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十九年》 第一章玉面飞寇 “玉面飞寇昨夜又潜进宫里啦!” “啧啧啧!这玉面飞寇每次进宫简直就像进自家菜园子门儿!” “何止啊,昨儿夜里他还在宫里将禁军狠狠戏耍了一番,这不,一个晚上闹得长安人尽皆知!” “宫里那位怎能忍受?” “还不是因为东厂西厂的精锐皆数调往东北边境协助郑元帅稳固边境局势,锦衣卫的精锐在潭洲盯着魔宗,长安一时之间没有缉拿逃犯的高手,这才让那玉面飞寇如此逍遥。” “听说宫里那位动了真火,命锦衣卫必须拿下此人!” 长安城内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座华丽的三层楼树立在街头,瑶味轩号称有全长安最美味的菜肴,最醇厚的美酒,素来不缺少客人。 这不,才巳时,三五个江湖游侠聚在一块儿,三俩小菜,几壶好酒,在三楼临街的窗户边聊得兴起。 瑶味轩的三楼此时稀稀朗朗坐了半数的桌子,在游侠对面,靠着甜水巷的窗边,有一男一女二人相对而坐。 那女子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红衣,头发高高竖起一个马尾,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英气,腰间缠着一根乌黑的九节鞭,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此人正是锦衣卫千户凌月芽。 对面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模样,气质儒雅,眉眼温润,左手边放着一柄长剑,此人乃东厂一名优秀的暗探甘泰。 二人皆盯着窗外一座普通的民宅。 “甘师兄,你们东厂暗探亲眼看到那飞贼进的这屋子吗?”凌月芽压低声音问道。 “只说在附近失去行踪。”甘泰不敢肯定人就是进了这个屋子。 这二人正是此次被指派捉拿玉面飞寇的人,只是因着朝廷人手不足,才让东厂和锦衣卫合作,好在二人本就出自同门,皆为三大门派之一,扶摇派年轻一辈的高手,配合倒也默契。 二人正说着话,凌月芽忽的发现民宅走出一个褐黄衣衫的男子,他低着头,瞧着极不起眼,但就是那过于不起眼的样子引起了凌月芽的怀疑,她纵身从窗口跳出去,甘泰连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的堵住了那黄褐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后面的甘泰有些拿不准是否认错人,昨日夜里他与玉面飞寇交过手,那人身形挺拔,招式飘逸,绝不是眼前这人极为平庸的模样。 然而很快甘泰便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中间那人打量了一下周围情形,看清楚只有两人,他抬起头,那微微佝偻的背立刻挺直,整个人的气势便起来了,原本拢在一起的袖子也分开,亮出一把精光暗闪的折扇。 凌月芽瞧见那褐黄衣衫的男子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双媲美女子的桃花眼,就连睫毛都生的比女子长,挺直的鼻子下一双唇形生的极好,不由暗自惊叹,这男子生的太美了。 “瞧着公子这漂亮的模样,连普通的衣衫都遮掩不了你的美貌,难怪江湖人称玉面飞寇!”凌月芽右手从腰间抽出九节鞭,做出戒备的模样,嘴里偏就忍不住调笑着说道。 “相比于玉面飞寇,本公子更喜欢江湖第一美男的称号!”玉面飞寇林墨堂被调戏也不恼,反而风骚的用手中折扇捋了一下两鬓的刘海说道。 “是吗?不喜欢玉面飞寇的称呼,那你今天可就别飞了!”凌月芽抿唇一笑,然而笑容还未消失,她眼中的神色陡然凌厉,甩出九节鞭缠向林墨堂。 林墨堂也不慌,唇角带着邪邪的笑容,身姿飘逸的向后退去,甘泰连忙上前封住林墨堂的退路,然而他只觉眼前一闪,林墨堂的身影便消失了。 瞧着凌月芽目光炯炯的越过他,甘泰才反应过来林墨堂在他身后,惊讶的转过身,甘泰发现,林墨堂的身形虽然看似飘逸轻柔,实则速度并不慢,并且步伐诡异,让人猜不透下一步的方向。 