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真的很不容易。” “我赶时间呀，有事情的呀。” “老板，她为了你的咖啡豆差点命都没有了，除了你们家的，其他家的她根本不要，执拗的很。你看在她的诚意的份上，给她几分钟的时间吧，几分钟就够。” 小夕回头看声音的来源，李暖醒的出乎意料，但确是小夕最需要的时刻。 “是啊，老板，保证很快，以后都跟你进货，绝不找别人。我们就当交个朋友了。” “好吧，好吧，最后一次，你们跟我来吧，我们得快点。” “谢谢老板！”小夕看向李暖笑了一下。一晚上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可是李暖根本不看他，径直跟着老板走了。 买到咖啡豆之后，李暖还是不跟小夕说一句话。无论小夕怎么找话题，李暖都是冷冷的回答。 或许，他们的节奏永远都不在一条频率上。小夕放弃了最后的努力，做朋友，就好。 到了咖啡店，李暖一声不吭的帮忙卸车，小夕也在动手整理库房，他们唯一一次面对面的机会，小夕只有两个字：“谢谢。” 李暖只有一个字，“嗯。”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得对我负责 杨光等了一夜都不见小夕回来，所以早早起床等他们回来。杨光说不上来，到底李暖陪着小夕是好事还是坏事。从情感上来讲，杨光一点都不想让小夕和李暖在一起，因为他们一个是结婚又离异的，一个是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杨光当然更怕小夕会受伤。而且李暖还有一个孩子，他对小夕来说，实在太复杂了，小夕处理不来。 昨天晚上临去睡觉的时候，张娟也对小夕的去向有很大的疑虑。可是又碍于面子，不好抓着不放，只能乖乖的回到房间抓耳挠腮。 只有一个人是睡的很踏实的，就是石头。石头对于自己的爸爸一点都不担心，反而爸爸不在，他睡的更踏实。 张娟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杨光在大厅转悠，她对这个杨光的看法，跟小夕有很大出入。小夕说杨光对她很照顾，可是在张娟看来，照顾不应该是这样照顾的。如果杨光把小夕当作朋友，就不会把一个结了婚的、带着孩子的人，介绍给小夕，还这样“故意”促成他们单独在外面过夜。张娟对杨光，已经无法保持冷静和客观。但是她更感到失望的是小夕。小夕拒绝了那么多相亲的对象，拒绝了张一，竟然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有着半大孩子的人。 她对小夕想要的东西十分不理解，也绝对不会支持。就算小夕是用一辈子不结婚来反抗，她也不能接受小夕去给别人当后妈。所以张娟见到杨光只冷冷的问了一句，“起的这么早。” “阿姨，您起的也挺早。我在这等着小夕回来，刚才给小夕发了信息，她还没会，所以一会准备去店里看看。说不定已经到店里了。” “嗯，我去看看吧，你多休息。”张娟说着就走出了大厅，没有给杨光多说一句的机会。 “阿姨，早饭……”杨光还没说完，张娟就已经走了出去，杨光也能明显感觉到，张娟这是生气了。但是杨光还以为是对小夕生气，没想到是对自己。杨光来不及多想，看到小夕没回短信，又给李暖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终于接通了，“李暖，你们到哪了？” “我们已经卸完货了，马上就回去了。” “太好了，怎么昨天……算了，阿姨过去找小夕了，应该也快到店里了。你给小夕说一声，阿姨好像有点生气，让小夕小心一点哈。” “哪个阿姨？” “小夕妈妈。” “好，我知道了。你怎么不直接联系小夕？” “她没回我信息呀，你说一下就行。”杨光不明白，怎么李暖也这样扭捏起来，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偏要弄的很复杂。 “好吧，我知道了。”李暖挂了电话，但是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跟小夕说。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但是如果不说的话…… “咱们走吧，你回去吗？”小夕心里很是坦荡，决定做朋友了，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昨天那一点的心思动荡，应该只是因为两个人都身处险境吧，跟任何一个人都一样的。小夕安慰自己，都一样。 “你等等吧，阿姨来了。” “谁呀？我妈？” “嗯，已经快到了，我先走了。”李暖火速逃离现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小夕看到李暖逃离的背影，只能安慰自己，他们是朋友。 张娟一路小跑到咖啡店，正巧看到李暖开着车离开，见到李暖张娟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样一个耽误她女儿前途的人，竟然这么不负责任，连有等她来审问的勇气都没有。 小夕看到张娟倒是意外的很，不过一晚上没回家，至于这样风风火火。可是昨天那样的情况又不能和盘托出，如果说出来的话，张娟得要吓死，以后再也不会让她住在澜弯湖了，所以只能遮遮掩掩的说。 “妈，你来了！” “昨天怎么回事？为什么没回来？” “昨天车在半路没有油了，找地方加油，来回走了十几公里的路才找到加油站。加完油已经快天亮了，就直接到咖啡豆的老板那里买豆，这不刚把货卸完，准备回去呢。”小夕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成果，总怕张娟不相信。她紧张的时候是这样的，手忙脚乱。 “那个李暖怎么回事？”张娟听不到重点，干脆自己开门见山。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帮忙的呀。我没想让他来帮忙，是杨光提议的。我又不会开车，总不能让高磊来吧，他还要照顾杨光呢。”小夕不得不开始真诚起来，如果张娟没打算追究，小夕的手忙脚乱还有用，如果她要追究下去，就只有真诚才能说服她了。 可是张娟早就自乱阵脚，对杨光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我就说那个杨光有问题吧。” “什么杨光有问题？杨光有什么问题？怎么了？”这可就要停下来好好跟张娟掰扯掰扯了。 “不是她撮合你们的？” “撮合？什么撮合？什么意思呀妈？”小夕的怒火值已经到达了80%。 “你不承认算了，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就这样一个人，我什么时候都不会同意。”张娟局限在自己的思维里，这件事情没有一个结果之前，她都不会轻易认输的。 “我的妈呀？承认什么呀？你把我搞糊涂了。你以为……以为杨光撮合我和李暖？没有的事！” “反正我不管，你们不能在一起。哪有上来就做人家后妈的道理，你想都不要想。”张娟并不理会小夕的答非所问，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她不可能允许。 “妈，我没有想，也不会发生，你就放心吧。就这点事，看你急什么呀，我不会的，杨光也没有撮合我们，她也不……” “不什么？还不是有这个想法，我说对了吧。” “胡搅蛮缠，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方面的意思。而且现在什么年代了，结婚是两个人愿不愿意的问题，不是随便谁的撮合就有用的。我心里有数。” “真有数才好，我不管你。” 这句不管，当然不是真不管的意思，只是说到最后的一句结尾。小夕从她的暴跳如雷就已经猜到了张娟的态度，只是目前，这不是她要关注的问题。 小夕被妈妈这样一通搅和，跟本不想回家，随便在街上买点吃的对付一下，匆忙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李暖开车回到旅店，被杨光逮个正着。杨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小夕和他昨天都太反常了。 “李暖，昨天怎么回事呀？” “昨天……走错道，然后没油了，然后被打劫了，然后就去了咖啡豆老板那里。” “什么什么？被打劫了？没事吧，你们都安全吗？” “安全，没出什么事，就是……”李暖着急上去看石头，昨天杨光负责照顾石头入睡，不过这会已经到了快中午的时间了，早就应该醒来了。 “打劫你还是小夕呀？到底什么情况？” “石头还在睡觉吗？” “应该是，没见他下来，早上高磊去看过了，没事。” “哦哦。” “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了？”杨光看到李暖的心不在焉，一点都放心不下，总觉得两个人有什么事情发生。 “小夕在加油站上卫生间，遇到了一个打劫的，人没事，钱也没丢。但是像是被熟人打劫的，就是上次她离家出走见过的流浪汉。最后没有时间弄清楚，我们就跑了。” “天啊，竟然有打劫的。人没事就好。那你跟小夕怎么回事，没事吧？” “没事啊，有什么事。”李暖决定在自己搞清楚之前不再多说什么。或许就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话到嘴边不说又憋的难受，李暖从楼梯上转身下来，“小夕她，相信你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她相信我，但是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她没那么快相信别人，但是一旦相信就是全身心的相信。” “嗯~也许吧。” 李暖只留下了这几个字就上去了，杨光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当初她很小夕也是吵了两架，才换来了无条件的信任。况且李暖是个男的，想要赢得小夕的信任就更加艰难。杨光理解小夕，也理解李暖，但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这两个人慢慢相处。 杨光把事情听了个大概，心里也放心了许多。张兰和张丽也开始操持着中午的午饭，但是却不知道，澜弯湖不会再有平静的欢聚时刻了。 石头一觉醒来，李暖出现在房间里，但是他并不兴奋，只是有几个疑问要问李暖。 “爸，杨光阿姨让我理解你，说你很辛苦。你辛苦吗？” “辛苦，但是值得。” “那你跟妈妈哪个更辛苦？” “为什么这么问？” “妈妈就算再忙，也会在周末的时候过问我的功课，你会吗？” “奶奶和爷爷不是在照顾你吗？” “但是他们不是父母。他们年纪大了，也很劳累。我总不能事事都找爷爷奶奶吧，你得对我负责的。”石头坐在床上，跟李暖大谈特谈自己的教育问题。 “好，之前是我疏忽了你。我跟你道歉，以后我多关心你，好吗？”李暖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孩子还会有这么深入的思考。他之前确实太过忽略。 “我只是很奇怪，为什么没有让我跟着妈妈，妈妈……” “你妈妈……”李暖打断石头的问话，因为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石头答案，可是他并不像破坏张婉在石头心目中的形象。 “妈妈很爱你，可是有自己的生活。” “那你把我丢给爷爷奶奶，也是因为你要有自己的生活？” “石头，不要这样说话。” “好吧，不想听就算了。不过，你是我爸爸，你要对我负责，这样我才能了解你。” “好，我会努力。” “你喜欢小夕阿姨吗？” “胡说八道，谁告诉你的？” “不喜欢最好，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的妈妈。” “知道了。”李暖吓的一身冷汗，自己心里反复确定的答案，没想到被石头这样直白的问出来。这一问也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李暖彻底清醒。 第一百三十三章 挤眉弄眼 中午的午饭时间到了，但是小夕和张娟都不回去，准备在店里随便吃点。正好张强提着饭来了。张强只要看到小夕店里有人，一般都会顺势避开，但是这次还是进来了，应该是很久没见小夕的缘故。 张娟看到张强，一脸的诧异，这个人小夕可从来都没有提过。看年龄也不像是来追求小夕的，对于他的来历，张娟没有从小夕的眼神里找到答案。 “叔叔，你怎么来了？又给我们带饭了，谢谢红，谢谢叔叔。快坐吧！” 小夕从张强的手上接过饭，让他坐下来休息，刚好挨着张娟。“妈，这是张强叔叔，一个朋友的爸爸，经常给我们店里送饭，来不及吃饭的时候红都会让叔叔帮忙送饭。而且叔叔也经常过来帮忙，你陪着叔叔说说话，我去把饭摆一下。” 张娟半信半疑，但是也不好让双方下不来台。“你女儿开饭店的呀，真不错。这里的生意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张强还是很拘谨，在咖啡店里几乎只干活不说话。 “平时这样跑来跑去辛苦你了。” “嗯，没事儿。” 这明显聊不下去，张娟也赶紧站起来去帮忙。 小夕倒是不去看张娟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样子。 摆好碗筷，小夕和张娟吃了起来，小夕怎么叫张强一起来吃，他就是坐在那里不动。张娟看到小夕对张强那么热情，对小夕在这里的生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吃完饭后，张强蹲在门口，张娟对小夕开始了嘀咕，“这都是怎么认识的人啊，靠谱不靠谱？” “怎么不靠谱，他们家的人我都见过，人都很好。” “那也不能随便相信别人，要有防备心理。” “知道了，怎么是随便相信，我们……”小夕差点脱口而出，具体的细节一定不能让张娟知道。“以后小心点就是了，你对人家态度好点，人家女儿总是给我送饭过来，对我们店里的生意也很照顾呢。” “知道了。” 杨光在午饭之后，终于也和两个妈妈到了店里。小夕就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杨光不放。但是三个妈妈在，小夕又不能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只能用眼神传递。 杨光听了李暖的话，也能明白小夕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碍于几个妈妈在，杨光也不能说什么。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跟小夕单独聊聊。 杨光灵机一动，看到三个妈妈和张强都在，四个人刚好打牌，这样就可以一次性把四个人都支开。这个方法真的是绝了！ “高磊，咱们家的牌还在吧，你把它拿出来。麻将也行，都拿出来，我让几个妈妈回去打牌。哎呀，不用你陪，有人一起。你带着明明出去玩吧，嗯，就这样。” 杨光打完电话就忍不住跟小夕炫耀，“我这个方法棒不棒，几个人全走了！” “棒！就怕他们不熟，不愿意一起玩呢。” “你去劝劝张强，他同意就没问题。” “好！” 小夕走到张强身边，小心的坐下来，“叔叔，你会打牌吧？麻将也会吧。你跟着我妈妈和几个阿姨一起去玩会儿吧，这里也不忙，我自己可以应付的来。过年了，你也给自己放个假。” “我……我不会呀。我不去了。” “没事，去玩儿会吧，我跟红说。她一定也愿意你去玩儿会的。” 果然，红对张强也没有办法，能出去玩儿会儿，对红也是解脱。 杨光做几个妈妈的工作倒是做的顺利，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都走了，店里安静了下来。 小夕终于能对杨光说出昨天的经历。“杨光，昨天我被打劫了，但是我不相信是哪个我遇到过的漂泊人做的。” “到底怎么回事？在加油站也能被打劫？” “对啊，我也纳闷，李暖在前面买油，我想到后面上个卫生间，后面黑黢黢的，我就拿着手机照，刚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个人要钱。我都快吓死了，正好李暖打电话，电话还掉到了地上。” “那跟那个你之前见过的人什么关系。” “他告诉我后面有卫生间，我才过去的。但是过去看了也没发现卫生间，反而看到了打劫的人。” “所以，李暖怀疑是他引着你过去的，他们是一伙儿的。” “可能是吧。” “现在依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以后小心一点。见他第一次没事，第二次就出事了，难保第三次还会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好，我知道了，以后小心点。” “对了，你跟李暖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没事呀，有什么事？” “还说没事，我都看出来了。他好像有点生气。” “我知道他有点生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怎么着呀？” “那到底怎么着了？” “就是正常的说话，聊天呀，感谢他的及时出现呀，没了。” “你是不是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没有啊，挺客气的。” “你知不知道，你事后那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最让人寒心。” “我有吗？” “肯定有，人家救了你之后，你又把人家当作陌生人了吧。你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永远跟我保持距离。什么时候才好的呢？我想想？对！就是我们吵架了之后。”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嘛。你了解我，吵架才能说出真心话，说出真心话就是好朋友了嘛。” “歪理，人家对你好，你就接着就是了，非要弄的很生分。” “我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没办法嘛，他干嘛在意我是不是跟他生分，他接受我的感谢就好了呀……” “你……算了，我不告诉你，就让你糊涂下去吧，看你糊涂到什么时候。” “杨光，快说吧，你知道什么了？” “不说了，自己想去吧。” “哼！” “哼！” 杨光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小夕还是不明白，但是杨光绝对不是张娟说的那样去撮合他和李暖。小夕也知道，李暖不会看上她，她对李暖也是敬而远之。 快到晚饭的时间，几个牌友已经磨合的差不多了，越来越顺手，竟然也忘记做饭。干脆随便买点吃的，将就着当作晚餐。高磊被当作苦力，伺候着他们的茶水，一直脱不开身。 好在李暖是个自由人，大家都不好意思劳烦他。 明明在家实在无聊，从来也不挑人，只要有人陪着玩就行。石头哥哥好像还是不愿意跟她一起，只好去做李暖的工作。 明明最终还是把李暖说动，带着他们两个孩子到村子里面看花灯了。 澜弯湖的春节还是十分热闹的，小型的花灯和庙会，还有集市，都是在城市里面见不到的热闹场面。 其实集市卖的东西，也都是平时在商店里能见到的东西，花灯也是白天一眼都不会多看的样式，但是这些组合在一起之后，就是一个热闹的、让人兴奋和激动的聚会。 李暖全程都只能顾着明明，就算石头丢了，也不能把明明丢了。所以基本都是石头去前面探路，明明跟在后面，一会儿被抱着，一会儿被牵着，虽然看了不少热闹，却也不能尽兴。 “叔叔，我想玩那个。” “那个太危险了，咱们玩别的吧。” “叔叔，我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要坏牙的，长长的签字拿着也不安全。” “叔叔，我想买那个风车。” “那个也不好，风车上面有铁丝，容易伤到你。” “叔叔……” “那个也不好……” “叔叔，我要找妈妈。” “找妈妈好，走吧，咱们回去。” 明明终于说要回去了，李暖这才有点放心。万一给明明整出来点什么，高磊可是要跟他拼命的。 可是看他跟石头的相处模式呢？基本就是，“走快点！”“走慢点！”“回去吧！”这几句，石头长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 明明回到咖啡店，一脸不高兴，杨光看到女儿没有尽兴，但是又不能陪着到那样人多的地方，心里也是难过。 小夕看到了这一幕，也心酸极了，不禁想起自己以后会怎么处理老大和老二的关系。不过这想的有点太长远了，眼前她倒是可以带着明明再去一次呀，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明明，阿姨带你去玩吧，你只要听话，注意安全，怎么样？” “好！小夕阿姨最好了！” “小夕，那你们早去早回，我在店里等你们。” “好，石头要一起去吗？”小夕突然想到，明明没有玩好，石头就更是了。 “好吧，我也去吧。”石头勉勉强强的样子真的像李暖。 李暖也没想到石头也愿意跟小夕一起去，他都搞不定两个孩子，小夕怎么可能做到呢？ “石头，你别去了，刚不是去过了吗？” “刚才都是在走路，根本没有玩。” 小夕看到两个人争执不下，也赶紧出来讲和。“我带着两个孩子没问题的，一会儿就回来了，保证完璧归赵。” “不是这个意思……” “李暖，你不放心也一起去呀，在后面跟着就行，尽量别出声。”杨光也来打趣李暖，真是喜欢操心又用不对地方。 “杨光，你什么意思呀？就是我走到哪里都招人闲的意思呗？”李暖紧绷的心也被杨光逗笑了，这是笑话他不招人喜欢，不过能跟着做个保安就知足了。他还是不放心小夕自已一个人去的。 “哈哈哈，没什么意思。你们快去吧。” 石头走在最前面，小夕牵着明明的手走在中间，李暖走在最后面。 石头总是能第一个发现好玩的地方，然后就吸引着小夕和明明一起去看。最吸引孩子的就是套圈游戏啦，满地的玩具好像都在冲着孩子招手，每一个都那么可爱和稀有。其实这些都是平时不会注意到也不会产生兴趣的玩具，但是加了一个神奇的圈圈之后，就变的很有吸引力。收不清楚孩子是喜欢地上的玩具，还是喜欢扔圈圈。 “我们玩这个吧！”石头指着套圈的摊位，小夕和明明立马兴奋起来，一蹦一跳的到摊位面前。 “好呀！好棒呀！明明要不要玩？” “要！” “好棒！那你要玩嘛？”小夕跟明明可爱的互动之后又扭头看向李暖，小夕不期待他的回答，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你们玩吧。”李暖不冷不热。 “嗯，好。”小夕顿时觉得尴尬，明明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要问？ “来喽，我们先买三十个，石头和明明轮流，一人五个，扔过的到后面排队，怎么样？” “好好好！我先来！”石头当仁不让，一定要先给妹妹做个表率。 石头每扔一个，明明和小夕就在旁边欢呼，兴奋的又蹦又跳，石头也越来越被激发起来了兴趣，竟然跑过去跟小夕击掌。虽然三十个圈什么都没有套到，气氛却已经被烘托到了极点。 李暖一个人在旁边挤眉弄眼，说是嫉妒也不为过。 “呵呵，男人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就是你认为的原因 李暖的挤眉弄眼刚好被小夕看到，想来玩就来喽，有什么不要意思的。小夕上次的邀请已经被拒绝了，这次只好让明明出马。 “明明，你让叔叔过来玩吧，他一个人好无聊的呢。” “好！” “叔叔，你来玩吧！叔叔，阿姨说你无聊。” “什么？”这个小夕怎么看出来他无聊的？明明是站在旁边……看嘛……哪里无聊…… “叔叔，走吧~”明明拉着李暖的手，硬是拉到了小夕身边。 “你说我无聊？我哪里无聊了。”李暖挤过来之后第一句就是还击。 “你就是无聊，十分无聊，不仅无聊还小肚鸡肠……”小夕一口气说完，最后还不忘了加一个嗤之以鼻。“要不要玩？” “玩就玩嘛！”是时候拿出看家本领了，李暖又买了十个圈，一顿摩拳擦掌。石头站在他最想要的玩具面前，今天不扔到是不打算走了，看到李暖过来，疯狂的示意他一定要扔到那里去。小夕则和明明站在李暖的后面，等着看最终的结果。 李暖一口深呼吸，“我扔！” 第一个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如同“圈圈”的名字一样，滚~滚~滚~滚到了石头的脚下。 “哈哈哈哈哈~”小夕把明明也感染了，两个人站在李暖的身后一顿狂笑。 石头则是气的跺脚，“爸爸，差一点了，加油呀！” “好好好，加油！不过，你能不在我身后嘛？我紧张。”李暖对着身后的小夕说，可小夕怎么听都像是在找借口。 “我站在你后面，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要找借口了，赶紧扔吧！” 李暖瞪了一眼小夕，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只好赶紧再扔一次证明自己。“哈！”这次当然还是落空了，小夕和明明站在后面又好好嘲笑了一番。 “哈哈哈！我们要换位置了，否则又是我们的问题了。明明，咱们走，站旁边，叔叔要发脾气了呢！”小夕故意说的声音很大，就是让李暖听到。 “对嘛，站在旁边，要不很有压力。”李暖再次深呼吸，这次要一举套中。“啊哈！” “明明，你看看，叔叔套中了嘛？”小夕这次看不到了，只好派明明打探。 “没有！又没有！” “对哦，又没有呢！”小夕边说边看向李暖，不气气他就不能解了小夕的气。 “应该是灯光问题，太刺眼了。”李暖自然听到了小夕说话的声音，小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小夕，面子挣不回了，但还是要强撑一下。 “嗯，有道理！”小夕决定在孩子面前不拆穿他。 四十个圈圈都已经用完了，四个人都一无所获。石头是最不愿意走的，小夕只好跟他约了明天再战。 两个孩子玩了半天，都已经饿了，小夕怕庙会的东西不干净，一直用各种好玩的东西吸引明明的注意。不过看到糖葫芦小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因为她也很想吃。 “明明，你吃糖葫芦嘛？” “吃！” “那我们讲好了，我负责拿，你负责吃，因为你拿着不安全。你吃的时候问我要，可以嘛？” “好！” “那走吧，叫着石头哥哥。” “石头哥哥，我们吃糖葫芦吧！” 石头被明明拉着手，看着糖葫芦已经要流口水了，果然也是很想吃的，不过李暖跟着，还是看了一下李暖的眼色。 “注意安全，吃的时候走慢点。”李暖也不好再拒绝了。“我来买吧。”李暖看到小夕要付钱，抢到了她的前面去。 两个孩子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口味和形状，各自炫耀起来自己的是最好吃的。明明竟然忘了牵着小夕的手，一溜烟跑的不见人影。小夕怕明明被签字扎着，不等李暖付钱，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老板，再要一串。”李暖留在最后付完钱，才慢慢的离开。 “明明，慢点，走的太快了，不是说要牵着我的手嘛？”小夕一路跑，一路追，终于把明明手里的糖葫芦抢了过来。 “小夕阿姨，石头哥哥说他的好吃，你吃过嘛？” “我吃过，都好吃，你的也好吃。阿姨喜欢你这个口味的，我们的品味很一致呢。”小夕故作神秘，明明一下子被小夕吊起来兴趣，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是最好吃的。 “石头呢？”李暖好不容易追了上来。 “那里呢，在前面等我们呢。石头很靠谱的。” “给！”李暖把糖葫芦一下子戳到小夕的面前，差点扎到眼睛。 小夕本能的后退一步，什么也没有看清。“什么？” “你吃吧。”李暖又戳了戳手里的糖葫芦。 “我不吃，我吃明明的，你吃吧。”小夕心里嘀咕，明明是好意，偏要整的这么不情不愿，让这样接受的她算什么。 “给你的，拿着吧。”李暖伸手就去抓小夕的手，一把塞到了小夕的手里。小夕这下挣脱不了，只好拿到手里。 可是还是很生气，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李暖大步走到石头身边，小夕则是左手拉着明明，右手拿着两串糖葫芦，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喂明明吃一口，一个庙会逛到了头，一口糖葫芦也没有吃下去。 这次换李暖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小夕。说是看小夕，其实就是看小夕有没有吃他买的糖葫芦，果然，小夕一口都没有吃。他心里的火气也越来越大。等到小夕走到他身边才冷冷的冒出来一句，“烫嘴吗？” “什么意思？” “不烫嘴为什么不吃？” “什么？糖葫芦吗？我不是没顾上吗？你怎么……” “我怎么了？” “没怎么！特别好！特别棒！你什么都对！” “糖葫芦不吃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冷嘲热讽的？” “到底是谁在冷嘲热讽？你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我们走！”小夕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没见过这么不通情理的，小夕真想把糖葫芦摔到他的脸上，可是还是忍住了。毕竟当着孩子的面，如果闹的太僵，孩子也会留下阴影的吧。 小夕实在不明白这个李暖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她好好的跟他道谢，他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十万个不愿意。今天只是没顾上吃他硬塞过来的糖葫芦，就又是冷嘲热讽。别人的好意不好好意，只有他自己的好意才是好意，别人必须接着吗？ 李暖这两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知道自己有点不太正常。看到小夕就一肚子的火，小夕跟他道谢他也烦，跟他发脾气他也烦，这实在不是可以用正常思维理解的。可是看着小夕真的生气了，他又手足无措，到底要怎么办？ “爸爸，咱们走吗？” “走，回去吧。”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小夕阿姨？我也不喜欢。不过她刚才给我买套圈了，所以我不能说她的坏话。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我……”李暖回答不上来，他为什么不喜欢小夕？ 小夕和明明走在最前面，一路上的热闹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委屈，眼睛里的泪水转了又转，还是滴落了下来。好在明明个子小，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孩子不受这些情绪的影响，一路上还是要这个，要那个。 小夕一边要应付明明的买买买，一边还要应付自己的眼泪。小夕无意中瞥见手里的糖葫芦，真想把它大卸八块，可是小夕知道这并不是糖葫芦的错，而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的错！ 明明早就把手里的糖葫芦吃完了，所以走到一处猜灯谜的地方，一下子被红灯笼吸引。小夕看着明明实在是不愿意走了，也同意停下来再玩一会儿。 “小夕阿姨，我想要那个~” “老板，那个玩具卖吗？” “不卖，不卖，要猜中灯谜才可以。十块钱十个灯谜。” “明明，那个不卖，要猜中才可以送。我们先猜灯谜吧！” “好！”明明兴奋的拍手大叫，可难住了小夕，她在心里嘀咕，不知道偷偷用手机，会不会被老板抓住。 小夕看着琳琅满目的灯谜，半天过去一个也没有才出来，连字面意思也没有办法理解，“八点两分，一对列车双双到（打一成语）”。这是什么意思？ “小夕阿姨猜出来了嘛？” “没有呢，你等等哈，阿姨再换一个。” “这不是……” “是什么也不用你说。” 李暖和石头跟了上来，找了半天才发现小夕在猜灯谜。李暖想到自己这两天的表现实在太过奇怪，想着先过去帮小夕猜出来一个灯谜，或许关系就能缓和一点。 “轰轰烈烈。” “说了不用你说，你说的不算，要猜自己买去。” “我们谁猜不都一样嘛？” “不一样！谁跟你一样了？” “不一样就算了，我再猜别的就是了。” “您请便！” 小夕本来就委屈，又这样被李暖一气，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现出来，眼泪也喷涌而出。 明明看到石头过来就直接去找石头了，一时忘记拽着小夕的手。“小夕阿姨，你过来呀，石头哥哥找到了一个灯谜。” 小夕听到明明的呼叫，迅速开始擦眼泪，可是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越擦越乱。再摸摸口袋，里面的纸也用完了，真是跟她作对。 李暖看到小夕在到处翻口袋，还以为是手机不见了，赶紧走过去。“找什么？” 小夕听到这个声音就哭的更加来气，可是又不能让他看见，这个时候小夕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所以迅速把脸扭过去。 “手机丢了？我给你打个电话吧。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呀？”李暖刚才就觉得奇怪，小夕一直不敢看着他。 “怎么了？”李暖一步跨到小夕的面前，正面对着他。李暖不习惯说话的时候不看着他，实在太难受了。 “你哭了？怎么了？你说话呀？”李暖急的在小夕面前大吼，可是小夕只是哭的越来越凶。 小夕三十多年练就的本事就是哭的很凶也可以丝毫声音不出。小夕哭的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拧巴，鼻涕眼泪混为一摊，可是就是不回答。 “你哭就好好哭，怎么不出声呢？到底怎么了？”李暖在旁边急的直跺脚，可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小夕应该是哭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还有两个孩子在，也终于在五分钟之后渐渐停了下来。 “纸！” “什么？” “餐巾纸！” “哦哦，我找找，没了，我去买。”李暖边跑边对自己生气，怎么刚才就没想到呢。可是越想越不对劲，就怕小夕趁此跑了，他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问出口，所以李暖飞快的跑了个来回。 “给！你刚才是找纸呢？”李暖看到小夕还在，也算稍稍安心。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手机丢了。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看到你就烦。” “烦我，为什么？” “因为你自以为是、咄咄逼人、不可理喻！”小夕边说就又要哭了起来，这次可不是没有声音的哭~ “我怎么……我……我态度不好……可是那也是因为……”李暖还想要解释，可是他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异常。 “因为都是我的错，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跟我一起去进货，也不应该劳驾你跟我一起去买汽油，更不应该让你身设险境，最后熬了一个晚上，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小夕边说边哭，把旁边老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你认为的原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就这样，这就是我 “不然呢？”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去做这些事情？你觉得我生气的理由就是忙活了一个晚上却只收到了一句谢谢？你觉得我无聊到非要给你的房间重新设计和装潢？你觉得这里的春节比城里的好玩所以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过年？你到底明不明白？”李暖一口气把话说完，这几个问题也是他一直在问自己的，他也没有答案。 小夕被问的糊里糊涂，瞪着眼睛看着李暖，“什么意思？” 李暖也回看着小夕，两个人一时无话。 “爸爸！爸爸！我猜到了！”石头兴奋的冲着李暖大叫，这一声来的正是时候，两个人都从刚才的质问中惊醒。李暖看了一眼石头的方向，又回头确认小夕的表情。可是小夕还是刚才的惊恐的样子，下巴虽然收了起来，嘴却闭不上。李暖看到小夕这个样子，就想伸手去拉住她，带着她一起过去。可是小夕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李暖的手就这样停留在半空中，看到小夕没有动摇的意思才收了回来。 “走吧。”小夕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也终于说了一句话。 “我们……话还没说完，等回去……” “好。” 小夕被李暖搞糊涂了，这是喜欢的意思吗？根本不可能啊！李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他们一共才说了几句话，才见了几次面呀。况且听说张婉是个温柔可人的，这样善良温柔的他不喜欢，却喜欢小夕这样倔强固执的？完全没有道理，小夕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必须保持冷静克制，她必须告诉自己，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们不是可以相守一生的伴侣，不是可以共同抚育前妻孩子的佳偶天成。“对对对，还有石头，他们不可能的。”小夕终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是绝妙的，足够小夕冷静下来。 李暖看到小夕一直自言自语，也不去管她，回去再找时间单聊。现在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石头，想换什么玩具，换一个妹妹喜欢的可以吗？” “好的吧，那就这个吧。”石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放下了高冷的外表，也开始照顾起来妹妹的感受，主动放弃了挑选玩具的机会。 “谢谢哥哥！” “不客气！”石头回头看了一下李暖，摆出一副我已经很努力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很欢喜的，小朋友就是要跟小朋友玩。混龄教育，不仅能让大孩子学会照顾小孩子和尊重别人的感受，也能让小孩子去模仿大孩子正确的行为和尊重规则，比大人们反复无数次的教育是要好的多的。 回去的一路上，李暖走在中间，前面是两个孩子，后面是小夕。前面的两个倒也无需多担心，只要别让他们摔倒、掉到坑里就好。后面的小夕低着头，说是在看路，也不知道到底看了什么，一会儿被绊一下，一会儿被滑一下，哎哎呀呀的，很是让人操心。但是只要李暖走过去，小夕就又走的很快，一点事情都没有。 回到院子里，已经十点多了，四个叔叔阿姨还在打牌，丝毫没有散去的意思。不过他们也是刚刚摸清楚对方的套路和规则，四个人从四个不同的地方来，能打起来麻将，也是难为他们了。 “叔叔阿姨，你们要不明天再打吧，今天实在太晚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李暖看到高磊和杨光都还没有回来，就干脆替他们“主持大局”，况且还有话没有说完，憋了这么久的话，今天如果不说出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好好好，明天再继续。”杨光的妈妈张丽说话了，她应该也是考虑到杨光回来也要休息，大家早早散了最好。 “对对对，早点休息，张强还要回去，路上也要点时间的。”小夕的妈妈张娟也同意停下来，刚刚好像瞥见小夕上楼了，又看到她和李暖一起回来，怎么也安不下心继续打牌，一定要好好问问。 小夕回到房间，还是不能平静下来，她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李暖说话的声音、表情、动作、周围的空气和事物，都一遍一遍的重演。每个重播开始都伴随着小夕内心深深的否定。“不可能！” 张娟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出来小夕的不安，但是也不直接问，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小事不用问就会说，大事怎么问都不会说。所以张娟在等着小夕自己开口。 “我睡了。”小夕洗漱之后，只冒出来有这一句，看来是大事。 “睡吧，明天咖啡店开门吧。我去帮忙吧。” “不用，明天你打麻将吧，过年好好玩儿。” “我不玩了，你自己肯定忙不过来，让张强玩吧，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 “明天不用，你们几个一起玩吧，我能忙的过来，杨光也会过来帮忙的。” “我不玩了，玩起来没有时间，吃饭什么的都顾不上。” “对了，你明天也帮忙做饭吧，老是人家忙活，我们什么都没帮忙。明天你做好饭之后给我送来，这样可以吧。” “明天再说吧。” 僵局，谁也没有说服谁。 小夕闭眼，但没有入睡。心里始终平静不下来，所以丝毫没有睡意。小夕把睡觉的床想成一个很脏、很乱的地方，只有身下的这一点点空间是干净的，这样就可以强迫她不乱动。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内心很乱的时候也能保持一个动作，不让张娟看出来更多。 张娟有一个特点让小夕羡慕，那就是倒头就睡。小夕听到张娟的呼噜声，确定她已经睡熟，才敢稍微动弹一下，换个动作，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数……数……蜘蛛…… 李暖回到房间，把石头安置睡下，反复揣度着小夕的回答：“好”，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见面说清楚的意思，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说清楚是一定的，但是今晚是不是最好的时候，李暖不敢确定。李暖倒是不怕吵醒石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看着石头雷打不动的睡眠更让李暖羡慕。 一点半！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除了……虫叫、手表嘀嗒、心脏跳动、呼噜、消防灯的鸣叫…… 还有~“铃铃铃~”手机响了，小夕刚刚培养的睡意荡然无存。不知道是该感谢这个短信还是憎恨它。 “现在方便吗？我想跟你聊聊，在院子里。” 是李暖发过来的，到底要不要去？小夕当然想去，她恨不得立刻问清楚，她不喜欢不确定性和模棱两可。 可是，如果真的去了，会得到什么答案呢？如果是表白呢？如果是喜欢呢？比起讨厌，她更害怕被别人喜欢。如果李暖是要与她为敌、跟她作对，她有一万句现成的话回骂回去，可是如果是喜欢呢？她对喜欢毫无招架之力呀。 半个小时过去了，小夕没有回复，手机打开、锁上、打开、锁上……快没电了。 “这不是我的风格，有事情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两点半，小夕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给自己找到了借口。起床，穿上衣服，悄咪咪的走出房门。 就算张娟会发现，也等回来再说吧，万一李暖只是问问咖啡做的好喝的诀窍呢，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小夕从房间出来才想起来，信息还没有回复，就这样跑了出来，李暖还会在吗？一个小时过去了，在院子里冻也冻死了。 “小夕，是你吗？”小夕推开大厅的门，李暖还在。 “哈哈哈，你没睡呀，这么晚了，我……我去睡了，啊哈~好瞌睡呀。”小夕假装打了一个哈欠，转身就要离开。 “看在我等了一个多小时的份上，聊会儿吧。” “你确定是在等我，不是别人……我是说，你有话跟我说……那就，说吧。” “我是在等你，我知道我很奇怪，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不知道，不是咖啡馆那次吗？” “比那个早，更早。你能不站那么远吗，我不吃人的。” “哦，那你要保证……”小夕说着，扭捏的往前走了几步，这几步仿佛用了一个世纪。 “还记得你捞湖水的那次吗？” “捞湖水？在湖边？瓶子？那次是你吗？”小夕不敢相信，当时确实拉住了一个人的手，小夕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才会那样无礼和直接的，如果是一个认识的人，小夕绝对干不出来。 “是我，你好像很着急给别人送礼物。” “对，是我送给夏天的。夏天是一个朋友，他上次和朋友一起来的，不过现在是女朋友。” “等等，我在说我们的事，跟夏天没有关系。” “好，你继续。”小夕看的出来李暖有点生气了，或许就是把他惹生气了才好，这样就不用被谈话了。 “其实那也不是我们第一次见，第一次你在楼梯撞到了我的肚子，道歉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 “啊~对不起，我当时……” “夏天要走了，所以我……” “对，又是夏天。”李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高磊说小夕很复杂，但是他怎么看都不像，小夕竟然会因为被质问脸红起来，就像石头做错了事情被抓到一样，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脸上就会第一时间呈现出来。“后来，在火车站，你应该是把我当作了一个骗子，不过我只是想告诉你路怎么走。” “不过你真的很奇怪，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你是高磊的朋友啊，那我也不用吓的逃跑了~” “当时不是害怕你不相信吗，突然亮明身份，不是更恐怖吗？” “也对，高磊怎么也没提过他朋友来的事。” “不要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呢。后来又在朋友的咖啡店见到你，这次你更狼狈，还在店里睡着了……” “等等，我必须打断你，那家店不是黑店吗？我进去没几分钟就睡着了，一定是店员下药了。” “你只喝了白开水，人家在哪下药。” “不对呀，那我怎么睡着了。” “那你是太困了吧。我能继续了吗？” “好，你继续。” “你逃跑的样子也够可爱的，不过一转身就不见了。那次我是想亮明身份的，不过你跑的太快。这几次跟你的见面都让我更加确定，我想跟你认识。” “哈哈哈，我们不是认识了嘛。真巧，哈哈哈~”小夕停了下来，因为李暖已经火冒三丈，小夕看的出来。 “你怎么每次都在我很严肃的时候跟我打岔呢？”李暖这是自问自答，没打算让小夕回答。“我只是说出来我的感受，你不接受……不接受的话，我也没有遗憾了。” 李暖接下来再说了什么，小夕完全听不到了，因为她只顾的上自己哭，没有声音的那种。 李暖说完之后，终于发现小夕哭了，“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哭呀，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怎么跟我说话就要哭呢。” 小夕强忍着，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没什么，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走了。” “你到底怎么了？你让我不知所措，把我弄的就像一个傻子一样，然后又不理我。” “我就是这样。这就是我。”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三个条件 “如果我接受呢？我接受。”李暖不知道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愿意一试。 