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皇女》 第一章 三星争辉 炎历八百一十三年,时值盛夏,天南山之巅一处茅草凉亭之内,一道骨仙风老者正负手而立仰望浩瀚夜空,白日里晴空郎朗风和日丽,按理说当夜必是群星闪烁皓月当空才是,可今夜之景饶是有些蹊跷。 冗沉的夜幕如铺张的浓墨将整个天际染成一色,没有明暗差异,而在这幕布之上竟然没有一丝星光点缀,就连月色也显得有些浑浊。 老者蹙眉捋须,待到丑时刚过天色忽然起了变化,浊月入云而藏,是时狂风骤起,原本黯然一色的东南天际竟然亮起一道紫色的星光。 “紫气东来当是吉瑞之征兆。” 然而当老者话音刚落,那紫星的光彩又有了变化转而成了一片绯红,紧接着与之相对的东南偏角与西北之位又相继出现了一金一银两星。 老者嘴里发出一声轻咦,三星同月而不同辉,此乃三星争辉之异象,预示着这天下即将大乱,而祸出根源竟是凤出皇巢龙蛇相争。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国都大梁城皇宫之内,內侍近臣与宫女们正进进出出的奔走于永和宫与安宁宫之间,皇帝御驾亲征戎夷未归,今夜珍妃与皇后同时临盆,整个皇宫烛火亮如白昼。 炎夏皇朝自经历了“权相之乱”以后,设三省六部制行丞相之职已历三朝,因先皇曾任尚书令一职为避其讳,其后不再设此职务,改设左右仆射代领尚书省事,亦职为宰相。 而当今皇上之宠妃南宫珍如即为左仆射南宫傲之女,皇后纳兰懿慧则为右仆射纳兰德沁之女,珍妃居于永和宫,皇后统领内院妃嫔居于安宁宫。 此时皇帝出征在外,又恰逢两位娘娘临盆之际,大内总管李福海已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宫内来回走动,他不停的催促着来往的小黄门与宫女,无论哪一位出了任何闪失他都担待不起。 “大总管!御医院的接生女医到了!” 李福海看了一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黄门,再看其身后的女医不由眉头微皱:“怎么就来了一人?” 闻言,小黄门惶恐不已急忙说道:“今夜值夜女医就此一人,不过已经派人去催了,另一名女医官经在来的路上。” 恰逢此时,又有内侍小太监急冲冲来报:“大总管!皇后娘娘疼得不行了,纳兰大人已经发火了!” 李福海略作沉吟而后冲着女医管一挥手:“还不赶紧去!” 永和宫珍妃寝殿内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与喊叫,南宫傲站在殿外焦急的来回走动着,今夜乌云遮月繁星隐迹,不是个好兆头啊! “南宫大人,接生的女医来了!” “快,快进去!” 随着殿门一关,南宫傲一挥手,便有近侍上前来听候差遣:“大人有何吩咐?” “找个信得过的宫女去皇后那边探探情况。” 闻言那人抱拳一礼而后匆匆离去,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今夜注定要发生了一些事情,而远在万里之外的当今圣上慕容驮此时忽然头疼欲裂,是夜,大军拔营,原本预计的次年班师不得已提前还朝了。 寅时三刻,随着安宁宫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整个宫内忙碌的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亦或是负责接生的女医官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皇后娘娘,祝贺娘娘,是个小皇子。” “恭喜纳兰大人,娘娘生了个皇子。” “皇子!哈哈哈真是天佑我纳兰家!”高兴之余纳兰德沁忽然想起什么,而后冲身旁的小黄门招了招手,后者急忙上前恭敬帖耳听候吩咐。 “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那小黄门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就一路小跑着去了,再说此时的永和宫内,侍女与小太监们无不提心吊胆,时至此时依然未听喜讯,反倒是珍妃娘娘的哭喊更加洪亮了,这要是有什么不测,恐怕仆射大人必会迁怒于他们。 因此一些侍女和太监们竟然纷纷跪在了殿外祈祷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着虔诚祝语,脸上的表情却是惶惶不安。 终于,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这阴沉的氛围,南宫傲更是一扫脸上的阴郁,这时报喜的内侍太监小六子出来了。 “如何?” 小六子作为珍妃的贴身太监平时深受南宫家照顾,他左右顾盼而后拽着南宫傲的手腕刻意压低声音道:“女婴。” “女……”南宫傲的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太医曾经说过,珍妃身子柔弱,此胎之后恐怕再难受孕,而皇后那边已经于半个时辰前诞下龙子,这也就意味着…… 稍作思索之后,南宫傲忽然仰天大笑继而冲着殿外跪候的一众太监宫女朗声说道:“娘娘喜得龙子,此乃上天赐予之德福,念各位尽心尽力之劳,特此赏赐今夜侍奉内外的监侍一百钱,留近侍两人在此即可,其余人等下去领了赏钱吧。” 一言出,小六子神色一惊,而后众人千恩万谢离去只留下珍妃平日的两名贴身宫女在外等候,并没有人发现什么异常,稍后南宫傲便在小六子的带领下进了寝殿。 此时刚刚生产过后的珍妃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而整个寝殿内除了接生的女医官之外竟然无一人在侧,此时见南宫傲进来,那女医官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你立此大功,稍后自会少不了赏赐。” 闻言,那女医官嘴上言谢,脸上却没有半丝愉悦之色,相反此时她的心里是一片忐忑,要说珍妃生的是个男孩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女婴! “父亲!” “娘娘产后体虚,还请安养务动!” 南宫傲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珍妃身侧襁褓中婴孩,而后哈哈大笑道:“此子相貌清秀,眉宇间透露着帝王之气,将来必是成大事者,真乃皇上之幸,也是我南宫家之幸!” 话音刚落,一旁的小六子目露惊骇,而站的稍远的女医官则紧紧握住了手里的药箱,珍妃本人更是一脸疑惑,想必是报讯的人搞错了,自己生的明明是个女孩,于是正要开口解释,却不料被南宫傲打断道:“娘娘一定要好好培养此子,这样才不免辜负皇上的宠爱和南宫家的期望。” 第二章 凤出皇巢 此言一出,一旁的女医官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惶恐,手里的药箱顿时掉落于地,箱中器皿更是摔得七零八落。 “父亲,我生的是个女孩!” “不,他就是个男孩。” 南宫傲坚定的说着,而后用手在婴儿粉嫩的小脸之上摩娑着,样子像极了一位慈爱的爷爷,但珍妃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她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小六子,去把莫乘枫给我叫来。” 莫乘枫乃是皇城禁卫军副统领,是南宫傲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此时叫他来恐怕是有要事发生,小六子不敢怠慢,领命匆匆而去。 待到屋内仅剩三人,南宫傲这才转身看向早已因惊恐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医官:“抬起头来,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南宫大人的话,奴婢姓陈单名一个锦字。” 看着眼前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女医官,南宫傲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家中都有何人呐?” 闻言,女医官面色一惊,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并且略带哭腔的回道:“奴婢上有六十老父,下有六岁孺子,夫君早亡。” 听到这里南宫傲再次嗯了一声,然后走上前将瑟瑟发抖的女医官扶起来:“我来问你,今夜接生,珍妃娘娘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那女医官一听不知作何回道,一时间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倒是卧榻之上的珍妃开口了:“父亲,你到底要干什么,女儿生的是个女孩。” 不料南宫傲连连摆手:“不对,你生的是个男孩!”说罢又转头看向女医官问道:“我说的对吗?” 女医官不敢抬头直视南宫傲,她深知此人在宫中的权势,她一个小小的女医岂敢反驳对方之言,最后只好用弱不可闻的声音回道:“是……是个男孩。” “父亲!你到底何意?这可是欺君之罪……” “什么欺君之罪,连接生的女医都说了是个男孩,何罪之有?” 这时候寝殿的门开了,小六子领着一身甲胄鲜明的禁卫军副统领莫乘枫走了进来,后者单膝跪地恭声道:“卑职见过珍妃娘娘见过南宫大人。” “起来说话。”南宫傲看了一眼在场三人,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叫人捉摸不透的光彩,良久之后他冲莫乘枫勾了勾手。 “大人有何吩咐?” 南宫傲一笑,然后俯首小声在其耳边低语一番,后者脸色大变,当即磕头劝言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 “可与不可我心中有数,何须你教我?” “可是……” 莫乘枫欲言又止,今夜南宫傲既然叫他前来,此事就已经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无论他做与不做都注定了他下不了这艘船。 于是一咬牙问道:“那夫妻二人如何处置?” 南宫傲几乎想也没想就抬起手在脖子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这一幕惊得在场之人纷纷咽动喉咙却不敢多言半句。 南宫府上有一喂马的下人刘三,其妻前天刚刚生下一名男婴,此时夜已过半孩子却一直哭闹不止,是时孩子娘正要起身喂奶安抚孩子,却晃眼看见屋外有一黑影闪过,孩子娘以为有贼便使劲摇了摇身旁熟睡的刘三。 奈何傍晚有朋友来访,刘三一高兴就喝了个大醉,此时正鼾声震天,无论孩子娘如何摇动都不醒,无奈之下孩子娘只好壮着胆子掌着烛火开门张望,但屋外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于是只当是眼花了就要回屋安抚孩子,关门之际忽然黑影窜出,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烛火掉落一旁,听着动静的刘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死死的抓住凶手的手臂,映着昏黄摇曳的光亮,他扯下了凶手的面罩。 卯时将至,一道黑影急冲冲的溜进了永和宫,与此同时城南大街的一处名宅火光冲天,打更的响锣惊醒了四下邻里,人们惊叫着走水了! 南宫傲从莫乘枫手里接过男婴,这时孩子已经停止了哭闹,圆润白皙的小脸甚是可爱,他轻轻擦拭去孩子额头的一丝殷红,而后将孩子放在珍妃身侧:“他才是你的孩子。” 说罢不等珍妃反应过来就将另一侧襁褓中的女婴抱起递给莫乘枫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不!父亲!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孩儿!” 不顾身体的虚弱,珍妃努力坐了起来,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南宫傲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南宫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全系于此,我岂能坐以待毙?” “可孩子是无辜的,父亲你不能这样做,父亲女儿求求你……” “带走!” 随着南宫傲决绝的一声命令,莫乘枫看了一眼卧榻之上因为伤心过度而昏迷过去的珍妃,然后一转身抱着这位体内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女婴离去了,留下满眼惊恐的小六子和女医官。 “今天的事情你们都是看见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不用我教你们吧?” 闻言两人纷纷跪下,小六子更是十分懂事的说道:“恭喜南宫大人喜得爱孙,恭喜珍妃娘娘喜得龙子,想必皇上还朝之日定会龙颜大悦!” 至于那么女医官,早已面无血色,南宫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要不是顾及人言猜忌,他是绝不会留下这个后患的。 “我记得你先前说还有个六岁的儿子是吧,作为今晚接生的赏赐,让他进入南宫府里做事吧,我必不会亏待他。” 那女医官心里明白,自己一家老小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于是不停的磕头言谢并立下重誓必不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告知任何人。 再说莫乘枫抱着女婴离开了皇宫之后,在黎明即将来临之前他进入了一片深山老林,在他眼前是一个猎人废弃后的土坑,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一咬牙就要将其抛下,此时刚好不远处升腾起一股袅袅炊烟。 走进一看,竟然是一户与世隔绝的农家小院,莫乘枫叹了口气而后怀抱女婴朝着那户小院悄悄走去…… 第三章 王府提亲 十六年后…… 彩云城隶属夔州辖下第一大城,地处炎夏国偏南之地,毗邻戎夷实乃边关重镇,自炎历三年当今圣上亲征戎夷未果之后,太守韩继业便在此地镇守十六年之久,期间边关无犯百姓安居乐业。 作为太守夫人王香玲是一个虔诚的信佛之人,为感念苍天怜悯祈求战事不起,今日在一干侍卫的护送下正要前往香山的光福寺祈福诵经。 然而途径一半却有数十名黑衣蒙面歹人从林间窜出,不由分说便刀枪箭驽齐发,显然是早有预谋,十余名护卫奋力拼杀好不容易甩掉追兵,不料却误入了贼人提前布置的圈套。 “大胆狗贼,竟敢行刺太守夫人,尔等……” 不等那名侍卫把话说完,暗中一支弩箭直接射入了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水瞬间染红了他鲜亮的铠甲,而惊慌失措的太守夫人只能在侍女的搀扶下勉强站住身形。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如果想要谋取钱财给你们便是,不要伤人性命!” 然而对方并未搭理,其中一名首领模样的蒙面人对着周围其余手下叽里呱啦一阵,那些人便提刀冲了过来。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群戎夷人,不过即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没办法,看着身边的侍卫和侍女一个接一个惨死,太守夫人步步后退,眼看一柄长刀当头落下,太守夫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住手!” 一声断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中年模样手使一杆黑铁长枪,女的年方十八,一剑击退眼前黑衣歹人。 两人一左一右将太守夫人护在中间,戎夷刺客一时半会竟然无法近身,而后终于在听得不远处传来了官兵喊杀声之时,黑衣统领才不得不愤恨挥手下达了撤退的指令,其余刺客便舍弃三人纷纷逃离。 待到刺客离去之后,少女才收起手中长剑将太守夫人从地上扶起道:“夫人没事吧?” 太守夫人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没事,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这时官兵追至,误以为两人就是刺客于是纷纷拔剑相向,好在太守夫人及时出言制止,她看了一眼二人问道:“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闻言,男子抱拳一礼:“草民傅渊,这位是小女云瑶,我父女二人本是街头卖艺之辈,今日途径此地正好撞见歹人行凶。” “哦,原来是傅义士。”太守夫人看了男子一眼,而后却把目光停在了少女身上,此女生得娇俏乖巧,让人很是喜欢,于是说道:“两位救命之恩,我自然是要好好答谢的,不如随我回府,待我向我家老爷引荐一番如何?” “夫人好意草民心领了,只不过我父女二人乃是乡野粗人,只怕会惊扰了大人……” “不惊扰不惊扰。”太守夫人一边摆手一边示意府内侍卫引路,她便拉着少女而行,自此之后父女二人便与韩家结下了不解之缘。 由于傅渊武功不错,太守便留他在府上做了护卫统领,至于少女更是深得太守夫人喜爱,便直接收她做了干女儿,而太守夫妇两人原本也育有一女,名叫韩玉婷年芳十五,玉婷对于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姐姐也是格外亲切,仿佛云瑶天生就是如此招人喜爱一般。 时光飞逝,眨眼就是两年,韩府大小姐貌美之名在整个彩云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是夔州境内也有不少大户人家前来提亲说媒,不过太守夫人不舍爱女远嫁所以都一一婉拒了,只说女儿尚小,出阁为时尚早。 这一日又有人来提亲,来的人身份尊贵,据说是南阳王府的人,此时正在前厅与太守夫妇二人商谈。 而居于深闺之中的玉婷正愁眉不展,下人们送来的吃食也一口未进,唉声叹气叫人不免心疼。 “咚咚咚!”敲门声骤起,往日温婉的玉婷小姐一改常态不耐烦的嚷道:“不吃不吃,都别来烦我!” “玉婷是我。” “云瑶姐姐!” 听着门外之人的声音,玉婷大喜过望,于是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打开紧锁的房门,一见面便拉着云瑶的手摇晃道:“云瑶姐姐,你可要帮帮我,我不想嫁人!” 云瑶却无所谓道:“嫁人有什么好怕的,女人都要嫁人啊!再说了,我听我爹说对方可是南阳王的儿子,你嫁过去可就贵为世子妃了,这有什么不好啊?”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嫁,我听说那个什么世子是个成天花天酒地的昏庸之人,我才不要嫁过去!” “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听谁说的?”云瑶虽然性子大大咧咧,但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整个夔州的人都知道,你就忍心看我跳进火坑里去吗?好云瑶,你就帮帮我嘛,咱们可是好姐妹。” “怎么帮?你不会又想让我带你离家出走浪迹天涯吧?”云瑶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上一次带你出去游玩,要不是干娘拦着,我爹差点没打断我的腿。” “你去求求我娘,她最听你的话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想了半天玉婷鼓起勇气说道:“我就上吊自杀!” 闻言云瑶不仅没有半点担心反而噗嗤一笑:“得了吧我的大小姐,你要是真自杀都死几回了?要不自杀这个事我帮帮你?” “好哇傅云瑶!亏我还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没想到你……” “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嫁个人都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你先把饭吃了,待会我去找干娘说说。” “真的?”玉婷随即展颜笑道。 “蒸的馒头!”云瑶没好气的戳了一下玉婷的额头,然后转身离去。 当天夜里云瑶本是要找太守夫人说说情,可刚到房外就听见屋内有争吵声,仔细听去竟然是太守夫人正在跟太守大人置气。 那话里的意识明显是责怪韩继业应下了南阳王府的亲事,而作为太守兼一个父亲,韩继业也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身为朝廷重臣,他在彩云城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龙椅上那位开始对他有所提防。 而南阳王作为当今天子的胞弟,与之联姻也算是一种表忠心的手段,只有这样才能排除龙椅上那位的猜忌。 第四章 我替你嫁 不过话虽如此,对方虽然贵为一方王爵,但传言南阳王府的世子是个出了名沾花惹草的纨绔子弟,这真要叫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太守夫人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她又无力改变什么,好在婚期定在半年之后,母女俩还有时间长聚。 而无意听到这个消息的云瑶顿时百感交集,她决定了,要带玉婷逃婚,然而这个想法仅仅在脑中一闪而过她就放弃了,如果这样做就是害了太守一家,南阳王要是怪罪下来,整个韩家就要遭殃了。 “怎么办?怎么办?”就在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你要替玉婷小姐出嫁?” “对,我替她嫁!” “不行!绝对不行!”面对云瑶如此大胆的想法,傅渊勃然大怒,先不说这李代桃僵的办法可不可行,单单是要让自己的女儿跳进火坑,作为一个父亲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爹!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女儿又不是要真嫁。”云瑶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她要代玉婷嫁过王府,之后再逃婚!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就是父女俩从此会再度沦落天涯居无定所,过着那风餐露宿的逃亡生活,对此云瑶并不在意,因为要不是太守夫人的恩德,父女俩现在依然漂泊不定,这些年韩家对父女两人也是恩赐有加,此时正是报答的时候。 “不行,这么做必然会牵连韩家人。” “爹,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严重,韩大人夫妇不明真相,正所谓不知者无罪,王府就算要追究,那也是你我父女二人。” 傅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并不怕重回流落江湖的生活,而是担心云瑶,思索良久之后傅渊最终默许了女儿的决定。 为了不祸及韩家,这件事父女两人并没有对太守夫妇二人提及,只是找来玉婷商议,让她装病不起,而后由太守出面向王府解释澄清,继而由云瑶提出以义女的身份代嫁过去。 整个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王府在得知玉婷小姐卧病之后竟然同意了韩家人以义女代嫁的提议,这也从侧面说明一个问题,其实这场婚姻就是一场政治联姻。 婚期如期而至,整个彩云城张灯结彩,太守府的千金小姐将要嫁给南阳王府世子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夹道相迎,王府的迎亲队伍由东门而来,世子慕容恪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红袍盛装可谓是意气风发。 太守府里,下人们忙的进进出出,而端坐在闺阁之内的云瑶竟然有些紧张,看着铜镜里被打扮得如出落凡尘的美人,傅渊脸上一片愁色。 其实计划并不是这样的,云瑶是真嫁,此前的话不过是为了打消爹爹心中的顾虑,韩大人夫妇即使不明此事真相,那也难逃包庇纵容之罪,所以今天算是云瑶真正的大喜之日。 待到府外鞭炮齐鸣,王府迎亲的人来了,按照规矩,在新娘未过府之前新郎是不能见其面的,盖上红绸,云瑶便被侍女丫鬟扶着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花轿。 “起轿!礼乐鸣!” 随着司仪一声高喝,喜庆的礼乐顿时响起,鞭炮声渐远渐响,花轿上的云瑶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昏沉沉的睡着了。 待到她睁开眼睛之时,竟然发现自己身处韩府之中而不是南阳王府,不仅如此,眼前除了父亲傅渊之外还有太守大人和夫人! “干娘,这……” 太守夫人苦笑一声:“难为你了孩子,想必玉婷已经到了王府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云瑶急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原来这件事情傅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就瞒着云瑶告诉了太守,而蒙在鼓里的云瑶和玉婷全然不知,今日出嫁韩府准备了两顶花轿,而临近最后关头,韩继业考虑再三毅然决定让自己的亲生女儿玉婷嫁入王府。 一切以大局为重,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南阳王和圣上的猜疑,对此云瑶完全听不进去,只是大声问道:“玉婷知道吗?她知道吗?” “不知。”太守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让云瑶整个人一下就瘫坐在床。 “不行!我要去把玉婷追回来!” 说着云瑶就下了床榻并取了床头的佩剑要走却被傅渊叫住:“来不及了。” 一句来不及饱含了太多东西,云瑶顿时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韩大人,枉我对你一向敬重,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如此冷血,竟然把自己的女儿推进火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云瑶不敢置信的看着傅渊,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掌掴自己,云瑶哭了,她哭着拉住太守夫人的手:“干娘,玉婷定会伤心欲绝的,你派人去把她接回来,我嫁,我代她嫁!” 然而回答她的只是一声叹息:“云瑶,干娘知道你的好意,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说着韩夫人也开始抽泣起来,于是云瑶又跪下来恳求太守,而韩继业却不予理睬只道是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好!你们都不管,我这就去把玉婷抢回来!”说着云瑶提剑要走,却被韩继业拦住喝道:“站住!我韩家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岂有此理!” “可是玉婷……玉婷定会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们忍心吗?” “她就是死也要死在南阳王府!” 这一声咆哮震得云瑶呆若木鸡,震得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日后将要如何面对玉婷。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云瑶试图挽回些什么。 “这就是玉婷的命。”一声叹息,韩继业愤然离去。 夜晚的风有些微凉,那不经意间飘落的几片树叶为这沉寂的夜徒增了几分凄凉,而在这凄凉之中,太守府的喜字灯笼却红通如火一般长明着。 一夜未眠,云瑶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红日,按习俗玉婷的夫家会在第三日陪同她一起回娘家省亲,云瑶决定向她好好解释一番。 ------题外话------ 点进来的亲希望能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谢谢! 第五章 比武招亲(上) 然而事情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待到省亲的日子到了,依然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沾染着喜庆的彩云城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太守府的门前迎来送往,前来祝贺的人无不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氏族,在那前厅大堂之内,南阳王府世子慕容恪一改往日的放浪不羁正恭敬的给岳父岳母敬茶。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说着慕容恪就要跪下,而身为长辈的韩继业却急步上前将其扶起。 “世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然而慕容恪却坚持跪拜一礼,这不由让太守夫妇对那些不好的传言产生了质疑,看眼前之人生得英俊挺拔面如冠玉,举手捉足间处处散发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息又不失礼数,俨然是良夫贤婿的绝佳人选。 “爹娘,女儿给您二老请安。” 已经身为人妇的玉婷仿佛一夜之间换了一个人似地,没有想象中的哭闹反倒是变得乖巧董事,这让太守夫妇颇为欣慰,同时这更加让韩继业认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是对的。 二老喝了茶,韩夫人正要向玉婷询问一些琐碎,此时云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见玉婷便上前拉住她急切的问道:“玉婷你没事吧,那个世子没有欺负你吧?” 云瑶的出现有些唐突,这不免让韩继业有些不悦但当着世子又不好责怪,只道是让云瑶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不要胡乱说话。 而慕容恪在看见云瑶的第一眼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失了神,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先前的稳重,继而问道:“这位是?” 闻言,太守便指着云瑶介绍起来:“这是我府上的护卫统领傅渊之女云瑶,也是贱内的干女儿,与玉婷情同姐妹,这妹妹出嫁,作为姐姐自然是有些舍不得的,冒犯之处还请世子见谅。” 慕容恪笑了笑表示无妨,而玉婷在听见情同姐妹四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细微变化,不过她也是颔首一礼道:“多谢云瑶姐姐挂念,玉婷一切都好。” 此时宾客已基本到齐,管家来询问是否开宴,太守与夫人相视一眼,而后对着世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于是三人相继走出大堂,只留下两女相对而立。 “玉婷,你……” “我很好。”玉婷一改先前的亲热,语气变得有些冷淡,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云瑶然后轻笑一声:“我倒是应该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成全,我也不会找到这么好的夫君。” “我……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 “你想说什么?” 云瑶咬了咬嘴唇几次欲言又止,原本想好的那些话一时间竟然说不出半句,她心里清楚这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反倒是玉婷挣脱了她的手冷笑道:“好了,你的算计得逞了,那些虚情假意的东西就不要拿上台面来了,恶心。” 云瑶一愣:“算计?什么算计?”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把我嫁入王府,你就可以名正言顺顶替我的位置成为韩家的大小姐坐享荣华富贵,你们父子二人一开始就算计好了,我甚至怀疑当初救我母亲之事也是你们提前谋划好的!”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瑶试图解释,但已经认定事实的玉婷却不给她丝毫机会,继而指着她的鼻子道:“傅云瑶,鸠占鹊巢你也成不了金凤凰,你就是个江湖卖艺的野丫头,只要有我韩玉婷在一日,你就休想坐实韩家大小姐的身份!” “玉婷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贪图韩家的荣华富贵也不想当什么大小姐,我……” “住口!我再也不想听你那些花言巧语!” 云瑶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般,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一滴眼泪缓缓落下,然而这一切看在玉婷眼里不过是做作的戏码而已。 “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 “哼!相信你?好啊,只要你离开韩家我就相信你。” “离开韩家?” “怎么?舍不得了?”玉婷嘴里发出一声讥笑,在她看来傅云瑶就是贪恋韩家大小姐的身份,就是冲着太守府的荣华富贵来的。 “好,我走!” 没有任何犹豫,云瑶转身离去,而面对她的离开玉婷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南阳王府世子妃的地位纵然高贵,但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想当一只笼中鸟做一束瓶中花,慕容恪还有三方妾室,相反她对云瑶的无拘无束却无端生出了一丝嫉妒之意。 回到房间,云瑶回想着玉婷先前所说之话心中一阵刺痛,于是留下了一封书信便匆匆离开了韩府,而这一走就是一年。 这一日天光乍现,云瑶便被大街上嘈杂的喧闹之声吵醒,打开客栈卧房的窗户望去,不远处的集市围满了人群,而在那宽阔的街道中央赫然摆下了一座擂台,竟然是有人在那比武招亲。 云瑶是最喜欢那稀奇之事,于是匆匆起身拿了佩剑就来到了擂台之前,这里聚集的大多数都是寻常百姓,也都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思聚拢过来。 定眼看去,那擂台边缘树着一面旗帜,上书比武招亲,再看擂台中央,一妙龄少女身穿蓝色劲装抱拳而立道:“小女子武灵儿,借此宝地摆下擂台只为寻一位良家夫婿,若有谁能打赢小女子,便是以身相许。” 此言一出台下便开始窃窃私语,观其样貌清秀虽谈不上国色天姿倒也是玲珑可爱,于是便有纨绔子弟戏言道:“本公子家财万贯,不如小姑娘撤了擂台跟我走,保证你享尽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又何必在这抛头露面岂不美哉?” 少女并未理他,只是再次出言,说是这擂台既已摆下,除非是有人能赢过她手中三尺长剑,否则即便是家中有万顷良田金银堆积如山也是不能。 而后又人言:“要是赢得人七老八十亦或身残体衰又当如何?” “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能赢了我,哪怕你缺胳膊少腿我也心甘情愿!” 话音落罢,便有一人纵身一跃跳入擂台,看那架势众人以为是个习武之人,云瑶却掩嘴轻笑,这个人他认得,前些天还看见他在闹市耍猴呢。 第六章 比武招亲(下) 果然,不出三招那耍猴之人便败下阵来,这下众人才知道这小姑娘有些本事,于是又有几人抱着侥幸的心思入场,结果都被一一打退下来,继而短暂的冷场之后,一彪形大汉大踏步走上了擂台。 “小娘子身手还不错,为夫怕伤了你,不如就此放下手中之剑跟为夫走吧,为夫定会好好疼爱你,让你知道什么叫世间极乐,怎么样?” 如此不堪入耳的戏言顿时引得台下哄堂大笑,而未经世事的武灵儿则面色通红的呸了一声便直接拔剑刺来,但这个大汉显然才是真正的练家子。 他也没使什么武器,完全就靠着一股蛮劲抵挡武灵儿的攻击,别看他身形高大,动作倒是出奇的敏捷。 在躲过武灵儿的一个剑刺之后,那大汉忽然掉转身形,一直大手就奔着对方的后腰抓去,好在武灵儿反应迅速,脚跟用力一点堪堪躲过,不过此时她已经没那么淡定了脸上反倒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而在台下观看的云瑶却发现了一些端倪,那武灵儿身上带伤! 如是这般几个回合之后,武灵儿渐渐落入下风,云瑶忽然灵机一动悄悄离开了人群,待到她再次回来之时已然是个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此时武灵儿一招落空,那彪形大汉抓住破绽一掌击出,来不及躲闪的后者直接被强大的力道推到擂台边缘,眼看就要跌落台下,是时一道人影飘然而至,单手揽住武灵儿的腰肢将其扶住。 四目相对,那武灵儿一时间看的出神了,世上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人,眉清目秀五官精致,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痴迷的弧度,男子冲她眨了眨眼,武灵儿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对方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姑娘你没事吧?”一声刻意压低的粗嗓顿时让武灵儿清醒过来,她急忙从对方的怀里挣脱出来并且慌乱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脸上尽是一脸绯红。 见到这一幕那彪形大汉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小白脸竟敢破坏老子的好事,懂不懂规矩?” 对此云瑶只是冲着台下众人抱拳一礼道:“各位乡亲父老,这比武招亲比的就是一个武字,这姑娘身上带伤即便有人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说到这里云瑶刻意看了一眼武灵儿的左肩,由于刚刚挨了一掌,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渗出一些殷红,众人这才发现她是真的有伤在身。 “那你想怎么样?擂台是她自己设下的,关你何事?”彪形大汉怒气未消,这眼看到手的美人却横插出一个管闲事的小白脸,不免一脸的杀气。 云瑶轻笑一声而后冲着武灵儿深情款款说道:“这美人生得玲珑可人,本公子看了甚是怜爱也想娶之为妻,不如这样吧,你我二人比试一番,谁赢了谁就带她走怎么样?” 那大汉略微一沉吟,这小白脸长的细皮嫩肉的跟个娘们儿似的,也不像是高手,顶多也就会些花拳绣腿的把式,于是朗声道:“好!就依你言!” 说罢也不管武灵儿同不同意便一步横跨,徒手折断了插在台柱上的旗杆向云瑶扫来,出招迅猛狠辣,众人一惊,原来这大汉刚才还未用出全力,武灵儿更是担心的看向云瑶生怕她败了下来。 不过令众人意外的是云瑶面对大汉的凶猛进攻竟然表现得应付自如,想那傅渊原本也是镖局的镖头,武功自然了得,只因家道中落才沦为了江湖卖艺之士,而云瑶自小承袭其父的一身本事,应付这等人还不在话下。 十招之后,大汉势头渐颓,并且开始喘着粗气,武灵儿见状心中欢喜,一股从未有过的期待油然而生,只见云瑶脚尖轻点,踩着大汉手里挥舞的旗杆顺势跃起,继而一脚踢在其胸口,绕是他两百来斤的身躯竟然被那力道震得连连后退。 还没完,不等大汉站定身形,云瑶落地的一瞬间一记扫堂腿击出,那大汉来不及躲闪整个人向后倾倒,霎时落下擂台,一声沉闷的惨叫宣告着云瑶获胜了。 台下掌声不断,那大汉艰难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剐了云瑶一眼然后摸着屁股狼狈的扒开人群跑了,剩下一脸娇羞夹杂着些许欣喜的武灵儿站在原地不停的揉搓这双手,她轻声叫了一声:“公子。” 云瑶见她那副样子心中格外欢喜,于是走到近前伸出一只手将她的下巴勾起而后把脸贴近道:“长得真好看!” 这番举动顿时让武灵儿惊慌失措,当着众人如此轻浮的举动让她有些错愕,出于本能她向后退了一步,那样子可爱至极。 云瑶则故意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此时的武灵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副从容,更像是一个小媳妇一样的跟在云瑶身后,两人来到一家客栈,当老板问及几间房的时候,武灵儿怯懦的说两间,然而云瑶却摆了摆手冲老板道:“就一间,吃的给我送房里来。” 两人上了楼进入卧房,云瑶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那武灵儿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云瑶便冲她勾了勾手:“过来!” “我……我站着就好。” “害什么羞,快过来,本公子挺稀罕你的,以后跟着我,我自会好好疼爱你。” 一听这话武灵儿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长剑,云瑶见状就故意激她:“怎么?后悔了?你们江湖儿女不是最看重江湖义气嘛,难不成你说话不算话啊?” 闻言武灵儿一扫脸上的娇羞之态换而恢复了擂台上的精炼之色道:“我武灵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说的话自然算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武灵儿咬了咬牙,原来这一切还另有隐情,她本是临县潼南人士,与其父武青山靠着江湖卖艺同时贩卖一些跌打损伤膏药为生,不料却被当地恶霸纠缠,营生被砸,父亲也被抓走。 起因是那李家二公子贪恋美色,偶然撞见街头卖艺的武氏父女,便要强行娶武灵儿做妾,而那李家二公子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武父自然是死活不肯,也因此惹恼了对方,当即命人强抢民女,为了掩护武灵儿逃走其父寡不敌众,被李家一众家丁打伤并抓进了府里。 ------题外话------ 每天两章,因为晚上有聚会怕耽误了,所以提前发出来,希望支持收藏一下,小五跪谢! 第七章 义结金兰 起先武灵儿也想过报官,但众所周知那潼南县令与李家乃是姻亲关系,所以无奈之下她便想出了比武招亲的方式来招一位武艺高强的夫君,然后去李家救人。 “如若想要我与你圆房,你须得先救出我父亲才行,你若用强,我便死在你面前!”说着武灵儿作势摆出了手中长剑。 而听到这里的云瑶早已怒不可竭,她本是一个嫉恶如仇之人,于是大骂一声岂有此理,然而这一声却未加掩饰,女儿之声让武灵儿顿时一愣。 “你……你……” 云瑶尴尬一笑,而后一手借口束发,竟然是一位翩翩佳人而非俊美公子,这一下可把武灵儿气急了。 “你!你!你竟敢戏耍于我!” 一剑刺出,云瑶急忙一跃而起,自知理亏的她连连道歉并说道:“好妹妹不要生气,我也是不忍看你落入那腌臜之人的手里,这才出手解围,也并不是有意戏耍你。” “哼!”武灵儿轻哼一声:“那你还对我……对我那样。” 她实在说不出口,反倒是云瑶一副无所谓道:“咱们都是女人你又没吃亏,不如这样吧我陪你去救你父亲怎么样?” 闻言,武灵儿一扫脸上的不快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傅云瑶向来一言九鼎。” “那好,既然这样我便叫你一声姐姐。” 云瑶一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说道:“不如咱俩结为姐妹可好?我今年十八,你呢?” “灵儿今年十六,是应该叫你一声姐姐的。” 误会解除,两女便结为了金兰姐妹,一番商议之后两人决定即刻出发,此地距离潼南县城不过半日路程,快马加鞭的话傍晚就能抵达,于是两人决定当天晚上夜闯李府救人。 而今日刚好是潼南大户李家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这府上宾客满座,就连县令大人也是亲至祝贺,要说这李家可非一般乡绅土豪,据说在京城有人。 此外今天府上还来了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整个李府上下对其敬待有加,大堂里凡是有头有脸的当地人物无不举杯奉承。 再看这席位座次,作为今天的老寿星李良才自然是端坐正东之首,身为县令的王大人也自当是位居下座右侧第一顺位,但令人意外的是与之相对的左席首位所坐之人却不是本地的德高望重之辈,而是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四五的青年男子。 此人天庭饱满轮廓分明,束而高立的长发垂及双肩,一袭黑色云纹锦袍也掩饰不住举止间无疑透露出来的儒雅之气,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面对众人接二连三的敬酒他也不避不拒。 “今日寿诞之宴能得陈公子前来相贺,实在是老夫的万般荣幸,老朽敬你一杯权当做是为你接风洗尘了。” 李良才示意众人举杯,于是在场之人纷纷起身朝着陈姓公子敬酒,而那陈公子却连连摆手道:“今日乃是李员外六十寿辰,我岂能行那喧宾夺主之事,还酒还是敬上座之人吧。” 说罢那公子便率先仰头喝下杯中美酒,李良才点了点头也是一口见底,待到左右人重新坐定,县令王承安又再次举杯道:“陈公子远道而来,可谓是令小县蓬荜生辉啊,下官代表潼南县诸位再敬你一杯。” “王大人言重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要劳烦诸位,这杯酒当是我敬诸位才是。”说着陈公子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而在场之人都是精明之人,自然是听到了话里的关键,李良才与王县令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想这陈廷玉并非普通世家公子,而是当朝重臣南宫傲的义子,以他的身份地位竟然有事需要劳烦他们? “陈公子有何事但讲无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李家也在所不辞。” 李家能走到今天凭的就是擅于笼络人际,这陈廷玉身份显赫,若能攀上这根高枝那李家日后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李良才当即表态无论是对付有什么要求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而身为县令的王承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想的更远一些,于是说道:“陈公子不远万里来着偏南之地,想必是有要紧的事,下官定当全力辅助,但不知公子所谓何事?” 陈廷玉一笑:“诸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前来是为一味药材而来。” “药材?” 众人疑惑,这潼南县隶属恒通城辖于夔州,地处偏南虽比不得北方的富庶,但偏偏就盛产药材,而潼南县与临县淮安更是夔州境内远近闻名的药材之乡,李家也正是依靠这样的天时地利经营药材起家的,如果仅仅是一味药材,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李良才此人向来精于算计,他知道陈廷玉口中所谓的那味药材肯定不是普通的山野草药,于是问道:“不知是何药材需要公子如此大费周章,想那京城有名的药铺也不少,何须远赴偏南?” “幽昙花。” “幽……幽昙!” 此药材名字一出,在场众人无比震惊,身为当地的药材商这东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严格意义上来说幽昙花算不得药材,说它是奇花异草更为贴切。 相传这世间存在“天门地户人道鬼门关”之说,而亥为天门,巳为地户,申为人门,寅为鬼户,也就说鬼门关开在寅时,而巧得是陈廷玉提及的幽昙花也就开在这个时候。 据说这种花一生只开一次,一次一轮回,而这个轮回其实很短只开半个时辰,花开时芬芳四溢,方圆几里都能闻到,其花色泽鲜艳,紫中带红,花开之际也是叶枯之时,有人说此花是黑白无常将三途河岸的彼岸花带到人道播撒而生的变种。 当然,关于这些传说多少有些说书人艺术加工成分的嫌疑,不过在座众人哪一个不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也算见多识广了,可也没听说谁见过这东西,至少李良才干了几十年的药材营生就没见过,你要说什么百年灵芝千年人参他也能给你弄来,可这传说中的东西就有些为难了。 第八章 传说药引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这幽昙花的传说倒是没少听,可它的具体药用价值却无人知道,于是李良才便开口问道:“陈公子为何要寻这传说中之物?” 陈廷玉便娓娓道来,原来近日南宫府的老夫人忽然病倒了,府上请来了数位当世名医诊治也看不出病因,就连御医院的院卿也是束手无策,眼看老夫人病情日益加重命悬一线,忽一日府上来了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一副药下去,老夫人竟然醒转了。 但好景不长,仅仅过了三日老夫人又再次病倒了,道人察其病况说是老夫人年近八十已经到了阳寿之尽,所以心魂难守,恐怕是要长辞了。 “想必诸位也知道,我家大人是出了名的孝子,自然是不愿与老夫人阴阳相隔,所以一番恳求之下,道人便开了一剂药。” “什么药?” “还魂汤。” 众人一愣,这世上哪有什么还魂汤,李良才更是心中腹诽那道人定是江湖术士,竟敢说出这等滑稽之言,不过他也不傻自然不会在面上表露出来,只问这还魂汤有何功效。 “那道人说了,此味汤药需以百年灵芝千年山参为辅,令配上各种名贵药材小火熬制十二个时辰,待到汤成之际合着幽昙花的花瓣服下方可有效,能保老夫人再活十年。” “世上还有这等奇药?” “闻所未闻,当真是从未听过。” 这时县令王承安终于是安奈不住,他起身冲着陈廷玉一礼道:“陈公子请恕下官冒昧的问一句,到底是何方神圣开具此药方,竟然令南宫大人深信不疑?” “青云子。” “顾先生?竟然是顾先生!”王承安点了点头,如果是那位开具的药方,想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而两人口中的青云子和顾先生实则是同一个人,此人乃是天南山的得道高人,顾姓名南青,人称青云子,据说其精通医理知晓天文达地理,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旷世奇人。 对于此人陈廷玉也仅仅见过两面,由于此人的博学才识已经被西宫娘娘珍妃请进了宫,并奉为当今二皇子慕容辰的老师。 听了半天李良才算是弄明白了一件事,于是冲陈廷玉说道:“既然如此,想必顾先生已经为陈公子指明了路,要不然你也不会来到这偏南远地吧。” 闻言陈廷玉一笑道:“没错,老先生说这幽昙花在这潼南深山之中必然存在,而花开之期就在这几日,介于诸位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又都经营药材生意多年,想必对山中地形和药材生长地点都比较熟悉,所以……” “陈公子不必多言。”不等陈廷玉把话说完,李良才便起身说道:“此事我等定当全力以赴,但今日准备不全,不如明天布置周详,再找一些常年混迹深山的采药能手带路,我们一起进山寻找如何?” “那样自然最好,不管此事成与不成,我先代南宫家向诸位表示衷心的感谢。”说罢陈廷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便客套附和起来,能借此机会巴结南宫家谁又会错过呢。 待到宴会结束已经是弦月高挂,陈廷玉在李良才的刻意安排下住到了府中的西院,那里紧邻着李家大小姐李婉琴的香闺。 对于这只老狐狸的用意明眼人不用脑子都能看得出来,李家大小姐年芳十九,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生得端庄大方,多少人踩破李家的门槛都未能如愿,而李良才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李家三代从商,到了他这里却想出仕,老二李天豪是指望不上了,所以他便动起了女儿的心思。 对此王承安却不以为然,自己的老婆便是李良才的妹妹,他李家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想那陈廷玉可是当朝权臣的义子,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会稀罕他李良才的女儿,再说了即便两人今夜成了好事,以陈廷玉的身份穿起衣服指不定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对于李良才这番别有用心的安排陈廷玉自然也是明白,不过他却没有这般心思,于是一进屋就把房门关上了。 待到半个时辰之后便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并伴有女子的轻唤,陈廷玉皱眉而后一翻身假装醉酒熟睡。 “陈公子,陈公子你睡了吗?” 一连唤了三声见屋里没有动静,门外女子一咬牙竟然推门而入,其实她是不愿进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父亲李良才逼迫,竟然让她一个大家闺秀来伺候一个陌生男人洗漱!按理说这等下人的活哪里轮到她来做,李良才只道此人关乎着李家老小一干性命。 “公子,公子?” 看着床上侧卧熟睡之人,李家大小姐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把手里端着的脸盆放在一旁挽起袖子拧了一帕热水走到陈廷玉身前,心道是既然来了,就姑且给他擦把脸吧。 而当她将陈廷玉的身子翻转过来之时,这位还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不由得心跳加快,胸口就像一头小鹿在乱撞一般,他长得好俊朗! 李婉琴微微一笑,先前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而后她很自然的用热帕轻轻的在陈廷玉脸上擦拭着,她是越看越喜欢,一时间竟然出了神。 “再擦就擦破皮了!” 这突兀响起的声音着实吓了李婉琴一跳,看着骤然睁开眼睛的陈廷玉她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惊叫着连连后退,手中的脸帕也因为惊慌脱落了手,幸好后者及时伸手接住了。 “你……我……”一时间李婉琴不知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倒是陈廷玉坐正了身子问道:“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李婉琴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她努力把自己的头压得很低,却听见陈廷玉说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李婉琴顿时如蒙大赦,不过随即她又记起父亲之前的教训于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不能回去。” 殊不知一切却是李良才的谎言,陈廷玉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女人轻笑一声:“怎么?你还真想留下来侍寝吗?” 闻听侍寝二字,李婉琴的身躯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同时一抹绯红由脖子根处迅速窜上脸颊,她使劲了摇着头嘴里连连说着不是。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要出三天差,所以只明天开始每天只有一更,回来之后恢复正常。 第九章 夜闯李府 她试图极力解释着什么,陈廷玉也自然明白,别说是李良才了,在梁京之地打过他注意的人何止十指之数,而这一切的动机都只不过是冲着他身后的权势罢了。 “算了,今夜你就留下吧。”说着陈廷玉起身下了床道:“你去床上歇息吧,我在这桌案上将就一晚。” 而那李婉琴却连连摇头,只说公子远来是客又舟车劳顿,言下之意是让陈廷玉上床歇息她在桌案前趴会就好。 拧不过这女人的执着,后者也不再计较于是便自顾躺下闭目睡去,待到三更过后夜已深沉,陈廷玉再次睁开了眼睛,侧目看去李婉琴已然趴在桌案上睡着了,于是便起身走到近前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忽然,他将目光看向窗外的某个方向,在帮李婉琴盖好被子之后陈廷玉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继而纵身一跃便上了房顶,他的目光在这黑暗之中探寻着,最终锁定了一个方向,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身形一闪就追了上去。 此时有两道身着黑色夜行衣头遮面罩的黑影正在李府宅邸的房檐上驻足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瑶与武灵儿。 “灵儿,武大叔到底关在什么地方?” “我……我也不清楚。” 有钱人家的府邸,屋舍向来错落众多,而这李家作为潼南县第一大户更是有东南西北四处别院,两人即便站在高处一时间竟然辨不得方向,于是云瑶提议分开寻找,武灵儿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分头行事,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人。 “什么人?” 云瑶低喝一声,姐妹俩迅速靠拢,观此人穿着华贵不像是李家下人,倒更像是富家子弟一般,而这突然出现之人正是陈廷玉。 陈廷玉打量着两人,脸色看不出有任何变化,映着朦胧的月光他的嘴角突然弯起一抹莫名的弧度:“身形娇小,动作轻灵,女人?” “姐姐怎么办?”武灵儿小声询问道,云瑶没有回答而是一手握剑凝目看向陈廷玉,她和父亲傅渊行走江湖多年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名气度不凡的男子绝非普通人。 “这大半夜的两位不在家睡觉,却跑到人家房檐上窜来窜去做什么?” “你是李府的人?” 面对云瑶的质问,陈廷玉一笑道:“不是。” “那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你们在这屋顶跑来跑去扰了我的美梦,难道我不该向两位讨个说法?” “说法?”云瑶轻哼一声:“让开!” “我若不让又当如何?”陈廷玉负手而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那就杀了你!”说罢云瑶一剑刺出,动作干净利落,武灵儿见状自然也是提剑跟上,面对两女一左一右的夹击,陈廷玉却空手相迎。 作为权臣南宫傲的义子,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南宫家三小姐的贴身侍卫,论武功在梁京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除此之外他还精通医理,颇受南宫家器重。 这仅仅几个回合的交手陈廷玉就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两人的确是女人,其中一个剑法犀利出招精准定是受过高人传承,而另一个就差了一些,更为关键的是他竟然看出了武灵儿左肩带伤。 而此时的云瑶心中也是惊讶,即便她用尽全力也竟然伤不到对手分毫,这样的情况还从未出现过,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陈廷玉轻身一跃舍弃了与她的纠缠转而一掌拍向武灵儿,后者躲闪不及眼看就要中招摔下房檐。 危机关头云瑶顾不得许多,纵身一跃上前挡在了武灵儿身前,陈廷玉一笑随即变掌击为探抓,一把就扯下了云瑶的面罩。 然而就是这一眼,陈廷玉竟然忘记下一步的动作,云瑶见机一剑刺向他的胸口,锋利的剑刃破穿了前者的衣衫之后却再难入分毫! “金丝软内甲!”一声低呼云瑶拉着武灵儿退开半步,这种贴身的宝甲她曾从傅渊口中听过,乃是采用玄金丝线缝制而成,是上等的防护甲胄,非王公贵胄一般人根本穿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廷玉没有回答云瑶的话,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胸前衣衫的窟窿眉头微皱,要不是穿了这件甲胄,今天恐怕就要成为佳人剑下鬼了,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加好奇两人的身份,于是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夜闯民宅打家劫舍?” “呸!