凌月芽凭借着强于同龄人深厚的内力及轻功,拼尽全力九节鞭也只堪堪扫到了林墨堂的衣角,只让他的身形顿了一瞬,难以留住他。 “小姑娘,本公子还有要事,今日就此别过!”眼看着已经跳出二人包围圈,林墨堂得意的朝着凌月芽拱拱手,笑着继续往后退去。 凌月芽轻哼一声,嘴角带着坏笑的继续追过去喊道:“美貌公子先别慌着走,总得给小女子留下往后联络的方式是不是!” 说罢,凌月芽一挥左手,弹出一颗药丸,右手紧接着用九节鞭一甩,那药丸猛地飞向林墨堂,在林墨堂用折扇隔开之时忽地爆开,一阵烟雾散开,扑了林墨堂满脸。 林墨堂仓惶之下连忙屏住呼吸,可他还是吸入了极少的烟雾,即刻收敛了脸上的戏谑,桃花眼中的神色瞬间凛然,一甩衣袖,咻然而去。 凌月芽追了两步发现二人的轻功差距明显,便放弃了追逐,停下脚步说道:“果然不枉江湖第一贼的称号,这贼子轻功好生了得。” “昨日夜里,东厂数十高手都没有围住他,我们二人有些难办!”跟上来的甘泰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关系,我已经留了后手,他轻功再好我就不信他可以两个月不调息一直跑。”林墨堂虽然跑了,凌月芽却似胸有成竹,带着笑意的说道。 “凌师妹可有什么好主意?”甘泰见凌月芽自信满满的样子,心头不由一喜的问道。 虽然凌月芽小了甘泰七八岁,性子有些毛毛躁躁的,可甘泰却不敢小瞧有些鬼机灵的凌月芽。 身为扶摇派七长老的唯一弟子,凌月芽不仅一身功夫在扶摇派一干年轻弟子中是佼佼者,她更是因为聪明伶俐,在扶摇派中颇得年轻一辈的信任。 “你我二人准备跟着那贼子跑遍整个东云国吧!”凌月芽却卖着关子不肯明说。 甘泰笑笑也不多问,跟着凌月芽追到城南,只见凌月芽静静的站在一片迎春花前,抬起的右手上立着一只蝴蝶。 甘泰走到近前才看清楚,凌月芽正在专注的看着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和微微抖动的触角。 片刻后,凌月芽一挥手,放走了蝴蝶,对甘泰说道:“甘师兄,那贼子胆大的很,已经出了城,现在在城门外两里处。” 甘泰惊讶的看着凌月芽,又转头看看一旁翩翩起舞的蝴蝶,吞了一口口水才问道:“蝴蝶告诉你的?” “甘师兄!你别忘了我师父最厉害的是他的医术,行医者可不仅仅只会救人,研制一些带有追逐气息的药物也是很简单的!”凌月芽得意的昂着头,像一个骄傲的孔雀说道。 “难怪你在锦衣卫战功赫赫,才两年便官至正五品的千户,高啊!凌师叔恐怕也只会这般宠着你了,大名鼎鼎的扶摇圣手竟为你研制这般不入流的小玩意!”甘泰对凌月芽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无羡慕的竖着大拇指说道。 “师兄你赶紧去找林墨堂,这次换你跟他打,不用出尽全力,耗着他不让他休息就成,我先歇着,下一次换你歇着。”凌月芽得意的听着甘泰夸奖完便挥挥手赶他去办事。 “幸亏我不是你的敌人!”甘泰笑着摇摇头,一副万分庆幸的模样。 待甘泰提气飞走,凌月芽才抱着双臂慢慢的朝着城外踱步走过去,甘泰不在,凌月芽满脸的自信消散了一些,她有些担忧的暗自想道,那林墨堂成名十年,朝廷一直抓不到,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那追踪的药物只能维持两个月,凌月芽心中想着,一定要在这两个月内拿下林墨堂,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手段,在想下药难上加难,希望此人在自己与甘师兄的轮番消耗下坚持不到两个月。 凌月芽摸了摸袖子内锦衣卫指挥使杨义宏给的信物,暗自盘算如何调动各地锦衣卫、东西厂暗探围剿林墨堂。 凌月芽与甘泰追着林墨堂从长安一路到了蜀地,林墨堂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明了定是那日的不明烟雾有怪。 几日后,林墨堂摆脱凌月芽往蜀地深处逃窜而去,凌月芽与甘泰追踪到附近,甘泰便前去纠缠消耗林墨堂体力,凌月芽照旧寻了一个僻静处打坐休息。 