小夕后退几步，“我脾气犟起来的时候很难沟通。我不喜欢别人喜欢我。我不喜欢别人主动找我，因为我觉得那会浪费我的时间。当然我也不会主动找别人，因为我只喜欢跟自己待着。我谈过一次恋爱，却暗恋了一个人八年。我作过手术，我随时……” 李暖冲过来一把抱住小夕，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看的小夕不是这样。“别说了，想了解你的话，我们可以慢慢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小夕完全愣住了，这种炙热的感情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她不确定李暖是不是清醒的，该不会是喝醉了来的吧。 李暖的拥抱十分用力，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半分钟之后，小夕心口憋了一口气，让她不得不挣脱李暖的拥抱才能舒缓的过来。“咳咳咳……” “对不起，我是不是抱的太紧了。” “没有，不是，我……咳咳咳……” 李暖走过来，想帮小夕拍拍，一定是刚才的拥抱太紧了。“我去给你拿杯水吧。” “不用，没事了，别出声，一会大家都醒了。”小夕拉住李暖，她可不想把张娟吵醒。 “好，那你坐下来。”李暖顺势扶着小夕坐下。李暖也坐在小夕旁边。 “你刚刚说接受，是什么意思？” “我接受全部的你。”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的意思。” “做你的女朋友？你疯了？” “我没疯。” “没疯，让我做你儿子的后妈？我还没……我只谈过一次恋爱，我就要当别人的后妈。” “我没让你当我儿子的后妈，只是我的女朋友。” “那就是不打算跟我结婚了，也没打算负责，就是玩玩就是算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以后，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不能先当男女朋友，等以后再说吗？” “你还是不打算负责，要不现在就的说清楚。我喜欢石头，可是我还没打算当人家的后妈。我喜欢孩子，可是这么大的孩子我可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有张婉，石头的妈妈，你们，永远，都会是一家人。我没有办法接受。”小夕激动的一口气说完，不带任何停顿。她的紧张和局促让李暖心疼。 “小夕，那些都不谈，你喜欢我吗？”李暖还是想让小夕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小夕看着李暖的眼睛，这是小夕第一次看着李暖的眼睛，眼神的深邃让小夕沦陷，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她就要失去理智。 “你可以先试者喜欢我，不想那么多，可以吗？” 可以，可以，小夕心里喊的声音是可以，但是说出口之后就变味了。“不可以，我冷静不下来，我想不清楚就睡不着，更没有办法接受。” “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李暖说出的话就像催眠曲，让小夕不自主的安静下来。 “真的吗？” “真的。” “那我有几个条件。”理智已经战胜了情感，小夕还是有几个条件。还是说，情感战胜了理智，小夕已经完全妥协，条件不过是伪装。 “你说。” “第一，我们先做朋友，不是男女朋友，就是普通朋友。等过一段时间我们再讨论下一步的发展。” “等一下，我必须打断，多普通？” “就是一般朋友那样，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普通朋友。” “你继续。” “第二，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能让石头、我妈、杨光、高磊，任何一个人知道，必须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当然，更不能让他们发现异常。” “好，我答应你。” “第三，如果我们决定下一步的发展是在一起，那么在石头接受之前，我们也不可以正式在一起。” “那就是他不接受之前，我们就是地下恋情。” “或者分手。”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孩子，我不想伤害一个孩子。” “他会接受的。” “那也得是他开心的接受，而不是被迫的接受。况且，可能我们下一步的发展就是普通朋友呢，那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你就不能想着我们开心快乐的在一起吗？” “石头的快乐在我们的快乐之上，这是我对石头的保护，也是对我自己。以后你就明白了。” “好，那你说完了？我也有几个条件，那也三个吧，保持一致。” “你说。但是不能是让上面三个作废的条件。” “第一，就算是朋友，也不能总是拒绝我的心意。朋友也需要相互帮助和关心，我的关心你接受就好。” “好，但是不能让别人看到，或者看出来。” “好！第二，在我们决定下一步发展之前，有事要找我，没事也要找我。” “这算是什么条件，感觉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我觉得你回去就会把我拉黑。” “你怎么知道，我还真打算……”小夕看着李暖的眼睛，她已经编不下去了，她不会的，至少在李暖拉黑她之前。 “第三，张婉或许是我的家人，但是你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以后都是。”李暖看着小夕，眼睛里的温柔是小夕一辈子都想象不出来的世界，李暖的眼睛里有一整个世界，温暖的，火热的。 就这样，他们两个看着彼此，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暖越来越迷乱的呼吸让他控制不住想要亲吻小夕，可是他还记得小夕刚刚说的，只是朋友。所以，“你同意吗？” “我同意。”小夕也惊醒过来，只是朋友，还要慢慢来。 李暖拉拉小夕的手，“走吧，回去睡吧，很晚了。” “嗯。”小夕又握了握李暖的手，两个人把手调整了最舒服的角度，紧紧的抓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大厅的门这么难开，李暖使劲推了一下，又一下，还是没有推开。小夕也奇怪，是不是坏了，伸手去帮他。两个人这才发现，“哈哈，我们要不要先松开，这样用不上力气。” “嗯嗯。” 松开了手之后，门好开多了。 “你先上去吧，我在你后面。” “好，早点休息。” “早点休息。” 回到房间之后，小夕还是睡不着，只不过是因为这次的答案太美。 第二天早上，小夕比张娟醒的还早，脑子里兴奋的睡不着，干脆起来写小说。小夕边写边笑，这种感觉跟她给自己小说里的人物写爱情故事还不太一样，这是自己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爱，更加温暖，更加迷人。 张娟一会也醒了，看到小夕的表情跟昨天完全不同，但也没有猜到原因。小夕的阴晴不定张娟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打算追问。“上次你阿姨介绍的那个，你有空见见吧，让他来这里也行，就当旅游了。我今天跟你阿姨说说，看他要不要过来。” “妈！不要！这不是太奇怪了吗？让人家大老远跑一趟，过年车票不好买，别折腾了。”原来这就是张娟不逼问小夕的原因，还留了一个这么大的后手。 “没事，来玩嘛，他正好也放假。来这里的吃住我们包了，他只用出路费。” 小夕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反常，把自己的音量又调低了一点，“妈，不用了，等我过年之后跟你一起回去，回去见。” “你要回去？不在这里住了？” “住，不过就是回去一下，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处理，顺便相亲，你想安排多少个都可以，好吧。” “那再说吧。” 再说吧，再说吧，小夕又被这句话惹恼了。 可是谁让自己理亏呢？可是的可是，谈个恋爱怎么就理亏了，不就是一个离婚的、有个七岁孩子的男人嘛，怎么就不能谈恋爱呢？ 可是的可是的可是，他们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一切都是朋友，不是嘛？ 早饭时间，李暖没有看到小夕。今天还特地早点下楼，帮着高磊和张兰准备早饭，希望能多看小夕一眼。他昨天回去，仔细琢磨了小夕的话，他对于什么才是普通朋友可以做的事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但是他不怀疑的是，小夕对他的感情。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只是小夕还没有接受，总要给她一点时间，李暖愿意等。 “傻笑什么呢？” “没有啊。” “还没有，一早上睡不着来准备早饭，还一直瞅，瞅谁呢？” “没有啊，快点做饭吧，怪不得杨光烦你，怎么这么啰嗦。” “她跟你抱怨我了？” 果然，高磊的注意力还是很容易被分散的，继续杨光的话题，就可以解脱了。“没有，就是随便聊了几句，你们别老吵架，伤感情。都不容易，相互珍惜。” “知道了，这不是没事了吗，两个妈妈都来了，我也放心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就是。”其实杨光什么都没有说，李暖不过是随便说说，高磊就跳到坑里久久爬不出来。 李暖赶紧端了早饭出去，留给他一个人想去吧，他可不打算一直安慰他。 小夕被张娟搅乱了思绪，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如果真的让那个相亲的人来澜弯湖，李暖会怎么想？一定觉得她无情又无意吧，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甚至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拒绝，只做朋友。 小夕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想只跟李暖做朋友。 小夕趁张娟洗漱，喊了一句“我出去了”就直接跑下楼去。大厅刚好碰到李暖，小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可是再上楼已经来不及。 “今天化妆了？”李暖先逮到了她。 “没有啊。” “没有怎么脸这么红？” “腮红。” “不是没化妆吗？” “化了，忘了。” 李暖才不理会小夕的害羞，因为只是这样看着也思念的很，他只想抱着小夕，可是，他们是朋友。 “我走了。” “再待一会儿。” “不行，他们要下来了，会被看见的。” “那我去找你。” “不行，我妈要过去。” “那怎么办？” “发短信吧。” “你确定？” “嗯，朋友。” “好，朋友。” 小夕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雀跃的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因为五岁的明明开心的时候都不是这个样子。 小夕喜欢这个朋友，这个朋友也喜欢她，这种正好，她等了三十三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们就到这里吧 小夕到咖啡店，一直在准备营业，可是也不忘时不时看看手机，期待着李暖发来的第一条短信。 李暖早饭吃的心不在焉，一直低头看手机，却一个信息也没有发出去。饭桌上大家一直在讨论今天要去哪些好玩的地方，一会儿是石头要出去隔壁村子看野生动物，一会儿是明明要去庙会看游行，无论选择哪个地方，似乎都要出去一天的时间。大家乱成一锅粥，高磊和杨光也拿不定主意，最后竟然问了李暖的建议。 “都好，要不就今天去看游行，明天去看动物。反正每天都有的嘛。” “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明天也有，今天先看野生动物，明天看游行，可以嘛明明？” “哪有这个道理，应该是哥哥让着妹妹的。” “都一样，明明你说呢。” “好，我们看动物喽。”明明是真的好哄，一会儿就不记得自己想玩什么了。 “高磊，你开车，李暖坐副驾驶，两个妈妈和阿姨后面照顾两个孩子，搞定。”杨光安排起来大家的座位，似乎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可是李暖和张娟都不想去，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 张娟最先说话，“我就不去了，小夕那边需要帮忙，我去看看。你们玩吧。” “阿姨，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虽然你很舍不得小夕，但是你过的开心，小夕就开心，所以你去玩的开心，小夕也就不觉得辛苦了。” “不是，我去帮忙好一点。” “不用阿姨，我去帮忙，你放心吧，不会饿着小夕的。” “怎么会呢，不想你太辛苦。没有别的意思，那我就去吧。”张娟在杨光面前也不得不妥协，谁让人家是女主人呢。 轮到李暖了，想个什么借口呢？自己的儿子是最调皮捣蛋的，如果不跟着去，实在太说不过去了。“要不我……我开车吧。”好在小夕说发短信就好，似乎该庆幸她不是一个粘人的人。 “没事，你们换着开。出发吧！”杨光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安排，看着大家出发，她也收拾东西到咖啡店找小夕汇合。 两个个小时过去了，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小夕到店里已经两个小时了，李暖一个短信都没有。“他是忙忘了吗？他有什么可忙的呢？” 这样抓狂的小夕，小夕第一次见到。原来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会不断的回忆每一个细节，期待自己有更好的表现，去想对方到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如期履行约定。 “为什么！” 小夕简直想让时间再重新来过一次，这次她决定不会心动，也不会同意李暖说的任何话，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到这样不知所措的境地。 可是，会吗？小夕上扬的嘴角已经给出了答案，她会的。她享受这个时刻，享受等待李暖发信息过来的煎熬，这些都会值得。 “傻笑什么呢？”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杨光慢悠悠的走进店里，身子比之前笨重了很多，所以从家里到店里，将近走了四十分钟。 “他们呢？都没过来。” “谁呀？” 小夕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他们，是“他”，这可是犯了大忌，她不能在杨光面前暴露，虽然这是她最想要分享的人。 “阿姨他们吗？” “对对，他们都出去玩了，本来我妈说来帮忙的，所以问问。”小夕心虚的解释到，好在杨光没有察觉。 “去隔壁村子了，有野生动物园，他们去玩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好吧，那你歇着吧，我忙了。” “我帮你吧，不用。要不你把这些叠一叠，我看着好乱。” “行！” 就这样，已经到了中午的时间，小夕完全忘记了饿这件事情。杨光饿的已经盯不住，主动要求去买吃的。小夕赶紧趁着杨光出去是时间打开手机，还是什么都没有。 小夕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给李暖拉黑了，所以发的信息传不过来。小夕赶紧打开拦截信息和黑名单确认，没有。那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他什么都没发。小夕现在才隐隐觉得，作朋友可能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李暖一路上想要发信息，但是又怕被别人察觉。而且张娟就坐在后面，总觉得一举一动都在被监视。今天看张娟，和昨天看起来也变的不一样。李暖十分想给张娟留一个好印象，可是怎么做都显的唐突，反而什么都不做会好一点。 李暖看到张娟对小夕的保护和溺爱就能预料到张娟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但是绝不会想到张娟的态度坚决到什么程度。 终于到了地方，李暖抢着帮大家买票、拍照、买吃的、扛着明明、拉着石头，一切能增强好感的事情他都做，尽量营造出一个好父亲的形象。可是李暖越是一个好父亲，就越不是一个好男朋友，好女婿。至少在张娟的眼里是这样的。小夕和李暖即将遇到的困难比他们想的要更多。 终于等到了午餐的时间，李暖组织大家吃起来。他吃的最晚却吃的最快，三两口把饭吃完就借着为大家探路的名义到旁边去了，赢得了五分钟的单独相处的时间。 李暖拿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要跟小夕说什么好。是交待一下自己的行程和归期好呢？还是问一下她吃饭了没有好呢？还是发个这里的风景好呢？心里揣度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爸爸，咱们走了，你看什么呢？” “哦，这么快，没什么，一个工作我思考一下。”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回去，回哪？” “回家呀，你不用上班了，我不用上学了，那可太好了。” “想的美，我们……我们过两天。” “到底是过几天，这可关系到我有没有时间再来这里玩。” “过三天……” “那我们明天去看庙会，后天还可以来玩，大后天回家，太好了，我去找明明说。” 石头的话提醒了李暖，他们没有几天的时间了，他们终究是要回去的。可是跟小夕才刚刚……刚刚做朋友，真的要走吗？这一走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见不到，他们的感情经得起这样的考验。思考着这些问题，李暖更是发不出去信息。 “走吧，爸爸，大家都出发了。” “好。”李暖彻底的收起来了手机，分别的情绪在这一刻已经涌上了心头，这种滋味李暖一个人已经不好受了，不知道看到小夕难过，他又会是怎样的难过。 杨光把饭买回来，小夕一共也没有吃几口，眼睛不自觉的瞅向手机，一次次的，杨光没有发现才怪呢。 “怎么了，有事？” “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盯着手机看。”杨光发现小夕不正常，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正常。 “哦，我就是看看几点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估计到晚上了，两个孩子在，快不了。放心吧，不会把阿姨丢了的。” “嗯嗯，玩的开心就好。我吃完了，我先把这些扔了，你慢点吃。”小夕只想快点逃离杨光的视线，省的杨光看到她看李暖信息时候的表情，那个兴奋和激动可是掩饰不住的，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你怎么吃个饭也这么心不在焉的，吃这么一点，跟你的体型根本不相称好嘛。” “我胖，但我并不能吃，吃饱了，真的饱了。” 一下午的时间匆匆而过，小夕和李暖都没有联系彼此。小夕从最初的兴奋，到等不到的紧张，再到怀疑做朋友的意义，最后就是这辈子再也不想见面的决绝。到了晚上小夕已经认定他们的认识就是一个错误，她就不应该一时心软失去理智，答应跟他作朋友，更不该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期待。可是想的再多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就算以后不做朋友也要见一面才能说的出口。 晚饭小夕还是吃不下，杨光以为小夕的担心张娟，所以故意给高磊打个电话，问问到了哪里，还故意让小夕听到。可是小夕已经下定了“分手”的决定，她已经不关心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了。 终于门口一辆车停了下了，杨光高兴的喊小夕去接人，可是小夕根本不敢去，她现在的情绪已经被顶在了那里，只要看到李暖肯定要哭出来的。这样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不能见李暖。“杨光，你们跟着他们坐车吧，我收拾一下也马上回去。” “你不见见阿姨，看你一天担心的样子。” “不用，你们先回去吧。” “好，那我去跟他们说。” 小夕停下手里的活儿，她必须尽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这个样子回去。可是怎么调整的好？她一肚子的话没有人说。 李暖从车上下来，他终于可以见到小夕了，一天没有说出口的话也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可是自然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得找个机会跟小夕单独相处。 “李暖你怎么下来了，咱们回去吧，小夕让我们先回去，她再收拾一下。” “哦，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去吧。” “好，那正好我坐前面了。我今天也走不动了。” “好，你们回去吧。”李暖不敢停留，直接冲着后面的商业街走过去。 大概十分钟之后，李暖判断大家应该已经回到了旅店，才折回咖啡店去。到了咖啡店门口，看到只有几个顾客，并没有其他人，李暖悄悄的走进去，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看了一眼小夕的方向，小夕有条不紊的收拾着东西，马上就要到他们一天之中唯一一次说话的时间了，李暖兴奋又激动。 可是小夕看到李暖走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凭什么还敢出现在这里，谁要跟他说话，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他了。 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小夕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忙活的了，但是她还并不打算跟李暖说话。她计划就这样把门锁起来直接走掉，让他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李暖看到店里的人已经走完，才走到小夕的面前。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紧张，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所以只看着小夕，嘴角上扬。 小夕还在跟自己赌气，所以看到他过来也并不理会。 “怎么了？”还是李暖先说话了。 小夕半天没有回答，可是心里的气已经到了必须发泄出来的地步，“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到底怎么了？阿姨发现了，让你跟我保持距离？”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跟别人没有关系。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了，我们就到这里吧。”小夕转身，眼睛已经模糊。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也想你了 李暖看到小夕转身、看到她抽搐的样子，就知道她又哭了，一下子心疼起来。 “怎么了？”李暖走到小夕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没怎么？”小夕把眼泪擦掉，实在是瞧不上自己这样的没有出息，不就是一天没有联系嘛。 “生气了？我知道你生气了，你最起码得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呀，就算以后不见面了，也得告诉我原因吧，我好死心呀。”李暖尽量活跃气氛，总不能两个一起乱了阵脚。 “没什么原因，就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对。” “怎么不对了。” 小夕想了半天又哭了半天，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总不能实话实说，说自己想他想了一天，看不到他发来的信息所以生气了吧，可是又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怎么都是你在问我，你倒是说说呀。” “好呀，你想听我说呀。我想了你一天，可是你刚见面就要跟我分手。” “我们是朋友，所以这算是绝交，不是分手。”小夕听到李暖说的话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气已经全消了，可是还是要保持前后一致，只能再苦着脸多苦一会儿。 “好好，是绝交。那你还要跟我绝交吗？”李暖彻底放心了，知道小夕只是在闹脾气，所以说完之后故意靠近小夕的脸，吓的她猛的后退。 “呀！你吓着我了。”小夕推了一下李暖，李暖顺势抓住小夕的手，小夕也不再躲开。 “是你吓着我了。一天不见就要跟我绝交，等我走了之后可怎么办呀。”李暖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会儿提什么走的事情。本来准备缓缓再说的，现在一下子说了出来，小夕刚才整理好的心情一下子又要乱了。 “你要走？什么时候？”小夕把手从李暖的手里抽出来，反握住李暖。 “大后天。” “这么快？”小夕不自觉又握紧了一些。 李暖能感受到小夕的紧张，他的想点开心的事情分散小夕的注意力。自己今天已经调节了一天的时间，才能勉强挤出来笑容，小夕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接受。“所以你别跟我生气了好吗？我们一天能见面的时间只有这么一会儿。” “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太没出息了，不就是一天没收到你发的信息吗，竟然看了一天的手机。” “那你怎么不发给我呢？” “我……我不是怕他们发现吗，你跟他们待在一起容易被发现，我就想着……你会找时间联系我的。那你呢？也没想起联系我呀。”小夕现在才发现她握着李暖的手，害羞的松开，顺便转身不再看着李暖。 李暖从后面抱住小夕，“我想发来着，可是不知道发什么。你说不喜欢别人联系你，所以怕你烦我。你想知道什么呀，以后我天天给你发，烦死你。” “不知道发什么，就是没话跟我说，不想联系我。” “做你男朋友可真难，听你的话也不是，不听你的话也不是。” “不是只要听我说什么，还要听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 “你想听吗？我翻译给你听。” “你说说看。” “想小夕就给她打电话呀！——不行，小夕说了不能让别人发现。想小夕就给她发信息呀！——不行，小夕不喜欢别人总是烦她，我不能太粘人。要不给小夕拍个照片发过去吧！——不行，不能给整成老年旅游团的样子，小夕会怀疑我的年龄造假。”李暖惟妙惟肖的表演起来，一会模仿自己的声音，一会模仿小夕的声音。说完之后头放到小夕的肩膀上，这种温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小夕被李暖逗的哈哈大笑，可是又想到即将的分别，陷入了沉默。 “怎么不说话了？” “我也想了你一天，我总觉得你会联系我，可是你没有。我想主动联系你，可是不知道说什么。我也怕你烦我，怕你觉得我很粘人。我不喜欢自己这样多愁善感，这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很失控，我的喜怒哀乐跟你有关系了，而不是我自己。” “你也想我，这就够了。以后的日子别害怕，我们一起面对。”李暖把小夕抱的更紧了一点，希望能缓解一些小夕的焦虑。 小夕转身，也抱住李暖，她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可是你要走了呀？我不想让你走。” “不哭了，又不是现在就走，还有两天的时间呢。我们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以后我也可以来这里找你，你也可以回去呀。我们总能见面的。” “真的吗？” “真的。没想到你这么爱哭，之前都是怎么伪装的？怎么外表看起来冷若冰霜，内心这么多愁善感。”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我本来好好的，都是你。”小夕撒娇的把头藏到了李暖的怀里。 “好好好，都是因为我。我的错。” “我不哭了，我们回去吧。”小夕抬起来头，看着李暖。 “再多待一会儿吧。” “太晚了，咱们俩都不回去就会有人怀疑了。” “好，那你走前面，我看着你进去了，我再进去。” “你买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 “不是说要买东西吗？没有东西怎么回去，那不就露馅了。” “对啊，你听的够仔细的呀，隔那么远都听到了？时刻关注着我呢？” “没有，不要自作多情，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吵到我了。” 小夕害羞的跑开，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矫情。 “咦~这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呀？” “什么呀！” “好像是某人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呀，我给你擦擦。” “我不要擦，这就是某人想我的证据。” “这么恶心，赶紧擦掉。” “不要~” 两个人追着打了一会，实在是太晚、太招摇了，得赶紧回去了。 小夕走在前面，李暖跟在后面。这是小夕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一个喜欢的人愿意跟在后面守护她，不论走到那里都不离不弃。现在终于成真了。小夕不时回头看看，再看看，李暖还在，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夕的不安全感比昨天少了很多，或许不确定的因素还在，但是心里是绝对的充实。今天小夕已经不需要靠李暖有没有发短信来判断他们的关系，她愿意相信，也愿意等待。 今天张娟说什么也不愿意跟着两个还子去玩了，没想到张兰和张丽也是这样想的。虽然明明是她们的亲孙女、亲外孙女，却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今天都选择在家里休息，宁愿做点可口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 小夕看到张娟到店里就不自觉的紧张。早上出门的早就是为了避开张娟的审问，可是她还是追到了这里来。小夕是迟早都要跟张娟摊牌的，只是她需要想好对策。或者说，她也不确定李暖到底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验证才知道。 李暖逃不掉，又是陪着玩一天的命运。只不过今天，李暖已经学会两边兼顾，知道时不时跟小夕报备一下自己的情况。李暖没有想到小夕的不安全感这么强，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可是再仔细一想也不奇怪，小夕只谈过一次简短的恋爱。不知道是人不对，还是小夕太挑，怎么会三十三年只谈过一次呢，李暖是要好好问一下的。 小夕在张娟的“监视”下做什么都不自在，有信息也不敢第一时间看，得要先消化一下激动的心情，然后再咬紧嘴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防止自己笑出声来。 可是每次李暖发来的信息都很搞笑，要不是他偷拍的孩子睡觉的样子，要不是孩子掉到坑里崴脚的窘态，要不是描述高磊啰嗦他开车慢非要自己开的好玩的样子。但是每条信息的最后都有一句话，“我想你！” 小夕也不再含蓄，爱情来了就要抓住，她已经没有时间验证李暖是不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先投入再说。每次看完信息也不忘回复一句，“我也想你！主意安全！” 可是，李暖明天就要走了，明天他们彻底分开，她必须习惯这种沟通感情的方式。小夕给自己铺垫了很久的时间，告诉自己这种都是正常情况，分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可是小夕最怕的还是自己会哭出来。这几天哭的太多，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 杨光昨天累着了，今天很晚才到店里，到了店里就找借口把几个阿姨给支开了。回家打牌这个主意太绝了。小夕顿时轻松了很多。 “小夕，你这几天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情绪起伏很大嘛。到底怎么了？我来这一会儿，偷看了几次手机了？” “啊？没有吧，我之前也这样啊！” “你确定你之前是这个样子？” “对啊，我一直这样！” “不说是吧，那我就直接问了。” 小夕顿时心虚，难道是让杨光发现了？自己先交代比杨光问出来的好。“我妈给介绍了一个人，我们在联系呢。” “男朋友？”杨光就知道，小夕这种春风满面的样子一定是有事情发生，竟然还想瞒她。 “不是，就是朋友，刚开始聊，什么都没有，别多想。” “好吧，那为什么不跟我说？还要我问？” “没什么结果嘛，就是先聊着，想着确定了再告诉你。” “好，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杨光终于不再追问，小夕也觉得是时候跟李暖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把他们的事情告诉杨光知道。 终于等到两个奶爸回来，车子还是停在咖啡店门口，小夕终于见到李暖。两个人相视一笑，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单独相处。 几个叔叔阿姨在家里自己吃饭，杨光就跟高磊商量他们几个小孩子在外面吃，这样谁都不麻烦。 “高磊，你和李暖去买饭吧。” 小夕几乎是抢答的速度，其他三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我去吧，高磊忙了一天了，在店里休息一下。” 李暖听到小夕说的话，简直要惊掉了下巴，之前的冷静克制都到哪里去了，不过外面冰冷、内心温暖的小夕，他喜欢。“对啊，一直都是你开车，也累了，歇会吧。” “那也行，你们看着买点。” “小夕去吧，在店里憋了一天也烦了，出去逛逛。以解……” “杨光！想吃什么！”小夕赶紧拉了一下杨光的胳膊，如果小夕没有猜错，后面几个字是相思之苦，小夕可不想在李暖面前暴露。但是小夕万万没想到，杨光想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算是虚造，但是也不能算是虚造的人。 走出店门之后，小夕还是和李暖保持一定的距离，以仿其他人发现。可是李暖总是不自觉的靠近小夕，这难得的相处机会，他不想错过。 李暖趁迎面走来的人群还没有把他们冲散之前，紧紧的拉着小夕的手，一把把她抱到怀里。“我想你了！” 小夕被李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可是这种甜蜜的负担，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小夕回望一下四处的人群，应该没有认识他们的。这才放心的、用力的抱紧李暖。 “我也想你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差一点感觉 抱了一会儿之后，小夕才把李暖松开，当街还是太招摇了。“我们早点回去吧，万一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不会的，哪有认识的人。被别人知道有什么不好？”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低调一点的好。” “我们不是朋友了？” “对哦，我们还是朋友呢，赶紧松开。” “这位朋友，你已经抱了我了，要对我负责。”李暖又把小夕拉了回来，这位朋友真是越逗越好玩。 “这位朋友，一个拥抱什么都说明不了，好好走路，快松开。”小夕终于又从李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再不回去真的来不及了。” 看到小夕着急的样子，李暖就觉得很欢乐。小夕故意跟他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还一定要监督他走在前面。可是这样李暖还是不老实，一会儿跑到小夕后面，一会儿跑到小夕旁边，一会儿拉拉小夕的袖子，石头都没有这么调皮。 回到店里的时候，小夕故意冲着李暖扮了一个鬼脸，让李暖务必保持严肃认真，可是这一个举动又把李暖逗笑了。“噗嗤~” “爸爸，你笑什么呢？” 完蛋了，被石头发现了，只希望石头没有看到小夕做鬼脸。 “没什么，刚才见到有人在表演……表演魔术，一会儿带你去看。”李暖故意看了一眼小夕，小夕顿时感觉后背发凉，仿佛有一万双眼睛在盯着她。 “真的嘛？我要去！” 还好杨光接话，让小夕有了个喘息的机会。“小夕，你们怎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快饿死了，明明睡着了已经。” “人太多了，怎么过年都不在家待着，非要出来。这里有这么好玩嘛？” “你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快吃饭吧，要把明明叫醒，还是我们先吃。” “我们先吃，不去管她。高磊，来吃饭了。” 除了明明在睡觉，大家都坐下来吃饭。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了，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的。 “大家今天都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高磊看看吃饭的几个人，平时不需要他来活跃气氛的，他只要低头吃饭就好，大家都会聊的很嗨。可是今天竟然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小夕看看杨光，她也很擅长活跃气氛的，可是今天被小夕“点名”也依然没有说话的力气。仿佛在用表情告诉小夕，“我不想说话。” 小夕当然不敢看李暖和高磊，所以尝试着挣扎了之后依旧低头吃饭。 “哈！我想起来了！”李暖要说什么？小夕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不会是要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吧。小夕用余光确认一下杨光没有在看她，然后小心的抬头只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 这一秒的抬头根本没有传达出小夕想要表达的意思，不过李暖不用看就知道小夕想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明天下午三点半的车，是不是忘了跟你们说。” “啊？这么着急，怎么这么突然。”高磊疑惑的盯着李暖，心里算着应该没有这么久。 “不突然，明天就是第十天了，已经很久了。” “感觉刚来没几天，还没玩好呢。” “没事，这次收获很大。”李暖低头，他想说的小夕已经明白了，所以不需要再多说。 小夕更是一直低着头，她强迫自己不去听见。她不能听见，不能思考，否则又要乱了分寸。 不知道是不是离别的气氛涌上心头，大家这顿饭吃的都很不开心，只有石头一个人，吃了几口就嚷嚷着出去看魔术。 李暖的心思都在小夕身上，根本不想带石头去看什么魔术。可是儿子对他的要求就是要对他负责，他可以真的做到对自己负责、对儿子负责、对小夕负责吗？ 李暖趁着跟小夕一起收拾桌子的机会，凑到小夕的旁边，“今晚等我，有话跟你说。” 李暖说完就走，不给小夕反驳的机会。她看着李暖大步走开，心里的委屈又涌上心头。今天晚上必须要见一面，否则明天白天都是“眼线”，他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是晚上要偷偷的跑出房门，小夕谈个恋爱还要背着张娟，心里的愧疚就又多了一层。 吃完饭之后，小夕借口收拾东西，让杨光和高磊先抱着明明回去了。也顺便跟张娟说一声，早点休息。小夕现在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是杨光。好在杨光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明明身上，所以对她并不关注。 李暖带着石头出去了，小夕焦急的在店里等着，该跟李暖说点什么好呢？等待的过程真的是太痛苦了，小夕拿出来手机，对着手机的镜子照了好久，想要挤出来一个送别的微笑，可是怎么练习都没有一点喜庆的感觉。如果说昨天的哭是撒娇，那么今天的哭就是矫情了。只不过是回到家里，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几个小时就能见到了，况且手机视频什么时候都能连线。 小夕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一点。可是还没等到李暖过来，干脆关了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李暖把石头送回家，到了咖啡店的门口，轻轻的推开小夕为他留的门，这种悄咪咪的感觉让李暖很陌生。他跟张婉从来都不会这样，他们谈恋爱谈的顺利，结婚也是水到渠成。他和张婉的默契也从来没有因为离婚而改变过，他们跟彼此待着依然是最舒服的，但是改变的是什么呢？ 李暖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小夕，悄悄的在小夕旁边坐下。小夕的睡相可不怎么好看，口水已经把袖子渗透，头发也零散的堆积在眉梢。李暖并不想动手帮小夕整理，因为他接受小夕原本的样子。他有时候会怀疑他跟小夕是不是真的合适，但是从来没有怀疑小夕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或许这条路走的很艰辛，可是小夕要付出的代价不比他的少，所以或许，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李暖刚刚拿出手机，准备对着小夕按下拍摄。小夕猛的睁开眼睛，又眨巴了两下，也不去分辨看到了什么，扭头就到另外一边继续睡了。 李暖不想叫醒小夕也不行了，今天他们有太多的话说，时间已经越来越少。 “小夕~小夕~醒醒” “哎呀，干嘛呀？刚睡着~”小夕的起床气一向很严重，被叫醒了坐起来，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口里嘟囔着含糊不清。这一刻不论谁打扰她睡觉，她都是不留情面的。 “擦擦口水先。” 小夕来不及分辨这是谁的声音，嘶的一声，赶紧把嘴角剩余的口水吸一下，又拿起袖子使劲一抹。“完了！”小夕在袖子放下才听出来这是李暖的声音。小夕心想李暖看到自己这蓬头垢面的样子，恐怕是要分手了吧。 “什么完了？”李暖想笑又不敢笑，他怕自己真的笑出声来，小夕就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了。 “我还有事差点忘了，我先走了。”小夕装作神秘的样子，什么送别不送别的，都没有这一刻逃跑来的重要，太丢人了。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想要快速逃离现场，可是李暖坐在外面挡住出路，一动不动。 “你有什么事情？” “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比跟我说话还重要？” “反正就是很重要。你先让我出去。” “你不说清楚我不让。” “不让拉倒，我从对面出去。” 李暖真是拿小夕没有办法，不就是口水嘛，再脏的他都见过，结过婚、养过娃的人，真的没有什么不能忍的。“回来！”李暖站起来，一把把小夕拉住顺势抱到怀里，“别跑了，都已经拍照了，再跑有什么用。哈哈哈~” “你拍照了？你竟然拍照了？啊~我再也不见你了。”小夕也把李暖抱住，干脆把自己的脸埋在李暖的怀里，不再出来。 “好了，好了，没拍，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放心吧。”李暖拍拍小夕的背，就像安慰一个考试失利的孩子，不对，他对石头可没有这么耐心。 “那我们今天就这样说话吧，我不想见你。” “你确定？好吧，这样也行。” “嗯，明天我不送你了，高磊肯定要开车送你的，我没有理由出现。而且我也不想让石头看出来，他还太小。” “好，明天不用送，我还会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 “尽快，我保证，有机会就来。” “好，我也找机会回去。不过杨光快生了，我实在不能在这个时候添乱，所以……” “我知道，你回去有点困难。我尽量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我们得好好聊聊，我还不够了解你。” 小夕从李暖的怀里挣脱开来，还不够了解，是什么意思？小夕心里顿时觉得不安。 “别紧张，就是我跟你说说我的前妻，你也跟我说说你的前男友。我们……” “你是发现我们不合适了嘛？没问题，我……”小夕已经从李暖短短的几句话里觉察到了异样，他们在一起是很突然，也很偶然，难道李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发现他们在一起是个错误，所以……终于……要分手了…… “你别哭呀，我没有别的意思。”李暖看着小夕使劲的憋着不哭的样子，实在心疼极了，小夕十分缺乏安全感，自己这样问也实在唐突。他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什么一定要今天问呢？ “没有，没有，我没有……你说吧。”小夕努力跟李暖保持距离，挣脱开李暖的拉扯。 “对不起，或许我问这个问题很不合适，但是我跟你是认真的，所以想多了解你一点，就是这样。” 小夕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眼泪尽可能的憋回去，但是说话还是带着哭腔。“那既然是你想了解的，就你先说吧。” “算了，不说了，我们改天再说。” “为什么改天再说，为什么不今天说。今天能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要拖到改天。那我先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李暖看着小夕，他不敢再说下去。如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只谈过一次恋爱。之前相亲得有五六十次，不是我看不上别人就是别人看不上我。