你才打家劫舍呢!”眼看云瑶身份暴露,武灵儿索性也扯掉自己的面罩露出玲珑之颜。 “那你们夜闯李府想干什么?” “这与你何干?”武灵儿侧头看向云瑶道:“姐姐别跟他废话先杀了他再说,此人肯定是李家养的走狗!” 说罢武灵儿就要提剑而上却被云瑶拦了下来,她心里清楚即使两人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 “身为女子却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有失德行,另外先不说你们打不打得过我,只要我在这喊上一声,想必你二人就算插翅也难逃了。” “你敢!”武灵儿一剑指向陈廷玉眉心,后者却毫无畏惧,并作势要大喊,云瑶急忙出言制止:“等一下。” 她有种直觉,眼前这个男子不像是坏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种感觉很是强烈,加上眼下形势容不得她们不妥协。 “我们夜闯李府只是为了救人。” “救人?所救何人?” 于是云瑶便收起了手中长剑并将事情说了一遍,这时恰巧有巡夜的家丁路过并看见了房顶三人,一声大喝,整个李府霎时灯火通明,好在他们认得陈廷玉。 “事已至此,不如二位随我下去和李家主事解释清楚,相信我,李家人定不会为难你二人。” 陈廷玉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云瑶的身上,这个女子给他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不知在何处见过。 “好,我信你一次!” 说罢三人便相继跃下房檐,此时闻讯赶来的李良才神色略带慌张,在看到武灵儿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惹祸了! 第十章 上山寻药 李府大厅,李家二公子李天浩跪伏在地,打死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梁京来的陈廷玉,而对此事知晓一二的李良才此时却佯装十分愤怒的呵责着李天浩。 这在外人看来他对李天浩所做之事完全不知情,但他的戏演得太过了,陈廷玉也不揭穿反而是劝阻道:“年轻人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既然未铸成大错,便将人放了就是。” 那李天浩一听要放入不免心有不甘,要知道武青山可是打伤了他好几名手下一时间竟然犹豫起来,倒是李良才心思灵活怒喝一声道:“还不快去放人!” 于是那李家二公子这才屁颠屁颠的退了下去,不多时人就被五花大绑的带了上来,看其身上的淤青和血迹想必是受了不轻的鞭打。 父女俩一见面,武灵儿便心疼的叫了一声爹,而后跑过去为其解开绳索,这时还未明真相的武青山一边怒视着眼前众人一边将武灵儿护在了身后,在他看来自己的女儿也被李家人抓进了府里。 “爹,事情是这样的……” 一番解释之后,武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并对着云瑶抱拳一礼道:“多谢云瑶姑娘舍身相救。” 说罢他又将目光看向陈廷玉不由得心中轻咦,他在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身上恍惚看到了故人之态。 “多谢这位公子仗义相救。” 陈廷玉则笑言道举手之劳而已,并且随手扔给武青山一瓶随身携带的外伤药,后者打开瓶塞闻了闻顿时便脱口道:“金创散!” 要说这金创散并非什么名贵之药,也不过是外伤跌打损伤药当中的一种,但是陈廷玉给的这瓶单单是闻着药味就知道是上品中的上品,疗伤效果比之普通外伤药好得不是一丁半点。 眼看武青山识货,陈廷玉这才忽而记起先前云瑶陈述之事,这武家父女以卖艺售药为生,想必对外伤药自然是熟悉,于是出言道:“先前听这位姑娘说你父女二人以街头卖艺搭售跌打损伤膏药为生,而那些药材都是你亲自进山采集,想必对山中情况应该很熟悉?” 闻言武青山点了点头:“没错。” “那好,在下正有一事相求,明日我等进山寻药,不知可否帮忙引路?” “寻药?”武青山将目光看向李良才,这李家可是潼南县经营药材营生的第一大户,家中什么药材没有,为何要进山寻药。 陈廷玉看出了武青山的疑惑,于是也不隐瞒,便将所寻幽昙花一事道了出来,然而这话听在武青山耳里却是勾起了极大的触动,想当年要不是为了这东西,他也不会沦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 难道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武青山一时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也罢,时隔二十多年竟然再次听到这幽昙花的名字,想必是上天怜见要让他完成未完的心愿,于是便应下了此事。 滕龙山,传说是腾蛇化龙飞升之后所蜕之皮形成,此山延绵百里,山中林木茂盛参天巨树比比皆是,密集如伞盖的枝冠遮天蔽日,午后的阳光难以穿透,便在地上形成了大片斑驳的阴翳。 根据青云子的说法,他们必须在午夜之时找到幽昙花生长之地,并用金丝系于未开花蕾之茎,待到寅时花开,便立即牵动丝线勒断花茎使昙花落地,只有这样盛开的幽昙花才不会枯萎并且能保持绽放之态一个月。 这种收取幽昙花的方法并不是一种故弄玄虚的手段,根据五行相生相克之说,金克木,幽昙花当属木,而用金丝缠绕是为了隔绝昙花受天地浊气污染失去它神奇的功效,而土生金,三者相生相克便是长久保存之计。 而这个方法武青山不仅知道并且还用过,当年要不是意外发生,他也就差一点就采摘到了一朵幽昙花。 众人辰时进山,寻了半天别说幽昙花的影子了,就连一些常见的药材也是少之又少,其实对于这种情况很多年前就开始逐渐出现了。 众所周知偏南盛产药材,而潼南最盛,正是这个原因促使全国各地商贩蜂拥而至前来收购,加上本地药材商的无度采挖从而致使山中稍有年份的药材都被连根拔起,自此绝续,这几十年下来腾龙山的外围已经没什么药了。 “从这里往北走十里有一处险地,名为绝命崖,二十多年前我曾在那里见过一株幽昙花。” “此话当真?”陈廷玉面色激动却又疑惑道:“为何你先前不说?” 武青山沉吟了一下道:“那地方地势险峻,盘山道路狭窄只能容一人依次通过,一旦有失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再者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我也不敢肯定那株幽昙花还在。” 眼看日已西斜,陈廷玉当即便做出了决定,他让李良才的人继续在山中寻找,而他决定前往武青山所说的地方一探。 “此时攸关性命,在下就不强求各位引路了,如果我侥幸能采摘到幽昙花他日一定重谢,南宫家自然也不会忘记此恩情,就此别过。” 说着陈廷玉就要独自上路,却被武青山伸手拦住,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眉宇间再次看到了一抹熟悉的影子。 “敢问陈公子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此言一出不仅是陈廷玉就连一旁的武灵儿和云瑶都感到有些意外,这个时候武青山竟然关心起陈廷玉的家事,对此陈廷玉只是略微愣了一下但也并未作任何回答。 武青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于是急忙解释道:“此行极度危险,我是担心公子如有不测,岂不是让家里人担忧?” 对此陈廷玉点了点头:“无妨,我也不是那等莽撞之人,如果真的事不可为,我自当是知难而退,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 闻言武青山只好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可当陈廷玉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喊出一个名字:“陈婷雨!” 这一声喊顿时让在场三人一阵莫名其妙,陈廷玉回头看了一眼武青山,他脸上始终挂着那温和的笑容:“我叫陈廷玉,你还有事要说?” 第十一章 亲事 武青山在陈廷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之色,于是解释说路途危险多个人多份帮衬,所以他决定陪陈廷玉走一趟,后者没有拒绝,毕竟武青山去过,他若能自愿前往自然是最好不过。 既然武青山要去,那武灵儿也自然不愿留下,而作为结拜姐妹的云瑶也必然要跟随前往,于是一行四人便朝着北边方向而去。 越是往山的深处走,气温就变得越加阴冷,由湿气形成的雾霭与灌木纠缠在一起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时至傍晚山林却已经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这里远离腾龙山的外围已经少有人类活动的迹象,林地周围也陆陆续续出现一些常见的草药。 陈廷玉从袖袍中取出火折子而后点燃了火把,映着火光他俯身将脚下一株红色劲草的叶子摘下,然后就直接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武青山见状,那是一株火灯芯,不仅可以制成油灯引火的芯子还具有驱寒的功效,于是便开口问道:“你还懂医理?” 陈廷玉将嘴里的草茎咽下而后点了点头:“略知一二而已。” 而他所谓的略知一二其实也是谦虚之言,想他亲生母亲可是太医院的掌事医正,地位仅次于太医院院使并且还是专门为珍妃诊治病疾的女御医,他自然也是耳濡目染学了不少本事。 说起陈廷玉的母亲也是别具一番传奇色彩,自从十八年前作为珍妃的接生女医官之后,她的人生便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从一个无品医女逐步迁升为正四品掌事,这还不止,即便是太医院的院卿大人也对其礼待有加。 此时再说大梁城南宫府里,一帮下人正在张罗着太夫人的膳食,南宫傲也守在床前伺候着,这时有下人来报:“老爷,太医院院卿王大人和陈医正来了。” “王成和陈锦?”南宫傲沉吟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吩咐下人们好生伺候着,于是便起身整了整衣衫离开了,而在大堂之上下人们正在为两位太医院的大人沏茶,此时见南宫傲进来,两人纷纷起身行礼:“南宫大人。” 南宫傲则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并沉声问道:“二位医使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听闻老夫人病疾卧床多日,皇上知晓此事后特命我二人前来探视,我二人也希望能尽些绵薄之力,不知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院卿王成恭敬的回道。 闻言南宫傲急忙抱拳谢恩,作为一个臣子其家母病重竟然能惊动当今皇上亲自过问,可想而知南宫家在朝中的地位几何。 “承蒙皇上记挂,家母在吃了几副汤药之后病情已然有些好转,只需静养些时日就能康复,所以就不劳王院卿费心了。” 听得南宫傲此言王成便故作欣喜说道:“如是这样最好,想必珍妃娘娘知道后定会喜笑欢颜,也不枉娘娘整日吃斋念佛一番虔诚了。” 说到这里王成便又假意看了一眼天色,他是一刻也不想在南宫府里久留,在这里他总感觉像自己面对的是一头猛虎一般,于是说道:“这天色已晚,我等就不便在府上叨扰了,这就回去复命了。” 说罢王成便起身告辞,但身旁的陈医正却没有动,待到王成离开之后,她这才开口道:“为何不让院卿大人为老夫人诊治一番,整个太医院就属他的医术最为高明。” “高明?在我看来不过是个庸医罢了,他要真有本事,皇上的身子骨早就好了!” 陈锦知道南宫傲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便不再多言,只道是多日不曾见儿子想要见上一面,这要是换了平日南宫傲也不加阻拦,可今日不同。 “你暂且回去吧,廷玉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 “嗯。”南宫傲点了点头道:“我让他替我去办些事情,过几日就回来。” “去哪了?” “夔州。” “夔州?”陈锦面色一变,由于担心儿子的安危语气也就有些怨怪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要廷玉远赴偏南之地?” 面对陈锦的质问南宫傲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戾色,这天底下敢这样质问他人不超出两个,一个是当今圣上还有一个是家中老母,至于这个和南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女人,他南宫傲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陈锦,你要搞清楚你在和谁说话?哼!”南宫傲奋力的甩了甩袖袍而后缓和了一下心语气继续说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怎么说廷玉也是我一手带大的,也算是我南宫家之人,我只是让他去夔州寻药而已,过几天就会回来。” 对于触怒南宫傲的后果陈锦是知道的,同时也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于是颔首向南宫傲欠言施礼道:“大人还请恕罪,是我刚才失言了,我只是担心廷玉而已,想必你能理解一个作为母亲的心情。” 南宫傲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廷玉虽是你所生却是我所养,我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廷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婉儿那丫头还不得撕了我?” 提起这婉儿正是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婉,众所周知南宫傲育有两女一子,长女便是当今圣上的宠妃南宫珍茹,时年已三十有六,次子南宫景轩值年二十八岁,至于这个最小的女儿南宫婉则刚刚及笄。 说到这里南宫傲看了一眼陈锦而后故作叹息道:“正所谓女大不中留啊,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她心里地位还不及廷玉一半,等再过两年就把他们的婚事定下吧,届时你我也就成了一家人。” “大人要把三小姐嫁给廷玉!”陈锦神情一怔,她没有想到南宫傲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廷玉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大人的青睐。”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陈锦心里却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她已经意识到了南宫傲的算盘,这是要把她们母子牢牢栓在南宫家这条大船之上,如果她敢直言拒绝这门亲事,恐怕立刻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些年她一直胆战心惊的活着,就怕有一天南宫傲会对她们母子起了杀心,不过既然南宫傲愿意把爱女嫁给自己的儿子,那么对于廷玉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于是当即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第十二章 绝命崖 南宫傲也十分满意陈锦的态度,脸色也就缓和了许多,他兀自一笑:“也不知道廷玉这小给婉儿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丫头竟然扬言这辈子非廷玉不嫁,你瞧瞧,这是她一个大家闺秀该说的话嘛,成何体统也不知羞臊。” 对此陈锦只是依言附和着并极力对南宫婉儿夸赞一番,要说这南宫家的三小姐可是梁京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多少王公大臣家的公子都对其倾慕不已,奈何她一个都看不上,就偏偏相中了与之朝夕相处的陈廷玉。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常伦,但你也知道,此时还需老夫人同意才行,我这次让廷玉远赴偏南其实也是为了他好,老夫人卧病在床急需一味药引,他若能寻来岂不是能讨得老夫人欢心?到时候我再把这事一提,你想想她老人家能不答应吗?” “药引!什么药引?”陈锦听到了关键之处。 “幽昙花。” 当听到这所谓的药引之时,陈锦的神情有些恍惚,嘴里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慌乱,然后冲着南宫傲欠身一礼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廷玉回来还请大人差人告诉我一声。” 看着陈锦匆匆离去的背影,南宫傲捋了捋胡须不知道在想什么,距离陈廷玉离去已经有些时日,算算时间也该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可至今却没有任何消息。 再说陈廷玉一行四人来到了这绝命崖,气温骤然下降,此崖远看如孤峰兀立云雾缭绕,待走至近处竟是大雪弥漫寒风刺骨,山里山外完全不同的两种景象。 四人从山崖的南面徒步而上,路途崎岖陡峭,历经两个时辰才攀爬至崖顶,此处积雪覆盖,一脚踩下去便是没过脚裸,火把在这里已经无法燃烧只能靠白雪折射的光亮视物,而按照武青山所说,他曾经见过的那株幽昙花就在开在北面绝壁下的一处山洞里。 看着漆黑如渊的崖底,武青山回头看了一眼陈廷玉:“幽昙花一生只开三次,但没有人知道它多久盛开一次,二十年前我曾经见过一次,所以此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廷玉掸了掸身上的落雪,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黄色锦囊,里面是临行前南宫傲从宫里带出来的青云子亲笔,上书:“花非花,寅时开在六月八。” 看完之后陈廷玉将锦囊重新装进怀里而后冲着几人一笑道:“如若这山崖下真有此花,那必然开在今夜寅时。” 风雪弥漫,宛若轻羽一般轻柔,武青山转身从背篓中取出绳索在一处巨石上缠绕系结,他用力的拉了几下感觉已经结实便冲几人说道:“我先下,绳晃三次为号,依次而行,切勿心急。 说罢也不顾武灵儿阻止便将绳索抛下绝壁继而纵身一跃率先跳了下去,如是过了一刻钟也不见山崖下有任何回应,武灵儿显得有些焦急就要攀爬而下,却被云瑶阻止了。 “灵儿别着急再等等。” “可我爹伤势未愈,我担心……”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陈廷玉便打断道:“你也无须担心,我观武大叔身强体健,受的也只是些皮外伤,加上用了我的祖传金疮药想必已无大碍,再说这绳索仅能承受一人重量,你冒然下去岂不更危险?” “你说得轻巧,下去的又不是你爹!哼!” 嘴上这么说着武灵儿最终还是没有妄动,这样又过了一刻钟,系在巨石上的绳子猛的晃了三下,这时武灵儿才松了一口气并且第一个上前要跟下去,但陈廷玉的动作比她还快,轻身一跃就挽着绳子坠下了山崖,顿时气得武灵儿破口大骂。 “姐姐这姓陈的和李家人关系匪浅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真搞不懂我爹为什么要帮他!” 面对武灵儿的腹诽,云瑶倒不是很认同,只是笑言道:“好啦妹妹,我看在你眼里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坏人吧。” “云瑶姐姐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啊?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那倒不是,我对他没兴趣。” 闻言武灵儿表情一下变得怪异起来,她忽然记起云瑶女扮男装调戏自己的情景,于是惊呼一声道:“姐姐,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 武灵儿一时说不出口,最后实在憋不住才试探性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啊?”云瑶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反应过来,她也不解释反而用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武灵儿道:“这你都看出来了,没错我就是喜欢女人,特别是你这种小巧玲珑的女人。” 说着云瑶还作势要去抱武灵儿,后者着实吓了一跳就要躲闪,这时系着巨石绳索晃了三下,云瑶这才正色道:“我先下。” 待到四人相继下到山崖底部之时已经是丑时了,而这里的景色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众人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小路,两边绿草茂盛,其中还伴生着一些发着幽幽绿光的苔藓,仔细看去原来是一些栖息在上面的萤火虫。 而在小路的尽头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前藤蔓丛生刚好挡住了入口,想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 “你确定这里面生长着幽昙花?”陈廷玉环视着周围疑惑的问道,这里湿气很重环境恶劣,明显与传闻中幽昙花的生长条件不符。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来过。”武青山肯定的回答道,这让陈廷玉顿时就起了好奇心,一般人谁会来这里,采药?显然不太可能,绝命崖常年被风雪覆盖,普通植被难以生长,白日里也是少有阳光照射,即便是杂草也是零稀几株,更何况是草药。 “你也不用猜来猜去了,当年我和你的目的一样,也是为了这幽昙花而来。” “哦?是吗?我很想知道你要这花干什么?”听得武青山这么说陈廷玉就更加觉得好奇,同时也变得谨慎起来。 武青山见状轻笑一声,而后从腰间取下砍刀开始劈砍缠绕在洞口的藤蔓,他没有回答陈廷玉的话,只说现在这花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第十三章 洞中遇险 待到洞口被清理出来一抹淡香之气便迎面扑来,陈廷玉一惊以为误了时辰昙花已开,而武青山则摇了摇头,这并非是幽昙花香,只不过既然能闻到这股香气,就说明那株幽昙花还在。 原来这香气是幽昙花的伴生植物夜香藤散发出来的,而真正的幽昙花香气味更加浓郁,花开时香气弥漫,方圆几里内都能闻到。 放下手中的砍刀,武青山又从背篓里取出一罐子,而后打开盖子在洞口周围倾倒出一些黄色粉末。 “你这是干什么?”陈廷玉嗅了嗅鼻子,一股刺激无比味道让他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 “这叫驱邪粉,幽昙花开时所散发出来的气味会引来许多蛇蝎虫蚁,这个药粉是专门是对付这些毒物的。” 布置好一切之后,武青山便领头进了山洞,众人刚一进来,洞内便亮起无数荧光瞬间就照亮了山洞,出于本能陈廷玉瞬间警觉了起来,云瑶和武灵儿更是拔出了手里的配剑。 “不用紧张,这些亮光是它们发出的。” 武青山指着洞中遍地皆是的绿茵,这是一种叫做萤草的植物,只生长在阴暗潮湿之地,只要被触动草叶就会发出亮光。 “这么神奇!” 说着云瑶就要用手去摸,却被武青山伸手阻止道:“别碰,这东西虽然贱为草芥,但其叶格外锋利,一旦割破人的皮肤就会释放出毒素,虽不致死但也能瞬间让人四肢失去知觉。” 闻言,云瑶急忙收回了手,一旁的陈廷玉并没有在意这些萤草,而是两眼凝神的看着山洞中央的一汪水塘。 映着萤草的光亮,众人看见那水塘里赫然生长着一株莲状植物,其叶似掌其茎如丝,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垂首期间,那凝聚在上面的点点水珠就像是晶莹剔透的玉珠一般柔静多姿。 “幽昙花!” 武青山一眼就认了出来,此时距离寅时不到三刻,陈廷玉急忙从怀里取出金丝线将花茎缠上。 看着那即将绽放的幽昙,武青山有些失神了,往事种种一一浮上心头,至于武灵儿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关于这朵花的故事,于是凑过来问道:“爹,你以前也来过这里寻这花吗?” 听得这么一问,武青山这才收回思绪,陈廷玉更是微微侧了一下头,只有云瑶静静的看着那株幽昙花。 “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爹,你就讲讲嘛。” 扭不过武灵儿的纠缠武青山便说当年因为受人所托来寻此花,只不过寻花未果反倒是累了他人性命。 “寻花未果?”陈廷玉明明记得武青山说过他亲眼看见幽昙花开,怎么会道出一句寻花未果还累及他人性命,对此武青山没有细说,他也不便追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寅时一到,那原本静立垂首的花蕾竟然慢慢伸直了花茎,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舒展开花瓣,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霎时间便弥漫开来,初闻芬芳如置身花的海洋,再闻则叫人心神迷离。 “快!收线取花!” 眼看三人已经完全沉浸在那香气四溢的氤氲里,武青山大喝一声语气略带焦急,陈廷玉率先回过神来,却不知何时手中金线早已脱落不见,正在他要俯身四下寻找之时,山洞里忽然响起一阵悉悉索索之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什么声音?” “不好!”武青山大喝一声,急忙一把将还在愣神的武灵儿和云瑶拽到自己身边,两人这才清醒过来。 不多时山洞里就爬出来密密麻麻的红色蛇群,这些蛇大小不一,但头顶都长着一个红色的鸡冠瘤子,看上去甚是可怖。 “鸡冠蛇!”武灵儿惊叫一声握着长剑的手微微发抖,蛇类本就是一种自带恐惧感的生物,更何况是传说中的鸡冠蛇,这种蛇剧毒无比而且攻击性极强,哪怕被它的唾液沾染也能让人瞬间麻痹。 武青山眉头微皱,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陈廷玉,后者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而后倒出一把黄色的粉末往脚下一洒,原本就要逼近的蛇群顿时后退了一些。 “这些雄黄散只能暂时威慑蛇群,各位小心应付。”说着陈廷玉也不顾危险,一步踏出手里赫然多出一把折扇,扇面闪动着金属光泽,只见他翻腕舞动一道寒光闪过地上瞬间掉落几颗血淋淋的蛇头。 闻着血腥味的蛇群似乎被激怒了,即便众人脚下有雄黄散它们也奋不顾身的扑了上来,一时间刀剑舞动地上血迹斑驳,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幽昙花的馨香让人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蛇群的数量却是有增无减,照这样下去幽昙花很快就会凋谢,陈廷玉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焦急之色。 “你们牵制一下蛇群,我去取花!” 说罢也不等众人同意,陈廷玉便纵身一跃跳进比邻幽昙花最近的蛇群里,金丝线就在水潭岸边,但那里也是蛇群最为集中的地方。 “爹,这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多鸡冠蛇?”武灵儿问道。 对此武青山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已经盛开的幽昙花和身处险境的陈廷玉,而后一咬牙提着手里的砍刀冲了过去。 见此情景武灵儿焦急的喊了一声爹,也跟了上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爹会如此关心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担心之中自然也有一些气愤和不解。 “这里交给我你去取花,时间不多了!” 面对武青山如此的奋不顾身陈廷玉有些错愕,但由于时间紧迫容不得他去多想,于是冲后者点点头让他小心而后就朝着幽昙花奔去。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捡地上的金丝线之时,两条碗口粗细的鸡冠蛇忽然窜出,幸好他反应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但他也失去了捡起金丝线的最好机会。 “我来帮你!” 眼看良机错失,云瑶一剑劈出随即也来到陈廷玉身边,二人背靠背抵挡这鸡冠蛇的攻击,经过一番搏杀之后机会再次出现,云瑶距离金丝线最近,于是一翻身就地一滚瞬间将金丝捡了起来。 就在她牵动丝线取花之时异变发生,原本围攻陈廷玉的鸡冠蛇纷纷掉转过头朝着她快速游来,但云瑶却根本来不及躲闪! “小心!” 一声惊呼让时间静止了一般,幽昙花受到强大的牵引力被摘了下来,与此同时一条鸡冠蛇张开腥红的大口朝着她的手腕咬了下去,关键时候陈廷玉飞身抱住她的身体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但是后者的腿却被咬住! ------题外话------ 由于出差地较远,昨天一天几乎都在火车上,加上存稿在手提电脑上没带,所欲崩溃了,昨天没更,今天刚一下榻酒店就出门找网吧,哎,郁闷。 第十四章 梁京之行 一声惨叫,陈廷玉的脸色霎时惨白,身体开始不停抽搐,武青山见状也是神色巨变,一个纵身就来到近前,而后迅速扯下腰间系带将陈廷玉的腿死死勒住,同时把他驮在背上大喝一声:“走!” 于是众人且战且退,好不容易退出山洞陈廷玉已经完全昏迷了过去,并且脸色开始出现一些黑灰色,好在鸡冠蛇并没有追出来。 “他……他没事吧?”云瑶有些担心的问道。 武青山没有说话,而是将陈廷玉平放在地,然后撩开他的裤脚,小腿上有一个明显的咬痕,黑色的血液已经将整个裤腿浸染。 没有丝毫犹豫武青山俯身便朝着伤口吸允而去,如是一刻钟后,从武青山口中吐出的血液才开始泛红。 “爹!爹你怎么了!”武灵儿一把扶住脱力瘫坐在地的武青山,后者的嘴唇有些乌紫,额头上大汗淋漓。 武青山摆了摆手然后指着自己腰间的酒葫芦道:“我没事,快,用酒给他冲洗伤口然后立刻包扎上!” 此时心中最为忐忑的要属云瑶了,她看着手里的幽昙花再看看昏迷不醒的陈廷玉问道:“他不会死吧?” 武青山此时也是虚弱无比,他叹息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命应该是捡回来了,但是……” “但是什么?”云瑶急切的问道。 武青山没有说话,目光停在陈廷玉红肿的脚上,一般人要是被这鸡冠蛇咬上一口当场就会毙命,要不是陈廷玉体质优于常人加上抢救及时,恐怕此时就只剩出的气了。 “我担心他会落下脚疾从而无法正常行走。”武青山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云瑶一下就慌了神。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这里回李府。”武青山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而等到一行人回到李府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 此时整个李府上下是忙得不可开交,李良才甚至请来了县城最好的郎中,并且把家中所有珍贵药材都拿了出来,就连公务繁忙的县令王大人也闻讯赶来,并且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治好陈廷玉。 这陈廷玉是谁?要是死在他们潼南县后果谁来承担?反正他王承安是担待不起这个罪责。 房门外,云瑶以及武青山等人在那里等候着,李良才脸色铁青的看了三人一眼:“陈公子何身份,你们竟然让他身陷生死险境!”说到这里李良才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道:“陈公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活了!” 闻言武灵儿心中不忿,要不是陈廷玉非要冒险去寻幽昙花事情也不至于搞成这样,再说了她们本来就是去帮忙的,而且要不是武青山及时相救恐怕陈廷玉现在已经是一具死尸了,现在竟然把罪责推到她们身上,这叫武灵儿怎么能忍。 就在她要反驳之时房门忽然打开了,负责诊治的郎中挎着药箱走了出来,于是众人便围了过去。 “怎么样?陈公子伤势如何?要不要紧?我府上不缺珍稀药材,你只管开方子就是。” 那郎中先是对着李良才一礼,而后说道:“公子虽身中剧毒,但好在毒素被及时排除体外已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些时日就好,药方我已经开好,按方煎药服食半月便可下榻行走无碍。” 听得郎中这般说辞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李良才便命下人去按方抓药,而后又让人唤来李婉琴嘱咐其悉心照顾这才安心离去。 待到夜深人静,云瑶才悄悄潜入房中探望,这时陈廷玉已然醒了过来,云瑶不知该如何说话于是只道了一声谢谢。 陈廷玉见状,苍白的脸上依然挂着一抹微笑道:“云瑶姑娘不必如此,换做是你想必也会出手相救的,更何况整个事情都是为了我个人的私事,所以说谢谢的人反而应该是我才对。” 云瑶点了点头,而后将一个木盒子放在桌上,盒中赫然放着一朵怒放而开的幽昙花,盒盖打开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霎时就被那股特有的馨香所弥漫。 “这是你要的幽昙花。” 陈廷玉侧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幽昙花,道了一声谢谢说是此次也算不虚此行,明日他便赶回梁京复命。 闻言云瑶急忙劝阻道:“大夫说你伤势未愈,需要静卧休养半个月才能下榻行走。” 对此陈廷玉笑了笑:“我自幼习武身子还算结实,休息一晚就行,再说我已经耽搁了些时日,要是回去的晚了怕误了大事。” “什么事比你的命还重要?”云瑶不解的问道。 陈廷玉却笑而不答,只说事关重大容不得他在此地逗留,所以他执意明天要走,说罢还作势要起床证明自己没事,结果刚一动身便蹙紧了眉头,他的下肢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云瑶见状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人真是忠言逆耳,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还偏要逞强,你要真那么着急不如我帮你跑一趟吧。” “你帮我跑一趟?”陈廷玉略显惊讶的看着云瑶。 “对呀,不然呢?毕竟你是因为救我才弄成这样,我总不能不闻不问吧。” 陈廷玉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思考,良久之后他便点了点头,于是让云瑶拿来纸笔记下南宫府的地址,又将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作为信物交给她。 这块玉质地上等入手温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云瑶便玩笑道:“这么值钱的东西你就不怕我拿着东西跑了?” 陈廷玉一笑:“你若喜欢便送予你又何妨?正所谓好玉配佳人,姑娘收下便是。” 听闻这话云瑶略显慌乱,于是说天色已晚让他早点歇息,她便匆匆退出了房间并答应明天一早就出发前往梁京。 而回到住处的云瑶把去梁京的事与武家父女说了一番,武青山倒是没有说什么,倒是武灵儿极力反对,说是梁京距此万里之遥,担心云瑶一个人前去有危险,而且梁京人生地不熟的生怕发生意外。 “没事,咱们江湖儿女哪个不是四处流落,况且他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就当是还他这个情吧。” “云瑶姐姐,我看你是被那小子给迷住了吧,再说了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交给李家的人去办嘛,你看李良才对那个姓陈的毕恭毕敬的模样,就跟伺候自己的亲爹一样谨慎,这点事交给他们办就行了,听我的别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常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这一趟我必须亲自去。”云瑶很坚决的说道。 第十五章 上了贼船 武灵儿见自己说不动云瑶便看向武青山道:“爹,你倒是劝劝云瑶姐姐啊。” 而武青山思忖了片刻之后不仅没有劝阻云瑶反而提出要陪云瑶一同前往的想法,这让武灵儿气愤不已,嘴里抱怨着不知道陈廷玉给两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于是一番商议之后三人决定一起前往梁京,而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三人就快马加鞭的朝着炎夏国的都城疾驰而去。 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从潼南县出发到梁京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但陈廷玉说了必须赶在半个月之内将幽昙花送达,不过好在有了县令王承安开具的官译通行文书,所以他们走的是官道。 但即便如此时间还是很紧迫,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了十来天路之后到了一处叫三丫口的驿站,这里距离梁京已经很近了,再行个四五天就能到达,可惜前路不通。 驿站的告示栏上写着因暴雨骤降导致前方十里的官道被垮塌的山石阻挡了,现在官府正在清理,至少要一个月后才能通行。 “怎么办?”云瑶有些焦急的问道。 摆在他们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就是等,显然时间不允许,所以剩下的就是绕路,此地名为三丫口,除了官道还有两条路可走。 往左是通往蔺安县的路,往右则是前往汜河县,这两个地方都能达到梁京,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放在盒子里的幽昙花已经出现了蔫萎的迹象,顶多还能保存五日,而这两个地方虽然也能进入梁京,但至少都要七八日时间。 “走汜河!”武青山果断的说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汜河有水运,如果乘船而下的话顶多四日就能达到梁京。 “爹,你以前来过吗?”武灵儿疑惑的问道。 对此武青山没有细说,只道是时间紧迫日后再说其他,而后脚下用力一蹬,马匹便撒开四蹄跑了起来。 而正如武青山所说,当三人临近傍晚赶到汜河县后一打听果然有前往梁京的水运码头,也是赶巧,有一家商行的货急于运往大梁城,所以正在连夜装货,而后武青山与老板一番商议之后便成功搭上了这条船。 要说这老板也是个热情人,待商船起锚之后便邀请三人一同吃些夜宵,正好几人也没吃晚饭便欣然答应了,闲聊之后三人才知道这是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姓胡名怀仁。 “来来来,几位不必客气。” 胡老板给武青山倒上一杯酒,并且热情的帮武灵儿夹菜,这让武灵儿一时间有些不适,因为在她的印象当中这些商贾都是些为富不仁自命高贵之人,怎么可能会和她们这些普通百姓共食一桌谈笑风生。 而武灵儿本来就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于是直接冲胡老板说道:“胡老板,我们可是寻常百姓,你这么殷勤的招待我们,不会有什么企图吧?” 这话一出,胡老板明显一愣,一旁的武青山更是呵斥了她一声,不过那胡老板似乎并不在意,反倒是笑呵呵说无妨。 “小女无礼,还望胡老板海涵。”武青山向胡怀仁敬了一杯酒,后者摆了摆手连道没事并说出门在外多些谨慎总是好的,而后又将目光看向一直没有言语的云瑶问道:“几位如此匆忙赶往梁京不知是为何啊?” 正当云瑶要开口说话之时武青山却抢先道:“故人将辞,着急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那胡老板哦了一声表示明白,而后便不再多问只是热情的招呼几人吃喝,等到酒足饭饱之后,武青山便起身道谢而后领着武灵儿和云瑶回到了船舱。 “爹,我总感觉那个胡老板有些怪怪的。”憋了半天的武灵儿一回到船舱就直言不讳的说道。 “嗯,我也觉得,咱们和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他似乎有些热情过余了。”云瑶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云瑶姐姐你也这么觉得?我就说嘛,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个胡老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光听他名字就不是个好东西,胡怀仁胡坏人!” 对此武青山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摸了摸下巴道:“今晚你们俩好好休息,我在门外守着。”说着他便关上舱门自顾出去了。 再说这胡怀仁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便立刻就唤来了自己的手下,而后一番吩咐那人便领命而去,胡怀仁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嘴角不由自主浮现出一抹笑意。 夜晚的汜河格外平静,那天上的月亮就如同被一针一线的缝在水面上一样倒映着,风儿漾起的涟漪映着皎洁的星辉波光粼粼,乍一眼看去就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亮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绸缎,夜,静的出奇。 此时靠在船舱外休息的武青山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轻微的动静,于是他悄步上前躲到了隔壁货仓的木箱后面,贴耳细听仿佛有人在说话。 “你们几个带上家伙,男的杀死投河喂鱼,女的活捉。” “头儿,可是他们好像都是习武之人,恐怕不好对付吧!” “怕个屁!”那被称为头的男子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老板先前在他们的食物里动了手脚,现在只怕是药效发作,别说动弹了,就是眨眼睛的力气恐怕都没有了。” 听得几人这么一说,武青山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就要退出货仓通知武灵儿和云瑶,但慌乱之中绊倒了货架上的木桶,瞬间就引起了隔壁注意! “什么人?” 一声历喝,数道人影窜出,武青山顾不得许多拼命的朝着船舱跑去,等到他撞开舱门却发现两女早已失去意识,而他自己也顿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也是在这最后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行人怕是上了一艘贼船! “哼!还想跑?”领头的人用刀指了指失去意识的武青山道:“杀了他扔进河里去!” 然而就在一人提刀砍下的一瞬间,一把飞刃突然袭来,那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只感觉脖子一凉,然后双目圆睁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眼神里满含着惊恐与不甘,只留下一地的血花。 第十六章 逍遥神捕 这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一众人惊骇不已,再看向飞刃袭击的方向,那船舱门口赫然站着一人,那领头的一愣,这不是前几天刚招的搬运工张大柱吗? “张大柱!你……” 那领头的本想说些什么狠厉的话,但看对方满脸笑意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顿时就心里犯憷了,他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看了左右一眼:“上,杀了他!” 然而这些歹人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些杂鱼烂虾,要不是考虑抓活口,恐怕这些人早就横尸当场了,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包括那领头的在内,全部被打断手脚爬在地上无法动弹,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那领头的甚至还在叫嚣着。 张大柱则冷笑一声上前就是一脚踩在他的脚裸,瞬间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船舱,而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药丸分别给武青山等人喂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领头的忍着剧痛问道。 然而张大柱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们这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东西,小爷我可是追踪了你们好些日子,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今天可算是人赃并获了。” “你是官府的人?” “哼!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张大柱说着又狠狠踹了那人一脚,霎时又是一声惨叫,这时武青山等人醒转了过来,一见眼前情景,三人立即拔剑警惕了起来。 “不用紧张。”张大柱双手环抱道:“劳烦几位帮我找些绳索来将他们捆上。” “你是谁?凭什么命令我们?”此时不明所以的武灵儿看着疼得满地打滚的船员,心中疑惑万千,截至现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丫头,小爷好心救了你,你却不知好歹,早知道就让他们把你抓了卖到青楼去!” “你说什么!”武灵儿气急,说罢就要提剑刺去,好在被武青山及时拦住,毕竟他还依稀记得先前的事情,于是拱手一礼道:“多谢阁下出手相救,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加害我们?” 张大柱撇了一眼地上的歹人,原来这些人是以胡怀仁为首的人贩子,以药材商的身份作为幌子流转于各个乡县,专门拐骗一些无知少女然后贩卖到青楼去。 前段时间中州境内连续发生了几起人口失踪案,而且失踪的都是年轻少女,根据张大柱的追踪调查发现,一个叫胡怀仁的药材商有很大嫌疑,经过多方调查他最终锁定这伙人,并且以搬运工的身份成功混了进去。 说到这里张大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牌,那是一块刻有“捕”字的官府令牌,他冷眼看了一眼地上的众人道:“遇上小爷算你们倒霉,我冷凌风锁定的猎物还从来没有逃脱过的。” “冷凌风!”那领头的一惊,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字,都说梁京府有三绝,这第一绝便是京兆尹冯道伦,此人历仕三朝,为官清廉,屡平冤假错案,并且不畏强权打击贪官污吏,深得民心,素有青天美誉,人称“廉绝”。 而第二绝则是梁京府的刑名师爷阎阔海,此人足智多谋精通刑律,又擅长琴棋书画,且为人随和三教九流皆有其友,人称“智绝”。 至于这第三绝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都说京城盗不敢作奸贼不敢犯科,只因梁京府里出了一个“逍遥神捕”,此人不拘礼数性情洒脱而且武艺高强,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他确定了犯案嫌疑人,那即便对方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穷追不舍。 而且对于这些不守法纪之人,冷凌风向来不会手软,以至于凶犯被缉拿归案之后往往是缺胳膊少腿的上公堂,据说曾经有个采花大盗落到他手里直接被断了命根子,看得出来他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另外对于朋友此人相当豪爽,传言他曾经有个朋友做买卖亏了,于是二话不说把家里的宅子卖了把钱给了对方,还有一次在街上路遇某京官子弟欺压百姓,冷凌风更是仗义挺身当着满大街人的面狠狠教训了对方一顿,据说那人曾叫嚣着要让冷凌风人头落地,不过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当然他最为人称道的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单刀赴会救同僚”的事迹更是被说书人传得神乎其神,反正只要在梁京甚至整个中州一提到冷凌风三个字,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仅如此冷凌风还是一个十分孝顺之人,冷母年逾五十腿脚不便,曾听闻瑶光山上住着一位高人善治腿疾,于是便背着其母爬上海拔三千多米的山顶寻找高人看治,虽然最后并没有看好冷母的腿疾,但每当只要听闻哪里有能人异士,冷凌风就会亲自拜访。 他曾经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医治好他母亲的腿疾,他冷凌风这条命就是他的,即便做牛做马也在所不惜。 因此在世人眼中冷凌风是一个集公义、情义以及孝义于一身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世人皆称其为“义绝”。 那领头的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素有神捕之名的冷凌风手里,原本心里还在盘算着其他心思,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了,于是急忙坦白道:“神捕大人,一切都是胡怀仁的主使,小的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明察以便从轻发落!” 冷凌风耸了耸肩:“小爷只负责抓人,至于怎么判那是我家大人的事,不过若在公堂之上你能把你们所做的一切事情如实坦白,或许还有些活路。” 那领头的一听连忙应是,并且千恩万谢起来,到了现在武灵儿等人算是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一想到这些人竟然打她的主意要把自己卖到青楼,顿时就火冒三丈,于是一剑劈向地上的那名领头人,好在冷凌风及时出手。 “你这丫头干什么呢?” “你给我让开!”说着武灵儿又是一剑刺出,这一次出手阻拦的是云瑶,她拉住武灵儿的手道:“灵儿算了,这些人自有官府来定夺,我们办正事要紧。” 第十七章 初入梁京 闻言武灵儿轻哼一声后才收起了手里的长剑,武青山则问道胡怀仁身在何处,冷凌风指了指头顶的甲板道:“被我扒光了绑在桅杆上乘凉呢。” 此言一出地上的几人不自觉的缩紧了脖颈,这夜晚的河面何等寒凉,在外面冻上一晚就算不死恐怕也仅剩半条命了。 随后几人找来绳索将一众歹人全部捆绑在一起,而后在冷凌风的带领下,他们打开了几个货仓,那些大木桶里竟然都藏着昏迷不醒的少女,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材! “快拿解药来。”武灵儿伸手道。 冷凌风摇了摇手里的小瓷瓶:“没了。” “没了?那怎么办?” “她们只是中了迷香而已,药效过了自然就会醒转。” “那她们什么时候能醒?”武灵儿追问道。 “那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大夫。”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当捕快的?” “你这丫头真是胡搅蛮缠,谁告诉你捕快就懂医术的?莫名其妙!” “你说谁胡搅蛮缠呐?”武灵儿不依不饶的说道,而这时武青山把了把其中一名少女的脉象后打断了两人的争吵道:“我看过了,她们脉象平稳并无大碍,再过四五个时辰应该就会醒来。” “你懂医术?” “略懂一些而已。” 冷凌风点了点头,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三人和胡怀仁等人是一伙的,但后来发现胡怀仁对他们心怀不轨这才打消了心中的猜测,不过看他们也不像普通百姓,于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又为何上了这艘船?” 也不知道为什么,武灵儿就是看不顺眼冷凌风,被这么一番盘问她瞬间就来了火气:“我们是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捕快了不起啊,捕快难道可以随便抓人吗?” 冷凌风眉头微皱,眼前这丫头着实刁蛮,他是真的动了火气,于是沉声道:“我可以认为你们是胡怀仁的同伙,也有权利请你们去衙门走一趟澄清事实。” 闻言武青山急忙瞪了一眼武灵儿,而后冲冷凌风抱拳一礼道:“冷捕头见谅,在下管束不力还请不要与小女一般见识,我们是受人所托去南宫府送药。” “南宫府!左仆射南宫傲大人的府邸?”冷凌风重新打量起三人问道:“你们是南宫家的人?” “那倒不是,只是受了陈廷玉公子的嘱托去南宫家送药而已。”武青山如实说道。 “陈廷玉那小子?”冷凌风摸了摸下巴,整个梁京城有三少四杰,所谓三少其中之一便是当朝权臣尚书省左仆射的二公子南宫景轩,另一位则是右仆射纳兰家的少公子纳兰宇飞以及镇北将军易楚棠的儿子易圣卿。 至于四杰么,第一杰便是南宫傲的义子陈廷玉,此人身手不凡冷凌风曾经和他切磋过,两人打了一天一夜不分高下,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再加上其相貌堂堂仪表偏偏,整个梁京城多少美人倾慕。 “你认识陈公子?”说话的是云瑶,冷凌风轻笑一声:“何止认识,我与他有些交情,既然你们说是受他所托,不知有何凭证?” “凭证?”云瑶这才想起陈廷玉给的那枚玉佩,于是便拿出来给冷凌风看,后者接过随意翻看了一眼便还给了云瑶:“没错,是那小子随身之物,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待到船停时你们便可自行离去。” 说完冷凌风便押着一众人离开了,待到第三日清晨这艘船才终于驶入了大梁城外的一处码头,那里早有官府的人在等候着,冷凌风挥了挥手一众官兵便开始上船押人。 武青山等人看了一眼被解绑放下桅杆的胡怀仁,此时他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死死活,当然这都不是他们关心的,他们还有要事要做。 “这一路上多谢冷捕头的照料,咱们后会有期。”武青山冲着冷凌风抱拳一礼,后者则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倒是云瑶有些担心看着那些因为害怕而小声抽泣的少女问道:“她们怎么办?” “按照户籍遣送回乡。”冷凌风随意的说道,这种案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按照惯例都会这般处理。 “如此便好,那还望冷捕头多加费心些。”云瑶颔首一礼而后三人便下了船,然而没走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冷凌风的询问:“敢问姑娘芳名?” 云瑶先是一愣不过还是很礼貌的回答道:“傅云瑶。” 那冷凌风在嘴里念了几遍而后朗声说道:“姑娘若在京城有事,可以直接到府衙找我。” 原本云瑶正要做谢,却被武灵儿拉着急匆匆离开了,待到离开码头之后她才没好气说道:“姐姐理他干嘛,神里神气的,我见他就光火。” 对此云瑶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呀,是个男的你都看不顺眼,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嫁人?我才不嫁,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音刚落,就听见武青山刻意清了清嗓子,武灵儿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于是急忙笑嘻嘻冲武青山说道:“爹除外。” 云瑶则轻笑道:“那你总不能指望武大叔养你一辈子吧?” 武灵儿想了想然后指着云瑶笑道:“不是还有姐姐嘛?” “我?”云瑶戳了她的额头一下:“我才不养你,我可是要嫁人的。” “你要嫁谁?”武灵儿想了想然后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是看上了陈廷玉了对吧?难怪你要跑来梁京帮他送药,我就知道是这样!” “你胡说八道什么?”云瑶气得就要伸手去打武灵儿,后者却自以为猜中了她的心思拔腿就跑,还一边打趣调侃着,于是两人就在人群中追逐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一闪而逝,云瑶只感觉有人撞了自己一下,但再看周围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钱袋并没有丢失,而背上包裹里的幽昙花也还在,于是只当是被匆忙行走的行人撞了一下。 “姐姐怎么了?”眼看云瑶停下脚步,武灵儿急忙折返回来问道。 “没事,被人撞了一下而已。” 这时武青山也走了过来,四下看了一番而后嘱咐道:“咱们初来此地,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说完又看向武灵儿道:“灵儿别胡闹了,这京城龙蛇混杂不比乡野小地,收敛一些。” ------题外话------ 出差归来,每天两更走起!亲们,支持一下呗。 第十八章 南宫婉儿 对于武青山的话武灵儿还是比较听从的,于是便冲云瑶做了个鬼脸三人便继续前行,南宫家作为京城的豪门自然不是很难找,只是略微打听了一下就找到了地方。 偌大的府邸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书南宫府,门前矗立着两尊石狮子甚是威武,那红漆木门足足有三丈宽,一看就是豪门望族的府邸。 武青山上前叩了叩门,不多时门内探出一人,看样子应该是府内的下人,那人眯着眼睛扫了三人一眼便淡淡的说道:“叩门何事?” 眼看此人态度极为傲慢武灵儿的性子就要发作,武青山则回头瞪了她一眼而后冲那下人笑言道:“我们是受陈廷玉公子所托前来送药的,还请小哥进去通禀一声。” “陈公子?”那下人有些不信,看三人穿着普通,而能与他们南宫家人攀上关系的无不是达官显贵,于是懒洋洋的说道:“这里是南宫府,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赶紧走吧。” 这一下武灵儿是真忍不住了,她一步上前指着那下人的鼻子怒道:“你这狗奴才,我们好心前来送药你却横加阻拦,爹我们走,这药不送了!” 说罢就要拉着云瑶离开,那下人却是不答应了:“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容你在这撒野,来人!把他们全部抓起来!。” 一声吆喝,府门洞开,一下便冲出来十几个侍卫将三人围住,武灵儿更是不怕事大的拔出了手里长剑与之对峙起来。 “哟呵!还敢动手,全部拿下!” 眼看就要大打出手,武青山更是心中焦急,这南宫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朝廷重臣的府邸,这要真动起手来先不说打不打得过,单单是擅闯朝廷大臣府门这项罪名他们就担不起。 然而正在这时,一名身穿白色衣裙的少女走了出来,此女面容姣好,弯弯的柳眉之下是一双清澈明眸,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皮肤白皙如玉,身上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顾盼间神态娴静,同是身为女儿身,武灵儿与云瑶竟然都看得出了神。 “阿福,这是干什么?” 