然而这次与往日不同的是,太阳落山了,凌月芽却迟迟不见甘泰的踪迹,她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担心,这几日的追逐,凌月芽发现林墨堂也只有轻功卓绝,要轮硬实力,却是不如甘泰的。 耐着性子再等了半晌,凌月芽停止打坐,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将擦黑的天色,心里终于隐隐有些不安。 根据蝴蝶之前的指示,凌月芽一路寻到荣福镇边界的一个小庄园外,站在庄园外凌月芽有些疑惑,这些时日的追逐,林墨堂都是找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躲藏,自进了蜀地,林墨堂似乎逐渐往人多的地方躲藏了。 忽的凌月芽忽的听到一声女子的尖叫,伴随着甘泰虚弱的声音:“快走!” ------题外话------ 跪求收藏! 第二章唐门 听出甘泰声音的虚弱,凌月芽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落到庄园的院子里,随手抽出腰间的九节鞭。 寻着声音凌月芽稳稳的落在甘泰的前面,正面迎上一个暗红衣衫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看面相约莫二十出头,五官周正,皮肤白皙,眉心却隐隐有细微的皱纹,眼神略微显得有些狠辣。 有些惊讶眼前的不速之客,那年轻男子神色微变,右手极快从腰间晃了一下,大拇指按住中指似乎捏着什么东西便弹过来。 凌月芽反应极其迅速,她一甩九节鞭将一颗乌黑的药丸甩出老远,“砰!”的一声轻响,那药丸爆开,但毒雾范围太小,丝毫未伤及凌月芽半分。 那年轻男子一招失手,毫不恋战,纵身欲走,但凌月芽哪里能让他走掉,九节鞭缠住他的小腿一鞭将他拉下来。 那人被凌月芽缠住小腿倒在地上,还未站起来,凌月芽又是一脚踢过来。 年轻男子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出老远喊道:“若无解药,那人必死无疑!” 凌月芽闻言,心中一惊,忍不住回头去看甘泰。 只见甘泰躺在地上,脸色发黑,一个衣衫褴褛的胡人女子跪坐在他的身旁。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那年轻男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纵身逃走。 凌月芽慌忙去草丛中找到他扔掉的瓷瓶子,有些慌乱的走到甘泰身边,取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着急的问道:“甘师兄,这是解药吗?” 甘泰还未作答,一旁的胡人女子一把抢过药丸塞进嘴里。 凌月芽皱眉看向她,不明所以,只见这个五官艳丽精致,身材高挑纤瘦的胡人女子眼中有一抹决绝与坚持,凌月芽忍不住问道:“这是做什么?” “阿依古丽,你不必如此!”说话都有些艰难的甘泰眼中满是怜惜的说道。 片刻,阿依古丽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不是毒药。” 甘泰叹息一声,接过凌月芽递过来的解药吃掉,立即说道:“月芽,待我恢复几分力气,我们去将阿依古丽的族人救出来吧!” 话落,阿依古丽满眼激动的看向二人,一双大眼里如玉般的泪珠泫然欲泣。 “你歇着,我这就去。”阿依古丽方才试药让凌月芽没来由的对这个满身悲怆的姑娘除了感激,还多了一丝同情,她将甘泰拉着一个隐蔽的地方遮掩好说道。 阿依古丽感激的看了二人一眼,转身便往庄园的后院跑去。 阿依古丽到了后院径直走到一个假山后面,伸手在一块石头上转动了一下,轰隆一声,一个地窖的入口露出来,她脚步急切的走下阶梯。 凌月芽跟着阿依古丽,沿着阶梯往下走了没有多远,她忽然听到阿依古丽悲怆的哭声,那声音充满绝望,凌月芽听的心里发酸。 