别人看不上我是因为我又老又胖又脱发，我看不上别人也差不多，大概就是秃顶、龅牙和口臭。” 李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有秃顶的？” “别笑，认真点，我很严肃，我说的很认真。” “好好好，你继续说。” “我说到哪了？对，说完了。”小夕故作严肃，可是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搞笑，相亲的对象里还真的有不错。 “哈哈哈，你是认真的嘛？那我还想知道，你的初恋，为什么分手。” “对哦，他上上个月还专门来找我了呢，我竟然忘了问我们为什么分手。我想想？”小夕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只要度过那个敏感的点，就会渐渐的恢复理智。 “他来找你的？” “当然了，难道是来看风景的。他来找我复合，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觉得……” “哪里不合适？” “都合适，适合过一辈子。” “那为什么？” “差一点感觉。” “那现在呢？” 第一百四十章 它们都消失了 “现在简直可以原地结婚，立刻，马上！” “他没走啊？” “啊！我要疯了，我编的，瞎编的，你怎么什么都信啊？” “不是我什么都信，是你说的很认真，好嘛。” “我说完了，你怎么不说？”小夕气鼓鼓的看着李暖，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怎么都觉得冒着傻气。 “那我说了。我们现在共同抚养石头，每周她接去两天，平时我工作忙都是我爸妈在带。我们离婚的原因你应该最为关心……” “一般一般，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是很想知道。”小夕又开始逃避，眼神也开始闪躲。 “嗯，我想说，你认真听。我们离婚的原因不是因为我们不合适，只是因为我们都不愿意让步。在小事上我们磨合的都很好，甚至不需要磨合，很自然的就能达成共识。比如看什么电影，吃什么晚饭，我们都不需要商量。但是对于石头的教育问题，对于我们应该买哪里的房子，对于钱应该怎么投资，我们就是没有办法达成一致。” “我不明白~”小夕听的很认真，她也能感觉到李暖在很认真的说，所以这一刻更像是抽离出来，把自己当作一个陌生人。 “就是我们都太有自己的见解了吧，总觉得对方应该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是又太不注意沟通。最后就发现怎么……对方怎么没明白呢？就有点生气，越来越……” “我不明白，你们好好沟通就好了呀，为什么知道误解也不好好沟通呢？” “后来就越来越说不清楚了呀，所以干脆就不说了。但是我们的感情还是很好，又不想一直吵架，所以就想分开看看，后来发现分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一直分开到现在。” “我觉得你们还是可以复合的，你们这么好的感情，这么适合彼此，这辈子都很难再遇到了。” “你是认真的吗？” 小夕说的确实很认真，她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解析这段感情，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她没有把自己带入到这段感情，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况且她一直想遇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人，这么多年，也没有等到。 李暖之所以说出他和张婉的感情只是希望小夕以后不会有什么误会，但是他从小夕的表情感受到的却是他对这段爱情的背叛，他不应该离开张婉，可是这是一个在意自己男朋友的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嘛？小夕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我是认真的呀，我只是想搞明白。” “好，那我告诉你，因为张婉再婚了，而且她已经怀孕了，如果她没有再婚的话，我们很可能就和好了，你满意了嘛？” 小夕猛的惊醒，这才感受到李暖的怒气。小夕这次冷静的梳理了一下思路，他们本来是要和好的，如果不是张婉再婚的话。就算张婉再婚，他们也可能再在一起，因为他们还有石头。 小夕看着李暖无话可说，她心碎了，她能感觉到心一阵阵的刺痛，她亲手把李暖送给了张婉？或者说，她只是帮李暖梳理清楚了思路，她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李暖？ 小夕已经无法站立，腿一软跌落在沙发上。 空气是安静的。 李暖独自站在稀薄的空气中，他刚才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个大大的葫芦，瓶口朝下，把周围的空气都吸走了，他越来越无法正常呼吸，只好也坐下来缓缓。 说出来的话已经无法收回，他离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失去理智。或许…… 几分钟过去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不应该冲你嚷嚷。我刚才说的话不是真心的，我跟张婉已经不可能了。” “没关系，能听到你的真心话也挺好的。”小夕冲着李暖笑了一下，努力掩饰自己的心碎。 “不是真心话，我只是为了气你，你听我说起来前妻，一点都不生气，我是故意的气你的。”李暖难过极了，真想抽自己两巴掌。 “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在一起真的很可惜，你们在一起了那么长的时间，有了默契，有了孩子，有了一个家。可能我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有发言权，我也不应该指责你。”小夕又笑了一下，这次带着泪水。 “我刚刚说的话收回好吗？” “不用，咱们这样沟通沟通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嗯，朋友之间坦诚相待挺好的。” “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小夕的朋友两个字说的有气无力，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她已经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克制，她疯狂的自我怀疑和否定，她没有办法再相信李暖对她的感情，或许只是一时好奇，等到光环散去的那一刻，一切都会瞬间消失。 “先不说了，我们回去吧。明天再聊。” “嗯，早点休息，你先回吧。” “你不回去，我是不会回去的。” 看到李暖这样坚持，小夕也觉得再纠结没有意思。一路上小夕走在前面，这次李暖还是走在后面。可是小夕完全没有了上一次的安心。或者说，安心和不安心，都是自己的幻觉。只有自己相信的时候才最有效果，一但自己也不相信了，外在再多的依靠，也是幻觉。 这就是小夕一直不谈恋爱的原因吧，害怕受到伤害，害怕全身心的投入换来的却是对方的百分之五，或者百分之十。 李暖看着小夕回到房间之后也回去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回想自己今天所说的话。今天他说如果不是张婉再婚，他们还会在一起。他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还要说出来，但是是为了气小夕，还是为了气自己。他到底在什么时候冒出来这样奇怪的念头，他回想不到。 只是想到他和小夕的关系，或许一开始是神秘感在作祟，但是跟小夕相处了之后发现，小夕很简单，有什么情绪都在脸上，完全掩饰不住。而且小夕的真实和善良，也是他的一大发现。小夕不像她表面上掩饰的无情和冷酷。 李暖理不出来头绪，他只知道一件事情，他需要再跟小夕谈谈。李暖坐起来给小夕发短信，“可以出来聊聊吗？” 小夕回到房间根本睡不着，可是又不想吵醒张娟，早就一个人下楼到院子里待着了。看到李暖发来的信息，小夕再也笑不出声来。到底应不应该相信李暖的话？相信他只是无心？相信他对自己是真的喜欢？ 小夕现在极度的不自信，也极度的缺乏安全感，她脑子里把她和李暖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都回忆了无数次，每一个细节的答案都告诉她，他们不应该在一起。自己亲手种下的幸福就这样亲手毁掉，小夕觉得很痛、很痛。如果当初真的没有开始又有多好？ 她坐在院子外面的围墙，守着门，既不能让门一不小心关闭，又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她。她哭的声音很小，可是又很委屈，每次都是深深的吸气、缓缓的呼气，尽量让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到。 小夕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看着手机闪了又闪，闪了有闪，却一直都没有勇气打开。 李暖也无法继续在房间里待着，干脆到院子里透透气。他刚一出来，就看到门边有一条缝，院子里的光透了出去，门是开着的。 李暖顺着光一眼看到了小夕，“你怎么在这？怎么不回去呢？院子里多冷啊？” “没事。”小夕迅速把眼泪擦干，绝不能在一个不喜欢的人面前示弱。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小夕并不想回答，只是低头不语。 “我没想到，你这么……这么需要保护，需要小心翼翼，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到你的感受。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你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喜欢你多久，所以我们分手可能是一个好的结果。” “呵~”小夕哭笑不得，心里却在嘲笑自己的愚蠢，果然，被耍了。小夕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她已经无法再继续跟这样的人待在一起。 “我还没有说完，还有可是，你得听完。”李暖坐在地上拉住小夕的手，但很快被她挣脱开来。 “呵呵，还有可是？可是，你发现还是跟张婉最合适，你们是天作之合，你随时等着跟她复合，你从来没有放弃希望？我说的对吗？” “我想说的是，可是，我想我们可以试试。我们或许不是最默契的，也不是最……” “够了，你凭什么？凭什么用试试的心态跟我在一起？凭什么没有考虑清楚就来扰乱我的心思？凭什么心里有着别人还来纠缠我？” “难道……难道你的心里没有别人吗？就没有一个永远可以当作家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人吗？”李暖被逼急了，这些话说出来或许是正确的，但是却不是正确的时候。 “哈哈哈，李暖，她是你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人。你能承认，真好！你问我有没有？我也有。我也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你。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我本来以为你带来的是爱情，但没想到是灾难。所以你这个灾难，我不会忘。”小夕这次彻底没有了眼泪。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在猜测，不听我说什么呢？” “因为你不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都更让我坚信一件事情，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小夕的道理一箩筐，让李暖无暇应对。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 “我不需要相信，你做自己吧，做你想做的事。” 小夕已经可以彻底明白李暖的心思，可以放心的离开了，不需要再为他伤心。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李暖也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也许吧，他们在一起真的是个错，大错特错，他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走，走的越远越好。 “哈哈哈~谢谢你！这几天，我还是开心了一下的，也开始有了一点期望和期盼，可是现在它们都消失了，这样也挺好的。”小夕咬着牙，绝不会再在李暖的面前哭出声来。李暖的决绝让她心碎，但是她也感谢这绝决，没有让她继续沉沦。 李暖也决定放弃，是他，都是他的错，他不应该盲目的告白，他们不应该开始。他们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 第一百四十一章 有点意外，有点喜欢 第二天一早起来，小夕就到咖啡店去，李暖也照常帮高磊准备早餐。 高磊本来也不喜欢小夕，昨天听到杨光的八卦就忍不住人李暖分享。“听说小夕她妈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嘻嘻~” 李暖还在跑神，他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见小夕了，或许再也不会恋爱，不会让自己这样的被动和痛苦。 “跟你说话呢！” “你说你说~”李暖被高磊叫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她那个对象要来澜弯湖了，特地来找她。” “什么什么？谁来澜弯湖？” “小夕她妈给她介绍的对象，之前还听杨光说小夕跟这个人聊的很高兴呢，茶饭不思的，这不，追到这里来了。” “不可能吧？怎么会呢？”李暖不敢相信，但是想想小夕这几天的表现也不是没有可能，她一直阴晴不定，昨天还坚决要分手…… “真的，我之前跟你说她很复杂，你还不信，现在相信了吧，她能把相亲对象弄到这里来，说不定这个年就把婚定了。” “你听杨光说的？我去问问。”李暖一时失了分寸，竟然忘记高磊还什么都不知道。 “你问什么呀？别管了，反正我让杨光小心一点，你要走了，也无所谓。” 李暖再也没有心思做早饭，还是决定到店里问问小夕到底怎么回事。 高磊一个转身李暖就不见了，不过高磊也顾不上多想，以为李暖肯定是去看着石头起床了，难不成还会是去找小夕？不可能。 李暖到了店里，但是并没有勇气把门打开，他隐约看着里面忙碌的小夕，忽然有点心疼。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混蛋，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李暖已经没有勇气进去，只在门口站了站就回去了。 张娟吃完早饭就到咖啡店，她已经等不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夕。 “下午你去一趟火车站，接一下张东，他三点多到。” “什么张东？谁呀？” “就是给你介绍的对象，他来了。” “妈你添什么乱呀？”小夕差点哭出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怎么一点数都没有呢？谈了四天的恋爱刚刚分手，她只想一个人默默的疗伤。她还有什么心情相亲？ “我怎么添乱了，不是为了你吗？人家刚好想来玩，公司也不着急上班，所以就来了。人家来玩顺便见你，不是专门来求你的，看不看的上你还两说呢。” “看不上我最好。” “反正你今天要去接他，这点礼貌还是要有的。” “我不去！” “你必须去，这里我看着。” “你看着，我分分钟倒闭！” 小夕不再跟张娟争论，说不清楚。 不过下午三点，小夕却听的很清楚，三点，是李暖要离开的时间。她不想再见李暖，所以更没有理由去接什么张东。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杨光到了店里。 “杨光，你怎么来呢？” 杨光小声的说，“阿姨喊我来的，你去接张东吧。” “什么呀？你怎么回事呀，怎么跟我妈站在一边？”小夕看着杨光，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 “别哭呀，跟阿姨吵架了？这个张东你不是聊的挺好的嘛，之前还看你们互动呢。我以为你对他印象不错，所以才答应阿姨来替你的。” “什么呀？这都什么呀。我不去！”小夕一时不知道从何解释，只能用耍无赖的办法，让自己暂时逃避。 “没事，下午让高磊开车送你，正好他也送李暖，回来的时候接上张东。这样你不用跟张东单独相处，也不尴尬。” “我不去，不去，不去！”想到跟李暖一个车，小夕就浑身抗拒。她绝对不会再跟李暖说一个字。 “哎呦，杨光来了，辛苦你了，阿姨给你打下手。”张娟看到帮手来了，就知道小夕怎么也逃不掉了。 到了出发的时间，高磊、李暖和石头都聚集在咖啡店门口，就等着小夕上车。这下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杨光跟小夕递了一个眼色，仿佛是在告诉她，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她再和李暖待在一个车里，就是最大的问题。 李暖知道小夕不想看见她，所以主动坐在副驾驶，让小夕和石头坐在后面。一路上大家都无话，只有石头在车上坐不住，一会儿就要跳上跳下一次。 铃铃铃~电话响了，打破了沉默。 “爸爸，是不是你的电话？” “嗯，是妈妈。” “我接，我接，让我接！”石头很兴奋，妈妈一定是知道他要回去了，所以特意打电话来问时间。 李暖把电话接通，只说了一个“喂”就被石头抢过去。李暖通过倒车镜看了一眼小夕，小夕已经泪流满面。不过是一瞬间，电话响的前一秒钟李暖刚刚偷看过，只有一秒钟。 李暖再次体会到了心被撕碎的感觉，小夕哭，他却不能跟着哭，也不能有任何的举动，连给小夕递一个纸巾都不能。 小夕听到李暖的一声喂，就知道他有多爱张婉。这种温柔，他从来都没有对她展示过。他只会打趣她，却从来没有对她温柔。 张婉，这个坎，他们一辈子也迈不过去。 高磊看到小夕哭的满脸眼泪，只是觉得奇怪，但是也还记得给小夕递一包纸巾，“李暖，这里有纸，给小夕吧。” “不用！”李暖正要动手去拿，小夕决绝的一声不用，将李暖框在原地，不得动弹。 就这样，小夕根本没有听到石头和张婉说了什么，她只知道，张婉很温柔，李暖对她更温柔。 下了车之后，小夕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的往出站口的方向走去。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李暖了，不想再自取其辱，不想再用他们的恩爱和甜蜜伤害自己。小夕早已经哭的泪眼模糊，根本看不到谁是张东。 李暖这边正在拿行李，完全没有看到小夕什么时候走的，可是他猜想应该是往出站口的方向，正好还有点时间，可以让高磊帮忙看一会儿石头。他必须把握住最后的机会。 “高磊，你在车上跟石头待一会，我去票然后买点东西，一会儿回来。” “好，你去吧，别耽误发车时间。” “好，放心吧。” 李暖已经走到了出站口，还是没有找到小夕的身影。这里这么大，一个人一个人的看，时间肯定来不及，看来还是要打电话才能找到。 电话一直在响，小夕根本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打来的，她不可能接。 离发车时间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了，他必须找到小夕，然后取票、带着石头进站，时间真的要不及了。 李暖在出站口四处张望，终于在一个石柱子的后面，他看到了小夕。李暖飞奔过去，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小夕已经停止了哭泣。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李暖蹲下来，看着小夕。他伸手想去摸摸小夕的眼睛，可是刚刚伸出去就又放下了。 “为什么要接？” “我没时间了，你听我说。” “我不听。”小夕把脸转过去，她在跟李暖较劲，也是跟自己较劲。 “咱们都冷静一下，我真的不得不走了，回去我再跟你联系。总之都是我不好。” 小夕狠狠的看了李暖一眼，嘴里冒出来的话更是狠毒。“你好的很。” “你一定要这样吗？你就不能温柔一点、让我看到一点希望吗？”李暖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没想到小夕这么不依不饶。 “我就是这样，我本来就是这样，没有让你来管我。”小夕推搡着李暖，站起来就要跑。 李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小夕又再次消失不见。这已经是李暖的极限，他也不是一个迎难而上的人，如果对方想要放弃，他也一定会放弃。小夕已经放弃，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李暖看了一眼手表，真的没有时间了，快速的取了车票，拿着行李就往出发站口跑。还好赶在最后一分钟上了车。 车上石头睡的很快，李暖正好有时间想想他和小夕，他们好像是发展的太快，也太莫名其妙。他对小夕的了解，仅限于见面的几次，还有……她是一个网络作家，网上应该能搜到她的作品。不知道她的作品会不会提到她自己，至少也应该有个原型，看了应该能了解一点。 李暖开始在网上各种搜索小夕的名字，可是找了半天没有一点头绪。小夕~没有 夕夕~不是 夕~夕夜之声~好像是！ 李暖终于找到一个好像是小夕写的小说，先点开看了再说。只是这个名字有点奇怪《30岁单身的我37岁就走的你》。 小夕再次逃脱了之后，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这次是张娟打来的，还有高磊。看来不把张东找到，她就要被电话轰炸了。 铃铃铃~张东接的倒是很快。 “喂，是小夕吗？” 这个声音好好听，小夕喜欢声音好听的人。“嗯，是我，你下车了吗？我在……23出站口。” “好，我出来了，我去找你。” 小夕喜欢不问她路怎么走的人，她对于方向是最头疼的，别人随便一问她路怎么走，她就立刻火冒三丈。这个张东好像哪哪都很合小夕的心意，她开始觉得有点安慰。 “你是小夕吗？” “是我！” 小夕盯着张东的头发，一直挪不开眼睛。嗯，这个头发……确实比想象的还要单薄一些，其他的都还好。 “我的头发是不是很奇怪？” “啊~不是，你为什么不剃了呢？” “还在挣扎，应该会有办法。” “我觉得剃了挺好的。” “好，我会考虑的。我们走吗？”张东有点不相信这个小夕就是他刚才看到的小夕，轻松、明媚，完全没有恶狠狠的样子，刚才那个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走，再不走我妈就要把我吃了。你来玩几天？” “看情况，一周，或者两周。” “这么久，你不用工作吗？” “你不也在这里很久？” “也对！我的基本情况我妈都跟你说了吧。” “听说了一些。” “那我再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我觉得一个人挺好，所以没有结婚的打算。” “那我也告诉你，我也是！” 小夕看着张东，她相信张东不是随便说说，他是认真的，他们怎么这么有默契。这让小夕有点意外，有点……喜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书信很慢，慢到有所期待 小夕带着张东找到了高磊，小夕除了表达感谢之后没有更多的话，张东也很识趣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三个人都没有话说。 到了旅店，张娟已经等的很着急了，小夕把张东甩给她，趁他们在寒暄的时候不注意偷偷的跑到了咖啡店。小夕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复，根本无暇顾及。她努力让自己忘掉李暖，本来就是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好像也没有问题。 好在张东并没有把小夕放在心上，所以并不介意她和李暖发生的事情。他早早就已经从出站口出来，所以看到了小夕和李暖拉拉扯扯的那一幕。本来以为小夕是个软糯的性格，没想到还是有点脾气的，竟然是第一个让他把头发剃掉的人。其他人只敢给他推荐生发的方法。 张东也忍不住长辈一直的啰嗦，借机到房间收拾东西，赶紧溜了。从旅店出来，张东也是先选择到湖边散步，逛累了才到商业街休息。一眼就看到阳光咖啡，冲进去一看，又是小夕。 “怎么又是你啊？”张东不请自来，还先质问起来。 “我才应该说吧，又没请你来！”小夕也一脸的不情愿。 “对啊，那我走了。” “好走不送。” “不对，我是来买咖啡的，你这的好喝不？” “超级难喝，都要倒闭了。不过你要喝的话也可以尝尝，毕竟难喝也是一种态度。” “好啊，说的我更想试试了。来一杯你最拿手的吧。”张东付钱之后就往座位上走。 “先付钱，你去哪？还想逃单？” “对不起，我忘了，不是喝完之后给钱吗？” “对不起，小本经营，先付钱。”小夕挤出来一个超级尴尬的微笑，本想好好的讽刺张东一把，但没想到张东也扮了一个鬼脸。 这个张东还有点意思，竟然会跟她斗嘴，她喜欢能跟她斗嘴的人，最好是势均力敌，谁都不会占了上风才好。 坐了一会儿，张东觉得无聊，竟然主动找到小夕聊天。“你在这觉得怎么样，无聊嘛？” “不无聊啊，每天都很充实。来这里还是一样的忙不完，但是却觉得心情好，没有像在家里那样的拘束。” “嗯，我考察了一圈，也觉得不错。正考虑要不要留下来呢。” “你要留下来？不用工作吗？” “在家做就行，不需要去公司。” “这个工作听起来很瘆人，有一种恐怖片的感觉。” “你的直觉很准哦，我就是在家里……”张东看着小夕邪恶的一笑，抬眼的一瞬间让小夕毛骨悚然。 “啊~走开！” “哈哈哈~你也太不经逗了，我做软件开发的，不怎么需要跟人打交道。与其窝在公司，还不如躺在家里舒服，与其躺在家里还不如坐在湖边舒服。” “我的眼神是不是很恐怖？” “对吧！你自己都感觉到了吧，我说的没错吧！” “我其实……” “其实什么？” “我其实来这里是为了……为了……” “小夕~咦~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杨光！快救命！”看到杨光来了，小夕才终于觉得安心，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个人阴魂不散。 “原来这里是你们家的啊，我说这么这么奇怪。” “你是不是欺负小夕了，离她远点~” “她欺负我才对，说这里的咖啡难喝的要死，但是我喝了之后感觉很好喝呀。” “难喝就是赶你走的意思，要有自知之明才好。” “好，我走，不过我会……”张东又用邪魅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夕，这次比刚才的还要瘆人。 小夕吓的低着头在柜台后面，直到他走了才抬起头来。 “不用怕，应该是吓唬你的。” “你没觉得他笑起来很瘆人吗？” “或许他有两面？在外面面前展示的都是阳光的一面，只有瘆人的一面让你看到。” “或许吧，不知道我妈从哪里找来的怪咖，我要离他远一点。” 李暖个小时的时间一动不动，眼睛一会儿湿润，一会儿干涩，惹的石头也对他看到的内容产生了好奇。两个小时，足以将小夕小说第一卷全部看完。但是直到看完的最后一刻他都不能相信，这个小夕是他认识的小夕。 他不断的否认，他想小说都是写的故事，小夕也一定写的是故事，不是她的亲身经历。他不想承认这是他不认识的小夕的另一面。 可是总有一些蛛丝马迹，让李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小夕。小夕确实非常敏感，但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小夕也很固执，但那正是她十分害怕的表现。小夕内心很渴望爱情，但是没有结婚的原因竟是因为害怕别人对她好。 有的时候和盘托出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为会让双方都无路可退。 李暖不断的权衡着他和小夕的关系，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勇气继续跟小夕在一起。小夕的癌症从来没有听杨光提起过，只希望不是……李暖知道自己这样想十分自私，但是他如果要为两个人的未来打算，就要去思考和争取。 李暖决定先不去看后面的章节，他有一件事情必须去做。 李暖拿出纸笔，开始动手写下给小夕的第一封信。 从前车马很慢，一个月才能收到一封信。现在车不慢，但是也比一秒钟直达的信息更慢。小夕现在一定不想接他的电话和短信，好多话都没有办法准备的表达，只有纸笔能更好的传递他想要说的话。 “小夕，我看了你的小说。真后悔，应该先看小说再认识你，那样就不会有什么误会。不是说看了小说就不可能喜欢你的意思，而是说，从小说我就能了解一个更加完整的你。 好在，我们现在还有机会，我们可以从新开始。 不知道这样的开始你是否喜欢，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手写的书信。这次让我们慢慢的认识彼此。 我看过了你的故事，也该你了解了解我的故事了。 我的父母都还健在，身体健康，平时喜欢旅游。说来惭愧，他们还要帮我照顾石头，所以并没有很多时间出去。我觉得对不起他们，却也没有腾出更多的时间照顾他们。我爸是个工程师，也是个好脾气的，所以总是被我妈欺负，我妈是个人民教师，争强好胜喜欢赢，我爸总是不得不服软。 我学习建筑设计也是因为受我爸的影响吧，后来真的学习之后叛逆了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再后来逼着逼着就成了真的喜欢了，现在不仅是我的谋生手段，更是我的必胜追求。 我的一生好像都很顺利，说起来有点气人。不过我还是遇到过挫折的，准备下次写给你听。 期待你的回信！” 李暖鼓起十二分的勇气，却还是只写了这一小段。李暖已经开始期待小夕的反应。 晚上关门之后，小夕并不想回去，她知道回去就要见到张娟问个不停，所以还是顺着湖边散步。没想到没走几步，就遇到她最讨厌的人。 “怎么又是你？”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你帮我个忙，帮完之后我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严格来说，也是我帮你的忙。” “到底什么事？” “咱们俩假装谈恋爱，让你妈和我妈放心怎么样？” “想的美！不可能，我妈只逼我相亲，不逼我结婚。” “别误会呀，我也没说要真的在一起，就是装装样子。等阿姨回去的时候有个交代。” “真的？那也不行，不能是谈恋爱，只是接触，先接触着。” “好啊，怎么都行。只要你别不理我，就不会露馅。” “好，那明天开始实施吧。我得尽快把我妈送回家，让她开心的回去。” “你跟你妈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要你管？” “随便说说。” 这个张东，一下子就戳到了小夕的痛处。他是怎么看出来小夕和妈妈的矛盾的，虽然小夕表面上不承认，但是一直都在跟张娟作对。 小夕回到房间，张娟还没睡觉。“妈，早点睡吧。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嫌我烦了？” “不是，家里不是也离不开你吗。我姥姥姥爷也想你了。我等两三个月之后也回去了。” “我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不是打牌就是在咖啡店，我还待烦了呢。” “好呀，你决定了跟我说，我来买票。” “你跟那个张东怎么样了？我看着人不错。 “挺好的，今天聊了聊，感觉还行。他也打算在这里待着呢，不打算回去了。” “你们……要多了解，不要着急……” 小夕瞬间就懂了，回头看着张娟，“放心吧，我有分寸。” 张娟还是不放心，她总是很矛盾的，希望女儿早点结婚，又害怕太快。她们之间一直缺一个调和的人，所以每次争吵都是带着伤口和好，时间长了，伤口也越来越深，和好的间隔也越来越长。 第二天一早，张东就在楼下等着小夕和张娟来吃早饭。小夕看到张东帮着高磊收拾早饭，就知道他不怀好意，可是也要尽量配合才行。毕竟是为了张娟放心的离开。 “阿姨早，小夕早！” “哎呀，起这么早准备早饭呀，辛苦了，我来吧。”张娟对这个张东很是满意，人老实，又很会说话。 张东在张娟说话的时候狠狠的瞪着小夕，眼睛一瓢一瓢的，提醒她过来帮忙。小夕想假装没有看到，但是也实在不得不配合。 “妈，我来吧，你去院子里等着吧。” “对啊，阿姨，你去休息会，我跟小夕来弄就行。” “好好好，你们弄。”张娟怎么会不明白张东的意思。给年轻人一点时间。 “你捣什么鬼？” “我捣鬼，不是说好要配合的嘛，你个人表演很累的，你得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做个好女朋友。” “神经病呀，谁要做你女朋友。我们就是接触接触。” “好，接触接触。” 一会儿功夫，饭菜已经全部准备齐了，张东故意拉着小夕坐在他旁边。杨光和高磊都看在眼里。他们看到有人能管着小夕就十分开心，至于背后的交易，没有人需要知道。 一段早饭的功夫，张东就和小夕吵了五次嘴，大家都被他们逗的哈哈大笑，张娟也明白了小夕赶她走的原因。她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要吹牛 张娟已经确定了最终回去的时间，小夕定好车票后就一起帮助张娟收拾行李。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少不了跟张东一起演戏。 午饭的时间，小夕特意叫了张娟和张东一起到店里吃饭，这就算是正式的见了家长。张娟对张东很满意，长的老气了一点，缺不失生活的机智，工作也算稳定，这样张娟就已经很满足了。小夕挑了这么多年，再多合适的都被她挑没了，她不敢再去想，小夕要挑到什么时候。 小夕其实根本就不讨厌张东，只是觉得他有点神秘莫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有点不敢真的相信。但是他的出现又是一个最好的方式，让小夕暂时跟张娟告别，也暂时跟李暖告别。 张东在咖啡店一会儿帮着扫地，一会儿帮着收拾桌子，一会儿给客人送咖啡，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没有一点避讳。干起活儿来十分利落，是个让人不得不喜欢的好帮手。 当然，更重要的是，很会讨好张娟。“阿姨，您坐着休息一会儿，我跟小夕忙就行了。” 小夕每次看到张东去讨好张娟就想把他暴打一顿，哪里来的这样会为人处事的，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不过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一切都等到张娟走了之后。 “张东你过来。” “好，我来了。”为什么说话一定要这么贱贱的。 “你不要表现的太过了，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怎么说呀。一般般就行，太过了没办法收场。” “这就过了，我还没拿出杀手锏呢。” “你该不会是骗婚的吧，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想骗钱我没有，骗色更没有，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小夕说的咬牙切齿，她一定要给张东一点颜色瞧瞧。 “我不会喜欢你的，放心。” “不喜欢我？那你……” “对，你猜对了。” “我还没猜呢？” “但是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坦诚。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我也不可能跟你结婚的……” “明白，告诉你就知道你不会说出去。这下相信我了吧？” “嗯。那你也不要太过，我以后……” “那个人啊，他不值得爱的，比我还娘……” “你别这样说。” “心疼了？” “不是，我是说你。” “你真的理解？” “不是真的理解，但是我愿意花时间理解。” “嗯，这个答案我喜欢。”张东还是那个笑容，看向小夕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邪魅和恐惧。小夕已经开始理解，为什么张东这么好，缺还是没有结婚。 三个人的聚餐还是出奇的顺利，张东时不时给张娟和小夕夹菜，三个人其乐融融，一家亲。 转眼到了张娟回去的日子，张东主动提出要开车送张娟，又把张娟感动到不行。杨光也不得不羡慕小夕，终于等到了张东这样体贴又会照顾人的人，最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永远都不会闷。 “你不懂。” “是你不懂。” 小夕不能把张东的秘密告诉杨光，也不能把李暖的秘密告诉杨光，剩下的只能自己消化。 送完张娟回程的路上，小夕跟张东都没有说话。不过张东是不会让气氛冷下来的。竟然邀请小夕开始了相亲三大问。 “你不觉得现在问这个有点晚嘛？我们了不了解彼此还有什么重要的。” “不晚呀，万一回家让我们结婚，我们也得对彼此有个最起码的了解吧。” “不要，不可能，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可说不定……哈哈，看把你吓的。说说吧，那个火车站的人怎么回事，说出来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给你出出主意。” “不用，我们俩个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任何的可能了。” “我怎么觉得还有戏呢？你等着看吧，不出三天，你们就会和好。” “不可能。就算可能，我也会让它变为不可能，不能让你得逞就对了。” 小夕回到店里，门缝里竟然塞了一个信封，上面还有邮票。小夕赶紧捡起来看看上面的字样，从a市寄来的，是……李暖。 原来这就是这么多天没有联系的原因，他给她写了信。小夕不想拆开信封，里面的内容她甚至都不需要知道，她已经很开心了。 “我说的吧，三天之内……一封信就已经高兴成这样，你怎么这么好骗。” “别说话，我的事不要你管。”小夕把信藏在收银盒下面，静悄悄的等待晚上没人的时候，慢慢打开。 “拿出你对待我的态度对待他，你就赢了。不要服软！”张东看到小夕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要沦陷了，真真是为小夕操碎了心。 终于等到了晚上客人全部走了，小夕悄悄的抬起收银盒，对着灯光照了又照，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其他什么也没有。小夕没有勇气打开，但是又十分好奇，只能寄希望于灯光给她一个答案。 “赶紧看吧，别自欺欺人啦。” “啊！你怎么又出现了，谁让你进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走路的声音很大，你没听到而已。赶紧拆开看看吧，一个信而已，这么费劲。” “我要打开的，要不是你来干预。”小夕不再犹豫，终于揭开答案。 小夕看着李暖歪歪扭扭的字，简直被戳中了笑穴，笑的前仰后合。内容是什么？她还没看清楚。 “写了什么？” “没看呢……拿过来！” 张东上来就躲小夕手里的信封，“你写小说的？” “怎么了？” “没见你写呀？什么时候？” “我都是早起创作好嘛，生活与工作、兴趣爱好，一个也不耽误。” “好吧，好像也不错。”张东又认真看了起来，小夕在旁边倒是很着急。 “到底写了什么？” “别喊，好像是要重新开始……” “还有呢？” “他妈不好对付……” “还有呢？” “你自己看吧，写的什么呀，情感不够真挚，用词不够恳切。” “对哦，我为什么要让你来读，这明明是我的信。”小夕这才发现，她看到张东去抢信，竟然没想到去夺，是她没有做好准备。 小夕静静的把信看完，她不知道怎么回信。因为她读懂了李暖慢慢来的意思，她不是故意要否定自己，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李暖这是放弃了。 “不用难过，给他点时间，也给你点时间。” “是吗？你会介意你喜欢的人得了癌症吗？” “你要听真话吗？” “当然！” “我介意，因为我会心疼，会难过，会不舍，但是，我一旦爱了，就不会放弃。” 小夕看着张东，这些话简直比什么情话都动听。难的不是在一起，难的是不分离。死亡也是一种分离，这种分离超出了一般人的承受范围。 小夕自己也不想找一个早亡、早早离开她的人，她又怎么能怪一个因为害怕而离开她的人呢？ 小夕无数次的想，自己的爸爸怎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要这么早早的离开。如果知道要早早的离开，为什么还要跟自己的妈妈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她。这种想法很不孝、很无耻，但是又有多少人懂其中的无奈。 她多么希望能有机会阻止这一切，但是她一点忙都帮不上。 小夕没有回答张东，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说错了？” “没有，说的特别动听。” “别难过，他没有放弃你，只是想慢慢来，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什么好事？” “你有时间再重新考虑考虑我呀！” “张东，你站住不要跑！”小夕在听了张东的那番话之后，早就对他撤下了防卫心理，应该可以说是相当信任。所以不用想也知道，他的那番话是玩笑。 两个人一路追一路打，回到了旅店大厅。“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吧。” “干嘛？” “剃光头！你的建议，你要亲眼见证才有意义。” “我不要，我很忙的。你自己去吧，你回来我也能看见呀。” “这样吧，你陪我去，我给你免费打工。” “那这个买卖我不是赔了？” “为什么？” “因为你本来就在免费给我打工呀！你又没地方可以去，哈哈哈！” “小夕，你给我等着，明天我一早去敲你的门。” “那就看咱们俩谁起的早吧，我一定比你起的早。”小夕说着就跑上了楼。只留张东一个人在大厅，他简直要怀疑这个小夕是假的，比他看到的小夕相差太多。 因为那本小说，他早就已经全部读完。 第二天一早起床，小夕看看表，才五点多钟。她简直是疯了，竟然为了跟张东打赌，表都没响就起来了，这种奇怪的生物钟，真是好胜的很呀！ 小夕已经写作了一会儿的时间，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的声音，小夕故意把台灯关掉，悄悄的走到门后。 “小夕，起床了~小夕，起床啦！” 张东起初还是悄悄的喊，到后面越喊越大声，正在张东要敲门的一刻，小夕哐的一声，把门打开。张东的手收不回来，一下敲在小夕的脸上。 “张东，找死啊！” “对不起，对不起，谁让你这个时候开门的。” “这还是我的错了？你的手劲怎么这么大啊！” 张东伸手就要去帮小夕揉揉鼻子，但是被小夕躲开了。“起开，本来要吓唬你的，但是现在被你打了，我真的是佩服我自己。” “要不要看医生呀？” “不用！离我远点。” “不过，这就是你的房间呀，怎么起这么早？” “要你管！” “那我下去准备早饭，你写好了出来吃。然后陪着我剃头发。” “不可能，我不会去的。” “那你怎么才肯去？” “除非……除非你免费帮我打工，然后帮我回信吧。” “你确定？”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帮我参谋参谋。” “好吧，那你可找对人了，我……” “不要吹牛！做到了再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小伙子的到来 小夕陪着郑东理了新的发型，没想到真的有点好看，没有了猥琐，只剩下还没被生活磨灭的稚气。 “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两个人相视一笑，难得的和谐。不过很快就被郑东破坏掉了。 “你要不要也剃一个光头，你的头发也已经……” “郑东！住嘴！我的头发比你多多了，不要拉我下水！赶紧起来走了。”小夕难得的好心情又被郑东破坏。 小夕刚到咖啡店，就收到了第二封信。小夕这次没有犹豫，很快的拆开来看。 “小夕，没有收到你的回信，这是当然的，我想到了。但是我没想到，写信竟然是一件这么好玩的事，我已经上瘾。所以第二封信很快就寄出了。 对了我上网买了一些好看的信封和信纸，下次应该就会用到了，希望你喜欢。 这次要跟你说点什么呢？说说我和张婉吧。或许你是对的，我心里一直有她，分不清是家人还是爱人，这不仅让你困惑，也让我困惑。 我们大学就认识了，在学校的社团。她当时炙手可热，但是我还是鼓起勇气追求她。没想到她很快就答应了，并且告诉我，她一直都在关注我。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她说，感觉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感觉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这也是我相信的，我到现在还有点相信。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我们在一起没多久就住到了一起，所以毕业之后没有多久就结了婚。我们的生活一直都很顺利，基本没有什么分歧，可是一切的问题都出现在石头的到来……” “老板，开始营业了，你到底要磨洋工到什么时候？”郑东看到小夕读信读的入迷，不得不把她从信里拖拽出来。 “好了，开始了，马上就读完了。” “这次要会回吗？” “你说呢？你看吧。”小夕把信递给郑东，她已经完全信任郑东。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郑东把信看完，简直不能更生气，直接把信丢给小夕，一句话都没有。 小夕看到郑东的反应，却并不知道郑东为什么要生气。“怎么了？不是挺真诚的吗？” “是真诚，但是你不觉得真诚过了头吗？这到底是在炫耀，还是在争取跟你的复合。” “或许吧，但是……” “没有但是！回信给他，告诉他你的恋爱史！” “我没有……” “没有？怎么没有，你不是……”郑东差点说出来他知道的那个前男友，一个月就分手的那个。他不能让小夕知道他知道了。 “对了！就写你吧，反正他知道你的……” “你神经病呀？写我……咱们俩发生了什么事吗？也对，写我吧~”郑东的表情从质疑到邪恶再到暧昧，小夕简直要给郑东颁发一个戏精的奖杯。 “也对~也不对~发生什么，他又不知道，我那个前男友的事情他好像知道，没什么好写的。我出去一趟……”李暖要买信纸，小夕也要。而且不能比他的难看，这点小夕不能输。 小夕完全忘记了她把咖啡店交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郑东在店里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始，直到他看到了一块牌子。 张娟走后，他们的牌友四人组已经凑不齐了，张兰和张丽又把注意力放到了杨光的身上，杨光被“纠缠”的难受，也跑到小夕这里来避难。 可是一进店并没有见到小夕，还有一块奇怪的牌子，“暂停营业”！ “小夕~怎么是你呀？” “她出去了，让我看店，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这不是，我只能暂停营业。你来了太好了，我来打下手，你来指挥。” “小夕去哪了？” “她去买信封了。” “买信封？写信？给谁呀？” “李暖！”