众人见少女出来,立刻纷纷跪地行礼,那名为阿福的下人更是惶恐不已,听得问话急忙恭声回道:“回小姐的话,这些人擅闯府门……”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武灵儿便打断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都说了我们是帮陈廷玉前来送药的,你偏不信,还给我们扣个罪名,岂有此理。” “廷玉哥哥!”听得陈廷玉的名字,少女便急切的问道:“廷玉哥哥在哪里?” “他被蛇咬了,我们帮他送药回来。”武灵儿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你说什么?”少女的脸色惊变,云瑶急忙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拿出了那枚玉佩,这时三人才知道眼前这位少女竟然是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婉儿。 听闻陈廷玉已无大碍之后南宫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散去,但那枚玉佩却被她收了起来。 “阿福,下去准备一些吃食招待客人。”南宫婉儿看了一眼云瑶而后将一行人引进了府内,走了几步却突然问道:“想必这位姐姐和廷玉哥哥关系匪浅吧,要不怎么会将我送他的随身之物赠与你。” 云瑶听出这话里有话,于是急忙解释道:“南宫小姐怕是误会了,我与陈公子不过是萍水之交,至于那玉佩只是为了来南宫家的方便之物罢了。” 闻言,南宫婉儿笑了笑:“那样最好。” 而后在南宫婉儿的一番安排下,便有下人端来美酒美食,至于幽昙花已经被南宫府的管家取走,期间更是有下人端着三个用红布盖住的托盘上来。 “家父家兄处理政务未归,几位不远万里赶赴京城送药,我代表南宫家上下谢谢各位,这些钱财不足敬意还请收下。”南宫婉儿将红布掀开竟然是金银之物,少说也有千余两。 不得不说眼前的金黄之物着实吓了三人一跳,三人还从未见过那么多钱财,武灵儿更是激动的冲云瑶眨了眨眼,然而云瑶却婉拒道:“我们来此并不是为了钱财。” “哦?那是为何?” “此前陈公子仗义相救,这算是还他一份人情罢了,既然东西已经送到,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着云瑶就站起身来,武青山也是抱拳一礼而后拉上满眼恋恋不舍的武灵儿便要离开。 南宫婉儿也没用要挽留的意思,只说如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日后可以上南宫府来,对于这种客套之言,只要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当真。 再说离开了南宫府后,武灵儿便开始叨叨絮絮起来:“我说爹,云瑶姐姐,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要啊,我们又不是白拿,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拿点辛苦费怎么了?” “有些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武青山轻哼一声:“你没看见那南宫小姐话里话外什么意思吗?” “我又不傻自然是听出来了,左一个廷玉哥哥右一个廷玉哥哥的,我听着都觉得恶心,她不就怕别人抢了他的男人嘛,再说了谁稀罕啊,是吧云瑶姐姐。” 云瑶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这偌大的梁京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曾来过却又陌生的紧。 “先走吧。”武青山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瑶:“这京城繁华,既然来了不妨在这里住上几日再走吧,你们姐妹可以好好逛逛。” 一听这话武灵儿瞬间喜出望外,拉着云瑶就跑,看着两人渐渐远离的背影,武青山回头看了一眼南宫府的大门,而后也转身离去。 待到夜幕降临之时,三人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京城是一个繁华之地,而在这繁华之下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华灯初上,一道人影悄悄离开了客栈,那人在穿过三条街之后悄无声息的翻墙进入了一户人家,霎时狗吠声四起,便有主人亮灯呵斥,那人影便在门外沉声道:“我买当归。” 届时历喝声再起,那狗吠之声便戛然而止了,等到打开门一看,两人四目相对,紧接着便紧紧相拥。 ------题外话------ 今天赶早 第十九章 身陷命案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将客栈的客人全部惊醒,紧接着大批的官兵立刻将整个客栈包围了起来。 还没有明白情况的老板想要上前询问一番,却被为首的统领推到了一边,同时大声喊道:“把人全部带出来,挨个挨个的查!” 于是乎整个客栈顿时就热闹了起来,所有住客不分男女全部被带到了大厅中央,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武青山的脸上不太好看,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似乎一夜未眠。 “官爷,您这样我没法做生意了!”客栈的老板一脸的苦相,被这么一闹怕是有一半的房钱是收不回来了。 那统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身旁一个寻常百姓说道:“你,去挨个认!” 原来这人是打更人,他怯生生的应了一声后便走到大厅人群里开始指认起来,大约过了半刻钟后当他走到武青山的面前时神色一惊,而后指着他的面颤抖着说道:“是他,就是他!” 那领头的眉头一凝道:“你确定是他没认错?” “嗯,不会错,就是他!”打更人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而后那统领不由分说便命令左右上去架住武青山就要带走,这时还不明所以的武灵儿急忙上前拦阻道:“你们干什么?凭什么抓我爹!” 云瑶也是挡在了武灵儿身前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随随便便就抓人!” 那统领看了一眼两女,而后冷哼一声道:“王法?杀人偿命就是王法!” “杀人?”武灵儿面色一惊:“你胡说八道,我爹怎么可能杀人?” 那统领也是有些不耐烦了道:“杀没杀人到了公堂自然见分晓,带走!” 说罢便挥了挥手随即几名军士就上前将武灵儿和云瑶拉开,而依照武灵儿的性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抓走,于是一脚踹开眼前的一名军士,那统领见状大喝一声:“大胆!竟敢袭击官差,给我统统拿下!” 一声令下,所有官兵都拔出了腰间佩剑,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武青山终于说话了,他喊了一声住手,然后冲那统领道:“此时与她们无关,我跟你们走!” 武灵儿一听就急了,喊了一声爹话还没说完却被武青山喝住:“住口!” 于是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武青山被官兵带走了,到了这个时候依然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衙门!”云瑶说罢便拉着武灵儿朝着衙门的方向跑去,当两人来到大门口时,正好遇见了冷凌风,后者先是一愣,继而看了一眼被押解回来的武青山眉头微皱道:“咱们好像分别才没多久吧。” 武灵儿此时本来心急再加上见了冷凌风就莫名的来气,于是怒问道:“你们凭什么抓我爹!” 冷凌风则显得极为平静,他淡淡的说道:“因为你爹是杀人嫌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的是云瑶,冷凌风犹豫了一下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原来昨晚住在西街的药材商吴子恒一家五口被灭门了,包括看门的狗。 而不巧的是打更的黄二前前后后刚好看见了武青山进出吴子恒的家,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要等府尹审过案子后才知道。 这时衙门惊堂鼓响过一通,武青山便被五花大绑的押上了公堂,此时衙门口已经聚集了成群看热闹的百姓,一些人开始指指点点。 “听说了吗?那个人就是杀害吴老板一家的凶手!” “哎!可惜了,吴老板为人和善,不想却遭这飞来横祸!” 听着这些议论,武灵儿一时火冒三丈,竟然不顾公堂规矩冲着人群怒吼起来:“你们胡说,我爹没有杀人,我爹不是杀人犯!” 这以后顿时惊动了府尹大人,于是惊堂木一拍:“何人咆哮公堂,带上来!” 话音落毕,武灵儿便被衙役带上公堂并强行按跪在地,府尹冯道伦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闻言不等武灵儿说话,武青山便抢过话道:“府尹大人恕罪,此乃小女武灵儿,此事与她无关,还请大人不要为难她。” 府尹点了点头然后示意衙役松开武灵儿道:“既然是嫌犯亲属,那就一旁听审吧,如若再藐视公堂,那便依法惩治。” 说罢府尹又冲堂下的武青山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武青山。” 府尹又问:“吴子恒一家是不是你所杀。” “不是。” 府尹捋了捋胡须再问:“昨夜子时你身在何处?” “福来客栈。” “一派胡言!”府尹一拍惊堂木而后传唤来证人黄二道:“黄二,你可认得此人?” 那黄二闻言先是恭敬的磕头一礼,然后指着武青山道:“昨夜子时,小的打更路过西街,正巧看见一道人影翻墙进了吴老板的家,随后吴老板家的狗便狂吠不止,我起先以为是贼,便要来报官,但那狗叫了几声就停了,出于好奇我就悄悄爬上了墙头打探。” “你都看见了什么?”府尹问道。 “我看见这人叫开了吴老板的房门,两人似乎许久未见还拥抱了一阵,之后吴老板便将此人迎进了房里并关上房门,之后我就打消了报官的念头就下墙离开了,直到今天早上我再经过西街时,看见吴老板家大门敞开,于是进去一看,就发现吴老板一家全被害了!” 听到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被梳理清楚,但疑点也相继浮出了水面,首先武青山与吴子恒是什么关系,第二从黄二的叙述来看两人显然是熟识的,武青山又为什么要杀吴子恒,第三既然是熟悉相见,武青山为何有门不进要翻墙而入。 另外一点如果人是武青山杀的,他为何不毁尸灭迹然后连夜逃走反而是返回福来客栈坐以待毙,最为关键的是现场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丢失任何财务,所以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谋财害命案。 武青山为什么要杀吴子恒,杀人动机又是什么,这是本案当前最重要的一点,此时负责勘察命案现场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府尹便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题外话------ 第二更求支持! 第二十章 最妖孽的男人 “堂下嫌犯,你与吴子恒是什么关系?” 武青山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武灵儿,他在思考,而这个动作却被刑名师爷阎阔海看在了眼中,半响之后武青山才回答道:“旧识。” “旧识?”府尹轻哼一声,显然这个回答太过片面和敷衍,于是继续追问道:“何种旧识?” “老朋友。” 武青山的态度令府尹有些光火,但身为大梁城的京兆尹在他手经过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什么样的嫌犯他没见过,根据他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武青山肯定在隐瞒着什么。 “我再问你,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为何潜入吴子恒家中?” “叙旧。” “吴子恒死否与你有仇?” “没有。” 问答越来越快,然而武青山的回答总是很简洁,也没有任何犹豫的迹象,但这也能从侧面看出两个问题,第一就是他说的都是实话,至于第二嘛就是事先编排好的应答之辞,这种犯人往往隐藏的很深,冯道伦也不是没遇到过。 于是又进行了一番答问之后,冯道伦便一拍惊堂木下令将武青山暂时收监候审,按律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能随便给嫌犯定罪的,这一点冯道伦心里很清楚,当然作为一名经验老道和正值的府尹,他是不屑于屈打成招那一套的。 按照法令嫌犯在收押候审期间是不允许被探监的,但是冯道伦却破例允许武灵儿和云瑶两人探视,殊不知这也是办案的一个手段。 在狱卒的引领和冷凌风的陪同下,两女在官府大牢见到了武青山,一见面武灵儿便哭了起来。 “爹,这到底怎么回事?人真的是你杀的吗?” 武青山没有回话,而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冷凌风,后者耸耸肩然后自顾走开了,这时武青山才说道:“人不是爹杀的。” “真的?”武灵儿止住了哭泣问道:“那你与那个吴子恒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京城里有熟人呢?” 对此武青山只是叹了一口气,一些陈年往事渐渐浮上心头,但他就是闭口不言,这时云瑶却说道:“武大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如果无法撇清杀人罪名的话很难从这里走出去,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灵儿以后怎么办呢?” 听得这么一说武青山最终咬了咬牙道:“你们只要相信我人不是我杀的就行,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测……”说到这里武青山突然握着武灵儿的手交到云瑶手上道:“云瑶姑娘,我若真有不测,灵儿以后就拜托你了!” 云瑶一时错愕,武灵儿更是不解武青山到底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询问不远处的冷凌风就走了过来:“探视时间到了。” 随后两人就被带离了地牢,临别时云瑶还特地嘱托冷凌风对武青山多加照顾,后者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等到两女离去,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冷凌风身旁。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我身旁,很吓人的你不知道?”冷凌风看了看身旁之人,此人正是白天记录案件的刑名师爷阎阔海。 虽然身为梁京府的师爷,其实阎阔海的年纪并不算大,三十出头而已,要是换上一身体面的衣衫,他倒更像是某家富商的公子哥。 “小冷,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小冷。” 阎阔海点了点头:“那好吧小风……” “能不能别在我的称呼前加个小字?” 阎阔海若有所思:“那我是叫你冷还是叫你风?” 冷凌风…… “你不能叫我全名冷凌风?” “不能。”阎阔海果断的回答道:“你我即为同僚又情同兄弟,我若直呼你的名字岂不是显得生疏?” “照你这意思,那我以后岂不是也要叫你一声小阎?” 阎阔海摇了摇头:“那不行,论年纪我长你八岁,俗话说年长为兄,所以说你怎么都得在我称呼后加一个哥字。” “小阎……哥?” “哎!这不就对了!” 冷凌风此时几欲抓狂同时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是一刻也不想和这个号称全京城最妖孽的男人待在一起。 “冷,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是不是病了?要不为兄给你把把脉?” “不必了!”冷凌风果断拒绝,而后一本正色的问道:“刚才她们的谈话你已经听到了,分析分析吧。” 提到案件阎阔海瞬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作为大梁城的三绝之一,他的头脑少有人及,光是刚才两女与武青山的谈话,他就看出了不少问题。 首先整件事情武灵儿与云瑶并不知情,加上黄二的证词并没有看见她俩,所以这也就排除了两人是武青山同伙的嫌疑。 其次,嫌犯似乎在隐瞒什么事情,而他所要隐瞒的东西似乎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以至于竟然在提前交代身后事,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还有吗?”冷凌风问道。 阎阔海摊了摊手:“这个案子有些离奇,从对嫌犯的调查来看,此人是今天白天才到的京城,而且还去了南宫府一趟。” “这个我知道。”冷凌风便把路遇武青山一行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去南宫府则是送药一说,具体情况他当时也没有查证,毕竟云瑶手里有陈廷玉的信物。 “这个简单,明天一早派人去南宫府求证一下就行,现在此案的突破口在于嫌犯的杀人动机,而从白天的审问来看,似乎并不存在很明显的东西,所以需要你跑一趟。” “跑一趟?去哪?” 阎阔海从怀里掏出两张纸:“这是嫌犯和死者吴子恒的祖籍所在,需要查证的东西我都写在上面了,去吧。” 冷凌风粗略的看了一眼惊道:“睦州!” “我知道你识字不用念一遍给我听。” “我刚回来大人就让我去这么远的地方?还有没有人性?” 阎阔海笑了笑:“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多锻炼嘛,再说这个事也不能怨大人,大人本来是想让你休息几日的,是我强烈建议并帮你主动请缨争取到的这个机会。” “你……” “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咱俩谁跟谁,回来记得带些睦州特产就行。” “我想杀……” 看着冷凌风一脸的杀气,阎阔海却依然好死不活的说道:“想啥想?咱又不是生离死别,用不着想哥,赶紧去吧。” 说完阎阔海便自顾走了,没走多远竟然还不忘回头嘱咐道:“睦州路远,快去快回。” 第二十一章 左右为难 话说京城发生了这么大一桩灭门惨案自然是惊动了当今圣上,于是隔天早朝京兆尹冯道伦便把案件在朝堂之上说了一遍,但由于此案疑点太多,一时间也无法梳理清楚,所以只是下令让梁京府尽快破案,以免造成百姓恐慌。 同时责令尚书省下刑部尚书周旗山作为此案的督审大臣协办此案,如此一来吴子恒一家灭门惨案就成了京城最热议的话题。 而作为此案的关联人物,嫌犯曾经提到去南宫家送药一事,所以周旗山显得有些头痛,南宫傲身为尚书省左仆射不仅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更是珍妃的父亲,这等身份他是不可敢得罪的。 正在他为难之际,同为尚书省右仆射的纳兰德沁找上了门,众所周知南宫家与纳兰家明面上和睦实则暗中较劲,这时后纳兰沁德找上门来周旗山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人肯定是要见的,两位仆射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于是急忙出门相迎道:“不知纳兰大人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纳兰沁德看上去心情大好,只听他哈哈一笑随后摆了摆手道:“周大人见外了,圣山让你督审此案这已经过了七日进展如何了?” “派出去调查的人还没有回来,所以并无任何进展。” “没有任何进展?”纳兰沁德轻哼一声:“圣山将此事委任于你,周大人可要尽心才是啊。”说到这里纳兰沁德故意停顿了一下,而后看似随意的问道:“我听说这件事与南宫家有所关联?” 闻言周旗山面色一惊,果然是来者不善,但又不知该如何回答,而纳兰沁德见他半天不说话于是沉声说道:“此案事关重大,周大人可要查清楚了,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凶手,也不能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我的话你明白吗?” “下官明白明白。”周旗山连连点头道。 “明白?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 “这……”周旗山额头冒汗,嘴里说着明白其实一个屁都不敢放。 纳兰沁德见状便语重心长道:“南宫大人乃朝廷重臣,外面那些传言不可尽信,此案虽说与南宫家有些关联,但本官相信,南宫家一定是清白的,我说的对吗周大人?” 周旗山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心里道是奇怪,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纳兰沁德居然会帮着南宫家说话,当然他周旗山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不是个糊涂蛋,他知道纳兰沁德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不等他说话纳兰沁德就接着道:“本官也相信南宫家与此事无关,不过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建议周大人不妨亲自去南宫府询问一番。” “这……不太合适吧?”周旗山擦了擦额头的汗粒。 “无妨,周大人若觉得为难本官愿意和你一同前往,到时候圣上问起话来,你也好回答不是吗?”说罢也不管周旗山同不同意,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走,这还有什么办法,周旗山只好硬着头皮一道去了。 再说两人敲开了南宫府大门,下人一见是纳兰沁德吓得就往府内跑,也不等通禀纳兰沁德就拉着周旗山进了府内,等到南宫傲听到消息时,两人已经在大堂候着了。 “哟!纳兰大人,你可是有好些年没有踏进过我南宫家的门了,今日造访不知有何事?” 闻言纳兰沁德随意的笑了笑然后指着周旗山道:“我是应周大人之邀前来,至于是何事你还得问问他。” 此话一出周旗山面部肌肉抽搐,明明是这老狐狸拉着自己来的现在怎么成了自己邀约,不过既然来都来了他也不去计较,便起身恭敬一礼然后说道:“下官身为此案的督审大臣所以不敢怠慢,看嫌犯口供说此前曾来府上送药,所以特来询问一些细节。” “细节?”南宫傲眉头微蹙脸色有些不悦,此前梁京府的人已经来问过了,这些人不过是受了陈廷玉所托过了一趟府而已,现在却沾惹了这些麻烦,于是反问道:“不知周大人想听什么细节?” 事已至此周旗山明知会得罪南宫傲,但纳兰沁德在一旁看着,如果自己不问些什么只怕是他到时候在圣上面前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话,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嫌犯和南宫家有何瓜葛?” “没有任何瓜葛。”南宫傲淡淡的说道。 “那敢问嫌犯送的是何药,陈廷玉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南宫傲一笑:“周大人,你是在怀疑本官?” 此言一出一旁的纳兰沁德便插言道:“南宫大人此言差矣,此案毕竟关乎着五条人命,问的详细些自然是好的。” “好!”南宫傲深深的看了一眼纳兰沁德,对方却老神在在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他便说道:“家母前些日子病重,本官寻得一高人为其诊治,并且开具了一味药引,而这药只在夔州产出,所以便命义子廷玉前去寻药,后面的事梁京府的人已经问过,我就不再赘述了。” “南宫大人还是没有说是什么药。”纳兰沁德放下手里茶杯说道。 要是换了其他人南宫傲怕是早就发火了,但眼前这位不同,与自己共掌尚书省不说还是当今皇后的父亲,无论是官职还是地位都不差与自己,于是笑道:“纳兰大人什么时候对医理开始感兴趣了?” “倒也不是什么兴趣,我只是好奇这偌大的京城什么药没有,非要远赴偏南夔州寻药。” “幽昙花听过吗?”南宫傲轻哼一声。 “幽昙花?”纳兰沁德摇了摇头,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他倒是知道,这个幽昙花他还真没听说过,于是将目光投向周旗山道:“周大人可曾听过?” 周旗山连连摇头,他又不是医官怎么会知道,而后南宫傲则不耐烦的说道:“两位既然不知问这些又有何用,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回梁京府里严刑拷打一番,指不定嫌犯就招供了。” 说罢南宫傲奋力甩袖道:“两位若无其他事情就恕本官不挽留了,家母大病初愈近前还需人伺候。” 闻言周旗山急忙起身告辞,倒是纳兰沁德临走说了一句:“陈廷玉如果回来还请南宫大人让他去梁京府录一份证词。” ------题外话------ 第二更来咯! 第二十二章 纳兰懿芙 离开南宫府之后,纳兰沁德与周旗山便分道扬镳了,后者此时心中郁闷不已,今天算是触了南宫傲的霉头,而纳兰沁德就不一样了,他一想起南宫傲那张铁青得能滴出水来的老脸就心情大好。 一回到府上就命人端来好酒,其侧室柏夫人见状便问道:“老爷何事这么高兴?” 纳兰沁德哈哈一笑而后仰头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道:“自然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老爷不妨说出来让妾身也高兴高兴。”说着柏夫人亲自给他满上一杯酒,纳兰沁德便再饮一杯而后说道:“京城里出了一桩命案,没想到竟然和南宫家扯上了关系,要是最后查出惊天大密岂不是妙哉?” 闻听此言纳兰夫人有些失望:“我道是什么好事,原来是这?”话到此处柏夫人便命人将酒撤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喝好呢?” 柏夫人则叹了一口气,想来纳兰家与南宫家明里暗里争斗了那么多年,直到今日也没争出个所以然,反倒是造化弄人,两家的小辈却走得极为亲近,特别是自家的爱女纳兰懿芙和南宫家的二小子南宫景轩两人之间竟然还有了情愫! 说起这纳兰懿芙,年芳二十出落得端庄大方,乃是纳兰沁德的侧室柏夫人所生,家中排行第二,其下还有一个弟弟纳兰宇飞今年十七,其上则是正室秦夫人所生的大姐纳兰懿慧,也就是当今皇后。 虽说懿芙并非出自正室,但却深得纳兰沁德喜爱,此女知书达理又博学多才,与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婉儿并称京城双美。 按理说秦夫人已经仙逝多年,作为侧室的柏夫人又生得纳兰家唯一的男丁纳兰宇飞,是早应该转正的,但此事涉及皇后的面子,所以这个事情是不可能的,不过对此柏夫人也并不在意,因为将来接管纳兰家的必然是自己的儿子,至于正室之名不要也罢。 当然自知在名份上有所亏欠柏夫人的纳兰沁德就格外爱护纳兰懿芙了,不管什么事只要她提出来了必然会答应,但只有一件事不行,这件事也是柏夫人最为头疼也是最无奈的事。 “哦对了,芙儿去哪了?好些天没看见她人了。”纳兰沁德似乎想起什么便侧头问道。 听得这么一问,柏夫人看了纳兰沁德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关心芙儿啊?我还以为你只知道关心朝堂之事呢?” “你这话说的,朝中大事我若不过问岂不辜负了皇上对纳兰家的圣恩,再说了……” 眼看纳兰沁德就要夸夸其谈,柏夫人急忙打住道:“得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你说的那些家国大事,芙儿去燕鸣山画画了,说要过两天才回来。” “胡闹!”纳兰沁德拍桌而起:“马上派人把她给我找回来。” “芙儿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她走丢了不成?” “你懂什么?”纳兰的沁德冲厅外喊了一声便有府卫进来,而后便吩咐让人去把二小姐接回来,等到府卫离去纳兰沁德才说道:“眼下京城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少在外走动为好,免得招惹麻烦。” 柏夫人则不以为然只道是芙儿出行必然有人护着,谁知这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果然纳兰沁德立马就觉察出了端倪。 “有人护着?府上侍卫一个不少,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小花,谁跟着去了?”想到这里纳兰沁德脸色一变:“南宫家的二小子是不是也去了?” 被这么质问柏夫人心里自然不悦,于是强撑着颜色说道:“偌大的燕鸣山难道只准你纳兰家的人去得别人家去不得?再说了脚长在芙儿身上我还能绑了她不成?” “你绑不得我绑!”纳兰沁德被气得不轻,随即便唤来管家:“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再敢放二小姐出门,我砍了他的脑袋!”说罢也不管柏夫人在身后叨絮就自顾走了。 这燕鸣山本是梁京城外三十里外的一处人烟稀少之地,只因十多年前当今圣上夜里偶梦此处有仙人降世,于是便命人在此开辟路劲修建庙宇,并请来了当世得道高僧担任主持,久而久之此地就成了香火旺盛之地。 加上皇室宗亲常有光顾,到现在燕鸣山已经成为了一处圣地,无论是文人墨客也好还是富家子弟都经常来这里踏青仙游,更有当世名家在此处留下脍炙人口的佳话,而最富盛名的要属诗人刘哲铭的《燕鸣辞》和名家吴桓的画作《燕鸣山早春图》。 有了这两人的称颂燕鸣山一度被誉为京城第一景,时值清秋此时整个燕鸣山色彩鲜明,青松常绿是一景,枯叶纷飞又是一景,加上林间成片的红枫放眼望去俨然就是一副天然的旷世佳作。 山腰之间,错落的人影依稀可见,人们沿着蜿蜒的石阶逐级而上,期间又有山顶光福寺不时传来的钟声相伴,青烟袅袅风景美不胜收。 在那寺庙之前的开阔地带,有小商小贩摆下的摊位也有竖着旗帜卜天问卦的奇人异士,而其中一人尤为显眼。 此人身穿一袭黑白道袍,乍一眼看去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俊年郎,他也不卖东西也不吆喝,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放了一张略微显旧的案几,上面仅仅摆着一个签筒和一盘棋,而更为奇怪的是他竟然一手执白一手持黑自己一人对弈。 一些过往的香客出于好奇便上前看上几眼,但也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只当是故弄玄虚罢了,而这时一男一女恰巧从他面前走过,那人却突然开口了:“二位施主留步。” 这两人不是别人,男的正是南宫家二公子南宫景轩女的则是纳兰家的二小姐纳兰懿芙,两人被这么一叫,也就停了下来。 南宫景轩看了一眼面前这年轻道人而后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放下便要拉着纳兰懿芙离去,在他看来这些江湖术士突然叫住行人不过是一种抛砖引玉的讨钱手法,只待路人停下,这些道人便会卖弄一番最后讨要钱财,只是这道人实在过于年轻了些。 ------题外话------ 早安!下午还有一章@v@ 第二十三章 神秘道人 然而那年轻道人却并未理会,甚至都没抬眼看那案几上的碎银一眼,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盘棋之上。 “白银虽好,却买不得一段好姻缘。” 听闻此话,本欲转身离去的纳兰懿芙却停了下来,她看了一眼南宫景轩而后竟然对着那年轻道人施了一礼恭敬道:“不知道先生所言何意?” 这时年轻道人才抬起头来,净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指着案几上的签筒说道:“你我有缘,我免费送你一签。” 纳兰懿芙莞尔一笑然后就拿起那签筒摇了起来,不多时竹签掉落,那年轻道人展开一看念道:“破镜难圆。” 此言一出纳兰懿芙面色微变,她虽不是笃信之人但这种不吉之言换了谁也是不喜欢听的,一旁的南宫景轩更是轻哼一声道:“求签祈吉这等事本就不可全信,更何况这等手段都是这些卦象之士的常用之法。” 说着南宫景轩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钱银放在案桌上道:“你若要钱给你便是,何须在这里胡言乱语坏人心情。” 那年轻道人看了桌上的钱袋一眼,而后将手上的棋子放入钵盂之内,又将钱袋里的银两倒了出来,一共一百两。 整个过程都被南宫景轩看在眼里,他心中冷哼一声果然都是为了钱,然而年轻道人下一步的举动却令他有些意外。 只见年轻道人冲不远处跪地乞讨的一个小叫花招了招手,那竟然是个七八岁的女孩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稚嫩的双手布满了龟裂的破口,眼神中满含着迷茫与畏惧。 年轻道人毫无顾忌的用葱白的手摸了摸小女孩有些脏乱的头发而后说道:“这些钱一半拿去给你母亲治病,一半拿去添置家用,以后就不要出来乞讨了。” 那小女孩有些怯懦,年青道人便将桌上的碎银一并装进钱袋然后塞进她的手里:“去吧,有空我会去看你。” 于是小女孩这才拿着钱袋跑开了并且不忘回头对着他磕头一礼:“谢谢你大哥哥。” 这番情景勾起了南宫景轩一丝好感,纳兰懿芙也怃然问道:“这孩子家里难不成遭遇了什么变故,怎么会落得这般凄凉?” 年轻道人便开口说道:“身处荣华之所,又怎会知这繁华之下的疾苦,今日这两位积下这点功德,也算是一种弥补,此签可改。” “弥补?你这话什么意思?”南宫景轩不悦道:“难不成那孩子的境遇还是我们造成的?真是一派胡言,懿芙我们走!” 那道人也不解释,只是淡淡说道:“鱼非你所杀,却因你食之而死。” 闻言,南宫景轩顿时来了火气:“胡说八道,念你年纪尚轻我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敢满口胡话,我必然拆了你这破摊。” 被这番威胁那道人依然面不改色,反而云淡风轻的再次捻子下起棋来,待到手中白子落定才慢悠悠的说道:“你若拆了这张桌,必然是大祸临头。” “哈哈哈,大祸临头!你可知道我是谁?”南宫景轩怒极而笑,想他南宫家何等权势,竟然有人在此口出狂言,于是作势就要砸了眼前这张案桌,好在纳兰懿芙急忙拦住,并向道人问道:“先生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道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棋盘之上,这番寡淡的态度让南宫景轩极为光火,只听那道人说道:“三百年前俞城有一小商,只因机缘巧合施舍了一张肉饼与人,从此家兴门旺换得七代荣华,如今更是一朝显赫,却忘了先祖遗训,恩施于人,善行于世。” “你……你是何人?”南宫景轩脸色大变,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绝非一般的招摇撞骗之士,他口中所言乃是家族秘辛,外人少有人知。 南宫家与纳兰家不同,后者是官宦世家,其祖先最早可追溯到五百多年前的纳兰承德,那是一个功绩显赫的传奇人物,赤拳打虎救圣君,千里奔袭平北乱,阵前单骑擒敌将,因功受封镇国大将军提领三军,后又追封为忠烈侯,这便是炎夏国第一位异姓王,死后谥号“忠”。 而比起纳兰家的辉煌历史,南宫家就显得不那么光耀了,但也是相当富有传奇色彩的,南宫家的祖先南宫阙本是俞城一行脚商贩,只因在塞外救了一人从此便飞黄腾达了。 事情是这样的,随着历史变迁四百多年前炎夏国进入了羸弱时期,内忧外患异族虎视,而在众多的异族当中,当时炎夏国最大的威胁是西北的匈厥人,这是一个游牧名族素来民风彪悍并且男女老少皆善骑射,屡屡侵扰西北边关。 为此炎夏国不得不采取长达一百多年的和亲策略来求得一时安宁,然而这只会让匈厥人觉得中原人软弱,因此和亲纳岁已经无法匈厥人的贪婪,他们想乘着炎夏国衰之际一举南下取而代之。 然正所谓盛极必衰,衰久必胜,当时炎夏国涌现出了大批贤德之士,加上有纳兰家的鼎力支持,中兴明主慕容燕在大位争夺之中胜出了。 炎夏国举全国之力与匈厥大军在西北最后的门户铁牢关外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史书是这么记载的:“炎历四百三十一年,匈厥汗王兀突单于率铁骑十五万大举南下,一日破铁牢关半月下西北诸城二十余座……” 匈厥人的进攻堪称势如破竹,仅仅用了不到一月就将半个西北收入囊中,当时西北最后一道门户嘉陵关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匈厥人一旦破关而入,迎接他们的将是万里平原,自此铁骑便可长驱直入一举拿下整个西北进而直捣中州兵临大梁城。 在这如此形势危急之时,刚刚登基的新皇慕容燕便力排众议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此役若是败了炎夏必然灭亡,而此战若是胜了,那么炎夏国中兴可期。 史书有云:“黑云蔽日,数十万众陈兵于嘉陵关前,败,则国亡民奴,胜,则社稷可守。” 第二十四章 南宫家史 那一战终究是胜了,却是惨胜,嘉陵大捷所付出的代价极为惨重,当时有歌谣是这么唱的:“十户从军征,得回不足一,绿苔生檐下,孤寡悲凄凄,待到清明时,冥纸如雪纷。” 据记载,那一战阵亡的士卒在十万以上,伤者更是不计其数,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国内出现了五户无一男丁的局面。 仗虽然是打赢了,但却留下了极为耻辱的一笔,慕容燕在收回了西北诸城之后已经无力北进,只好退兵还朝了,加上当时他登基不久国内局势未稳朝中更不可久日无君,为了寻得一丝喘息的机会,所以不得不与匈厥人签下了《嘉陵盟约》。 这份约定延续了此前的一系列求和条款,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慕容燕不得不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年仅八岁的慕容恪作为人质送到匈厥。 嘉陵盟约是耻辱的,但也正是这份耻辱为炎夏国赢来了时间,二十五年后炎夏国转衰为盛,在慕容燕不懈努力的治理之下终于迎来了中兴盛世,此时国力鼎盛百姓富足,三军将士更是士气高昂不忘嘉陵之耻,一些大臣更是力谏北伐! 作为一代明君,慕容燕也当然希望一雪前耻,只可惜自慕容恪之后他便再无一子,身边嫔妃所生无一不都是公主,这也就意味着若要开战,必须先迎回太子慕容恪。 但匈厥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放质子还朝,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事,经过几位大臣的谋划,一场出塞营救太子的计划便开始秘密实施。 当然营救过程是十分不顺利的,派去的人十之九死,好不容易将慕容恪从禁身之处带了出来却又暴露了身份,并且在逃亡的过程中与护卫走散了。 好在苍天怜悯,那位在异国他乡饱受了二十多年疾苦的太子终究是逃过了匈厥人的追杀,但也是奄奄一息,当时他仍然身处匈厥领地哈达尔。 由于中原人与匈厥人的容貌差异很大,所以慕容恪白天躲藏夜晚逃亡,如是这般逃了几天终于因身体不支倒在了荒郊野外,本以为自己将命丧异地,却不料此时一行脚商人看见了他。 那行脚商人便是南宫家的先祖南宫问,南宫问将慕容恪救醒之后将身上仅剩的一块肉饼给了他,并且冒着生命危险将其带回了炎夏国西北境内。 太子得归,慕容燕高兴不已,当即大赦天下并于次年撕毁了《嘉陵盟约》,六月,北伐开始,历经三年之战匈厥人俯首,至此不敢犯境西迁三百于里。 五年后中兴明主慕容燕溘然薨逝,太子慕容恪即位,为感当年南宫问的救命之恩,于是下旨任其为俞城县令,并逐级累迁,于此南宫家由商入仕,历经七代,到了南宫傲这一代更是位极人臣与纳兰家平起平坐。 至于当年南宫问路救太子慕容恪的事情史书没有记载,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只有皇室之人和纳兰家的人才了解一些,但眼下这个年轻道人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南宫景轩十分疑惑。 “你到底是何人?如若再不说实话我便通知官府将你抓起来拷问。” 闻言年轻道人抬眼看了他一眼:“近日梁京府的人正为了吴子恒灭门惨案忙得昏头转向,哪里有时间来管我这卜卦看相之人。” 说到这里那年轻道人从袖袍里掏出一张写满文字的状纸放在桌上道:“你若真想将我送官,我自己便可走着去,只是到时候我将这份请命状往京兆尹面前一放,想必惹来麻烦不是我而是你。” “什么请命状?”南宫景轩将状纸拿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剧变,随后就听年轻道人淡淡的说道:“这是西郊大新村百姓所写的联名状,上面是三百多户村民的签名以及状告之辞,你可要看仔细了。” “强占民宅良田兴修府宅!” 纳兰懿芙惊呼一声,而后看向南宫景轩,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说是南宫家为了给二公子南宫景轩修建成婚之所枉顾律法强征民田民宅为用地! “胡说八道!我怎么不知道!”南宫景轩看罢重重的将状纸拍在桌上。 “也幸得你不知道,要是这件事真和你有关,想必这张状子已经呈到了冯大人手里。” “那为何又到了你手上?” “因为大新村的百姓怕状告你这等权势大官惹来杀身之祸累积家人,所以我便自告奋勇揽下了此事,反正我独身一人了无牵挂,再者以京兆尹那等不畏权嫉恶如仇的性子,想必定然会彻查此事上报朝廷,届时你说你是不是大祸临头?” “污蔑,你这是污蔑!”南宫景轩一边冲年轻道人怒吼着一边向身边的纳兰懿芙解释道:“芙儿,你可千万别听此人在这胡说八道,我南宫景轩绝不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纳兰懿芙点了点头:“我自然相信景轩不是那样的人,但不妨听听此人说些什么,有道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怎怕半夜鬼敲门。” 听得此言那年轻道人便说:“听闻纳兰家二小姐蕙质兰心明辨事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纳兰懿芙颔首一笑:“先生过誉了,还请说明此事。” 那年轻道人便冲南宫景轩问道:“你是否师从翰林大学士魏贤?” “没错,老师与家父乃是故交,又是当今学识渊博之人,我自然是从小受教于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年轻道人再问:“魏贤家有一女,已到了出阁之年你可知?” “知……知道又怎样?”南宫景轩言语有些吞吐,并且迎着纳兰懿芙的目光有些躲闪,后者便问道:“景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时年轻道人便不再说话,只等他自己解释,原来这南宫景轩已经二十八岁,却还未迎娶妻妾,所以作为一家之主的南宫傲自然要亲自过问了,因此便曾向他提及想要与大学士魏贤结姻亲之好的想法。 “景轩你……” “芙儿听我解释,我怎么可能答应,我当时就拒绝了父亲,我发誓!” “那你为何瞒着我?” “我……”南宫景轩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我两家的关系,我之所以瞒着你就怕你胡思乱想,但你一定相信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第二十五章 父子间隙 听到这里年青道人便插言道:“正所谓郎虽无心,女却有意,那魏大人的女儿倒是极为满意这桩婚事的,所以你父亲已经开始着手操办了,这才有了强征民地为你修建成婚府邸的事,待到新宅落成,也就是你高头大马迎亲之日。” “这件事连我都不知道你又如何知晓的?”南宫景轩疑惑道。 “我如何知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什么意思?” “事情倒也简单。”那道人指着南宫景轩说道:“这件事因你而起,所以还需你亲自出面,你只需阻止新宅落成便可延缓婚期。” “延缓?” “没错。”道人看了一眼纳兰懿芙而后继续道:“至于你和纳兰小姐的姻缘,就得看日后的造化了,正如这签上所言,虽破镜难圆,但并非不可圆。” 南宫景轩细细的揣摩这番话而后问道:“你为何帮我?” “我并非帮你,只因这事如果闹到官府也未必是好事,以你父亲的权势想要压下此事想必也不难,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老百姓,我只是帮他们而已。” “明白了!”南宫景轩冲着年轻道人抱拳一礼:“今日指点我南宫景轩记下了,他日我与芙儿能终成眷属必报此恩。” 道人终于是笑了笑:“那倒不必,不过却有一事需要你记下。” “何事?” “他日你若遇上一位肩上有三颗红色胎记之人,需得护他周全,此人是你命中贵人,也是你南宫家的命数,你与纳兰小姐能否携手此生也尽在于她。” 闻听此言南宫景轩眉头微蹙,对于此番玄之又玄的话他不敢轻信也不敢枉顾,沉吟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而后再次对着年轻道人拱手一礼便与纳兰懿芙一起离开了。 眼看二人离去,那年轻道人抬头看了一眼略微阴沉的天空呢喃道:“师兄,只望你不要犯下弥天大错。” 再说这南宫景轩离开了燕鸣山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西郊大新村,果然就看见南宫家的府丁在那圈地划界,管家刘全更是气焰嚣张的在那指手画脚。 “混账!” 南宫景轩上前就是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后者正要发怒回头一看竟是自家少爷,于是急忙换上一副笑脸跪地请安。 “景轩少爷,你……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这南宫家就要让你们这群狗奴才断送了!”说罢又冲周围的军士和工匠喊道:“都给我撤了!” “不能撤!不能撤啊少爷!” “为何不能撤?”南宫景轩怒目而视。 刘全便哭诉道:“老爷有命,让奴才在这里监工,六个月内必须将新府宅建好,不然就会拿小的试问!” “拿你试问?”南宫景轩冷哼一声,随即将身旁一名侍卫的佩刀抽了出来抵在刘全脖子上,后者立马吓得浑身哆嗦连连磕头求饶。 “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就能砍了你这狗奴才,刚才我已经问过了,我爹明明说了每户征地补偿白银二百两,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十两?” “我……我……”刘全顿时语塞,额头大汗淋漓,南宫景轩又是奋力一脚踹了出去,那管家瞬间摔得仰面朝天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嘴角也溢出了不少鲜血。 “少爷饶命,少爷绕命,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这就把钱发给百姓。” “等等!”南宫景轩在百姓人群里扫了一眼,他们很多人身上都有淤青显然是挨过打,于是南宫景轩便指着百姓冲刘全说道:“给他们跪地道歉!” “是是是!”刘全不敢违逆,连滚带爬的来到百姓面前屈膝就跪,这时南宫景轩也走过来抱拳一礼道:“各位乡亲父老,我是南宫景轩,我今天来就是要还你们一个公道,此前占了你们的田,拆了你们的房,现在全部归还,造成的损失也按市价照常赔付一个钱也不会少!” 此言一出百姓们欢呼雀跃,也有人不敢相信便怯生生的问道:“此话当真?” 南宫景轩点了点头:“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们现在就到这狗奴才这里来登记,该还的还,该赔的赔。” 一时间百姓纷纷下跪道谢,而那刘全却是跟死了爹娘一样,这样要如何向老爷交差,随即又听南宫景轩威胁道:“此时不准声张,更不准和我父亲提起,一切后果我自会担当,你若走漏了半个字,小心我将你杀了喂狗!” “那……那老爷要是询问起工期进度,小的该如何回答?” 南宫景轩四下张望了一番而后附耳小声说道:“你就说一切顺利。” “那要是竣工之日怎么答复?” “放心,竣不了工,我自有办法,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不死还能给你些赏赐。” 刘全是明白人,这日后南宫家主事的必然是南宫景轩,所以当即就连连点头应是,不过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仅仅过了几日这件事就传到了南宫傲那里,当即他就气得暴跳如雷,立马就将南宫景轩唤来。 “跪下!” “父亲……” “我让你跪下!”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南宫景轩也不作狡辩:“跪可以,但要我娶魏芸汐绝不可能!” “逆子!”南宫傲一怒之下将案桌上的茶盏摔了一地,听着动静赶来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忙上前劝着。 “老爷何事发那么大的火,景轩不过是个孩子您何必跟他置气呢?”说话的是大夫人杨兰,也是南宫珍如和南宫景轩的亲生母亲。 “是啊老爷,干嘛跟孩子较真呢,您消消气。”二夫人也帮着说话,并且示意下人将地上的零碎清理干净。 “孩子?”南宫傲胸口剧烈起伏,看来是着实被气得不轻:“他都二十八岁了!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出入朝堂提领六部了!他倒好,不孝有三陷亲不义不为禄仕不娶无子全部占齐了!” “老爷这话可就言重了。”大夫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南宫景轩继续说道:“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还宅归田给西郊村民怎么能说是险您不义呢,老百姓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至于不入朝做官也不尽然是件坏事,少了那些明争暗斗活得自在。” “姐姐说的没错。”二夫人重新给南宫傲倒了一杯茶说道:“况且以咱们南宫家的门楣还怕景轩娶不到媳妇吗?” “那你们倒是让他给我找一个啊!”南宫傲奋力的甩了甩袖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纳兰懿芙的事,我劝你趁早断了这个念头,想都别想。” 第二十六章 三个男人 被这么一番呵斥南宫景轩也是来了些火气,南宫傲的话无疑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我南宫家与纳兰家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仇恨要让我成为你政治上的牺牲品?” “你说什么!”南宫傲怒不可竭,要不是两位夫人拦着,他甚至有冲过去打死南宫景轩的冲动。 “我和芙儿真心相爱,这辈子非她不娶。”南宫景轩鼓起勇气说出了藏在心里已久的话,这一下是彻底激怒了其父,只见南宫傲奋力挣开两位夫人的阻拦,一边咆哮着逆子!逆子!一边举起桌上的茶盏就要砸来,这时门外忽然来了一人,竟然是陈廷玉回来了。 “义父!您这是?” 陈廷玉看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于是先是恭敬的向着两位夫人行了一礼而后冲着南宫景轩佯怪道:“二哥这是又惹义父生气了?赶紧去面壁思过吧。” 说完不动声色的冲南宫景轩眨了眨眼,后者会意也是假装气急的轻哼一声就转身离去了,两人的小把戏南宫傲自然是看得明白,但也懒得理会,反而是平复了一下情绪而后问道:“听说此行出了些意外,不要紧吧?” 陈廷玉点了点头:“采药的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好在有个姓武的义士及时相救,已无大碍,倒是老夫人如何了,服了药可有好转?” “廷玉有心了,老夫人已然好转,既然回来了就去见见你母亲吧,她可是挂念你的很,时常到府上来找我要人。”说到这里南宫傲忽然想起什么于是接着说道:“你回去的时候顺道去一趟梁京府。” “梁京府?”陈廷玉有些莫名,正待他要开口询问缘由之时,堂外老远就传来南宫婉儿的呼唤,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南宫傲便训斥道:“你看你这样子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样子,成何体统?” 然而南宫婉儿却不理他,反而是一把挽住陈廷玉的手焦急的问道:“廷玉哥哥你伤到了哪里,严不严重,要不要让陈姨给你看看?” 陈廷玉笑了笑:“多谢婉儿小姐关心,我没事了。” 说罢还故意伸展了下手脚,本来他是要晚些时候才回来的,李良才也极力挽留他多调养些时日,但陈廷玉心中挂念其母,所以在休息了三日之后就赶了回来。 “义父方才让我去一趟梁京府是有差事要办吗?” 话音刚落不等南宫傲回答南宫婉儿却抢先说道:“廷玉哥哥你还不知道呢,前些日子送药来的那几个人犯了命案,那姓武的男子已经被关进了梁京府大牢了,这还不止,就是因为他们来过府上,所以梁京府的人竟然调查起我们南宫府来,真是岂有此理……” “义父,我这就去梁京府走一趟。”不等南宫婉儿把话说完,陈廷玉就转身离去,那南宫婉儿见状也要跟去,却被南宫傲叫住:“站住!那梁京府乃是司牢之地你去作甚?” 二夫人也是责怪道:“你个丫头真没一点矜持,廷玉那小子才走了没几天你的魂都跟着去了,这才刚一踏进门你就不顾身份的拉拉扯扯,真不知羞臊。” “娘,廷玉哥哥怎么说也是爹的半个儿子,我这不也是替爹关心关心他嘛。” 闻言南宫傲则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倒是会狡辩,既然人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你就下去好生待着,等过些时候廷玉自会回来,无需你在一旁添乱,下去吧。” 被这么一说南宫婉儿虽然有些不服气,但陈廷玉既然已经回来她心中也是欢喜,于是就退了出去。 再说陈廷玉来到这梁京府之后,却没有见到府尹冯道伦,倒是撞见了调查归来的冷凌风,两人一见面,冷凌风瞬间拔出腰间佩刀一击劈下,陈廷玉眉头微皱急忙挥扇相迎,二人出招极快,短短两个呼吸就交手数招! “你果然受了伤。”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后,冷凌风便收刀入鞘,要是再打下去,三十回合内陈廷玉必败。 “身为一名捕快你如此喜欢争抢好斗实在不好,往后见面你能换个打招呼的方式?”陈廷玉摇了摇手里的折扇,这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鼓掌,两人回头看去,却是刑名师爷阎阔海。 “二位真是好雅兴,我在一旁看了半天算是明白了。” “明白什么?”冷凌风轻哼一声,每次看见这厮他都感觉浑身不自在。 后者却走到陈廷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扇子舞起来当真比刀好看!” 冷凌风…… 陈廷玉…… “您二位这是什么表情?” 冷凌风轻哼一声也懒得理他,骂了一身妖孽然后就自顾走了,倒是陈廷玉拱手一礼道:“阎兄多日不见精神越发的光彩了。” 阎阔海呵呵一笑:“比起陈公子在下还差得远呢,你这一回来怕是整个梁京城的佳人们又要春心涌动了。” 陈廷玉也是一笑:“阎兄取笑了,我来是想问问武青山的案子。” “那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差人去南宫府上。”说着阎阔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便一起进了府衙。 一番谈话之后,南宫府算是与此事彻底撇清了关系,但阎阔海说府尹大人要明日才回来,所以要等到第二天才会升堂审案,届时刑部尚书周大人也会一起侧督审此案,并让陈廷玉到时候也到场亲自澄清。 “不知道那两位姑娘现在身在何处?”临走时陈廷玉忽然问道。 那阎阔海笑了笑了,笑容里是男人都能读懂的东西,他指了指北面的方向:“福来客栈。” 于是陈廷玉起身道了一声谢而后就转身离开了,待他来到客栈一打听就找到了云瑶与武灵儿所在的客房。 他正要抬手敲门,房门却自己开了,这开门的是云瑶,陈廷玉笑了笑后者先是一愣而后问道:“陈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你们刚才没几日我就跟着上了路,没想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话音刚落,武灵儿听着声就冲了出来,一见陈廷玉就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帮你送药我爹也不会被人陷害抓进大牢,你现在竟然还有脸出现!” ------题外话------ 今天要上推荐了,有三天时间,所以特地请了个假在家码字,每天两更,各位亲收藏支持一下,给我爆发的动力! 第二十七章 母子谈话 对此陈廷玉只能歉言道:“此事因我而起,如果令尊确实与此案无关,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来是想告诉两位,刑部尚书明日会到梁京府进行督审,你们做些准备吧,最好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了,这样也能尽早洗清武大叔的嫌疑。” 云瑶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谢,武灵儿却重重的哼了一声:“我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罢便将门重重一关就将陈廷玉隔绝在了外边,后者本还想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好打道回府了。 陈府位于西街,这条街上有许多药材商铺,作为宫廷御医陈家将宅子置于此处倒也是相得益彰,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身为御医院的医正,陈廷玉的母亲还在街面上开了一家济民医馆,时而还会亲自坐诊。 今日正好得了些清闲,陈锦便去了医馆,作为远近闻名的女御医,来的人自然是很多,时值正午门外还排着两条长龙。 而陈廷玉回到家中见母亲不在,也就朝着医官来了,街坊邻居也认识他,见了面都热情的招呼起来,陈廷玉也是一一含笑应答没有丝毫架子,一时间便有路人议论起来。 “这陈公子生得仪表堂堂又平易近人,要是谁家的姑娘嫁给她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话音刚落身旁就有人接过话道:“可不是嘛,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大家闺秀惦记着陈公子呢,我要是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说不得也要厚着脸皮去陈府碰碰运气。” 那人说罢其中又来一人揶揄道:“你们就别痴心妄想了,人家陈公子迟早是南宫府的乘龙快婿,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在这做白日梦了。” “你说的是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婉儿?”那人惊呼一声,似乎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可不是嘛,那南宫小姐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美艳女子,与陈公子倒也般配。” 听着这些议论陈廷玉早已习惯,于是无奈的笑了笑便径直走进了医馆,店里的伙计们见了都急忙招呼起来,只有其母亲头也不抬的认真开着药方,并和病人嘱咐着什么,等到忙过了一阵子之后这才放下手里的笔搭理了一声:“回来了。” 陈廷玉嗯了一声正要说话,陈锦却指着后堂说道:“今天来的病人有点多,去后面帮衬着抓下药。” 闻言陈廷玉只好应了一声然后就拿着一沓药方往后堂去了,要说这济民医馆可以称得上是整个京城生意最兴隆的医馆。 这原因嘛有二,第一陈锦名声在外,宫廷女御医的金字招牌何等响亮,第二这里看病很便宜,医馆不收看诊费只取药费,而且若是贫苦人家甚至不用花钱也行。 久而久之其名声也就传开了,甚至一些邻县的人也会大老远赶来,百姓们甚至凑钱为医馆打造了一块牌匾挂在正堂之上:“医者仁心。” 当然,俗话说同行是冤家,济民医馆生意这么好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妒忌,但碍于医馆主人的身份以及背后的靠山又无可奈何,所以前些年整个西街关了不少医馆。 但好在陈锦也意识了这个问题,于是索性把整个西街的医馆联合起来打造了一个联合医署,一方面经营药材生意另一方面将医术高明的大夫聘用坐诊,这样既盘活了其他药材商也大力推动了民间医疗事业,可谓一举两得,毕竟整个京城人口何止百万,她陈锦就是再有本事也看不过来。 看诊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结束,这时华灯初上,店里伙计开始清算账目,陈廷玉便挽着陈锦离开了。 “母亲,医馆里有这么多大夫你又何必这般操劳呢?” 陈锦叹了口气:“你没看见这天底下有这么多病人吗?” “母亲菩萨心肠,但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陈锦笑了笑:“这个我自然知道,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说到这里陈锦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陈廷玉说道:“我正想和你说件事情。” 陈廷玉点了点头:“母亲请说。” “前些日子你不在,我去南宫府上走了一趟,南宫傲大人相我提了一事。” “义父所提何事?” 陈锦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你觉得婉儿小姐如何?” 这么一问陈廷玉瞬间就猜到了什么,说实话他自小就和南宫婉形影不离,六岁便进了南宫家,两人算的上是青梅竹马,只可惜他对南宫婉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反倒是把她当亲妹妹看待一般。 而两家长辈的心思他也明白,早在南宫婉金簪之年时关于两人的种种玩笑戏言就传开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两是这天底下最般配的人,此时母亲问及,恐怕是南宫家已经有了将南宫婉嫁给他的打算。 “母亲,婉儿妹妹天生丽质又对儿关心有加,是个不错的好姑娘,但……”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陈锦便笑道:“这便好,只要你喜欢就好,南宫大人已经向为娘说了,等婉儿小姐到了碧玉之年就让你们俩完婚。” “母亲……” “好了,这件事就听为娘的,我已经代你向南宫大人应下此事了,等到后年春暖花开选个好日子就把事办了吧。” 陈廷玉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但陈锦却将话题岔开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于是他只好一边听着母亲的嘘寒问暖一边扶着她往回走,但一路上陈廷玉便不再说话,他是一个孝顺之人,从来不会违逆其母亲的意思。 而陈锦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便试探的问道:“在外面有了心仪的女子了?是哪家的姑娘?” 陈廷玉一愣然后急忙摇头:“那倒没有。” “当真没有?”陈锦显然有些不信,自己儿子在京城里是怎样的名声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没有,绝对没有。” 眼看陈廷玉信誓旦旦的说着,陈锦便笑了笑:“要是有也没什么关系,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只是你要切记,你的正房需得是婉儿小姐,待到日后成婚之后,你只需好好疼她把她哄开心了,然后再提纳妾之事想必婉儿小姐也不会反对的。” 闻言陈廷玉面色一阵尴尬,这时两人也回到了府里,陈廷玉便急忙唤来丫鬟而后说道:“母亲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 陈锦点了点头而后便在丫鬟的伺候下回了房,这时陈廷玉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有些暗沉的天色,回想起母亲刚才的话不由苦笑一声然后也回房去了。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求收藏! 第二十八章 另有隐情 翌日清晨,陈廷玉梳洗一番后便准备去给母亲请安,却正好撞见贴身丫鬟小翠从房内出来,但房里却空无一人。 “廷玉少爷。”小翠恭敬的招呼了一声。 “嗯。”陈廷玉应了一声然后问道:“母亲起了吗?” 小翠便说夫人不在进宫里去了,这细问之下才知道珍妃娘娘昨夜偶感风寒,于是早些时候宫里就来人把其母亲接走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说着陈廷玉又补了一句:“若是母亲回来问及我的去处,你就说我出去会友了,今晚不回来吃饭。” 那丫鬟应了一声知道了就离开了,而后陈廷玉就迈出府门朝着梁京府的方向而去,此时京兆尹冯大人已经回来,今日便是审问之日。 等到陈廷玉到了衙门之时,刑部尚书周旗山也刚好到场,于是陈廷玉便冲着对方恭敬的行了一礼,后者点了点头满眼赞赏之色,而后两人一同进了衙门。 三通鼓声之后,嫌犯武青山被带上了公堂,此时武灵儿与云瑶两女也匆匆赶到,府尹大人便一拍惊堂木,开始审问起来。 “堂下嫌犯,我来问你,张九成你可认识?” 听到这个名字武青山明显一怔,不过依然摇头回答说不认识,那府尹也不怒而是冲身旁一招手,便有阎阔海递过来的一份卷宗。 话说此次冷凌风去睦州走了一趟还真查出不少东西,其中就有此案被害人吴子恒的底案,可谓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而这府尹突然提及的张九成又与此案有何关系?旁人不知,作为督审的周旗山更是莫名奇妙,本案何时又供出一个不相干的人? 紧接着府尹便说道:“你曾说与吴子恒是旧友对吗?” 武青山点了点头:“是。” “何时认识?” “我俩认识已有二十余年。” “二十余年?”府尹将卷宗重重的拍在桌案上道:“那你还敢说不认识张九成?吴子恒便是张九成,一个官府通缉二十多年的山贼野寇!”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原来冷凌风此番去睦州调查并且在当地官府的协助下查到了一条重要消息,张九成曾经是睦州地界石云县北邙山的匪目,二十多年前当地官府组织了一次剿匪行动并一举荡平了北邙山匪窝,但贼匪头子张九成下路不明。 之后任凭官兵搜遍了整个北邙山也未发现其踪影,最后只能贴出一纸通缉告示了事,没想到这贼人竟然改名换姓流窜到了京城,并且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药材商人。 这说来也奇怪,冷凌风虽然查到了吴子恒的老底,但关于武青山的任何一点信息却没有搜集到半分。 “大人,我所认识的人的确叫吴子恒,至于他此前的身份草民确实不知。”武青山面不改色辩解道。 府尹冷哼一声:“那本官再问你,此番进京找上吴子恒又有何密谋?” “回大人的话,此番进京纯属为了帮陈廷玉公子送药而来,至于去见吴子恒乃是顺道探访而已。”说罢武青山看了一眼陈廷玉道:“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向陈公子求证。” 府尹当然不会问,因为他已经听阎阔海说过确有此事,于是话锋一转:“你说你是睦州人士,为何当地户籍却查不到你?” “草民确实是睦州人士,只因家贫故而居于深山之中以刀耕火种为生,不在户籍册薄之上也是正常,如若大人不信,可以睦州境内地、景、物考问。” 于是府尹就随便问了几处地方,果然武青山都能对答如流,甚至一些当年的老街名字也能说得出来,看来他所言非虚。 “当晚相见你二人都说了些什么?”府尹再问。 武青山便说:“我二人相见不过一刻钟,话只谈及这些年彼此境遇,甚至连茶水都未喝上一杯他便当场倒地身亡了,我担心惹上麻烦所以急忙脱身离开了。” “你是说你二人当时未进酒水?” “是。” 听到这里府尹便把目光看向一旁的阎阔海,后者点了点头,根据仵作的验尸结果和现场勘查来看,吴子恒一家极有可能死于中毒而亡,但经过解剖五具尸体,其胃中都未发现有毒之物。 “你俩因何结识?” 被这么一问武青山的思绪顿时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那天刚下过雨,正是进山采摘蘑菇的好时机,武青山就是在进山的途中于一处坑洼里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吴子恒于是就顺手救了他。 “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右肩被利器贯穿而过,由于失血过多,我本以为救不活了,不想他还是活了过来。” 武青山说的这一点倒和仵作的验尸笔录写的一样,吴子恒的右肩的确有道因利器所伤后留下的疤痕。 “当日时间还记得吗?” “记得,炎历八百零六年七月初六。” 府尹点了点头:“时间对上了。” 这时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周旗山便脱口问道:“什么时间对上了?” 府尹便解释说,这个时间就是当年石云县官府剿灭北邙山贼匪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当时的贼匪头子张九成也就是现在的吴子恒侥幸逃脱,并且刚好被武青山所救,难怪官府到处搜捕也没找到人。 说到这里,府尹将一沓卷宗递给周旗山道:“现在的石云县县令并非当年那位,整件事情还要从头说起,话说当年石云县县令付子明剿匪有功,加上此人又善于官场之道,因此在做了不到三年的地方官就得到了升迁的机会,但是却没升成。” “为何?”周旗山也懒得看卷宗而是直接问道。 “因为他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和此案又有何关系?”周旗山觉得此案越来越复杂了,竟然扯出了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和此案到底有没有关联暂且不论。”府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武青山然后刻意提高了嗓门说道:“巧的是付子明一家二十余口也是这般离奇的死了!” 说道这里周旗山忽然想起什么,然后一怕大腿,他记起来了,当年石云县发生了一桩大案,县令付子明一家上上下下二十余口一夜之间全部离去死亡,死因不明。 这件案子曾经轰动朝廷,但却查无真凶,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成为了一桩悬案,现在类似的案件再次发生,不由得不让人将两个案子联系到一起。 第二十九章 入住陈府 听到这里周旗山忽然站将起来冲着左右衙役喊道:“来人!给我大刑伺候,我就不信他不招!” 话音刚落却被府尹阻止道:“周大人且慢!我梁京府向来不以严刑逼供为审案手段更不会屈打成招,凡是将个证据。” “证据?”周旗山冷哼一声:“案情已然明了,二十多年前的石云县大案定是堂下之人与吴子恒联手犯下,而后各自逃亡,现如今嫌犯见吴子恒家境殷实生活富足,所以便上门勒索钱财,吴子恒不从,嫌犯就故伎重演将其一家杀害,定是如此!” 不得不说这番推断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但却经不起推敲,两宗案件作案手法虽然一致,但都有个很明显的特点,被害者家中财物无一损失,所以说如果是因为钱财杀人推断就不成立。 “那便是仇杀!”周旗山继续推断道:“定是吴子恒对石云县令剿匪一事怀恨在心,所以伤愈后上门报仇,然后便逃亡了,如今嫌犯与其京城偶遇,毕竟曾经是嫌犯救了他,因此怕当年的事累及自己,所以就痛下杀手将其一家杀害。” 府尹冯道伦点了点头:“周大人的推理也不无道理,但是细细琢磨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哦?愿闻其详。” 府尹便将目光投向一旁阎阔海,后者先是对着周旗山行了一礼而后才说道:“根据梁京府最近收集的线索来看,张九成改名换姓为吴子恒并且定居京城已经有二十余年,期间一直经营着一家药材铺。” 说到这里阎阔海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陈廷玉,然后继续说道:“此人到了京城之后行事十分低调,并且还乐善好施积了不少好名声,因此他的药材生意也做的很顺当,二十年间无任何过失。” “本就是穷凶极恶之匪徒,只不过善于伪装罢了。”周旗山轻哼一声。 阎阔海自顾一笑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耐人寻味的是,此人还与御医院有些关系。” “御医院?”周旗山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由于此人在京城经营药材生意期间信誉极好,又从不抬高价钱而且经他手里的货也都是上乘,所以御医院的御药房将他定为了固定供应商之一。”说到这里阎阔海再次将目光投向陈廷玉道:“而负责御医院药材采购和储备的负责人乃是当朝珍妃娘娘的御用女医官,陈锦陈医正。” “阎兄此话何意?”听闻此言陈廷玉有些不悦道:“难道此案还能和家母扯上关系不成?” “那倒不是。”阎阔海歉言一礼而后说道:“陈兄毋急,我只是想从侧面说明一件事,这吴子恒既然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又隐姓埋名不被官府所知,还成为了御医院的药材固定供应商,如若不是这次案发,谁又能想到他就是张九成呢?” “所以说武青山怕吴子恒连累自己从而将其一家灭口的作案动机不成立!”陈廷玉恍然大悟。 阎阔海点了点头:“正是如此,不过这期间还有一个疑问。” 说罢阎阔海将目光看向跪在堂下的武青山道:“你是如何知道吴子恒藏身京城,并且轻车熟路的找到他的住处的?” 被这么一问武青山便直言道:“实不相瞒,前些年吴子恒去潼南县收购药材时与我巧遇过一次,也就是那次我才知道他在京城。” 听到这里堂外的武灵儿忽然冲上堂跪下道:“大人,我爹所言句句属实我能作证,我与我爹自小相依为命以江湖卖艺兜售跌打损伤膏药为生,大概是十年前我父女俩在街头遇上一个做药材生意的老板,那人不仅请我爹吃饭喝酒还给了我们一些钱财,当时我问及父亲那人是谁,我爹只说是一个京城的朋友姓吴,想必就是吴子恒。” “嫌犯之女所言岂能为证?”周旗山挥了挥手让人将武灵儿拉到一旁,这时阎阔海便说道:“此女所说应该不假,根据调查吴子恒十年前确实去过一趟潼南县,而且是帮御医院采购一批药材,而且我们已经向御医院的人核实过了,采购记录上确有此事。” “这些能说明什么问题?”周旗山依然不肯罢休,如果不尽早破案,圣上追问起来他如何交差。 而现在没有一项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杀害吴子恒一家的凶手就是武青山,所以他极有可能会被当堂无罪释放,但周旗山显然不会答应,毕竟作为本案目前唯一的嫌疑人,一旦将其放了,又上哪里去找凶手。 于是周旗山当堂宣布羁押候审,作为督审大臣他有这个权力,现在因为武青山的作案动机被推翻了,所以案件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待到出了衙门之后,陈廷玉主动找上了云瑶和武灵儿两女,武灵儿依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不在意只是说道京城鱼龙混杂,身为女儿身两女常住客栈也不方便,于是想请二人住到陈府。 武灵儿自然是一口拒绝了,倒是云瑶劝说道:“灵儿,既然陈公子一番好意,我们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说罢又附在武灵儿耳边小声说道:“咱们的盘缠用完了。” 于是武灵儿左右纠结了一阵便指着陈廷玉说道:“要我们住进你家也行,不过话可要说明白,是你死乞白赖的求着我们住的,可不是我们愿意去的。” 陈廷玉似乎早已习惯了武灵儿这种态度,他无所谓的笑了笑:“就依所言,算是我求你住进我家,走吧。” 于是两女便在陈廷玉的带领下来到了陈府,要说这陈府也算不得奢华,比之南宫府反而显得有些寒碜,总共就东西两苑,房不过八间下人仅仅四个,倒是院落中央栽种这许多奇花异草,听陈廷玉所说那都是些很难寻得的药材。 两人被安排在了西苑的厢房,摆设清俭一桌四椅一床榻而已,屋内倒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给人一种踏实心安的感觉。 第三十章 香囊秘密 待到二人安顿妥当便有府上下人来请,说是陈廷玉备了午宴请二人过去,武灵儿本不想去,奈何肚子却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 两女来到客厅果然就见陈廷玉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后者便招呼二人随意,但武灵儿却迟迟不动筷子,于是陈廷玉便笑道:“灵儿姑娘不必拘礼,还请自便。” 闻言武灵儿只是轻哼了一声依然未动筷子,虽然腹中空空,但她确实吃不下去,她心里一直惦念着武青山,而且她把整个事情的责任都怪到了陈廷玉身上,要是不来京城也不会弄成这样。 倒是云瑶看出了她心思,于是玩笑道:“快吃吧灵儿,一顿饭而已用不着以身相许报答的。” “以身相许?他想得美!”说罢狠狠的剐了一眼陈廷玉然后撂下碗筷回房去了,后者则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要说这件事情也的确和他有些关系。 是夜,暮色冗沉,陈府后厨忽然传来几声呼喊,有下人惊嚷道家里进了贼,于是整个陈府顿时火光大亮,云瑶听着动静也醒了过来,却不见了武灵儿的踪影。 此时恰巧陈锦从宫里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几个家丁把一个蒙面女子拦在了大院中央,地上是一个被打翻的食盒,于是问道:“怎么回事?” 下人便指着蒙面女子说道:“回夫人,这不知从哪里来的贼女溜进了后厨偷东西。” 这时陈廷玉与云瑶也相继赶到,两人一见就知道哪里是什么贼女,分明是武灵儿,于是陈廷玉便示意下人们退下而后冲陈锦说道:“母亲,这是误会。” 而眼见身份被识破武灵儿也不隐瞒干脆扯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真容,云瑶急忙上前将其护在了身后同时冲陈锦行礼道:“见过夫人,舍妹冲撞之处还请见谅。” 陈锦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陈廷玉,显然是在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她这才离开半日家中就多出来两名陌生女子,而观其容貌都还长的俊俏,于是沉声问道:“廷玉,这是怎么回事?” 陈廷玉闻言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知道武灵儿大半夜蒙着脸跑到后厨干什么,于是支支吾吾半天,只说两人是自己的朋友。 “朋友?”陈锦显然不信,而后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退下,又看了两女一眼说道:“都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说话吧。” 于是几人便紧随其后进了大厅,陈锦这才冲陈廷玉问道:“说吧,怎么回事?这两位是哪家的姑娘,都领到府里来了你这是要先斩后奏吗?” 陈廷玉急忙解释,便将此前远赴偏南寻找幽昙花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将近日京城发生的命案娓娓道来,听到这里陈锦不禁眉头微蹙,加上陈廷玉随口问了她一句是否认识吴子恒,她的脸色更是明显变了一下,不过随即就说不认识。 这让陈廷玉有些疑惑:“梁京府的人说吴子恒是御医院的药材供应商,母亲又主管御医院的采购事宜怎么会不认识呢?” 陈锦沉默了片刻而后轻哼一声道:“御医院事务繁多已经够我忙的了,那采购署虽然名义上是我在管着,其实多半时候也只是挂个名而已,都是下面的人在办,再说那么多药材供应商我哪能一一认得。” 说罢陈锦便转开话题冲武灵儿问道:“你这丫头,既然是府上客人又何必深夜潜入后厨偷拿东西,要是饿了只管吩咐下人准备就是,闹出这么大动静成何体统。” “我……”武灵儿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说是为了拿些吃的去牢里探望其父,陈锦便说念其孝心就不计较了,只道是要拿就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拿,她陈家不是小气之人。 被这一顿训斥,武灵儿竟然出奇的没有反驳,反而乖巧的应了一声是,这让陈廷玉大感意外,而后其母就让几人下去歇息。 然而当武灵儿要转身离去之时,一个香囊却突然从她身上掉了下来,这个香囊其实没什么特别之处,只因上面绣了一个奇怪的图案顿时就引起了陈锦的注意,她一步上前将其捡起一边翻看一边问道:“这个香囊你从哪里得来的?” 武灵儿不明白陈锦为何会有这般反应,陈廷玉和云瑶也是感到奇怪,纷纷将目光看向那个红色香囊。 “这是我爹给我,我自小带在上身,怎么了?”武灵儿不解的问道。 “你爹?你爹姓甚名谁?现在何处?”陈锦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微颤。 “我爹姓武名青山,现在被关在梁京府大牢里。” “武青山?”陈锦在嘴里一遍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最后苦笑一声并将香囊还给了武灵儿:“这锦囊做工很精致,看来你爹定是有一个手巧的妻子。” 武灵儿接过香囊摇了摇头:“我长这么大连我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我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这话说的不假,武灵儿是由武青山独自抚养长大,年幼时武灵儿也曾不止一次问及自己的娘是谁人在哪里,但武青山从来不予以正面回答,而问得烦了武青山就会恼火,于是久而久之武灵儿也就不再询问。 听到这里云瑶似有所触动,她和武灵儿的身世何其相似,她也是由傅渊一人养大的,不过她知道自己并非傅渊亲女,这一点很早的时候傅渊就告诉了她,云瑶是傅渊收养的,但不管如何父女俩的感情和亲生父女也没什么区别。 “看来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说道这里陈锦又随口问了一句:“你爹是否懂些医术?” 闻言三人皆是一惊,武灵儿更是问道:“夫人应该从未见过我爹,又怎么会知道我爹懂些医术。” 陈廷玉也是好奇的问道:“母亲认识武大叔?” 陈锦摇了摇头而后看着武灵儿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不仅知道你爹懂些医术,我还知道你应该天生畏寒,对吧?” “没错……夫人怎么知道的?”武灵儿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不敢置信,她天生畏寒这件事除了自己和爹爹以外连云瑶也是不知道的。 ------题外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安各位亲! 第三十一章 扑朔迷离 陈锦笑了笑指着武灵儿手中的香囊说道:“此香囊所用布料非一般锦布,而是寒蚕丝所织,香囊中所放香料也并非普通熏香,是用麝香、艾草、蒲花、蕤檀等二十多种草香之药研磨调制而成,除了有提神醒脑驱蚊辟邪的功效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贴身携带此物还能抑制寒毒侵体。” 说到这里陈锦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但若是寻常人长久佩戴此香囊反而无益,时间久了就会出现头晕目眩呼吸不畅,严重者甚至会出现气血逆行肝脾衰败之象,而我方才见你气色如常,所以断定你应该是天生畏寒,你又提及此物乃你爹所赠,因为才猜测你爹懂些医术。” 武灵儿点了点,陈锦说的没错,她天生患有寒疾并且不定时发作,每当病发整个人如坠冰窟面色起霜四肢冰凉痛不欲生,武青山曾经带她看了无数名医也无济于事,后来便自行进山采药制作了这个香囊,至此她的寒疾才得到控制,但几年间也偶有发作。 这时云瑶灵机一动便上前行礼说道:“夫人不愧是御医院的中流砥柱真乃当世神医,您既然能一眼看出灵儿病疾,不知您能不能将其根治?” “你也不用这般夸我,此病我治不得。”陈锦回答得很干脆,这种寒疾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难疾,别说是她,就算是医祖在世也不见得有办法,而凡是得了这种病的人,寿命一般都很短,根据《医典》记载得了这种病的人活到四十岁已经算是长寿了。 说罢陈锦又看了一眼武灵儿,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徒生出一丝怜悯和难过,于是说道:“你那香囊香味已淡,药效也挥发所剩无几,等过些时候你再来找我,我给你重新调配一番。” 闻听此言武灵儿急忙道谢,陈锦便不再说话而后挥了挥手示意几人下去,待到众人离去陈锦便将房门关上,而后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枚与武灵儿一模一样的香囊,只不过这香囊却是空的。 陈锦看着手里的香囊思绪烦乱,良久之后她闭目叹息,眼角竟然滴落了几滴晶莹,待到她重新睁开眼睛之时,换而之又恢复了一副从容之色,而后她又走到案桌之前拿起纸笔快速的写着什么。 与此同时梁京府衙之内京兆尹冯道伦的官署灯火依然亮着,此时冷凌风和阎阔海也站在一旁,三人正在分析这案情。 白天退堂之后府尹又对武青山秘密审问了一番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至少能看出来一点,这个人和以往的杀人凶犯不一样,他虽然身陷牢狱却镇静自若,而且面对审问之时陈词清晰回答也是有理有据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 “师爷,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冯道伦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问道。 阎阔海摸了摸下巴而后说道:“根据目前搜集到的信息和对嫌犯多次审问的结果来看,吴子恒一家被杀与武青山似乎关系不大,首先此人没有明确的作案动机,其次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表明他就是杀人凶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到目前为止也未能查实被害人的真正死因。” 府尹点了点头,吴子恒一家死得离奇,根据仵作的验尸报告推测,死者一家应该是中了某种很少见的奇毒,而且这种毒极有可能是慢性沉积到了一定时辰后才发作的。 “凌风说说你的意见。”府尹将目光看向冷凌风问道,后者环抱双手耸了耸肩:“抓捕嫌犯我在行,分析案情我不行。” 府尹一笑:“无妨,想到什么说什么。” 于是冷凌风想了想便说道:“此前我与嫌犯接触过,他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之人,我托人去潼南县查了一下,武青山确实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期间和他女儿以街头卖艺搭售跌打损伤膏药为生,这一点倒是不假,并且正如他先前在公堂所说,此前他并未来过京城,这一次也是因受陈廷玉送药所托才到的京城,所以他和吴子恒应该是阔别多年后的第一次想见。” 说到这里冷凌风将一封书信递给冯道伦:“这是我托人去潼南县查的线索,完全和嫌犯所说能对上,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 “说来听听。”说话的是阎阔海,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冷凌风,后者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如果人不是武青山杀的,那为何他不第一时间报官?” 府尹回想了一下武青山的供词说道:“嫌犯此前不是说了怕惹上麻烦嘛?” 冷凌风摇了摇头:“不对,一般情况下普通老百姓的确会出现这种本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心理,但武青山不同,按照他堂上所言他与死者可是相交多年的旧友,而旧友突然暴毙他却第一时间逃离了案发现场默不作声,这本身就很蹊跷。” 听到这里阎阔海便调侃道:“看不出来小冷现在也学会深入思考问题了,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个我思量了很久的问题,但至今没有头绪,你接着说。” “谢谢你的夸奖。”冷林峰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有一种直觉,武青山肯定在隐瞒什么,亦或者他知道凶手是谁!” 此话一出,府尹与阎阔海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惊喜,冷凌风分析的很有道理而且他的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成立,不过却没有证据。 “很好,师爷你接着凌风的思路分析分析。”府尹正了正身子然后端起已经凉去半天的茶水押了一口。 于是阎阔海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我们姑且猜测武青山并非本案的凶手,那么再联系二十多年前石云县的案子一起来分析,两件案子作案手法一致,而当年石云县的案子吴子恒的嫌疑极大。” 说到这里阎阔海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两个名字,一个是武青山一个是吴子恒,而后又在两人之间画了一个问号说道:“回过头去看,吴子恒当年他的杀人动机是成立的,因为县令付子明端了他的老巢,所以他怀恨在心,侥幸逃得性命之后伺机进行了报复,而作为一个贼匪他不可能会如此神奇玄妙的杀人手法,此法应该是他人教授。” ------题外话------ 第二更求支持求收藏,涨十个收藏加更一章! 第三十二章 故布疑阵 “他人教授?”府尹疑惑的看了一眼阎阔海问道:“何人?” 后者摇了摇头指着纸上的问号:“就是这个隐形的得凶手。” 闻言冷凌风没好气的补了一句:“说了半天你尽在这打哑谜?还隐形的凶手,你不会让我去抓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吧?先说好要去你自己去,我是无能为力了。” 府尹却摆了摆手:“稍安勿躁听师爷把话说完。” 于是阎阔海继续分析道:“现在我们都知道武青山于吴子恒有救命之恩,那么两人关系必定匪浅,所以我猜测那个教吴子恒用毒的人他也认识,而且关系特殊,所以在吴子恒突然暴毙之时武青山意识到了肯定是那人所为,但碍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不得不隐瞒此事。”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之言,又没有直接证据,另外这个假想的人到底存不存在也是两说,况且这又要从何而查?”冷凌风问道。 阎阔海神秘一笑:“不用查,若此人真的存在,那么我自由办法让他现身。” “师爷难道你有什么高招?”府尹急忙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说罢阎阔海就附耳在府尹近前说着什么,冷凌风早已经习惯两人神神叨叨的样子,对此也不在意,随后府尹便吩咐道:“凌风,明日你多派些人去把吴子恒家包围起来。” “围起来?干什么?现场不是已经勘察过了?”冷凌风不解的问道,想来又是阎阔海的主意。 “你无需做什么,就大张旗鼓的造势,让人看起来官府在吴家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一样,并且晚上也派人去守着,但让值夜的官差尽量松懈。” “这是为何?这就能让那个隐形的凶手露面?” 眼看冷凌风一脸云里雾里的样子,阎阔海便只说了一句话:“这叫故布疑阵。” “少在我面前卖弄学识,还故布疑阵,不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那一套吗?” “唉,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眼看两人开始拌嘴,府尹便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我这一天够烦的了,都下去各自安排吧,希望能尽早破案,刑部那边可是压得紧着呢。” 于是两人便行礼告退,待到第二天冷凌风便依计行事,先是叫人把吴子恒家团团围起来,而后又命人在暗中到处散播说官府有了重大发现,冷凌风则躲在暗中观察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出现。 然而这等了一上午却连个鬼影都没见,于是心中不免对阎阔海又腹诽起来,这时街角却隐约出现一人,冷凌风精神一震随即纵身一跃就上前将其拦下,这一看竟然是御医院的陈医正! “陈夫人!怎么是你?” 对于冷凌风的突然出现陈锦也是明显吓了一跳,而后笑了笑说道:“我当是遇上拦路抢劫的歹人呢,原来是你这京城神捕。” 闻言冷凌风急忙抱拳一礼:“惊吓到夫人实非凌风本意,只是这重案现场夫人为何至此?” 陈锦便笑了笑:“前些日子我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所以对这外面的事情也不甚知晓,昨日回来才听我儿廷玉说京城里发生了命案,而那被害之人竟然又是我御医院的供应商,今日恰巧路过此地这才顺道来看看情况,没想到就被你吓了个正着。” “哦,原来如此。”冷凌风再次一礼而后说道:“这死者叫吴子恒,夫人既然是御医院采购暑的管事,不知认得否?” “管事?”陈锦自嘲一笑:“我也就担个名分而已,真正办事的都是下面的人,不过这个吴子恒我倒是有些印象,他供应的药材皆属上乘而且价格公道,所以依稀记得供应商里有这么个人。” 说到这里陈锦叹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这人说死就死了,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遭此横祸。” “是啊,如今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甚至惊动了圣上,府尹大人也是头疼不已,所以才命我在此查案。” “那倒是辛苦你了。”陈锦向着吴子恒家内院看了一眼问道:“案情进展如何,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冷凌风本是要如实回答的,但忽然记起临行时阎阔海的叮嘱,无论何人询问案情皆不可据实相告,于是便说道:“确实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一切还要待整理过后才能下定论。” 陈锦哦了一声,但目光却时而望向院里,冷凌风见状便问道:“夫人这是想要进去看看?” 听得这么一问陈锦急忙摆手:“不了,这命案现场还是不进为好免得沾了血腥之气,只是希望是亡者安息凶者伏法。” 说罢便与冷凌风告辞离去了,待到她走了没多远阎阔海却突然出现了,他看了看陈锦远去的背影冲冷凌风问道:“那是何人?” “御医院陈医正。” “她来干嘛?” 冷凌风看了一眼阎阔海,这家伙竟然在公务时间喝酒,于是轻哼了一声:“我倒想问你来干嘛,这办案期间禁止饮酒可是梁京府的规矩,你难道不知?” “哟,你这鼻子挺灵啊,我喝了一小杯酒你都能闻出味来?厉害厉害,不愧是京城第一神捕,明察秋毫之功力实在是令在下佩服佩服。”说罢阎阔海又将手搭在冷凌风的肩上问道:“说正事,你俩刚才聊什么?” 而冷凌风则一把甩开阎阔海搭在肩上的手说道:“你一天不酸浑身不自在是吧?她就是路过顺道来看看情况而已。” “仅此而已?” “不然呢?”冷凌风没好气道:“你该不会怀疑她吧?” “难说,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嫌疑人。”阎阔海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疯了吧?她是谁?御医院四品医正,后面还有南宫家这层关系,她和一个药材供应商能有什么交集和过节,我看你是想破案想疯了吧。”冷凌风丢下这句话后就懒得搭理他,一转身就径直走了。 只留下身后阎阔海故作委屈的说道:“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真是莫名其妙,难不成她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娘?” 闻言,冷凌风忽然拔刀劈来,好在阎阔海反应及时纵身一跃就与之拉开了距离,前者眼神冷冽淡淡的说道:“你若再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说罢收刀入鞘大踏步离去了,这时阎阔海的脸色竟然露出一抹笑容:“打又打不过我,还非要做出一副拼死拼活的架势,当真是无趣。” 第三十三章 抓捕疑犯 等到冷凌风离去之后,阎阔海又唤来一名衙役在其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而后那名衙役就领命而去,不久就有流言传出,说是官府在吴家发现了凶犯留下的重要证据,而后为了保护现场等明日刑部的人来了再做定夺便将吴家封了起来。 一切安排妥当阎阔海也就回了梁京府,此时府尹冯道伦正背负双手在府衙内来回走动着,见他回来便问:“进展如何?” “布局已经设下,除此之外只能等了。” 府尹沉吟片刻又问:“可有把握?” 阎阔海摇了摇头,毕竟一切只是猜测,于是说道:“此番布局也是碰碰运气,如若我们的假想是错的,那么还需另寻突破口。” 冯道伦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是夜,天色朦胧,街上已少有行人,到了子时整条大街也不闻犬吠,仿佛一切都沉睡在了这个黑暗之中,值守了一天的衙役们也是疲倦不堪,有些人已经靠在墙角打起了呼噜。 等到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衙役皆已放松警惕打着瞌睡,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拐角窜出,然后迅速翻上墙头潜入了吴子恒家,这一切仅仅是发生在一瞬间,偶然惊醒的衙役揉了揉耸搭的眼睛四下寻望,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一切都被房顶某处的一人看在眼里,冷凌风撞了撞身边一名已经熟睡的衙役,那人猛然惊醒,右手更是直接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鱼上钩了。”冷凌风指了指吴家院中悄然出现的人影,那人正趁黑朝着吴子恒的住处摸去。 那衙役会意,而后悄悄跳下房檐将周围熟睡的衙差全部叫醒,而后紧随其后进入了吴家大院将整个住处围了起来,随后冷凌风一声令下整个吴宅顿时火光大亮。 此时那名潜入之人刚好从房里出来,手上还抱着一物,眼见自己被官差包围,顿时就要逃跑,奈何官府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岂能容他逃脱,冷凌风更是飞身一跃而后一脚就将其踢翻在地,那人手中之物也滚落一旁,随后一众官差上前就将他拿下了。 “带走!”冷凌风冷喝一声,而后弯腰将摔落到一旁的东西捡起,竟然是一个香炉。 此时梁京府内有官差来报:“大人,人抓到了!” 府尹冯道伦面色一喜:“好!马上升堂。”说罢又吩咐道:“立刻去请刑部周大人。” 那人应了一声就匆忙离去,这时冷凌风进来了,阎阔海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香炉便问道:“你拿个香炉干什么?” 冷凌风没有理他而是冲府尹说道:“今晚抓到一人,此人趁官差疲惫松懈之际潜入吴宅然后拿着这个香炉想跑,结果被我们抓住了,人在大堂跪着,还请大人发落。” 府尹点了点头:“此人与本案定然脱不了干系,走,先审审再说。” 于是三人就一前一后上了公堂,此时被抓之人正低头跪伏于地,眼看府尹来了就把头压得更低了些。 “堂下所跪何人?抬起头来!” 府尹话音落毕,两侧衙差便口呼威武,手中杀威棍更是抖得霹雳作响,那人这才将头抬起,但却不说一句话。 “姓甚名谁还不速速报来!”府尹再次厉声问道,那人这才开口说话:“小人胡奎。” “胡奎?”府尹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于是再问:“你为何深夜潜入吴宅?” “我……”胡奎眼珠乱转似乎在想一个合理的借口,最后只得憋出一句偷东西。 府尹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吴宅现在是命案重地官府戒严吗?” “知……知道。” “知道还敢擅闯!” 胡奎便解释说最近赌坊输了钱又欠了一大笔债无力偿还,他知道吴子恒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有钱,所以才行此下策潜进宅子想偷些值钱的东西。 当然这番辩解府尹是不会信的,于是一拍惊堂木喝道:“满口胡言,这京城里有钱的大户人家何止一户,你左不偷右不拿,偏偏闯进官府戒严的命案重地偷盗,说!到底意欲何为?” 被这么一番叱问胡奎便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什么,这一切都被阎阔海看在眼中,于是指着案上的香炉问道:“你说是为了偷值钱的东西,却为何单单拿了这个普通的香炉,这东西拿到街上也卖不出十文钱,你作何解释。” “夜色昏暗,我当是个值钱的古物件。”胡奎辩说道。 “还敢妄言!”冯道伦怒目而视,此时刑部尚书周旗山恰巧赶来了,这深更半夜被叫来让他有些不悦,一进门就抱怨道:“这白天不是刚审过嘛,怎么晚上还审?” 然而话刚说完他就发现跪在地上之人并不是武青山,而是一个认识之人:“胡奎?” 被这么一声喊,胡奎也是一愣,而后神色复杂的喊了一声周大人,此时府尹便示意衙差给周旗山看座并且问道:“周大人认识此人?” “认识,这不是御医院的人嘛,你们怎么把他抓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院的人?”府尹大感意外,周旗山便说此人原本是御医院的八品医使监,只因前些年犯了错被贬为了无品医辅官。 被这么一说冯道伦也慢慢记了起来,那是四年前,御医院八品医使监胡奎因为给某位宫人诊治病疾错开了药方,导致那宫人腹泻多日不止还险些丢了性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胡奎获罪入狱,本是要处于极刑的,但因御医院四品医正出面求情才逃过一劫。 “我就说怎么听着名字有些耳熟,原来是你。”说到这里冯道伦便将今晚之事给周旗山说了一遍,后者眉头微皱道:“胡奎,你为何深夜潜入吴宅,还不如实招来!” “我先前已经说了,只是为了偷些值钱的东西用以偿还赌债。”胡奎神色不改的说道。 周旗山便怒而起身说道:“身为朝廷官员,藐视王法入室盗窃,这本就是死罪,而你又是有前科之人竟然不思悔改,当真是死不足惜,来呀!将其押入死牢不日问斩!” ------题外话------ 第二更来了,支持一下,收藏一下! 第三十四章 案情转折 “且慢!”府尹冯道伦当即阻止道:“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还需严加审问才是。” 周旗山皱眉:“冯大人,案犯已经据实交代,且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审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时间和精力放在吴子恒一案上,岂能因这等偷盗之案而耽搁。” 闻言冯道伦抱拳一礼道:“周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不能这么草草结案,这胡奎极有可能与此案有关,所以还请大人稍安勿躁,听我一审。” 虽然周旗山比冯道伦官大一级,但此人是出了名的直谏之臣连皇上都敢顶撞,况且圣上将此案交予他全权审理,自己只是从旁督审,到最后担待主责的人也不是自己,于是便轻哼一声:“冯大人要审便审吧,本官一旁看着就是。” 说罢周旗山便老神再在的坐到一旁,冯道伦便点了点头从衙差叫道:“来人,将武青山带上来。” 而后不多时被关在大牢多日的武青山就被人领上了公堂,两名嫌犯一见面便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阎阔海至始至终都注意着两人的神情变化,但令他匪夷所思的是,从两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应该不认识。 “你二人可认识?”府尹问道。 于是两人又互看了彼此一眼而后便异口同声的回道不认识,冯道伦便皱眉看了一眼阎阔海,后者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样,于是他又冲胡奎问道:“吴子恒案发之时你身在何处?” 胡奎想了想回道:“在大宝赌坊赌钱,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问赌坊管事的郑鹏,当晚我在那里一直赌到了第二天早上,因为输了很多钱我还与之还发生了些口角。” 冯道伦点了点头:“本官自会查证,我再问你,你与吴子恒可否相识亦或者有仇怨?” 胡奎沉默了片刻说道:“确实认识,但无仇无怨。” “既然认识,那便说说吴子恒为人如何。” “我与吴子恒并不相熟,只知道他给御医院供应一些名贵药材。” 听罢冯道伦暂停了问话,良久之后才说道:“你二人皆与死者有些瓜葛,本官暂且将你等收押三日后再审,期间也望你们各自掂量,如若据实坦白本官可从轻发落,但若执迷不悟待到案情真相大白之时必然是死罪!” 说罢一挥手衙役就将两人押了下去,这时候周旗山也起身轻哼一声,说了一句多此一举就愤然离去了。 而后冯道伦便开始吩咐具体事宜,一边命人去御医院探访胡奎的底细又一边差人去赌坊查问他所言是否真实,另外关于那个香炉阎阔海说交给他,他有种预感,胡奎冒死潜入吴宅偷这个东西绝非偶然。 于是一系列的调查便紧锣密鼓的展开了,然而这一查还真查出了不少事情,第三日上午,梁京府再次开堂审理吴子恒灭门一案,此时衙门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陈廷玉及云瑶两女也早早就到了现场,刑部尚书周旗山也是是姗姗来迟,审问这便开始了。 武青山与胡奎被一并带入公堂,府尹冯道伦一拍惊堂木便说道:“经过本府多日调查,又有了一些新的线索,不知道你二人此时有没有什么要对本官说的。” 二人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跪着,冯道伦便冷哼一声:“传证人!” 话音落毕,便有一百姓匆匆上堂跪下,府尹便问:“堂下何人?” 那人便磕头行礼:“草民张有贵见过大老爷。” 府尹嗯了一声又问:“张有贵,前日你说你曾经在案发当日看见吴子恒在大柳胡同与人见面,可否是真?” 张有贵点了点头:“回大人话,此事千真万确,那日上午小人外出为老母抓药,恰巧一时尿急就钻进了大柳胡同方便,亲眼所见吴老板与人在那会面。” 闻言周旗山轻笑一声道:“吴子恒是有钱人家,与人会面也应该是酒楼茶妨之所,怎么会约在一个荒废已久的破胡同里?” 张有贵惶恐,急忙解释道:“这个小人不知,但小人确实看见了。” 对此冯道伦却不加细问反而是问道:“吴子恒与何人相会你可看清了?” “小人不认识那人,但却记得那人面容。” 冯道伦便道了一声好然后指着堂下的武青山和胡奎说道:“那你看看可否是这二人之一。” 闻言张有贵便探头看向了两人,这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而是指着胡奎说道:“就是他!” “你可看清楚了,此事事关重大!” “看清楚了,就是他,我还记得他俩当时好像是在争吵什么,此人还动手推了吴老板一下。”张有贵信誓旦旦的说道。 府尹再问:“他俩应何时争吵你可听清楚了?” “没有,我着急去抓药方便完就走了。” 听到这里府尹话锋一转冲胡奎问道:“此事你之前为何不说,现在作何解释?” 胡奎面色微变,但依然狡辩道:“这与吴子恒之死有什么关系,我俩是白天想见,他是死在晚上,我当时不在现场此时与我何干?” “你还敢狡辩!”府尹大喝一声:“官府何时对外说过吴子恒是死于晚上? 眼看自己说漏了嘴,胡奎便闭口不言了,此时一旁的阎阔海也放下记录簿起身说道:“我们查过了,御医院的御药房虽然是陈医正在管,但实际办事的人却是你,你利用职权之便多次向供应商变相讨要辛苦费,如若有人不从,你便从中作梗,而吴子恒便是受害者之一。” 说到这里阎阔海拿出一本册子继续说道:“这是在你家发现的,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前日我亲自去你家探访,你妻子不小心将摆在堂上的花瓶打碎掉出此物,我拿起一看竟是你这些年贪赃的账簿。” 眼看自己贪赃枉法的证据被找到,胡奎突然叫嚣起来:“那也不能说明吴子恒是我杀的,你们有什么证据?” 阎阔海一笑:“证据自然是有的。” 说着他将那个香炉拿出来道:“据你妻子交代,当日下午的时候吴子恒曾经又登门拜访过你,而你便送了一盒熏香给他,是与不是?” ------题外话------ 昨天章节错误抱歉,今天改过来了--! 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是……是又如何?”胡奎脸色已经没那么从容了,相反他的额头竟然渗出了汗粒。 阎阔海便指着香炉继续说道:“我已经找人查验过了这香炉里的灰烬,这熏香并非普通提神醒脑之物,而是一种经燃烧后长时间吸闻就会致人死亡的有毒之物。” “你胡说!”胡奎情绪激动矢口否认熏香有毒。 阎阔海笑了笑:“有没有毒我们一试便知。”说罢他拍了拍手,便有衙役带着一少妇和一孺子来到公堂之上,胡奎顿时脸色巨变,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相公!相公……” “爹!爹……” 一家人以这种方式见面难免哭哭啼啼,阎阔海挥了挥手衙役便将母子二人押了下去,这时阎阔海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盒子说道:“我找人根据香炉里的灰烬调配了一盒熏香,既然你说没有毒,那便试试。” 说罢阎阔海冲堂下衙役说道:“将此熏香给那母子二人点上。” 那人便上前拿着盒子就要下去,这时胡奎终于是坐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要阻拦,然而瞬间就被守在一旁的冷凌风制住无法动弹。 胡奎自知事情已经暴露便带着哭腔祈求道:“我招,我招!还请大人手下留情放过我妻儿,她们并不知晓我犯下的罪孽。” 说罢胡奎便娓娓道来,将自己利用御药房职权之便敲诈勒索供应商的事情全盘托出,四年下来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两。 “前些日子我因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钱因此手头紧张,案发当日我便约了吴子恒见面并且直言让他给我一千两,但他借口最近货款紧张没有钱,我自然是不信,就以要剔除他供应商的身份要挟他,因此我俩发生了争吵。” 说到这里胡奎回想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天中午他来找过我,并且给我送来了二百两银子,但他却扬言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就要到官府告发我,我怕事情败露因此佯装答应,并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说详细些。”府尹冯道伦沉声说道。 胡奎便交代说他知道吴子恒的老婆患有头嫉,因此就谎称自己偶然得到一盒能治此疾症的熏香,实则是他自己调制的毒香,后来吴子恒一家果然当夜暴毙,胡奎又怕官府差出什么,于是才于那日深夜冒险潜入吴子恒家中偷拿香炉,目的是要毁灭证据。 此番交代可谓是有理有据也和官府掌握的线索一一对上,于是不等府尹冯道伦宣判,督审周旗山便大喝一声:“大胆胡奎,因一己私利草菅人命,实乃大奸大恶之人罪不可恕,来人,将其押入死牢,明日午时集市口问斩以正王法!” “且慢!”府尹冲周旗山拱手一礼:“周大人,此案还未审清,怎可如此做判?” 闻言,周旗山冷哼一声:“冯大人,人证物证具在,加上嫌犯已经招认,你还想审些什么?如若再拖延下去圣上怪罪下来,怕是你我乌纱也要不保,本官作为督审,有权代为宣判,此案就这么结了。” 说罢也不管冯道伦同不同意便直接命人让胡奎签字画押,冯道伦本欲阻止却见阎阔海冲自己摇了摇头使眼色。 于是轰动京城一时的灭门惨案算是落下了帷幕,而武青山也算是洗清了罪名被当堂无罪释放了,他看了一眼被押下去的胡奎脸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是无法平静。 随后周旗山宣布退堂,百姓各自散去,人群之中有一蒙面女子匆匆离去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而周旗山走下堂时却突然回头冲冯道伦说道:“冯大人审案果然名不虚传,梁京府当真的是藏龙卧虎,所用手段更是比严刑拷打还要厉害,本官佩服。” 言语之中揶揄之意已然再明显不过,后者自然也是听出了那份意思,于是淡淡的说道:“师爷手里的熏香并没有毒,不过是普通的香而已,周大人如若喜欢,可以带回去。” “冯大人好意本官心领了。”说罢周旗山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到他离去之后,陈廷玉也施礼告辞,此时武青山父女与云瑶已经到了府衙之外,他便上前说道:“武大叔既然已洗清冤情,不如到府上一聚,一来为你接风洗尘二来也算是我报答你送药之情。” 然而武青山却一笑拒绝了,只道是这京城繁华之地不适合他这等乡野小名久待,他这便要抽身离去。 “你要走?去哪里?” “从哪里来自然是回哪里去。”说罢他看了一眼武灵儿道:“你就暂且留在这里吧,我怕你回了潼南县李家人对你纠缠不休,等风头过去了,我再书信与你。” 闻言武灵儿不依,说是武青山一人回去她不放心,对此武青山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才是让人不放心,不过有云瑶姑娘照顾我也就不担这份心了,况且我此次回去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带着你也不方便,所以你就听爹的话暂且留在这吧。” “可是爹……” “丫头听话,等爹事情办完自然来接你。”说罢武青山又对着陈廷玉抱拳道:“小女顽劣,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之地还望陈公子照应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陈廷玉点了点头:“武大叔放心,陈某自当把两位姑娘照料妥当。” “如此便多谢了,告辞。” 说罢武青山就大步离去了,此时府衙之内冯道伦支开左右之后便冲阎阔海问道:“师爷方才为何拦我,此案明明还有些疑点为何不审?” 阎阔海笑了笑:“大人身为京兆尹所辖乃京畿重地,而周大人身为刑部上官又兼此案督审大臣,他自然是希望早早结案交差,况且此案嫌犯已经认罪且证据属实,您实在没有理由拖延下去,否则难保周大人不会在圣上面前弹劾你。” “弹劾我?”冯道伦冷哼一声:“弹劾我的人还少了吗?我要是害怕早就告老还乡去了。” “大人自然是不怕,谁都知道您刚正不阿秉公执法,但有时做人和做官是一个道理,需要会变通。” “师爷何时也学会这套曲迎奉承的做派了?” 阎阔海一笑:“大人此话差矣,这就好比刀枪必然是铁打的,棍棒自然是木制的的是一个道理。” ------题外话------ 第二更求支持!收藏来一波呗! 第三十六章 暗中调查 冯道伦一时听得糊涂便问道:“师爷此话何意?” 阎阔海便反问道:“大人所谓的疑点是否是二十多年前石云县的案子和此案有什么关联?” “没错,这正是我心中所想的。” “那我就告诉大人,两岸必然有联系。” 闻言冯道伦哦了一声便追问道:“师爷以何作为依据判断两案有关?” 阎阔海便一一道来,首先以胡奎现如今的年纪来算,二十多年前他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而以,而且胡奎祖籍京城人士,他又怎么可能跑到石云县去作案,动机又是什么? 其次阎阔海找人查过了,那毒香所用药材极为难寻,并且难以配置,试想以胡奎那等医术才学竟然能因为开错药方贬职的人,怎么可能配置的出来? 最后胡奎招认时也显得过于急躁了些,而且他所述陈词就像是事先排练好一般,太过于详细了生怕旁人不知道他的作案细节,而再看他的供状俨然像是第三人在叙述整个案发过程一样。 综上三点,阎阔海便附在冯道伦耳边悄声说道:“我怀疑胡奎是替人顶罪。” 听罢冯道伦面色一惊:“替人顶罪?替谁?武青山?先前公堂之上你为何不提?” 阎阔海摇了摇头:“是谁我不知道,这仅仅是我的怀疑和直觉,不能作为判案依据。” “那你现在提这些有什么用?周旗山已经做了判决,就算是我也不能改判。” “所以我当时才拦下您。”阎阔海指着桌案上的卷宗说道:“要查石云县的案子只能在暗中进行,这背后恐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若大张旗鼓审问,必然打草惊蛇。” 然而冯道伦却不以为然道:“现在胡奎已经被定了死罪明日就问斩,他若一死岂不断了线索,还怎么查?” “他若不死反而不好查。” “什么意思?” 阎阔海则说道:“胡奎一死,背后之人定然放松警惕,这才方便我们暗中查探。” 而后两人又商谈了一番便也各自离开了公堂,再说武青山离开之后武灵儿与云瑶便成为了陈廷玉府上的长客,当日回府后其母亲心情出奇的好,并且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酒菜,这让陈廷玉有些意外,自他懂事以来陈锦便很少下厨了。 “母亲,今日有何喜事?”陈廷玉笑问道。 陈锦一边将有些油腻的手在围裙上擦拭了一下一边说道:“武家父女因你的事牵扯到了命案之中,今日得回清白我这个做娘的也该替你还份人情才是。” “你怎么知道此事?”陈廷玉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因此脱口问道。 陈锦则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是从宫里回来的时沿路听百姓谈及,陈廷玉便哦了一声而后看了看丰富的菜肴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并不住点头道:“嗯,母亲这手艺比得上御膳房的御厨了,只可惜你算是白忙活了。” “为何?” 陈廷玉又尝了一口菜才说道:“武姑娘的父亲已经离开京城了。” “走了?”陈锦明显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竟然忘记了翻炒锅里的菜。 “母亲!该起锅了!”眼看锅里的菜散发出微微糊味,陈廷玉急忙提醒道,陈锦这才回过神来。 而后晚宴之上,陈锦对武灵儿格外关照,并不时问及她父女二人这些年的境况,更为令陈廷玉意外的是,她竟然还破例喝了几杯酒。 对此陈廷玉便冲武灵儿说道:“灵儿姑娘可要多吃些才是,我娘很少亲自下厨,就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是难得品尝到她的手艺。” 武灵儿便说谢谢,此前其父被关在牢里,现在重获自由因此对陈廷玉的态度也就缓和了许多,加上陈锦对她格外关照于是端起酒谢道:“灵儿多谢夫人盛情,你做菜的手艺当真没得说,特别是这糖醋莲藕爽口酸甜,要是我爹在的话必然喜欢。” “你爹也喜欢这菜式?”陈锦笑问道。 武灵儿点了点头:“嗯,我爹最喜欢吃的就是这菜,夫人可否教我?” 对此陈锦自然是应下了,而后又将话题引向云瑶问道:“姑娘是哪里人氏?” 于是云瑶便放下手中筷子略显尴尬的回道:“我也不知道我祖籍哪里,自小我父亲便带着我走南闯北,也从未提及过。” 陈锦哦了一声又指着武灵儿道:“你俩既然以姐妹相称难不成都是武壮士的女儿?” “那倒不是。”云瑶看了武灵儿一眼笑道:“我与灵儿乃是义结金兰,并非嫡亲。” 听到这里陈锦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只是示意两人不必客气把这里当自己家随意就好,一顿饭吃的气氛融洽,饭后两女更是尽显江湖儿女姿态,竟然爬上了陈府屋顶赏月。 “云瑶姐姐,你说陈夫人为什么待我们这么好呢?又是亲自下厨做菜又是嘘寒问暖的。”武灵儿环保双膝,看着天边的月亮不自主的笑了起来。 云瑶见状便打趣道:“怎么?一顿饭就把你收买了?这可不像是你风格。” 武灵儿也不反驳,陈锦给她一种错觉,那种感觉很其妙,于是问道:“云瑶姐姐,你有没有觉得陈夫人待我像待自己女儿一样?” 闻言云瑶啊了一声,而后调侃道:“你该不会是想嫁入陈府吧?我明明记得你很讨厌陈公子啊!” “姐姐胡说八道什么啊,再说我也不是讨厌他,只是有些......” “有些什么?”云瑶笑问道。 被问得急了武灵儿干脆说自己其实并不讨厌陈廷玉,只是对他们这些富家公子向来没有好感而已,不过经过这些时日相处,倒也发现陈廷玉与那些纨绔子弟不同。 听罢云瑶便故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说道:“要说这陈家也是大户人家,陈夫人为人和善,陈公子也是相貌堂堂,你若是嫁入陈府我也放心,到时候我给你梳红装。” 被这么一番调侃,武灵儿瞬间双颊绯红道:“姐姐这么想嫁,不如我帮你给陈廷玉说说,我看你俩才是般配得很呢。” 说罢便与云瑶打闹起来,完全没有发现已然站在身后的陈廷玉,后者尴尬的咳嗽几声,两女这才停了下来,然后武灵儿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一大男人偷听女儿家谈话也不害臊!” 