快步走到地窖的最底层,来到阿依古丽身边,映入凌月芽眼帘的一幕惨景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纵使进入锦衣卫快两年,灭门惨案都见过的她却被眼前的场景深深的震撼,十几个两尺来高的笼子并排放在一起,里面有半蜷缩着的尸体,也有焦黑的枯骨,更有那看起来空着的笼子底层有一滩脓液。 这一幕在昏暗的油灯下衬托的如地狱一般阴森恐怖,阿依古丽跪在地上,哭的直发抖,凌月芽的心里愤怒又难受,她走到阿依古丽的身边,将她紧紧的抱住,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还未开口,眼泪便跟着一起往下掉。 阿依古丽或许是太过绝望,放声哭泣一会儿便昏了过去,凌月芽叹息一声,将她扶出地窖。 等在地面的甘泰正在焦虑的踱步,见凌月芽扶着阿依古丽走上来,连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的族人都死了,死的极惨!”凌月芽叹息一声,声音低沉的说道,同时弯身将阿依古丽放到一旁的草丛上。 “虽说都是异族,可唐门手段也太残忍了!”甘泰闻言,双手紧紧握起,咬牙说道。 “唐门?唐门乃三大正派之一,怎可做出如此恶事?”凌月芽眉头一皱,眼中怒火蹭的升起说道。 “唐门似乎在试药,虽说此事违背正义,但他隐藏身份,专门寻了这处庄园,用的也是异族之人,江湖和朝廷也不好干涉什么。”甘泰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不适,摇摇头说道。 “异族便不是人吗?江湖和朝廷的正义未免太狭隘!”凌月芽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不能接受甘泰这样的说辞。 “亡国之奴性命如同鸡狗!”甘泰又是一声叹息,闭上眼睛神情有些痛苦的说道。 凌月芽明白甘泰对于现状无能为力,他的内心也是痛苦的,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不再为难甘泰。 二人不在多言,默默将此地收拾一番,凌月芽扶起阿依古丽走出去,甘泰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了一把火丢进地窖之内。 走出几里地,凌月芽心里还有些难受的回头看了一眼将夜空照亮的庄园,熊熊的大火已经将庄园吞噬,那些被残忍折磨致死的人也终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带着昏迷的阿依古丽回到了他们暂住的林间小屋,凌月芽与甘泰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路无话,直至将阿依古丽放到床榻上,甘泰才有机会向凌月芽说明今日之事。 第三章魔宗宗主容九 “我追着林墨堂到了那处庄园,林墨堂不见了踪影,我恰好遇见正在逃跑的阿依古丽,见她可怜,我便与那青年对峙,几番交手我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来自唐门,可还是着了道,中了毒,幸亏阿依古丽记忆力惊人,带着我逃进他的密道。可他守在密道出口,我们一出来就被撞了个正着,后来你就来了。” “阿依古丽和她的族人为何会到如此境地?”月光穿透并不密封的木屋,几缕淡黄的光照射到阿依古丽苍白的脸庞上,凌月芽坐到床榻边,一条腿曲起,脚踩床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阿依古丽幽幽的问道。 “他们本是北方草原上的一个小国,这几年东北面、西北面、北面战乱频频,如他们一般的小国便遭了殃,国力不强盛,只能任人鱼肉,国破家亡估摸只是他们不幸的开始,没有了国家的庇护,他们如牲畜一般被人倒卖、虐待甚至杀死。”甘泰话语说得平静,右手却握拳一拳捶在门上。 一直盯着阿依古丽脸庞的凌月芽忽的瞧见她的眼角滑落两行眼泪,顺着鬓角直往耳朵里钻。 “你醒了?喝点水吧?”凌月芽将身子往前探,伸手握住阿依古丽的手,轻声问道。 