郑东还不知道杨光不知道的事情，竟然就这样脱口而出。 “李暖？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哎呀！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别问了。” “这个小夕，她怎么跟李暖？怎么搞的呀！” 小夕一回来就看到杨光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小夕知道自己临时离开有点不负责任，杨光一定是担心店里的生意了。 “杨光~你来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 “不是那个！还有呢？” “没了，还有什么？” “李暖呢？怎么回事！”小夕惊掉了下巴，她谁都没说，除了…… “郑东，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你没给杨光说，你怎么没跟我说呀……”郑东站在离小夕五米的距离不敢动弹。很自觉的开始干活，一句化都不再多说。 “你还有理了，我谁都没说，你真大嘴巴。”小夕赶紧坐下来，这次需要好好跟杨光解释，她和李暖，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杨光，我和李暖就在一起了四五天的时间，后来觉得不合适就分开了，完了，故事就这么长。” “就这么多？都不跟我讲讲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怎么这么不够朋友，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还没想好怎么跟你们说，就已经分开了。所以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是他先喜欢我的，所以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 小夕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故事讲起来也是前后颠倒，还好杨光是清醒的，一句一句的也问清楚了。 “好吧，你们这以后怎么办呀？” “没想好，不过他给我写信了，我准备回信呢。你看看，我写什么好？”小夕把两封信拿给杨光看。真不知道小夕哪里来的开心，一个正常人看到就要气吐血了吧。 “这还回什么回呀！只有一句话，让他找他的张婉去吧。” “别呀，你不觉得挺真诚的吗？” “你中毒不浅，已经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了。现在听我的，别理他。” “我说吧，这个是人渣……”郑东看到有人跟他志同道合，也赶紧跑来凑热闹。 “没你的事，去一边儿。” “小夕，这个李暖，我曾经想过把你俩撮合到一起，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们真的不合适，所以没有再提。你看着这些东西难道不会生气吗？” “我生气吗？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觉得安心，他没有说谎我就觉得安心。他没有给我打电话轰炸，我觉得安心。他用了一种最慢最慢的方式跟我沟通，让我安心。” “小夕~郑东就很好呀！”杨光压低声音，这是女生之间的秘密，她还不想让郑东得意忘形。 “郑东，我们是好朋友，其他的不会再多了。我要写信了，不对，我先营业，哈哈，真正的老板在这里坐镇呢，我老实一点。” “小夕，又逃避~你就是觉得李暖距离你远，你还有时间和空间纠结，所以……” 小夕不再听杨光说什么，她或许是不敢面对。 晚上结束营业的时候，小夕终于有时间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李暖，你好。 我的草书比较随心所欲，你能看懂就好。 跟你说什么好呢？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既然已经看了我的小说，那我就跟你说说我现在的生活吧。 对了，你跟张婉的爱情很让人羡慕，但是我并不想因此怀疑人生，我相信会有属于我的爱情，我可以等。至于那个人是不是你，我们暂且不论。 我这来了一个相亲对象，他真的挺有趣的，跟他在一起很好，很自在。不会特别开心，也不会特别难过，不需要担心什么，也不需要付出什么。 这么形容起来，好像对这位朋友太无情了，哈哈，我也给他了很不错的建议。 我今天跟他一起剃头发了，全部剃光的那种……” 小夕写的投入，完全没发现郑东就在她的后面站着。“怎么真的要写我呀？” “啊！怎么又没有声音！我应该在你的鞋底按一个铃铛，每次靠近我都能听到。” “写完就走了，很晚了。” “知道了！” “那我等你一起回去！” “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小夕想到自己写的内容，简直比她的小说更加精彩。从小夕的信上看起来，这个郑东也没有那么糟，不知道是为了气李暖，还是小夕真的觉得郑东不错。 “现在轮到你恐怖了，为什么要边走边笑？” “哈~恐怖吧。”小夕故意停下来，冲着郑东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恐怖，吓死我了！”郑东知道怎么打趣小夕，让小夕没有办法再沉浸在自己的郁闷情绪中。 就这样，郑东给小夕做免费的劳力，小夕给郑东做免费的咖啡，小夕和李暖的信也一来一往的从未间断。 从他们不了解的彼此的过去，到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已经相处成为了做好的笔友。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见面只有尴尬，见信才是亲切。 杨光那边，马上就要生产了，已经住到了医院，小夕也收拾着咖啡店，准备好好休整几天，等着杨光肚子里的小生命的诞生。 小家伙的到来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定要挑选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夕还在家里睡觉，就接到了高磊的电话。小夕和张东敢到医院的时候才知道，杨光有了一个应该被叫做“媚媚”的小伙子。 小夕到了医院，一眼都没有看媚媚，一步跨到杨光身边。“辛苦啦！都还好吧，指标还正常吗？” “都好！我们都平安。” “真好，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管。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就是想着给我儿子重新起个名字……” “哈哈哈~怎么办，起什么名字才好，哈哈哈~” 高磊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却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怎么照顾杨光，坐在那里目光呆滞，谁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高磊，想个名字吧，你儿子的名字。” “哦哦，明明~哦，不行，明明不行。那就……” “好了，好了，这么高难度的问题就不让你回答了，你去家里做点饭，让妈过来吧。” “哦哦，好好，那小夕这里交给你了。我回去一趟。” “高磊怎么傻了？生明明的时候也这样吗？” “可不嘛~太激动了吧。你跟郑东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就是朋友呀。”小夕故意逃避话题，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郑东在她身边，这段没有杨光的日子，简直不知道怎么度过。 “那李暖呢？还写信呢？” “就是写写信，没别的了。别说我了，我要去抱抱小伙子，真想偷回家……” “赶紧抱走，我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想家 杨光生产之后回到家里，大家都围着杨光和孩子，小夕偶尔还要帮忙照顾明明，所以郑东除了在咖啡店开门前还能做做自己的工作，其他时间几乎成了小夕的全职帮手。 小夕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郑东在店里帮忙总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一点内疚和自责的意思。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郑东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小夕偶尔怀疑和纳闷问道他，他都只有一句，“来玩呀，还能干什么。”可是郑东来这里玩的时间几乎为零。 年后的一段时间是生意的淡季，小夕实在太累了不想开店，也想带明明放松一下，更重要的是，她想给郑东放个假。这个免费劳动力一点怨言都没有，搞得老板小夕很不适应。 小夕起床，就给郑东发信息，“今天我们出去玩吧，休息一下，不开店了。” 郑东会的也快，因为已经养成了早上一早起床工作的习惯。“好啊，那我就睡懒觉了。” “别呀，放假就要出去玩，我请客，算是员工福利。” “老板，我不要福利，先把工资发了吧。” “别闹，等你出发哈，明明我们三个人。” 小夕关上手机，认真算了一下……嗯，到底赚了多少钱，还是算不清楚。等交店的时候再说吧，转到的钱也要跟郑东评分才行，可是现在，一分也不给他。小夕打定了主意，反正郑东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赚钱的。 郑东关上手机，想着能早点结束，可是下楼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中午的时间了。 小夕看到他下楼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和明明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两个人都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不是，真不是，我刚忙完，没看时间。” “走吧，先吃饭吧。” “你请客？” “谁迟到谁请客！” “今天不是员工福利嘛，怎么还让我请客？” “员工福利已经被你的迟到扣完了，所以你请客！” “好好好~我的错，我请客！走吧，明明。” “明明走不动了，要你背，蹲下来。”小夕看了一眼明明，明明马上就明白了。 “叔叔，我好饿呀，走不动了~” “好好好，明明，叔叔背着，咱们快走，再不走你的小夕阿姨也要我背了……” “郑东，胡说什么呢？我让你背了嘛？想什么好事呢？”小夕假装生气，刚才等待的郁闷情绪已经完全被疏解开来。 三个人打打闹闹的走出院子，杨光紧赶慢赶还是没跟小夕说上话，她虽然已经能下地出门了，但是高磊和两个妈妈还是把她看的很死，小家伙又一直哭闹，她没有片刻安宁。看到小夕和郑东在一起小夕放松的样子，杨光觉得安心。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是平淡的生活要是少了笑声的调剂，就只剩下无限的苦涩。 吃完饭之后，三个人正式出发，小夕和明明坐在后排，两个人还没说去哪里就已经全部睡着。饭后瞌睡是常见的，可是明明和小夕也睡的太快了。 郑东把车停在路边，他得查一下要去哪里玩，否则小夕醒了，也是要怪他平白停在路边耽误功夫，连小孩子想去哪里玩都不懂。终于查到了，附近有一个野生动物园，这个明明应该会喜欢。郑东决定之后就朝着动物园的方向出发。 小夕倒是先醒过来，看看路边的建筑物，完全判断不出来这是要去哪里。小夕这会儿的迷糊劲儿，就算被卖了，也会帮对方数钱吧。 “我们去哪呀？” “已经跟对方谈好了价格，一会儿你帮我数数钱对不对，多了就不要吭声了。” “啊~什么意思？怎么了？”小夕迷迷糊糊的，还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 郑东说的煞有介事，当初刚来的时候的邪魅表情又出现了。“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了，一会儿就把明明给卖了，一共五万，咱们俩平分。” “你疯了！我不可能让你把明明卖了的！原来你来这里是这个目的，就是为了把明明拐卖的！你的用心好险恶呀！你要报警，这是哪里？”小夕已经吓的不知所措，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按开解锁，又不知道怎么拨号……郑东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一个急刹车，小夕的手机掉到车座下面。 “郑东，你疯了！你赶紧停下来，要不我和明明跳车了。明明，明明，快醒醒，不要睡了。” 小夕不停的摇晃明明，直到看到明明睁开眼，小夕才稍微冷静一点。但是明明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夕阿姨~” “明明，别睡了，一会听阿姨的话，不要怕。”小夕把明明抱的更紧了，两个人行动起来不便，但是只要不分开，郑东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阿姨，这不是去动物园的路吗？我们要去动物园吗？” “什么？什么动物园？” “我记得这里，上次爸爸开车去过的路，我们今天还去动物园吗？”明明揉揉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小夕。 小夕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被郑东给耍了。可是小夕刚才被吓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她这会儿心还是通通直跳。她一定要跟郑东算账。 “停车！” “怎么了？”郑东洋洋得意的表情从倒车镜看的一清二楚。 “你说怎么了？停车！”小夕刚才是恐惧，这会儿可是实打实的愤怒。 “好好好，过了这个路口，这不安全。”郑东还自以为自己的恶作剧很成功，每次只要对小夕露出那个眼神，就一定能骗到她。 小夕让明明坐在车上等着，自己下了车，摔门的一下郑东感受到了小夕的愤怒，“不会真的相信了吧”。郑东也追下车看看。 “怎么了，开玩笑的，当真了？” “开玩笑？这种事情也能开玩笑？”小夕气的长气不接下气，死死的盯着郑东，恨不得给他扒皮抽筋。 “谁让你睡着的？我不是为了解乏，找点乐趣嘛？我也困呀！” “怎么这还是我的错了？等了你一个早上，午饭也没吃饱，还不能睡一会儿了？”小夕可是最擅长跟别人掰扯一二三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我出门晚了，还没让你们吃饱，本来好好睡一觉心情好的很，却被我的恶作剧吓着了，都是我不对，别生气了？” “本来就是你的错，以后……”小夕已经被气的头脑不清，她想说什么来着？ “以后怎么了？” 小夕想起来了，她害怕郑东的那个表情，让人摸不着头脑。她慢慢的蹲坐在地上。 “以后我不吓唬你了，好吗？地上凉。”郑东看着小夕蹲了下来，也蹲下来说话。 小夕微微抬头，她要告诉郑东，她害怕那个表情，但是当小夕看到郑东眼睛的时候，她什么都忘了。郑东的眼睛好温柔，如果……可是没有如果，他不会喜欢她的。 小夕为了阻止自己乱想，赶紧又站起来，“今天你请客！” “好好好，我请客！”郑东追上小夕，刚刚那一刹那的温柔，郑东差点脱口而出，可是小夕又逃走了，那就是时候没到吧。郑东只能继续等。 一路上小夕听着明明的介绍，走到了哪里，前面还有什么，山羊、马、兔子，明明叽叽喳喳的兴奋不已。可是小夕还没有完全从惊吓之余走出来，眼角的泪水还在。 泪水的反光从倒车镜直射到郑东的眼睛，明晃晃的，郑东一眼就看到了。这次的玩笑有点太过分了，小夕已经是很害怕的，只不过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小夕对他还是不够信任的吧。 到了地方之后，郑东去买票，小夕和明明去买零食。进了景区的大门，明明看到每一个之前玩过的景点都十分兴奋，一定要给小夕和郑东科普上次谁在这里拍照，又在这里喂食。 小夕已经几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李暖了，一直也没有听到李暖的名字。除了纸上的交流，小夕对李暖一无所知。可是今天，小夕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李暖就在身边，小夕有点想念。 郑东还以为小夕是在为自己的恶作剧难过，一路上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逗小夕开心。可是小夕听到什么都不以为意，连笑一下应付都做不到。 “还生气呢？” “没有！” “那就是饿了？” “没有！” “那就是想家了？” “没……有，有点吧。” “想家了，那就回去吧。” 原来这就是原因啊，想家了而已，不是家的方向的某个人，小夕终于把心里的某个情绪找到了归宿。 “嗯，确实应该回去看看。” “我陪你。” “不用，你再把我卖了……” “哈哈哈哈，这次给你个机会把我卖了，好不好？” “我考虑一下……要卖多少钱，如果不够车费的，就还是算了。” “开玩笑，我怎么着也值~十万？” “呵呵，想什么呢，最多十块！” “那不能够……” 郑东看到小夕还能开玩笑，就知道小夕没事了，只不过，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他还是不能触达。 全程游玩下来，小夕都在给他们两个拍照，她是最讨厌拍照的，当然还有帮别人拍照，但是跟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大孩子，她为了不被拍，只好主动担当拍照的人。 回去的路上，小夕想家的坏心情已经全部被赶跑了，但是又开始饿了起来，所以一轮坏心情又升起来了。 “好饿呀，咱们吃什么？” “在这里，我买的有，你来拿。” “哪里？” “这个抽屉里。哎呀，我停车吧，你要不要到前面来。” “好呀，明明睡着了，让她平躺着睡吧，我去前面。” 小夕打开抽屉，里面冒出来了好多零食，真的开不出来郑东是个这么细心的人。“你买的？” “不然呢？” “什么时候，怎么没看到呀。” “你们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想着你们会饿，就提前买点。” “你吃哪个？”小夕边挑边说，郑东一直开车，应该也累了的。 “我不吃，我不爱吃零食。” “不行，必须挑一个！” “我吃不完，你吃什么我尝一点就行。” 小夕觉得这个买卖划算，正好可以把吃过不想吃的给他。 “这个给你。” “你不吃了？” “不好……吃饱了，哈哈，你快吃吧。” 郑东一下子就猜到了小夕的小心思，“是不好吃给我了吧？” “不是，挺好吃的，你先尝尝。”小夕憋着笑，似笑非笑看着郑东。完了，小夕看向郑东的那一刻又看到了温柔，一个不属于她的眼神。 小夕赶紧从郑东的脸上挪开眼睛，低头看着刚刚新打开的零食，“好吃吧。” “嗯！”郑东看到小夕的闪躲，就明白自己的位置，也挪挪身子，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去的脖子收回来。嗯，只能到这里的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让我知道你会在 回到旅店后，明明郑东和杨光他们一起吃晚饭，小夕吃了两口就赶紧跑了出来。想家了，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是最直接的方式。 相隔千里，但看到的却是同一片星空，这点能给人些许安慰。 今天晚上小夕抬头看着天空，星空被乌云笼罩，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小夕并不想回去，因为抬头就能让自己心静下来。 李暖最新的来信小夕已经收到了，无非又是他们公司出现的新的新闻，石头的考试成绩，写信的内容真的是越来越水，小夕已经不想回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起初还能感觉到兴奋和期待，可是写的内容跟他们两个越来越不沾边，毕竟他们所了解的对方，也就那么一点。三个多月的时间，电话都没有打一个，是时候回去问李暖要一个答案了。 郑东看到小夕偷偷跑出去，本来也想稍微安慰她一下，可是看到她拉着凳子在数星星，就不再去打扰。小夕总是需要一点时间自己相处，郑东知道。 晚餐结束后，杨光发现小夕坐在院子里，也跑过去，难得的时间可以跟她说说话。 “小夕，好久不见~” “怎么又撒娇~刚刚不还见过。” “那不一样……对了，你不是要把我家小伙子偷走嘛，送你了，怎么不去拿~” “喂，你这个亲妈，孩子用拿来形容？偷好像好听一点。” “喂，你这个亲阿姨，你偷走玩两天吧，我真的太累了。” “可是第一次听你说累啊，看来是真的累。那么一个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的人竟然会累，说明是真的辛苦。” “更重要的是心累，我打算让我妈她们回去了，我要自己带了……” “杨光，先别呀~我还有事想跟你说呢……” “小夕，你不是要离开我吧？” “不是，杨光，我就是想离开一下下，回家看看。” “想家了？” “嗯，想……要一个答案。” “你和李暖还联系呢？” “他最近写的信我还没回呢，不知道怎么回。” “去吧，我支持你，要一个答案，这算怎么回事呀。你们还要做一辈子的笔友不成。” “嗯，那你就坚持到我回来为止，我尽可能快点回来。” “别这样，想待多久待多久，我会想办法的。如果你觉得你跟他合适，不再回来的话，也跟我说。我们是真朋友，不是玩虚的。” “好！谢谢老板！差点忘了大事！” “什么大事？” “还没算钱呢，你走的时候留了多少钱，这段时间一共赚了多少，我得算清楚才能给你呀。” “你不说我都忘了，没倒闭就说明资金运转正常，没问题的。” “你的高磊借我两个小时，我们一起把钱交接一下。还得给郑东发工资呢，还想给张强和红买点礼物送过去，还有……” “你一直没给郑 、东发工资啊？” “对啊~” “那也难怪，人家也不需要，都是自家生意嘛~” “杨光，别瞎说，我是要发工资的，但是我算不清楚钱，所以先欠着，最后是要发的。” “嗯嗯，相信你的鬼话。我觉得这个郑东比李暖靠谱多了，又会逗你开心，又能陪在你身边，心里又只有你一个。” “杨光，你不要瞎说，我们不可能，我知道的。”小夕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她和郑东的关系，他们就是朋友，准确来讲，是闺蜜。 “你们说什么李暖？”高磊从房间里走过来，竟然听到有人议论李暖，他也要来凑凑热闹。之前他都能很自觉的避开闺蜜谈心的时间，但是今天竟然听到了李暖的名字，难道是李暖要来了。 小夕和杨光互看一眼，从高磊的表情判断，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杨光的嘴还是挺严的。 “没什么李暖，小夕要回去了，我说都是朋友，可以聚聚。” “哦，他呀，最近应该很忙……” “忙什么？”小夕脱口而出，最重要的不是语速快，而是语气中透露出来的着急。好在杨光已经铺垫过了，高磊应该察觉不到。 “哦~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吧，应该是出差了。” “你这说话大喘气，吓唬谁呢！” 高磊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夕，小夕也替他冤，不过没办法，杨光心情不好，当然要拿他撒气。 “好好好，我错了，我去洗尿布……” “哈哈哈！”杨光也终于把肚子里的气消了一点。“决定什么时候走告诉我。” 杨光的休闲时间到了，她又要回去扮演一个好妈妈，好儿媳，小夕着实佩服，可惜自己做不到。 郑东听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对话，知道小夕还在乎李暖，他就一定坚定要回去。如果不回去把话说个明白，他也就永远也不能真的存在。 “听说老板要给我发工资？”郑东调整自己的状态，还是用轻松和诙谐的基调跟小夕沟通。 “对啊，一会儿算账，你跟高磊去吧，我把几个收钱的账号密码给你，你去吧，我真的不行。” “好，那见面分一半，我要一半！” “没问题，你一半，剩下的张强四分之一，给明明买个礼物四分之一，回去给我妈买礼物四分之一，最后剩的钱就买车票。”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你？回去有事？” “没有……就是……对，回去有点事。” “那你还回来嘛？”小夕盯着郑东，郑东只能相信，小夕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庆幸小夕什么都不知道。 “看情况吧~” “看什么情况？”小夕不断的追问，郑东更加心烦意乱。 “看你分给我多少钱了，如果赚的多，就还回来呀！”郑东想要伸手去拍小夕的头，不过最后，还是止住了。 “哦哦~”小夕赶紧把眼神收回来，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晚上小夕让郑东去算账，她留下来收拾行李，预定车票。小夕来到这里的八个月的时间，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临走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收拾不出来，因为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已经从用用变成了需要。 小夕把确定的出发时间发给郑东，早早的就睡下了。今天看着房间里的一切，都只会让小夕更加心乱。 小夕想到李暖可能正在出差，但是也不想给他发信息，她是要一个答案，但是如果这个答案她不能接受，那么没有答案是不是更好。小夕想着自己也需要一点运气，这次就交给运气吧。 第二天一早，郑东就来敲小夕的门，“老板起床啦，发财了！” “别喊，别人还在睡觉呢！”小夕早早已经起来，正在绞尽脑汁，一下子被郑东给搅乱了。小夕很不情愿的开门，郑东一下子就窜了进来。 “你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钱嘛？” “多少？” “抛去成本和给杨光的钱，还剩下四万多。你当真要给我一半？” “说话当然要算话。” “我不要这个钱，但是我要一个礼物。” “你可别狮子大开口啊，礼物我买不起，你就拿一半走就好。” “这个礼物你给的起，就是……让我见见李暖，我对他特别好奇。” 小夕听到这里才彻底明白，郑东回去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他是要见见李暖。他看了全部李暖的信，有些甚至是他主笔来回的，他想见见李暖也不奇怪。小夕恍然大悟，本来嘛，他……只是不清楚李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你要尽可能躲着点，别让他看见。我想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你出现。” “我不用出现，就是看看。”郑东真的怕小夕多想，小夕多想他就危险了，他会尽可能的不出现的。 “好，一言为定，但是钱你还是收起来吧，我转账给你。” “别，你就按一个月三千给我发工资吧。”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我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你收拾好了嘛？” “我好了，随时可以走。” “好，那就下午出发。” 小夕写完小说就赶紧出门，买了礼物去跟张强和红告别。这种分别的场合是小夕最不会应对的，只能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匆匆的来，匆匆的去。红哭着问是不是永别，小夕只能说，还会再见。 跟明明的分别是小夕最不想看到的，她总不能骗小孩子，但是归期又实在不能确定。“明明，阿姨要回家看看，这盆小花拜托你照顾，好吗？” “阿姨，你是不是不回来了？没有人陪我玩了。” 小夕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阿姨会回来的，只是时间不确定。明明在这里还有爸爸妈妈和奶奶姥姥陪着你呀，不会孤单的。还有小弟弟~” “阿姨，我会想你的~” “阿姨也会想你的，阿姨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有这个小娃娃也陪着你，好嘛？” “好~”明明紧紧的抱着小夕的脖子，小夕的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真想就这样逃避真实的世界，永远待着只有孩子的王国。 “好了，明明阿姨还会回来了，不耽误阿姨的时间了，出发要迟到了。”杨光看着这个场面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又何尝舍得小夕。 “好~”明明说的委屈极了，但是还是很有礼貌的松开。小夕把娃娃放到明明的手里，转身离开。眼角的泪痕被郑东捕捉到，郑东一把拽着小夕走出大厅，本来想把小夕抱在怀里，但是还是放弃。 小夕知道这一刻没有必要假装坚强，干脆将头紧贴在郑东的肩膀上。眼泪斜着留下来，所以不用品尝苦涩的味道。 小夕坚决不让高磊送他们，打了一辆车就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路上只要有时间，小夕就打开电脑敲击键盘。郑东也不去管小夕在干什么，自己打开电脑就忙起来自己的事情。 最重要的不是在一起，而是知道，你会在。如果排除郑东不会喜欢她的这一点，好像其他的什么都不错。 到了车站之后，小夕就径直的往家的方向走。知道你会在，就以为你会跟上，所以小夕完全把郑东给忘记了。 “喂！说走就走，不等我呀！”郑东追着小夕在后面喊。 “哦哦哦，对对对，你还在呢？”小夕尴尬的停下来看着郑东，一路上不说话，真的忘记了。 “我一直在呢，我这个庞然大物难道还能消失了不成，急着去见李暖，不要我了。” “什么呀，别瞎说。我先回家，还没想好怎么见他呢，你有什么主意？” “打个电话吧，就现在！”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就没有退路了呗 “我不敢！” “你回来是干嘛来了？” “想家了呗！” “屁话，不就是回来见他的，不见还回来干嘛？” “那你回来干嘛？” 郑东在心里回答，“不放心你呀！”但是嘴上始终没有说出口。“不是说了有点事，快打电话吧，我看着你还不打呢，回去就更不打了。” “你觉不觉得我现在联系他太突然了，我们只是笔友，普通朋友，要是这么上赶着……” “这不叫上赶着，什么年代了，这叫勇敢追爱……” 小夕低头，是她一直要以朋友相称，怨不得别人。她到底爱不爱呢？没有答案。 小夕缓缓的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却不知道怎么找到李暖的名字。翻来翻去，她到底在找什么。 “给我吧，笨死了，我来！”郑东一把把手机夺过来，还是他直接打吧，小夕能回来就已经选择很艰难了。 郑东一下就拨通了李暖的电话，可是电话那边一直都没有人接，小夕在旁边摆出一副“你看吧”的表情，好像她什么都猜到了一样。 “喂，小夕……”是李暖的声音。他怎能能接呢？ “快接，快接，是他……”郑东急匆匆的把手机递给小夕，声音小到只有小夕能够听到。 小夕一点都不想接，可是话到了嘴边不说出来也难受。“喂，李暖，有时间见一下吗？” “你回来了？” “对啊，已经在了，你有时间吗？” “我在外面出差，要两天才能回去，你可以等吗？” “可以，那你回来了联系我。” “好，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嗯，有些话想说。” “要不在电话里说？” “不要了，等你回来吧。” 李暖把小夕的电话挂掉之后，并没有着急见到小夕，也没有一点的兴奋和激动。在写信交流的这段时间，他早就已经把小夕当作了朋友，当初的那点激动和不舍早已经烟消云散。他曾不止一次的佩服小夕的“高明”，他们只适合做朋友。 郑东看到小夕的表情就知道电话的内容不尽如人意。小夕似乎比打电话之前更加淡定和解脱，“没事了，等他回来吧。” “好吧，那你们约好地方告诉我。走吧，先回家吧。” “嗯……原来感情短短的几个月就会变，就不一样呢。”小夕假装不经意的说起，她都不知道该给他们的感情写一个什么符号。 “感情有的是瞬息万变，有的是地久天长。” “那我们的友谊呢？” “地久天长！”郑东在这一刻无比坚定，虽然他并不知道能不能跟小夕做一辈子的朋友，但是现在他只想给小夕信心。 “哈哈，还地久天长呢，走出这里我们就再也不认识了。换个电话或者关机你还能找的到我吗？” “说的也是，不过只要你在我心里，就永远不会忘记。哈哈哈，是不是很有深度？”郑东看了一眼小夕，又下意识摸了一下头发，这个小动作被小夕看到眼里。 “哇噻！说的好有道理，那我们就再见啦！” “哎，别走，需要我陪你去吗？” “去哪儿？” “你们……见面呀？” “哦，不用……要不……也行。”小夕看到郑东的慌张，她不敢过渡解读，但是万一是呢？她不知道要不要放弃。 “好，那约好地点跟我说。” “嗯，拜拜！” 小夕回到家里，张娟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还是她平时躺的位置，还是她一直保持的姿势，电视里看的内容她转脸就忘，却还是挪不开眼睛。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她就已经竖起来耳朵，起了警觉，但是却猜不到是谁。看到小夕进来，她才缓缓的坐起来，用一种似是惊喜似是怀疑的声音：“小夕，你怎么回来了？” 小夕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跟张娟说一声，对自己的妈妈太过于无情也太过于无视。“妈？你怎么没出去呀，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了吗？我去做吧？” “不用，我吃了，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妈，在家要好好吃饭呀！”小夕的心酸一下子涌上心头，自己在外面好吃好喝，却没想到妈妈一个人在家的身影这么落寞。小夕都不用打开冰箱，里面一定是剩菜剩饭，比起自己找到一个归宿，小夕更希望妈妈找一个老伴。 可是这同样是一件难事，找一个身体健康、情投意合的老伴几乎不太可能，就算找到双方的儿女也要计较一番家产的分配。更何况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谁的身体又没个毛病，张娟也不愿意找个老伴给别人当保姆。 小夕不禁想到自己，将来老的时候也会后悔当初没有勇敢一次吗？ “吃了，吃了，吃好了。你回来还走吗？” “可能走吧，看情况，我提前跟你说。咱们出去吧，给你买衣服。” “我不要我都有。” “那我要，你给我买。” “那行，走吧。” 张娟为小夕付出了一切，一生，小夕无以报答，只希望张娟能自私一点，再为自己考虑一点。 小夕用一天的忙碌让自己暂时忘记要跟李暖说什么，也尽量不去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可是第二天还是一早醒来，比在澜弯湖醒来的还早。 小夕醒来看着天花板，这个是她熟悉也陌生的地方。在澜弯湖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也从来没有熟悉的感觉。可是家不一样，这里有一个气场，只要在这里就会觉得安心。这里是被安全和温暖笼罩的地方。小夕的眼睛睁开了又闭上，闭上又睁开。 小夕不知道在哪里见面，还是约在了碰巧遇到李暖的咖啡店。小夕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干脆还是在澜弯湖常穿的那件。 临出门前，小夕没有联系李暖，但是给郑东发了一个信息。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比跟李暖约定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 等到了地方，小夕迟迟不敢进去，直到看到郑东的身影。“你怎么不进去？” “我等你呀。” “你怎么还穿这件衣服？没有其他的了吗？” “不想换了，显的太重视他，自然一点好，这么双方都没有压力。” “这是什么话？打扮一下自己心情也好呀，干嘛一定是给别人看的。你这一身整的跟落魄老妇女似的。” “滚！谁是落魄老妇女？我有这么差吗？” “不是你差，是展现的太随意了，活出你自己的特色和亮点，倒不是让你迎合别人。” “很有道理呀！你可以呀！很有想法。走吧，还有时间，我们去买衣服吧。”小夕拉着郑东就往商场的方向走去。郑东的一番话让小夕顿时有了信心，不是穿给谁看，女孩子打扮自己只应该为了自己。 “喂，来不及了吧，已经快三点了呀？” “不要紧，我们约的五点，我跟你发的时间早了两个小时……” “你害我出门急的跟什么似的，你得赔我……” “好呀，赔你套衣服，我请客~” “那我不客气了~” “别呀，你还是跟我客气点吧，我还是很穷的。” “就知道你~” 小夕和郑东在商场来来回回逛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每个人都很有收获。郑东自然没有让小夕请客，只有一杯奶茶就打发了。小夕眼看着到了跟李暖约定的时间，极不情愿的走向咖啡店的方向。 “咱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策略问题。” “什么策略？” “一会你出现吗？” “我肯定不出现呀，我出现多奇怪呀，我是什么身份？” “朋友？好朋友？” “算了，一会儿我就坐在旁边等你吧，你们聊，我就负责你不会逃跑就好了。” “那好，衣服给你。” “不换上吗？” “不换了，我已经调整好状态了，这衣服就不必要了。” 小夕把衣服一股脑的扔给郑东，大步流星的走向咖啡店。她已经看到了李暖的背影，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郑东跟在小夕的后面，他不知道李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只知道小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夕今天是来告别的，他有把握。 小夕连补妆都忘记了，只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大方的在李暖对面坐下。 “嗨！” “嗨！” 李暖看到熟悉又陌生的小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小夕看着他，三个月的时间不见，他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小夕却已经变化了太多。 “李暖，好久不见，我们对彼此的近况都了如指掌，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却一直没有讨论，今天你想说吗？” “这么直接的吗？这还是我认识的小夕吗？哈哈哈。”李暖故作轻松的看着小夕，他撒娇卖萌的招数在小夕面前并不奏效。 “直接点不好吗？”小夕一下子让气氛陷入了冰点，李暖看着她不敢说话。“当初分手是我说的，所以问题可能在我，但是你一直避而不谈，也让我挺苦恼的。我会觉得我再提起来就是分不清形式……”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慢慢来……” “你说的没错，但是问题还在那里，从来都没有消失。那你觉得我们慢慢来，取得了什么成果吗？” “我们对彼此更了解了吧。”李暖就像面对一个在面试他的人一样，有问必答，或许小夕主动约他，就已经让他处于了被动的地步。 “但是也更疏远了，对吧？” “是吧……”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小夕看向窗外的风景，什么都没有，小夕只是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李暖看着小夕，这个才是他熟悉的小说里的小夕，一个不近人情的存在。之前可爱活泼又心动的小夕已经完全不见了。这种距离让李暖害怕。 “对了，不是说设计的建筑要投入使用了吗？这次过去是剪彩吗？”小夕找到了一个话题。 “不是，另外一个地方。对了，你回来多久？” “几天吧，可能过两天就走了。” “嗯嗯……”又是沉默。李暖的眼神看着小夕又躲到其他地方。 “算了，我直说了吧，我之前挺喜欢你的，也喜欢那个时候喜欢你的我，可是现在……你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喜欢你了，我总不能不喜欢我自己，所以，我不喜欢你了。” “对不起……” “哪里有什么对不起的，对不起也应该是我对不起，我太强硬了，没有给你机会，哈哈……”小夕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是自己太强硬了吗？不给别人留任何的余地。 “哈哈哈，没有，是我太摇摆了，把你当成了一个可以暂时逃避的树洞，但是最后发现自己的人生没有办法逃避，还是要自己面对。”李暖看到小夕终于笑了，也终于放松下来。 “哈哈，我说嘛！就应该跟你从澜弯湖回来，看你怎么应对~” “那就没有退路了呗，只能……只能在一起……” “哈哈哈~” 小夕知道李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在一起了，李暖会负责，可是他们终究没有在一起。 郑东在旁边的角落，也若无其事的点了一杯咖啡，可以一切的发展跟他的预想完全是两个方向。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郑东听到小夕和李暖的笑声越来越大，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谈论什么，只能看的出来小夕越来越开心。郑东开始觉得让小夕来见李暖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郑东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小夕，拿起衣服就冲出了咖啡店。 小夕那边和李暖聊的越来越投机，两个人都忘记了时间。可是小夕却没有忘记郑东，她正准备跟李暖告辞，找郑东一起吃饭，可是郑东不见了。 小夕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站起来才能看到衣服在不在。 不在。 小夕已经不想再跟李暖聊下去了，直接拒绝了李暖一起吃饭的提议。“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吧，做个笔友也不错。” “这么着急走吗？” “嗯，有点事。” 小夕抓上自己的外套就走，到处也没有郑东的身影，他已经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可是小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走。小夕没有跟李暖告白的勇气，但是她有跟他做一辈子朋友的打算。 小夕拿出手机给郑东发了信息，“走了吗？不吃饭了吗？” 郑东听到手机响的声音就把手机拿了出来，他不想欺骗小夕，但是更不想欺骗自己。他先从小说认识了小夕，又从跟小夕的朝夕相处爱上了小夕。他知道小夕现在离不开他，但是他确定那不是爱情。就算是被利用，之前的他也是心甘情愿，但是现在呢？小夕有了别人。 小夕看到郑东半天不回信息，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一个电话打过去，“喂！去哪了？” “回家了。” “为什么，怎么不等我呀。” “……” “说话呀？怎么了？等着急了？时间太长了？”小夕给自己找了一个中立的理由，他们只是朋友。说好了要等的，不等……不就只有一个理由嘛？等的太久了。 “有事！”郑东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不带任何的情绪，可是他又骗的了谁呢？ “哦~那你忙吧……对了，衣服什么时候给我呀？”这个理由见一面应该不会被看出来吧。这是个正当理由，小夕在心里盘算过了。 “快递给你吧，我最近比较忙……”郑东已经决定不再见小夕，他不应该让自己更加卑微。 “……”小夕不知道这次还要怎么死皮赖脸。 “我要忙了……” “那我给你发个地址。” “嗯！” 郑东先挂了电话。他开始觉得自己这三个月的时间都是在浪费时间，再人性也该有个结束，或者这一刻就是。 小夕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心就好像被撕碎，一下一下一下……不是一次性的结束，而是一下一下一下的……不能呼吸。 小夕蹲下来，这次的感觉比之前的每次都要强烈。可是没有眼泪，小夕不知道从何哭起。 小夕缓了一会从地上站起来，回到家里，张娟在最不恰当的时机问了最不恰当的问题。 “你跟郑东怎么样了？听说他一直在澜弯湖，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不知道，他又没有……我一共也没见他几次，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介绍人说他妈听他说，对你很满意呀，你们相处的很好呀。” “不知道，他瞎编的吧。对了，我过两天要走。你要不要跟我去？” “你别挑了！老大不小了。” “妈，我知道了，我会认真起来的，这次一定的。不过我要过去处理点事情，等回来就结婚。” “结婚？跟谁？” “谁都行！”小夕冲着张娟做了一个鬼脸，半开玩笑半认真，其实谁都行。 “那可是你说的，我就随便安排了。”张娟知道小夕在瞎说，她也不能示弱，既然是瞎说就说的有鼻子有脸一点。 “行，这次回来结婚，我保证。你看上就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看杨光的回复情况吧，总不能把她抛下，等她可以独离开店了，我就回来。” “好，那你提前说，我可是准备把嫁妆钱取出来了。” “行，没问题！我保证不跑，任你宰割。” “胡说八道！” 到了离开的时间，小夕等郑东寄给她的衣服，却一直都没有等到。可是小夕已经没有理由再联系，她不想再被郑东拒绝。 小夕收拾好了一切行李，按照她的性格早就应该出发候车，可是这次她已经拖到了最后一刻。什么都没有发生！ “妈我走了！” “走吧，不送你了！” “不要你送，你送的话要哭鼻子的，我可知道~” “胡说八道！快走吧。” “别想我，等我回来结婚！” “好，等你回来，不结也得结。” “没事，我不结，还有你呢~” “你给我站住！” 小夕的“奸计”得逞了，她在临行前必须让张娟开心起来，否则难过的日子还长着呢。下辈子，她不想做张娟的唯一。 小夕拖着行李在火车站看了又看，没有郑东的身影，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她又可以期待什么呢？明明没有告诉郑东她离开的车次，他怎么可能来送？小夕在火车上一个字都没有写，她什么都写不下去。刚下火车就直奔澜弯湖，留给她最后可以逃避的地方就是这里了吧。 小夕回来，谁都没有告诉，所以她并不期待谁在等她。可是下了车，她在咖啡店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这么慢，我都到了半天了。”竟然是郑东，他什么时候到的。 “你……干嘛来了？” “来玩呀，还能是来找你的嘛。切~”郑东用一脸的不屑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他几天不联系小夕，小夕也不再找他。所以他只好先认怂。 小夕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明明是来找她的，还不承认。 “哦~不是来找我的，为什么说我到的慢？难道跟我一趟火车？” “切~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知道你坐哪个火车。我就是来……来玩的。” “哦~那你玩吧，好好玩，之前玩的时间不够，现在可以好好玩了。”小夕拉上自己的行李就往旅店的方向走去，这次郑东不会再丢下她。 “喂~去哪？” “回家！”小夕大步的走在前面，她从郑东拉行李的声音就听的出来，他跟在后面。 或许这种朋友的感觉让小夕放松，这样作朋友也挺好。小夕不着急搞清楚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只要有这个人就好。 到了旅店，正好是杨光在家里带孩子，杨光听到推门的声音就像看到了救星，不论是谁来，她都一万个高兴。 “小夕！你可回啦了！” “是不是想我了！” “想死我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可怎么办呀！” “我也想你，想你，想你~快抱抱~” “等一下，后面是谁？” “别看了，不是想我了嘛？” “不对呀，郑东又来了？” “他来玩，跟你一趟车？” “不知道，就是刚碰到的。不认识，不熟。” “这暧昧的气氛到底怎么回事？没有这么简单哦~”郑东已经拉着行李走到了大厅，看到小夕和杨光在说话，停在一边微笑着等待。 “就是好朋友，能当朋友已经足够了。”小夕凑到杨光耳边，轻轻的说。 “真的？” “他生气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今天晚上看吧。”杨光故意不把话说完，还给小夕留了一个悬念。 小夕和郑东一前一后的回到房间，两个人直到晚饭时间都没有出来。小夕在期待杨光说的惊喜。 晚饭时间，小夕先是抱抱明明，又是抱抱小家伙，在孩子的面前，小夕完全不需要掩饰，能力一点一点的注入到心里，顿时觉得充实、充满力量，再苦再难，也值得负重前行。 “小夕，你出来一下……” 吃过饭之后，杨光单独把小夕叫出去，院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了，怎么没开灯呀？” “你往前走~” “杨光，你快出来，我害怕~” “别怕，往前走有一个盒子~” 小夕只能大致判断出杨光的位置，可是什么都看不到。直到小夕的脚踢到了一个盒子，小夕蹲在地上把盒子打开。 打开之后里面的卡片透出了荧光色，上面的字迹也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晰了起来。 “小夕，我很早就认识了你，比你想的要早。我来这里，是为了认识你，但是我超出了自己对自己的承诺，因为我爱上了你。” 小夕的眼泪夺眶而出，爱，是爱嘛？她有没有看错。但是她来不及分辨，赶紧看第二张卡片。 “还记得我说我……其实我什么都没有说，故意让你去猜，你猜的答案我很满意，因为这样就给了我最好的伪装。但是我心里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应该说是越来越深。” 小夕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当初闹了多大的笑话。这个郑东一直都在看她的笑话。 “我不敢表白，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你总喜欢把喜欢你的人推开，所以我为了留在你身边，只好装作不喜欢你的样子。你应该没有看出来吧。” 小夕的嘴角无限度的上扬，她看出来了，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是他没有看出来吧。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因为我发现，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等下去了。就算拒绝也没有关系，我们还能是朋友。” 小夕的脸又阴沉了下来，她要拒绝吗？他为什么会觉得她要拒绝呢？难道是自己的喜欢不够明显吗？ “不过还是别拒绝了吧，你可以跟我在一起试试，我还是不错的……” 小夕看到这里又哈哈的笑了出来，这是什么鬼逻辑！一定要这样欺负她吗？ “你赶紧出来，我数三声，不出来我就走了！”小夕已经等不及了，她不想再跟郑东玩文字游戏。 “我……出来了！” “过来！” 郑东战战兢兢的从树后面露出脸来，慢悠悠的走到小夕身边。“别生气，我拜托杨光的，也是我问阿姨你的车次的，故意比你到了早一点……” “要不要跟我结婚？我答应我妈了，回去要结婚的。” “啊？你想好了吗？” “不想好怎么会问你，要不要结婚？” “好！” “好！” 小夕看着郑东迷茫的眼神，哈哈哈的笑的前仰后合。郑东拉着小夕的胳膊，生怕她跌倒，可是并猜不到她抽的什么疯。 “看什么，想知道为什么吗？” “嗯，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我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我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有你在我就愿意开始，而且有你在我就不会停下。哪怕有一天你停下了，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走出的距离已经是我赚到的。” 小夕和郑东看着彼此，小夕的手挽着郑东的腰，这次换郑东站的不稳。 杨光、高磊说什么他们都已经听不到。此刻的世界属于他们两个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祝福你们 “吃饭了！一个两个都不起床，也不知道做饭给谁吃！” “妈！我不吃了，已经迟到了，我直接上班！” “我也不吃，这么早，起来干嘛！” “不吃以后都不做了，我出去跑步去，谁愿意伺候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快去吧妈，想玩多久玩多久，不用回来！” “中午我自己吃，不用你管！” “好，这样最好，都不用我管！” 终于安静了下来，三口之家每天早上都要上演一遍的对话，小夕早已经习惯。小夕昨天晚上还和老夕打赌，妈妈张娟明天早上会不会做早饭，会不会一早催他们起床。结果，老夕赢了，张娟没能逃离做早饭的“命运”，锲而不舍的为这个家奉献自己的青春。 小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为张娟摇头叹息。不过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庆幸自己跟张娟张的一点都不像，性格脾气也不像，只希望这一切都不会改变，自己婚后不会变的跟她一样，千万不要一样。 半天的功夫小夕已经化好妆了，拿上包冲出房门。小夕听到房间外面没有声音了，以为张娟已经走了，但是冲出门的一瞬间就看到张娟带着怨气的背影正襟危坐，着实吓了小夕一跳。 “又不吃饭，早起几分钟也够了。” “知道了妈，我明天争取早起，你早上没事干就出去玩呀，想干嘛干嘛，非要给做我们做饭。我们不吃又要被你怼，何苦呢？”小夕也知道张娟的不容易，看着刚才的背影还又点心疼，这才真诚的开劝。 “你少废话，还不都是怨你，早点起来不就好了，喊了多少遍都不起床，这么多年能不能改一改，看你到婆家怎么办，谁还惯着你！”张娟也是一肚子的怨气，自己对着一桌子的饭菜下不去嘴，只能用小夕先发泄一下，顺顺气。 “妈，你这可是瞎操心了，我结婚以后不跟她住，你放心吧。杨浩买的房子也快交房了，等房子下来我们就领证。”小夕边说边往门边靠，还没等张娟说出下一句，拉起大门就往外冲。 张娟应该还说了一句什么，反正小夕也听不到了。就让张娟自己郁闷吧，小夕觉得自己已经够好孝顺了。 25岁，大学毕业，工作稳定，收入中上，不啃老不败家，谈了两个男朋友，现在这个马上就要结婚。小夕简直觉得自己是最通情达理的女儿了，张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小夕对现在的生活还远远不能满意。 张娟自己都忘了自己嘀咕了什么，反正也没有人愿意听。刚才的一通发泄并没有让她变的轻松，反而更加生气。这个家有她没她都无所谓，没有人愿意听她说话。 张娟看着房间里的陈设和布置，一点一滴都是她花了心血布置和装潢的，但是却被小夕和老夕嘲笑了一年的时间。不就是带花儿的吸顶吊灯，满屋的碎花墙纸，怎么不好看了。她当时也有工作，也是忙前忙后的跑，风里来雨里去，最后两个人都不知感恩，只知道一起嘲笑她的品味。看到小夕和老夕在一起说话小声嘀咕，她就一肚子的火，没有人尊重她的感受。张娟到最后干脆不吃了，进到房间拿上衣服就要出门。 关门前还不忘恶狠狠的瞪一眼老夕，真应该一把把他的被子掀开，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张娟瞪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实施，这样一个没良心的，掀开他的被子也冻不醒他，还白白浪费自己的力气。 老夕终于赢得了片刻的安静，张娟起身做饭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想到最近公司的运转情况，他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可是他又不想起来面对张娟的盘问，只能在床上装睡。 公司是老夕和两个朋友老邓和老范一起开的出租车公司，三个人都出钱出力，挣的钱也一起分。可是随着共享经济的出现，私家车当专车运营的情况越来越盛行，出租车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差，不少专职司机撂挑子，交不起份子钱，说什么也不愿意续订合同，甚至还要时不时搞搞罢工。三个人投资买的出租车不少都陷入了闲置，再这样下去，三个人都要重归老本行，自己当起司机来了。 这些问题老夕不想面对也要面对，趁着张娟出门，他赶紧起床也出门去。 小夕刚刚到公司，就收到同事的私信，说以后都要统一穿蓝色的衬衣、黑色的外套和裤子，当作部门的统一着装。不是一次性的应付检查，而是天天穿。 小夕听到这些只剩下翻白眼，什么年代了，还要限制人穿什么衣服。人力资源的工作都是对内，又不需要天天往外面跑面对客户，穿什么衣服管的着吗？ 可是领导这次的态度还是挺强硬的，如果不穿恐怕逃不过一结。 小夕跟几个同事在小群讨论了半天，大家都不愿意出头。小夕是个直性子的，又最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发生，所以第一个站起来发言。 “领导！我们部门为什么要穿衬衣呀，还是蓝色的，蓝色配黑色外套很丑的。” “丑什么丑？我觉得很好看呀，我已经带头买了，你们看看我发到群里的链接，也赶紧买吧，下周就要统一着装了。”领导看到小夕站起来，一个白眼翻上天。不用看就知道小夕又要带头闹事。如果没有小夕，事情都好办，只要有小夕，她就要多费不少口舌。 “领导，这些都不跟我们商量的吗？公司突然要统一着装，最起码要提前告知吧，没有这样丢个链接就让我们买的道理。况且以后都要穿蓝色的衬衣，以前要求我们买的那么多职业装都穿不上了，之前的投资不就白费了吗？”小夕说的话都有道理，到哪里都讲的通，可是她的语气又偏偏是咄咄逼人的，一点情面都不留，让领导很是下不来台。 旁边的同事都低着头假装工作，闷不吭声，急于跟小夕撇清关系。小夕扫视了一圈，没有一个帮腔的，都是一群只会在私底下抱怨的人，真正上战场的时候都不顶用。 “公司有公司的决定和战略意图，让你们买就买，穿就穿，不穿还想怎么样？几十块钱的衣服，怎么买不起吗？”领导也看了一圈这些手底下的人，果然只有小夕一个在蹦跶，终究成不了什么气候，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赢了。 小夕知道自己孤立无援，已经输了一大半，但是气势上还是不能服软，谁让自己是领头人呢？后面即使没有千军万马，她也要为自己奋战到底。“领导，你这样说话就没有道理了吧，我们只不过是要一个知情权，知道为什么这么做而已。况且我们入职的时候也没有在合同里写要穿统一的衣服呀，现在突然就发了一个命令让我们统一着装，这样让我们很难接受。我们也需要时间去调整不是？” “合同里还没写你可以顶撞领导，你现在不也在做吗？”领导看到小夕还不自量力，也不打算继续周旋，这句话一出，小夕总该消停了吧。 “你……是领导了不起啊，这把年纪才混到一个小小的主管，也不嫌丢人……”小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恐怕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这也是他们私下讨论过的，大家都这么认为，只不过是她说出来了而已。 “你，出言不逊，顶撞上级，不想干了是不是，不想干了就赶紧走，没人求你在这待着！” “走就走，这破工作我还不想干了呢，穿蓝色衬衣配黑西装，亏你想的出来！我才不要在你这样无德无能的人手下干呢！”小夕看到领导摔桌子，她也使劲一摔，谁还没有点脾气了。 办公室的空气立刻安静了下来。小夕和领导互相看着彼此一声不吭，恐怕都在想怎么把这场闹剧收场。 小夕心里并没有打定主意要走，只是图嘴上一时痛快。可是领导不再接话，也让小夕十分郁闷。领导白了一眼小夕，转身从办公司离开。 小夕也坐下来，让自己尽快冷静一下。 “小夕，小夕~”旁边终于有人说话了，是平时跟小夕关系最好的那一个。“一会儿跟领导道歉吧，要不真让你走了怎么办？咱们公司跟领导吵架是明令禁止的，你这回真的做错了。” “怎么？她错了我还不能说了。本来就是嘛，哪有发个链接就让人买衣服的事，现在不为自己争取，只怕以后还会有各种奇怪的命令让我们遵守。”小夕还不肯服软，而且她还在为刚才没有人出头而生气，她并没有“原谅”这些表里不一的人。 “好吧，大家都已经买了，你也赶紧买吧，我选好号了，要不我们一起？” “我不买，你们买吧。”小夕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赶紧打开电脑，一天的工作还没有理顺，到了季度末，事情本来就多的很。 领导不知道到哪里转悠了一圈，又回到办公室。“小夕，老总找你，去一趟吧。” 小夕还真是高看了领导，没想到这件小事也要告到大老板哪里去，自己没有道理的事情就要这样告别人的黑状，一个部门一定要搞成一言堂才开心。 小夕脸上不动声色，慢慢悠悠的从领导旁边经过，故意走的慢一点，在心理上不能输给她。 小夕在大老板的办公室待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出来了。大老板让小夕道歉，但是小夕坚决不同意，大老板为了树威，只能用违反公司规章制度把小夕辞退。小夕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不过也算遂了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厌倦了这里的一切。 第一份公司离职的时候小夕还去卫生间痛哭了一场，可是这次离开，她只有在心里偷笑。偷笑哪些以后都要穿蓝色衬衣和黑色西装的人，偷笑三十多岁未婚的老阿姨领导。 办公室里的各位已经从领导的表情看出来小夕要遭殃，不过最多也就是道歉了事，总不能真的把小夕赶走。小夕输是一定的。大家都在等着看小夕的笑话，没有人离开。 可是大家看到小夕从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竟然相互递眼神，不敢相信自己赌输了，想到可能看不到小夕的笑话，竟然还有点失落。 办公室又是沉寂，大家都在等小夕第一个说话。 “谁来接替我的工作，马上就下班了，我要赶紧交接清楚回家吃饭。” 领导听到这里也吃惊的看着小夕，没想到小夕的脾气这么硬，连大老板的话都听不进去，一句道歉而已，竟然愿意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领导看到小夕不愿意服软，又不得不在心里盘算起来，小夕离开固然是好，不过她手里的活儿咱时没有人能够接替，一时半会交不出去。“我没接到通知，等我回来再说。” 领导摔下一句话就往大老板的办公室走去，她一出门，办公室里面就热闹了起来。 大家叽叽喳喳的开始议论起来，“小夕，你还真的要走呀？” “再找工作多麻烦呀？” “先干着吧，道歉就完了，我们支持你的。” 小夕听到这些已经无感，都已经决定要走了，这些场面话说起来又有什么意思。论起表演，他们可各个都是影帝影后。 “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已经决定离开，祝福你们！” 第一百五十章 给你一道光 领导从大老板的办公室出来，很快给小夕办理了离职手续。人力部门的最大便利之一就是给自己办理离职手续吧，不需要排队，没有那么繁琐，甚至不需要恳谈。 小夕吃完中午饭回到办公室就领到了离职证明，一堆的办公用品都没有这一张纸来的重要，小夕又把这张纸握的更紧了一些。本来想把陆陆续续从家里搬来的办公用品也扔掉的，但是小夕没有舍得。这些是自己曾经存在的证明，她在同事心中是什么样子或许已经不再重要，但是她不能放弃自己曾经努力的证据。 小夕等电梯的空挡又回头看着正在睡午觉的同事们，每个人脚下都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空地，小到抬腿就会碰到对面人的膝盖；每个人的手下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操作台，大到摊在上面的工作永远也做不完。都说办公室就像一个一个小小的格子间把上班族框在里面，离不开、逃不脱，只能更加努力、再努力一点。 小夕的这次告别，希望只是对格子间的永别，但是还是有不少人理解为她对自己奋斗青春的告别。 午饭的时间一到，小夕正低头给一个同事交接工作，其他的同事就一溜烟的消失不见了。 小夕也没想跟他们一起吃饭，话题不过就是来来回回的那几个。什么色号的口红好看，商场又开了一家什么饭店，谁的衣服看起来是特别显胖，周末要到哪里聚餐……可是这次，小夕在办公室的“闹剧”已经足够成为同事之间的笑谈，就算这次不谈，以后也会谈。不去也罢。 大家之前就有不少言论传到她的耳朵里，说她男朋友一点也不喜欢她，都是她在倒贴，这次离职说不定也会以讹传讹为她要赖在男朋友家里让男朋友养。看热闹的心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分辨事非的能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怀疑别人，这是对自己的最起码的尊重。 想到这里，小夕才发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抱着一堆东西回家吗？一眼就会被张娟知道她离职了。难道去找杨浩？他也在上班，现在去只能是添乱。抱着一堆东西哪里去都不方便，小夕干脆把东西放在一起一张拍照，作为留念。然后挑拣了两件最重要的东西，其他的交给了环卫工人。阿姨看着小夕只觉得她会后悔，虽然点头答应，但是直到小夕走远了才敢把东西搬到车上。 小夕转身就已经后悔了，但是难过不舍也是一次成长，属于自己的还会挣回来的。 小夕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干脆随便坐上一趟公交车，随便前往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地方。公交车开的越来越远，小夕的失落也越来越大，这个离职理由有谁会相信？她自己也不信，她不知道自己对什么不满，只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老夕起床之后就出门到公司里去。刚进门就发现老邓和老范都不在，办公室里没有人也是乌烟瘴气，浓郁的烟飘在空中，早就浸入到了墙壁和每一个角落。破旧不堪的沙发皮已经掉完，两个大大的坑让坐下的人起不来身。地上更是混合着纸片和名片、小广告，每一个踩上去的人都会觉得搁脚，但是没有人愿意弯腰去捡。 老夕看着一片凋零的事业，有心但无力解决。之前为了投资这家出租车公司，他已经花费了所有的积蓄，包括小夕嫁妆钱。但是现在，私车专用的运营平台越来越多，他已经无力回天。出租车公司亏损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他现在面临艰难的抉择。 偏偏这种时候，两个老伙计都不在，他们对于这份事业没有老夕上心，无非是因为他们只是入股，老夕才是豁出性命。老夕不得不给两个老伙计打电话，下一步要怎么办还是要当面说清楚。 “喂，来一趟公司吧，下面的事情怎么办，都说说。” “过不去呀，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有这个重要呀？公司开不下去，谁都别想好过。” “我知道，知道，老夕，你别急嘛，我这不找人呢，他有办法，我跟他见面聊聊，或许有转机。” “知道了，谈好了赶紧过来，得好好商量商量。” 老夕挂了电话一声叹息，他知道老范说的不是真的，不过是糊弄他的，但是他又不能挑破，否则公司以后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老夕又给老邓打了电话，老邓干脆不接，比老范还要应付。老夕坐在沙发上，此刻沙发上面的坑刚好适合他，一屁股坐下去，再也不用起来。办公室里时不时来一个人，要求还车、退押金，都被老夕挡了回去。大家自己买一辆私家车自己开，挣的钱全都是自己的，何必要租一辆出租车给别人打工，还要付份子钱，怎么算都不值。很多开了一辈子出租车的人，也有了一点积蓄，都争着抢着回家给自己当老板，再也不想给别人当孙子。 老夕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车全部卖掉换钱，公司散伙。但是就算是这样，也要三个人做在一起商量，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夕对待朋友的原则就是，从来都不会让对方吃亏。 小夕还是第一次在公交车上睡着了，但是这种感觉却十分熟悉，就好像之前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公交车上虽然摇摇晃晃，却比办公室更加让人睡的安心和踏实。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终点站，司机在前面对着小夕喊了半天才把她喊醒。小夕迷迷瞪瞪的站起来，摸了摸手机还在，就提着东西慢慢悠悠的下车。 小夕把眼睛又挣的大了一点，用力看看自己在哪里。旁边有一个加油站，加油站的旁边还有一个剧场。 “剧场？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夕看着这个剧场的名字，“无人剧场”，心里揣测怪不得没有人，说不定根本就不欢迎人，因为它其实就是一个……鬼屋…… 小夕百无聊赖，没有地方可以去，干脆走进去看看。 剧场的门口没有售票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门卫室，小夕往里面望一望还是没有人。 再往前走就是门了，厚重的铁门把小夕隔在外面，进还是不进，小夕犹豫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把门打开了一道缝。 “谁呀？” 小夕听到那道缝的后面传来了质询的声音，应该还是有人的，这是人的声音，不是鬼的，小夕小心应答。“我来看看，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把门关上。”声音的方向很远，无法进行精准的测算，只知道声音来自下面。小夕正要朝着下面的方向看过去，亮眼的灯光啪的一下打在小夕的脸上。 “过来吧，给你一道光。” 小夕眼前还是刚才的白光，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顺着灯光的方向小心的往下摸索着走。 “你还是第一个主动到访的，对我们剧场感兴趣吗？” 小夕抬头，一群人正在台上排练，自己的到来好像破坏了排练的节奏。 “对不起，我就是好奇来看看，打扰了。” “没关系，你在下面看吧，别出声就行，手机静音哦。我们继续了。” “好好好，对不起了，你们继续。”小夕赶紧找个椅子坐下，不让自己再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小夕静静的看着刚才跟她搭话的人，确切的说，小夕并不知道刚才是谁在说话。只知道声音来自台上，一个很有吸引力和磁性的声音。小夕一下子被这个声音迷住，整个下午小夕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和听到了什么，只知道有人愿意给她一道光。 “杨浩什么时候能懂这种浪漫？”小夕嘀嘀咕咕，杨浩正好打来了电话。 小夕把手机关了静音，但是震动的噪音在演员的专注排练过程中，也是很致命的噪音。小夕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挂断，手机还是在漆黑的台下闪了一下。 小夕赶紧把手机的光捂住，蹲在椅子下面给杨浩发了信息。 “干嘛？” 杨浩还在奇怪，小夕还是第一次挂她电话，之前工作时间接电话都没关系，怎么今天这么奇怪。看到小夕的短信更是奇怪，这么简短的回复，急于把他给推开。“晚上一起吃饭，我去找你吧。” “不用，我在外面，一会儿给你打过去。” “在哪？” 真是啰嗦，小夕已经开始不耐烦，可是又不能一直打扰别人的排练，小夕干脆将手机关机放在包里。 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台上的演员已经开始陆续撤离，应该是完成了今天的排练，小夕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台上演员的状态、说话的强调、不断重启的人生，都让小夕羡慕不已，假如可以重来，小夕也想这样活一次。 啪，台上的最后一盏灯也关掉了，整个剧场就剩下了小夕一个人。她的隐身术应该修炼的不错，竟然没有人发现她还在这里。 小夕伸手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打开手电筒，照了照脚下的路，准备离开。 “我们的演出在下个月，有兴趣来看吗？”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有！一定来！”小夕惊喜的转身，身后的声音又消失不见。 小夕的嘴角已经撇上了天，这是被邀请了吗？ 刚刚走出剧场，小夕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不用看就知道是杨浩的，小夕赶紧接通电话。 “喂，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了，为什么关机！” “别喊，我就是有点事，不是说了给你打过去。” “我以为你被绑架了知道吗？你怎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嘛？” “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剧场看演出，不方便接电话。对不起，我请你吃饭赔罪，行吗？” “什么剧场，什么演出？工作时间看什么演出？” “我辞职了，下午正好没事。” “你辞职了？你怎么能辞职呢？房子的月供要我们两个一起还才行呀，你辞职了以后我一个人还吗？” “我知道了，我会找工作的，我还有点存款，月供不会少你的。” “不是少我的，是我们的。房子虽然没有写你的名字，但是以后是我们两个人一起住的，你也要分担的，不是说好了吗？” “是是是，知道了，真啰嗦，你跟我妈才是绝配。” “你胡说什么呢？” “你过来找我，我不想去找你了。” “发给位置，我过去。” 小夕这段时间跟杨浩说话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好好的心情一定会被杨浩搞差。不过应付杨浩跟应付张娟差不多，先在杨浩身上实验一下也不错。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妥协or伤害 杨浩平时根本不舍得打车，但是今天对小夕实在是失望，气的恨不得立刻飞到她的身边。 小夕等杨浩等的实在着急，已经点了自己的那份开始吃了起来。反正他到了也是要跟她唠叨不停的，还不如先自己填饱肚子再听他唠叨。 杨浩看小夕已经先吃了起来，就知道小夕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还没落座就已经火冒三丈。 “怎么先吃了，不等我呢？” “你来了，我太饿了。你来了再点，我还可以再吃点。”小夕先陪了一个笑脸，不过杨浩并不打算领情。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吗？我们马上连在外面吃饭的钱都没有了，你还辞职，怎么一点都不替别人考虑呢？”杨浩坐下之后也不点餐，对着小夕就开始唠叨。 “我知道了，要还房贷，我已经很努力存钱了，你能别说了吗？到现在都没问我为什么辞职，万一是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呢？”小夕也开始不耐烦，谁还不是娇生惯养的宝宝，在家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就算……就算你受了委屈，忍一时风平浪静，总会过去的。” “杨浩，什么叫就算，我就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我就要辞职，你管的着吗？”小夕已经忍无可忍，冲着杨浩嚷嚷起来。这也完全是杨浩自找的，一点都不体贴。从来不！ “好了，不说了，吃饭吧。” “不吃了，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小夕站起来抓着衣服就往外冲。杨浩看着桌子上已经没有可以吃的东西，又不愿意再点，喝了一口小夕凉好的水，也跟了出去。 小夕在前面走，杨浩在后面跟。他总是有办法分分钟把小夕气的够呛，然后再花好几天的时间去哄。小夕已经厌倦了这种沟通方式，不知道杨浩为什么还能不厌其烦。 “小夕~小夕~别走那么快，咱们再吃点吧，我大老远赶来，真饿了。” “不吃！你自己去吃吧。”小夕一下午的好心情全被他给破坏了，果然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是一道鸿沟，小夕还没做好准备跨越。 “别这样嘛，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到底怎么了。”杨浩又拉拉小夕的衣角，拽拽她的背包，最后试探着拉起了小夕的手。 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最重要的是心灵的交流，但是这辈子她和杨浩已经几乎没有可能了。但是她一时又离不开他，一个家人朋友都认可的结婚对象，哪是那么容易就换的。况且小夕已经二十五岁，早被张娟当成了剩女，再不结婚她们相互都受不了了。 小夕干脆也软下来，给杨浩一个机会。“我要吃面包，最贵的那个。” “好好好，买买买，最贵的。那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小夕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杨浩打断，中间几次插嘴，故事终于在断断续续中说完。 杨浩还是不敢相信小夕在干什么，不过他只关心小夕下一步怎么打算，怎么挣钱。“那明天开始找工作？” “大哥，我敢不敢休息几天再找工作？说了我有存款的。” “好好好，休息几天也好。” 小夕这个面包吃的实在是贵，是用一晚上的教训换来的。 小夕到了家门口临时决定不再开口提自己辞职的事，等到明天早上缓过劲儿来再说。 小夕打开门看到张娟在沙发上看电视，本打算悄悄的溜到自己的房间，但是还是被张娟逮个正着。 “明天早上吃饭不吃？” “不吃，妈，真的不吃。您辛苦了，明天一早出去锻炼身体啊、跳舞啊怎么都行……” “不吃饭看你还想成仙儿啊？” “妈，我到公司会买的，只不过在家里吃时间来不及。妈，我爱你哦！” 小夕给张娟比了一个心，火速冲到自己的房间，一个反锁，今天晚上是不会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老夕也回来了。看到张娟更像是看到鬼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溜着墙边就准备回到房间。 “去哪？我是鬼呀？父女两个一个样子，谁愿意搭理你们似的。” “我不是怕耽误你看电视吗？你看吧，我洗洗睡了。” “明天吃饭不吃？” “不吃，要不还是吃吧……” “说好了吃就要吃，明天要是不起床，我就……我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扔了，反正也没有人在家里吃饭。” “好好好，那咱们商量商量，晚点起床可以吗？” “不可以！” “好，你说了算！” 老夕就从来都没有赢过，可是赢的世界也是孤独的。张娟不过希望老夕和小夕能跟她吵一架，脾气发泄出来也就好了。可是他们两个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瘟神，让她在这个家里更感孤独和无助。她从来不信什么更年期的问题，只知道老夕和小夕一个鼻孔出气，都看她不顺眼。 一晚上还算相安无事。早上起来好习才正式开始。 “起床吃饭了，饭做好了，老夕起来，快点！” “起来了，起来了，我最积极，我马上吃饭。” “嗯，去叫你妞起来吃饭。” “好，保证完成任务！”老夕不想在自己面临破产的关头再得罪张娟，只好惟命是从。 “小夕~小夕~起床了，你妈做好早饭了，好歹吃一口。” “爸，你怎么起这么早，犯什么错误了？”小夕听着门外老夕的声音，就知道老夕这是无事献殷勤，一定有内幕。 “快起来，起来告诉你。” “好，知道了，我也犯错误了，我马上起来。” “什么叫你也……怎么了？” “别问了，一会偷偷告诉你。” 小夕想在一个辞职的日子睡个懒觉，怎么看都是个奢望。 这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半年以来，一家三口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早饭。三个人都低头吃饭不说话，看谁先忍不住。 老夕总是第一个开口的，“这饭很好吃呀，真是不错。” “不错？你还知道好吃，一年到头也不起来一次。” “这不是已经起来了嘛？” 老夕给小夕递眼神，让她也分担点火力。小夕琢磨着自己的问题一会儿就暴露了，早说晚说都得说。“我辞职了，今天开始不用上班了。” “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辞职？你这个工作才干了几天呀，又要换工作。真是没有一点常性。马上要结婚了，没有工作说出去丢不丢人？”张娟自己就把问题问完了，老夕插不上话，不过总得想点什么问题来解救小夕，老夕想到了把公司的情况和盘托出，不过这个问题太过于严重，张娟会一下子晕过去的。所以还是需要另辟蹊径。 “没事，辞职就辞职了，工作多的是，再找就行了。又不着急结婚，况且一旦忙起来结婚的事，也顾不上，结婚之后再找也行。” “这是什么话？杨浩的家里是好说话的吗？看他妈那个势利眼，小夕没有工作还不得被她踩到泥里去！” “没有那么严重，有我在，她不敢瞧不起我们闺女。” “哼，你闺女了不起，你准备给多少嫁妆呀？把钱拿出来我看看。” “哎呀，不是还早嘛，公司到处都需要用钱，等等吧，等我把钱拿出来，要多少有多少。” 小夕先听出来了老夕话里的不对劲儿，钱方面怕是有问题了。她看看老夕，老夕看看她，两个人已经商量定了饭后详谈。张娟低头吃饭，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小夕的工作已经够她发愁了，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他们。 饭后张娟照常出门，小夕趴到老夕的房间门口，“爸，说说吧，我们这两个家里蹲的~” “哎，别这样说，我的公司还没倒闭呢。” “啊？都已经要倒闭了？怎么回事？” “没倒闭，不是倒闭，别瞎说。” “那你就老实交代，否则我可要告诉我妈了。” “我只跟你一个人说，千万别告诉你妈。好多司机不干了，车在空置着，会计的工资已经发不出来了，只能再招募新的司机，或者把车变卖。” “这么惨？就因为打车平台的兴起？大家都要自己买车自己干？” “对啊，谁还傻呼呼的给别人打工。” “爸，我给你打工吧，我去给你开车，你给我发工资，怎么样？” “你可别害我，你妈要吃了我的。别别别~” “爸，真的，我就说找到新工作了，但是实际上是给你打工，怎么样？” “能行？” “能！就这样定了，能赚一点是一点。” “很辛苦的，你能行吗？” “我可以的爸，先过渡一下，我也缓缓。” “那别让你妈发现。” “这句话送给你！” 小夕和老夕达成了协议，自己也不算在家待业了，有了一份收入。小夕没有细问老夕的打算，因为小夕不想给老夕压力，小夕也相信自己的爸爸有把问题处理好的能力，她从来不怀疑。 小夕不知不觉中开始了给自己爸爸打工的生涯，小夕没有告诉杨浩，根本不敢告诉张娟。平静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直到小夕再次忍不住拐弯到无人剧场。一个小小的偷懒，一次大大的波澜。 第一百五十二章 存在不存在 小夕已经到老夕的出租车公司上班了半个月的时间，每天早出晚归张娟倒也没有怀疑。自从给爸爸打工之后，小夕才知道爸爸挣的钱也是来之不易。烂摊子谁都不愿意管，所以只能父女两人齐心协力寻找新的出路。 一天下午小夕又溜达到了无人剧场的附近，小夕坐在车离远远的看过去，剧场门口不再是门可罗雀，至少已经有人出没。 “该不会演出已经开始了吧？上次好像说是这个月的。”小夕狐疑，干脆停车下去到剧场门口看看。剧场门口已经有人在售票了，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是大家应该都是慕名而来。小夕不想再错过，下午直接罢工，买了一张票进到剧场。 这次前来的感觉已经十分不同，座位的灯光已经全部打开，一眼就可以看到整个剧场的全貌。舞台上的道具也已经摆放到位，简单的三张桌子和四把椅子，头顶还悬挂了两个钟表，显示的时间却是不一样的。 小夕低头看了看票据上的话剧名称《存在不存在》，哪个钟表显示的时间是存在的呢？哪一种生命不应该存在？哪一种人生应该被放弃？小夕不希望从这里找到答案，只希望能得到一点启发。 演出在寂静中开始，在澎湃中结束，小夕全程专注，忘记了时间和空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战栗了起来。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小夕一直把自己想象成话剧里面的角色，跟演员一起互动起来。小夕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这个梦太多于遥远，但是还有时间去追。 观众散场的时候，小夕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妈妈？”张娟怎么会来这里，旁边还跟了一个男的。这个人小夕从来没有见过，不过张娟来这里已经足够奇怪了，从来没听说她喜欢话剧。小夕赶紧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人全部散去再起身离开。 “小夕？” 小夕确认了声音的来源不是张娟才缓缓的抬起头来。“郭明？你怎么在这？” “我一个哥们喊我过来帮忙的，正好我们公司的设备借给他们用用。你来看演出？” “嗯，对，就……来看看。”小夕已经起身要走，没有打扮的日子总会碰到不想碰到的人。 “好看吗？” “好看，挺好的！”小夕又转身。 “要不要去后台，我介绍演员给你认识？” “不用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小夕这次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一句废话也不听他多说。 “那你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吃饭？好久不见，聊聊呗？” “我们……还有什么可聊的？”小夕在五米远的地方回复，心里的怒火还是没有消除。 “我们分手了，没过多久就分开了，我很后悔。” 小夕这次才真的停了下来。真的后悔又如何，他们也回不去了。 “你等我两分钟，我马上出去。”郭明说完就一溜烟的跑向后台，小夕并没有打算等他，跑的比他还快。 可是从剧场出来，小夕突然找不到出租车了，以前找不到车也是常事。在她的世界里，白天和晚上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世界，所以世界颠倒，找不到车也不奇怪。 “你找什么？跑那么快？”郭明还是找到了小夕，比她找车还快。 “我车找不到了。”小夕并不理会他，边跑边找，真是讨厌。 “什么车，我帮你找。什么颜色？” “绿色。” “绿色，这么奇怪，没见过绿色的车呀？你按一下报警器，看是哪个方向响的。” “没有报警器。”小夕的怒火值已经达到80%。 “怎么会没有呢，解锁的时候都会滴滴的响一下的呀。”郭明不厌其烦，小夕的车技他是领教过的，不会开锁也不奇怪。小夕的爸爸开了一辈子的出租车，一点真传都没有遗传给女儿。 “没有就是没有，怎么这么啰嗦？”怒火值100%。 “你别急，站着别动，我来找。” 小夕果然站着不动，心里盘算着等郭明跑的远一点再离开。等了一分钟，小夕干脆赌车停在跟郭明相反的方向，朝着这个方向去了。 郭明从出租车旁边经过了四五次，每次都只看了一眼就跑过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绿色的车是出租车。 “小夕，你找到了吗？”郭明边跑边喊，小夕从对面老远的地方就听到了郭明的声音。看来赌输了，车应该在郭明的那个方向。 小夕朝着郭明的方向跑去，果然，车就停在那里。“找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哪个？哪个是？” “哪个绿色的出租车，没看到呀。” “这个是你的车，我看到了，但是以为是别人的。” “我爸公司的，我先走了。” “一起吃饭吧，这附近没有吃饭的地方。我没开车，你不会把我抛下吧。” 小夕喘了几口气，心想送他一下也不会掉块肉，干脆做件好事。刚才跑前跑后的，该不会真的后悔了吧？“上车吧。” “好，要不……我来开？” “不用，出租车你开不了，你没有执照。” “好吧，那你主意安全，开慢点。” “啰嗦，我开的好的很！”小夕现在对自己的车技可是自信的很，轮不到他来嘲笑。 路上郭明不敢多说话，小夕也专心的开车，晚上的路况不好，小夕一路上骂骂咧咧。最烦的还是手机一直在响。小夕不用看就知道是杨浩打来的，他最大的技能就是夺命连环call，不接一定要达到接为止。 “我们路边停一下，你不要说话。” “好，你男朋友打来的？” “要你管？”小夕一个眼神递过去，郭明乖乖的闭嘴。 “喂，干嘛呀？” “怎么不接电话，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去找你。” “不用，今天有事。明天我去找你吧。” “怎么公司又加班吗？” “嗯。” “你这个新公司怎么那么忙，每次下班时间都不固定。” “不说了，再说也忙不完，回家给你打电话。”小夕匆匆忙忙的挂掉电话，她出来开出租的事情还没有给杨浩说。说了他也不可能答应，小夕不想自找没趣，只好说自己又新找了一家公司。两个人每次见面都是不同的地点，杨浩已经起了疑心，好在小夕在后备箱放的有衣服和鞋子，表面上看不出来。 “你现在到底什么工作呀？没跟男朋友说吗？” “还没跟他说，现在帮我爸开出租，工作还没找呢。你吃什么？”小夕看着倒车镜，准备发动车从路边离开。这种车多人多的时候最难开了，小夕不是很有把握。 “你总是喜欢自己做决定，不给别人留余地，做你男朋友挺没有安全感的。” 小夕一个刹车停了下来。“胡说什么？你出轨还是我的错了？” “出轨是我的错，但是你也太过于强硬了吧，别的女孩子都是粘着男朋友，只有你是怕我跟你联系。哪个电话是超过一分钟挂断的？”郭明说话的时候不敢看着小夕，只好看着窗外。不过小夕还是从车窗的反光看到了他的表情，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这就是我，我就这样，都分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呀！你下去！”小夕使劲的推了一下郭明，每次见到他都会变成泼妇，小夕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无休止的争吵没有任何意义，两个人分开是对的。 “我只是好言相劝，不想你再错过对你好的人。我不是说我是对你好的人，至少听你男朋友刚才的电话，不像是个坏人。你不说话的时候挺温柔的，一旦说话就气势逼人。你对男朋友多点耐心吧……” “滚！我对你不够耐心？谁对你耐心找谁去！” “你看，你特别容易着急，跟你说话说不到两句你就发火。”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快下车吧。” “那改天一起吃饭？” “不用了，改天也不想见到你。” “你……”郭明正准备开门，窗外伸过来一个脑袋。 “小夕？” 小夕心想完蛋了，最不想碰到谁就碰到谁。杨浩的小心眼，怎么解释他才能相信呢？小夕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车，绕道杨浩旁边。 “杨浩，你来吃饭吗？跟同事？”小夕顾不上坐在副驾驶的郭明，只希望他聪明一点，自己从副驾驶溜走。 “小夕，他是谁呀？” “一个乘客。” “乘客，什么乘客？” “我在开出租。” “开出租？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 “干了有一段时间了，等我回头给你解释，先让这个顾客结账走吧。”小夕说话的声音很大，郭明再笨也听到了。 “啊！老板，我扫码支付吧，一共四十三对吧。” “对，你扫吧，感谢乘坐。”小夕心里松了一口气，杨浩这会的注意力应该在她开出租上面，不会注意到郭明的。 “我怎么见过你？”杨浩看到下车的郭明，挡在前面没有让步的意思。 “没有吧，我大众脸，是不是认错了。” “不是，没有，你别动，小夕，他到底是谁？” 小夕眼看着躲不过去，她和郭明的照片杨浩是见过的，杨浩心眼小，眼睛看东西却准。“郭明……”小夕不想再多解释，最起码等郭明走了他们再内部解决。 可是杨浩并没有打算就怎么算了，小夕又对他撒谎了，还是因为前男友。“小夕，你们……在干什么？” “就是偶然碰到了，我开车送他一程，没别的了。” “那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因为你总是这样多想呀？跟你解释很累，好嘛！”小夕干脆主动离开这个战场，她走了，杨浩自然会跟着走，郭明才能逃离，否则三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真的太丢人了。 果然，杨浩跟着小夕到了驾驶座的位置，“你辞职是因为他吗？” “你有病吧，我辞职原因跟你说了，今天偶然见到也跟你说了，你不信我能怎么办？我们……” “要跟我分手？” “我真是受不了你了！分手就分手吧，就这样吧！” “没有那么简单！”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少气她 “分手也行，先把我给你的东西还给我吧。” “好啊，没问题，我回去收拾收拾，明天给你。” “没那么简单，不只是东西，还有我的感情，我的青春，我的时间，你都可以还给我吗？” 跟郭明在一起还可以发发脾气，跟杨浩在一起，小夕连脾气都懒的发了，跟他讲不清楚道理。小夕真的后悔，当初不应该选择跟杨浩开始的，一切都是因为父母的催促。如果当初能够坚定自己的想法，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切的发生。她从来都不喜欢杨浩，只不过因为父母说他适合结婚，是个可以过一辈子的人。况且当初跟郭明分手，伤的实在厉害，杨浩疗伤最适合不过。 