第三十七章 初入皇宫 陈廷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二位姑娘在这房顶弄出这般动静,我若再不上来看看恐怕这房顶都要被你们掀了。” “这房瓦又不是纸糊的……” 武灵儿本还想争辩几句却被云瑶制止道:“好了灵儿,这本就是我们不对。” 说罢又冲陈廷玉颔首微笑道:“不好意思陈公子,我们这就下去。” 陈廷玉点了点头而后三人便相继下了房顶,这一幕都被站在远处的陈锦看在眼中,她抬起头看着远天的残月叹了口气便回房了。 入了秋的清晨有些微凉,而北方尤为明显,院落中的花草上凝结出了许多晶莹的露珠,云瑶有早起的习惯,当她走出房门之时却看见陈夫人已经在花圃间忙着,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瓷瓶正在收集露水。 “夫人早。” 陈夫人看了云瑶一眼笑了着应了一声便继续收集花露,出于好奇云瑶便问道:“夫人收集这些露水干什么?” “这露水乃是天降甘霖聚地而凝,也算是天地精华,医典有云,百草头上秋露,未唏时收取,愈百病,止消渴,令人身轻不饥,肌肉悦泽。说着陈夫人又指着花圃间的花草说道:“再者我这些花草也非普通之物,都是些珍稀花药,这露水也沾其药性,乃是极好的药引。” “原来是这样。”云瑶恍然大悟,而后便静静的看着陈夫人收集露水,大约半个时辰后一瓶露液才满,这时陈夫人已然感到腰部酸胀并用手捶了几下。 云瑶见状便说道愿意帮忙,陈夫人笑了笑也不拒绝,就把一个空瓷瓶交给了她,而后便坐到一旁看云瑶收集露水,然而这时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宫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衣饰华贵的公公几步走来:“陈医正,赶紧随我进宫。” 陈锦见其神色紧张便问道:“余公公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着急?” 那余公公便说今早珍妃娘娘起床感到身体有些不适,而后喝了一口蜜水就呕吐不止,值守的御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这才急忙来招陈夫人进宫。 闻言陈夫人不敢怠慢转身就回房准备一番,奈何挎着药箱出来没走两步却忽感腰部疼痛难耐,云瑶见状急忙上前搀扶道:“夫人,我帮你拿吧。” 陈锦却摇了摇头:“你并非宫中之人,这样进宫只怕不妥。” 而那余公公则轻怪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那些个不打紧的规矩,现在是娘娘的凤体要紧,赶紧一起走吧。” 于是三人疾步出了府门便有轿子候着,而后一路小跑颠簸着就进了皇宫,西宫永和宫寝殿之外一众小太监和侍女们战战兢兢的跪候着,皇帝慕容驮也焦急的在床前来回踱步,是时有太监来报:“皇上,陈医正来了正在殿外候宣!” “快让她进来。”慕容驮一脸愁云,早时一听珍妃因病卧床便取消了早朝直奔这里来了。 这时余公公领着陈锦与云瑶疾步进殿先是向着慕容驮行了跪礼,后者一摆手道:“免了免了,赶紧上前给珍妃看看究竟如何?” 于是陈锦急忙来到榻前,此时珍妃面色苍白尽显憔悴之色,但人却是有意识的,陈锦便搭脉诊断,良久之后眉头微蹙,脉象正常并无异象!而后又伸手探了探珍妃的额头,不热反凉。 “爱妃所患何疾?”皇上慕容驮问道。 陈锦不敢隐瞒只能如实禀告:“回皇上的话,娘娘脉象正常平稳,看不出有何急症。” 这番回答和早先御医诊治的结果一样,慕容驮便轻哼一声:“都是这番说辞,要你们何用?” 眼看龙颜不悦,一众侍臣便纷纷下跪,陈锦也急忙说道:“皇上息怒,且让我再看看。” 说罢便唤来近侍问道:“娘娘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那近侍神色慌张便说珍妃早起只喝了一点蜜水,并没有吃其他东西,而后陈锦便将那剩下的蜜水端起来看,玉碗冰凉,她又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而后似乎找到病症所在便俯首在珍妃耳边小声询问者,后者微微点了点头,陈锦这便放心了。 “看出来了吗?”慕容驮沉声问道。 陈锦点了点头:“皇上不必着急,娘娘并无大碍,稍后下官开些之药调理几日便好。” “嗯?那爱妃所患何疾啊?” “娘娘并非患疾而病,而是……” “而是什么?”慕容驮追问道。 “前些日子娘娘染了风寒,我便开了些药,是药皆有三分毒性,所以娘娘在服了药之后肝脾略有旺火因此会感到口舌干燥,但这几天也是娘娘月红之日,其实不宜辛辣刺激和冰凉之物,一切皆是因为这碗冰镇蜜水而起。” 闻言慕容驮顿时大怒:“何人伺候爱妃饮食起居?”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叫青柳的侍女跪下讨饶道:“皇上恕罪,今日娘娘说口舌干燥想要喝些清凉蜜水,奴婢这才命御膳房准备了一碗冰镇蜜水……” 然而不等她说完慕容驮便冲左右侍卫道:“这点禁忌都记不住,拉出去杖责二十以长记性!” 听得此话那侍女连连磕头喊着饶命,这二十杖责就算是身强力壮之人也难以承受何况她一个娇弱的小侍女,这要是行刑完恐怕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眼见侍卫就要拖着那宫女下去,这是突然有人出言制止,这可把余公公和陈锦吓得不轻,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云瑶。 “住手!” 众人一愣,这一声喊更是让余公公后背大汗淋漓,人是他带进来的,冲撞了龙颜这罪责他可担待不起,于是怒斥道:“大胆贱婢,竟敢冲撞龙颜,来呀给我把她轰出去!” 然而慕容驮却摆了摆手,先前没注意,这时他才发现这女婢并非宫中之人也非御医院女医,于是冲余公公问道:“小六子,她是何人,又是如何进的宫?” 此时余公公惶恐不已,倒是陈锦急忙跪答道:“皇上息怒,这是我新收的女徒,第一次进宫不懂礼数,还请皇上恕罪。” ------题外话------ 两更求收藏! 第三十八章 拜师学艺 说来也奇怪,要是换了往常慕容驮早就下令将人拖出去斩了,但今日不知为何他竟然对眼前这个女子起了些兴趣,于是问道:“你可知道朕是何人?” 云瑶点了点头:“您是当今圣上,乃是天子。” “哦?你还知道朕是天子,既然知道又可知触怒天子乃是死罪,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此时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这当今圣上要杀个人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特别是陈锦和余公公两人心中更是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丫头会惹出这乱子就不带她进宫了。 但云瑶却神色坦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这天下臣民皆是天子的子民,皇上素来爱民如子必然不会杀我。” 慕容驮一怔而后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朕且问你,这女婢伺候主子不力该不该罚?” “该罚。”云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既然该罚你为何拦朕?” “因为皇上罚的不妥。” 闻言慕容驮轻咦一声:“你倒是说说有何不妥,要是说得在理倒也罢了,否则连你一起罚。”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完全超出了余公公的预料,于是急忙插言道:“你可要小心说话,此乃当今圣上切勿胡言乱语。” 陈锦也是冲她使了使眼色,云瑶点头表示知道分寸而后便说道:“这蜜糖水是娘娘要喝的,这女婢也不过是遵照吩咐办事而已,虽然不尽体察之情有所失职,但也罪不至死,况且百姓素闻珍妃娘娘体恤下属又虔诚向佛,想来也不愿造这杀孽,还请皇上开恩。” 这时躺在床上的珍妃吃力的坐了起来,慕容驮见状急忙上前扶着,便听珍妃在耳边虚弱的说道:“这孩子说的不错,还请皇上免去青柳的罪责,不然臣妾定会心中难安。” 慕容驮点了点头然后冲侍卫挥了挥手,两人便会意放开了女婢青柳,后者急忙跪地千恩万谢,并冲云瑶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你这丫头好伶俐的舌头,算你说的在理朕便不追究了,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傅云瑶谢过皇上。” 慕容燕点了点头而后冲跪在一旁的陈锦说道:“陈医正,你这徒弟需得教她一些宫中规矩才是,朕下次可不想听她说教了,都下去吧。” 眼看事情平息,陈锦连忙跪谢,那余公公更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而后急忙招呼两人退了出去,等到了殿外余公公看了云瑶一眼冷哼一声:“你这黄毛丫头也是命大,要不是皇上今儿个龙颜大悦,你这颗脑袋爬是早就落到地上了。” 说罢又冲陈锦埋怨道:“我说陈医正你也是,这宫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她死了倒无关紧要,可别连累了咱家啊,赶紧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吧,免得尽惹乱子。” 对此陈锦只能连连赔着不是,等到余公公走了之后却一言不发,这让云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率先出言道:“夫人可是心中怪我?” 陈锦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这宫中本就是是非之地,若是行差踏错半步皆能引来杀身之祸,今日之事算是长个记性吧,再者活着已经算是大幸了,至于怪与不怪就不重要了。” 云瑶哦了一声然而似乎想起什么来便问道:“夫人方才在殿上说我是你新收的女徒弟,云瑶这会儿便想拜夫人为师可好?” 陈锦显然有些意外,先前殿上所言不过是权益之计,却不想云瑶竟然当真了,于是她想了想问道:“你真想学?” 云瑶点头说是,想来在京城也没什么事可做,既然寄居在陈府自然也不能白吃白喝混得心安,那还不如学些医术也能帮些忙。 而陈锦只是略作考虑之后就应下了此事,回到府上便给了她一些医书典籍,只道是有兴趣便看,如觉得枯燥无味也不必强求,这医家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到的。 云瑶拿着书籍道了声谢就回房去了,武灵儿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于是便向府上的下人询问,这才知道那丫头是个闲不住的主,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至于去处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至于陈廷玉则去了南宫府上,此时正陪着南宫家的三小姐逛街闲游,要说这京城的繁华在他们这等人眼里已经是见惯不怪,面对满街琳琅满目商铺两人却兴趣索然。 “南宫小姐,店里新来的胭脂水粉要不要看看?都是上等货色。”有店家老板上前行礼说道。 南宫婉笑着摇了摇头,她大姐可是珍妃娘娘,赠予她的妆台之物比这街面上的好了不知多少倍,那店家便非常识趣的退下了,并夸赞道:“南宫小姐天姿国色,想来也用不上这些凡物,倒是小人多嘴了。” 不得不说老板心思活络,南宫婉儿一听这话便转了念头道:“其实看看也无妨。” 说罢便拉着陈廷玉进了店内,那老板便殷勤的介绍起来,不过南宫婉儿却没有细听反而是冲着陈廷玉说道:“廷玉哥哥你帮我选吧。” “我……我选?”陈廷玉有些尴尬,这少女之物他怎会识货,但他又不想驳了南宫婉儿的面子,于是便在众多货物里随便选了一个。 那老板是精明人,立刻就夸赞起来:“陈公子当真是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新来的货,也是现在卖得最火的一款,您二位要晚来半步这最后一盒可就卖完了。” 对此陈廷玉只是轻笑了一声,那老板便急忙打包收钱,这一小盒胭脂竟然价值二十两,不过他也不计较,付了钱后二人就走了,一切只当是讨南宫婉儿开心罢了。 出了门恰巧撞见迎面走来的阎阔海,一见面阎阔海便故作惊讶的冲南宫婉儿夸道:“这才几日不见,南宫小姐越发的亮丽动人了,只怕来年春季的花都要晚开些时日了。” 南宫婉则掩嘴轻笑:“阎师爷不亏是这梁京城的第一名嘴,这夸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着实舒心,只是不知道你这话说予多少姑娘听了。” 第三十九章 案中有案 那阎阔海也是一笑:“这京城里能担得阎某这般夸赞的女子不出三人,南宫小姐自然是其中一人。” 听得这么一说南宫婉便来了兴趣于是脱口问道:“还有两人是谁?” “一个是纳兰家的二小姐纳兰懿芙。” 南宫婉点了点头:“懿芙姐姐确能担得这番赞誉,还有一人呢?” 阎阔海没有着急回到,而是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廷玉后才说出了一个名字:“卫青衣。” “卫青衣?”南宫婉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于是问道:“卫青衣是何人?” “说起这卫青衣嘛但凡是京城里的富家阔少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人甚至为了见其一面不惜豪掷千金,也有人为博红颜一笑自甘奉上稀世珍宝。” 南宫婉一怔:“阎师爷这么说来想必那位姐姐定然是如仙子坠入凡尘玄女遁隐凡间一般的天人了,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我倒想去拜会一番。” 阎阔海叹息一声:“此女容颜虽美,却不比南宫小姐这般身份显贵,只不过是妙音阁乐坊的头牌罢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陈公子与此女相熟吧?” “什么?原来是个妓女!”南宫婉轻哼一声:“好你个阎阔海,竟然拿本小姐与那花街柳巷的女子相提并论,腌臜!”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陈廷玉终于开口了:“青衣非是一般红尘女子,她只献歌舞不卖身。” 是时阎阔海也帮腔道:“没错,此女虽向来洁身自好,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而且此女歌舞堪属当世一绝,观其曼妙身姿起舞总能让人浮想联翩,妙哉妙哉!” 说罢还不忘拉陈廷玉下水道:“陈公子怕是多日没去了吧,今日你我巧遇不如一道?” 陈廷玉眉头微皱,这阎阔海今日怕不是吃错药了不成?平日里也没见他这般泼皮,今天怎么找上了自己的麻烦,再说南宫婉此时心里大为光火,于是轻哼一声:“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 说罢便自顾走了,陈廷玉本欲上前追去,却被身后的阎阔海一把拽住:“陈兄还请留步。” 陈廷玉此时心情不悦,于是责怪道:“阎兄方才一番话到底何意?这招惹是非之话竟然也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 然而阎阔海却耍起了无赖:“我好心救陈兄脱身,说起来你应该谢谢我才是,怎么反倒责怪起为兄的不是了?身为男人这陪女人逛街买胭脂水粉一事传出去岂能体面?” 陈廷玉轻哼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可不是嘛。”阎阔海厚着脸皮说道:“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请我喝酒吃饭的事就免了,只是有一事为兄想请你帮忙?” “这才是你的本意吧。”陈廷玉立即明白,阎阔海刚才是故意支开南宫婉的。 后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交给陈廷玉:“这是吴子恒一案遗留下来的熏香灰烬。” 陈廷玉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问道:“此案不是已经结了吗,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素闻陈医正医术超绝,又对各种药材熟悉,所以想劳烦陈兄向陈夫人讨教一下这种熏香是用什么药材研制的,吴子恒一案虽破,但石云县的案子还是悬而未决,所以有劳了。” 听罢陈廷玉便将盒子随手收进了袖袍丢之内而后下一句:“梁京府管得有些宽了吧,只怕是以后这天底下的未决之案都要交与你们去办了。” 被这么一番揶揄阎阔海也不在意,反而是冲着陈廷玉远去的背影大声言谢,最后也就此离去,等回到衙门之后便径直找到了府尹冯道伦。 “怎么样,可查到些什么?”冯道伦给阎阔海倒了一杯茶水,后者奔波了一天也着实有些渴了,于是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后才回道:“武青山获释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京城,但奇怪的是他是一人走的,他女儿并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陈府。” 说着阎阔海又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不仅是武青山,胡奎孀妻孺子也于昨天连夜离开了京城,而更为奇怪的是,胡奎生前所欠赌债也一并被人还清了。” “哦!武青山去了何处,胡奎妻子又去了何处?钱又是何人所还?”冯道伦一连提出三个疑问。 阎阔海便答道:“根据线人所报,武青山应该是回了夔州潼南,胡奎之妻则是返回了乡下老宅,至于是何人还的钱暂时未查明,赌坊的人只管收钱哪里在乎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冯道伦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线索岂不是断了?” 阎阔海摇头:“那倒也未必,我已经将那香灰交与陈廷玉让其代为转交给陈夫人。” “交与她有何用?” “大人有所不知,这陈医正在御医院地位举足轻重,在外人开来或许仰仗着南宫家这层关系,其实不然,陈锦虽为女流,但其医术高明又擅识草药,是个有本事之人,她若能帮忙辨别出这毒香的配制之法,也必然能知晓其中秘密。” 说到这里阎阔海再次提及此前审问胡奎的细节,这毒香他确实找人调查过,但并未辨出其中成分,只是猜测其中所用药材必然不是寻常之物,并不是药铺中能随意买到,而且以胡奎这等庸碌之辈也不可能调制出来。 听到这里冯道伦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毒香极有可能不是胡奎所制作,而是来自他人之手?” 阎阔海点了点头:“不是极有可能,是肯定,既然这药铺中买不到这等药材,那么这偌大的梁京城里就只有一个地方有了。” “御药房!”冯道伦一惊,难道此案还牵扯到御医院。 “一切还要等陈夫人的答案,若研制毒香的材料果真出自御药房,那么背后之人也必然隐藏在御医院中,如若真是如此只怕是案中有案了。” 冯道伦沉吟了片刻而后问道:“阎师爷有几分把握?” 然而阎阔海却像往常一样,兀自一笑道是没有半分把握一切仅凭直觉而已,冯道伦也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便嘱咐其把握分寸即可,毕竟事关重大没有证据还是不要妄动,后者应了一声明白便告辞离去了。 ------题外话------ 这两天很忙,所以暂时改为每天一更,预计周二恢复双更 第四十章 闹市卖艺 话说南宫婉一气之下就打道回府了,陈廷玉追了一路也没追上,无奈之下只好作罢,心里想着待会回去哄她一番便也无事,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 于是便也准备回去,却见前方人群涌动好不热闹,因此出于好奇他就走了过去,竟然看见武灵儿圈了个场子在那比划。 “各位乡亲父老,小女子自小习得些把式,今天借此宝地谋些盘缠,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女子先谢谢各位了,这就给大伙比划比划。” 说罢武灵儿便抽剑出鞘开始在场中央比划起来,围得都是些看热闹的,不时就有人吆喝起来,但却无人赏钱,待到一套剑法耍完,地上只有零星几个小钱,毕竟京城虽大,这种讨钱方式也并不新鲜。 于是武灵儿就端着托盘挨个讨要,可惜转了半圈也无人理睬,一些看热闹的人甚至觉得无趣便纷纷散去,恰巧她走到陈廷玉身前,后者一笑而后直接往托盘里放了十两银子,武灵儿却白了他一眼也不作谢,继续走场。 然而这时突然有几人挤开人群来到场前,其中一人更是一把抓住武灵儿的手不放,如此轻浮的动作自然是把她吓得不轻,于是奋力抽回手怒喝道:“你干什么?” 观此人衣着华丽大腹便便也不知道是哪家的有钱少爷,这人满脸堆笑但由于实在过于肥胖一对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已经挤成了一条缝,只见他舔了舔舌头而后从腰间摸出一袋钱道:“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本少爷看了甚是喜欢,不如跟我回去,这钱便给你如何?” 武灵儿知道是遇上纨绔子了,于是轻哼一声骂道:“谁稀罕你的臭钱。” 那少爷被这么一骂却不怒反喜,然后故意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这钱可香着呢,不信你来闻闻,不过本少爷更喜欢小姑娘身上的香味,来让本少爷闻闻。” 说罢那少爷就上前要抓武灵儿,后者大怒一脚就其踹翻在地,这一下那少爷是真怒了,看了左右一眼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起来!” 于是几人便将武灵儿围了起来,这几人都是那少爷的走狗,听得主子命令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动起了手,陈廷玉怕她吃亏于是纵身一跃跳入场中,这些个阿猫阿狗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几个人就被撂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那少爷见状心中大骇,本是要说些逞强的话威胁的,定眼一看顿时就耸了竟然是陈廷玉,于是换了副脸色说道:“陈廷玉,这凡是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小姑娘可是我先看中的。” 闻言陈廷玉摇了摇手中折扇道:“这是我府上丫鬟,你看中了又如何?” “你府上丫鬟?”那胖少爷显然不信,本来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陈廷玉冷冷的说了一声:“滚!” 那少爷虽然心有不甘奈何陈廷玉并非一般人,武艺高强不说后台也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于是只好带着一帮狗腿子狼狈的跑了,这时武灵儿不仅不谢他反而没好气的指着陈廷玉怪道:“谁让你出手的,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陈廷玉也知道武灵儿的性子,于是也不生气,只道是对方人多怕她吃亏而已。 “本小姐会吃亏?”武灵儿轻笑一声:“就这些咸鱼烂虾正好让本小姐活动胫骨的,多事!还有,谁是你府上丫鬟?” 陈廷玉也不与她争辩,只说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尽早回府为好,免得云瑶担心,武灵儿便嘟了嘟嘴将场子撤了,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回了府上。 而这一进门武灵儿就见云瑶在埋头看书,由于看的入神竟然没有发现自己回来了,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身后一把就将书夺了去,云瑶这才反应过来。 “哎呀灵儿你干什么?快把书还给我。” “不给!就不给!姐姐一大早就悄悄出门了也不带我,老实交代上哪玩去了?” 云瑶便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叫了你三遍,可你睡得沉也不搭理我,这会还来怪我,再说我也没去玩,而是陪着夫人进了一趟宫。” “进宫!”武灵儿顿时来了兴趣:“你进宫干嘛?宫里都有些什么,好不好玩,改日再去必须带上我。” 说实话云瑶对那皇宫还真没什么感觉,除了宫殿金碧辉煌楼宇宏伟之外也没什么,反倒是规矩挺多,一想到白天的事云瑶便说道:“我与夫人进宫为珍妃娘娘诊治,那宫里规矩繁多,这不准说那不能讲的,而且你以为那皇宫是自家后院想进就能进的?” 听得这么一说武灵儿顿时失去了兴趣,而后又问道:“我听说皇帝老爷就住在宫里姐姐见着了吗?他长什么样?” 云瑶笑了笑:“见着了,皇上也是人当然和我们一样啊。” “不是,我是说皇上和我们老百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比如……”武灵儿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说,反倒是云瑶回想了一下说道:“皇上看上去很威严,但是对珍妃娘娘却疼爱有加,不过旁人都很怕他,总而言之皇上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武灵儿听罢便哦了一声,云瑶也顺手将书拿了回来而后又问道:“灵儿今日去了何处。” 听得这么一问武灵儿则神秘一笑:“你猜猜。” “我哪猜得出来。” 于是武灵儿便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可越说她就越来气,最后轻哼一声:“要不是陈廷玉捣乱,我非得把那胖子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闻言云瑶便放下手里的书籍而后捏了捏武灵儿的脸蛋说道:“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人家陈公子怕你吃亏才出手的,你倒好,不谢人家也就罢了,还不给人家脸色看,再说了咱们现在寄人篱下你自当收敛一些才是。” “谁稀罕住这了,要不是他求着我来我才不来呢?”说着武灵儿便挽住云瑶说道:“咱们江湖儿女自当自食其力,要不明日姐姐与我上闹市去圆个场子,咱俩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到时候就搬出这陈府,免得受气怎么样?” 第四十一章 大闹酒楼 对此云瑶并未同意,只说这京城复杂,还是不要惹些事端的为好,而武灵儿见劝说不动也就不再提外出卖艺的事,只道是希望她父亲早日来接她们,云瑶则笑了笑便继续看书了。 如是这般在陈府住了大半个月,武灵儿一如既往的经常不在府上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倒是云瑶已经把陈夫人给的几本医书看完了,并且开始跟着她出入医馆打打下手,一来帮忙二来学习辨别药材。 至于陈廷玉大多时候都在南宫府上,不过他却忘了一件事,就是阎阔海所托之事,恰巧这天他与南宫婉在翠湖边上赏风景,这阎阔海也不知哪里来的神通,竟然找到了他。 这一见面南宫婉便没给他好脸色,只是淡淡的说道:“阎师爷有什么话就直说,用不着编些龌龊之事将我支开。” 阎阔海尴尬一笑:“南宫小姐哪里的话,阎某一个风雅之人怎么会说那些不雅之事,你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我确有事想问陈兄。” 说着便冲陈廷玉一礼道:“陈兄,上次我托你所办之事如何了?” 陈廷玉一愣,这才想起毒香灰烬的事,那日他回府之后便将盒子随手丢在大堂案桌之上,后来也就忘了,于是歉言道:“阎兄实在抱歉,此事让我忘了。” “忘了!”阎阔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东西呢?” “还在府上。” 听得两人谈话,南宫婉不明所以便问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看阎师爷如此紧张难不成是什么贵重之物?” 闻言阎阔海随即恢复神色道:“倒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一件呈堂证物罢了。”说罢阎阔海再次嘱咐了陈廷玉一番希望他尽力帮忙,后者也一口应下了。 于是当夜回到府上便在大厅内寻找起来,可他明明记得当时就放在案桌之上,现在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正在这时丫鬟翠云路过,他便叫住问道:“翠云,可否看见这桌上的一个黑色木盒?” 翠云先是摇了摇头不过又似想起什么来一样说道:“好像看见过。” “在哪?” “我记得好像是夫人拿走了。” “我娘?”陈廷玉问道。 翠云则不太肯定的回答说自己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于是陈廷玉便点了点头示意她下去忙,自己则来到母亲的房前敲了敲门。 “母亲您歇息了吗?” 然而等了半响也不见里屋回话他便转身欲走,却又听得陈锦说道:“进来吧。” 于是陈廷玉便推门而入,此时陈锦正在案桌前写着什么,见他进来也没抬头只是问他这么晚了找她何事。 “前些天我将一个黑色木盒遗忘在大厅的案桌上,不知母亲可曾看见?” 陈锦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木盒?” 陈廷玉便将梁京府刑名师爷阎阔海所托之事说了一遍,陈锦便摇了摇头:“兴许是被下人打扫时扔掉了吧。” 陈廷玉一愣不过随即转念一想吴子恒案件既然已破想来那东西也不会太过重要,于是行了一礼道:“母亲,夜晚寒凉,您还是早些歇息为好,不要过度操劳了。” 陈锦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而后继续忙碌着,陈廷玉见状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便不再多言退了出去,等到房门重新关上陈锦便放下手里的笔,而后从案桌下拿出一个小盒,分明就是陈廷玉提及的那个盒子。 第二日清晨,母子俩在大厅前相遇,陈廷玉恭敬的向陈锦请着安,后者应了一声然后从袖袍里拿出那个盒子道:“你昨晚找的可是此物?” 陈廷玉仔细一看确实是阎阔海所托之物于是问道:“母亲从哪里找出来的?” “案桌下面。” “案桌下?”陈廷玉满脸疑惑道:“可我昨天找了个遍也没找到!” 陈锦便说:“兴许是你找得不用心吧。”说罢又拿出一张单子递给陈廷玉道:“根据我的推敲,这灰烬应该是用了十八种草药混合配置的熏香燃烧后剩下的,我只判断出来其中十六种,剩余两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陈廷玉接过木盒和单子显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小小小的一盒熏香竟然用了十八种草药,陈锦见状便说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并不是什么事都能被人所尽知。 而后陈廷玉便拿着东西去了梁京府,并将其母亲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一遍,阎阔海先是道了一番谢而后又说改日请他喝酒做谢,后者只道是举手之劳而已,两人又客套了一番便就此作别了。 等到陈廷玉离开之后,阎阔海这才仔细看起单子上的内容,上面所写药材的名字竟然和他此前找人推断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但最后两味药却也是个谜,一时间所有线索就此中断,这使得阎阔海不得不另寻办法。 此时又有衙役来报,说是有人大闹醉仙楼,阎阔海眉头微皱,这醉仙楼可是京城第一大酒楼,其背后的老板更是与朝中几位大臣交好,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于是便领着官差赶了过去。 这一到现场,阎阔海着实被惊得不轻,桌椅横倒茶器碗碟更是碎了一地,此时这里早已没有客人,只有一少女正持剑与一帮酒楼的护卫僵持着,而期间一名胖子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阎阔海一愣,竟然是户部尚书郑庆裕的儿子郑昭。 而那场中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武灵儿,阎阔海顿时倍感头疼,于是冲身旁一名衙差勾了勾手小声说道:“赶紧去陈府找陈廷玉来。” 那人领命而去,这时阎阔海才朗声说道:“都给我住手,京城之地天子脚下岂容尔等在这放肆。” 眼见官差来了,那胖子便不可一世叫嚣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再来晚些本少爷的命就不保了,还不快给我把人抓起来!” 阎阔海皱眉,这郑昭可是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并非什么好鸟,他对这种人也是极为反感,本来这抓捕之事应该归冷凌风管,奈何那小子去别处公办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郑公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一个弱女子较上劲了?” 第四十二章 风波平息 “弱女子?”郑昭一听这话便勃然大怒指着自己红肿的脸怒道:“瞎了你狗眼了,她是哪门子弱女子,本少爷差点就被这贱人打死了!” 闻言武灵儿提剑指着郑昭骂道:“你个淫贼,要不是你对本小姐动手动脚岂会落得这般下场!” 听两人言语阎阔海也大概猜到了什么,这郑昭没少干调戏良家妇女之事,于是挥了挥手冲官差说道:“将此女带回去审问,至于郑少爷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武灵儿不从,说是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郑昭不可,阎阔海便轻哼一声,而后顺手拾起旁边桌子上撒落的一粒花生米一弹,瞬间就将武灵儿手中的剑打落,便有官差立即上前将其架住。 “带走!”阎阔海冷喝一声随即又冲郑昭说道:“郑公子请吧。” 那胖子轻哼一声便在手下的搀扶下朝着梁京府去了,到了公堂阎阔海便附在府尹耳边说着什么,后者也就知道了个大概,而后一拍惊堂木问道:“你二人因何大闹醉仙楼?” 听得这么一问,那郑昭便抢先回道:“冯大人,我与一帮家仆在醉仙楼喝酒,也不知道这野丫头从哪里冒出来,二话不说就对我一顿拳打脚踢,要不是我的家仆拼死护着,本少爷此时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判得轻了只怕是我爹也不答应。” 被这么一番威胁冯道伦反倒是笑了:“郑昭,你也不必搬出你爹来吓我,别说是你,就算是王公贵戚到了本府他也是一个判法,那就是秉公办案!” 说罢冯道伦又将目光投向武灵儿:“前不久你父亲才在我这梁京府住了些时日,怎么着你也想进来住几日?” 武灵儿便指着郑昭说道:“是他,我去那醉仙楼里吃饭,这淫贼便一直纠缠于我,还对我动手动脚,我忍无可忍才出手教训他的。” “胡说!”郑昭急忙辩解道:“这野丫头胡说八道,本公子何等身份,会对你一个乡野丫头感兴趣?再说了有谁看见本公子对你动手动脚了?” 说罢郑昭便指着自己的一众家仆问道:“你们看见了吗?” 那些家仆自然一口否认自己主子调戏武灵儿一事,这时又刚好户部尚书郑庆裕闻讯赶来了,那郑昭更是立马哭诉了起来,郑庆裕爱子心切于是冲冯道伦施压道:“冯大人,这京城可是你的管辖之地,为何屡屡歹人频出,现在堂堂尚书之子被人打成这样,你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明日早朝本官必然在圣上面前参你执法不严管理不力之罪。” 被这番威胁冯道伦也不惧,反而是平心静气的说道:“事情还未审明白郑大人稍安勿躁,若是这女娃理亏,本官自然会治她行凶之罪,若是责任在于令子,我也不会徇私枉法。” 话音刚落,堂外又来两人,分别是陈廷玉与云瑶,两人先是冲着堂上冯道伦一礼而后便问及缘由,武灵儿便将事情从头到尾陈述了一遍,奈何那郑庆裕与其子一样,断然否认。 “这野丫头满嘴胡话,冯大人若是不动些刑法,只怕是问不出个真假。” 冯道伦没有理会只说自会还无辜者一个公道,于是冲堂下围观的百姓问道:“诸位有何人出堂作证,将醉仙楼一事说个明白。” 然而半天没有人出来,这郑庆裕乃是户部尚书,普通百姓谁愿意将其得罪?眼见无人作证那郑昭便叫嚣起来,此时站在一旁的陈廷玉忽然开口道:“我可作证!” 此话一出绕是阎阔海和冯道伦都愣了一下,郑昭更是指着陈廷玉说道:“你又不在场凭什么作证?” 其父郑庆裕也是脸色不悦道:“陈廷玉,不要仗着南宫大人给你撑腰便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到了圣上那里也是这个理。” 言语中郑庆裕的意思不言而喻,若陈廷玉执意要多管闲事他不介意将此事上报到皇上那里,届时就算是南宫傲出面也保不住他。 不过陈廷玉显然不惧,手中折扇一指郑昭说道:“前些日子我家这丫头在闹市玩耍,郑昭便出言轻薄,而且还了那非礼之举,这事我是看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另外当时有许多百姓在场,郑大人若是不信,陈某花点力气还是能找来一两二个证人的。” “你家丫头?”郑庆裕看了一眼武灵儿问道。 陈廷玉点了点头,这一次武灵儿出奇的没有反驳,于是他便说:“既然此事双方皆有损失,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郑大人意下如何?否则真要闹到圣上面前,只怕是你脸上也不光彩。” 其实关于陈廷玉所言郑庆裕也心中有数,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还不知道?只是一时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问道:“你想如何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陈廷玉便笑道:“其实也简单,醉仙楼损坏之物陈某一力承担,至于郑昭少爷的医药费我也认下,想来我母亲作为珍妃娘娘的御用医官,看这点皮外伤的本事还是有的,所以还请郑大人不再追究我家丫头之责如何?” 那郑庆裕沉默片刻,这陈家小子竟然搬出了珍妃娘娘,而此事多半是自己儿子见色起意引起,思来想去最后只好答应了,但临走时不忘丢下一句:“陈廷玉,今天本官就给你这个面子,但请你记住,这京城并不是你陈家后院可以任凭你的人胡作非为!” 说罢就领着郑昭离去了,陈廷玉也不在意而是冲着堂上的冯道伦再次一礼,又对阎阔海道了一声谢谢,这才清了清嗓子冲武灵儿喊道:“走吧丫头!” 武灵儿没有理他,而是一步上前挽住云瑶的手臂说道:“姐姐若是再晚来片刻,只怕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灵儿了。” 云瑶知道她是撒娇直言,于是没好气的戳了她一下:“我就说你最近早出晚归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出去惹祸了,武大叔把你交给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如何交代?” 第四十三章 女儿家的心思 武灵儿也自知理亏便干笑两声挽着云瑶前面走了,陈廷玉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等回到府上却听下人来说南宫小姐来了。 府中客堂之上南宫婉正与陈锦详谈甚欢,见陈廷玉回来她便温婉的叫了一声廷玉哥哥,却见身后的云瑶与武灵儿不禁有些诧异,她并不知道两女寄居在这陈府之中,于是下意识的看了陈锦一眼道:“陈姨,府上今日有客?” 陈锦则笑了笑道解释:“前些日子因为吴子恒命案一事,廷玉便让她们住在了府上。” 南宫婉哦了一声而后又说道:“这孤男寡女同处在一个屋檐之下怕是多有不便,如若她二人实在没有去处,我南宫府上倒是有闲置的客房,不如让她们搬去那里吧。” 闻言陈锦自然知道南宫婉的心思,不过她也不便替旁人做决定一时间有些为难,倒是云瑶开口道:“多谢南宫小姐费心了,等过些时日武大叔回来我们便会离去,就不必如此麻烦了。” 然而武灵儿却轻哼一声,她原本也并不想在这陈府常住,可现在听南宫婉间接下逐客令反而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说道:“我姐妹俩黄花大闺女都不介意旁人又何须操心?”说罢还不忘瞪陈廷玉一眼扬声问道:“他一个大大男人难道还怕我们把他吃了不成?” “你……”南宫婉有些气恼,不过身为大家闺秀她是不可能像武灵儿那样口无遮拦的,于是勉强笑了笑:“你说的倒也不错,想来京城不知多少女孩子倾心于我家廷玉哥哥,但又有几人被他看在眼中,你们要住便住吧。” 被这么一番变着法的嘲讽武灵儿自然不会忍气吞声,但云瑶却抢先开口道:“南宫小姐说的极是,陈公子仪表堂堂,小姐亦是貌若天仙,你二人可谓是郎才女貌,旁人又怎么能比拟呢?” 虽然不知道云瑶这番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但南宫婉听了高兴,于是换了副语气说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今日来是专程给陈姨送名帖的。” 说着南宫婉便将一张请帖递给陈锦继续说道:“后天是祖母八十大寿,希望陈姨和廷玉哥哥务必前来。” 说罢又看了一眼云瑶道:“既然二位也算是这陈府的常客,到时候不妨一起来吧。” 云瑶笑了笑没有拒绝也没有应下,南宫婉也不管那许多,本就是客套之言,两人若识趣倒也罢了,若是厚着脸皮来了她南宫家也不那差两双筷子。 眼见事情办完南宫婉便上前挽住陈廷玉的手腕,也不顾那些许矜持,两人的婚事已经定下,她便也将自己看做是这陈府未来的女主人,于是温柔的说道:“廷玉哥哥,这深秋清寒,你这身穿着实在单薄,不如随我到街面上买些冬料,我让人给你制件袍子可好?” 陈廷玉本想拒绝,却听其母亲开口说道:“婉儿体贴贤惠,廷玉就随她去吧。” 于是陈廷玉只好陪着南宫婉离开了,留下身后愤愤不已的武灵儿,至于云瑶却并没有觉得什么,反倒是冲陈锦行了一礼然后拉着武灵儿离开了。 一路上后者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南宫婉的不是,而云瑶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对此武灵儿便说道:“姐姐,你怎么到了这京城之后跟变了个人似的,人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忍气吞声的夸人家。” 云瑶则笑了笑说:“我爹以前常说心宽者活百年,自寻烦恼者日日愁眉苦脸,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岂不是就在自寻烦恼?” “我自寻烦恼?”武灵儿心中不忿:“你是没看见那南宫婉趾高气扬的样子,弄得好像谁要跟她抢男人一样,整天把那个陈廷玉腻歪着,也不知道姓陈的怎么受得了她。” 云瑶噗嗤一笑:“人家可不就是担心你和她抢嘛,再说了陈公子受不受得了何须你操心呐?” “我和她抢?我有病吧!”说着武灵儿便数落起来:“姓陈的不就是长了一副好看的皮囊然后家境好武功比我高点而已嘛,其他的我还真看不上,他不是我的菜。” “哦?”云瑶顿时来了兴趣于是问道:“那姐姐很好奇灵儿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的?” 武灵儿想了想便脱口而出道:“本小姐将来要嫁之人必然是个盖世英雄。” “盖世英雄?”云瑶故作叹息道:“那灵儿估计要孤独终老了。” “为什么?” 云瑶一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嘛,英雄爱美人,而所谓美人书中是这么写的,举止轻盈兮端庄而矜持,顾盼淑德兮神色欲语还羞,以你这般性子,怕是难咯。” 对此武灵儿却不以为然,云瑶口中描绘的女子摆明了就是南宫婉那种娇娇小姐之态,让人看了就不舒服,她可不想成为那样的女子,于是说道:“若要我活成那般模样,倒不如一剑杀了我来得痛快。” “那灵儿怕是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大不了不嫁,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嫁,再说了姐姐将来若是嫁人,我便跟过去便是,夫家人要敢欺负姐姐,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一听武灵儿开始胡说八道,云瑶便急忙打住:“我倒觉得有一处地方适合你。” “什么地方?” “我听说那燕鸣山上一处慈庵,专收你这种不嫁之人。” “慈庵?”武灵儿顿时反应过来:“好哇姐姐竟然取笑于我,让我削发为尼?我这便先帮姐姐斩断那三千烦恼丝!” 于是两女便嬉闹起来,而这一幕皆被不远处的陈锦看在眼中,曾几何时她也是这般小女儿态,时光一晃已经不复当年,曾经的种种却依然历历在目,只是不知道故人今昔如何,前路漫漫又该何去何从。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而她却深深的陷在这梦里无法自拔,然而最近她却隐隐有种感觉,仿佛这梦境将破,一切被隐藏在其中的东西即将浮出水面,她有些担心也有些害怕,良久之后她叹息一声便离去了。 第四十四章 寿宴 南宫家作为京城的名门望族,老夫人过寿自然是四方来贺八方来拜,就连当今圣上也是差人送来了一份贺礼,而珍妃娘娘南宫懿慧更是亲临而至,一时间整个南宫府好不热闹。 要说这来的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收到请帖的也自然是与南宫家亲近之人,不过依然有许多门外客拿着厚礼前来巴结,另外以南宫傲在朝中的分量,几乎一多半的大臣都携礼来了。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梁京府的府尹冯道伦,此人从来不参与这些王公大臣的宴席,再者就是纳兰沁德了,他与南宫傲共掌尚书省同朝为官几十年除了公务之外却是极少有往来,两家人也历来就有间隙,这南宫老夫人做寿不来也是预料之中。 但令人意外的是今天纳兰家来人了,来的是纳兰懿芙,只听门口报贴的人喊道:“纳兰小姐送来上等野山参一株,百年灵芝一对,恭祝老人长命百岁身体安康!” 话音落毕,便有不少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素闻这纳兰懿芙与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婉并称京城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此外又有传言说这纳兰懿芙与南宫景轩两人暗生有情愫,如此看来传言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此番纳兰懿芙更是在南宫老夫人大寿之际登门贺礼,此举着实有些耐人寻味了,两家的关系众所周知,如若两人真有些什么以南宫傲和纳兰沁德势同水火之势,只怕是有情人也难成眷属。 而最为诧异的要属南宫傲了,他心中本是不愿与纳兰家有丝毫瓜葛的,但眼见这人都到了大门口了总不至于拒之门外吧,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是人人皆言他南宫家的人小气,于是便佯装心情大好的样子过来相迎。 那纳兰懿芙也是恭敬一礼道:“芙儿见过南宫伯父。” 南宫傲微微一笑:“免礼免礼,懿芙小姐能前来贺寿当真让我有些意外了,快里边请吧。” 纳兰懿芙点了点头便再次颔首施礼道:“家父本是要来的,只因临时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芙儿就冒然代为前来了,还请伯父不要见怪。” “这是哪里的话,你父亲与我同朝为官几十载,他若前来我必然高兴。”南宫傲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大概也是纳兰懿芙的客套之言,想来那纳兰沁德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知道?他要是前来贺寿才真是见了鬼了。 而后便有人将纳兰懿芙迎了进去,南宫景轩见她来了心中欢喜,但碍于人多也不便上前关切,只是远远的冲她笑了笑,后者会意也是莞尔一笑,算是搭理了他。 前来送礼道贺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此时又有管事的喊道:“京兆尹冯大人携礼前来祝寿!” 一时间在场之人又议论了起来,想来这府尹冯道伦向来不附庸风雅,这等宴席之事更是从未见他热衷,今天竟然亲自前来给南宫老夫人贺寿,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新鲜事。 南宫傲也是纳闷,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纳兰懿芙也就算了,这冯道伦与自己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情,倒是经常和百官对着干,朝中也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他也不愿和人亲近,俨然一副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架势。 眼看冯道伦走来南宫傲便笑言道:“冯大人百忙之中竟然能抽空来我这南宫府上,着实让我受宠若惊啊,快里边请。” 冯道伦抱拳还礼也不多言就领着阎阔海和冷凌风进去了,其实他本意是不会来的,只因阎阔海极力劝说,这才勉为其难的来了,至于是什么用意阎阔海也没有明说。 而后又有六部的一些官员相继赶来,眼看着宾客齐至南宫傲就准备吩咐下人关门开宴了,这时陈锦等人却姗姗来迟。 “南宫大人。” “义父。” 南宫傲应了一声道:“你们母子怎么才来,老夫人先前就在问了,婉儿那丫头也是在一直在寻你身影。” 闻言陈廷玉便解释道:“义父莫怪,只因母亲想给老夫人准备些滋补益气的药材,所以这才来晚了。” 南宫傲点了点头道是母子二人有心了,于是就让她们赶紧进去,这时却发现母子二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看上去有些面生又不像是陈府丫鬟,于是便问道:“她俩是何人?” 陈廷玉便要回答却被陈锦抢先说道:“这是我医馆新收的学徒,想着老夫人过寿便一并带过来请安了。” “那便一起进去吧。”说罢南宫傲便不再多问,自顾走在前面进了府中,而后下人便将大门一关,寿宴正式开始。 要说云瑶与武灵儿为何会来这南宫府,其实也是陈廷玉的意思,两人在京城里没什么朋友更没别的去处,既然赶上这日子了,所以就顺便邀请两人一起过来凑凑热闹。 其实武灵儿是极力拒绝的,她对这些有权有势之人向来十分抗拒,再加上南宫婉先前那番态度,她就更加排斥,不过最后还是被云瑶苦劝了一番就来了。 不得不说这有钱人家的排场很大,再加上南宫傲在朝中的地位和身份,偌大的南宫府此时早已座无虚席,随着鞭炮声一响,觥筹交错之声四起,等到南宫珍如搀扶着南宫老夫人出来之时,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珍妃娘娘则示意众人平身道:“诸位请起,今日乃是祖母八十大寿,一切随意,就不必多礼了。” 闻言众人起身道谢,大家心里也清楚,珍妃娘娘也就是出来打个照面,一会就会回宫里去,毕竟她身份尊贵不宜在这里久待。 果然,不多时南宫婉和南宫景轩就接替珍妃娘娘搀扶老夫人回了房,而三人虽为姊妹姐弟却是极少相见了,此时没了外人,珍妃便拉住南宫婉的手说道:“我这小妹可是出落得天姿国色,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 南宫婉面色一红:“娘娘就不要取笑婉儿了,婉儿才刚刚行过及笄之礼,还未到出阁之年呢。” 珍妃一笑:“这里又没外人,小妹不必身份,叫大姐就行。” 听得这么一说南宫婉便乖巧的叫了一声大姐,后者欢喜就将自己手上戴的一副玉镯取下戴在了南宫婉的手上道:“我可听说了,小妹对那陈家小子可是亲近得很呢。” 第四十五章 家常 “哪......哪有?”南宫婉试图解释些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却听坐在上位的老夫人笑言道:“其实那陈家小子倒也不错,他母亲与我南宫家也是多年交情,又在宫里伺候服侍你大姐,况且我还听说了,这一次陈家小子更是为了老身远赴偏南寻药还差一点丢了性命,也算是有恩于我南宫家,这孩子自小就进了府我也是喜欢,你若真想嫁给他,这桩婚事我就先应下了。” 听到老夫人这般允诺南宫婉心里欢喜,一旁的珍妃便掩嘴轻笑:“你这丫头先前还作狡辩,现在听祖母应下此事又欢喜无比,不过作为姐姐我要嘱咐你一句,这男人是要做大事之人,你不能整天把他绑在身侧,时间久了这男人的锋锐之气就会被消磨掉,也会腻。” 南宫景轩也是时插言道:“大姐说的没错,婉儿这丫头整日黏着廷玉那小子,走到哪跟到哪寸步不离,就差把人揣在身上了,生怕被人抢去了一样。” 南宫婉则娇怒道:“二哥!休要胡说。” 珍妃也是一脸正色的看了一眼南宫景轩道:“二弟就不要多言了,你的事我待会再说。” 南宫景轩也知道珍妃想说什么,于是便闭口不言了,而后珍妃又回转过头顺手帮南宫婉捋了捋额前的刘海继续说道:“男人身边即使有些花花草草也是正常,咱们作为女人也不必太过计较,有些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对此南宫婉心有芥蒂,便说自己也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之事,但就是不愿与别的姑娘共侍一夫。 而不等她把话说完珍妃便打断问道:“皇上有三宫六院嫔妃数百,婉儿可知皇上为何却只常来往于安宁宫和永和宫?” 南宫婉想了想便说是因为珍妃出自南宫家,而皇后也是功臣之后名门之嫡,两家都是这炎夏国的护国砥柱,因而才得皇上独宠。 珍妃摇了摇头:“婉儿此言差矣,那后宫之内的妃子佳丽没有三千也有七百,而能得皇上宠幸之人却不过十指之数,这些人中又十之八九无不是重臣贵戚之女,论出生她们的身份也不比姐姐差。” “那是为何?” 珍妃一笑:“那是因为姐姐明白适时亲远疏离的道理,这就好比天天吃一道菜即便那道菜再美味也总有腻的一天,男人便是这般,只要他心里爱的那个人是你,就算他怀里搂着别的姑娘心里也会想着你的。” 这些话南宫婉暂时还听不懂,珍妃也不寄望她现在就能明白,于是便只说让她切记不要管束过逾即可,说罢又将话题转向了南宫景轩。 “你和纳兰懿芙的事我听二娘说说过了。”珍妃叹了一口气:“想我南宫家与纳兰家也算是几代的故交,昔年两家人还频有走动,时至今日却是物是人非,真是造化弄人。” “我的事大姐不必操心,景轩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珍妃轻哼一声:“父亲与纳兰大人势同水火,你二人的事多半不可成,与其到头来弄得一个徒增伤悲的结果倒不如趁早放手的好,这偌大的梁京城里貌美贤惠的女子何止纳兰懿芙一人,你若有意,大姐可以做主为你选配一个,你看如何?” 闻言南宫景轩眉头紧锁,良久之后才说道:“此事就不劳大姐费心了,我自由分寸。”说罢便冲珍妃和老夫人行了一礼:“外面客人众多,我出去帮着照应一番。” 眼看南宫景轩离去,珍妃本想说些什么,却听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随他去吧,这孩子性子犟和他父亲一个模样,有道是儿孙自由儿孙福,一切顺其自然吧。” 于是珍妃也就不再多言,又与南宫婉和老夫人寒暄了一会便有宫里的人来接,而后她便冲老夫人行了一礼也就回宫去了。 再说这上百人的宾客,南宫傲一人实在难以应付,不消多时就已经有些招架不住,脸上绯红已是有了些许醉意,这时南宫景轩便命人将其搀扶着下去歇息,自己便端着酒与宾客们推杯置盏起来。 由于他心中有事,所以这喝起酒来也就有些过急,不远处的纳兰懿芙看的真切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不已,但碍于人多却又不好上前劝阻,倒是一旁的陈廷玉看出了她心思,于是端着酒杯上前借故将他拉到了一旁。 “二哥今天这怎么了?” 南宫景轩勉强一笑:“祖母大寿,我这做孙子的高兴,自然是要多喝几杯也好让客人尽兴,你来得正好,我兄弟二人许久不曾好好聚聚了,来,陪二哥喝几杯。” 说着就要先干为敬,却被陈廷玉一把夺了酒杯,他便有些不悦道:“廷玉这是何意?” 陈廷玉便指着不远处一直看向这边的纳兰懿芙说道:“你忍心让懿芙小姐担心吗?” 南宫景轩望去,两人四目相对,于是苦笑一声拍了拍陈廷玉的肩膀道:“我知道了,待会你帮二哥送送懿芙,她此番前来贺寿定然是瞒着家里人,所以……” “二哥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放心吧,待会我定会亲自送懿芙小姐回去,只是这酒你是不能再喝了。” 南宫景轩点了点头,陈廷玉也就不再多言,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眼见天色不早,纳兰懿芙便要起身告辞,于是陈廷玉便说送她回去,恰巧这时南宫婉匆匆跑了过来,先是冲纳兰懿芙颔首一笑而后说道:“廷玉哥哥,祖母叫你过去有话要说。” 陈廷玉有些为难,纳兰懿芙见状便说道:“陈公子有事便去忙吧,反正这路也不远,我自己也能回去。” “可是……” “快去吧,老夫人定是有什么要紧是事与你商量。” 陈廷玉便点了点头,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于是说道:“婉儿,你先进去,我稍后就来。” 那南宫婉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应了一声就先进府内去了,这时陈廷玉便冲身旁的云瑶说道:“云瑶姑娘灵儿姑娘,你们能否帮我送一送懿芙小姐?” 纳兰懿芙以为两女是他的贴身丫鬟便笑道:“陈公子真是好气度,竟然能与侍女丫鬟们共处一桌,你果真如景轩所说非一般世家子弟。” 第四十六章 口无遮拦 这话一出武灵儿瞬间就不乐意了:“你说谁是他的丫鬟呐?”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陈廷玉也知道武灵儿的性子,于是急忙释说两人并非他俯上丫鬟,而是朋友,而纳兰懿芙也是莞尔一笑歉言道听闻陈府上的丫鬟个个貌美如花,眼见两位姑娘长得如此漂亮才有所误会,言语中尽显诚恳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武灵儿这才作罢。 不过纳兰懿芙看云瑶与武灵儿也是出落得清秀娇俏,想来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因此便说这天色已晚,两位姑娘若是送她回去想来也是不方便的,因此就要拒绝。 却听陈廷玉说道:“懿芙小姐就不必推脱了,这是我二哥的意思,况且有两位姑娘送你回去我也放心,小姐不知我这两位朋友非一般娇弱女子,都是武艺非凡之人。” 闻言,纳兰懿芙显得有些意外,这女子习武向来是名门望族家中的禁忌,绝大多数女子都如她和南宫婉儿一样,自小便学习琴棋书画诗书礼乐,哪里能摸得那些刀枪棍棒之物。 而像她这般能四处走动的也是少之又少,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讲究得是个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要出门那也是有仆人丫鬟陪伴左右的。 既然陈廷玉都这么说了,纳兰懿芙只好冲云瑶和武灵儿颔首一礼道:“那就有劳二位姑娘了。” 于是三人便出了南宫府,纳兰家与南宫家其实只隔了两条街,路程也不过两三里路,加上京城又是天子脚下,官兵来往巡逻也频繁,因此治安倒也不是很令人担忧。 一路无言,三人就这么走着,等走过一条街之后武灵儿终于耐不住寂寞叽叽喳喳的开始说个不停,所说的内容无非是对南宫家所办宴席的菜品进行了一番品头论足。 纳兰懿芙听得真切,这姑娘的性子也是活泼开朗,想来也是藏不住话的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全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往外倒,听着听着不由就笑了起来。 那武灵儿见状便问道:“你是在取笑我吗?” 纳兰懿芙便急忙摆手:“灵儿姑娘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很有趣,我以前从未知道竟然还有人敢这般对南宫家不敬。” 这南宫家可是当朝权臣南宫傲的府邸,这偌大的京城想要巴结之人何止上百之数,那些人又无不是对其毕恭毕敬,哪里有人敢出言冒犯,眼前这姑娘倒也是性情中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对此云瑶扯了扯武灵儿的衣角,然后冲纳兰懿芙歉言道:“懿芙小姐见笑了,我这妹妹向来口无遮拦,但她本心不坏,并没有对南宫家不敬的意思。” 纳兰懿芙看了看云瑶,与武灵儿相比这位姑娘就显得安静了许多,而且云瑶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姑娘知礼明事与一般的民间女子不同,面相隐约带有一丝贵气,于是便问道:“云瑶姑娘想必也是官宦世家的千金小姐吧?” 武灵儿一愣,云瑶更是笑着摇了摇头:“懿芙小姐说笑了,云瑶不过是这世间的一叶浮萍罢了,哪能与你这般金枝玉叶相比。” 