听到声音的甘泰麻利的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粗糙的瓷碗,倒了一杯水递到床边。 阿依古丽缓缓从床上坐起来,接过甘泰手中的碗,浅浅喝了一口又递到甘泰手中,她将身子往后缩了缩,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阿依古丽,这些慢慢都会过去的,你今后的路还长!”甘泰瞧着失魂落魄的阿依古丽,心底也有些酸涩,于是出声开导着。 阿依古丽美丽的大眼如山上的小溪一般,泪水不间断的直往下淌,除了细声哭泣,她无法再诉说其他言语。 凌月芽性子直爽,快人快语惯了,可论开导人,她实在不内行,见阿依古丽这幅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心头烦躁便起身出了木屋。 在木屋外,凌月芽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了一点情绪,走到一个宽敞的地方,她抽出腰间九节鞭,在林间舞的唰唰作响。 翌日一早,凌月芽跟甘泰打了个招呼便去寻林墨堂。 昨日的事情让凌月芽心头烦闷。 有蝴蝶的指引,凌月芽找到林墨堂并不费力,只是这次凌月芽并未如前些时日一般戏耍林墨堂,她一碰面二话不说便甩出九节鞭,招式凌厉,一招一式直取林墨堂要害。 林墨堂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纵使他轻功卓绝,可凌月芽这种一流的高手拼尽全力之下,他还是有些狼狈。 这一次林墨堂也没有往日的从容,他被凌月芽逼得慌不择路,二人一追一逃间不知不觉到了蜀地的边界,眼看就要跨到潭洲境内,林墨堂也不敢过去,只好往深山里跑。 从清晨追到晌午,凌月芽将林墨堂逼到了一处悬崖,凌月芽有些力竭,扶着一颗树调息,林墨堂气喘吁吁的靠着不远处的一棵树说道:“我说妹子,你有必要这么拼命嘛!我这双玉树临风的腿都要跑成萝卜腿了,真是造孽!” 往日凌月芽还有心思与林墨堂调笑几句,今日她心头有火,不想废话,调息片刻便再次冲过去。 “我的妈呀!”林墨堂一声哀嚎,急忙往一旁的几颗树后躲藏。 凌月芽怒气上来也有几分倔强,她将手中九节鞭一甩,输送几分内力进去,“轰隆”一声,那并排的几棵树应声断裂,露出树背后的东西。 几棵树背后是一座孤坟,坟前立有一碑,坟头打理的干干净净,一根杂草都没有,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收拾。 一颗成年男子大腿粗的树干倒下时恰好撞到那墓碑上,墓碑应声倒下,将坟头都撞塌了一些,那一瞬间,凌月芽瞅到墓碑上的几个字“月灵烟之墓、罪人容旭立于惠仁二十二年。” 撅了别人的坟,凌月芽心虚之间有些晃神,定定盯着那倒下去的墓碑,没有留意到一道黑色的身影正在从远处急速而来。 “容九!”躲在一旁的林墨堂却注意到了远处踏风而来的人,惊得脱口而出,转而连忙出声提醒凌月芽:“快走!” 第四章魔宗鬼医唐钧安 说罢,林墨堂一溜烟的逃走了。 容九一身内力已入臻境,施展轻功从悬崖对面踏风而来,如履平地般从容,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双手负于身后,墨发一半挽起,一半在风中飘扬,俊美的五官不同于林墨堂的柔,带着一股雕刻般的刚,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远远看见月灵烟的坟前有人,容九的速度蓦得加快,脸色有几分冷,待到近前瞧清楚坟前的碑已倒,他的眼中陡的升起一股杀气。 凌月芽感觉到那冲天的杀气,连忙往后退去,容九身形一闪挡住了她的去路,在凌月芽慌乱寻找逃路的时候,容九带着七八分内力的一掌已经拍向她的胸前,凌月芽暗道一声“糟糕”,可武功相差太过悬殊,她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凌月芽懊恼的想着,才见这闻名天下的魔头一眼便已到死期。纵使有再多的不甘心,她如今也只能闭眼等死了。 