小夕在心里骂了自己不止一千一万遍，杨浩这样的人自己招惹不起。 小夕眼睛里的泪水已经酝酿好了，转身看着杨浩，“杨浩，对不起！”小夕的情绪到了，越哭越凶，声音越来越大，旁边经过的人都在怀疑杨浩欺负了小夕，已经开始有人停下来看热闹了。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哭了……”杨浩只要见到小夕哭他就没有了办法，其他的时候他都能理直气壮，只有在小夕哭的时候他才手足无措。小夕知道这招好用，但是她发誓这是最后一次。 “你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们两个都已经不能相互信任了，在一起也没有意思……” 杨浩还以为小夕刚刚的分手是在威胁他不再追究，所以赶紧大声承诺，“好好好，我相信相信，以后再说，要不要先吃饭？” “不吃了，我要回去了。” “别走啊，先说说你工作怎么回事，为什么开出租了？” “我爸公司的车都在闲置，我能开一辆就有一辆的收入，我爸都已经开始自己跑车了，我家要破产了。” “这么严重？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没事，会好起来的。” “要是……要是用钱……” “不用，不用钱，放心吧，没到那个地步。”杨浩最怕小夕哭，小夕最怕杨浩谈钱，一谈钱他就紧张。如果他真的要借钱给小夕，小夕就永远也摆脱不掉他了。不过，从他刚才的表情来看，说自己家里破产了，也行是分手的最好借口。 “没事，我平时是挺扣的，但是你们家需要钱我会舍得给的。”杨浩的真诚打动了小夕，小夕为自己刚才的狭隘自责，可是这种自责越深，小夕就越想逃离。 杨浩顺势拥住小夕，他以为这次自己的慷慨总能在小夕那里加分，小夕刚才的表情明明就是感动吧。 小夕躺在杨浩的怀里，善良的力量最可怕。她一次一次在这种力量力迷失自己。她必须挣脱。 小夕把杨浩送回家，自己又开车回到家里。如果不是看到老夕弓着背疲惫的身影，小夕几乎就要忘记张娟下午跟另外一个身影在一起的事实。小夕实在是心疼自己的爸爸，所以她并不打算把下午的事情告诉老夕。至于张娟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夕自己会搞清楚。 “爸！” “小夕，怎么回来这么晚？” “跟杨浩吃饭了。”小夕的谎话已经张口即来。 可以她疲惫的神态照样被老夕看在眼里，老夕虽然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十分亲昵，但是不能不说是宠爱。“不想干就别干了，你老范叔叔已经在找人接手了，大不了不干了，钱能回来一点是一点，给你当嫁妆的钱够了就行。” “爸，你说什么呢？你为了这个公司付出了一辈子的心血，怎么能卖给别人呢？能卖几个钱，我还不了解你，把钱给你的两个老伙计一分，自己什么都不剩下。” “你放心吧，会给你剩下嫁妆钱的。” “爸，我是担心这个吗？我的事不用你管，老实告诉你，我没打算跟他结婚，我受够了，不用攒钱结婚了。” “别瞎说，杨浩挺好的。” “不说他，还说你，明天到公司我们再好好谈谈，不要轻易放弃，好嘛？” “好，到家别跟你妈说。” “那你也别说我要分手的事，你要站在我这边。” “别乱啊，分什么手啊，我不同意！” “你必须同意！”老夕嘴强牙硬的性格小夕学的很到位，但是小夕知道，老夕就是随便说说，他永远都会支持她的。 小夕回头看一眼老夕，她撒的娇还没有不成功的。 张娟看到小夕和老夕一起回来，就知道两个人一定密谋了什么事情。她嘴强牙硬的性格，小夕一定学到了精髓。“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你问我爸吧，我是要加班，正经事。” “小夕，别瞎说，谁不是正经事。”老夕怕张娟是假，爱她才是真。 “小夕，你也别跑，过来我问你。杨浩说你们要分手？怎么回事？” 小夕刚才还同情，这会儿已经开始厌恶杨浩了。竟然背着她告状，动作还这么快，不过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以及传到了张娟的耳朵里。这个杨浩别的本事没有，告状倒是动作很快。“烦他了，怎么了？” “杨浩挺不错的，人老实，家里条件也还可以，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跟你之前找那个似的，就会下折腾，多少家产也败光了。就这样吧，老老实实结婚算了，这个分了，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合适的了。” “妈！你这么说我就不同意了，什么叫老老实实结婚算了。难道还要等结婚之后发现不合适再出去找？那个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吗？” “你瞎说什么呢？谁让你结婚出去找了？看你爸把你宠的，不成个样子。”张娟不知道小夕在说什么。 小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蹦出来了这些话，再说下去这个家就保不住了，小夕决定这次自己先推出战斗。“分手还是不分手，都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你们不要跟着掺和了。分手是早晚的事，你不同意也没用。”小夕摔门进到自己的房间。在和杨浩的恋爱关系里，他们都是受害者，他们都在被消耗。 老夕和张娟留在客厅。 老夕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喜剧节目，脸上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他的失败被刻在脑门子上。张娟已经不屑于跟一个满脸失败的人争论，转身回到房间。 第二天一早，小夕为了避免跟张娟的争论一早出门。她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还策划了一场跟踪张娟的行动，可是今天早上起床就已经决定放弃。父母有自己的生活，看一场话剧不能代表什么。或许她也能理解张娟吧，女儿和老公都不跟她说话，她又能跟谁说话呢？不过是一个男性朋友而已。 老夕就没有小夕这么幸运了，早上张娟恢复了体力，又跟老夕大闹了一场。吵架的最后张娟才告诉老夕，她要跟着合唱团到外地演出了。老夕长叹一口气，原来张娟发脾气的原因是在表达她的内疚。她要外出几天不能给他们父女做饭，但是又很内疚，所以用一场争吵来表达。好在他们结婚的时间够久，老夕对张娟足够了解。 但是小夕不能理解的是，爱就用爱的方式表达，为什么爱也要用恨的方式伪装。老一辈的情感模式含蓄内敛，需要时间发现，可是现代人最缺的就是时间。 晚上下班前小夕到公司接着老夕，两个人回到家随便下了两包方便面，吃的什么滋味小夕完全品尝不出来。小夕一直在心里挣扎，说还是不说。 张娟距离上次和别人一起看话剧，也就两天的时间，现在又跟着合唱团去演出，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合唱团的人，如果是的话……小夕不敢继续往下想。 爸爸妈妈应该是相亲相爱的，但是如果不是也没有必要勉强。但是如果介于爱和不爱呢？小夕没有办法定位老夕和张娟的关系，她在他们的日常相处中，没有看到爱，也没有看到不爱。她幻想过，如果没有了爸爸或妈妈其中的一个会怎么样。 “没有爸爸好，还是没有妈妈好呢？”这是个邪恶和充满罪孽的问题，但是小夕问过自己。 “爸，你爱我妈吗？” “胡说八道，赶紧吃饭吧。” “爸，你要是说真话，我就告诉你一个密码。你要是不说，我就永远不告诉你。我妈又不再，你说不爱不会被打的。”小夕在老夕面前才敢这么调皮。 “就那样呗，什么爱不爱的。” “爸，要是不爱，你们就离婚吧，我跟你。” “再说打你了，你自己要分手就撺掇着我和你妈离婚，什么居心？” “没有什么居心，就是看你们不合适嘛。” “跟你妈过了一辈子了，哪里不适合了。你妈平时对你严厉是对你好，你听着就是了。” “爸，你太偏心了。我妈说什么我都得听着，我也是有自己思考和判断的人好嘛，为什么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一定要做我妈安排给我的事情。” “不想做的慢慢说，别惹她生气。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 “不告诉你。吃饭！” “爸，你说嘛，说了我就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什么秘密，你先说？” “爸，你学会套路我了。我可是亲生的。” “你这么气你妈，不要也罢，赶紧结婚给我们省点心吧。” “行，我是多余的，我走！”小夕假装生气，站起来就要离开饭桌，老夕竟然没有要拦的意思。小夕看到老夕低头吃饭不看她，又坐了回来。 “爸，我妈有什么朋友，你都知道嘛？” “不就是她合唱团的朋友嘛，还有几个同学，怎么了？” “我看到她和一个男的看话剧了，从来没听说她喜欢看话剧，我也没见过那个男的。倒是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只是觉得他们关系很好……”小夕看着老夕的表情，脸上看不到任何变化。 小夕可是听说老夕是个醋坛子，年轻的时候不允许张娟随便跟别的男的说话的。可是现在老夕只是放下了筷子，“你妈也能有朋友。我们都有朋友，不许当你妈的面瞎说。” “爸，对不起，我也相信我妈，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我没事。你平时少气他一点吧。” “我知道了，碗我刷，你去看电视吧。”小夕已经明显感觉到老夕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蔫了下去。她伤害到老夕了，她后悔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老夕，真的失望了 晚上小夕怎么劝，老夕都没有从沙发上挪动一步，小夕早上起来，老夕还是窝在沙发里。小夕明白了，老夕是爱张娟的，这就是爱，她永远不能理解，但是却没有资格伤害。 小夕似乎是从老夕跟张娟的爱情得到了启发，也想再见见杨浩，彻底的跟杨浩分手。老夕爱张娟，所以他不能明白小夕为什么不爱杨浩。杨浩应该跟老夕他们是一个年代的，思维逻辑都一样：在一起了就要一辈子，没有一辈子就是背叛。 小夕趁杨浩还没有下班，先到了饭店找一个僻静的几乎没有人经过的角落，今天杨浩一定会大声叫嚷和吵闹，小夕不想被别人看到。 杨浩听说小夕要请他吃饭，一下午就等着下班打卡的时间，时间一到就溜出了办公室。杨浩走到饭店门口，正好有卖鲜花的，顺手给小夕买了一束。 小夕从来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抱着走在路上简直不能更傻，可是杨浩总以为小夕是假装不喜欢，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招数。 “小夕，给你~”杨浩一脸的享受和自豪，等着小夕的夸奖。 “你坐，点餐吧~”小夕没有动手去接杨浩的鲜花。杨浩倒也没有生气，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点了什么？” “你吃什么就点，不用管我。” “好，那就点你爱吃的吧，还是那个鱼怎么样？” 小夕不喜欢这种“贱贱”的讨好，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享受别人的无事献殷勤。大家都好好的做自己就行，不需要讨好别人，更不需要放低自己。她什么时候开始跟杨浩变的不公平了？ “杨浩，我们好好聊聊吧。我们分手，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你找我来就是说这个？还是要分手？” “我们不能假装问题的不存在，我们就是不合适呀，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我们很合适，我们可以过一辈子。如果没有你的前男友的话。” “不关别人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之间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都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你总是爱瞎想。” “我是爱瞎想，你是爱躲避，我们都有问题，这就是我们不合适的地方。如果做朋友的话，我们会是好朋友，但是做爱人的话，我们……” “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可以改。” “好，杨浩，你说说，你喜欢我哪里？” “都喜欢。” “哪里？” “你……” 杨浩想了五分钟的时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五分钟，足够回忆他们在一起一年多时间的点点滴滴，杨浩没有想到他喜欢小夕什么。 但是杨浩已经打定了主意，小夕是因为又要跟前男友复合，所以才跟他分手。他一旦陷入到了这种限定，就没有办法跳出来。他既想不到喜欢小夕什么，也想不到小夕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把他叫过来，我们说清楚。” “谁？” “你前男友！” “杨浩，你就这点本事，我说了都是我们的事情，跟他没有关系。五分钟，我替你掐着表呢，你喜欢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你问我吧，我也说不出来，因为我不喜欢你。曾经有过吧，喜欢你顾家、有孝心、会做饭，但是现在这些对于我来说不再重要。或者说从来都不重要，因为这些是我妈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的是……” “前男友那样的？” 小夕哈哈哈的笑出了声，这个杨浩的逻辑就是，小夕喜欢前男友，说什么都能绕道那里去。 “你笑什么？” “笑你还没长大，你还是个孩子。你应该有更值得你爱的人，我不是。” “就是要去爱前男友那样的？” “我喜欢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不是你这样的。我很抱歉，但是我不想继续骗你。” “你是因为你爸的公司要破产没钱所以要跟我分手？” “你电视剧看多了吧？我为了不成为你的负担，找一个奇怪的理由跟你分手？你怎么不说我得了绝症要跟你分手呢？” “别胡说！就当你爸破产了吧，我们也能靠自己的工资好好过日子，不用非得分手。” “分手是一定要分的。我没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以后也不想耽误你的时间了。一年多，感谢你的照顾。” “你怎么这么绝情？我的时间和感情算什么？” “对不起！”小夕这次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了，因为杨浩要哭了。 在小夕哭之前，他先使出了杀手锏，小夕对这个更没有招架的能力。 “小夕，你不要觉得我不敢跟你分手，我只是……只是习惯了。你等时间足够长了，也会习惯的，你也会习惯我的。” “杨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值得，你再找一个更爱你的人吧。要不我给你介绍？” “小夕，你真的没有感情嘛？” 小夕陷入了反思，她好像是没有感情，她是一个只爱自己的人。 两个人最后有没有分手，小夕搞不清楚。因为杨浩没有点头，而她也没有松口。两个人倒是把勉强可以算做分手饭的饭吃了个底朝天，保留了杨浩一贯的勤俭节约的作风。 临走的时候小夕要送杨浩，杨浩不同意，小夕也没有勉强。可是小夕在路上接了一个电话，是老夕打来的。爷爷去世了。 小夕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是觉得老夕顶不住这个压力。前年奶奶去世的时候，老夕就几个月缓不过来，这下老老夕去世了，他更受打击，只怕要一蹶不振。老夕是个孝顺的，对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顶嘴和忤逆，即使有怨言也是跟张娟抱怨两句，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永远乖乖的。 小夕火速赶回爷爷家，但是还是抽空给张娟打了一个电话。张娟也知道了，连忙以最快的速度从演出的地方往回赶。 小夕和老夕在爷爷家碰面，小夕一下子看到老夕苍老了，作为家里的老三但是长男，老夕忙前忙后，主动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一句废话都没有。 一晚上下来，所有的准备事项都已经完成了，亲戚邻居聚集了满满的一院子。大家要不是窃窃私语各自的生活，要不是相互打听祭拜的礼仪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只有新来人磕头祭拜时候大家才会一起哭几声以表哀悼，人一站起来大家都跟没事人一样，该聊什么聊什么。 小夕看着这会儿不会新来人了，偷偷的把老夕拽到没人的地方递给他一口水喝。可是老夕还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小夕想再让老夕喝一口，他也不愿意再喝了。老夕的悲痛小夕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代替。 “爸，别难过了。你这样伤了身体，我爷爷也心疼的。我也心疼呀，我只有你一个爸爸，你不能倒下。” “别瞎说，我没事，你去找地方休息吧。” “我不去，我要看着你。”小夕抱着老夕的胳膊不撒开，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夕不敢想象，自己将来会怎么跟老夕告别。她这辈子都不想跟老夕分开。 “那就去看着你爷爷吧。”老夕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但是现在还不是他可以倒下的时候，他的使命感从来都没有缺席，他一定要在第一线。 “我爷爷让我看着你，他跟我说了。” “又瞎说。” 老夕又跟小夕待了几分钟，喝了一口水，转身去招待新到的客人了。天亮的时候张娟才回来，见到老老夕也是先磕头，又痛苦了一会儿。 老老夕去世的时候她这个长媳不在，还是被大家议论了的。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经不能挽回，只能尽力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小夕见到张娟，不敢多问什么，简单说了两句就分开了。小夕心底里最深的疑惑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个话题小夕可以为了老夕永远不说出口，也可以为了老夕…… 三天的时间，大家都筋疲力尽，老老夕的事情终于安定了下来，可以好好安息。回到家里，三个人都不愿意多说话，各自的悲痛自己体会。 第四天的早上，张娟还是跟往常一样叫大家起床，可是小夕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小夕不知道蹦出了一句什么，张娟就开始怀疑小夕的工作有问题。 小夕真正的起床已经是十点多了，一推门张娟就坐在沙发上。 “妈，你怎么不说话，怪吓人的。” “你工作怎么回事？” “什么工作？我请假了。” “请假了，几天没去领导还给你批假？什么领导这么好说话？” “最近不忙。” “还不说实话？” 小夕受不了张娟的盘问，她还一肚子的话没有问了，说了也没什么的。“我没找工作，给我爸打工呢，开出租。” “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就是知道你会这样，才没跟你说。不要着急，我在我爸那里干的挺好的，我收入比在公司高多了，我爸也有个帮手分担，两全其美。” “那是什么正经工作呀，你爸干也就算了，你也要干？一个女孩子家家好好找个工作不好嘛？” “妈，你都知道什么呀？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唱歌跳舞，你还会什么，总是喜欢对我和我爸的生活之手画脚。” “我不知道什么？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都说呀，气死我算了！” “你别逼我！” “你说呀！” “闭嘴，小夕你住嘴，不许说了！”老夕听到张娟和小夕的争吵，以为还是日常的内容，可是小夕说着说着就要把秘密抖露出来了，老夕已经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他不需要知道真相。 “爸，又是我错了吗？” “你错了，就是你错了！别说了！”老夕在张娟和小夕之间，永远都会选择张娟。 “好，你们是一家人，我是捡来的，我走！” “你不用走，我走，你们是一家人，一唱一和的以为我看不出来。我走！” “你们都站住，我走！都是我的错！” 老夕也跟着掺和进来，但是这次不是权宜之计，老夕真的失望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忽近忽远 老夕拿起外套就要走，小夕看着老夕不是闹着玩的，赶紧上去拽他，但是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此次风波不会就这样算了。 房间里留下小夕和张娟两个人，空空荡荡，无话可说。 老夕一晚上都没有回来，小夕没有过多担心，反正明天到公司就能见到。张娟却担心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因为这是老夕第一次吵架之后不回家。 早上起来张娟和小夕还是不说话，直到小夕夺门而出，张娟才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三个人都不能相互理解，只能寄希望于时间来解决一切。可是随着时间走的，还有我们所珍视的一切。 小夕和张娟的矛盾，老夕自然有逃脱不掉的责任。唯唯诺诺、含含糊糊、闪烁其词，是老夕对待她们母女的态度，也是老夕的生活态度。老夕这把年纪，本应该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可是老夕面临的考验却越来越多。 或许不同的人生、不同的侧面、不同的版本，都会有压力和难题吧，谁会是一帆风顺和无忧无虑的呢？ 小夕第一个到了公司，一开门看着沙发上躺着的背影就知道是老夕在。小夕对老夕的背影最熟悉不过，多少次偷吃零食回家的下午在上面擦嘴；多少次放学的路上趴在上面睡着；多少次写不完作业的晚上躺在上面撒娇……那可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从小最喜欢趴在那个背上，不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只要有这个力量，小夕从来都不怕。 可是这个坚韧的依靠开始缩水，小夕有点害怕，怎么什么都会变呢？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爸？起来吧，带你去吃饭吧？” “不吃……” “爸，我错了，你起来吧，晚上睡在这里腰酸背疼吧，回家睡吧。” “不回……” “爸，你是不是还为爷爷的事情难过呀，爷爷奶奶都走了，你要是难过，咱们去看看他们。” “不去……” “爸，你就会两个字两个字的说吗？” “你有这个时间，就去找你妈吧，她原谅你，我无所谓。” “爸，我为什么要让我妈原谅我？说的太夸张了吧，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老夕终于翻过身来，坐了起来。老夕对小夕的爱从来都不是行为举止甚至言语上的，而是隔着心底里的一根刺。这根刺动不得、想不得、拔不得，让两个人的关系也忽近忽远。小夕的错误他会包容，小夕的脾气他会原谅，但是小夕的不可一世的态度，老夕看不过去。“知道你怎么来的吗？” “我怎么来的？真的是捡来的？我不是亲生的？” “胡说八道！你是亲生的不假，却经过了许多挫折和磨难。你妈生你不容易，从小对你也是百般宠爱，可是你却越来越不懂事，总是要惹她生气。” “爸，如果我是亲生的，那我就要好好说说了。我妈对我宠爱？我从来不觉得，我只觉得她跟我有仇。” “那不是有仇……是你总让她想起来失去的那一个……” “失去的？我有一个双胞胎？” “你有一个哥哥。否则我们为什么生你生的这么晚？你没有想过吗？” “我想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个哥哥，然后呢？他怎么了？” “他死了，没有保住，在胎里死了。” 老夕说完之后陷入了沉默，这个秘密本来打算瞒着小夕一辈子的，没有人打算说出来，也没人有认为有必要说出来，可是事实就存在在那里，大家都不看、不听、不说，可事实还是事实。 小夕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为什么一个从来没有人提起的人，要成为她和父母之间的阻碍？为什么她要成为那个活下来却不被父母喜欢的人？到底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多少？ 老夕看着小夕一句话不说，目光呆滞，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多、太快，小夕还没有完全接受另外一个亲人的存在。“都过去了，没事了。” “爸，你两分钟前才告诉我，现在就想让我把这件事情过去了？已经过不去了，你没有意识到吗？是你太天真，还是我太天真？”小夕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让这件事情过去，这对她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自己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孩子，没有了骄傲和任意妄为的资本，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也都变得幼稚可笑，小夕没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父母。 小夕拿起包和衣服，头也不回的冲出办公室，任凭老夕怎么在后面喊叫，小夕也不回头。 冲出来之后小夕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偌大的世界，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小夕和哥哥，谁才是幸福的人。 小夕没有开车，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去到随便一个什么地方。亲情和爱情都不存在的时候，陌生的世界才会让小夕安心。 老夕看着小夕夺门而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严重。可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小夕和张娟，他总要先哄好一个。老夕决定回家跟张娟认错。 老夕回到家后，张娟自然不在家，打了电话也不接，老夕决定到张娟经常活动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打听出来张娟的行动轨迹。 老夕到了老年大学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娟总要往外面跑。这里有志同道合的伙伴，有玩不完的娱乐项目，有不会停止的音乐和喧闹，这里就是张娟的世界，一个没有他的世界。老夕瞬间感觉自己谁也不属于，他是这个世界上孤独的存在。他不属于张娟的世界，也不属于小夕的世界，他被这个世界抛弃，已经很长的时间。 他每天引以为傲、兢兢业业的事业一败涂地、濒临破产；他每天苦心经营、用心呵护的家庭土崩瓦解、妻离子散；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他所信仰和依赖的一切都在坍塌。 老夕不再寻找张娟，他快速的离开老年大学，不再让自己继续成为那群“狂热分子”的笑话。 老夕游荡在街上，边走边停，没有方向。 张娟跟小夕吵架之后也选择出门，虽然她有朋友可以倾诉，可是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已经没有人愿意再听。与其被人嫌弃，还不如自己消化。 三个人都游荡在街上，却始终无法相遇。 很多时候我们希望能在被打击之后被亲情治愈，但是更多时候我们是被亲情所伤。我们对亲情寄予的希望太多，所以总是失望。如果可以让自己失忆，忘记自己是谁，忘记父母是谁，忘记什么人的什么承诺，该有多好。 三个人相互都没有联系，直到半夜，还是没有人回家。或许大家都期待自己可以被发现吧，期待着有人会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个信息，主动打破这个僵局，可是谁都没有行动。 小夕在外面游荡了一天，虽然买了饭填报肚子，可是始终不是习惯的味道，吃了几口就扔下了。半夜回到小区门口，还是最想吃一碗二十多年来都没有改变味道的面条。小夕推开饭店的门，庆幸此时此刻还可以在这里找到一点安慰。 这家饭店还是老夕带着小夕来吃的，小夕吃了二十多年，老夕就吃了三十多年，人的情感变了，饭菜的味道却没变。老夕一只脚踏进饭店还没站稳，就看到小夕面前热气腾腾的蒸汽。虽然蒸汽把小夕的脸完全盖住，老夕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小夕。 老夕这一代的人的感情很含蓄，有很多话不直接说，被小孩子闹腾的急了也只有一句：起开，别烦我。想让他们说出来一句真心话，几乎只能在喝醉以后。 可是他们的感情却可以借由吃吃喝喝来表达，能一起吃饭的就还是一家人。 “要不要羊肉串，一碗面够吗？”老夕赔着笑脸在小夕面前坐下。 小夕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老夕，正好借着面前蒸汽的阻隔，并不抬头看他。 老夕知道小夕不会那么快消气，所以也继续没话找话。自己点了一碗面，十串羊肉串。老夕并不爱吃羊肉串，或者说是不舍得吃。小夕小的时候，羊肉串只有五毛一串。可是那个时候都不舍得吃，只有小夕有这个特权，每周可以吃五串。慢慢长大了，家里也富裕了起来，老夕还是不舍得吃。因为羊肉串早就成为了一种符号，最值得珍惜的人才能真正拥有。 张娟在小区外面看着家里的灯一直都没有亮，所以一直不愿意回家。她早就已经不想做那个第一个回家、独守着空门的人，她希望的不过是家里有一点烟火气，有一点热闹的欢声笑语。张娟等的实在着急，大晚上也饿的慌，干脆也到老面馆填饱肚子。 张娟进门看到老夕和小夕，一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大家都没有消失，只是不愿意回家。 老夕觉得有人在看他，抬头就看到张娟失望的表情，以为张娟又误会他们两个串通好了不回家，赶紧起身请张娟坐下。张娟推辞了一会儿也在小夕的旁边坐了下来。 小夕不想说话，又不敢直接回家，毕竟答应了老夕要争得张娟的原谅，如果现在走开，连最后的机会也失去了。 “羊肉串好了，吃吧，都吃点，点的多。”老夕借着羊肉串开启了第一轮的“磋商”。 可是看样子，张娟和小夕都不愿意接招。 第一百五十六章 示弱 “吃吧，小夕不是最爱吃吗？赶紧别凉了。”老夕又开始有针对性的突破。 “你们都吃吧，我也吃不完。又不是小时候买不起，吃完了再要。”小夕把老夕递过来的羊肉串往旁边一推，也算是给了张娟一个台阶，张娟也不再推辞，三个人就这样吃了起来。 我们喜欢一家人一起吃饭，因为吃饭意味着团圆、和解、告别，但是想要通过吃饭掩盖的问题，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消失，因为吃饭也可以是新的争吵的开始。 饭店老板对小夕这家人再熟悉不过，起初是老夕和张娟一起来，后来又有了小夕，有了小夕的朋友、同学、男朋友，又有了朋友的朋友……饭店迎来送往，发生了好多故事，也重新开始了许多人生。饭店老板这次特意没有露面跟他们打招呼，因为他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三个人都停下了筷子，老夕知道大家都吃饱了，又赶紧跑到柜台结账。饭店老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对老夕实在无奈。“跑这么快干什么？给她们一个机会呀！要学会示弱！” 老夕盯着老板，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示弱？怎么示弱？他从来都不会，也不懂这样做的意义。老婆孩子生气了，他示弱就管用？“什么意思？” “绝世真传已经告诉你了，不懂就算了，自己慢慢体会吧。”饭店老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的老夕一头雾水。 小夕盯着老夕的一举一动，眼看着老夕已经买过单了，拿起包就要起身，可是张娟还纹丝不动，小夕又把脖子缩了回去，等着张娟先站起来。 张娟看小夕也不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也小小的开心了一下，慢慢悠悠站起身来。 老夕最先走到门口，一边伸手开门，一边回头看人，一个“哎呦”，一屁股跌坐在台阶上。“哎呦，这怎么还有台阶呢？”老夕坐在地上哭喊，俨然已经站不起来了。 小夕听到老夕的哎呦，赶紧从旁边的桌子绕过张娟，跑到老夕的身边。“爸，怎么了？爸？” “哎呦，哎呦……”老夕这会的功夫就只会哎呦，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夕用力的搀扶老夕，可是老夕一动都动不了了。 “别动，伤着骨头了吧，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吧！”张娟最后赶来，却是脑袋最清醒的。 “不去，叫什么救护车，丢人，我坐一会儿就好了。” “爸，一点都不丢人哈，赶紧救命要紧，别拖延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更麻烦。” “我不去，不去，你让我坐会儿。” “好好好，我不动你，你休息一会儿缓缓。”小夕边说边绕到老夕的后面，顺便给张娟使了一个眼色，让张娟先好好看着他，小夕还是决定叫救护车来，一般的摔跤老夕早就站起来了，这次不同寻常，小夕不能跟着老夕胡闹。 张娟瞬间明白了小夕的意思，特意绕到老夕的前面，吸引注意力。 “现在感觉哪儿疼？” “尾骨疼，就……就那个一点点的小骨头的地方疼，哎呦……” “我给你揉揉吧？” “不用，坐一会儿就好了。小夕呢？” “小夕上厕所了，你好好歇着吧。”张娟瞅着老夕瞎操心的样子，真是恨不得让他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平时总喜欢当老好人，这回看他怎么逞能。 小夕打了电话，知道救护车一会儿就到，又害怕老夕起疑心，赶紧回到老夕跟前。“爸，好点了吗？” “好多了，差不多能走了。” “爸，别动！不能动！你坐着别动，再等一会儿，再坐一会儿就能动了。”小夕赶紧制止老夕的逞能。老夕在小夕心里是超级英雄，可是有个小病小痛的就成了比她还不如的孩子。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夕伸出去头看看车量来的方向，确定是来接他们的。“爸，我叫了救护车，已经到了，你别闹，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没事就回家啊。” “我不去，我不去，没事，我现在就站起来给你看……” “不许动！”小夕和张娟同时喊出口。两个人一个胳膊，把老夕架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 “哎呦，胳膊要别断了。”老夕真不知道自己唱的这是哪一出。 “爸，我松手，但是你也要老实点，别造成二次伤害。腰上的伤不是小事，很容易瘫痪的。” “我怎么瞅着你希望我瘫痪呀？”老夕赶紧活动活动刚才被小夕掰扯的胳膊，一连又是几声哎呦。 小夕招呼救护车停下，带着医生感到老夕面前。“大夫，他从台阶上摔倒，伤着尾椎骨了，你们慢点抬呀！” “别急，我看看，哪里疼？” 老夕看着大夫蹲在自己面前才知道真的逃不掉了，不疼也得疼，“尾骨，腰的最后一小节的地方，就那个地方疼。” “疼？那怎么还坐的好好的，不躺下？” “大夫，他们不让我动，我也想躺。” “好吧，先别动，担架拿来。一会儿你躺到担架上，我们回医院拍个片子。” “大夫，我这个是不是不严重？是不是不用去医院？” “那可说不准，去了拍个片子看看吧，以防万一。” 小夕在旁边看着爸爸跟大夫撒娇的样子，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说他是个小孩子就真的是个孩子。“爸，撒娇没用，不就是去一趟医院吗？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了？就是不想多跑一趟，怪浪费时间的。” “爸，这不是浪费时间，身体永远是最重要的，咱们就去拍个片子。” 张娟早就看不下去了，一句废话都不多说，一直在旁边给大夫帮忙，三下五除二把老夕抬上了车。张娟和小夕一人坐在一边，把老夕盯死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到了医院张娟陪着老夕，小夕忙前忙后的缴费，十几分钟过去，终于可以把老夕推到放射室。张娟和小夕有了几分钟的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应该没事，看起来不严重。” “嗯……” 小夕主动打破了僵局，可是张娟并不领情，两个人一人一句就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出来了！”小夕赶紧到门口接着老夕。老夕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是已经没有了难受的表情，小夕也放松了许多。“爸，还疼不疼？” “不疼了，能下地走路了，应该没事了。” “爸，等大夫看看咱们再走，看了更放心。”小夕从自助机器上取了片子，带着张娟一起去找大夫。 老夕这次的示弱是不是应该算是很成功？ 张娟和小夕从大夫的诊室出来，一左一右走到老夕的身边。“爸，咱们回家吧。” “怎么了，不给治了？”老夕入戏很深，竟然忘记了自己…… “嗯，大夫说不治了，让你回家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会吧，我腰不疼了，这就让放弃治疗了？” “嗯，也没开药，就说让你开心就好。” “你们两个再胡说八道？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回家吧，一点事都没有，你是不是装的？”还是张娟看不下去，拆穿了小夕的演戏。 “爸，你是不是装的？大夫说一点事都没有，连药都没开。” “哦？是吗？那我的腰疼是怎么回事呢？” “是啊，是怎么回事呢？”小夕故意捉弄老夕，想逼他说出实话。 “那就是扭到了，扭到了，骨头没事，但是还是很疼的。” “那叫软组织损伤，连这都不懂。”张娟实在看不下去，她的经验多，知道老夕这可能真的不是骨头的伤，而是韧带或者软组织的损伤。更难恢复，也更容易复发。 张娟和小夕一个人一边扶着老夕，三个人一走一顿的回到家中。老夕安然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小夕告诉张娟明天一定不要叫她起床，随便说了已经辞职的事实。张娟根本顾不上管她，逼着自己在心里接受了这个事实。 老夕虽然躺在家里睡觉，还时不时的哎呦一下，张娟根本没有办法休息，一共也没睡几分钟的时间。 小夕一觉醒来，也到了中午的时间，主动承担起了做饭的职责，三个人也算好好的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后小夕外出拉活儿，已经罢工两天的时间，再不挣钱就没钱花了。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小夕一直都在路上奔跑，嘴上起了很严重的干皮，整个人虚脱起来。正在小夕难受的时候，杨浩打了电话过来。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没有露面，小夕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喂~” “你怎么这么累呀，没吃饭吗？” “快说！” “晚上一起吃饭吧，我生日……” “啊，今天吗？” “对啊，今天。你不会为了不送我礼物才跟我分手的吧？” “神经病，我真的忘了。那生日快乐。不过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太累了，要回家休息了。” “饭总要吃的，你在哪里吃，我去找你，说几句话就好。” “那你来这里吧，我要进去吃饭了，累的虚脱。” 小夕挂了电话就进去点餐，一点都没有等杨浩的意思，饭菜一上来就三下五除二的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才有力气把剩下的饭菜吃完。 小夕看着已经吃空的碗底，突然想到杨浩今天生日。人家都打了电话来，自己还是不准备生日礼物的话实在说不过去，小夕环顾四周，什么可以做礼物呢？ 第一百五十七章 乖乖做个小透明 杨浩到了小夕指定的饭店，但是找不到人，好在杨浩认识小夕的包，他以前也这样找到过她。杨浩在小夕的桌子旁边坐下，看着小夕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自己也饿了，找到服务员就要点餐。可是今天的服务员好像都不想理他，任凭他怎么叫都不到他的旁边。 “别喊了，饭来了！” “小夕！这是什么呀？” “面条啊，看不出来。” “怎么是你端过来的？” “我做的呗！趁热吃吧。” “你做的？为什么？” “你吃不吃？怎么这么啰嗦。” “吃吃吃！” 杨浩把面条从小夕手里抢过去，小夕看着杨浩低头吃面，莫名有点心酸。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对杨浩好过，没有对他温柔过，更没有对他花过什么心思，就是很普通的见面、吃饭、分开、又见面。他们之间不仅缺少沟通，更缺少激情和变化。 “喂~” “真好吃，怎么了？”杨浩还是低头吃面，根本不抬头看小夕。 “算了，等你吃饱了再说。” “我吃饱了，你说吧，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杨浩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这种时候小夕一定会骂他的，明明吃过了还要再吃，可是这次小夕全程沉默，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我能吃的下，好吃所以多吃了几口，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干嘛总怕我生气呢？你这样我很有压力。你能跟我生气一次我看看嘛？” “我上次跟你生气你就跟我分手了，这次想干嘛？” “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咱们在一起的时间都是你在配合我，这样太自私了，我们再重新来一次吧，你说了算，你做决定，我配合你。” “那我们还分手吗？” “分，只不过再给彼此一点时间。最后的告别！对，就是最后的告别。” “那……就算了，告别之后还是要分手，就这样吧。” “好吧，当我没说。” “不过，我想要一个生日礼物可以吗？” “什么礼物？面条还不算吗？” “这个也算，不过还想再要一个。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女生，周末见面，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我去干嘛？帮你把她挡掉？” “不是，帮我看看她怎么样。同样的错误我不想犯两次，你帮忙看看，如果她不适合我，一定要告诉我。” “我……你……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是个错误？” “不是错误，而是失误。我们本来不应该在一起的，你又不喜欢我……” “那你的意思还是说是我的错误了，我不应该纠缠你非要跟你在一起，也不应该不顾你的感受跟你分手。都是我的错。” “对啊，当初……” “杨浩，你真的是个混蛋！当初是你说要在一起试试的，第一次见面是不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但是你不应该答应。算了，我也不计较了，你就……” “你不计较我计较，今天非要掰扯清楚了！” “你就陪我相亲一次，然后就一笔勾销，我们之间全部清零，怎么样？” “相亲可以，但是你必须承认，是你先开始的。” “好，是我先开始的！” “好吧，那就陪你去一趟。” 两个人的声调越来越高，小夕不想再跟他计较下去，只好先答应了他的鬼主意。不过小夕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去相亲，搞砸了他的好事才好呢。 吃完了饭从饭店出来，杨浩习惯性的去结账才发现小夕已经结过了。小夕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杨浩分不清楚自己应该开心还是失望。 小夕在门口等着杨浩准备送他回家，但是迟迟不见他出来。正在小夕要进去找他的时候，他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走吧！” 小夕本来想跟他争辩两句，但是想到大家以后也见不到几次，还是决定收起来自己的强势，“我送你吧。” “分手礼物嘛？你以前可从来都不会送我的。” “以前没车，现在有了，到底走不走？” “走！走吧！” 小夕发现这个杨浩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很尊重小夕的意思，也很珍惜她的付出。只是…… 到了杨浩的楼下，杨浩却迟迟不肯下车。 “怎么不下去，到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 “不要！神经病啊！送来送去！快回去吧，趁我还没发火之前！” “你的温柔就是几秒钟，瞬间就消失了。” “所以别逼我原形毕露！” “那我走了，地点定好了给你打电话。” “好。” 小夕在杨浩的楼下磨磨蹭蹭，并不想回家。可是一天没见老夕也确实有点担心，最后盘算着张娟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应该不会再吵架，才下定决心回家去。 小夕回到家里，简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满地的垃圾和衣服，竟然还有菜叶子，不过半天没回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夕回来了？” “爸？你好点了没？”小夕掂着角尖走到老夕的床前，满脸的嫌弃被老夕看出来了。 “我还是腰疼的很，躺着不能动。你帮你妈收拾收拾吧，你妈刚刚让我吃了饭，自己还没吃呢。”老夕边说边哎呦，小夕一眼就看出来老夕是装的。不过老夕的用意小夕是知道的，这或许是个跟张娟修复关系的机会吧。 “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你们干嘛了？家里这么乱，打仗了？”小夕说着就走到了厨房，看着张娟做饭的背影，小夕第一次觉得妈妈老了。“妈，我来做吧。” “不用了，你爸真会折磨人。我看他就是装的，一点事没有，非要哎呦哎呦的指挥别人。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让人省心。”张娟背对着小夕，终于把憋屈了一天的话说了出来，这么常时间以来，张娟第一次在家里待这么常的时间，对小夕说这么多的话。 “就是，我爸肯定是装的。咱们不管他，出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不去了，随便吃点吧，今天太累了，吃完就睡觉。” “那也行，你吃饭吧，客厅和厨房我来收拾。” “嗯。”张娟看了一眼小夕，端着饭走出厨房。 小夕留下来把厨房一通收拾，又把张娟吃完饭的碗洗干净才算结束。小夕第一次觉得做家务也能这么辛苦，之前饭来张口的日子实在太过轻松。人生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也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想到得到，就需要付出。道理都明白，可是付出代价的时候总是犹犹豫豫。小夕这次想要得到张娟的谅解，就需要先服软吧。 小夕收拾完客厅，已经一点多了，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不到一秒钟就入睡了。之前的工作虽然辛苦，却只是心累，没有身体上的疲惫。自从辞职之后才感受到身体的疲惫，开出租或者是做家务，都比之前辛苦一万倍，但是心里的满足感却比之前强很多。 人没有贵贱之分，只有分工的不同，真的是这样的吗？如果真的选择一份轻松自在的工作，也是可以的吗？ 小夕和张娟之间的关系逐渐缓和了起来，两个人你让一步，我让一步，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在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老夕在床上躺了几天，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躺下去，也已经开始起来活动。如果不是小夕拦着，就要到公司上班去了。 到了周末小夕还在床上睡懒觉，突然接到了杨浩的电话，迷迷糊糊听到杨浩说了一个什么地点……小夕这才想起来，自己是要陪着杨浩相亲的。一通洗漱之后，小夕几乎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达到了约定的地点。 小夕到了地方之后才发现，他们的相亲已经开始了。小夕觉得自己不出现才最好，赶紧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来，可是还是被杨浩一眼就发现了。 “请等一下。”杨浩对着相亲的女生说一句之后，就起身走到小夕的旁边。“干嘛呢？怎么不坐过来。” “你们相亲就好，不用管我。”小夕低着头，但是也能感受到旁边女生投递过来的杀气。“你赶紧走开，那个女生的眼神简直要杀了我。” “没事，我跟她说了，她邀请你过去呢。” “她不生气吗？” “不生气，我说了我们是好朋友。” “好朋友？”小夕怎么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他们还能做好朋友？ “对啊，走吧，一起过去吧。” 小夕跟在杨浩后面，躲躲闪闪绝不肯把脸露在外面，因为这样至少还可以防止她泼水过来。 “你好，你是小夕吧，我是妍妍。” “啊~你好，妍妍，真好听的名字。” “请坐吧，之前杨浩说你要过来，但是刚才没看到你，还有点失望呢。现在见到了，很高兴。”这个妍妍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让小夕没有反抗的机会。 小夕一脸诧异的看着杨浩，这是什么情况，竟然一点都不吃醋，她现在有理由怀疑，杨浩把她介绍成了阿姨。“他怎么介绍我的，我有点好奇。” “他啊，说你是好朋友。但是我看不像。你们……” “我们就是普通的朋友，没有他说的那么好。”小夕不敢把他们的相亲搞砸，否则杨浩也是要翻脸的。 “那你们……” “不说了，我们不是来相亲的嘛，怎么老说小夕的事情。我们继续吧。”杨浩赶紧插话进来。“刚才说我大学学的专业，对，就是这个。我学这个一开始不喜欢，但是发现真的适合自己，所以毕业也找了相关的工作。你呢？” “我不喜欢我的专业，所以我的工作费了一番功夫呢，重新学习的呢。小夕，你呢？” “我随便找的，专业喜欢，工作不喜欢。不过，现在的工作……喜欢。” “那你现在是做什么的？” “我现在……” 小夕正要回答，又被杨浩抢了过来。“不是在聊我们吗？又说到小夕了。” 小夕实在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不过杨浩坐在外面，她也跑不掉。只好又听他们相互介绍了自己一番。 具体聊了什么小夕没有听进去，但是却知道，这个女生是不好惹的，在小夕面前一点都不示弱。就算小夕已经尽量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她却还是一脸的优越和自豪。也怪自己，非要出现在这里。 小夕知道不能怪别人，所以默默的待在那里做一个小透明。可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却是没有办法克服的事情。杨浩也是耳朵尖，肚子响的第二声就被他听到了。杨浩低头看看小夕的肚子，又抬头看看小夕，“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小夕想吃什么？” “啊？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吃你们的，我要回家了。” “一起吧！”两个人脱口而出，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定要让爸爸扬眉吐气 小夕看着两个人坚定的眼神，知道是躲不掉了，“我是真的饿了，随便吃什么都行，你们决定吧。” “杨浩你决定吧，我也吃什么都行。” “那旁边有家烤串，我们吃那个吧。”杨浩看着小夕，“里面有羊肉串，你应该喜欢。” 现在不是关注她喜欢吃什么的时候吧，应该要照顾相亲的女生才对。小夕第一次觉得这个杨浩很没有眼色，现在不应该是关注她的需求的时候吧。所以小夕虽然听到杨浩说什么，却并不去看他。 “好啊，我也喜欢吃烤串，小夕走吧。”妍妍倒是很大方，对小夕也没有任何敌意，这让小夕摸不着头脑。 三个人吃饭的过程也在不停的聊天，不过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小夕尽量不去参与，让他们有更多交流的机会。可是杨浩一直不停的给小夕夹菜，让小夕非常火大。 小夕实在忍无可忍，给杨浩发了一个信息，“别再给我夹菜了，人家女生会生气的。”杨浩看了一眼手机，又假装没有看到。明明都看到了，却还是不停的给小夕夹菜。 相亲的女生看着杨浩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可以说是还有点喜欢他这么对别人照顾的细致入微。小夕豁然明白，他们才是一对，简直太般配了。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小夕假装上卫生间，给他们留出了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如果不是杨浩非要帮小夕拿着包，她就可以悄悄的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小夕慢慢的从卫生间出来，两个人聊的正开心，小夕不好意思打扰就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两个人好像是在聊去过哪些地方，谈论的地方小夕刚好都去过，真想跟他们一起聊天，可是这个时候不是最恰当的时机。 小夕百无聊赖的打开手机，翻看起来之前拍摄的照片，一年半以来跟杨浩的合影只有两张，他们竟然忙到这种程度，连一起拍照的时间都没有吗？他们之前的爱情到底算什么？ “小夕，怎么躲在这里？我们还在等你呢。”杨浩看小夕半天不出来，特意走进来找她。 “哦，看你们聊的正好，不想打扰你们。” “你觉得我们怎么样？” “嗯，刚就觉得非常合适，你们也很聊的来，多难得。” “真的嘛？” “真的，别问我，你自己的感觉呢？合适不？” “我感觉也合适。走吧……”杨浩也已经有了答案。 小夕挥手跟他们两位告别，她虽然有车，但是却不需要她来表现。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小夕也是祝福的吧。 看着小夕先走，杨浩才带着相亲的女孩一起打车。“怎么样？” “没有吃醋的样子，跟你预想的不一样啊。” “嗯，我看出来了，她不爱我，我现在知道。” “别难过，过去就过去了，你们不是分手了嘛！” “嗯，这次彻底分了。我忘记她还需要点时间，我们先做朋友怎么样？” “好啊！” 杨浩面对小夕突然的分手并不甘心，他们之前的感情如果不是爱情，到底应该算是什么，杨浩直到今天也没有弄明白，但是已经不需要弄明白了。小夕有新的开始，他也一样。 小夕回到家里，一切都井然有序。老夕能下地走路，张娟感到轻松多了，做饭也香了起来。房间里飘过的饭菜香气让小夕又有了吃饭的食欲，坐下跟张娟和老夕又吃了几口。 有一个话题，小夕想了想还是提了起来，“爸，你公司的生意真的要好好计划一下了，明天把两个叔叔叫过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回头再说吧，先吃饭。” “别回头，就明天。我们不能拖下去了，总要拿出点态度。我们也注册平台吧，让我们从出租车也可以接平台的活儿。” “疯了？接平台的活儿，钱都给平台和司机了，我们一份没有留下，还平白把车贴进去。” “爸，你看这形式，我们能斗得过平台嘛？我们自己整一套系统，有几十个亿往里面砸吗？如果没有，我们就要跟上形式，让平台成为我们的赚钱工具，而不是干等着被他们吃掉。” “说的好听，怎么做？” “我们把所有的车都注册上牌照，以后这个牌照一定会越来越贵，越来越难办。我们先把所有的车都上了牌，然后还是让司机去跑，但是不收他们的份子钱，收牌照的租金。如果有些不用我们的车也没关系，可以只租赁我们的牌照，我们的出租车还可以照样跑。这样我们就是两份收入。” “想的美吧，他们会同意车和照是分离的吗？人家也不傻，不会查验的吗？” “现在不是管的不严嘛。我们先下手为强，先注册了再说，反正我们手里有车。” “那也行，明天跟你两个叔叔商量一下。” “爸，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强势一点，不要什么都别人说了算。拿出你在家里使唤我妈的劲儿，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你的厉害。” “别瞎说，你两个叔叔帮过我们，对我们不错……” “知道了爸，你可真啰嗦。别人帮了你一点，你能记一辈子。欠的人情早该还完了。” “不可能的，欠的人情永远还不完。” “那正好轮到他们还给我们了……”小夕说完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快的跑到自己的房间，不给老夕打她的机会。老夕什么都好，就是过于死板和较真儿，那点兄弟情谊在他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做生意赔光了家底，也绝不会让他的两个兄弟吃亏。 小夕关上房门开始思索明天的计划，也在网上查阅一些资料。可是她闭上眼睛就想到的还是话剧演出的画面。她没有办法忘记幻想出来的自己在舞台上翩翩起舞，时而深沉忧郁，时而欢喜雀跃，时而情绪饱满，时而萎靡不振。这种情绪的过程在真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但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话剧中就可以得到充分的展示和体验。 小夕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工作，做的都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她甚至不需要去想自己喜不喜欢，但是当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之后，其他的事情都会黯然失色。自己最想做的事情就会变成一道光亮，指引着前进的方向。生活的磨难还会继续，但是当有了希望和方向之后，前行的每一步才有了动力。 小夕合上电脑，心满意足的睡觉，第二天战斗少不了她。 小夕和老夕一起出门，张娟也久违的到老年大学继续她的课程。以前上老年大学是为了打发时间，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说话。现在再去就变的索然无味，姐妹们之间的谈话也不过是攀比，聊的内容来回来去也就是自己孩子的工作和对象。小夕现在辞职开出租车，张娟可说不出口，所以上课一结束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小夕的工作黄了，对象可不能跑。张娟想到小夕好久没有带杨浩回家吃饭了，所以赶紧给杨浩打个电话，只有确认了他们的情况，张娟才能稍稍安心。张娟拿出手机，扒拉了一圈，终于找到了杨浩的电话。可是电话响了半天，就在张娟要挂电话的时候，杨浩才接。 “阿姨？有事吗？” “杨浩呀，在忙吧，阿姨说两句就挂哈。你什么时候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们做饭。小夕也忙，估计是忘了叫你来吃饭。这周吧，这周抽空来一趟。” “阿姨，小夕没跟您说吗？您问问小夕吧，她跟您说吧，我说不合适。” “说什么？你们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阿姨，小夕提的。您再问问吧，我先忙了。” 杨浩匆匆挂了电话，只留下张娟一脸惊愕。小夕果然，男朋友也丢了。张娟这段时间抑制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坐车直奔老夕的公司。 小夕和老夕到了公司之后，两个叔叔还没有到。小夕把会计叫到一边算账，老夕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夕打印出来的资料。老夕已经有了老花眼，看什么都模糊，但是他相信小夕的判断，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就听小夕的。只不过要说服两个兄弟不容易，不过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老邓和老范看到小夕还是十分亲切，不过这份亲切却有着巨大的代价。“小夕来了，好久不见。上次见到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吧，长的可真快，都快结婚了吧。老夕，女儿结婚可不能不叫我们去啊，哈哈哈。” “叔叔好，好久不见。两位叔叔也是贵人事忙，公司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你们露面，想必忙的事情比这个更重要吧。不过，有赚钱的门道可不能把我爸拉下呀，他现在赔了精光，只拿着我撒气呢。” “不能够，不能够，我们也在想办法呢，这不是也是没钱，到处凑钱呢。” “两位叔叔钱凑了这么久，凑来了多少？刚才财务算过了，公司账上只剩下五万了，下个月的房租都付不起。咱们现在怎么办？是算算钱大家散伙呢，还是两位叔叔再给拉点赞助，咱们继续赔下去？” “老夕，你说句话呀，这种关键时候你不说了，老让小夕替你说话。” “老邓，我都见不到你，怎么跟你说话？” “我这不是来了吗？” “可你来的也太晚了，已经无力回天了。” “两位叔叔，今天大家都在，就把话说清楚了。我爸为了这个公司劳心劳力，头发都白光了，我不想让他这么辛苦，所以以后这个公司归我负责。两位都是拿了钱入股的，所以这个公司也有你们的一份。挣了钱大家分，赔了钱也要大家分。今天我们算算，到底是挣了还是赔了，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小夕硬是把要说话的老夕按了下去，他一定又是来当和事佬的，这样下去公司永远都不可能赚钱，她不可能看着老夕继续吃亏下去。 “好啊，小夕，你说你作主，那我们就好好跟你算算。我们之前投入了多少钱，多少力，多少人，动用了多少关系，现在还欠了哪些外债。咱们好好算算！” 两个叔叔也不是好惹的，看来都是有备而来，小夕让财务在旁边记账，能查的账一定要查，不能查的也要说明由来。小夕听的出来，里面有不少两位叔叔硬加上的支出，可是不少都有老夕的签字，小夕一时不好否认。 老夕从两个兄弟进房间就没有直起来过腰，看着越来越堆积的账也越来越没有信心。 小夕看着真替爸爸不值，所以今天，一定要让爸爸扬眉吐气。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多少钱够活一辈子 经过一番计算，小夕发现还欠老邓和老范十几万，他们不仅不用出钱，还要再补偿给他们。小夕突然想到这件事情是不对的，当时明明是三个人一起做生意的，本来就是有赚有赔，怎么赚钱是三个人的，赔钱就是老夕自己的。小夕赶紧让老夕把当时三个人签订的合同拿出来看一看，如果有约定就是最好的证据，没有必要继续纠结下去。 老夕翻箱倒柜才把合同翻了出来，只简单写了一句风险按共担，其他什么都不清晰，不过就这一条就已经足够小夕抓住不放。 “叔叔，风险共担的意思你们应该明白吧，当时你们是共同投资和创业，赚钱的时候大家都分钱了，现在赔钱了没有道理让我爸爸自己掏钱填平吧。” “我们一共才赚了多少钱你问问你爸爸，刚才的会计算账你不是听到了吗，我们一人投入了四十多万，一分没赚现在还赔了十几万，当初也是你爸非要让我们入伙儿，现在赔钱了你们不得给我们一个说法。”老邓不依不饶，死咬着是老夕蛊惑他们投资，所以赔了也要老夕负责。 “叔叔，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必要在这里秋后算账。之前赚的钱分红也分了三五次，每次到底赚了多少也很清晰，我们再算一算就知道了。我爸到底投入了多少钱又赔了多少，咱们一起算个明白。” “算了，算了……都算了……”老夕终于发声了，不过他不坚定的态度，让小夕怀疑老爸到底欠了他们什么。兄弟的情谊重要，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就不重要了吗？到了这步天地，还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言呢？ “爸，不要意气用事。朋友已经做不成了，钱还是要算清楚的。” “不要了，就这样吧。” “老夕，你说的啊，咱们现在就算两清了，欠我们的钱也不要了，之前的投资就当兄弟们支持你了，以后咱们再也不提了好吧。兄弟还是兄弟，以后千万别合伙做生意了。哎，啥都不说了。” “对啊，老夕，我们先走了。” “站住！签了字再走，退股声明，以后公司怎么样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了。” “好啊，没问题，签了也好，以后欠了外债法院再来找我们要钱，那就太冤枉了。” “是啊，可不能委屈了你们。”小夕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这一步她已经想到了，资料也找做律师的朋友进行了分析和鉴定，确定没有问题小夕才拿过来的。小夕不仅要防止他们以后还想享受公司的盈利，更要防止他们在外面欠了外债让公司来偿还。 厚厚的资料他们两个根本都没有仔细阅读，自己心虚就着急签字。小夕要是真的把他们买了估计他们也不知道，自私自利的人不值得珍惜。不过小夕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两个人走了之后，小夕才有时间坐下来安抚老夕的情绪。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苛责老夕了，他已经经受了足够的打击，看着他越来越弓的背，小夕有多少话也说不出来了。 “爸，不难过了，咱们自己经营公司，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关了吧，不干了。没意思了。” “爸，怎么能关呢？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心血，我全部的嫁妆，关了你拿什么给我买车买房。”小夕本来想说点话激励一下老夕的斗志，但是没想到刺激的太严重了，老夕干脆放弃。 “是爸爸对不起你，我会办法了，等我……” “爸，别这样嘛，我逗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结婚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挣钱。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逼着他们退出吗？” “不知道。” “爸，我上次跟你说的方法已经跟我朋友确认了，是可行的。我们今天就大干特干起来，公司马上就要好起来了，接下来挣的钱都是我们自己的。我很有信心！我这还存了五万，都拿来维持公司的运转，你相信我，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不行，不能要你的钱。” “爸，接下来赚的钱我们平分，五万就算我入股了，敢不敢挑战？” “赚了都是你的，我要了也没用。” “爸，你要有斗志！我们要绝地反击，扭亏为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你不要再沉迷了，我们时间不多，听我指挥，好嘛！” “好，都听你的。” “首先，我去平台对接资源，看办理证件需要什么手续，然后我会回来起草跟司机的新的合同和分账规则。这些必须在明天下班前完成。你需要做的是摸排所有的司机履历、目前的意愿情况，找出可靠的人选，我们以后可能还要靠他们起带头作用。你的也必须在明天下班前完成。最后，最重要的，则会个会计我不信任，我明天会找人来公司对账，算清楚之后我就会让这个会计走人。” “这个不好吧？” “爸，这个人不能用了，你知道她是向着你的还是向着老邓和老范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很可能是个眼线。不过我会让她开开心心的走。不会伤了和气。” 老夕看着小夕半天不说话，他不太认识面前的这个女儿。这个有谋划有算计的人是她的女儿吗？他从来没有跟小夕讨论过这些，她是什么时候了解了这些的。女儿的成长速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他需要呵护和保护的人了，而是一个可以为他出头和打抱不平的大人了。“好。” 老夕弱弱的说了一句，小夕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老夕听懂了，但是小夕已经没有时间。想让老夕振奋精神，事业的成功还是最关键的。 小夕和老夕分头行动，忙活到晚上十点半才陆续回家。张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两个人都更加有目标感，呈现的也是积极乐观的状态，张娟就已经很放心了。 她也安心做好后方的支援，早饭还是按时按点的制作，但是却不会强制叫他们起床。悄悄的把饭保温，安安静静的等他们起床。张娟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话不需要多说，没有说出口的感动反而会更加持久。张娟已经不需要通过大喊大叫证明什么，她的位置没有人要撼动，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小夕现在起床已经听不到张娟的大喊大叫，而且一推开门就能看到桌子上摆放的热乎乎的饭菜，小夕知道妈妈的辛苦，可是有些话说不出口。本来也不应该期待更多，现有的已经足够。“妈，辛苦啦！我出门了！” “好，早点回来！” 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已经走上了正轨。公司的资金也终于运转了起来。小夕终于有时间借着熟悉业务的名义开着车到外面晃悠两圈，可是开着开着还是到了剧场。 小夕把车停在外面，关闭了接上户的按钮，她只想在这里度过属于自己的一点点时间。只有在这里她还能暂时逃避那个真实的世界，还有一点点空间做自己话剧演员的梦。本来就知道当话剧演员是个梦，现在距离这个梦更远了。 爸爸的公司需要她，她需要钱。在这个没有钱寸步难行的世界，到底多少钱够活一辈子？小夕不断的想，如果现在有了够活一辈子的钱她要做什么，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件事情了吧。 小夕看着剧场的方向，不知不觉陷入了梦境。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时间。剧场门口陆陆续续走出来了一些人，小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好像也有郭明。 小夕不想见到郭明倒不是因为杨浩的关系，只是因为她喜欢话剧的事情并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不认为会有人明白，所以干脆谁都不说。小夕黑着车灯，等着人群自然散去，可是等着等着，郭明还是走了过来。 “小夕？真的是你，我上次看到你的车牌号就记下来了。但是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来这里有事吗？” 小夕不好意思的打开车门，不情不愿的走下车。“没事，就是开车开到这里所以休息一下，你下班了？” “对啊，排练结束了。上次的演出你喜欢吗？我可以邀请你……” “一般吧，就还好，还行。不过不是说你们的话剧一般，是说我的喜欢程度比较一般。” “哦，好吧，本来想约你去后台跟演员认识一下，不过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 “哦？可以吗？有个……有个演员挺帅的，倒是可以见见。” “我就知道，我们主演确实很帅，不少观众都是冲着他来的。下次吧，我带你见见，这次他已经回家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拜拜！”小夕也不知道郭明说的到底是谁，她只听的出来声音，但是看不到演员的样貌。如果刚好是同一个人，那就哈哈哈，简直要羞红了脸。 不过此刻更让她羞红脸的事情是，她从来都没有对郭明这样，也从来都没有对杨浩这样。 她是不会爱，还是不懂得珍惜爱？ 两个月过去了，公司在小夕和老夕的共同努力下，终于盈利了，老夕也终于第一次笑了出来。 “爸，我们今天早点下班，跟妈一起吃饭吧，好久没有一起吃晚饭了。” “好，我们一家三口也庆祝一下，今天值得庆祝。” “嗯，爸，你也可以放心了，我们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我相信我闺女，我闺女就是最值得相信的人。” “爸，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也谢谢你给我机会，再一次的机会。” “什么再一次，再一次什么？” “再一次爱你！爸，我爱你。” “傻丫头，对你妈多说爱吧，你妈更不容易。我们两个都不让她省心。” “爸，我知道了，你需要给我时间。但其实这都怪你，但是好像也没有办法怪你。” “说什么胡话呢？” “没什么，就是希望你多爱我一点，多爱妈妈一点，更重要的是爱你自己最多。” “傻了吧，快给你妈打个电话，我们回去接她。” 第一百六十章 铁了心了 到了饭店，小夕负责点菜，点的自然也是老夕和张娟喜欢吃的东西。小夕愿意牺牲自己的喜好，这次好好的犒劳爸爸和妈妈。 可是吃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饭菜却只下去一点，小夕尝了所有的菜，味道还可以，为什么都不吃呢？ “妈，菜不好吃吗？” “好吃啊，你也吃。” “好吃怎么吃那么一点点？” “不饿。” “你妈不喜欢吃这些，她……” “喜欢，谁说不喜欢。看我吃给你们看。” “爸，什么意思？妈不喜欢吃虾仁吗？不喜欢吃鱼？不喜欢鸡翅？”小夕停下了筷子，为什么她不知道？ “她爱做这些是因为你喜欢吃，不是因为她喜欢。你不吃的她吃的很香，只是为了不浪费。” “谁说的，我今天就是胃口不好，所以吃的少，我都喜欢。”张娟已经开始觉得不自在，她不习惯被这样关注和照顾。在家里，她才是那个照顾别人的人，当别人的关注点在她的身上的时候，她只会觉得不自在。 “妈，你喜欢什么要说的呀，不说的话你吃着难受，我爸看着难受，我也不可能开心。有很多时候都没有必要掩饰，也不需要隐藏。你可以有自己的个性，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如果说是我耽误了你，那么我们重新活一次，现在重新开始好吗？”小夕停下了筷子，看着张娟，眼神里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愧疚。一个人要是生下来就不需要靠别人有多好，不亏不欠，每个人都能独立的做自己。 张娟没有想到老夕的几句话让小夕有这么多的感慨，让她为了自己而活？她不会。“好了，不说了，吃饭吧，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举杯，都一起举起来。” 小夕勉为其难的配合着张娟，今天已经开心不起来了。 张娟看着小夕开心不起来，赶紧戳戳老夕，他最会哄女儿开心，况且今天就是他捣乱才破坏了气氛。老夕知道女儿是懂事的，只是随便提一提，没想到小夕那么当真。 “小夕，不想了好不好，妈妈爸爸都很开心了，已经很满足了。” “爸，我们都不该这样活。” 小夕说完这句就不再说了，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到底是规定好的，还是可以变化的？ 如果晚几分钟出门，会不会避免一次交通事故？如果错过了航班，能不能免遭一场空难？如果早点到医院检查身体，可不可以不用那么早死掉？ 相反，什么情况可以促使意外的发生呢？在等红灯时横穿马路？在悬崖边捕捉蜻蜓？在高楼顶追逐风筝？ 如果我们可以控制自己的生命，会选择在什么时候结束？如果不能，又该怎么面对我们必须面对的事情呢？ 一顿庆祝的晚餐就这样没头没脑的结束，小夕想要独自溜达回去，可是张娟不放心，一定要一起走。小夕坐在车子的后座，打开窗户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微风拂面的感觉让小夕知道自己还真实存在。 可是活着不是全部的意义，人生总要有一件如果不做就觉得白活的事情，也总应该有这样一种信仰支撑自己活下去。为名、为利、为钱、为权活着是一种活法，但是会不会有一个时刻猛然惊醒，然后发现自己还可以为了真正想做的事情活着。这件事情是什么？ 小夕不敢确定自己对于想做的事情是否可以坚持下去、甚至自己是否是真的喜欢，所以她依旧谁都没说，什么都不问。头昏脑胀的生活过的很快，只需要停止发问：为什么。 只要有空隙，小夕还是会开车到剧场门口，或者偷偷溜进去看他们排练，或者买票看他们演出。小夕自言自语的永远只有一句：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一天晚上，小夕还是偷偷从后门逃跑，黑灯瞎火的找到了一块牌子，招募临时演员的告示，这次是时候了吗？ 这块牌子是突然出现的吗？还是小夕每次都碰到但是每次都错过了吗？小夕打开手机认真的读上面的字，“享受表演。” 只有四个字，小夕被这四个字震撼心灵。她足够喜欢吗？不试怎么知道！试了之后不喜欢也并不会太晚！ 小夕已经有了答案！她决定为自己勇敢一次。小夕返回剧场，直奔后台。后台的入口她盯着看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灯光她也可以直接找到。她已经不需要任何指引，她已经在脑子里反复构建了剧场的后台，演员的化妆师、道具室、控制室、卫生间，一切都是她已经设想过无数遍的样子。 小夕已经不想要再克制自己的冲动，只看到两个字就直接推开了门。“招募” “您好，请问招募演员吗？” “你被录取了。” “啊？为什么，我……我可以吗？” “进来吧！你是一个月以来唯一发现那块牌子的人，你说不录取你录取谁呀！” “真的吗？那你们为什么不推广、不花时间和精力好好筛选一番呢？” “因为喜欢的人会自己送上门来，就像你一样！” 房间里面的人终于把椅子转了过来，小夕这才好好的看清楚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温暖和娴静的关系，她的脸上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小夕只能猜测她比自己大。 这是小夕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能量的人，不需要什么加持，只要她在地点一定是温暖的，小夕被这种温暖的力量环绕。 “我没有什么基础，只是自己喜欢。” “没关系，我们需要的是自然的力量，越自然越好。你身上刚刚好有这种力量，我们找的就是你。” “真的吗？我没有……” “怀疑我们是传销组织？贩卖人口？”房间里的人又靠近了小夕一点。 “你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有点，我见过几个人进来之后就再也不见了，他们到了哪里？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真的见到了？那你就留不得了，来人！” “慢着！你直接说去哪里就好，我可以自己走！我自己选的路，我有胆量自己走！” “好，那就排练厅里见喽！” “怎么样？我刚才演的？” “你也说了是演的，表演痕迹太重。没有用心感受角色。” “我会努力的，感谢你给我的机会。” “别耽误时间了，来吧。对了，我叫雪晴。” “我叫小夕！” 雪晴开始觉得小夕是个有意思的人，给自己加戏的人不少，但是在面试环节给自己加戏的还是头一个。雪晴不是一个随便对待自己作品的人，只是这个角色纯粹是个龙套，况且招募了很久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有人送上门来，她没有不用的理由。雪晴带着小夕到后台的排练室，原来这里才是演员真正排练的地方。 小夕停在门口的地方迟迟不敢进去，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里面的人都焕发着光彩，闪耀夺目，而只有她，一个话剧的小白，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活明白，竟然想要演绎别人的人生。 “小夕进来吧，大家还在排练，简单认识一下。”雪晴再次用自己的热情召唤小夕，给小夕的脚下铺设了一条星光大道。小夕跟随这道光，很自然的走了进去。 “这是小夕，饰演可可，大家慢慢认识。” “大家好！我很喜欢大家的表演，我偷偷看了几个月的时间。当然也有买票的，没有全部都在混，只要有时间，我都在。” “欢迎小夕！” “欢迎小夕！” “小夕，我见过你！” “哈喽！” “嗨！” 小夕被大家的热情包围，每个人都那么亲切自然，小夕反而手足无措。可是有一个声音，小夕听出来了。是他，“给你一道光”的主人。但是人太多，小夕还是没有看清楚声音的出处，好在她已经来了。 小夕趁着大家还在排练，悄悄的从排练室走出来。小小的房间聚集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在熟练记忆自己的台词和动作，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情绪是多余的。 小夕要的就是这样的状态，全身心投入一件事情，其他的都只需要顺其自然。 小夕回到家中，老夕和张娟还在看电视。小夕知道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一出，他们肯定会炸锅的，但是她又非常想跟他们分享。 “爸妈，跟你们说件事情。都先别看电视了。” “说，怎么了，回来这么晚。” “我要演话剧，明天就开始排练了。爸公司那边我还会去，只不过要以话剧为重，如果顾不上就多担待哈。” “什么？什么？什么意思，什么话剧？” “妈你去看过的呀！就是……”小夕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嘴，老夕不允许她再提。 “我看过？好久之前了，你怎么知道？” “我碰到了呗，我也去看了。” “那你怎么不叫我？” “你旁边有人啊，有人我怎么叫。不说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以后可以看到我的演出了。” “哼，哼，小夕呀，那公司那边你就不去了吗？现在离不开你呀，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老夕知道必须把话题快速调转过去，否则张娟会下不来台。 “爸，别装了，没有我你也行的，我的独门绝技都已经交给你了，你会的，没问题。” “那好吧，你不来我可不给发工资。” “爸！你可真小气，我投资了的，入股了，说好挣的钱平分的。”小夕赶紧跑过去抱住老夕的胳膊开始撒娇，小夕也知道老夕只是想听女儿在他旁边撒娇，不是真的不给她工资。 “那还要看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和时间的，我投入的时间多，自然挣的多。” “好吧，那你先把之前的咨询费、服务费、误工费、工资都发给我，不给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多少？我听听？” “五十万！怎么样，没多要把！” “我的傻闺女，你爸一年也挣不了这么多，你直接把公司收购了得了，以后我给你打工。” “好，那你就听老板的，老板明天要去演话剧了你好好干活！” “你铁了心了？” “铁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句话的一生 小夕兴奋的睡不着觉，一早起来做准备，但是发现并没有什么准备可以做，所以只能挑选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发型。 挑来挑去两个小时就要过去了，突然小夕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开始，为什么喜欢，为什么愿意放下所有，为什么是现在不是其他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刻吧，全情投入的瞬间有了退缩的理由。 小夕坐在床边，仿佛一下子坠入到了一个真空的环境。周围的一切声音和人物都成为了背景音乐，紧密的包裹着她，没有留下逃跑的空隙。她此刻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胸口沉重的石头，所以只能用一点一点的呼吸让自己找回还活着的证据。 慢慢的，小夕用呼吸让自己重新回到现实生活中，刚才的“消失”让小夕不再逃避，也不再思考为什么，直接去做就是了。 小夕回顾自己的过往，放弃的事情还真的不少。父母给安排好的一切对小夕来说都没有意义，真正的意义还需要小夕自己去寻找。 活着就得找到为什么活着的意义吧，否则活着就没有了意义。小夕不再纠结，如果找到了就改偷着笑了。 小夕没有吃饭直接出门，她不想在第一天上班就迟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她也想有一个完美的呈现。 小夕是第一个到剧场的，小夕偷偷跑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早，但是也能猜到大家平时的排练那么辛苦，不会来的这么早，所以刚好有时间让她熟悉一下剧本。 小夕用雪晴带她进入后台的方法进入房间，小夕就像打开礼物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间的门。这个小小房间充满了神奇的力量，打开的一瞬间小夕就被房间里的力量震撼到。小夕在黑暗的房间一会儿模仿演员的发声练习，一会儿假装自己是演员在跟对手对戏。这种神奇的感觉对小夕来说是第一次，如果是梦也永远不要醒过来。 小夕咿咿呀呀的练习了一会儿，正觉得梦做的尽兴的时候，排练室的灯啪的一声被打开。小夕就像被贴了一张符一样被定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谁？” “我才应该问你是谁吧？” “我新来的。” “我怎么没见过？” “我昨天来报道的，跟大家都打招呼了的。” “是吗？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七点多，雪晴带我来的，对！雪晴，我知道她的名字。” “雪晴带你来的？好吧。你为什么不看我。” “我……我……我忘了……你不会杀了我吧，我还是不看你了。” “那你上台演戏的时候也不看我吗？不看主演的配角你还是第一个吧。” “你是主演？”小夕还是站在原地，不过一直背着不看对方也实在难受，这个声音她还是熟悉的，她在台下的时候听到过这个声音。“那我转过来了。” 小夕终于有机会看清楚面前的这个人，高高瘦瘦，面庞清秀，不过还是能看出来一些褶子的，已经不是二十几岁的模样。 “你叫什么？” “我叫小夕，你呢？” “郑东。” “你好！郑东，这个名字在哪听过。” “你在剧场门口吗？” “有可能。你来的这么早？”小夕来不及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只是觉得很熟悉。 “我昨天没回家，直接在这里睡了。你早上不仅来的早，还能闹腾，本来不想打断你的，不过我再不开灯，你就要踢到我身上了。” “对不起，打扰你睡觉了。不好意思，我今天第一天报到，所以想到的早一点。” “你在这玩吧，我去洗漱了，大家也该到了。” “我不是玩，我在……在练习，我希望自己在排练的时候不会表现的像个白痴。不过在你眼里已经是了，对吧？”小夕紧张的盯着郑东，越是希望从郑东的眼睛里得到否认就越是得不到。 郑东看了一眼旁边的钟表，没有回答小夕就转身离开。郑东回想他刚刚成为话剧演员的时候，也是这样激动的不能自已的吧。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得到和失去的都没有办法计算，他只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小夕的激情。就在他走出房间的一瞬间，他回头看向小夕，“自己开心就好。” 小夕被这句话彻底解封，终于敢从刚刚被钉住的地方离开，不过也不敢在房间里乱跑，终于想到自己可以是来看剧本的。小夕趁着灯光在桌子上一通乱翻，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剧本的东西。 厚厚的一叠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纸也已经被翻的开始掉浆，还有点黏黏糊糊的感觉，上面应该没少滴上饭粒和口水。不过，这种感觉让小夕觉得真实。 小夕开始认真的研读起来上面的内容，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角色，不过不论是什么角色，都需要全盘了解剧本的情景设置和背景故事，更需要了解跟她对戏的每一个人的人物心境和个性。小夕看的如痴如醉，连来了人都不知道。 “谁呀？来的这么早？比我们还早？” “咦，是小夕吗？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谁？” “小夕，昨天雪晴姐带过来的人。” 两个人走到了小夕的面前，靠近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小夕是在看剧本。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认真看剧本的人了吧，所以刚刚靠近又匆忙离开，并不去打扰她。 小夕正在低头看着剧本，两个黑影投影在剧本上，慢慢靠近又离开，小夕抬头确认，原来是其他演员，“你们好！我是小夕。” “小夕好，来的很早呢。你的角色应该是新的剧本，你在看的那个我们已经不演了，最近在排新的话剧。” “啊？这个剧本我一看就入迷了，很喜欢。” “这个剧本经过了几年的打磨，几轮公演，已经十分成熟了。最近的这个也不错，你要不要看？” “要，麻烦你了。” “别这么客气，你总是这么认真的吗？轻松点，演话剧可不能绷着。” “我就是这样，很难放松，等我慢慢融入就好了。谢谢你呀！” “不客气呀！” 小夕终于有一种融入的感觉，这里的人都活的很真，不需要小心防范，至少小夕见过的人都是这样。 小夕拿到了新的剧本，但是并不舍得直接打开，而是选择把第一次拿到的剧本看完。 这种看着真实的剧本和在台下看戏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演员的台词小夕已经听了几十遍，却没有自己看一遍来的真切。自己静下心来揣摩和体会就会发现，每个人对同样的内容的呈现方式都是不一样的。 如果小夕对待“我没有你这样的妈！”这样一句台词，就不会像台上的演员一样气鼓鼓的跟对面的人正面对峙，而是会从心底里涌现一股悲伤和绝望的情绪，然后通过眼神的传递和嘴角的哆嗦，让这句话顺着情绪到达顶点之后说出来。 情绪的调动对演员来说是最难的，但是对于一个有着类似生活经历的人来说就并不难。小夕不需要做一个演员，她只需要用心的生活，然后把生活种感受到的情绪表达出来就可以了。小夕看着看着就有了自信，她是个生活中的人，她还活着。 对于自己熟悉的生活可以调动记忆，对于自己不熟悉的生活就只能靠演了吗？ 小夕还在全情投入的看着，其他人已经完全到齐，小夕看到雪晴也走了进来，应该是要准备讲今天排练的事情了。小夕没有跟雪晴打招呼，而是躲在其他演员的后面，静静的听着。 “大家都过来吧，我讲一下今天的排练的事情。今天我的重点任务还是带着演员排练第一场第一幕，其他第一场第一幕没有戏份的就自己练接下来的戏。明天就开始往下排，大家都抓紧时间开始吧。” 小夕在后面听着也很激动，就好像自己要上场一样。话说，自己到底要表演什么小夕还没有搞清楚，不知道第一场第一幕有没有自己的角色。小夕还是决定问个清楚。“雪晴姐，我来了，我演的是什么角色呀？我……” “小夕，来的这么早，我还没跟你说角色呢，你就已经进入状态了？” “嗯，我在读上一个剧本，新的还没开始看，我演什么？” “你演女主角妈妈年轻的时候，名字叫红娟，这个妈妈年轻的时候想当一个话剧演员，跟你一样，对话剧有着疯狂的喜爱和追求，每天幻想的都是自己要成为一个举世闻名的话剧演员。但是她在正式演出的话剧舞台上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她说不出话来。从几个月的排练到正式演出，她为了这个话剧已经放弃了全部，但是正如她放弃的全部，全部也放弃了她。最后，因为她的失误，整个话剧都遭遇了致命的打击，全部演职人员的付出顷刻崩塌。她也成为了众矢之的，被同事、家人和朋友背弃。最后她彻底放弃了自己作为话剧演员的梦想，回到老家，安心做一个家庭主妇。” “这个角色很丰富呀，我是不是要把她这一生的跌宕起伏都演出来？” “那倒不需要，你就演刚生完孩子的她就可以了，只有一小段的内容，她对着襁褓里的孩子说：’孩子，你就是妈妈的全部’。” “导演？只有一句吗？” “对啊，刚才说的是人物背景，你在表演的时候要注意体会。这一句也很重要，目前我还没见到人演出这种无助又绝望的神情。” “导演，真的只有一句？” “对啊，我找个剧本给你看看。” “好……” “失望了？” “没有，导演，我在揣摩。一句话也很重要呢，承上启下，是中年之后红娟的情绪基底。我不仅可以说这一句话，还可以有很多动作来支撑。你觉得我是抱着孩子好，还是推车推着孩子。那个年代是几几年，有没有婴儿推车呢？” “小夕，你很有天分，已经开始入戏了。你去准备吧，准备好了找我。” “好的，导演，我去了。” 小夕就像打了鸡血，活脱脱一个年轻的红娟。 雪晴看着小夕蹦蹦跳跳的离开，好像又找回了做这一切的意义。 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小夕没有时间看其他演员的排练，自己拿着剧本躲在角落钻研了起来。坐下的一瞬间，小夕郑重其事的打开剧本，第一页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你给的生命我不要》。 