然而话音刚落就听武灵儿插言道:“姐姐这话说得不对,灵儿觉得姐姐与那些富家小姐王公千金也差不到哪去,如果真要相比的话,灵儿觉得恐怕只有皇宫里的公主能与姐姐相提并论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纳兰懿芙,就连云瑶也是一惊,于是急忙捂住她的嘴责怪道:“灵儿不许满嘴胡言,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又要惹来祸事,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纳兰懿芙也是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惊诧不已,这姑娘在背后说说南宫家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私下非议皇室,这要是被有心听去难保不会惹上一个藐视皇家威严的罪名。 而后谈话便这般停止了,待到穿过第二条街时,老远就能看见纳兰家的府邸,此时天色已经微暗,府门上的大红灯笼已然亮着,这时突然从拐角走出一人,此人一身黑白道袍,束发紫冠样貌俊朗,纳兰懿芙有些惊讶竟然是先前燕鸣山上的那位年轻道人。 于是便行了一礼道:“竟然在这里遇见先生,不知先生何以至此?” 那道人也是笑了笑:“玄冥本是闲云野鹤之辈,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如若惊扰到了小姐,还请恕罪。” “先生说笑了,这天下路天下人皆走得,懿芙怎敢怪罪先生,这天色已晚先生若是没有落脚之地,不如进府暂居一晚如何?我父亲向来好客,想必先生去了定会高兴不已。” 那年轻道人拱手礼谢,只道是四海为家,一人闲散惯了反倒是出入府门多有不便,因此就不必登门讨扰了。 两人正交谈着,一旁的武灵儿对玄冥甚是好奇,于是便围绕着他打量起来,那道人也不怪反而是笑言道:“这位姑娘是看上在下身上何物了?” 武灵儿这才站定说道:“你是个道士?” 玄冥摊开双手,他这身行头还不显而易见吗?武灵儿便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说道:“都说牛鼻子老道,你长这么好看也不老,怎么就成了道士呢?” 说罢不等玄冥开口她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肯定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才穿上这般行头上街行讨,对吧!” 玄冥…… 云瑶…… 纳兰懿芙……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武灵儿以为是自己猜对了,于是叹息一番道:“你也是个苦命人,不过幸好你遇见了本姑娘。”说罢便冲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塞进玄冥手里,后者一愣就听武灵儿说道:“这里边有几辆银子,你拿着吧。” 这时回过神来的玄冥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这丫头把自己当成了街上讨钱的江湖术士,不过他也不介意,反而是在纳兰懿芙诧异的目光下把钱收了起来,要知道此前南宫景轩曾给过他一百两银子他也没有收。 玄冥看了一眼武灵儿然后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说道:“这位姑娘侠骨豪情,玄冥观你额头饱满面若桃花,定是顺风顺水之人,不知可否借姑娘玉手一看?” 第四十七章 玄冥 闻言武灵儿本能的后退了半边问道:“你……你想干嘛?” 年轻道人一笑:“玄冥从不无端受人钱财,今日既得姑娘赠银之恩,自然是要送姑娘一卦作为还礼的。” “你要给我算卦?” “是的。” 武灵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于是玄冥便仔细看了起来,云瑶与纳兰懿芙也是颇为好奇也是凑了过来,不过二人并不懂看相卜卦之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倒是玄冥不时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你倒是看出什么没有啊?”武灵儿催促道。 片刻之后玄冥点了点头:“姑娘好命。” “好命?有多好?怎么个好法?” 玄冥笑而不言最后只突出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听得这般说辞三女表情各异,武灵儿更是切了一声,这种江湖伎俩她早就见识过了,然而却不知玄冥并非那些招摇撞骗之士,他从武灵儿的面相和手相里看出了眼前这个姑娘乃是仁寿两得的福命,而且将来必有一位情投意合之人相伴到白首,可谓是福缘不浅。 “先生可否给我也看看。”纳兰懿芙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虽然夫子常教导这等虚妄之言不可尽信,但经过燕鸣山一事,她对玄冥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而玄冥则笑了笑道:“懿芙小姐可还记得此前燕鸣山上之言?” 纳兰懿芙点了点头:“记得。” “记得便好,小姐只需切记,你出身虽贵,但这贵中藏险,日后还需广积善德方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纳兰懿芙本想问个仔细,却不料玄冥依然是那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将其打发了,又正好这时听得不远处传来府上管家呼唤,于是只好作罢,而后朝着众人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眼看纳兰懿芙安然回到府里,云瑶便拉着武灵儿要走,却不料这丫头突然来了兴致,非要让玄冥帮她算上一算。 然而玄冥却摆了摆手说是今日时候不宜就此作罢,奈何武灵儿不依,云瑶便劝道:“这卦象之事本就是无据可依之言,又何必较真呢,再说了我自己的命难道我自己都做不得主还要听凭他人言语左右不成?” 说着云瑶又冲玄冥颔首行礼道:“玄冥先生勿怪,云瑶这番话并不是刻意针对你而言,只是这卜卦问命之事太过玄奥,我只是觉得人的命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应该由天定。” 玄冥也不在意只道这是这世间不信命者又何止云瑶一人,正所谓我命由已不由天,敢与命争者古往今来皆不凡,而无论信与不信,又岂是区区几句话能做下定夺的,反倒是珍惜活在当即最为重要。 说罢玄冥便冲云瑶拱手一礼告辞了,临走却告诉云瑶自己暂居在燕鸣山上的光福寺之中,日后若是遇上了麻烦可前往寺中寻他。 对此云瑶只说了声谢谢,而后便拉着武灵儿回去了,等到两人回到陈府,下人们却说陈夫人和少爷并未回来,于是两女就自顾回房睡下了。 躺在床上武灵儿暂无睡意,于是就和云瑶闲聊起来:“姐姐你说我爹都去了这么长时日了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呢?” 云瑶轻笑一声只道是这京城距离夔州千里之遥,来回往返一趟至少也要一月以上,算算时间武青山恐怕也才刚到潼南县而已。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云瑶却也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傅渊,这跑出来已经一年有余,也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在韩府,再者一想到韩玉婷的事她便有些自责。 而眼见云瑶神色有些失常武灵儿便问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云瑶则笑了笑谎称没什么,于是武灵儿便不再追问而是岔开话题问道:“你说这夫人和陈廷玉这么晚都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南宫府上干什么呢?” “想来是在谈陈公子和南宫小姐的婚事吧。” “谈婚事?”武灵儿一听就莫名的来了兴趣她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抛开本姑娘对陈廷玉的成见不说,我觉得他俩不般配。” 云瑶知道这丫头又要开始胡言乱语了,于是起身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你且睡下吧,这大冷的天你要是染了风寒我可不伺候你,再说人家般不般配要你操心呐,你就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了。” 武灵儿冲云瑶做了一个鬼脸:“我是凭心而论,那个南宫婉活脱脱像一个护食的母老虎,看谁家姑娘都想要抢她的陈廷玉一样,说来也奇怪,我怎么感觉姓陈的好像不太喜欢她。” 云瑶没有理她,而是替她拉了拉被子才没好气的说道:“我看你都快成了半仙了,那陈公子和南宫小姐青梅竹马,他要是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 武灵儿想了想然后脸上露出一副十分诡异的笑容看着云瑶道:“我觉得姓陈那厮喜欢姐姐!” “什么?”云瑶一惊道:“好你个灵儿,竟敢调侃姐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厢房内,不时传出两女的嬉闹之声,路经门前的下人皆是满脸表情怪异,而此时的南宫府上又是另外一番情景,厅堂之上,南宫老妇人、南宫傲以及南宫婉儿和南宫景轩都在,陈廷玉母子也坐在下首,只听老妇人缓缓说道:“陈医正与我南宫家缘分不浅,这些年珍如也亏得你在宫里照料,老身也没少麻烦你,说起来我南宫家着实欠了你一个大大的情分。” 听得老夫人这般说陈锦急忙谦言道:“老夫人哪里的话,我母子二人幸得南宫家照顾才有今天,况且廷玉自小就进了府中,说句高攀的话,那也算是您半个孙子了。” 此话一出,一旁的南宫景轩也插话说道:“陈姨这话说的不假,廷玉这小子很会讨人欢心,奶奶喜欢他可不比我这亲孙子差,另外就是婉儿这丫头了,有什么好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廷玉,她眼里哪里有我这个亲哥哥。” 闻言南宫婉面带娇羞怨怪的看了一眼南宫景轩:“二哥说这话当真是没心没肺,入秋之时亏得妹妹我还差人给你做了件袍子。” 第四十八章 婚事 “袍子?”南宫景轩故作惊讶的拍了拍脑门道:“你不说袍子还好,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你给我那袍子竟然是用给廷玉那小子做剩的料子凑合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 听得这么一说,饶是平时不苟言笑的南宫傲也是笑出了声,其他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南宫婉见状便解释道:“奶奶常教导我们要节俭,我就寻思用廷玉哥哥做剩下的料子给二哥也缝制一件,哼!二哥不但不领情,还奚落妹妹。” “那你为何不用给二哥做剩下的料子给廷玉凑合一件?” “二哥强词夺理!” “分明就是你偏心。” 眼看兄妹两斗起了嘴,老夫人便摆了摆手示意二人打住:“行了行了,都多大的人了,这要叫外人看见成何体统。”说罢老夫人又瞪了南宫景轩一眼:“你也是,都这般年纪了也不知道让着你妹妹,非要跟他计较,她若是眼里没你又怎会给你缝制袍子。” “就是,还是奶奶明事理,二哥成天就知道奚落我,还是廷玉哥哥好。”南宫婉儿说着就乖巧的站在了陈廷玉身旁。 老夫人见状便用手指了指她道:“你呀,让奶奶如何说你是好,他好歹也是你二哥,你要给两人做衣服便大大方方的做,何必用些边角料招人闲话,这下可好厚此薄彼了吧。” 一旁的陈廷玉听罢便冲南宫景轩诚恳说道:“二哥莫怪,明日我就将那袍子与你换换,想来婉儿也不是有心的。” 这话一出南宫景轩便上前捶了他胸口一拳骂道:“嘿你个臭小子,二哥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这还没成婚呢就开始护上了,怎么?有了媳妇忘了哥是吧!” “二哥哪里话,你永远是我的好二哥。” 兄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也是十分深厚,南宫景轩自然也是知道陈廷玉的为人,于是便笑言道罢了罢了不与之计较,倒是南宫傲正色道:“时候不早了,也该谈正事了。” “正事?”南宫婉一愣便问道:“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吗?” 听得她这么问南宫傲便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当然是说你和廷玉的婚事。” 闻言南宫婉便哦了一声,那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欣喜,虽然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真要拿上台面来说她还是有些紧张的。 只听南宫傲冲陈锦说道:“此事之前就与你提过,现在既然老夫人也同意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陈锦表面上笑了笑,这桩婚事根本由不得她不同意,或许在外人看来自己是因为当年给珍妃接生有功才靠上南宫家这棵大树,其实到底怎么回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眼下南宫傲要以南宫婉相许,其用意旁人不知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不过既然无法从这偌大的漩涡之中抽身,与南宫家结为亲家倒也不失为上上之策,于是陈锦便冲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廷玉何德何能受老夫人这般抬爱,能与南宫家结为亲家我自当是欢喜得很,岂能有不愿意之理。” “那便好,既然陈医正也同意了,就暂且先为两个孩子定下婚约吧,婉儿刚刚及笄还未到出阁之年,完婚之事稍后再做详议吧。” 此时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南宫婉了,反观陈廷玉脸色却没有多大变化,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没有太大的欢喜亦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有的就像是一种坦然接受一般。 两人的婚事既然已经敲定,母子两人也就告辞离开了南宫府,一路上陈廷玉沉默不语,倒是其母亲开口说话了。 “你不太满意这桩婚事?” 陈廷玉笑了笑只说是觉得有些突然罢了,关于成婚这等大事此前他从未考虑过,现在既然婚配之人已经选定倒也觉得没什么。 夜色冗沉,当母子两人回到府上时已经过了子时,而陈锦隔天还要进宫所以一回府便歇下了,陈廷玉也回了自己的房。 翌日清晨天色刚亮,便有下人敲开了云瑶和武灵儿的房门,说是外面来了一个送信的人,于是两女便到府门外相见,那人她们并不认识,只说是有人差他来这里给武姓姑娘送信。 说罢那人便留下书信走了,武灵儿打开书信一看竟然是武青山的来信,信上并无什么要紧的内容,除了保平安之外只说是让武灵儿在京城务必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诸如此类,末了才说过阵子就来接她。 看完书信武灵儿便无精打采的回屋去了,这京城虽大,可她并不喜欢这里,反倒是怀恋起与父亲行走江湖时欢乐时光,山间野林小溪河畔,那份惬意在这繁华的大梁城却是没有的,有的只是让人厌烦的一大堆规矩。 而同样自小跟随傅渊浪迹天涯的云瑶却不同,她对这大梁城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属于这里一般。 这些日子她与陈夫人学医倒也乐在其中,而且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对这方面别具天赋,一月不到已经把一些基础药理医理学得明明白白,换做他人怎么也得半年之期。 这一切陈夫人自然是看在眼中,她本是医家传承,奈何陈廷玉只跟她学了点皮毛便不再深入,再者她是极不愿意陈廷玉入仕从医的,所以眼看云瑶天赋异于常人倒也乐意将她收在身旁。 这天陈夫人又要进宫,临出门她思索再三最后还是吩咐下人把云瑶叫了过来,后者不敢怠慢先是叮嘱了武灵儿几句这才随着下人离去。 一见面陈夫人便开口考了云瑶几个医药问题,她也都能一一答对,陈夫人便赞赏的点了点头道:“前些日子你说要学医,我只当你是一时兴起而已,不曾想你却有如此好的天分,从今天起我就正式收你为徒吧。” 闻言云瑶大喜,于是立即跪下行了拜师礼道:“谢谢夫人,云瑶一定好好跟您学……”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陈夫人就将她扶了起来,说是医家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同时又告诫云瑶所谓医者当心怀苍生,救济疾苦,要想成为一位真正的医者必修仁德,而不是以医术高低论长短。 听罢云瑶点了点头说自己记下了,陈夫人便说赶巧今日要进宫给几位娘娘进行复诊,让她从旁观摩学习,但切记宫中规矩,万不可像上次那样惹出乱子。 第四十九章 三宫六院 对此云瑶表示明白,于是两人就进了宫,虽然此前来过,但上次来去都比较匆忙,所以云瑶对这皇宫的印象也不是太深,然而这次再来时她才发现皇宫原来是如此之大,那错落的楼宇宫阙连成一片,要是没有人领路只怕会是迷了路。 而眼见云瑶边走边左右顾盼陈夫人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云瑶急忙收回了视线说道:“这皇宫这么大,住在这里边的人不会迷路吗?” 陈夫人笑了笑,偌大的皇宫初来之人自然会迷路,想当年她还是一个小医士的时候就经常走错地方,然而这皇宫不怕迷路,怕的是迷失了自我。 想来能住在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身份高贵之人,而又有几人知道她们的苦楚,一些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上皇上一面,宫外的人想进来,幻想着乌鸦变凤凰一朝得道富贵荣华,而这宫里的人却想要出去,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惆怅之感,羡慕那宫外之人,这就是皇宫。 两人一路前行,时不时会遇上一些来往的太监宫女,他们都会刻意走过来对陈夫人行礼问好,作为珍妃娘娘面前的大红人,能让其对自己有些印象总是好的,而对于这种混脸熟的行为陈夫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但她也是笑脸相迎。 两人又走了一会,云瑶感觉路线不对,她依稀记得上回来时走的不是这个方向,于是便说道:“夫人,我记得珍妃娘娘的住处好像是那边吧,咱们是不是走错了?” 陈锦一笑:“没想到你只来过一次还记得方向,这三宫六院内住着几十位嫔妃,我要照料的可不止珍妃娘娘一人。” “三宫六院?这加起来不过九人啊?” 对于云瑶的理解陈夫人并不觉得惊讶,一般人认知的三宫六院兴许都是这般,不过真正意义上的三宫六院却与之截然不同,它代表的是只不过是皇帝的后宫而已。 而三宫指的是皇后的寝宫安宁宫位居正东,与之相对的则是西宫永和宫,宫主便是珍妃,此外两宫之间隔着一处泰安殿,寓意国泰民安之意,此之谓三宫。 然,在三宫东西两路之下又置有六宫,分为东路六宫即承安宫、灵秀宫、尚极宫、春韶宫、福清宫、长宁宫,西六宫则是太和宫、英华宫、卫昌宫、钟翠宫、锦屏宫以及乾宁宫。 另外所谓六院也是一样,其实是十二院,皆是皇帝妃子所居住的地方,而后宫是除了皇帝和各宫院所属的宫女太监之外,其他人在没有得到召见之时是绝不能出入和擅闯的,否则就是死罪。 陈夫人说此番要去的是西六宫之一的太和宫,此宫的主人是和妃娘娘,前不久刚为皇上生下一位小公主,今日刚好百天之岁。 两人刚一踏进宫殿,便有和妃的近侍太监王公公疾步跑过来:“陈医正你可算是来了,主子都等得急了。” 听得这么一说陈夫人却并不着急,反而是笑道:“恐怕急的人不是和妃娘娘而是王公公您吧?” 那公公也是一笑:“俗话说这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要替主子急了,您二位赶紧里边请吧。” 说罢便领着两人进了寝宫,隔着帘子可以看见和妃此时正躺在床榻之上哄着婴孩睡觉,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启禀娘娘,陈医正来了。” 闻言,和妃看了帘子外一眼便和声道:“进来吧。” 于是陈夫人便领着云瑶来到了近前,那和妃满脸红光气色不错,不像是患疾之人,正在云瑶疑惑之时,却听和妃开口说话了:“陈医正,难为你大老远跑一趟了,服了你开的药我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陈夫人点了点头而后直接将手搭在和妃的手腕之上,片刻之后才恭敬的说道:“娘娘已无大碍,这药可以停下了,只是这三餐膳食需得清淡,您正在喂养期间,切勿上火波及小公主。” 和妃莞尔一笑,侧头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婴孩,那眼中满是怜爱,片刻后却又叹息一声,那眉宇间兀自多了一丝愁色。 陈夫人见状便问及缘由,那和妃沉默良久才道是这深宫清冷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孩子自打出生到现在,皇上仅仅来看过两次,期间倒是差人送来不少珍贵补品可之后便再也没有过问。 对此陈夫人不敢妄言,便劝慰说兴许是皇上政务繁忙,等过些时候空闲了自然会来探望,然而和妃却是自嘲一笑道:“你也无须说这些话来宽慰我,我心里明白得很,这后宫之中怕是连皇上自己都记不住哪宫哪院住着谁,说起来我也算是幸运之人了。” 这话说的不假,和妃并非出自名门望族,她本是选秀入宫,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和她一道进来的少说也有百人,而真正得到皇上临幸之人却不出五指之数,想来此去豆蔻之年已有十八年,她终于为皇上生下一子却又是个公主。 而这十八年间皇上总共来太和宫的次数掰着手指也能数清,如今和妃已经三十有四韶华不在,有生之年怕是再难以得宠,不过她也想的明白,至少自己还为皇家留下一丝血脉,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这些话她自然是不敢讲的,这宫里宫外谁不只道母凭子贵的道理,就拿珍妃和皇后来说,辰皇子与炎皇子是深得皇上喜爱,而正所谓爱屋及乌,东西宫也自然成了皇上常去之地。 至于其他嫔妃们就只能天天翘首以盼寄望甘霖降下,如若幸运怀上龙种,这身份也就自然而然的拔高一截成为人上人。 两人谈话间小公主忽然打了个喷嚏,和妃神色立即变得紧张不已,陈夫人便上前查看一番,而后用鼻子嗅了嗅说道:“娘娘无需担心,小公主嗅觉灵敏,闻着你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受了些刺激而已。” 听得这么一说和妃这才放心,脸上也随即恢复了笑容,她忽然想起什么,于是说道:“我记得陈医正有个儿子是吧?” 陈夫人点了点头,那和妃便说自己有个远房表妹出落得端庄大方,已经到了出阁之年有意想把她说与陈夫人的儿子。 第五十章后宫之事 闻言陈夫人先是谢过和妃好意,而后才说自己的儿子已经和南宫大人的爱女订了婚约,后者哦了一声略显遗憾,想来以和妃的身份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表妹嫁与人做妾室。 两人又聊了一会陈夫人便说还要去其他娘娘那里,因此就领着云瑶告退离开了,一路上云瑶一句话也没说,她原以为这皇宫里的嫔妃们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却不想只是笼中鸟瓶中花而已,实在让人唏嘘。 而后两人又到了钟翠宫,住在这里的是淑妃娘娘,据说这位是新主,今年不过二十年纪,刚刚入宫不到一年。 这淑妃面容姣好又善歌舞也是深得皇上喜爱,半年里就被翻了十余次牌,奈何却一直没有怀上龙种,因此显得特别焦虑。 眼见陈医正来了,便急忙让人将她迎了进来,还吩咐侍女给其看座上茶,毕竟整个御医院里除了王院卿就数她的医术最为高明。 “陈医正,我的症疾你也知道,这一次务必给我开些有用的药,那些滋补身子的方子就不要开了,一点效用没有不说,我都吃得想吐了。” 陈锦则依然照例为淑妃把了把脉,然后才缓缓说道:“娘娘年纪尚轻,不用着急,这孕育之事本就是顺其自然之事,时候到了自然就有了,您现在只需调养好身子静待时机。” “我怎能不急?”淑妃有些不悦道:“我进宫已经快一年了,幸得皇上宠爱却不能为之生下一儿半女,实则有负圣恩,再说这女人容颜易逝,保不准皇上哪天就去了别的妃嫔之所,到那时我岂不是要虚度年华?” 说罢淑妃又附在陈夫人耳边小声说道:“你最好给我开个能生龙子的方子,千万别像和妃那般,生了个女儿皇上都不闻不问的,落得冷清。” 听得这么一说陈夫人心中暗自苦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药有如此神效,竟然还能左右腹中骨肉的性别,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听来的,不过陈夫人也未做解释,而是示意云瑶将纸笔递过来而后开了一个方子。 那淑妃见状便欢喜不已,并许下承诺若是他日喜得龙子便算其大功一件,届时定会好好赏赐于她。 对此陈夫人只是笑了笑,而后对其嘱咐了一番就离开了,等到走出钟翠宫之后云瑶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夫人,你开的那药方真能?” “不能。”陈夫人知道她要问什么,于是很果断的回答了她,刚才那方子只不过是一道活血益气的药膳而已。 “那你这么做就不怕淑妃怪罪于你?”云瑶有些担心道。 “怕?”陈夫人轻笑一声:“这后宫之中打着这样心思的妃嫔何止淑妃一人,如果真因为这般获罪,我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说着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钟翠宫继续说道:“此前淑妃身患妇疾未愈,我先前开的药便主要针对于此,今日看来应该已没什么大碍了,再者皇上频频出入钟翠宫,想必这一年内就会传出喜讯,只不过是男是女就只能看天意了。” 说罢陈夫人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已经正午时分,云瑶便问她是否要回府了,陈夫人摇了摇头,只说还要去一趟永和宫。 云瑶心道难不成那珍妃娘娘又病了不成,可嘴上没有说话,她记得陈夫人的叮嘱,进了这宫便要少说话为好。 两人来到永和宫,余公公老远就见着了,于是上前相迎,不料看见云瑶之时脸上的神情显然有些不悦,而后就听她阴阳怪气的说道:“这皇宫可是禁地,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进的,那些个不懂礼数的乡下野丫头还是候着为好。” 这话也就云瑶能听得,要是换了武灵儿那般性子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陈夫人也是歉然一笑:“余公公无需多虑,前些日子回去我已经好生调教了,我这徒儿学医勤奋又有天赋,我年纪也逐渐大了,这偌大的皇宫也指不定还能走上几个来回了,但我这点本事总不能就此断了不是?” 说罢陈夫人冲云瑶使了个眼色,后者急忙躬身行礼,余公公见状只是轻哼一声便不再为难,毕竟他与陈夫人也算是十多年的交情,一点薄面还是要给的,于是又叮嘱了云瑶几句规矩这才领她们进去。 这时珍妃正在用膳,因此二人不便打扰就默默的站到一旁,那珍妃见了就冲余公公招了招手道:“小六子,叫人添两副碗筷来。” “娘娘这……”余公公有些犹豫,这并不符合宫中规矩,主子用膳做奴才的只能从旁伺候着,哪里有同桌而食的? “还愣着干什么,叫你去就去。” 于是余公公便急忙应一声而后命人呈上两副碗筷,珍妃便冲陈夫人说道:“陈医正还请入座。” 陈夫人则倍感惶恐道:“下臣不敢,娘娘且静心用膳,我在一旁候着就是了。” 珍妃一笑:“什么敢不敢的,吃个饭而已,你看这么大一桌子菜就我一人也吃不香,不如你坐下陪我边吃边聊,我正好有话要与你说。” “这……”陈夫人犹豫了一下便说:“那好,我就坐在一旁,娘娘有话尽管吩咐便是。 那珍妃见她坐的有些远,就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近些,而后又看了云瑶一眼:“这姑娘我倒还记得,你也一并坐下吧。” 云瑶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陈夫人点了点头,她这才坐了下来,但两人都未动筷子,珍妃见状就亲自给二人夹菜,这番举动让其他宫女太监羡慕不已。 特别是余公公心中更是不忿,他虽知珍妃心善,陈医正与之同桌用膳也就罢了,可云瑶何德何能也能担珍妃娘娘这般礼遇。 “你二人不必拘束,都动筷子,难不成要我亲自喂你们不成?”珍妃故意激将道,陈夫人急忙连说不敢,这才拿起筷子动起来。 两人一边吃珍妃就一边夹菜,特别是云瑶碗里已经快堆成小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与云瑶仅仅见过一面,却觉得她特别亲切,于是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云瑶急忙放下筷子回道:“我叫傅云瑶。” 珍妃又问:“今年多大了?” “十八了。” “十八。”珍妃点了点头:“正是如花似锦的好年纪。” 有那么一瞬间,珍妃看向云瑶的目光有些失神了,不过随即她便恢复了神色岔开话题,只说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身为人母了,并感叹时光匆忙,这一眨眼自己也步入中年之境。 ------题外话------ 求一波收藏支持谢谢 第五十一章御花园 有人陪着,一顿饭倒也吃的舒心,等到宫女们将一切收拾妥当,珍妃便邀请二人去御花园赏花,要说这时节已近十月,还能开着的花类已经不多,但这皇家内院可不是寻常大户人家的花园可比,此时却依然是姹紫嫣红一片纷繁惹眼。 据说这御花园初建时不过半亩之地,后经历代皇帝的增建和扩修现如今已经达到了千余亩之广,花园有三道门,正西与永和宫相接,沿路经过西路六宫,而正东则是连接着安宁宫与东路六宫,而后正南遥望泰安殿向着四周的十二院延伸将整个后宫覆盖期间。 而御花园中又有多处亭台轩榭,假山瀑布随处可见,还有那些四季植被点缀其中,除此之外建在偌大的人工湖之上的观景阁才是最大的亮点,长达千余米的走廊蜿蜒在湖面直达珍禽圈养之地灵兽台。 不得不说这御花园宛如巧夺天工的稀世珍宝一般坐落在这宫阙之内,实在是叫人叹为观止,而光是负责打理这片花园的宫女太监就多大上千人。 三人一边走着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云瑶是第一次来这里不免被眼前景致所吸引,好几次都忘了脚下的步伐,倒是珍妃与陈夫人似乎早已见惯不怪了。 当三人走到一处开着一片粉红的花圃之时,正巧遇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只见她螓首蛾眉凤冠金钗,那红色锦袍上赫然绣着展翅金凤百鸟朝拜之图,身后更是紧随着一干宫女太监,竟然是后宫之主皇后娘娘。 珍妃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跪下行礼道:“珍如给皇后姐姐请安。” 陈夫人见了也是急忙拉着云瑶行那跪拜之礼,而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威仪的女人仅仅是淡漠的看了三人一眼才说道:“妹妹起来说话吧,你的礼本宫可受不起。” 听得皇后这般揶揄,身为西宫之首的珍妃也不以为意,反而是面带微笑的说道:“姐姐贵为一国之母统领后宫,这礼自然受得,倒是妹妹有些好奇,姐姐平日里也不喜这花花草草的,今日怎么有兴莅临于此呢?” 闻言皇后一笑,指着满园的芬芳说道:“这景虽好也不过只是些草芥而已,本宫自然是没有妹妹那般闲情雅致欣赏,再说了这十几年里看来看去也早就腻了。” 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了一下,而后有意将目光看向陈夫人说道:“别说是这宫闱中的妃嫔婢女了,恐怕连陈医正都能对这园中哪里开什么花何处长什么草也能背得滚瓜烂熟了吧?” 听得这么说陈夫人不敢接话,只是把头压得更低了些,那皇后见了也就笑笑,而后继续说道:“本宫今日来是听内务府的人说前些天从戎夷运来了几只凤鸟,所以特来看看到底长什么样,据说此珍禽有鸾凤之美被誉为百鸟之皇,妹妹既然来了,不如随本宫一道去看看?” 珍妃颔首:“姐姐相邀妹妹荣幸之至,那风鸟虽美,想来也不及姐姐倾世之颜,姐姐才担得起这天下绝美之誉。” “妹妹这张嘴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难怪这后宫佳丽若干皇上却独宠你一人,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说罢皇后一挥手,便有太监道一声起驾,一干人等便小心翼翼尾随在后朝着那灵兽台走去。 灵兽台建在御花园的中心,地广百亩,周围遍布各种奇花异草,而在其中又圈养着诸多珍禽异兽,仙鹤白鹭到了这里也只是常物,而水中鸳鸯笼中彩鹊也算不得不稀奇。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着七八位妃嫔贵人,见皇后与珍妃来了于是纷纷下跪行礼,皇后也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算是承礼了,而后侧目问道身旁的内侍太监:“那凤鸟养在何处?” 这太监叫李文兴,是大总管李福海的干儿子,如今在内务府做事,听得皇后这般询问急忙前面带路道:“皇后娘娘这边请,凤鸟就关在里边。” 于是皇后便冲众人淡淡的说道:“既然都来了,就随本宫一道进去吧。” 众妃嫔行礼谢恩,而后在太监李文兴的带领下进入了灵兽台之内,此地除了圈养着一些珍禽异兽之外,还关着一些凶猛之物,比如虎豹蛇熊。 而所谓凤鸟,被关在一个大铁笼之中,一共有七只,这中鸟体型修长达两米左右,周身翠绿羽翎鲜艳,加之头上长有羽冠与传说中的凤凰极为相似,故而得名凤鸟。 此时几只凤鸟神色萎靡,而且已经多日不曾进食,看上去没有丝毫风采可言,皇后看罢极为失望道:“落魄鸡雉何来鸾凤之姿?真是碍了本宫的眼,让人全部处置了!” 眼看皇后不悦,在场之人无不惶恐,特别是那内务太监李文兴更是急忙换来杂役就要将几只凤鸟带出去处置了,这时却听得一人道且慢!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诧异,这皇后的意思何人敢违逆,一旁的陈夫人更是早已脊背发凉,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云瑶! 皇后一看说话的是个婢女霎时就怒火中烧:“大胆贱婢,本宫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来呀,将她拖出去掌嘴一百然后轰出宫去!” 话音落毕便有执事宫女上前来架云瑶,珍妃眉头微蹙,急忙求情道:“姐姐息怒,这是我宫里新来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姐姐还请恕罪!” “你的人?”皇后冷哼一声:“既然是你的人本宫就格外开恩,改为杖责二十!” “杖责二十?”珍妃知道那杖刑的厉害,这要是行刑完毕这姑娘不死也残了,何况她对云瑶有一种特殊的好感,并不愿看她受刑,同时心中也是诧异,这姑娘到底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冒犯皇后。 “皇后娘娘要打云瑶可否听云瑶把话说完?” 皇后再次冷哼一声,同时看了云瑶一眼,那眼中的不屑之色显露无疑,她说:“你一个贱婢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说话?” 云瑶便指着那笼中的凤鸟说道:“云瑶只是怕皇后娘娘处置了它们日后再难以看到这世间绝美之物,所以才冒犯了娘娘。” 第五十二章 孔雀 “世间绝美之物?”皇后冷笑一声目光再次投向那笼中的凤鸟道:“如此落魄鸡雉竟被你说成世间绝美?本宫倒是很好奇它美在何处?你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本宫就将你的舌头割下!” 此时周围的人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身在后宫谁人不知晓皇后的厉害,陈夫人更是心中暗自懊悔,悔不该带云瑶入宫。 珍妃也是咬了咬牙,如果皇后执意为难云瑶,她只好将皇后彻底得罪了,在这后宫之中她从不与人争锋,这一次却莫名的想要护云瑶周全。 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自己身上,云瑶便娓娓道来,她说这笼中鸟其实本名并非叫凤鸟,而是孔雀,乃是戎夷国所特有之物,代表着吉祥美丽。 “孔雀?”皇后细细品味着这个新奇的名字道:“这名字倒是不错,可也不能乌鸦变凤凰!” “那也未必。” 云瑶曾经随父亲去过戎夷,也是在那里有幸见得这百鸟之王,她说这孔雀被戎夷人视为神鸟,更是赋予了诸多传奇色彩,有鸟中之圣的美誉,而孔雀性温,喜宽阔之地栖息,关在这笼中自然失去了往日风采。 见云瑶说得头头是道,皇后有些将信将疑,于是问道:“依你之见要将其养在何处适合?” 云瑶便指着偌大的御花园道:“戎夷人从不禁锢孔雀,而是将它们放养在花草园林之中。” “放养?”皇后看了一眼笼中孔雀道:“这鸟羽翎丰满,若是放养在外岂不展翅飞了?” 这是皇后怒气已经消了大半,云姬便恭敬的说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孔雀虽也是鸟,但却不善飞行,再者它们极度喜欢在优美的环境下生活,一般不会远迁。” “此话当真?” 云瑶点头:“绝无虚言。” 皇后沉吟了片刻而后一挥手示意李文兴将孔雀放到花园中去,那李文兴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从戎夷之地运来,要是飞走了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本宫的话你当耳旁风吗?让你放就放!” 闻言李文兴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将铁笼打开而后将孔雀全部放置于花园之中,接下来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当这些孔雀置身于花园之中瞬间就精神了起来,有几只甚至发出了欢快悦耳的鸣叫,众人见状无不啧啧称奇。 也正如云瑶所言,这些回归自由的孔雀的确不擅飞行,即便扑腾着羽翼也是腾上枝头歇息而已,最为关键是那些孔雀眼见众妃嫔打扮华丽,竟然张开了如扇面一般的尾翼,甚是漂亮,一时间引得众人侧目。 “果真是百鸟之圣,这是本宫见过最漂亮的鸟,比那池中仙鹤不知美了多少倍。”皇后由衷的赞叹着,而后看了一眼云瑶道:“你献美有功,冒犯之罪就此揭过,本宫就不与你计较了。” 听得皇后这般说陈夫人提着的心这才放下,珍妃更是替云瑶谢过皇后,这一切皇后也自然看在眼中,心中奇怪一个小小的女婢竟然让珍妃如此在意,不过她也没那闲心去过问,只道是今日心情大好,让众妃嫔各自尽兴不用拘礼。 而后众妃嫔又在园中游览了大约半个时辰,皇后便觉得有些乏困了,于是就先行起驾回宫了,其余妃嫔也是相继告退,等到园中仅剩珍妃三人之时,陈夫人才开口冲云瑶说道:“进宫之前我曾如何交代于你,怎么又忘了?今日要不是珍妃娘娘恐怕你早已人头落地!” “算了算了,这姑娘也是心善之举,换做是我也不忍看这么漂亮的珍禽枉死。”说罢珍妃将目光停在云瑶身上道:“你去过戎夷?” 云瑶点了点头,她不仅去过,而且还不止一次,昔年傅渊带着她闯荡江湖,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更是去了一些异族之地,戎夷国便是其中之一。 “那戎夷国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是个不毛之地,戎夷人个个穷凶极恶?” 云瑶一笑:“娘娘万不可信那些谣言,戎夷虽是异族之国,但也不尽是穷凶极恶之人,是人皆有善恶,只因各自成见不同生活方式不同罢了,相反戎夷的普通老百姓也像我炎夏国百姓一般朴实勤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那戎夷人长什么样?是美是丑?” 眼看珍妃对戎夷感兴趣,云瑶便一一道来,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通通讲了一遍,那珍妃听得入神了,时而感叹时而发出疑问,那些见闻都是她这位久居深宫之人不曾听过的,聊着聊着斜阳的余晖就散尽了。 于是陈夫人便要向珍妃告辞,后者似乎意犹未尽,她是越看云瑶越觉得亲切,于是便说道:“陈夫人,这姑娘本宫甚是喜欢,不如你留她在宫里陪我些时日可好?” 陈夫人犹豫,这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成,只因云瑶并非宫中之人,又不懂宫中礼数,要是久待难保不会惹出什么祸事,到时候累及自己事小,要是连累了珍妃就闯大祸了。 珍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皇上这些时日国事繁忙,也不曾去我那里,偌大的宫殿我也找不到个说话的人,况且总是让你来回跑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吧,我暂且将这姑娘收在身边解解闷,也顺便教她些宫廷礼数,一来我也不至于寂寞,二来她既然是你的徒弟将来也是要出入这皇宫的,你意下如何?” “这……”陈夫人有些为难,不过既然珍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好说一切听凭珍妃吩咐,只是不知道云瑶愿不愿意。 珍妃便拉住云瑶的手问道:“你可愿在这宫里陪我些时日?” 说实话,云瑶自从今日见了这些后宫妃嫔的处境之后是极不愿意留下的,但说来也奇怪,唯独这珍妃让她觉得特别亲切,仿若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于是稍作思量也就同意了。 陈夫人依然不放心,于是再三嘱咐道:“这宫里不比家中,你需记住,切勿多言、妄言、胡言,更不可与人争执,一切谨慎行事,过几日我便来接你回去。” 云瑶一一记下,同时也拜托陈夫人回去知会武灵儿一声并多加照顾,后者满口应下只望她在这宫中好自为之。 第五十三章 辰皇子 离开御花园之后,珍妃便带着云瑶回了永和宫,并将她安排在了侧殿住下,要知道一般宫女都是住在内务府的大杂间,只有拥有品级的宫女才能跟随主子寝于殿中。 珍妃唤来平时贴身的女婢青柳说道:“青柳,云瑶初来宫中许多规矩不甚明白,以后你就带带她吧。” 这青柳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云瑶出言救下的宫女,而青柳自然也记得云瑶,心中对她感激不尽,这再次见面也是欣喜,于是欣然应下了。 等到内侍们伺候完珍妃用膳和梳洗,两人也就落得了片刻清闲,于是青柳拉着云瑶来到殿外说道:“云瑶姐姐此前救命之恩青柳一直铭记在心,今日有幸再见心里着实欢喜,还请受我一拜。” 说罢就要跪下作谢,云瑶急忙将她拦住道:“别别别,你这一跪可是要折我的寿呢,况且你比我进宫早,理应我叫你一声姐姐才是。” 青柳不依,说这进宫早晚算不得数,理应以恩情为大,云瑶见她这般执着便提议以年龄相论,于是说道:“我今年十八,你呢?” “这么巧?我今年也刚好十八!”青柳便问道:“姐姐是几月的?” 云瑶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六,青柳便展颜一笑道:“我是九月的,你年长,我叫你一声姐姐正好合适。” 云瑶也是一笑:“好,以后我们就姐妹相称,这宫里的规矩多,你可要好好教我,免得到时候受杖责的就是我了。” 青柳一口应下,这宫中本就是人情淡薄之地,能有一个好姐妹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因此两人就聊了许多,期间青柳也将一些需要注意的禁忌和规矩全部教与云瑶。 次日清晨,两人便早早起身,从珍妃的衣食住行一概事物都要参与,云瑶学的也是认真仔细,珍妃见了便夸赞她贤惠,云瑶则说是青柳教得好。 要说这青柳进宫已经三年,算起来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作为珍妃的贴身女婢倒也是尽职尽责,只是生性懦弱平时也不敢与主子搭话,所以至今也是个没有品级的女婢。 倒也不是珍妃不体恤她,这些年青柳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这青柳性格腼腆内向,少与他人沟通交流,珍妃怕把她抬得高了反而受人欺负,倒不如留在身边也能照看着她。 然而这番善意在其他女婢太监看来认为是青柳不讨喜的原因,身为一宫之主的贴身女婢,三年下来若是精明一些至少也能混个令侍。 对于这些青柳也不在意,她本是苦命出身,十五岁便入了宫,幸得珍妃照顾倒也无忧无虑,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安分守己不招惹祸事便好。 今日是初一,也是珍妃礼佛之日,青柳将一切准备妥当便向珍妃禀报,随行的人除了她和云瑶之外就是几个宫女跟着。 而这偌大的后宫之内,仅珍妃一人虔诚信佛,佛堂建在裕禄殿距离永和宫不过几百米远,宫女们提着香蜡纸钱和瓜果贡品紧随在珍妃之后,再看珍妃今日也是穿的朴素,等到了佛堂一切准备就绪,其余人等就退了出去,只留珍妃一人在内。 于是青柳便拉着云瑶说是带她四处转转,因为珍妃娘娘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至少也是两个时辰。 云瑶便问道:“娘娘每月都来吗?” 青柳点了点头,说是每月初一十五从无间歇,而每次来珍妃都会独自在佛堂虔诚跪拜良久,有好几次都站不起来了。 “青柳你信佛吗?”两人边走边聊,云瑶好奇的问道。 青柳则想了想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信,娘娘说心中存善便是一方净土,而一心向善就是种善果,也必然会得福报。” 云瑶笑了笑,青柳便问她笑什么,于是她便说自己有一个义结金兰的妹妹可不信这些,倒是性格洒脱,要是有人和她谈起这些,指不定说出一些骇人听闻的话来。 青柳听罢便羡慕的说道:“姐姐的那位妹妹真是好福气,能有你这么一位姐姐时常挂念,哪像青柳孤苦一人,就算老死在这宫中怕也无人记得。” 闻言云瑶便拉过青柳的手道:“你不也叫我一声姐姐么?” 听得云瑶这么一说青柳心中一喜:“姐姐也会心里记着青柳吗?” “当然。” 青柳心中高兴,便一路在小跑了起来,可跑着跑着一不小心就迎头撞上了一人,抬头看时,脸色瞬间惨白,并且当即跪了下去:“辰……辰皇子殿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人看了她一眼,兀自一笑,而后俯身勾着她的下巴说道:“你这丫头许久不见又添了几分姿色,本皇子看了喜欢,就不责罚你了,起来吧。” 青柳不敢起身,而是唯唯诺诺的跪在原地,辰皇子便伸手在她额头轻弹一下道:“今晚来我住处。” 这时云瑶也跟了上来,正好撞见其调戏青柳,于是纵身一跃来到近前,并顺手从草甸上拾起一根树枝指着辰皇子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宫中奴婢!” 辰皇子一愣,青柳更是一惊,而后急忙解释说云瑶是宫中新来之人,不认识皇子,还请辰皇子恕罪。 没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珍妃娘娘之子也是炎夏国的二皇子慕容辰,他仔细的打量这云瑶,这女子样貌娇俏,身上透露着一股普通宫女所没有的气质,而且看她刚才的动作,好像还会些武艺,一时就来了兴趣。 “姐姐,他是辰皇子殿下,快跪下!” “他是皇子?”云瑶也是大吃一惊,于是急忙扔掉手中的树枝跪下,心道这下可惹麻烦了。 那辰皇子一手摸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便指着云瑶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今晚来侍寝。” “侍寝?”云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侧头看了一眼青柳,后者憋了半天满脸通红的样子,而后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什么,云瑶这才知道侍寝就是那个意思,于是心中气急:“不去!” “你敢拒绝本皇子?”慕容辰有些意外的同时,心中更是兴趣大增,这后宫之中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人还真没两个。 第五十四章 青柳的选择 云瑶虽然未经人事但也知道洁身自爱,自然是不会答应这等无理要求,况且这辰皇子举止轻浮,让人看了生厌。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慕容辰此人生性霸道,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势必要得到,而即便他得不到的也要设法将之毁去,而且此人极其阴狠性情怪异,也许前一刻还心情大好但后一秒亦能勃然大怒,因此后宫女婢太监都十分畏惧他。 据说有一次一位服侍他的宫女因为不小心说错了话,当时他也大度的没有责罚她还出言宽慰了那宫女几句,但第二天那位宫女却被意外的发现死在了房里,内务府的人对外宣称其是因为内疚上吊自杀的,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因为这位皇子喜怒无常,一般宫女太监在伺候他的时候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犯了一丝过错,可即便如此,慕容辰身边的宫女太监也是频频更换,轻则体罚杖责,重则离奇死亡,这也是为什么青柳会如此紧张的原因。 此时见云瑶这般态度,辰皇子竟然出奇的没有动怒,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她来,而后又将目光看向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青柳问道:“这丫头这么不懂规矩,你说本皇子该如何惩罚她好呢?” 青柳心中畏惧,说话的声音也是略带颤抖,此时大脑一片恐怕,除了一句殿下恕罪就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说辞了。 倒是云瑶理直气壮的说道:“冲撞殿下的人是我,殿下要罚就罚我一人吧,此时与青柳无关。” 那慕容辰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只是那笑容看了让人徒增一丝畏惧,只见他故作为难的说道:“本皇子也不想为难你们,只是这宫中规矩不可破,即便我身为皇子也是一样,犯了错一样会受到父皇责罚,何况是你们。” “殿下想要如何惩罚我们?” “很简单。”慕容辰看了两女一眼,脸上一脸的玩味之色道:“今夜你二人一同来弘庆宫吧,要是把本皇子伺候的高兴了,此时也就作罢,如若不然……” “不然怎么样?”云瑶脱口问道。 慕容辰没有回答她,而是冲青柳冲青柳眨了眨眼睛道:“前些日子秀梅在伺候本皇子更衣的时候不小心扯断了锦袍上的一更金丝,然后内务府的人就把她遣送出了宫外,你应该知道吧?” 闻言青柳面色惨白,再看那辰皇子却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是在说着一切很平常的事,秀梅本是与青柳一道进宫的女婢,两人平时有些来往,这件事情她自然知晓,而辰皇子口中所谓的遣送出宫,其实另有隐情。 只因秀梅不小心扯断了锦袍上的一根金丝,慕容辰竟然断了她三根手指,然后便被赶出了宫外,至今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像她们这样的出身一旦因为过错被赶出宫外,一般都会过的很凄惨,家人面上无光,邻里闲话,很多人都会被迫匆匆嫁人,如若运气好些嫁个好人家倒也罢了,如若夫家人不待见,便是遭人白眼成天备受打骂,过的便是非人一般的生活。 一想到此处青柳便浑身冰凉,于是眼中噙着晶莹急忙磕头讨饶道:“奴婢愿意伺候殿下,还请殿下不要责罚云瑶,她刚进宫……” 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听慕容辰说道:“那可不行,本皇子向来言出必行,你们俩都得来。” 话音刚落,云瑶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并将跪在地上的青柳护在身后道:“我们俩谁也不会去。” “不去?”慕容辰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色顿时阴冷了下来,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中女婢竟敢这般违逆他的意思,愤怒的同时心中更增添了一分强烈的占有欲望,那种感觉是此前从未有过的迫切。 “哈哈哈……”慕容辰突然爆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容,那声音听进脑海里却格外的刺耳,然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慕容辰就那么若无其事的从两人身边走了,什么话也没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等到慕容辰离开之后云瑶才轻哼一声:“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与之不同,青柳的脸色十分难看,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过留下两道清晰可见的泪痕,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拉着云瑶快速离开了,可之后的一整天她都显得心绪不宁的样子,云瑶问及她也只说没事。 等到了晚上她也不像昨日那般和云瑶聊天,早早的就睡下了,对此云瑶有些担心,便说把白天的事情向珍妃禀报,然后却被青柳拦下了,说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后到了半夜云瑶迷迷糊糊中感觉青柳起了身,便问她怎么了,青柳神色显得有些慌乱说是上茅房,于是便开门出去了,由于白天忙了一天,云瑶也有些疲倦也就没在意,可青柳这一去直到第二天鸡鸣才回来,而且观其神色明显刚刚哭过,眼睛还带着一丝红肿。 云瑶心中一惊大概猜到了什么,心中怒不可竭就要拉着青柳去见珍妃,却被后者死命的拽住:“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那辰皇子如此霸道蛮横……” “姐姐别说了!”青柳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而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我自愿的。” 这种话云瑶怎么可能信,而后又听青柳说道:“殿下答应了不会再为难姐姐,而且殿下还承诺以后会对青柳好……” “你傻啊!”云瑶气急:“他这种人的话你也信?” “不信又能如何?”青柳叹了一口气,她本是个无依无靠的人,如果真被赶出宫去那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京城虽大却没有片瓦安身立命之地。 这宫中如她这般无依无靠之人也不是少数,而一旦被赶出宫去,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流落街头亦或是卖身青楼,与其这样任人糟践还不如苟活下去,这便是青柳的选择。 第五十五章 讨价还价 此时云瑶心中是无比愤怒的,奈何在青柳的苦苦央求之下她才答应不把此事告知珍妃娘娘,但她却说如果那辰皇子日后再欺负青柳,那她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此青柳心中感激,然而她却没有告诉云瑶,慕容辰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手之人,她只寄望陈医正能早日进宫将她带走。 不得不说后宫之中的生活是极其枯燥乏味的,各宫主子每天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泰安殿给皇后娘娘请安,而后便是赏花品茶,关系稍微好一些的妃子只见兴许偶有走动,但聊的也不外乎是这宫闱之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外界早已成为了童年记忆。 这一日早朝散去,皇上慕容驮终于是来了这永和宫,一进殿便看见了站在珍妃身侧的云瑶,他便看了珍妃一眼而后轻咦一声道:“这丫头怎么成了你的贴身侍女了?” 珍妃莞尔一笑:“皇上有所不知,这姑娘是陈医正的徒弟,臣妾看了喜欢,就留她在宫里陪臣妾说说话。” 慕容驮点了点头便让一众人起身,而后自顾坐到上位左右环顾了一下这永和宫问道:“朕有些时日没来了,爱妃不会怪朕吧?” 笑话,皇上是谁?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谁敢怪罪他!但既然他说了这话意思也很明显,心里是有珍妃娘娘的,珍妃也是善解人意,顺着他的话说道:“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岂敢怪罪,只是你这一散朝就来我这永和宫,恐怕皇后姐姐知道了怕又要不高兴了。” “她不高兴?”慕容驮轻哼一声:“前些日子她向朕举荐她的远房侄子,朕碍于面子就任了那厮一个清源县令,不想今日早朝吏部呈来的奏折尽是弹劾那小子的折子,把一个清源县搞得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 听得这么说珍妃便劝皇上消消气而后亲自给其倒了一杯清茶道:“这事皇上也不能怨姐姐,兴许她也是一番好意想要给朝廷举荐一些人才。” “人才?”皇上抿了一口茶水道:“是个人才倒也罢,那小子到了清源县一件正事没干,蠢事倒干了不少,算了不说了,一提这事朕就来气。” 珍妃见状便一边给慕容驮捏背一边问道:“那皇上打算怎么办理此事?” “怎么办?当然是撤职查办!” 闻言珍妃便停下手上的动作说道:“那可不行,人毕竟是姐姐举荐的,皇上这么做会伤了她的面子,你也知道姐姐是个极爱面子之人,不如就略施惩罚罢了。” “你倒是善解人意,就不知道皇后领不领你这份情了,好了,此事我自有分寸。”说着慕容驮就拉过珍妃的手问道:“朕这几日不来,爱妃可还好?” 珍妃面带微笑顺势就依偎在了慕容驮怀里:“承蒙皇上挂念,臣妾一切尚好,只是这偌大的寝宫没有个人说话,甚是觉得清冷了些。” 皇上一笑,自然明白珍妃话里的意思,于是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你呀,有什么事总是喜欢藏在心里又不说出来,朕知道了,以后有空就多来陪陪你。” 说罢又将目光看向一旁的云瑶道:“小丫头,爱妃既然喜欢你,那你就多留些时日吧,陈医正那里朕自会去说,如果你要有心常留宫中,朕就封你个令侍,也好顺便帮朕好好照顾爱妃如何?” 话音落罢,一旁的青柳身躯一怔,其余太监宫女更是投来了艳羡的目光,然而云瑶不知这令侍是什么意思,况且这皇宫之内她也不想久待,于是便说:“谢皇上厚爱,云瑶与娘娘一见如故,娘娘也对云瑶照顾有加,只是云瑶不愿留在这宫里。” “哦?”慕容驮有些意外,他原以为云瑶会感恩戴德一番然后一口应下,不想这丫头竟然拒绝了自己,于是问道:“你为何不愿留在这宫里,难不成这里吃的住的不比外面好?” 云瑶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慕容驮再问:“那是为何?难道是有人欺负你?” 听得这么一问云瑶欲言又止,一旁的青柳便冲她使劲摇头,眼看都快急哭了,云瑶这才说是宫中规矩太多,她一个乡野丫头怕不适应,再者她还要向陈医正学习医术,若是常留宫中只怕会耽误了。 然而皇上却不以为然道:“规矩礼数可以学,一天不行就两天,朕给你时间,至于学医之事也不耽误,反正陈医正隔三差五也要进宫,届时你再向她讨教便是。” 云瑶一时有些为难,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如此迁就下臣实属不易,如若再婉言拒绝只怕会触怒龙颜,但武灵儿还在陈府住着,她也是放心不下的。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珍妃看出了她脸上的难色,于是开口问道:“云瑶家中是否还有牵挂?” 云瑶这才点了点头说自己还有一个妹妹暂居在陈医正府上,慕容驮了便说让其妹妹一同进宫来,一听这话云瑶哪敢答应,以武灵儿的性子要是进了宫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来,于是便推脱道:“皇上圣恩云瑶万谢,只是我那妹妹生性顽劣了些实在不宜进宫。” 闻言皇上有些不悦:“岂有此理,朕念及爱妃喜欢你这丫头,因此一再迁就,不想你却找出一堆托辞,你真以为朕不敢治罪于你吗?” 