这几个大字简直就是对小夕最大的讽刺，讲的会是一个亲情的故事吗？女儿和妈妈的包容、妥协与相互救赎？ 小夕和张娟的关系已经有了好转，但是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如果要演自己妈妈的那个年代，她能演好吗？小夕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她颤颤巍巍的打开第二页，真正开始剧本的研读。 一上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小夕只读了十页的内容，还没有读到自己的角色，目前都是女主角孙蓉的生活，中年时代的红娟也只出现了一个片段。小夕边读边在自己的心里演了一遍，情绪跟着剧中的角色上下起伏，到了中午的时候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只能把剧本合上，靠着墙稍微整理自己的情绪。 排练室人已经越来越少，只剩下雪晴和两个主演。雪晴跟两个主角讲完角色才发现小夕还在墙角，但是雪晴并不去打扰小夕，而把整个时间和空间都留给小夕去体会和揣摩。 小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匆匆的吃了饭又返回排练室，窝在墙角继续把剩下的剧本读完。下午排练室的热闹还是跟她没有关系，她只负责用心的把剧本读完。小夕读完全部的剧本才抬起头来，猛的发现大家都已经准备下班了。 小夕这一下午的投入换来了身心的满足，原来自己完全喜欢一件事情是这样的满足，一腔的热血，恨不得能立刻表演出来，小夕兴奋的找到雪晴。 “导演，我对角色有了一点想法，想跟你沟通一下。” “好呀，看你一下午都没动，已经有想法了？” “嗯。她年轻的时候对话剧的喜爱超越了一切，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但是却没有考虑到自己怎么面对失败，面对不认同和怀疑的目光。她上台不能发出声音也很可能跟她上场之后看到观众的反应有关。有观众发出嫌弃的声音或者摆出不认可的表情都会给她刺激，让她在私下排练时建立的自信顷刻崩塌。” “不错，很好，还有什么想法？” “这次登台的失败奠定了她剩下的人生基调，她开始不再那么有锋芒，开始隐忍和小心，但是她从来都不甘心，一个小小的战士还埋藏在心底。通过跟女儿的战斗，她心底的战士越来越自信，从心底走向心头，最开始的她又活了过来。刺激她转变的一直都不是女儿，而是她心底对话剧的热爱。正是因为热爱，才无意间看了很多书籍、报道、话剧演出，正是因为热爱才对自己失望，才变的隐忍和小心。” “还有呢？” “女儿对她的不认同也跟她老是谨小慎微的活着有关，女儿不喜欢她的软弱，也没有办法明白，女儿的骨子里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性格。针对生活事件的争执都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们是不一样的活法儿。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生看似平静和美好，但是却缺少了生活的气息，缺乏对不一样的人和事的理解和感悟。女儿没有办法理解母亲的软弱，母亲没有办法理解女儿的胆大妄为，但归根结底她们是一类人，她们是一样的活法。” “你说的是剧本？” 小夕犹豫了，说出的这些话豪无防备，其实根本也不需要思考，刻骨铭心的生活就是证据。自己和妈妈的不同与相同，都已经注定。“我说的是剧本，也是我，也是无数不同人的相同人生。我们每个人既是女儿，又是妈妈。我们崭新的人生看似有不一样的活法，却又从根本上活的一样。这不是命运的诅咒，而是生命的延续。当我们能接受这种延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就能在这种延续上开出花来。” “带着你的这种理解来演吧，明天就会排红娟老年的戏，你可以来试试吧。” “导演！真的吗？我可以吗？” “只是试试，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直接把老年和青年的戏都演了，这样的传承感更强，而且……” “导演，我会演好的。” “别瞎吹，知道演红娟老年的演员是谁吗？她演的话剧比你看过的所有电影都多。不仅舞台经验丰富，生活经验更是多彩。你刚才也说了，没有经历过风浪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你还嫩的很。” “可是导演，我更贴近红娟年轻时候的状态，她心里一直住了一个年轻时候的自己，她跟女儿的吵架更多是跟自己心里年轻的自己吵架，我更能把这种状态表现出来。我有信心！”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好！你放心！” 小夕内心的小火苗一直窜，她根本不想回家，她有太多的动作需要安排，怎么表达最自然又最容易让人一下子捕捉到她的情绪，每一句台词怎么表达最有力度。可是她兴奋的原地打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最好的方法还是先回家去，最起码能观察到张娟的动作，她也已经是一个老年人了。 小夕在回家的路上努力回想张娟的爱好和梦想，应该就是唱歌、跳舞、做一个被所有人围绕的公主，可是现实生活中呢？张娟为什么活成了现在的样子，为什么只能在偷偷摸摸没人关注的时候才能展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一面？ 搞不清楚这些，小夕就不可能演好这个人物。 小夕回到家已经九点多，猜想老夕和张娟也不会睡觉，所以大大方方的打开大门，可是老夕和张娟好像没有听到小夕开门的声音，还窝在沙发上不动弹。 小夕轻轻的将大门锁上，悄悄的靠近，不知道多少年都没有这样仔细的观察自己的父母了。这还是小夕第一次见到张娟靠在老夕的肩膀上，平时叫喊和哭闹的张娟已经不见了踪迹，只有一个平静安详的小女孩靠在她心爱的人身上。张娟的嘴角有一丝笑意，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美事。 岁月静好的日子是我们所期盼的，但也是最害怕的。因为没有外界的刺激，内心的魔鬼就会出来作祟。 老夕倒不像电视剧中的男主角，早就被张娟压弯了背，蜷缩在沙发上，肚子上的肉也随意堆砌，呼噜的声音更是震天响。可是就是这样随意的样子，让小夕觉得安心。 他们如果醒过来，一定会吵闹着给小夕做晚饭，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完全为了他们自己。不过，也不一定吧，可能梦里还是自己作为父母的角色。 小夕悄悄的看了一会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绕到茶几后面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转身的一瞬间一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茶杯碰掉，叮叮咣咣的声音让张娟和老夕一下子惊醒。 “小夕回来了，怎么也不吭声。” “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出现，刚才还梦到你打电话说不回来了呢，吃饭不吃。” 小夕看着张娟和老夕一人一句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跟她设想的是一样的，他们早已经把自己过成了父母，把自己丢在一边。“爸，妈，我正式宣布一下，我以后就在剧场上班了，明天开始就会参与排练了。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以后也该有自己的家庭，所以初步计划在剧场旁边租个房子，以后就自己住了。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你们呢，也过好自己的日子，到你们感兴趣的所在发挥你们的余热。” 张娟不解的看着小夕，她不明白小夕为什么一回来就发表这一通离家出走的宣言，不过她也能猜到几分，不过是处了新的对象，想要搬出去同居，或者被剧场的同事知道跟父母同住觉得丢人，再或者就是为了不知道的什么原因闹脾气。“不行，等结婚了随便出去住，现在就得在家。你赶紧跟杨浩和好吧，和好了赶紧结婚，想去哪儿住去哪儿住。你们新房也……” “妈，我跟杨浩不可能了。我也没有跟你们闹脾气，出去住是我个人的选择，也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我在这儿，你们永远都是父母，我想让你们做自己。一个自私自利、有血有肉的自己，一个勇于追求兴趣爱好、为了梦想放弃一切的自己。” 张娟和老夕瞠目结舌，女儿不过是去剧场上了一天的班，就已经完全疯癫，不知所云。张娟斜着眼瞪了一眼老夕，老夕就已经明白，赶紧接着发问。“有些话听听就算了，不能当真，日子还是要自己过的。小夕，你明天就别去了吧，还去公司帮爸照顾生意吧，我这边也离不开你。上次签约的几个司机又再闹腾，嫌我们的条款不公平呢，还是要自己单干。我摆不平，还是你来吧。” “对呀，小夕，去帮你爸吧，把生意照顾好，再好好说一门亲事，你爸跟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小夕微微一笑，果然他们不会明白，更不会支持。还是要看见点什么才会甘心的吧。“爸妈，你们睡觉吧。我有自己的打算，没指望你们能全部明白，慢慢的，会好的。”小夕再次留下一个微笑，完全走开。 张娟和老夕不敢多说，在他们的认知世界，女儿已经彻底疯癫，他们不敢多说，只好由着小夕先回屋睡觉。小夕平时的疯癫也不会持续超过一个月，他们已经盘算好，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最多一个月。 第二天小夕起床，悄悄站在准备早餐的张娟身后，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模仿，但是只会模仿动作，还没有抓到精髓。神态可以模仿，心态却达不到效果，始终差了一个二十五岁的自己。 “妈！” “吓死我了，站在哪里干什么？” “我出门了。” “等等，饭已经好了。今天怎么走的这么早？” “今天有排练，我早点去熟悉一下。那有做好的吗？我先吃着。” “有，出去等着吧，我给你端。” 这就是差距吧，小夕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妈妈端过饭，没有为了妈妈早起做过饭，没有在冬天的室外给妈妈洗过衣服，可是这些，都是张娟做了一辈子的。小夕努力的记住这一刻的感动，她要替张娟说出来，要替所有操劳一辈子的母亲说出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舍得出来 小夕到了剧场，还是没有一个人，刚好可以让她好好的对着镜子练习。小夕对着镜子揣摩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没有沉浸下来，进入到角色里面。无论是作为年轻时候的红娟，还是老年时候的红娟，都缺乏人物的魂。小夕闭上眼睛，试者让自己沉浸到角色里。 小夕开始在脑海里构建张娟的样子，刻画张娟操心唠叨她一定要吃早饭的样子，还有张娟早起做饭时轻手轻脚的脚步声，张娟希望她早点结婚、期待看到她幸福美满的表情，一点一滴的张娟在小夕的生命中活过来。 小夕慢慢的睁开眼睛，这种感觉她找到了。她慢慢的走起来，在房间里游荡。这次她走路慢了许多，不是为了刻意装老年人的一走一停，而是带着膝盖的疼痛、不想认老又不得不承受年纪带来的改变的慢。小夕在自己面前构建的也不是话剧的舞台，而是厨房和灶台。早起浑身的关节都在疼痛，但是只能稍微活动活动，就得到厨房忙活。自己做的饭不好吃，丈夫孩子都不爱吃，但是却不能不做。她的脑袋里没有放弃这个选项，只有被动抛弃。 郑东推开门就看到小夕在揣摩角色，郑东虽然没有研究过她在演的是哪个角色，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个年迈的母亲。他从空气里的场、从小夕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和表情都能看的出来，有一个年迈母亲的魂在他的身体里。郑东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打断小夕的意思。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小夕还是投入在自己的角色里面，完全没有看他。 直到再次有人推门进来，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讨论昨天看过的电视剧，小夕才听到声音，完全从角色中跳脱出来。小夕下意识的在房间扫视一圈，这才发现郑东好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一直看向她的方向。小夕一下子脸爆红了起来，赶紧低头转身离开。 小夕出戏倒是出的快，郑东看着小夕落荒而逃的样子跟刚才实在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不得不说是个有趣的人。 雪晴到了剧场就开始排练，她心里记得要排小夕的戏，看到小夕又是早早的到了，揣摩角色也是到了旁若无人的境界，她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上午的进度不太顺利，一直到下午才排完了一出戏，小夕只能排到晚上。但是小夕一会儿自己准备，一会儿看别人排练，一点也没闲着。她只是不敢看郑东的排练，但是不代表她没有听。郑东的声音一直环绕在她的耳边，她下意识的看着剧本跟郑东搭起戏来，女主角的情感和状态她都有自己的解读，跟饰演孙蓉的演员完全不一样。恰好她的阐释跟雪晴想要的是一样的。 就在小夕暗自为自己喝彩的时候，雪晴从远处排练的方向冲着她喊。“小夕，小夕，想什么呢？快过来。” 小夕听到有人喊她，还以为出现了幻觉，并没有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直到旁边的人戳她，才真的抬起头来。“哦哦，来了。” “排练的也太入迷了吧，来吧，展示给我们看吧。” “好，来哪一段？” “先排红娟老年时候的戏吧，这个部分的戏不多，先看看你的感觉。” “好，我准备一下。” 小夕深呼吸一口，先在心里让人物的魂活起来，然后睁开眼睛，躯体就已经表现出老年红娟的状态。小夕先在雪晴的面前走了一圈，然后面对着雪晴停在她的对面，“蓉蓉，妈没有那个意思，如果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就在你的生命中消失。不用担心，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应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我，不重要！我对于我自己，也不重要了。” 小夕把这只有79个字的台词，说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她盯着雪晴，完全把雪晴当作了蓉蓉。说完之后，她还没有从角色中出来，还在等着对方把接下来的台词说出来。 雪晴看着小夕的表演完全入了迷，没有捕捉到小夕的意思，还在等小夕继续演下去。郑东刚刚排练完离开，发现小夕过来试戏，也凑在后面听，不敢打扰小夕的状态。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出场了，小夕在等待往下接戏。他火速把旁边能抓到的剧本递给雪晴，这会小夕把雪晴当作了蓉蓉，别人跟她对戏她都会不自然的。 雪晴看到郑东递过来的剧本，明白了小夕的意思，也赶紧接着演下去。“妈，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没有人说你不重要，人生是活给自己看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重不重要自己说了才算！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我们分开吧！” 小夕听到对方的回应也接着演下去。“蓉蓉，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你不用管别人的眼光。妈妈只希望你幸福，你能活的天真烂漫，妈妈做到了。至于我，你不用管。” “妈，我要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我明白，我都明白。”小夕转身离开，本来想找到一个椅子坐下，但是抬头张望，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时候她身体里的疲惫已经到了极点，扶着随便一个什么东西就坐到了地上。红娟的生命在这一刻萎缩到了极点，小夕佝偻着背，瘫坐在地上，此刻的她就是一滩肉，不是一个人。 红娟在这个部分的戏已经结束了，但是小夕还在表演。她顺利的进入到了现在的情景，她不舍得出来，她想把下一场她爆发的戏也琢磨出来。红娟在这一刻枯萎，为什么下一场戏就爆发，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变，小夕需要在心里说服自己。 小夕的角色在每一场里面都是不连贯的，这给了她很大的挑战，她需要在每一场结束的时候都给下一场戏留下足够的铺垫，这样观众才不会觉得突兀，人物形象才能立的起来。 小夕琢磨了一会儿，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站立的时候也稳不住，前仰后合了几下才站定，这颠簸的几下给了她灵感，沉睡在身体里的自己苏醒了过来，挣扎着想要跳脱出来，再也不受她的禁锢。“哈哈，活给自己看，那我就活给自己看。”小夕自己给自己加了一句台词，说完之后，利索的转身，走向大门的方向。 小夕走到大门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雪晴的一瞬间响起了一片掌声。小夕并不敢确定这掌声是给她的，但是她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状态，如同小鹿乱撞一般跳跃着到了雪晴的身边。 “小夕，你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还没跟你对过角色，你就已经演出了我想要的效果。还有几个细节需要沟通，不过已经完全把这个角色丰富了起来，这个角色就你来演了。” “真的嘛？那年轻的红娟呢？” “更没问题了，你现在跟年轻的红娟一模一样。” “谢谢导演！” “你应得的。对了，老赵，老年的红娟让小夕演了，我再给你一个别的角色怎么样？女主角孙蓉的老年，有两场很重要的戏，需要很强的爆发力和舞台经验。” “导演，我排这个戏也已经几天的时间了，临时就这样把角色给了别人不好吧，不如我也表演一下，导演也好有个对比。” 雪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应该直接把这个角色给了小夕，老赵是一直跟着她的话剧演员，从舞台经验、角色呈现都是很优秀的。她知道老赵的性子，不是非要这个角色，而是因为没有给足她面子，让她下不来台了。“老赵，对不起，我的错，我没跟你商量。你来，咱们单独说。” “不要，有话当面说。她刚来几天，就对这个角色完全把握了？有能耐我们单独pk，让大家选择好了。我也没有要针对她的意思，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小夕被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吓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是她越界了吗？小夕终于体会到了红娟年轻时候在舞台上的状态，她现在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 “好好好，老赵，你是前辈了，表演的功力自然在小夕之上。你跟小夕pk不是打击了年轻人的勇气嘛。小夕今天勇气可嘉，老赵就来给小夕打个样吧，别说什么pk了。” “我也只是争取自己的权益，给自己这段时间的练习提供一个展示的机会。好不好大家说了算。”老赵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但是所有人都被这边的争吵声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在看她。她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直接开始表演了起来。 可能是她没有进入状态的原因吧，表演下来只看到了老赵，没有看到红娟，台词也十分生硬，跟她搭戏的雪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她的表演也没有小夕添加的延续到下一场戏的铺垫，到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就结束了。但是她表演的功力始终在那里，动作的感染力很足，作为舞台表演已经足够了。 小夕进入到了人物的魂，但是需要继续打磨表演力，老赵有足够的表演力，却没有人物的魂，只有形式化的动作。 雪晴看完老赵的表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并不敢直接说出来，她需要琢磨一下怎么把这个场圆过去。 郑东在旁边冷笑了一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没有人敢说破。他不想继续参与这样无畏的争执，更何况这种情况围观的人越少越好。他转身第一个离开这场热闹。 旁边的演员看到郑东的离开，也识趣的陆续走掉。大家的行动已经说明了问题，老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只是端着，不能放弃最后的抵抗。 小夕看看老赵，又看看雪晴，不敢吱声。她佩服老赵的表现力，她一时半刻学不会，她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或者说她跟本没想得到这个角色，她还沉浸在能表演的喜悦当中，演不演，都不那么重要。 雪晴还没想好说辞，只能先把这个尴尬的局面稳住。“老赵，这段时间的排练辛苦了，经过你这么表演这个人物一下就立体起来了。观众也能一下子捕捉到我们要传递的情绪。小夕你学习到了吗？” “嗯嗯，学到了，前辈果然厉害。我……” “嗯，我们今天一起吃个饭吧，把这个人物再好好探讨一下。” “我不去！” “你必须得去！小夕也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三个酒鬼 雪晴有意讲和的饭局老赵不能不去，如果真的不去，她和雪晴的关系就没有办法缓解了。况且刚才的表现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儿，小夕刚刚接触话剧才几天的时间，能有这样的表现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确实有一点悟性。“好啊，那你请客。”老赵也给了雪晴一个台阶。 “是是是，我请客！小夕，去拿东西吧，一起走。” “好，我马上好。”小夕最害怕得罪人，倒不是因为她喜欢一味的讨好和谄媚，而是因为她会把别人的不开心放在心上。跟别人吵架，她一定比对方难过。一件小事，她能翻来覆去、颠来倒去的想几十遍，直到再次跟对方把话说明白。她是一个会用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人。这次雪晴能趁着这样的机会把话说开，小夕已经十分感激。 三个人走着路到了路边的烧烤店，吃什么不重要，氛围才重要。烧烤店红红火火、人来人往的很热闹，最能把不开心的事情淹没掉。 点的几瓶啤酒很快就喝完了，每次都是雪晴带头举杯，小夕只是象征性的喝一点。后来小夕也越喝越嗨，不用雪晴带头，自己就不断的跟老赵碰起杯来。再喝一会儿，就叽叽喳喳的唱起了歌，什么前辈不前辈的都不重要，自己喝高兴了才是真。最后是怎么回的家，又是睡在了哪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第二天早上，小夕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睛，房间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伸手去摸摸旁边准备找手机，摸来摸去啪唧一下好像拍到了人手。小夕这才惊觉，再听听动静，确实有人的呼吸声。 小夕心想完蛋了，怎么喝了一顿酒还跟人睡了一觉呢？她根本想不起来昨天干了什么快点逃离现场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继续丢人了。 小夕在黑暗里继续摸索，一次只挪动几厘米的距离，一点一点的找到了自己刚才躺着的线条，这里不会再有人了，站起来刚走两步又是一声“哎呦”，把小夕的魂都吓跑了几分。 小夕迅速判断声音的方向，不是刚才打呼噜的声音呀，难道还有一个人存在？小夕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又冲着那个人踢了一脚，为自己闯出了一条逃生的路线。小夕这会儿碰到了一面墙，再一摸有点像是镜子，小夕在心里嘀咕，应该不会是在剧场吧，不过如果不是剧场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镜子。如果是剧场，她还是知道开关的方向的，朝着这个方向去一定不会有错了。 小夕一路沿着镜子走向门边，再摸一下，确定是开关，啪的一下，屋子里面的灯全部打开，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小夕定睛一看，地上确实躺了两个人，一个是导演，一个是……老赵。三个人竟然在剧场睡了一晚上，三个人都喝成了这个样子，又是谁把她们扶过来的呢？ 小夕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八点半了，大家马上就会上班，看到她们这副醉酒后的鬼样子，够笑一个星期的。 “起来了，导演，老赵，起床了，赶紧起来吧，大家都要上班了。老赵，导演！”小夕在旁边又是踢又是拍的，导演终于翻了一个身，不过还是没有起来的意思，转身继续睡。 小夕又去推老赵，老赵倒是醒的比导演快。“我们这是在哪？” “排练厅呀，赶紧起来吧，大家要上班了。大家要上班了，我们三个丢人丢大了。” “没事，节约了路上的时间，还能再睡会儿。” “别睡了，起来洗脸刷牙了，不过也没有牙刷喝毛巾呀，没关系，起来先洗洗脸。我去烧点热水。” 小夕反正已经不能等了，推开门直奔卫生间的方向。一早上起来洗洗脸还是很舒服的，宿醉的难受已经过去了。她烧了点热水，把水倒在纸杯里再混合点凉水把纸巾沾湿，给老赵和导演一人敷了一张。这一下是真的舒服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睁开眼睛。“真是舒服，比什么闹钟都管用。” “舒服就赶紧起来吧，咱们也得把这里收拾一下呀。” “起来了，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大家喝醉了都在这里打地铺，没关系的。” “真的？” “小夕，别听她胡说，把我们都当成醉鬼了不成，没人跟她说的一样，大家都是正经人。” “好好好，导演，我们都是正经人，快起来吧。” “小夕，把我们两个扶回来，你辛苦了。” “不是我扶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不是导演你吗？” “不是我呀。老赵……快起来，是你吗？” “我喝的比你们还多，怎么可能是我。” 这下小夕彻底迷茫了，三个醉鬼是怎么结账又是怎么准确的到达排练室的，身上盖的演出的衣服又是谁给拿过来的，她们不可能自己做到的呀？要不然三个人都没有一点印象？小夕正收拾着地上的衣服，从门外走进来了一个人。 “知道自己醒了，还不错，过来吃早饭吧。” 小夕抬头，原来是郑东。昨天该不会是他把她们送回来的吧？ “郑东，你怎么来这么早？”雪晴还坐在地上，迷糊着眼睛问道。 “我怕我来晚了，你们就要被大家拍照发朋友圈了，不过我倒是想第一个来拍照的，谁知道你们醒的这么早。” “老郑，昨天你来接的我们？我好像有印象给你打电话了。”老赵闻到饭香，一下子有了精神，连记忆也恢复了一点。 “你一直给我打电话，我想装作听不到也不行啊。你们知道昨天碰坏了老板多少东西吗？差点要报警。以后喝酒少喝点吧，酒品怎么那么差。” 小夕定睛一看是郑东，光速转身蹲下来收拾地上的衣服。今天没化妆，连牙还没刷呢，竟然也被他看了去，以后更不敢看他了。本来想赶紧借口跑出去，可是听着他们在说昨天晚上的事，手里拿满了衣服也还是蹲在原地。 “拿不动？我帮你吧，你去吃饭吧。”郑东看小夕蹲在地上站不起来，两个健步走到了小夕身后。 “不用，不用，能拿动。我就是脚麻了，我再蹲一会儿。” “起身的时候小心一点，否则头晕更容易摔倒。”郑东说完并没有离开，还是站在小夕的身后，看她这才能翻出什么花样。 小夕听着背后没有了声音，终于到了逃跑的时刻，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手里的衣服一时没抱紧掉落了一地。“啊！我不管了，不管了！” 郑东看着气急败坏的小夕只觉得好笑，这才是昨天喝醉酒耍酒疯的小夕。平时小心谨慎的样子让人心疼，郑东一直在纳闷，难道小夕非得喝醉了酒才能放松？今天一看，把她逼急了也会。 “衣服也真够可怜的，让你们白白盖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却接受你这样的拳打脚踢。” “我踢它，它才不会疼吧，疼的是我。”小夕转身看着郑东，他一定是故意的。 “戏服都是有生命的，他们在舞台上大展风姿、光彩照人，已经有了人的灵性。如果下了台人们不好好善待它们，它们也会闹脾气，让人不痛快的。这都是舞台经验，不可不信。” “真的？”小夕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顿时心生敬意，自己好像是有点不尊重它们。刚刚加入话剧的世界，还没开始施展拳脚，就先被服装抛弃了？这她不能接受。 “听他胡说，老郑，以后小夕是我罩着的，欺负她之前先问问我。” “老赵，昨天还抢角色呢，今天就罩着人家了。人家愿意吗？” 老赵看着小夕，本来想把胳膊搭在小夕的肩膀上，但是搭了一下搭不上去，就干脆把小夕抱在怀里。 “是啊，我以后跟老赵混了，我姐对我最好了。” “看吧！” “好，赶紧吃早饭吧，把排练室整的乌烟瘴气的。” “我……我收拾，我马上收拾。” “没事，让老赵收拾，她最沉，昨天背她费了我老大的劲儿。” “我……我应该是……应该是……自己走回来的吧。”小夕不想听到答案，但是又不能真的不问，反正丢人已经丢了，掩耳盗铃不是上策。 “你还好，基本都是自己走的，就是边走边丢东西，我一边扶着老赵，一边还要帮你捡东西。” “哦，我应该没丢什么贵重的东西吧，我的手机！你见我的手机了嘛？完蛋了，我爸妈肯定急疯了。”小夕这才想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而且没有任何报备。 “你的手机，应该……在那里，地上，看到了吗？昨天你爸妈打电话过来，你接了，跟你爸妈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挂断了，后来也没有再打来。” “我完蛋了，我要被我爸毒打一顿了。” “好吧，早点给家里打个电话吧，别让家人担心。” “哦！”郑东这突如其来的正义感让小夕更加愧疚，他管的可真宽。 小夕在他们三个吃饭的空挡给老夕打了一个电话，希望他接又不希望他接。“喂，爸！” “昨天休息的好吗？” “好，挺好的。我今天下班就回家了。” “好，那就好，你去忙吧。” 小夕奇怪老夕的表现，怎么没有生气呢？如果不问个明白，今天一定没办法安心。“爸，你不生气？” “生气？为什么？昨天不是跟同事聚餐了嘛，爸爸明白，职场中聚餐很正常的。知道保护自己就好，爸爸很开明的。” “爸，我昨天喝醉了，你没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喝醉了，我看着你好好的呀。怎么喝醉了呢?” “哈哈啊哈，没事，逗你呢，我下班就回家哈。拜拜！”小夕赶紧挂了电话，再被老夕唠叨着问两句就露馅了。老夕说他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难道是没醉的时候打的？小夕百思不得其解，看到同事已经陆续上班，也不敢再细想。 就这样，一顿酒，小夕就得到了红娟老年和青年时候的戏份。小夕再也没有单独吃过午饭，老赵一定是拉着小夕一起的。小夕不明白老赵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转变，只能怀疑自己真的有不同的人格，喝了酒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到了晚上，小夕排练完了自己的戏份，不敢多耽搁，拿起包就冲出了排练室。郑东本来想告诉小夕把手机里的视频删了，不要被老夕发现，可是小夕走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心里默念，小夕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不要被发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完结篇 小夕一路横冲直撞到了家里，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夕和张娟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说什么都不重要了，老夕和张娟真的没生气也没发现她喝多的事情，这还是挺意外的。 第二天小夕照常第一个到了剧场的排练室，正准备开始练习，郑东走了进来。 小夕看到他还是第一时间躲开，但是郑东正面走过来，不给她躲开的机会。 “怎么样，回家被盘问了吗？” “盘问？为什么？” “没有？那就没事了。” “我前天晚上很奇怪吗？”小夕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是滚烫的，赶紧低了下来，希望不被郑东看到。 “就……挺可爱的吧。趁老赵和雪晴都还没发现，抓紧时间看看你的手机……” “啊？手机？什么手机？” “好玩的，应该还在！”郑东歪着头留下一个微笑就消失了，小夕的脸红他看的很清楚，好久没有见到还会脸红的女孩子了。捉弄小夕或许很有趣，但是他有点于心不忍。 小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郑东，比舞台上的他多了几分诙谐幽默。但是她还是不相信什么手机上的内容，所以并没有打开来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趁着郑东不在排练场的时候，悄悄把手机打开，封面的照片就可以把她吓着了。 黑暗中的她举着杯子张牙舞爪，不用点开里面的内容就已经足够劲爆。这已经不能只用脸红心跳蒙混过关了，喝多之后闯的祸还真是够大的。小夕把声音关成静音的模式，面对墙壁、点下了播放键。视频里面她的脸最大，看来是她在举着手机，视频里面一会儿她在最前面，一会儿她在最后面，三个人好像是在比谁的脸小，谁都不愿意出现在视频的最后面。 下一个视频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好像是在对着某个人说话。小夕很好奇自己在说什么，看了看身后没人，悄悄把声音调大了一点。“爸，我跟同事在讨论工作呢，估计要晚一点回家，如果没回去就是在附近的同事家睡了，你们不用担心哈。” “不行，说的太快了，没有你平时的感觉。再来一次！”这个说话的人没有露面，不过小夕凑近了听，是郑东。 “哎呀，哪有那么麻烦，我爸相信我的。”里面那个醉鬼小夕一点也不肯认输，还在为自己的演技争辩。 “现在的重点是不能让你爸听出来你喝多了，赶紧再来一次。电话一会儿就打过来了。” “知道了，真啰嗦。导演都说我演技好呢！竟然怀疑我。” “爸，你还没睡呢？我可能要晚会回去，你们先休息吧。如果太晚就在同事家睡了，都是女同事，放心吧。这次怎么样？是不是很自然。哎呀，主要是她们两个在旁边捣乱，我一会儿得去旁边接。” “行了，这次可以，找到这个感觉，一会儿就这么来。”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小夕竟然暗自为自己骄傲起来，喝的这么醉也能演的天衣无缝。不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郑东想的这个法子也太搞笑了，没有他的话还不知道怎么蒙混过关。不过，这个也不是重点。重点是郑东见到了她的无理取闹，说不定在背后怎么嘲笑她呢。小夕在他面前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小夕赶紧整理自己的情绪，作为一名话剧演员，装失忆应该是难不倒自己的，所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郑东再问起来视频的事，就当做不知道就好了。不过小夕没有舍得把视频删掉，无趣的时候总是可以再拿出来看的，嗯，就是给自己解个闷而已，没有别的。 接下来几天的排练还是照常进行，小夕的角色可以排的不多，她也就没事观察别人都在做什么，正确跟别人多学习。小夕来的这段时间，见过各种人被男女朋友接送，唯独没有见过郑东的什么朋友来过。小夕对郑东的好奇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郑东是不是住的特别近啊，我每天早上来都能看到他。”小夕在吃饭的空档装作不经意的问起。老赵是个没心眼的人，不会把她的话往心里去，听过就忘了。 “他呀，固执的很，他没有什么朋友，家人也没听他说起过。不过他呀，从不缺少异性缘，女朋友前呼后拥的。你可别打他主意，他是个典型的登徒浪子。” “谁要打他主意，随便问问。上次不是送我们回剧场吗，所以随便问问。”小夕赶紧低头吃饭，掩饰自己的紧张。不过，这跟她的判断是一致的。他是不会对她这种小透明感兴趣的。不过，她也是一个甩了两个人的人，感觉不对，其他白费。可是人不能只靠感觉活着，地久天长才是考验。 “我随便说说，你急什么。有一类人他会喜欢。” “什么？”小夕说完才反应过来，老赵一定是在试探她。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了，小夕只能故作轻松。 “能懂他的人。其他人都只是玩玩，只有能进到他心灵深处的人，他才能真正的托付。” 小夕知道自己掩饰不住，干脆一问到底。“他有什么故事吗？为什么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他经历了很多挫折吗？” “细节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和雪晴关系很近，他们很早就认识。好像还在一起过，后来分分合合，也是因为有共同的理想和信念才又在一起的。你可以问问雪晴。不过，我建议你打消对他的念头，雪晴都搞不定，得是有多难搞。” “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没什么……”小夕在雪晴面前没有一点胜算，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小夕被雪晴虐的体无完肤。她不嫉妒雪晴，她真心的佩服她，可能只有他们才配在一起。 这下小夕没有了心里最大的阻碍，以后可以自然的跟郑东相处了。她最不会的就是喜欢还要装作不喜欢的样子，不喜欢就是真的不喜欢了。她不喜欢郑东了，就这样了。 眼看着到了公演的日子，小夕百般邀请，张娟和老夕才同意出席观看。小夕心想，父母总要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忙碌的成果。不论以后的路怎么走，都要有一个阶段性的结果。 除了父母，小夕还邀请了杨浩，听说杨浩的新女朋友相处的不错，这也有她的功劳。 自打小夕正常跟郑东相处，郑东也有机会跟小夕一起吃饭、喝酒，相处的没有了神秘感，大家也越来越熟悉了起来。 公演这一天是大获成功，张娟和老夕也终于知道自己闺女是在干什么了。虽然在台上的时间只有二十几分钟，还都是配角，他们也能深深的被小夕感动。里面小夕想对张娟说的话，她也都听到了。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变迁，有不一样的想法也很自然。小夕想做什么，自己做就是了，只有一条，她希望小夕早点结婚生子，这个目标没有变。 表演致谢结束之后，小夕飞奔到张娟和老夕的旁边，一脸骄傲的等着夸奖，张娟却一眼看到了杨浩和他旁边的女生。小夕故意给他们买的不同位置的票，还是被张娟撞到。张娟瞪了一眼小夕，张娟也明白，自己的闺女像自己，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最后小夕只要请老夕出马才摆平了这小小的插曲。 晚上团队的聚餐也是第一次热热闹闹的聚集了这么多人。小夕在最靠近大门口的位置坐下来，方便随时开溜。今天实在太累了，还是想早点回去休息。郑东开到小夕坐下来，也选择跟小夕同一桌。 “主角都坐那一桌，你过去吧，坐这里不合适。” “瞎说，哪里分主角配角的，吃就是了。”郑东的回应依旧很刚。小夕便不再多说什么。 一会儿的功夫，小夕这一桌已经坐齐了，大家也不等导演喊开席，想吃就吃。可是小夕看着眼前的菜怎么也下不去筷子，都不是自己平时爱吃的。拿起筷子又放下、拿起又放下。 郑东还是第一个发现，“怎么演出完了想起来减肥了，平时让你注意不注意。” “郑东大哥，我平时也很注意的好嘛，已经不怎么吃饭了，演出结束了想吃几口爱吃的还不行。切！”小夕不明白郑东为什么这么苛责她，突然就委屈了起来。平时都是跟他以朋友相称，偶尔也开开玩笑，今天怎么这么酸？难道是因为演出太累了吗？一定是的。 小夕在郑东讽刺她完之后，完全放下了筷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郑东不知道为什么小夕今天这么不经逗，平时一定会反驳的。他跟小夕接触的这段时间早就知道小夕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看着小夕对着刚才的菜不动筷子，郑东早就叫服务员加了几个小夕爱吃的。 郑东看着菜快上桌了才想着逗逗小夕，没想到弄巧成拙，小夕彻底生气了。郑东看着端上来的菜，不动声色，也不邀请小夕去吃。而是趁着每次上菜的时候，把小夕喜欢的换到她的前面。换着换着，小夕眼前的菜就都是她喜欢吃的。 小夕本来已经饿了，想吃了就赶紧逃走，却被郑东气的吃不下。当然吃不下也是分吃什么，吃自己喜欢的，就没有吃不下的道理。小夕猛的低头一看，怎么现在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了，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小夕狠狠的看了郑东一眼，一筷子夹了一大块塞到嘴里。 也不知道是跟自己赌气，还是跟郑东赌气，一会儿工夫小夕面前的菜已经下了一大半。小夕吃饱喝足，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被雪晴拉住，“不准走，今天谁都不准走，来喝！” “小夕，你还想跑，哪里跑，领导还没有来敬酒呢，你就想跑。”老赵也过来拉住小夕。 “好好好，我不跑，我喝，这瓶全干了。”小夕在一通敬酒之下也开始迷糊起来，可是有一件事情她没有迷糊，其他桌上没有她爱吃的菜。 小夕在一片敬酒声中使劲的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郑东，为什么只有他们桌子上有她爱吃的菜，其他桌的没有。郑东刚刚一直帮忙上菜，是不是上错了。 “你过来！”小夕冲着郑东大声嚷嚷，在喧闹的敬酒场合，嚷嚷听起来也很小。 “干嘛！”郑东气势很强，却还是灰溜溜的跑到小夕旁边。 “你刚才负责点菜，是不是给我们桌子偷偷加菜了，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假公济私的人，我要跟导演举报。导演！”小夕说完就转身冲着雪晴喊。 郑东一把将小夕搂在怀里，小夕的头刚好贴在郑东的胸膛。“别喊，给你加的，我们算是同谋。” 小夕喝多了力气也大了许多，一把将郑东推开，“胡说八道，我可没说让你给我夹菜。” “好，你没说，菜也没吃，都是我吃的。” “对啊，都是你吃的，我吃了一点点，今天的菜我不喜欢，所以只吃了一点点。” “好，就一点点，我送你回家。” “我不用，我有车，我就是司机，我开车送你呀。”小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随意的发起了酒疯。 “好，你送我，走吧，先上车。” 郑东走在前面，拉着小夕的手，可是怎么也拉不动，小夕就像一块石头杵在那里。郑东眼看着再拽就把小夕拽倒了，又走回到小夕身边，“走吧，又闹哪出？” “我喜欢你。”小夕看着郑东的眼睛，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她早就想说，以前就算借着酒劲也不敢说，这次为什么敢了呢？ “我知道。走吧，回家！” 小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郑东竟然会这么温柔的跟她说一句，“回家”。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知道点什么？” “我知道你偷偷夹菜。” “还有呢？” “没了。” “不知道算了，我今天说了你也会忘。” “我不会忘，你说吧，你说，我想听。” “我也是！” “什么也是？也是什么？” “你前面说的。” “我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好好想想吧，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全文终——————————————— －－－－－－题外话－－－－－－ 能读到这里的朋友，大概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吧。但是我还是想写一点题外话。 我知道，我的这本小说的第一卷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算是小说，只能说是日记。因为里面的内容都是真实的，是我的真情实感，是我能回忆和能公开的所思所想。第一卷的内容太过于痛苦和灰暗，我自己写完都没有勇气再读一遍，所以并没有检查错别字，感谢朋友们的担待。 但是我选择把这些写下来的原因是，我不希望自己再活在过去的痛苦里，不希望自己再为了过去的日子默哀。我想有一个全新的人生，想有机会放下重新开始。我想给自己一点鼓励。 当我刚刚开始更新的时候，没有一点规律，想写多少就写多少，想更新几篇就更新几篇，也不在于有没有人读。我只是想着把我的心事写下来，顺便能有人阅读的话，对我也是一种鼓励和正面的激励。 后来，我开始觉得写作这件事情对我的生活起到了正面的作用，我开始变的对生活有了期盼，有了值得自己骄傲的、可以一直坚持、不懈努力的事情，有了被别人看见、理解和支持的奢望。我感谢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度过了五个月的时光。 写作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十分值得，我感谢这所有的经历和所有朋友们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