眼看皇上有了些许怒气,珍妃急忙劝道:“皇上息怒,既然云瑶不愿留在宫中就算了吧,正所谓人各有志,况且强扭的瓜也不甜,一切权当是臣妾与云瑶缘浅吧。” 然而皇上却一脸正色道:“不行,朕说的话便是金口玉言就是圣旨,朕让她留下她就得留下,不过看在爱妃的面子上,朕可以再让一步,许你每月三天假回家探亲,如何?” “三天?”云瑶沉思着,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自己再不知道好歹的话恐怕只会惹得龙颜大怒,到时候连累了身边的人就不好了,于是说道:“十天!” “十天?”皇上轻哼一声:“你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你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茶坊酒肆?” “那就八天!” 一语出众人皆惊,就连皇上本人也是诧异不已,这世上竟然还有人敢和自己讨价还价,此时只要他一声令下随时都有侍卫进来将这丫头拖出去斩了! ------题外话------ 今晚稍微晚了些,见谅,加班。 第五十六章 拦路奴才 但出人意料的是慕容驮并未发怒,而是抬起一只手掌在云瑶面前晃了晃:“最多五天,这是朕的底线! 话音刚落,不等云瑶答应一旁的珍妃就抢过话道:“好好好,就依皇上,五天就五天。”说罢又冲云瑶使了使眼色:“云瑶还不快快谢恩。” 后者这才下跪谢恩,慕容驮便挥了挥手:“罢了起来吧,既然爱妃如此喜欢你,朕就封你个令侍,以后朕不在这永和宫时你需好好伺候着,不然朕可要拿你是问。” “什么是令侍?”云瑶有些莫名的问道。 慕容驮则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倒是一旁的余公公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令侍就是各宫妃嫔身边的女官,位居从五品,你既然获此厚恩以后这永和宫里里外外的宫女都归你管着,可要尽心尽力才不枉皇上和娘娘一番圣恩。” “啊!”云瑶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惊呼:“不不不,管人的事我做不来,不如让青柳当这个令侍吧,她什么都会……” “放肆!”慕容驮一声断喝,在场之人纷纷下跪,只见他面色铁青的说道:“你把本朕的旨意当成什么了?还能转赠与人?真是岂有此理!” “我……我只是怕做得不好……” “做不好就学!”慕容驮着实被气得不轻,要是换了往日早就把人拖出去一顿杖责了,可说来也奇怪,绕是云瑶三番五次触怒他,他也没有兴起要杀她的念头,就连那些个宫女太监也是大感意外,别说是云瑶了,就连珍妃娘娘也不敢这么放肆。 此时见皇上发怒,其他人无不胆战心惊,倒是珍妃上前将慕容驮从新拉回了上座道:“皇上何必动怒呢,云瑶也是担心力不能及有负圣恩罢了,总比那些个满口应承却不能胜任之人强多了,您说臣妾说的对吗?” 听得珍妃这么一说,慕容驮仔细一想也就消了消气,然后指着云瑶说道:“要是换了朕年轻时的脾气,早就把你推出去斩了,这次就算了,朕不与你计较,但若下次再犯,即使是有爱妃护着你朕也决不轻饶!” 说罢慕容驮就站起身来,脸色也变得缓和了许多,只听他对珍妃说道:“朕今日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来爱妃这里。” 珍妃点了点头:“国事要紧,皇上只管去忙就是,臣妾随时恭迎皇上。” 而后慕容驮就离开了,这时珍妃才将跪在地上的云瑶扶起来道:“你这孩子,以后可不能这般跟皇上说话。” “对不起娘娘……” “好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话就不必说了。”珍妃笑了笑然后冲青柳吩咐道:“青柳,以后你就负责协助云瑶打理这宫中里外事物吧。” “是。”青柳应了一声,而后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云瑶。 要说这后宫也是等级森严之地,除了各宫妃嫔与十二院主子,太监宫女也是有品级的,而不管你是什么品级整个后宫都归皇后统管着,当然以皇后如此尊贵的身份自然不会亲力亲为这些琐事,所以就由贴身的女官代掌执事,也就是凤仪女官。 而按照宫中规矩,云瑶作为新任令侍,是需要到凤仪女官那里去见礼的,然后登记造册这个身份才能生效,说起来云瑶也是个特例,一般来说后宫女婢的封赏罚办都由皇后主持,她却是由皇上亲点的。 青柳将这些规矩给云瑶详细讲了一遍,云瑶听得云里雾里的便问道:“这凤仪女官又是什么身份?” 青柳便解释说凤仪女官实则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位居从二品,手中权力极大,代掌凤印而且见了皇后之下的各宫妃嫔也是无需行跪礼的。 “那这凤仪女官岂不是和妃嫔们平起平坐?应该算是品级最高的宫女了吧?” 听得云瑶这么问青柳摇了摇头:“那倒不是,女婢毕竟是女婢,哪里能和妃嫔们相提并论,而且凤仪女官也不是最大的。” “最大的是谁?”云瑶脱口问道。 “是御侍。”青柳附在云瑶耳边小声的说道:“这御侍便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女官,位居正二品,只是平时都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极少在后宫走动。” 云瑶哦了一声,而后便随着青柳朝着安宁宫而去,这安宁宫虽然与永和宫东西相隔,其实布局也差之不大,再者青柳在宫中已经三年有余,自然也是熟门熟路,当两人行至宫前,却见两位宫女在那谈笑着什么。 见二人走来,其中一位年纪稍大的宫女认出了青柳,于是便上前阻拦道:“哟,这不是青柳嘛,这里可是安宁宫,永和宫在那边,你该不会待了这么久连路都不认识了吧?” 话音落毕,另外一位宫女也是奚落道:“这西宫的人就是忘性大还不懂礼数,见了面也不知道打个招呼,要我说该送到尚仪局好好调教调教才是。” 闻言青柳微微将头低下,而后极其恭敬的说道:“两位姐姐还请让路,我们要进……” “进什么进?”不等青柳把话说完,那年纪稍大的宫女就轻哼一声:“这里可是安宁宫,台阶高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两人态度如此嚣张跋扈,即便云瑶脾气再好也见不得她们欺负青柳,于是正要质问二人却见青柳扯了扯她的衣角而后冲二人说道:“二位姐姐我们是真有事要进去。” “要进也不是不可以。”那年纪稍大的宫女伸出一只手,意思已经很明显不过了,青柳便伸手进怀里摸出几个铜子给她,那宫女一看顿时火冒三丈:“你当打发要饭的哪!” 说罢就将铜子扔在青柳脸上,这一下云瑶是忍无可忍了,抬脚就将那宫女踹翻在地,另一个见状就要上来帮忙,可她哪里是云瑶的对手,只见云瑶翻手一巴掌就将其抽得晕头转向。 二人眼中惊骇,那年纪稍大的宫女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却已经摔得一身邋遢,她心知打不过云瑶便放开嗓子大喊起来:“来人呀,西宫的人打人行凶了,快来人啊!” 第五十七章 大打出手 这宫女一声喊随即就引来了不少围观的宫女太监以及内务府的执事,一群侍卫瞬间将云瑶和青柳围住,那管事的太监更是冷眼看了两人一眼道:“后宫禁地,尔等竟敢在此寻衅滋事,来呀给我通通抓起来。” 这执事太监叫黄林,而那年纪稍大的宫女叫魏金花,两人是菜户关系,即名义上的夫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这种太监与宫女结为夫妇的事情,在宫中是极为正常普遍的。 这个黄林可不是一般的小太监,他的堂哥便是大总管李福海的干儿子李文兴,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此人才能在后宫之中谋得一纠察执事的美差。 要说这后宫本就是戒备森严之地,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在这里撒野?所以平日无事黄林便领着纠察卫四处游荡,专干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那些个小宫女小太监也怕他,见了面无不是毕恭毕敬,还时不时从月钱里拿出些银两来孝敬他。 那魏金花见自己的菜户来了,气焰更加嚣张,只见她指着云瑶的鼻子说道:“她!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丫头擅闯安宁宫,我上前拦她不成就出手打人,快把她抓起来!” 这时的青柳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她深知一旦被抓到内务府执法堂的后果,那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于是颤抖的解释道:“没……没有,我们没有擅闯,是她非不让我们进去。” 黄林自然也是晓得其中蹊跷,平时二人就没少勾结干这档子事,此时也是心领神会,一挥手就示意让纠察卫将二人抓起来。 然而云瑶岂会坐以待毙,她虽然不想惹事,但自己占着理现在反倒让人反咬一口,于是一脚就将上前架他的纠察卫踢翻在地,这番举动着实把众人惊得不轻,还从来没人敢打内务府的人。 黄林此时是怒从中来,大喝一声:“给我上!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贱婢还能翻上天了不成,抓起来,给我好好的拷打!” 所谓纠察卫其实也不过是些小太监组成,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像青柳这样的宫女有本事,再者这内务府名声在外,何人又敢反抗?不过此时遇上云瑶这等习武之人,那就成了酒廊饭袋了。 三下五除二,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十几个纠察卫便被云瑶打得屁滚尿流,那黄林眼中惊骇,便冲手下之人喊道:“快!快去叫大内侍卫!” 那手下闻言拔腿就要跑,不料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抬头看时瞬间吓得瑟瑟发抖,并且立马跪了下去:“炎……炎皇子殿下!” 此言一出众人回头,瞬间齐刷刷跪了下去恭敬请安,青柳更是急忙拉着云瑶跪了下去,那黄林眼珠乱窜脑中灵光一闪状告道:“炎皇子殿下,这两个丫头擅闯安宁宫还公然反抗纠察卫执法……”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那炎皇子便淡淡的说道:“我都看半晌了。” 原来这炎皇子早就在一旁看着,云瑶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四目相对,那炎皇子竟然冲她笑了笑,于是云瑶又急忙将头低下。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出乎所有人意料,炎皇子并没有要追究云瑶的意思,反而和颜悦色的问其姓名,这让跪在一旁的黄林十分气恼,却又不敢有所表现。 “我叫傅云瑶,是珍妃娘娘的令侍。”云瑶平静的回答道。 一言出,除了炎皇子众人皆惊,这丫头竟然是珍妃娘娘的令侍,那魏金花与黄林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一次竟然踢到了铁板之上,珍妃身份虽然不及皇后,但却是出了名的护短,而以对方从五品的身份,她一个一等宫女见了令侍也是要行礼的! “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炎皇子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打算追究此事,可那黄林心有不甘,于是再次说道:“皇子殿下,这后宫规矩岂能容他人践踏,即便她是珍妃娘娘身边的令侍,也不能礼法,该罚的还是要罚的,不然……” “不然怎样?”炎皇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瑶身上。 黄林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倘若人人仗势乱法,那这后宫往后就无宁日可言,岂不是人人都可无视这后宫规矩胡作非为。 炎皇子轻哼一声:“谁在仗势?仗何人的势?你这狗奴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干得那些勾当,我不说也就算了,你倒还跟我较起真来,你若是觉得此事受了委屈,大可把事情禀报到母后那去,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颠倒黑白。” 眼看着炎皇子把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黄林哪敢造次,他心里有鬼于是连道不敢,领着一干狼狈不堪的纠察卫灰溜溜的跑了,倒是那魏金花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那炎皇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大胆贱婢,这安宁宫何时成了你勒索讨要他人钱财的聚宝盆了!” 闻言那魏金花连连磕头认罪,只道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那鬼迷心窍之事,炎皇子便冷声说道:“念你二人在这安宁宫服侍多年便绕你等性命,削去品级罚往浣衣局做事永不升用。” “谢殿下不杀之恩谢殿下……” “滚吧,别在这碍眼了!” 于是魏金花与那么宫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时炎皇子才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云瑶身上:“你刚才下手还是有些轻了。” “啊!”云瑶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倒是炎皇子笑道:“我若是你,非得打断那些狗奴才的手脚才是。” “我也是一时气急才动手的,并不想伤他们。”云瑶看了炎皇子一眼,此人生得五官精致棱角分明,尽显男子俊朗之色,其头上戴着与慕容辰一般无二的束发紫金冠,身着一袭黑红云纹相间的绸缎锦袍,华贵之气一览无遗。 炎皇子一笑:“你们来安宁宫做什么?” 青柳便恭敬的回道:“姐姐是珍妃娘娘新任的令侍,所以特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原来如此。”炎皇子点了点头,不过心中也有些意外,看这女婢年纪不大竟然就当了一宫令侍,再联想起她刚才的举动,便兀自笑了起来,只道是有意思。 第五十八章 风趣皇子 而后炎皇子又冲云瑶问道:“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 云瑶一愣,她没想到这炎夏国的大皇子竟然会这般问话,而且这慕容炎给她感觉不同,对方虽然与慕容辰一样同是身为皇子,但却要平易近人的多。 “殿下贵为皇子,身上自带三分威严,下臣们见了自然是要怕的。” “那你怕吗?” “我?”云瑶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她是真的不怕,因为她在慕容炎身上感受不到那种畏惧之意。 慕容炎一愣而后一脸正色的看向青柳道:“你怕不怕?” 青柳便使劲点头道:“怕!” 慕容炎则轻咦一声问道:“她都怕你为何不怕?”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怕。”云瑶坦然的回答道。 那慕容炎便故作狠历的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云瑶反问道:“你凭什么杀我?” “凭什么?凭我是皇子,凭你刚才擅闯安宁宫还打伤纠察卫我就可以治你扰乱后宫的死罪。” 云瑶一笑:“你才不会杀我呢,况且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分明是她们的不对。” “谁说我看见了?我只看见你出手打人。”堂堂炎夏国大皇子竟然与一个宫女耍起了无赖,这叫云瑶又气又好笑,不过她对这慕容炎颇具好感,也知道他是个正直风趣之人,于是胆子也就放大了说道:“皇子要治罪便治吧,到时候我化作厉鬼天天缠着你伸冤!”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是叫傅云瑶是吧,本皇子可记住你了,既然有要事要办便去吧。” 闻言云瑶颔首一礼而后便和青柳朝着安宁宫走去,没走多远却听得慕容炎说道:“下次出手要重点,不然长不了记性!” 云瑶一笑,便回道:“谨遵殿下旨意,殿下生气的样子也着实不那么可怕,下次记得要再凶狠一些。” 两人一个贵为皇子,一个却只是小小女婢,却能这般玩笑言语在这后宫之中怕是再也找不出来了。 等到二人来到殿前,值守的太监问明来意之后便进去禀报了,此时皇后正在欣赏着尚服局送呈上来的百鸟朝凤服,听得太监这么一说便不耐烦的说道:“这等琐事让彩蝶去办就好。” 彩蝶即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姓宁名彩蝶,常伴皇后左右是为凤仪女官,位居从二品,此时听得皇后吩咐便要出去见两人,却听传话的公公说道:“皇后娘娘还是见一见的好,毕竟是珍妃差来请安的,况且……” “况且什么?”皇后侧目看了那太监一眼道:“难不成区区两个女婢还要本宫亲自出去相迎不成?别说只是珍妃近前的两个小丫头,就是珍妃来了本宫也未必会见。” “娘娘所言极是,您可是这后宫之首,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着的,只不过奴才听那其中一个丫头说这珍妃娘娘新任的令侍乃是皇上金口封赐的,所以才有此言,您若是不见传到皇上那里去,难保有些有心人不会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的。” 皇后沉吟了一下便轻哼一声道:“皇上封赐的令侍?这倒是新鲜事儿,那本宫可要看看是什么人竟然能得这般殊荣。” 正殿之上,云瑶与青柳跪在下方,此时见一干奴才簇拥着皇后走来便急忙磕头请安,那皇后没有理会,而是端坐上位之后又有意无意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的华服才缓缓问道:“谁是皇上亲封的令侍?” 话音落罢,青柳急忙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云瑶,生怕她忘了来时所教的说辞,云瑶会意便恭声回答:“奴婢傅云瑶正是珍妃娘娘新任的令侍,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福寿绵长凤仪天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轻笑一声:“你这小嘴倒是挺甜的,和你那主子一样的确会讨人欢心,难怪皇上对你们主仆格外恩宠,起来说话吧。” 待到站起了身,青柳便将头压低,云瑶同样照做,皇后继续问道:“这宫中封赐女官之事本是我这皇后的份内之事,皇上却如此费心,想必珍妃没少替你说话吧?” 二人不语,也不敢乱说话,众所周知这皇后与西宫珍妃是明里和气暗中置气,来时青柳也一再嘱咐云瑶,切莫多言,言多必失,而皇后又是极其易怒之人,保不准哪句话就把她得罪了。 而眼见二人这般畏惧自己,皇后也就失去了兴趣,而后淡淡的说道:“即为令侍需得将宫中规矩牢记于心,若是犯了差错即便你是皇上亲封之人,本宫也绝不轻饶。” 说罢皇后便冲一旁的宁彩蝶说道:“本宫有些乏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后宫之中,宫女之间的穿着不尽相同,按照品级而定,又有身份饰物,一般为内务府监制的带有品级名称的令牌,如云瑶为令侍,那么身上就会配有一块印有其名字和令侍二字的铜质令牌方便出入。 而凤仪女官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她去尚服局领取四季服饰和到内务府领取身份饰物,同时还要编籍入册,一切都十分严谨。 正待三人要出殿外,忽然有一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进来,并且在值守太监耳边小声低语了一阵,后者脸色一惊不敢怠慢,便又把话传给了皇后。 “什么!”皇后顿时勃然大怒:“站住!” 一声断喝,便有侍卫将云瑶与青柳拦住,那宁凤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皇后竟然会大动肝火,就听皇后怒不可竭的说道:“大胆贱婢,竟敢在我安宁宫前寻衅滋事,还出手打伤纠察卫的人,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还是以为有珍妃为你撑腰就敢藐视本宫!” 说罢不等两人解释,皇后便喝道:“来人!将这两个贱婢给本宫押下去乱棍打死以正宫纪!” 话音落毕,便有侍卫上前来押二人,幸得此时殿外传来一声且慢,定眼看去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慕容炎。 左右侍卫见了急忙躬身行礼并让开一条道,而那慕容炎在路过云瑶身边之时竟然还不忘冲她眨眨眼。 ------题外话------ 今天两更,姑且求一下收藏,谢谢!新人写作不易,忘支持。 第五十九章 皇后的怒火 待行至近前慕容炎便向着皇后躬身一礼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皇后则轻哼一声道:“皇儿可是有些时日没来安宁宫了,今日怎么想起来给母后请安了,莫不是又惹了你父皇生气才跑来这里让我去说情?” 慕容炎急忙摆摆手:“那倒没有,只是几日不见母后孩儿甚是想念,所以今日特来给您请安。” 这话一出,一旁的宁凤仪忍不住掩嘴轻笑,其余太监宫女也是表情怪异,要说这炎皇子最怕的就是来这安宁宫了,每次来此不是因为惹恼了皇上就是有事求着皇后,而他一来皇后免不了要训斥他一番,除此之外还要考他学问政事,至于请安之事,他是秉承着能免则免的态度。 “好了,这安也请了,说正事吧。”皇后对自己的儿子是再了解不过了,专程来请安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慕容炎嘿嘿一笑,终究是有目的,于是故作正色的说道:“夫子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一听慕容炎开始引经据典,皇后便没好气的打断道:“行了,别拐弯抹角的了。” 终于,宁凤仪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慕容炎便瞪了她一眼,后者也不怕反而是插言道:“娘娘,彩蝶算是听出来了,咱们皇子殿下是想出宫去了。” “出宫!”皇后看了慕容炎一眼:“想都别想!上一次你哄骗于我说是去求学问道,可结果竟是跑出去游山玩水了,你父皇知道后训了我一顿管束不严慈母败子,我这气还没消呢,你还敢提出宫的事!” 慕容炎有些尴尬,正是因为这事他现在被彻底禁足了,皇上已经下了严令,禁止他踏出皇宫半步,可他倒好,禁闭刚放出来就又动了出宫的念头。 “母后有所不知,孩儿之所以想要出宫也并非只顾玩耍游乐,实则是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这深宫大院耳目闭塞,这江山社稷之事岂能尽知?” “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皇后轻笑一声:“既然你说的这般大义凛然,母后我倒想听听,你都体察到了些什么,又了解到了些何事?” 听得皇后这般问慕容炎一时有些语塞,想了半天才回道:“孩儿前次出宫时间太短,连京城之地都没走完就被父皇的人抓回来,所以知之甚少也是情理之事,如若给孩儿些时间必能有所收获。” “一派胡言!”皇后指着殿外说道:“半月时间你连京城之地都没走完,炎夏国九州之地城郭数百,你几时能体察得完又何时能归?如若治理一国之事皆亲力亲为,你父皇就算有一百颗脑袋一千双手一万双脚也忙不过来,又要那些大臣何用?” 被这一番训斥慕容炎不敢接话,只是小声嘀咕着:“人若长着百头千手万足岂不成了妖怪。” “放肆!”皇后大喝一声,眼看自己的儿子这般德行,她是动了真怒,再想到前些时日皇上当着众大臣夸赞慕容辰,她便更加生气道:“你真是太让母后失望了,你那皇弟学问才识皆比你强,长此以往下去你拿什么来担当大任,你父皇又如何器重于你?” 眼看皇后是越说越气愤,慕容炎也算机灵,急忙跪下道:“母后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孩儿不出宫就是了,日后必加倍努力学习。” “认错你倒是挺快的,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将母后的话记在心上,母后有言在先,下月考核你父皇将亲自主持,如若考得不好,母后就关你禁闭三月!” “三月?”慕容炎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怎么?嫌少了不是?” “不不不,孩儿谨记母后的话,一定好好考。” “知道便好。”说罢皇后这才想起殿上跪着的云瑶和青柳,于是冲侍卫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将她俩拖出去!” “且慢!”慕容炎再次此言阻止道。 皇后便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有何事?” 慕容炎便指着云瑶两人问道:“母后为何要处罚她们?” “为何?”皇后冷哼一声:“这两个贱婢竟敢在我宫外寻衅滋事还出手打上了纠察卫的人,你说该不该罚?” “那母后可曾问及缘由?” “缘由?”皇后冷冷的看了云瑶与青柳一眼:“扰乱后宫便是死罪还需要什么缘由?” 慕容炎便说:“母后有所不知,先前孩儿来时看见宫门值守的魏金花为难二人,并向其勒索钱财,而那纠察卫执事黄林不分青红皂白还包庇魏金花,她二人才行反抗之举的。” “此话当真?” “孩儿亲眼所见,不敢虚言。” 皇后顿时勃然大怒:“来呀,将魏金花和黄林给本宫绑来,这两个狗奴才真是胆大包天,本宫倒要看看他们长了几个脑袋!” “母后息怒,孩儿已经将魏金花罚往浣衣局永不升用了,至于那黄林就罢了吧。” “罢了?为何?” 慕容炎便解释说,像魏金花这种人后宫之中何止一个,即便今日杀了一个往后指不定还会跳出一个,倒不如让她做个警示,心术不正之人看了自然也就收敛了,另外不杀她也是希望她知错悔改,还能彰显出皇后的仁慈之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皇后点了点头:“难得我儿想的如此周到,母后甚是欣慰,可那黄林又为何作罢呢?” 慕容炎则神秘一笑:“母后您想想,那黄林不过是个狗奴才,他哪有什么胆子在这后宫嚣张跋扈,还不是仗着其堂兄李文兴是大总管李福海的干儿子,那李福海又常侍奉在父皇左右。” “那又如何,本宫身为皇后难不成还比不上他一个大太监?” 慕容炎一笑:“话可不能这么说,李福海毕竟是父皇身边的人,若是杀了黄林岂不是相当于打了父皇的脸,而不予以追究李福海兴许会感念母后的恩德,日后也必然对母后感恩戴德。” 皇后思索了片刻,这些话说的在理,于是态度也就缓和了许多并示意侍卫退下道:“既然事情真相是这般,本宫就不予追究了。” 话音落毕,青柳急忙拉着云瑶磕头跪谢,皇后则淡淡的说道:“免了吧,不过本宫还是那句话,宫中规矩不可破。” 第六十章 宁凤仪 说罢皇后又转头冲慕容炎说道:“平日里炎儿没个正行,不想今日之事却处置的周全,这倒让母后有些意外了。” “母后过奖了,都是母后教导有方。” “好了,你也别在我面前奉承了,母后也是公正之人,做的好自当夸奖,做的不好也必然会责罚,都下去吧,本宫有些乏累了。”说罢皇后又冲宁凤仪说道:“彩蝶,你领着她们去一趟尚服局吧。” 听得吩咐宁凤仪便恭声应是,于是便带着云瑶两人出去了,可没走多远却见炎皇子疾步跟了上来,那宁凤仪便停下问道:“殿下有何事?” 慕容炎便说闲来无事想要跟着一起去,那宁凤仪便笑了笑说:“殿下是怕彩蝶办事不力?” 慕容炎便轻哼一声:“那倒不是,只是心中气你。” “气我?殿下为何气我?彩蝶哪里得罪殿下了?” “你这臭丫头还好意思说,先前在母后面前也不帮我说说话,害我被一顿训斥。”说着慕容炎就做出一副十分生气的样子,那宁凤仪见了噗嗤一笑:“殿下生气的样子着实可爱,挨训的样子更是可爱。” 闻言慕容炎就佯装伸手要打彩蝶,后者也不躲反而是扬起脖子说道:“殿下要打便打吧,只要你能解气彩蝶受些委屈又何妨呢?” “委屈?”慕容炎再次轻哼一声:“你还委屈了?枉我平日里待你这般好,出宫回来还送你外面的新鲜玩意儿,你倒好,见我挨训也不说几句话劝劝母后。” “那是殿下自找的,娘娘对殿下期望如此之高,而殿下却只顾玩乐,娘娘自然是生气。”说话间彩蝶见慕炎容发冠上有根草絮,便踮起脚尖伸手去将其拿掉,这一幕让云瑶看了觉得格外暖心,而慕容炎神色却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那彩蝶继续说道:“再说了殿下也是冤枉彩蝶了,娘娘是什么性子殿下心里不知吗?我若是在娘娘气头上多言两句也只会适得其反,正所谓怒极之人越劝越气,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另外你送我的东西我可没收而是呈给了娘娘,说是你的一片孝心,要不然你现在恐怕还在关禁闭呢。” “真的?”慕容炎已经信了多半。 “彩蝶何时骗过殿下?”宁凤仪一脸委屈的说道。 慕容炎便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臭丫头,亏得我平日没白疼你,等下次出宫我再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 “你还想出宫?”宁凤仪随即一脸正色道:“娘娘可是说了,让彩蝶监督殿下,殿下若是再这般顽皮,我便向娘娘说殿下只顾玩乐荒废了学业,到时候再关你禁闭可别怪彩蝶。” “好你个臭丫头,胆子不小啊竟敢威胁我,你信不信我打你?” 眼看二人拌嘴,一旁的云瑶便出言道:“宁凤仪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又何必计较呢?” 此言一出慕容炎便没好气是说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们,说,是不是收了这臭丫头的好处了?” 云瑶一笑,知道慕容炎是玩笑之语,于是便回道:“云瑶自然是要谢殿下救命之恩的,只是我觉得宁凤仪的话说得在理,殿下贵为皇子,理应以学业为重。” 慕容炎也自知理亏便丢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就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宁凤仪兀自一笑随即对云瑶投来一丝赞赏的目光,等到一切事宜办妥之后宁凤仪便对云瑶嘱咐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这时云瑶才冲青柳问道:“这宁凤仪看起来也不比我们大多少,如此年轻就做了凤仪女官,想必是家世显赫吧?” 青柳摇了摇头:“姐姐有所不知,这宁凤仪也是平常人家出身,十岁便进了宫,算来已经有十五年了,再者她精明能干又处事得体所以深得皇后器重,她在这后宫之中也是颇具威望的。” “原来如此。”云瑶恍然大悟,而后便拉着青柳回永和宫去了。 至此云瑶也就算是个宫中之人了,如是过了半个月,当陈医正再来时,却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武灵儿前天离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没说,只是留了一封信便走了。 云瑶有些担心,便讨要书信来看,信上字迹的确是武灵儿亲笔所写,大致内容说是觉得这京城无聊至极,所以就自顾去寻她父亲了,并且让云瑶不必担心,还说抽空会回来看望她。 放下书信,云瑶叹了口气,要说不担心才怪了,可这人都走了两天追也追不上了,于是只好在心里祈望她平安无事便好。 而后陈医正又与她聊了一会,之后两人又一同去拜见珍妃娘娘,这几日珍妃面色憔悴,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一番诊治,陈医正便说珍妃是因为长期饮药引起了脾胃损伤,因此建议她将那些益气滋补的药膳先停一阵子。 然而即便如此,过了几日珍妃食欲不振的症状也未得到改善,这天清晨,珍妃娘娘还在歇息云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进来,余公公撇了一眼当即就把她拦下道:“傅令侍,你这端的什么东西,是要端给谁吃?” 云瑶便说是端给珍妃娘娘吃的,那余公公眉头微皱,这珍妃娘娘吃的东西可都是精细之物,于是斥责道:“傅云瑶,娘娘金贵之躯所吃所饮无不是御膳房精挑细选,这等粗糠糟粕你也敢呈上来,要是吃坏了娘娘的贵体,你担待得起吗?” 云瑶不以为然道:“公公真是大惊小怪,我打小就是吃这等粗糠糟粕长大,现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那余公公拂尘一扫阴阳怪气道:“你是什么身份娘娘又是什么什么,岂敢相提并论,赶紧出去别扰了娘娘歇息。” 说罢便推搡着云瑶出去,这时恰巧珍妃醒了,见两人这般动静便问何事,云瑶借机绕过余公公来到珍妃近前说道:“娘娘,这是云瑶特地为您做的,您尝尝。” “这是何物?”珍妃一边询问一边接过碗问道。 余公公见了便急忙出言阻止道:“娘娘万万不可尝食,这等来路不明之物,只恐坏了您的金躯。” ------题外话------ 两章求收藏 第六十一章 气氛尴尬 眼看余公公这般紧张云瑶便解释说这不过是一碗野菜清汤面而已,吃了不仅无碍反倒是对身体有益,具有开胃健脾的功效。 “野菜!”余公公满脸疑惑。 “对呀,那御花园被人打理的太过干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几株荠菜。”说着云瑶将筷子递给珍妃继续说道:“这荠菜虽贱,却是有着和脾、利水、止血名目等效果,穷苦之人拿它充饥,村野郎中把它入药,我与父亲行走江湖的时候经常到山野采食。” 珍妃一笑,也不顾余公公阻止拿起筷子就尝了一口,面条合着菜叶味道清淡口感细腻,这是越吃越有胃口,不多时一碗面连汤带菜叶子都被吃了精光,而珍妃却感觉意犹未尽便问道:“还有吗?” 云瑶无奈的摇了摇头:“偌大的御花园连根杂草都没有,要不是我去得早,这几株荠菜恐怕都要被清理掉了。” 珍妃点了点头:“没想到这等不起眼之物还能做出如此美味,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物不可小觑。” 余公公本就是心思活络之人,眼见珍妃娘娘钟情这荠菜野味,便建言道:“娘娘若是爱吃,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的人多做些便是。” 话音落罢却听云瑶接口道:“公公有所不知,先前我已经去过御膳房了,那里鱼翅鲍鱼山珍海味倒是不少,至于这荠菜之名连听都没听过。” 闻言余公公想了想也是,这御膳房乃是专供皇家饮食之地,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野菜之物,于是说道:“那也无妨,奴才这就命人去宫外采摘。” “不行不行。”云瑶连连摆手:“这荠菜虽好找却是不好认,万一要是采摘得一些相似的有毒之物,可是会吃坏身子的。” 说罢云瑶灵机一动:“不如这样,我亲自去宫外采摘,还能带一些其他野菜回来给娘娘换换口味。” 听得云瑶这么一说珍妃便莞尔一笑,而后拉过云瑶的手说道:“云瑶有心了,只是这山野道滑路险的……” “没关系没关系。”不等珍妃说完云瑶便说自己从小就行走在外,这山野茂林也是经常行走之地,因此让其不必担心。 最后拗不过云瑶的执着,珍妃只好说让她早去早回,于是云瑶当天就离开了皇宫回到了陈府,她本是打算先去给陈医正请安的,下人们却说夫人去了医馆。 而后云瑶便换了身衣服又在府上找了一个背篓和小锄头就要出门去了,却正好撞见外出回来的陈廷玉,后者先是一愣,而后看她这身农家村妇的装束便好奇的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云瑶便指着自己一身打扮道:“你猜猜看。” 陈廷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最后云瑶才说明了意图,陈廷玉一听顿时心惊不已:“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让珍妃娘娘吃野菜。” “野菜怎么了?虽然轻贱却能救人治病,好了不与你说了,时候不早了我要出门了。”说罢云瑶转身就走,却被陈廷玉叫住道:“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你和我一起去?” “怎么?不愿意?” 云瑶笑了笑:“那倒不是,我是担心山野泥泞脏了你这身衣服。” “无妨。”陈廷玉也是一笑然后叫住路过的下人道:“阿福,把你平日的衣服给我找一身来。” 那下人啊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家少爷要干什么,不过很快就拿来一套下人穿的衣服,陈廷玉便进房去换了,等到他出来之时云瑶便笑得合不拢嘴。 “你笑什么?”陈廷玉打量着自己也没见有什么怪异之处。 “你这身打扮倒真像是那乡下的农夫,要是肤色再黝黑些就更像了。”云瑶一边笑一边指着他插在腰间的折扇说道:“你见过哪个老百姓还带个折扇的?” 陈廷玉不以为然:“我这折扇可不是花哨之物。”说罢将扇子取下一摇,瞬间露出锋利的尖刃。 云瑶这才恍然大悟,她差点忘了初次和陈廷玉交手的情景,他的武器就是这把折扇,于是两人便结伴牵着府上的马匹出了门。 两人要去的地方是城外南郊,云瑶没记错的话初来京城之时在沿途河岸看见不少野菜生长。 然而等两人到了地方却发现已经被人采摘了不少,加之时值深秋许多野菜也不见了踪迹,因此云瑶忙碌了半天也没采摘到多少。 倒是陈廷玉兴致高昂的抱着一大堆草芥来到云瑶面前,后者见了苦笑不得,这些草芥里仅有一两株可食用,再看他满手泥土,脸上也有些污迹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又笑什么?” 云瑶便指着他的大花脸说道:“你自己往河里照照。” 陈廷玉瞬间就明白了,他见云瑶笑得欢快便趁其不备将满是泥泞的手往云瑶脸上一摸,顿时也哈哈大笑起来。 可云瑶却没有笑,她只感觉双颊微烫,心也是扑通扑通的跳,而陈廷玉见她神色怪异自己却不自知便问道:“你怎么了?” 云瑶急忙转过身去连说没事,这时陈廷玉才意识到了尴尬,急忙出言道歉,接下来两人便少有说话,云瑶也是只顾埋头寻找野菜,渐渐的天色黯淡,陈廷玉才说该回去了。 云瑶哦了一声便开始收拾东西,却不小心一脚踩滑跌落到了河中,幸好她熟悉水性,不过却是成了落汤鸡。 “看来今晚是回不去了。”陈廷玉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云瑶又看了看天色,这荒郊野外的也没户人家,只是不远处有个钓鱼人搭建的棚子。 陈廷玉便找来枯枝燃起一堆篝火,又用一根木棒支起个简易帘子同时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扔过去道:“你把衣服换下来烘烤一下,我去找些吃的。” 云瑶点了点头便隔着帘子开始解衣,不料脱到一半却惊声叫了起来,陈廷玉闻声便冲了过来,只见那棚子角落一双红色眼珠正盯着二人,仔细看去原来是只野兔! 陈廷玉一笑,一个箭步上去就将其揪了起来,而后在云瑶面前晃了晃,不过却又突然转过身去,云瑶这时才意识到什么急忙将衣服拉上道:“你快出去!” 第六十二章 懵懂情愫 陈廷玉这才慌慌张张的退到帘子之后,等到衣服烘烤的差不多的时候一阵烤肉香味便散发了出来,云瑶穿好衣服出来,陈廷玉不敢做声,依然自顾翻烤着那满是金黄的兔肉。 “你……你刚才看见了?”云瑶试探性的问道。 那陈廷玉心虚,急忙连连摇头:“没,我什么也没看见。” “当真没看见?”云瑶再问。 陈廷玉便说没有而后急忙岔开话题将烤好的兔肉扯下一只前腿递给她道:“你也应该饿了,先吃点东西吧。” 于是两人便一边吃着兔肉一边聊着其他,可聊着聊着陈廷玉就说漏了嘴,也怪他心中好奇,在云瑶肩上看见一个红色的奇怪胎记,那图案像极了一只展翅的凤凰。 “你还说没看见!”云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陈廷玉便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云瑶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道是让他不准胡思乱想更不准再提,就当什么也没看见,陈廷玉自然是满口应下,而后两人无话。 夜已深沉,郊外格外寒凉,映着篝火燃烧的光亮能明显看见从嘴里呼出的白气,陈廷玉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云瑶见了便让他坐到棚子里来。 这钓鱼棚简易空间本就狭小,二人只能挤在一起,陈廷玉看了她一眼道:“忙了一天了你也累了先歇息吧,我来守着这火堆。” “那你呢?” “没事,以前惹我娘生气的时候经常罚我跪一宿。” 云瑶犹豫了一下便说:“那不行,一人守一半时辰吧。” 陈廷玉不与她相争只是点了点头让她快睡,自己则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添柴火,不一会云瑶便睡着了,身体微微靠在了他身上发出轻微的鼻息。 这时候陈廷玉才侧脸静静的看着她,恍惚间心里竟然起了一丝波澜,那种感觉是与南宫婉在一起时所没有的,很奇妙很特别,他情不自禁的想要抬起手腕将她搂住,可刚刚有所微动云瑶便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刻,陈廷玉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但随即他便心里苦笑一声不再胡思乱想,就这样任凭云瑶靠在他的怀中熟睡,直到天明也不曾叫醒她。 而当云瑶醒来之时,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醒了便回吧,那种处事不惊一脸风轻云淡的姿态本就是陈廷玉之前给人的感觉,而现在云瑶看了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恼怒。 “你为何不叫醒我?” “忘了。” 这简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云瑶倍感不适,看着陈廷玉眼中布满的血丝,她知道他一夜未眠,而眼前的篝火也依然冒着旺盛的火苗。 “走吧。”将火熄灭,陈廷玉便去牵自己的马匹,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另一匹马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嘴里还冒着白沫早已没了气息。 云瑶上前查看,只见马嘴边还有一些吃剩的草茎,俯身看去竟然是断肠草,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共乘一骑。 一路无言,云瑶心里烦乱,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而陈廷玉则是一脸的平静,也正是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平静让云瑶特别不舒服,她在脑海里不断问自己为什么。 回到府上,云瑶换了宫里的衣服便离开了,两人没有一句道别,突然之间的形同陌路就连下人们看了也是觉得奇怪。 十月的最后一天,京城下起了霏霏细雨,初冬的寒意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北方,天气更加寒凉了,每个人开始穿的雍容,而宫里的妃嫔们也相继换上了厚实的裘绒,看着淅沥的雨肆意落下,云瑶失神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出宫回来便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青柳与云瑶常伴,自然是看出了一些不寻常,而云瑶却不说,只道是有些想父亲了,青柳便不再问。 这一日慕容辰来给珍妃请安,恰巧撞见从殿内走出来的云瑶,于是便伸手拦住她:“见了本皇子也不请安么?” 云瑶对其没有一点好感,但对方贵为皇子又是珍妃娘娘的儿子,于是便跪下说道:“云瑶见过殿下。” 那慕容辰一笑,就要伸手去抚摸云瑶的脸颊,后者一惊急忙躲开了:“还请殿下自重。” 慕容辰便轻笑一声:“这宫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得到本皇子的垂青,而你是第一个拒绝本皇子的人。” “殿下若无他事,云瑶就下去忙了。” “无事?本皇子自然是有事。”说着慕容炎便指着自己的后背说道:“近日学业劳累,所以这身子有些不适,给本皇子揉揉。” 闻言云瑶微动,慕容辰便沉声说道:“怎么?做了令侍本皇子就使唤不动你了?还是说你觉得本皇子不配你来伺候?” “云瑶不敢。”说罢云瑶就起身走到慕容辰身后,这时刚好青柳出来看见,于是急忙上前行礼并对云瑶说道:“姐姐,珍妃娘娘平日用的玉梳找不着了,让你去司珍房取一个。” 云瑶疑惑,早上替珍妃娘娘梳头的时候玉梳都还用过的,怎么才一会功夫就找不到了,然而不等她说话青柳便催促道:“姐姐快些去吧,娘娘还等着用呢。” 于是云瑶应了一声就撇下慕容辰离开了,等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时青柳这才松了一口气,谁知那慕容辰却愤然挥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多事!” “殿下……” 慕容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当本皇子是三岁小孩子吗?”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 “知错就好。”慕容辰随即恢复了笑容,而后若无其事的将青柳从地上扶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并爱怜的摩挲着青柳被打的脸颊说道:“今晚来找我。” 青柳身躯一震,那慕容炎便朗笑一声走进了殿内,只留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而等到云瑶拿着一把新的玉梳回来之时她却又说玉梳找到了。 云瑶莫名,看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边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青柳便强装笑颜,说是天气冷了在这外边站的久了而已,云瑶也就没在意,而后拉着她往静心殿去了。 第六十三章 谜图 这静心殿不是别处,正是大皇子慕容炎的住处,月末的考核他终究是没有过关,此时被圣上下令禁足其中,不得外出半步。 那宫门前站着值守的侍卫,没有圣上的旨意和皇后的允许,除了每日三餐送饭的奴才别人是不得进出的。 此时云瑶与青柳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值守的侍卫便叫了一声站住,云瑶也不惧,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那侍卫仔细检查一番便说:“今日怎么换了人?” 也难怪侍卫这么一问,往日前来给慕容炎送饭的是司膳房的人,云瑶便说负责给皇子殿下送饭的人病了,那侍卫虽然心中疑惑但对方手上的令牌却是货真价实的,于是也就让开道放她们进去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云瑶捣的鬼,她心中感念其此前的救命之恩,在听说慕容炎被禁足了之后,就使了些钱买通了司膳房的人借送餐之名趁机来看望慕容炎。 殿前太监见两人来了也是疑惑的询问了一番,云瑶自然也是那般说辞,于是那太监就领着两人进到殿内。 “殿下,您该用膳了。” 此时慕容炎正专心致志的趴在案桌上看着什么东西,听得太监说话便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到说不吃,言语中尽显不耐烦之意。 那太监只好应了一声就让云瑶把食盒放下出去,云瑶不走,却扯着嗓子喊道:“俗话说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殿下就算是要专心学习,也要把饭吃了才是。” 话音落罢,慕容炎猛然抬头,一看是云瑶顿时大喜,不过还是佯装威严的说道:“嗯,这丫头懂事,恰巧本皇子也刚好有些饿了。” 说完慕容炎又冲那太监说道:“小贵子,你先出去吧,本皇子要用膳,留着两个丫头在这里伺候便是。” 那太监应了一声便自顾退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将门带上,这时慕容炎才高兴的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云瑶便说念及救命之恩特地做了些吃的给他送来,说着就将食盒打开,顿时香气四溢,慕容炎定眼看去却不过是几张烙饼而已,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拿几张饼将本皇子打发了?” “殿下这话说的,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味道不比那司膳房和御膳房做的差,殿下且尝了再说。”云瑶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最下面便是一壶清酒。 “还有酒?”慕容炎一愣道:“你好大胆,禁闭期间你竟敢给本皇子送酒喝?要是让父皇知道了你十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不过说归说,慕容炎却率先将酒瓶打开喝了一口,下一刻他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这清酒入喉醇香,酒性轻柔爽口,与他平日喝的味道不一样,于是又仰头喝了一口便情不自禁的咂起嘴来。 云瑶见了便笑道:“好喝吗?” 慕容炎连连点头,这酒他是爱不释手,而后又一连猛灌了几口,被禁足期间他是滴酒未沾,早就馋得不行了。 “殿下且慢点喝,没人和你抢,你再尝尝这饼。”云瑶将一块饼递给慕容炎,后者便咬了一口,而后急呼不错不错,那样子可爱之极。 此时见了慕容炎这般模样,就连怯懦的青柳也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那慕容炎便故意凶神恶煞冲她骇道:“你敢取笑本皇子,信不信我命人将你的嘴缝上?” 青柳知道炎皇子玩笑,但还是十分配合的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那慕容炎便不管她了而是冲云瑶问道:“这酒也是你酿的?” “对啊。”云瑶自得的说道。 慕容炎便一口饼一口酒吃起来:“没看出来你一个小小的宫女还会酿酒。” “殿下没看出来的还多着呢。”云瑶便说少时穷苦,自己的父亲也极为嗜酒,所以自己就偷偷跑到酒坊偷艺,但又苦于没有五谷,就以那山间野果为材料,最终酿出了这清香果酒。 “还有吗?给我再来一瓶。”不多时慕容炎就将一瓶酒喝了个精光,但却是意犹未尽。 云瑶摇了摇头,见他吃好了便一边开始收拾东西一边说道:“这清酒虽不醉人但也是少喝为好,喝多了伤身。” “本皇子的酒量可好着呢,明日再来时多带一瓶。” “明日?”云瑶一愣:“今日前来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那司膳房的毓贞死活不敢,要不是我软磨硬泡许久,殿下怕是连这酒味也闻不着的,明日便不能来了。” 听的这么一说慕容炎便叹道可惜,宫中规矩他再清楚不过,两个丫头此番前来已经是犯了大忌,要是被外人发觉那可是祸事,于是只好作罢。 而云瑶见他这般模样便说道:“殿下若是想喝,不如用心一些,到时候皇上和皇后娘娘一高兴就把你放出来了,到时候你想喝多少云瑶就给你拿多少。” “你倒是说得轻巧,这诗词歌赋看得我是头昏眼花,还有那些韬略经典更是枯燥无味,要是这般容易,我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那便是殿下不用心了,我可听说辰皇子从未被关过禁闭,而且每逢考核都能得到皇上的夸赞。” “皇弟?”慕容炎轻哼一声:“我那皇弟自小便天资聪慧过人,我哪里比得过他。” “为何比不得,殿下善良大度为人正直,只需稍加用心将来必定是成大事者。” 云瑶本欲接着往下说,却被青柳一把捂住嘴巴,像她们这等小小的宫女岂敢妄言宫中大事,云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于是急忙岔开话题问道:“殿下刚才在看什么如此出神,竟然连饭都不吃?” 闻言慕容炎故作神秘,领着二人来到书案前,只见那里平放着一幅画,画上的内容竟然是一位出浴美人! “殿下你……” 云瑶脸颊绯红,青柳更是直接转过身去,反观慕容炎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指着那幅画最下角的一行小字道:“你们俩想什么呢,我是让你们看这下面的字。” 这时云瑶才看清那画的下方果然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我要复仇。” 第六十四章 刀子嘴豆腐心 短短几个字,让人读了却有些心绪不宁,谁要复仇?复什么仇?一切不得而知,云瑶便问慕容炎这画是从哪来的。 “捡的。”慕容炎说前些日子在一处花圃之中捡到的,当时见这画上美人栩栩如生,笔法独特以为是司宝房的人整理东西时掉的,可画上没有任何印章,仔细看也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一时好奇就将画捡了回来。 “这等淫秽之物殿下还是尽早扔了吧。”云瑶将目光从画上移开,画上之人虽有薄衣避体,但却也是被人刻意勾勒得若隐若现,看了叫人浮想联翩。 “扔?”慕容炎摇了摇头:“这幅画作虽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却也是有大家风范,扔了岂不可惜,况且这也并非淫秽之物,实乃是开创了一种流派的先典。” 说着慕容炎还特意指着画中美人赞赏道:“你看,这婀娜之姿……” “行了,殿下若是喜欢自己留下欣赏便是,云瑶不懂画就不便与殿下讨论了。”身为女子,看了这画自然羞臊,云瑶便拉着青柳欲走,然而殿门突然打开。 “宁……宁凤仪!” 云瑶一愣,青柳更是惶恐,心道这下可遭了,那宁凤仪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到看清是两人便眉头微皱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我们是来给殿下送膳食的。”青柳抢先回答道。 “送膳食?”宁凤仪看了一眼云瑶:“你一个永和宫的令侍跑来静心殿给殿下送膳食?况且我没记错的话这本该是司膳房之事。” “这……那个……” 云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宁凤仪面色一冷,身为后宫凤仪女官她虽不是刻薄之辈,但却绝对是一个铁面无私之人。 “既然不愿与我说那也好办。”说着宁凤仪便冲殿外侍卫喊道:“来呀,将此二人押往安宁宫听候皇后娘娘发落。” 话音落罢便有侍卫进来,此时慕容炎终于是出言说话了:“都给我退下!” 慕容炎虽然被禁足,但毕竟也是皇子,那些侍卫不敢造次又退了出去,而后又听得他说:“把门关山。” 侍卫们不敢违抗,又将门关上了,这时慕容炎才没好气的冲宁凤仪说道:“好你个臭丫头,竟然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子?” “彩蝶不敢,只是彩蝶身为凤仪女官自然要替皇后娘娘对各宫女婢进行管束,再者她二人蒙混进来已经是犯了宫中规矩,先不说她二人目的何在,只欺君罔上一条罪名彩蝶就不敢包庇。”宁凤仪嗅了嗅鼻子继续说道:“况且二人还在殿下禁闭期间带酒进来,也是死罪。” 慕容炎面色尴尬,继而换了一副笑脸,并上前挽住宁凤仪的手好言道:“你这丫头一本正经起来还真是一点情面不讲,她们俩也是好意。” “好意?”宁凤仪依然正色道:“若是好意便不会来扰了殿下思过。” “你就当没看见不行吗?只这一次。” “一次也不行。” “好彩蝶,若是此事让母后知道,定要加倍责罚我,难道这是你愿意看见的?” “若是以此能让殿下长些记性上进一些,彩蝶也是愿意的。” “你当真要闹到母后那去?枉我平日待你这般好!”慕容炎也是来了些火气。 但那宁凤仪也是不惧,反而说自己深受娘娘厚恩,不敢以私废公,听得此言慕容炎终于是怒了:“你要告便去吧,最好也让父皇知道此事,到时候我便永远不用踏出这静心殿,而你宁凤仪届时自然是治理后宫的大功臣,指不定还能再进一步。” “你……” 宁凤仪轻咬嘴唇,这是慕容炎第一次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而且所说之话如此不堪入耳,她看了一眼云瑶与青柳,终于是放弃了追究二人的念头。 “赶紧下去吧,今日之事我就当没看见,望你二人以后好自为之。” “谢……谢宁凤仪。”听得这般说青柳哪里还敢逗留,拉着云瑶就急匆匆离开了,这时冷静下来的慕容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些重了,便清了清嗓子想要说些什么,但宁凤仪却没理她,转身要走。 “彩蝶生气了?” 慕容炎一把拉住她,后者眼中竟然起了雾霭,一时间慕容炎有些不知所措,急忙替她擦拭:“好了好了,我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才口无遮拦的,你就别怪我了。” “殿下是皇子,彩蝶岂敢怪罪。” “说气话了不是?”慕容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塞到宁凤仪手上:“这个木雕就当是我给你赔罪行了吧。” 宁凤仪拿着那木雕一看问道:“这雕的什么?” 慕容炎便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是你啊。” “我?”宁凤仪仔细翻看起那木雕,这才发现竟然没有鼻子,便气道:“殿下戏弄彩蝶!” 而慕容炎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哪里戏弄你了?” “这木雕鼻子呢?” 慕容炎一笑又在她的鼻梁之上轻轻刮了一下:“鼻子让我刮没了呗。” 此时宁凤仪心中的气早已烟消云散,便指着木雕说道:“彩蝶有这般难看吗?” 其实不然,这木雕技艺是慕容炎出宫之时偶然在街边小贩那里学得,只是这学艺不精才雕琢得这般不堪。 于是便解释道:“我也是刚学没多久所以也就这点造诣,你要是嫌弃难看就还我,等过阵子我练练手雕一个好看点的再给你。” 说着慕容炎就要拿回那木雕,宁凤仪却一笑将其收了起来:“送都送了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这个我先拿着,至于这木雕殿下就不要去捣鼓了,当以学业为重。” 一听到学业二字,慕容炎顿时就感到头痛便说知道了,而后那宁凤仪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了静心殿。 再说云瑶两人离开静心殿后便急忙将令牌归还给了司膳房的人,青柳更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云瑶见了便笑说:“我怎么感觉你跟走了一趟鬼门关似的?” 青柳则一脸认真的回道:“可不是走了一趟鬼门关嘛,这事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那可是要杀头的呢?” “皇后娘娘不会知道的。”云瑶一点也不担心宁凤仪会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因为她看得出来那宁凤仪其实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况且她那般关心炎皇子又怎能忍心见他受罚呢。 第六十五章 青云子 青柳也不是笨拙之人,想了想也是,于是就不再担心,等回到永和宫后便找了个借口与云瑶分开了,可直到深夜也没回来,云瑶不放心就出来寻她。 今夜当值的女婢荷花见她来了便欠身行礼:“傅令侍。” 云瑶应了一声而后先是询问了一番珍妃娘娘的情况,便才问她可否见过青柳,那荷花摇了摇头说是自午时过后就没看见过青柳,云瑶哦了一声就要离开,却又听得荷花支支吾吾,说是晚饭前好像看到过一眼。 “在哪看见的?” 荷花仔细想了想道:“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那人身形有些像青柳却又走得匆忙,好像……是去了承德殿。” “承德殿?”云瑶秀眉微蹙,大德殿是慕容辰的寝宫,青柳去那干吗?虽然心中疑惑云瑶便不再多问,而是自顾离开了。 直到第二日卯时,天色未亮,云瑶便听见有细微动静,她知道是青柳开门进来了,于是就佯装熟睡,等到那丫头开始解衣便冷不防问了一句:“昨夜去哪了?” 这一问着实把青柳吓得不轻,她本就是胆小之人,此时便支支吾吾起来,而后便说昨夜在娘娘近前伺候。 云瑶知道她在撒谎,昨晚值夜的人是荷花,于是便问道:“娘娘几时睡下的?” “丑时。”青柳想了想又补充道:“近来夜里寒凉,娘娘睡不踏实,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睡下。” “夜里可否起身过?”云瑶再问。 “起了一次。”说罢青柳见云瑶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又改口道:“两次。” “到底几次?” 青柳不答,而是上来挽住云瑶的手臂道:“姐姐今日怎么了,为何盘问起妹妹来,莫不是担心妹妹伺候不周?” “你再不说实话我就去娘娘面前禀报了,你是宫中老人,规矩应该比我清楚。”云瑶恐吓道。 闻言青柳急忙跪下:“姐姐开恩,我……” “是不是去了承德殿?” 青柳身子一震而后点了点头,云瑶顿时气急一时也就忘记了避讳道:“那慕容辰是什么人你心里没数么?你怎么敢去招惹他!” “青柳知道……” “知道你还去?”说罢云瑶拉着青柳就要去见珍妃娘娘,后者急忙跪下:“此事不能让娘娘知道,不然青柳就活不成了!” “那总不能让他总是这般欺负你!”云瑶执意要拉她去见珍妃,青柳便啼哭起来央求着,只说以后避着慕容辰就是,再也不去承德殿了,云瑶见她哭得伤心一时间也就心软了,便说自己也是担心她的安危。 这件事终究是没有让珍妃娘娘知道,不过当天云瑶便一人来到这承德殿,殿前侍卫将她拦住,她便拿出自己令侍的饰物说要见辰皇子殿下。 那侍卫便进去通禀了一声,不多时慕容辰就走了出来,见来的是云瑶显然有些意外,随即脸上便洋溢出让人看了生厌的邪笑:“本皇子正念着你,你就来了,正可谓是心有灵犀,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云瑶站着不动,一脸正色道:“殿下身为皇子,理应以礼规正德行,还是少行轻浮之举为好,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以后别再纠缠青柳,否则我就将此事告诉娘娘。” “哈哈哈。”慕容辰大笑三声而后无所畏惧的说道:“你要告便去就是,何须跑来我殿前通禀,那青柳想要攀龙附凤故意勾引本皇子,确实是罪该万死,你身为母妃近前令侍,也是有管束失职之罪。” “你!”云瑶怒急:“分明是你仗势欺人还强词夺理!” 慕容辰一笑:“你一个小小的女婢竟敢如此与本皇子说话已是大不敬,不过本皇子今天心情不错就不予追究。” 说着慕容辰的脸色突然冷下来道:“本皇子看上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包括你!” 云瑶一惊,原来这慕容辰一直在打自己的主意,不过她可不是青柳那般懦弱女子,于是毫不相让道:“殿下尽管试试,云瑶虽只是小小女婢,但也是皇上亲封。” “拿父皇压我?”慕容辰眉头微皱,随即又笑了起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本皇子反而容易失去兴趣,咱们来日方长。” 说罢慕容辰就冲侍卫挥了挥手,云瑶便被赶了出去,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慕容辰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这时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阔步走来,便问道刚才那是何人? 慕容辰收回目光笑了笑:“一个女婢而已。” “女婢?”那老者疑惑但也没有多问,慕容辰便悠悠的说道:“老师离开这么久,外面的风景可是让你流连忘返呢?”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慕容辰宫中的幕宾也是其老师,名叫顾南青,人称青云子,此人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当世难得一见的奇才。 此时听得慕容辰这么一说便回道:“外面风景虽好却不过是这江山社稷中的冰山一角。” “老师此话何意?” 青云子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一笑:“老夫话已说得如此明白,以殿下的聪慧不难领悟,好了进去再说吧,此次外出游历收获不少,稍后再与殿下细说。” 于是二人便进到殿内,慕容辰遣退左右而后这才问道:“老师此次巡游都去了哪里?” “只去了一地。” “何地?” 青云子没有急于回答,而是走至东墙近前,那里悬挂着一副炎夏国九州地图,他便抬手在地图上某个地方一圈,而后大有深意的说道:“淮州。” “淮州?”慕容辰也来到近前,这淮州与夔州相邻,乃是炎夏国南部三州之一,而历来南方皆是贫瘠之地,向来不被朝廷重视,于是便问道:“南方皆是乡野之地,老师去那作甚?” 青云子摆了摆手:“南方虽贫瘠,却是个天赐宝地。” 说着便在地图上圈画起来,三州二十一城四十六县,富庶虽不及中原,地广却是两倍有余,再者三淮之川皆从三州境内流经,淮阳河自富伦山起经淮州十一城,沿途分流与淮阴河在夔州境内汇合形成大江之势贯穿全境,最后与睦州境内澜江一道东进沧海。 “此三地,虽然地广人稀,却又是水源丰富平原沃土,你可知为何依然贫瘠?”青云子问道。 第六十六章 冬雪降临 慕容炎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青云子便说只因此三地皆毗邻异族之国又有山川险阻,夔州以西出了彩云城便是戎夷,而戎夷人与炎夏国关系时好时坏。 所以与其花重资治理夔州,还不如把精力财力物力用在边防之上,这便是历代国主始终奉行的策略。 另外再说淮州,此地与狄人之境仅仅百里之隔,形势与夔州相似,至于睦州,虽有天险作为南越与炎夏国之间屏障,但此州境内山川险峻河流泛滥,历史上朝廷也曾几度花费大力气治理,但收效甚微也就放任不管了,以至于到了现在睦州竟成了贬迁官员的所往之地。 “老师对此分析的如此透彻,不知意义何在,况且你说的这些户部早已记录在案,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说罢慕容辰便失去了兴趣,自顾走到榻前斜躺下来。 老者见了便紧跟上前小声说道:“殿下建功立业的时机来了。” “什么时机?”慕容辰随口问道。 “此次南巡,我观三州之水皆比往年早涸水位明显大降。” 慕容辰轻笑一声:“此时已是冬季,河流水位下降甚至出现干涸之势本就是常理,老师又何必大惊小怪,我虽不及老师博学,但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青云子不置可否:“殿下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常理,但这常理之中又有异象显现。” “什么异象?”慕容辰稍微端正了一下身子问道。 青云子便反问道:“如今时节京城可曾下雪?” 听得这么一问慕容炎这才思索起来,要说北方比南方要寒冷得多,往年此时已是有小雪落下,今年却只是飘了几场细雨而已。 “我回来的时候南方已经开始下雪了。” 闻言慕容辰哦了一声,这倒是稀奇事,并不是说南方不下雪,而是历来要等到北方大雪漫天江河结冰之时南方才鲜有几场小雪降下,如今却是比北方提早迎来冬寒,确实怪异。 青云子一笑:“这便是异象,南方春暖在三月之初,迎冬却在十一月始,这期间四个月的时间必然大地冰封湖泊霜冻,来年必然是江河泛滥两岸成灾。” 慕容辰顿时一惊就坐了起来:“老师的意思是让我把此时禀告父皇以博得嘉奖?” 青云子摇了摇头反问道:“殿下常年驻足这深宫之中,倘若陛下问及你如何知晓此事,你该如何回答?殿下觉得陛下会信吗?” “我便说是老师所言,以你的博学父皇自然深信不疑。” “万万不可,你若这般说了陛下顶多也就赏赐一些财帛与我,而殿下却是什么实际的好处也得不到,最多听得几句夸赞之词罢了。” 说罢青云子便附在慕容辰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后者神情一滞:“那岂不是要死很多人?” “贱民而已,死便死了。”青云子满脸淡定的说道:“能成全殿下将来的大业,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到了地府兴许阎王爷还念他们一份功绩,让他们转世投个好人家。” 这一刻,饶是生性薄凉的慕容辰也感到一丝不寒而栗,眼前这个老头的行事风格着实叫人心悸,不过他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随即就恢复了常态。 再说南方此时确实已经下了几场小雪,百姓们也只当是寒冬来得早了些,一些人甚至格外欢喜,毕竟瑞雪兆丰年这句古谚流传了几千年了。 时间一晃,眼看十一月就要过去,这期间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慕容辰也时常来给珍妃请安却再也没有纠缠过青柳,陈夫人也照例隔三岔五进宫探视各宫妃嫔们,大皇子慕容炎也走出了静心殿,宫女太监们自然也是每日各司其职,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尽然有序。 雪,终究是下了,那如鹅毛一般的雪花纷纷飞舞,一夜之间整个梁京城便被装束成了一色银装素裹。 “这雪下的好大啊!”青柳呼出一口白气不停的揉搓着双手。 “是挺大的,南方的雪可不是这般。”云瑶将身上的袍子紧了紧,目光眺望向了宫墙之外。 “姐姐在想什么呢?” 云瑶一笑:“我想我爹了,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他便会与我在雪地里玩耍,给我堆很大很大的雪人。” 正在两人说话之时,一名小太监便急匆匆走了过来,他看了两人一眼便问:“请问两位姐姐,傅令侍何在?” 云瑶与青柳对视一眼便回道:“我便是,公公有何事?” 那太监便说殿外有宫外的故人寻她,请跟他走,云瑶先是一愣便问道:“宫外的故人?” “正是。”那太监点了点头。 要说这宫外云瑶也不认识几个人,想来想去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陈廷玉的身影,于是问道:“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女的。” “女的?”云瑶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莫不是灵儿来寻她了,于是立马让那公公带路,可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自己想错了,要见她的人竟然是纳兰懿芙! “懿芙小姐!”云瑶欠身行了一礼,后者微微一笑道:“上次一别不想云瑶姑娘竟然进了宫里,还做了珍妃娘娘近前的令侍,当真是让人意外。” 云瑶也是一笑:“让懿芙小姐见笑了,一切只是偶然,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纳兰懿芙点了点头便说是随父亲一起进宫来探望皇后娘娘,这时云瑶才知道原来前些天皇后娘娘染了风寒。 云瑶便真诚的询问道:“皇后娘娘如今凤体无碍吧?” “王院卿开了几副药,服了之后已无大碍。”说罢纳兰懿芙便问她可否还记得上次那个年轻道人,云瑶便说记得,那人叫玄冥当时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正是玄冥先生有话托我告诉你。” “他?”云瑶疑惑道:“什么话?” 纳兰懿芙便说:“先生让我转告你,若有时间不妨去燕鸣山的光福寺拜拜。” 云瑶听得糊涂,刚要发问却见一纳兰府装束的丫鬟跑来道:“小姐,轿已备好,老爷让我来催您。” 纳兰懿芙便道了一声知道了,而后冲云瑶颔首一礼:“话已带到,我也该回去了。”说罢就转身走了,留下一脸莫名的云瑶站在原地。 第六十七章 珍妃犯疾 对于求神拜佛之事云瑶向来不太热衷,也因此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加之没几日珍妃娘娘就又病倒了,这一病整个永和宫一下就紧张了起来,身为令侍云瑶自然不敢怠慢,所以很快就把纳兰懿芙的话抛之脑后了。 这一日陈夫人匆匆赶来,只因珍妃娘娘咳了血,皇上更是亲至卧榻之前,御医院的一干御医无一缺席,一番诊治却是众说纷纭没有个主见。 “一帮废物,养你们何用?” 皇上扫了一眼跪在殿上的一众御医,而后又转过头心疼的看着珍妃,后者便拉着他的手劝道:“生老病死本就是天理,况且这人食五谷杂粮岂能无病,皇上又何必动怒呢,臣妾不过是小病而已,只需静养几日便好,皇上就不要为难他们了。” 闻言慕容驮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而后便摩挲着珍妃纤瘦的手说道:“爱妃切莫哀言,朕还要与你相守百年,你万不可有什么差池。” 说罢又转过身冲陈夫人问道:“陈医正,爱妃一向都是你在照料,为何会突然犯疾,此次又为何病得如此凶猛?” 听得皇上连番询问,陈夫人不敢抬头,只是惶恐道:“回禀陛下,臣刚才已为娘娘把过脉象,却并未发现异常,想来只是天气寒冷夜里起身着了凉而已。” “仅仅是着凉而已?”慕容驮不信于是质问道:“着凉这等小疾也能致人咳血?” 陈夫人便说珍妃娘娘身子一向单薄,加之此间寒气肆意,兴许是吸入了寒冬浊气入体这才导致肺府受损咳血。 “既然知道病因,可否医治?”皇上虽是询问,但言下之意却再明显不过了。 陈夫人不敢托大,只说是尽力而为,皇上听了本欲发火,却见珍妃冲自己摇头,于是才压下心中火气说道:“那陈医正可要尽心医治,如若有丝毫怠慢朕便拿你是问。” 这一日,整个永和宫内外的人无不提心吊胆,皇上一直待到了晚上才离开,这时陈夫人便把云瑶叫到一旁询问起来。 “娘娘咳嗽是否有些时日了?” 云瑶不敢隐瞒便说已有一月,期间只是偶尔一两声也就没在意,直到最近两天才频繁起来,而且总是说口渴,每晚睡前都要饮不少水。 “夜里是否频频起夜小解?” “是的,此前一晚也就一两次,最近次数最多时一晚要起身方便七八次。”云瑶如是说道。 “饮食可有增加?”陈夫人再问。 云瑶点了点头:“确有增加。” “三餐都备的什么?” 云瑶便说自己按照她此前的吩咐,多以清淡之物为主食,只是念及珍妃体弱,每日新增了一碗参汤。 “糊涂!”陈夫人脸色大变道:“你跟我学了那么久,怎么如此不长进?” 云瑶不知自己错在哪里,陈夫人便说珍妃所患不出意外应该是消渴之症,得了此疾的人一般会出现骤然的多饮、多食、多尿、形体消瘦等症状,此乃肺、胃、肾阴津亏耗,燥热偏盛之兆。 “此时你若再给娘娘吃那大补之物,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添薪助燃,而此疾若是日久,则病情失控阴损及阳,热灼津亏血瘀不散,必然导致气阴两伤,阴阳俱虚脉络失养,从而诱发气血逆乱脏腑器官受损咳血不止,严重者性命不保神仙难救!” 闻言云瑶大惊失色:“夫人可有办法挽救?” 陈夫人叹了口气,如若是旁人倒也好治,只是珍妃体质羸弱,又常年久服饮汤药,身子本就是千疮百孔一般,此次患此重疾,如若药下得猛了可能适得其反,但药给的轻了又无济于事,实则两难。 “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而为,但那参汤是万不可再让娘娘喝了,你且记住,若是御医院的其他人问你病情,千万不可说你给娘娘备了参汤。” 云瑶急忙点头,她自知此事非同小可,同时心里也是内疚不已,珍妃待自己不薄,自己却因为一时疏忽险些害了她的性命,一想到此处她便坐卧不宁。 而她本又是心地善良之人,不忍隐瞒此事,当天夜里值守,她便让青柳回去歇息说是由自己亲自伺候珍妃娘娘入寝。 待到众人退下,云瑶便扑通一声跪在了珍妃面前,珍妃一愣便要将她扶起来,云瑶执意不肯,便将陈夫人的话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便哭了起来。 反观珍妃却一点也不生气,而是冲她微微一笑:“傻孩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我这身子向来不争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了快起来吧,地上寒凉别冻着膝盖。” 云瑶不起只是一味的哭泣,那珍妃便由着她,而后自顾坐到床榻上去,又说是自己肩膀有些酸乏了,云瑶这才起来给她揉捏。 “此事你还给何人说过?”珍妃问道。 云瑶便说自己心里愧疚第一时间就来认错,还没有告诉他人,珍妃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事就不要告诉别人了。”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说着珍妃就咳嗽起来,云瑶急忙应下。 这一夜吃了陈夫人开的药珍妃稍微睡得踏实了一些,但也是整晚咳嗽,云瑶一夜未眠,待到回了住处之时也是心神不宁,开门却见青柳面东跪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青柳你在干什么?” “我在祈求菩萨保佑娘娘早日康复。”说罢便接着喃喃细语起来,云瑶见了也是跪了下去,这让青柳很是意外。 “姐姐你……” 云瑶勉强一笑:“青柳,今日娘娘就由你来好生照顾,我要出趟宫去。” “出宫?”青柳一愣:“姐姐此时出宫怕是不妥,娘娘身体欠安你若不在要是余公公问罪起来……” “没事,我快去快回,余公公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陈医正府上汇报娘娘的情况了。” 说罢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出宫去了,然而她并未朝着陈府去,而是坐了辆马车直奔着燕鸣山的光福寺去了,传言那里供奉的菩萨十分灵验。 第六十八章 不寻常的冬 凛冬的燕鸣山覆盖着一层刺眼的皑皑雪白,饶是这个季节光福寺依然香火鼎盛,香客们来往行走于蜿蜒的石阶之上,山中雾霭袅绕钟声回响,无端给这庙宇增添了一分神秘之感。 庙堂之上,云瑶虔诚叩首,她祈求着珍妃娘娘早日康复长命百岁,就在她喃喃自语自语之时,一名道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 “求神拜佛虽能解一时心中之疾,却救不得身体之病。” 闻言云瑶侧目,竟是玄冥,此时忽然记起纳兰懿芙先前的话,于是站起身来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不知。”玄冥一笑。 “那你是在这专程等我?”云瑶再问。 玄冥便指着满寺来往的香客说道:“玄冥寄居佛门,每日只在这寺中闲看人来人往,并无专程等谁一说,只是看姑娘满脸愁云,又自觉与姑娘有缘故而与你搭话。” “既然如此,那我便要问了,你为何托懿芙小姐与我传话让我到此?” 玄冥再笑:“脚长在姑娘身上,你不来我强求不得,你不来我也不能勉强,来与不来是姑娘心中本愿,岂能是他人能左右的呢?” 这番话云瑶无从反驳,只是说道既然她人已经来了,不知玄冥有何赐教,那玄冥没有回答,反而是问她来此祈求何事。 云瑶便将珍妃娘娘的病情说了一番,玄冥便说:“你且记好,黄芪八钱、生地黄、山药各六钱,玄参七钱,另外黄芩、黄连、川芎、黄柏、赤芍、苍术各三钱,加以栀子、茯苓、当归各四钱,以水煎两次分早晚一服,半月便能止咳半一月尚可无恙。” “此话当真?”云瑶学医也有些时日,听得玄冥开出的药方其实已经信了大半。 “你且按方抓药一试便知。” 云瑶急忙作谢,而后便急匆匆的下山去了,等到她离开之后,佛堂之后便走出一位身穿袈裟的僧人,玄冥见了便鞠躬行礼唤了一声方丈,原来这老僧不是别人,正是这光福寺的主持静海大师。 “如果老衲没记错的话,天机门向来秉承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你此番下山难不成意在此女?” 听得静海大师这么一问,玄冥便说道:“家师临终前潜我下山其目的并非为了一人一事,而是这天下苍生。” 静海大师一愣:“阿弥陀佛,玄机子一生居于天南山从不过问世事,想必坐化之时定是参破了天机,恕老衲冒昧一问,这天下是否将变?” 玄冥不答,而是用手隔空比划了一番,那静海大师看罢不由面上一惊,便作揖道:“阿弥陀佛,缘生缘灭缘来缘去,一切皆是因果,万物之间的纠葛又岂是你一人一门可以捋清,执念只会让人徒增烦恼罢了。” “非也!这世间从兴许不乏自寻烦恼之人,而我玄冥却以替人解惑排忧为乐,况且此事与我天机门脱不了干系,也算是自赎之举吧。” 两人的谈话云瑶并不知晓,离开燕鸣山之后她便按照玄冥所说的方子去抓了药,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再次回到了陈府。 陈夫人看着药方眉头微皱,不得不说这是一副良药,比她开具的方子更加准确,几乎丝毫不差,她心中惊讶,到底是何人竟然能做到不见病患便能精准下药的地步。 “你这方子是何人所给?” “光福寺的一个道人,叫玄冥。”云瑶如实回答。 “道人?”陈夫人心中疑惑。 云瑶便问是不是这药方有问题,陈夫人摇了摇头:“这方子极好,你就按这方子抓药煎熬便是。” 说罢陈夫人看了一眼天色,寒冬的天暗得及早,于是说道:“你快些回宫去吧,路上小心些。” 云瑶点了点头就退出了房门,却正巧撞见陈廷玉在门外等着,她便冲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却听得他说:“我送送你。” 然而云瑶犹豫了一下却说不用了,她自己能回去,但陈廷玉却依然坚持,云瑶也就不在作声而是自顾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路并排前行,走了一半路程却也不说话,直到途经一个卖饰品的小贩面前,那老板便吆喝了一声:“公子,挑件饰物送给夫人吧。” 陈廷玉一愣,云瑶更是急忙解释,说自己并不是他的夫人,那小贩便会意一笑,只夸云瑶娇俏美丽,这摊位上的东西给她打个对折。 “不用了。”云瑶冲那小贩一谢,并没有要买的意思,却见陈廷玉从众多饰物中拿起一对珠玉耳饰问道:“这个多少钱?” 那老板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我这最好的东西,原本要二十两银子,你若要的话便给个十两吧。” 其实这耳饰也并非什么奇珍异宝,不过是用一些上等玉料的边角打磨制作而成,根本值不了这个价,但观其做工精致好看,陈廷玉也就不与他废话。 “包起来。” 那小贩应了一声,欢喜着收了钱把那对耳饰包好并且十分懂事的交到了云瑶手里,云瑶有些不知所措,又听得小贩奉承道:“小姐就请收下这位公子的一番美意吧,你若不收小的这桩生意兴许就黄了,这大冷天的出趟门也不容易,家里还等着钱买过冬的衣料呢。” 于是云瑶这才将东西收起,并小声的冲陈廷玉道了一声谢谢,而后两人继续前行,等到行至宫门前云瑶便停了下来。 “你……回去吧。” 陈廷玉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云瑶心中突然有种暖暖的感觉,她说:“耳饰我很喜欢,只是以后不要再送我东西了。” 然而说完这话她又有些后悔了,陈廷玉转身冲她一笑:“喜欢便好。” 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起来,两人之间霎时就隔了一层雪幕,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容,云瑶转身走进了宫里,陈廷玉亦然转身离去。 寒冬腊月的风无端吹起,那纷飞的雪花在空中打着旋,这个冬季似乎有些不太寻常,这雪一下便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多月,整个梁京城变得萧条无比。 第六十九章 新来的令侍 珍妃自从服了云瑶按方抓的药之后,身体渐渐有了起色,也正如玄冥说的那般,连续服了一个月之后身体便无大碍了。 对此皇上龙颜大悦,再来安宁宫时便对一众近前伺候的女婢太监赏赐了一番,至于云瑶更是被委予尚侍令一职,位居五品,见了皇后之下的嫔妃无需行跪礼。 然而得此殊封云瑶并没有太大的欣喜,不过那些下面的太监宫女见了面之后比之往日就更加恭敬了,要知道整个后宫尚侍令一职就两名而已,东西宫各一个,因此不难看出这个职位的重要性。 一般的小宫女十几岁就进了宫,即便勤勤恳恳干个几年十年的到了二三十岁的年纪也不见得能混个品级,更别说当尚侍令了,能成为一宫令侍那都算是上辈子积了天大的福报,而像云瑶这般进宫不到一年就做了这个位置,自然也是令人羡慕和嫉妒的。 一些人在背后猜测,兴许云瑶与珍妃娘娘沾亲带故,又或者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讨皇上喜欢,而议论的人多了自然也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对此青柳不忿,说是要向娘娘禀报惩治那些私底下嚼舌根的人,不过云瑶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们要说便说就是。 而自从云瑶做了尚侍令之后,手上的事也多了起来,除了照料珍妃的饮食起居之外还要顾及整个西宫的日常秩序,所以自然是要新任一名令侍的,但人选却不是青柳。 这一日安宁宫新来了一位女婢,名叫贾晴怡,是来接替云瑶令侍一职负责贴身照料珍妃娘娘的。 起先宫里的老人们还对此有所非议,一个傅云瑶也就罢了,这新来的黄毛丫头怎么一来就当了令侍,然而稍后一打听,就全部乖乖闭上的嘴巴。 这个贾晴怡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乖巧可人,一双灵动的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而且十分懂礼数逢人便招呼,举止得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生。 她来的当日便先向珍妃娘娘请了安,两人在寝殿内聊了许久,不时传出一阵欢声笑语,想来珍妃娘娘也是极为喜欢她的,而后贾晴怡又单独见了余公公,这一见面便是行了大礼。 那余公公满脸含笑急忙上前将她扶起道:“晴怡小姐何须对咱家行此大礼,这叫咱家如何担待得起啊。” 贾晴怡一笑:“公公自然是担得起晴怡这礼的,姨父时常提及您,说您这长年累月在姨娘近前伺候也是辛苦了,是南宫家的大功臣。” 听得这么一说那余公公脸上的笑容就更甚了,急忙谦虚道:“南宫大人此话言重了,咱家自进宫以来便有幸成为娘娘身边的侍臣,也深受南宫家照顾,理应是该尽心尽力这也是做奴才的本分。” 话音刚落,就见贾晴怡从袖袍里拿出一个红漆木盒递过去,余公公便打开一看霎时眼睛都看得直了,随后就听贾晴怡说道:“此次进宫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送与公公,这颗深海珍珠权当是见面礼了,还望公公日后对晴怡照应一二才是。” 闻言余公公连连点头,这是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观其光泽圆润剔透,真可谓是价值连城,于是便将盒子小心翼翼收起道:“晴怡小姐放心,宫里别的地方不敢说,但这安宁宫中咱家还是有些威望的,日后若有事尽管找咱家便是。” “那便好。”贾晴怡颔首一笑而后又说道:“我听说现在这西宫主事的是一个叫傅云瑶的女子,深得姨娘和皇上喜欢,公公能否与我说说她,也方便日后好相处。” “没错。”余公公点了点头而后轻哼一声:“她现在虽为尚侍令,不过身份哪能与晴怡小姐相比,说得直白些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罢了,但毕竟也是外人,晴怡小姐迟早会取代她的。” 贾晴怡一笑:“既然她能成为尚侍令也应该还是有些能耐的,晴怡问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以后受人欺负而已。” “她敢!”余公公正色道:“她要是识趣倒也罢,若是敢仗着如今的身份对晴怡小姐不敬,咱家第一个就不答应,再者南宫大人让你进宫这意思也是再明显不过了,晴怡小姐想必也清楚大人的用意。” 闻听此言贾晴怡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道:“姨父让我进宫便是让我尽心照料表姐,至于其他倒没有提及,以后还望公公多多提点才是。” 余公公也是老于世故之人,知道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不用说出来,于是二人又聊了些其他,那贾晴怡便离开了,说是要去给云瑶见礼。 此时云瑶与青柳正在聊着什么,却见这新来的令侍走了过来,满脸含笑,到了近前就冲二人一礼道:“新任令侍晴怡见过两位姐姐。” 云瑶也是一笑还礼,说都是宫中姐妹,不必拘束,然而那贾晴怡却道这皇宫可不比乡野民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以免坏了规矩。 一时间云瑶不知作何回答,反倒是那贾晴怡继续说道:“晴怡此番来除了给姐姐见礼之外,便是要谢谢姐姐。” “谢我?”云瑶一阵莫名。 “是的。”说着贾晴怡就拿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这是西域的香粉,比之大街上那些普通货色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姐姐权且收下,就当是妹妹感谢姐姐对表姐的照料之恩吧。” “表姐?”云瑶听得云里雾里的。 那贾晴怡见了便一脸自责道:“也怪晴怡没把话说清楚,当今南宫家主之正房妻室与我母亲是姊妹,所以按辈分晴怡便称娘娘一声表姐。” 闻言云瑶与青柳对视一眼,皆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之色,没想到这新来的令侍竟然和南宫家还有这层关系。 而贾晴怡见二人这般神色,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将香盒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再次颔首一礼道:“还望两位姐姐日后对晴怡多加照应,如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姐姐们宽容一二。” 这话虽说得漂亮,但听在二人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味道,等到她离开之后青柳这才小声说道:“这哪里是来见礼的,分明就是来给姐姐下马威的。” 第七十章 为他人做嫁衣 对此云瑶只是笑了笑,连青柳都听出来了她又怎么听不明白贾晴怡话里的意思呢,不过她也不在意,只道是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而自从那日以后,这整个安宁宫便人人皆知贾晴怡的身份,于是就有人去亲近巴结,更有甚者在背后议论说这尚侍令一职本该由她来担任才是,对此青柳听了生气,便将话转告给云瑶:“姐姐若是再放任那些说三道四之人,只怕你这尚侍令就要让与她人了。” 然而云瑶却完全不在意,只说谁要想当便当去,这累人的差事越是及早卸下越好,她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巴心不得有人来接替自己呢。 但不得不说这贾晴怡也的确有几分能耐,自从她来了以后,这西宫便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众女婢太监也是对她信服不已。 这一日早朝散罢,皇上便来了安宁宫,看到此番景象不由大加赞赏起来,而后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即轻咦了一声又喝了一口。 “今日这茶水有些特别,与往日不同。” 珍妃娘娘不明所以,便笑言道:“兴许是皇上今日心情大好,所以连喝茶都觉得舒心。” 慕容驮则摆了摆手:“今日这茶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入口顿觉茶气十足,滋味浓酽鲜爽且苦涩回甘喉韵持久,极好!” 闻言珍妃娘娘也是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抿一口,脸上也是露出了和慕容驮一样的表情,于是便冲余公公问道:“这是宫里进供的新茶吗?” 余公公便恭声回答:“皇上娘娘您二位有所不知,这茶依然是老茶,只是沏茶的是新人。” “新人?”慕容驮疑惑。 倒是珍妃忽然记起来,便说道:“臣妾倒是忘了,云瑶近来事务繁多,这近前伺候着的是我那表妹晴怡。” “表妹?”慕容驮若有所思随即便恍然大悟:“朕记起来了,是南宫卿家推荐进宫的那丫头,朕好像记得叫贾晴怡吧,人在何处?让她速来!” 于是余公公便叫人去唤了,不多时贾晴怡就小跑着来到近前,并跪下行礼恭声说道:“晴怡给皇上、珍妃娘娘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慕容驮和声说道。 贾晴怡这才起身抬头,众人一愣,这贾晴怡怎么灰头土脸的就进来面圣?慕容驮更是皱眉道:“你这丫头难不成是从柴火堆里爬出来的?” 贾晴怡一愣,就见余公公在一旁焦急的比划,她便低头看自己一身,于是急忙再次跪下:“皇上恕罪,奴婢方才从后厨进来,所以身上有些邋遢,这就下去换衣。” “不必了。”慕容驮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一个令侍不在主子面前伺候着,跑去后厨干什么?难道这安宁宫没别的奴才了吗?” “回皇上的话,奴婢是为了炒茶。” “炒茶?”慕容驮指了指桌上的茶盏问道:“这茶是你泡的?” 贾晴怡便应了一声,慕容驮就问:“这茶叶炒巴炒巴就能变了个味?” 贾晴怡摇头一笑:“回皇上,这炒茶学问可大了,也是极为讲究的。” “哦?”慕容驮来了兴趣道:“有多大的学问和讲究,你且说来听听,朕愿望问其详。” 于是贾晴怡就娓娓道来,这茶叶品种繁多产地也是不同,但不管什么茶都有生茶和熟茶之分,熟茶浓稠水甜,味微涩回甘,泡水长,而生茶口感强烈,刺激性较高,若经高温,清香水甜而薄涩生津。 “这宫里进贡的茶本已是极品,但多为生茶,只因宫中膳**细又多为大补之物,常饮生茶有亦有降火清理肠道之功效,但生茶性属寒凉,冬季不宜常喝,而熟茶亦有提神健气清口齿及养颜之效,冬季干燥极为适饮。” “你懂的还真不少。”慕容驮对贾晴怡夸赞了一番而后说道:“如此说来朕便命人将宫中的生茶全部炒熟。” “不可。”贾晴怡说道:“这炒茶极为讲究,需得懂茶之人掌握火候与时机,一刻也不能分神,再者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您若想喝,便来安宁宫就是。” “呵呵,你这丫头也是个鬼灵精,还想把朕栓在这安宁宫不成?”慕容驮一笑:“这安宁宫的人还真是不简单呐,一个傅云瑶就算了,敢当面顶撞朕,现在又出了个敢跟朕耍小心眼的丫头,爱妃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啊。” 珍妃知道慕容驮是戏言,于是便指着贾晴怡笑道:“皇上误会了,晴怡说的不假,她本就是茶商世家出身,自然也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你若真是喜欢这茶,多来臣妾这里几次又何妨呢?” “朕算是听出来,爱妃是变着法的责怪朕来的少了是吧。” 珍妃摇头:“臣妾不敢,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以国事为重,臣妾只望是皇上得空之时能来臣妾这宫中喝杯茶便好。” 闻言慕容驮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贾晴怡道:“朕明白了,要想喝到这么好的茶,朕还得时常上这来才行,好,不为别的,就为了这口茶,朕往后说什么也得多来几次。” 说罢慕容驮又喝了一口茶,而后随口问道:“傅云瑶那丫头怎么今日没见呢?” 听得皇上提及云瑶之名,贾晴怡秀眉微蹙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珍妃说道:“这还不是要怪皇上,她这令侍做得好好的你非要给她加些差事做什么尚侍令,现在指不定在哪个宫里忙着,她不在身前臣妾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朕向来赏罚分明,让她做了尚侍令怎么反倒成了朕的不是?” “臣妾不是那般意思,只是觉得云瑶凡事亲力亲为,有些心疼罢了。” 慕容驮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这丫头虽然进宫时日不长,朕倒也是喜欢她做事的风格,这样吧,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就赏她黄金百两绸缎两匹以示嘉奖如何?” 贾晴怡…… 珍妃一笑:“皇上体恤下臣,臣妾就代云瑶谢过皇上了。” 当夜慕容驮留宿安宁宫,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之事,然而却有一人将满屋的茶具摔了一地,贾晴怡胸口剧烈起伏,今日不惜自毁形象原本是想博得皇上欢心,不想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一想到此处她便怒从中来,而后便一字一顿的说道:“傅云瑶!咱们走着瞧!” 第七十一章 泰安殿议事 北方的天气越加寒冷了,新年之前又下了一场大雪,宫里宫外尽显萧条之色,然而在这萧条之下又渲染着几分喜庆,宫中各处都挂满了大红灯笼,新年庆典也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按照惯例,这新年筹备之事向来是由后宫主掌,一般都是皇后娘娘亲自主持,今日泰安殿内各宫妃嫔齐聚,皇后端坐上首,便是商量这庆典之事。 “本宫今日将各位妹妹招来,为得是这新年大庆之事,妹妹们若是有什么好的建议不妨提出来。” 话音落毕,众人便议论纷纷,不时便有人说道:“姐姐贵为后宫之首,我等一切听凭您的吩咐便是。” 皇后看了说话之人一眼,原来是太和宫的和妃,于是淡淡的说道:“本宫倒是差点忘了,正所谓一孕傻三年,你刚产子不久脑子里恐怕装的也只是你那孩儿,想来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就一旁听着吧。” 和妃眉头微皱,但也是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应了一声而后便退居一旁,见此情景殿内气氛顿时就有些压抑便再也无人说话了。 “今儿都是怎么了?平日里不都是挺能出主意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便闭口不言了?” 皇后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过,而后看向珍妃说道:“珍如妹妹,皇上平日没少去你那里,既得恩宠理应为这大典之事出份力才是,要知道皇上对于此次庆典可是十分重视。” 闻言珍妃欠身一礼道:“姐姐说的极是,我等皆深受皇上恩宠自然是要替皇上分忧,只是这庆典兹事体大,姐姐才是这主心骨,一切还是由您来定夺,妹妹们必当必定尽心辅佐。” “那可不行。”皇后轻笑一声:“皇上已经有些时日不曾到过永和宫,他心里想着什么念着什么本宫已经不甚知晓,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本宫可担待不起。” 说着皇后又踱步顺阶而下来到珍妃面前拉着她的手继续说道:“倒是妹妹常与皇上做伴,想来是最知道皇上的心思了,不如这大典之事就由妹妹一手主持可好?” 此言一出不仅是珍妃本人,就连其他的妃嫔们也是心头一惊,这皇后竟然要把主持大典之事交给珍妃,而按照祖制祭祀典礼等事宜皆由后宫之主执掌,什么时候轮到策妃僭越了? “此事万万不可。”珍妃如有些惶恐道:“新年大庆关乎国之体统,姐姐提领后宫他人岂敢行僭越之权,况且祖上有制……” “行了行了。”皇后不耐烦的打断道:“本宫也就说说而已,要真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们本宫也是不放心的,此次大典本宫已经有了主意,稍后彩蝶会把相关事宜安排下去,各宫主子需尽心尽力才是。” 于是所谓的商量随即就变成了安排,此时距离除夕还有三天,时间紧迫众嫔妃们不敢怠慢,而后便纷纷下去准备了。 殿外,云瑶和贾晴怡在外面候着,见珍妃出来云瑶便问如何?珍妃苦笑一声,皇后给她安排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娘娘,是何事让你如此愁眉不展的?”贾晴怡问道。 珍妃叹了一口气:“此次大典与往年不同。” “有何不同?”云瑶与贾晴怡异口同声。 珍妃沉吟了一下而后才说出缘由,原来此次庆典圣上有特别的旨意,便是除夕之夜的庆典宴会不得上肉食,且需备满六十一个菜式。 “为何?”云瑶不解,若是平日六十一个菜式倒也简单,别说是御膳房就连司膳房都能做出来,各种山珍海味就多达几十种,可若是全素食那就难办了,先不说时值深冬,就算是春季也找不出这么多蔬菜啊。 “这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寓意不成?”贾晴怡想到了关键之处。 珍妃便点了点头:“我炎夏国立国已有八百多年,近日皇上梦中思亲,于是想借庆典之际缅怀开国先祖,而开国皇帝薨逝之时正是六十一岁,且又是个虔诚之人,所以皇上才有此旨意。” 两人恍然大悟,不过这事的确是个难办之事,珍妃看了两人一眼,便说回宫再议,而后又对云瑶说道:“你且去太和宫走一趟,今日我见和妃穿的单薄,就把前日皇上赐我的那件狐裘送去吧。” “可是娘娘……” “去吧。”珍妃一笑:“顺便把前些日子我闲时做的几件婴孩衣服也带去,这天还要冷些时日,别让孩子冻着了才是。” 云瑶点了点头,而后便离开了,等到了太和宫时,却见这宫门冷清,除了近侍王公公在外守着便再无一人。 于是便上前问及缘由,后者才道是被和妃娘娘派出去张罗庆典所用的彩绸了,两人也算是见过几次,一番寒暄之后王公公便将云瑶领了进去。 “娘娘,尚侍令云瑶姑娘来看望您了。” 闻言,和妃便从帐内走出,而后含笑冲她点了点头,云瑶便说明了来意,并将珍妃的一番心意放下道:“天气短冷,娘娘要保重身体才是。” “天气虽冷,却不及那人心之冷。”和妃看了一眼一旁的狐裘和衣裳继续道:“自我进宫以来便少有赏赐,此等华贵的狐裘更是想都不敢想,只怕穿在身上也不太得体,这孩子的衣裳我且留下,至于这狐裘你还是拿回去吧,另外再麻烦你替我向珍如姐姐告声谢。” 云瑶摇了摇头:“来时娘娘再三叮嘱,这狐裘让您务必收下,说是天气寒冷娘娘若是染了风寒何人来照料小公主呢。” 和妃沉默,而后便点了点头:“我在这深宫居住了十几年,深感此地人情冷暖,平日里各宫妃嫔嘴上以姐妹相称实则暗地里为了争宠却互相使着绊子,而像珍如姐姐这般还惦记他人冷暖之人,真是不多。” 说罢和妃便示意王公公给云瑶倒了一杯茶水继续道:“今日泰安殿皇后娘娘与众妃嫔商议庆典之事,你可知晓?” “听娘娘说了,此时恐怕正在为此事犯愁呢。” 和妃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是说道:“往年新年大庆皆是由皇后一人执掌,从未问及过其他妃嫔的意见,一切事宜也皆是吩咐由六尚局负责,你知道今年为何让众妃嫔们参与吗?” 第七十二章 难办的差事 云瑶直言不知,和妃便轻笑一声:“其实今日众妃嫔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人人闭口不言,今年的庆典不同往年,只因皇上那道特别的旨意难倒了皇后,而此事若是办得好了倒也罢,若是办的不好......” “娘娘的意思是?” “这办好了皇上自然是嘉奖皇后执掌后宫有功,而办不好则必然受到责罚,那这个罪名谁来承担?”和妃轻哼一声:“以皇后的聪明,自然是拉出后宫妃嫔来做挡箭牌。” 说到这里和妃自嘲一笑:“想我这清宫冷院的,皇后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倒是我自己不识趣领了一份筹集彩绸的差事,而我这么做也无非是想让他人记得这后宫之中还有个和妃罢了,至于珍如姐姐就完全成了被人针对的对象。” “娘娘此话何意?”云瑶急忙问道。 和妃便说,参加庆典大宴的都是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若是出了半点差错必然损及皇家面子,到时候皇上责问起来,这宴席筹备之人岂不是遭殃? 闻言云瑶心中一惊,于是起身行礼道:“多谢娘娘提点,云瑶这就赶紧回去帮着想想办法。” “你等一等。”和妃见她要走,于是拿起纸笔写下一封书信道:“我有个表弟在醉仙楼当主厨,兴许能帮上一些忙。” “醉仙楼的厨子?”云瑶一愣。 和妃则笑了笑:“你也不必如此惊讶,我那表弟虽只是个民间小厨,但做菜的本事却是不输御膳房的御厨,你拿着我的书信去找他,他必然尽心尽力帮衬。” 于是云瑶就道了一声谢便匆匆离开了,这时一旁的王公公才出言道:“主子为何如此尽心尽力帮她?” 和妃回头看了一眼帐内的孩子,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我不是帮她,我是在帮我自己。” 与此同时,回到钟翠宫内的淑妃火冒三丈,一干女婢近侍皆低头不语,只见那淑妃喝道:“都是死人吗?都站在干嘛,还不快倒杯水来!” 闻言太监小安子便倒了一杯茶呈上,不料淑妃喝了一口便勃然大怒,并且将杯盏砸在了小安子脸上,后者顿时惶恐便低头跪了下去,脸上血流不止。 “你这狗奴才是想要烫死我吗?” 眼见淑妃发火小安子急忙连连磕头并且嘴里不断喊着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淑妃被气得不行,而后喝道:“滚下去,一点小事也办不好,要你何用?” 于是小安子就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殿外,没有人发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怨愤之色,整个钟翠宫噤若寒蝉。 此时却有一个贴身女婢上前将所有人屏退,而后才问道:“娘娘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 这女婢是淑妃进宫时带进来的名叫小可,自小便在她近前伺候,淑妃看了她一眼脸色稍微缓和道:“还不是皇后那贱人给气的。” 小可一惊急忙将门关上:“娘娘这可是宫中,切勿妄言!” 淑妃也知道自己刚才言语有失,于是轻哼一声道:“那皇后竟然当着众多嫔妃的面奚落于我,言下之意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而一想到当时泰安殿上皇后的那副嘴脸,淑妃就气愤不止,那皇后当众提及自己的痛处也就罢了,竟然还公然嘲笑自己。 “这后宫之中无子之人又不是只有娘娘一人,再说了娘娘如此年轻美貌,想来也早晚的事,又何需因此事而气坏了身子。”小可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汤药呈上。 那淑妃看了一眼顿觉恶心:“不喝了不喝了,那陈锦也是个徒有虚名之人,改日见了她,我必然要好好责问她一番。” 小可便将汤药放置一旁,她深知自己这位主子的脾气,然后走至身后开始给其捏起肩来,等到她气消了一半时才问道:“不是说今日泰安殿商议新年大庆之事,那皇后为何会这般奚落娘娘?” “商议?”淑妃冷哼一声:“根本就不是什么商议,她分明就是提前找替罪羊,我本来就奇怪了,这往年的庆典据说都是皇后一力承办,今年怎么好心将众人叫去,原来是皇上有了特别的旨意。” 于是淑妃便将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而后又有些庆幸的说道:“还好皇后此番刻意针对是人珍妃,把最难办的差事交给了她,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此时安宁宫内,一众女婢太监都在殿上出着主意,但都被珍妃否决了,等到云瑶回来之时,恰巧贾晴怡也从御膳房和司膳房回来。 于是就将二人叫到近前问道:“此事该怎么办?” 贾晴怡便说已经去御膳房和司膳房问过了,这个时节顶多能做出十余道素食菜式,加上各种糕点配备的话,也只能出二十个菜。 “二十?”珍妃叹气,听来已经很多实则距离六十一还相去甚远,于是又将目光看向云瑶道:“云瑶可否有什么好的点子?” 云瑶摇头:“以素食为材做出六十一个菜式确实难事,和妃娘娘说她有个表弟在酒楼之中主厨,要不我去问问?” “什么?”不等珍妃娘娘说话贾晴怡便嘲笑道:“真是笑话,御膳房的人都做不出来,一个民间火夫又岂能与宫廷御厨相比,娘娘万万不可听信此言。” 珍妃沉吟片刻而后冲云瑶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你快去快回。” 于是云瑶便简单收拾一番就出宫去了,然而这一出宫她便情不自觉的先回了一趟陈府,仿佛一个回娘家的小媳妇,但是下人却说陈夫人母子去了南宫府做客,要晚些时候才回来,莫名的,云瑶有些失落。 而后便一人独自去了醉仙楼,要说这寒冬时节街上显得格外冷清,但这醉仙楼却是宾客满座,小二迎来送往跑堂的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那掌柜的更是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眼看云瑶进来,便主动询问一声:“这位小姐可是想要吃些什么?咱们这里应有尽有,只要你能点出名儿的菜,就能给您做出来。” 云瑶微微一笑:“我不是来吃饭的,我是来找人。” “找人?”那掌柜的一听,随即收起笑脸道:“我这还忙着呢,你要想打听什么事找什么人建议您出门左拐有家茶坊,平日里那里聚集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路子广眼耳灵,若再是不济,你就上衙门去吧,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兴许能帮上你的忙。” 第七十三章 野菜入宴 话音刚落,就见两人闲庭信步从外面走来,其中一人更是慢悠悠的质问道:“你说谁闲着呢?” 那老板一愣,脸色变了又变随即换上一副笑脸道:“阎先生、冷捕头,是什么风把您二位爷给吹来了,快里边请。” 阎阔海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云瑶身上道:“多日不见,姑娘近来可好?” 云瑶颔首行礼:“多谢阎先生挂念,云瑶一向都好。” 那阎阔海点了点头道:“我方才听你说要找人,阎某在京城还有些朋友兴许能帮上一些忙,只是不知姑娘要找何人?” “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醉仙楼里,叫吴守义,是这里的主厨。”云瑶回答道。 “原来如此。”阎阔海转头看了一眼那老板而后说道:“没听见人家姑娘说话吗?赶紧把人叫出来吧。” 说着又对云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是站着说话不方便,于是三人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不多时就有一个厨子打扮的人跑过来,并且恭敬的对冷凌风和阎阔海说道:“冷爷、阎爷,您二位找我?” 冷凌风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而是自顾的喝着酒,倒是阎阔海指了指云瑶道:“是这位姑娘找你。” 于是云瑶就从怀里将和妃的书信递给那厨子,那厨子拆开一看便恭敬的对着云瑶行了一礼道:“这位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小的自当尽心尽力效劳。” 云瑶便问道:“你能用素食做出六十一道菜式吗?” “六十一!”吴守义一怔,就连冷凌风也是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阎阔海更是脱口问道:“你这是要办斋宴呐?” 云瑶摇了摇头,便把新年大庆的事说了一遍,那厨子摸着下巴掰着手琢磨了半天,而后略微有些为难的说自己至多能做出三十一个。 “不能再多了?” 吴守义无奈的说道:“这个时节素食菜品太少,能选用的材料有限,三十一个菜式其实也只包含了十一种食材,其余的还是用糕点充数,已经是极限。” “不行,必须是六十一才行。”云瑶让吴守义坐下再想想办法,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冷凌风酒都快喝完了也不见一个新的菜式出来。 “小冷,你别光顾着喝酒,也帮着出出主意啊。”阎阔海将他手中的酒壶夺下而后自顾喝了一口。 那冷凌风便轻哼一声而后一伸手再次去抢夺酒壶,于是一场酒壶争夺大战就此上演,等到冷凌风重新夺回酒壶之时,却已是见了底,于是略微不满道:“说好的请我来喝酒,你怎么跟我抢上了?” 云瑶见了便笑言道:“冷大哥阎先生你们二人就别抢了,改日云瑶在这醉仙楼请你二人喝个够。” “此话当真?”冷凌风是个嗜酒之人,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 云瑶一笑便冲小二吆喝道:“小二,来两壶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要说这醉仙楼最好的酒便是百年陈酿天露琼浆,此酒酿造之法独特,采用多种花类为基材辅以五谷,而所用之水不是山泉亦不是老井,乃是初春晨露,再者此酒看去不像酒而胜似酒,一般酒澄清,此酒粘稠,一般酒辣辛,此酒绵甜醇香,一杯入喉回味无穷。 酒一端上来,冷凌风便迫不及待的灌下一口,而后连说了三声好酒,阎阔海一笑却只是浅尝一口便闭目摇头晃脑起来,只道是人生得饮此杯,无憾矣。 “好了,这酒也喝了,你二位赶紧帮我想想办法,若是此事办成了,日后我再置办一桌酒席谢谢你们,到时候让你们喝个够。” “姑娘爽快。”阎阔海将酒放下道:“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喝了姑娘的酒,阎某自当尽力。” “尽力?”冷凌风一笑:“你好像和我一样只会吃吧,怎么尽力?” 阎阔海没有理他,而是指着桌上的一盘下酒菜道:“你看这花生米,平日里都是下酒菜,如若加以核桃杏仁红枣等物便可熬制粥膳,再比如豆腐,就能做出不同的菜式,麻婆豆腐、熊掌豆腐、煎炸豆腐等等。” “你的意思是用一种食材做出不同的菜式?”云瑶一听就明白了。 一旁的吴守义点了点头但也是面露难色道:“这一开始我也想过,但依然凑不够数。” “能做出多少个菜式?”云瑶问道。 吴守义想了想而后回答说五十七,其中包括了蒸煮煎炸炒烩和凉拌,在保证菜式口感的前提下这已经是最大的极限。 “五十七。”云瑶呢喃着这个数字而后灵光一闪道:“这个时节山上还有些野菜,若是采来也就能筹齐了!” “野菜!” 三人皆是一惊,阎阔海更是觉得不妥,于是道:“这新年大庆来的可都是王公大臣和皇室宗亲,姑娘竟然要拿野菜置宴,真是胆大妄为。” 对此冷凌风则持相反观点道:“我觉得可行,你若不说这是野菜,谁知道?况且大宴之上多以饮酒赏乐为主,六十一个菜式,吃得过来嘛?” “不行不行。”阎阔海摆了摆手:“这民间时有百姓误食野菜中毒的事发生,若是届时宴会之上有人吃出了问题,那可就……” “先生的担心云瑶明白。”不等阎阔海把话说完,云瑶便说自己从小熟识各种野菜,在挑选上必定会严格把关,只是这时间紧迫,希望二人帮些忙。 两人本也就是豪爽之人,当即应下,于是一番分工之后便着手行动起来,吴守义负责草拟各种菜式的做法和所需食材,阎阔海与冷凌风便发动梁京府里的一些兄弟陪着云瑶一同进山采摘野菜。 可这冬季能采摘的野菜也是极为有限,忙到了傍晚回城也只够一半的量,于是三人决定明日再次进山。 云瑶回到了陈府,此时陈夫人和陈廷玉已经回来了,不过由于今日多喝了几杯陈夫人早早的就歇下了,倒是陈廷玉站在院中。 “回来了。”陈廷玉见云瑶背着偌大的竹篓,急忙上前一步接下道:“这天寒地冻的怎么又去采摘野菜了?” 云瑶莞尔一笑,然后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这些还不够明日还去。” 第七十四章 新年庆典 闻言,陈廷玉不明所以道:“难不成这宫里都到了缺粮少食的地步,还要靠你外出采摘野菜果腹不成?” “你瞎说什么呢?”说罢云瑶自顾朝着厢房走去,陈廷玉便跟了过去,云瑶一愣:“你跟着我干嘛?” “我……”陈廷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云瑶冲他一笑:“时候不早了,我要早些歇息了,明天还要早起进山。” “那我陪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有阎先生和冷大哥帮我,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婉儿小姐吧。”话一出口,云瑶便转身进屋急忙把门关上了,她在心里质问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门外,陈廷玉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一根朱钗,本是打算送给云瑶的,于是叹了口气便将其收起而后也回了房。 到了第二日天刚刚亮,陈廷玉便在院中等着,云瑶出门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了他,于是问道:“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陈廷玉便指着地上已经准备的背篓:“你不是说今日还去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走吧。” 说着就将背篓往身上一背,云瑶哦了一声就跟了上去,等到了会面的地点,阎阔海有些意外,于是看了两人一眼便打趣道:“陈兄果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之人,阎某佩服。” 一旁的冷凌风则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的说道:“陈少爷,在下最近领悟了一套刀法,正想与你比个高低,不如……” 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陈廷玉便拱手一礼:“冷兄本就是武学奇才,领悟的刀法自然胜我一筹,何消比试,廷玉甘拜下风。” “这都还没比你怎么就认输了?”说罢冷凌风就抽出了腰间佩刀,幸好阎阔海及时拦住:“咱们今日来是帮云瑶姑娘采摘野菜的,你二人要打还是择日再说吧,别误了正事,我还惦记着醉仙楼的天露琼浆呢。” “也是。”冷凌风收刀入鞘,陈廷玉则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众人便进山开始寻找野菜,正所谓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天下来所需野菜便全部采齐了。 新年大庆,是炎夏国一年当中最盛大也是最重要的日子,这天文武百官齐至,皇室宗亲紧随,从早上开始便是各种祭祖典礼,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才是大宴之时。 大殿之上,皇上慕容驮面东正居,珍妃与皇后娘娘则位于左右,其下便是百官重臣和几位宗亲以及两位皇子。 “各位爱卿,今日大庆,君臣同乐,请满饮此杯。”说着慕容驮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大臣们便也举杯谢恩,并说着那些早已能倒背如流的祝语。 慕容驮心情大好,于是冲一旁的大总管李福海点了点头,后者会意便朗声说道:“陛下有旨,传膳!” 话音落罢,便有宫女们端着菜食依次进进出出,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菜上齐,百官们低头一看,一个个面面相觑,竟然全是素食糕点之类,一块肉食也没有,但却无人敢多言。 “众位爱卿请吧。”慕容驮朗声道,而后自顾夹起一口菜吃起来。 大臣们不敢怠慢也就纷纷动了筷子,期间不时传来赞不绝口之声,一名大臣更是指着面前一盘菜问道:“陛下,这是用何等肉食所做,入口清香肥而不腻,当真是人间美味啊!” “肉食?”慕容驮皱眉,而后用筷子夹起眼前同样的菜式尝了一口,顿时勃然大怒:“这菜是怎么回事?” 众大臣不知发生了何事,面面相觑,有人也尝了一口,但这味道的确不错,可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发火,正在众人莫名之时却听见皇后说道:“皇上,今年大宴的膳食是由珍妃妹妹一手操办的,臣妾不知。” 听得此言慕容驮便侧头看了一眼珍妃,语气中略有些责怪的意思:“爱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珍妃也不尽知晓,因为这事是云瑶在办,于是便命人将云瑶唤了进来:“云瑶,这菜品里怎么有肉食?” “肉食?”云瑶一愣:“没有啊,全是按皇上的旨意,六十一个菜皆是素食。” “胡说八道!”慕容驮指着面前那盘菜:“这不是肉食是什么?” 云瑶一见便恍然大悟:“那不是肉食所做,是用豆腐做的。” “豆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云瑶便将这道菜的做法详细说了一遍,而后指着百官面前的菜道:“各位大人,你们面前所摆的菜无一不是用素食为材,做法更是涵盖了蒸煮煎炸炒拌烩,其中有几道菜更是你们从未吃过的野菜。” “野菜?”不仅是百官就连皇上也是一愣。 “没错,就是野菜,大人们不妨尝尝可否合胃口。” 说着云瑶就指出那几道野菜,有人就动筷子尝了一口,顿时神情享受就像吃了某样人间美味一般,其余人见状也就跟着吃起来,一时间竟然出现了众臣争相抢食的画面。 “真有这般好吃?”慕容驮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随后连连点头:“嗯,好吃,这菜是你做的?” “那倒不是,是请醉仙楼的厨子帮忙做的。” “宫外的厨子?”皇后脸色大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民间火夫带入御膳房掌厨,还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皇上吃!” 说罢就要让人将云瑶押下去,所幸慕容驮制止道:“皇后何须动怒,朕吃着这菜不错,爱卿们也是喜欢,此事就不再计较了。” 说完就让云瑶下去了,还说隔日自会有赏赐,于是云瑶便退了出去,在路过慕容炎身旁时,后者还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次新年大庆的宴席置办无疑是成功的,云瑶不仅得到了一番赏赐,就连醉仙楼的吴守义也是被招进了御膳房掌厨,当然也是有人在私下议论说她胆大妄为枉顾宫纪。 此外贾晴怡更是对珍妃谏言说云瑶虽然一时讨了巧,但做事不顾及后果,只怕哪一天连累了珍妃娘娘,因此希望将云瑶尚侍令一职撤掉,以免她再擅自主张,然而珍妃并没有听从贾晴怡的建议,只道是云瑶办事她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