手掌离凌月芽还有一尺的时候容九忽的注意到凌月芽的脸,看清楚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容九竟硬生生的止住了掌势,同时明澈的凤眸里满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虽然没有被那一掌打中,凌月芽却被掌风推的连连后退,慌不择路之下忘记了后面是悬崖,退了几步脚底踏空,咻然下跌。 硬生生止住掌势的容九被内力反噬,“噗哧”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瞧着跌落悬崖的凌月芽,他连忙提气追下悬崖喊道:“灵烟!”。 凌月芽跌下悬崖的一瞬将九节鞭甩出去妄图缠住崖壁上的树枝,奈何崖壁上除了陡峭的岩石,只有零星的几颗野草,完全止不住她下跌的趋势。 仓皇狼狈的凌月芽竭力提气想攀住崖壁,却只是狠狠撞上崖壁,左臂被岩石将衣袖摩擦破,连带着擦掉了一块皮肉。 就在凌月芽几乎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头顶却有一道破空声传来,她抬起来,恰好与飞身扑下的容九视线对上。 容九剑眉拢起,一双凤眸微微泛红,带着一种凌月芽看不懂的神色,追到近前伸手一抄,一把将凌月芽揽到怀里。 虽然依旧在下跌,凌月芽却觉察到身子轻了许多,如此危急之时,她还能闻到容九身上那股自带的青草香气,凌月芽只觉整个脑袋莫名的有些晕眩,理不清楚当下的情形。 晃神的凌月芽被容九拦腰搂住,显得十分乖巧,容九极力平复激动的心情,旋身脚尖轻点岩壁,借助岩壁的力道往上攀爬,忽的一道腥风飘来,一颗成年男子拳头大的红色三角蛇头嘴里吐着一根赤红的信子猛地向二人窜来。 容九搂着凌月芽轻轻几个翻腾落在那蛇头三丈开外的岩壁上,似乎并未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放在心上,容九快速打量了几眼四周的情形,找好下一个着力点,准备再次腾挪,怀里的凌月芽忽的激动喊道:“三角炽翎蟒!” 还未等容九反应过来,凌月芽已经挣脱容九的手提着鞭子冲过去,然而激动的凌月芽未想到此处是崖壁,她纵使轻功不弱,此时却有颇多不便,那炽翎蟒正在寻食,感觉到凌月芽冲过来,它也兴奋的从洞里爬出来,火红的身子灵活的扭动几下,闪过凌月芽的一鞭,一甩蛇尾抽到了凌月芽带着伤口的左臂上。 凌月芽身形一滞,瞬间的功夫三角炽翎蟒扭着身子朝着凌月芽的手臂咬了一口。 “小心!”容九一声低呼,凌月芽只觉得半边的身子已经开始发麻,左手已经失去知觉,自然攀不住崖壁,又一次跌下去。 容九闪身飞过去稳稳接住凌月芽,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低头瞧了一眼缓缓闭上眼睛的凌月芽,他神色焦急的提气在崖壁上腾挪跳跃。 上到崖顶,容九搂着凌月芽纵身往落云宗的方向疾行而去。 落云宗坐落在蟒山不远处的云山上,设了三道哨岗,然而宗主容九进来的身法实在太快,三道哨岗的人只看到宗主飘过,还未来得及行礼便不见了宗主的身影。 容九一阵风似得带着凌月芽进了主峰日华峰,到了自己的居所,一边将凌月芽轻柔的往床上放,一边极快的对屋内侍从说道:“快去喊唐峰主过来!” 灵药峰紧邻日华峰,在落云宗内掌管各峰弟子病情医治,峰主唐钧安调教出几名得意弟子,寻常的伤情病情本也不会寻他,因而唐钧安整日里都待在自己的后院研究各种药理。 傍晚时分的灵药峰药圃在清风中带着阵阵药香,一身儒雅草青色的唐钧安正用药锄小心的移植一株红参,清秀的眉目与恬静的气质宛如少年郎,总容易让人忽视他以年届三十。 “峰主!峰主!”一个药徒急切的一路跑一路喊,瞬间打破了药圃这边静逸的画面。 “何事如此慌张?”唐钧安回首,目中带着疑问,神色依旧平静。 “宗主那边来人唤您过去,那人神色急切,弟子便有些慌张。”药徒不好意思的缩缩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道。 唐钧安闻言,低头瞧了一眼移植一半的红参,将手中的药锄递给药徒,温润的说了一声“继续”,便拍拍手上的泥土往灵药峰接待的前厅信步走去。 “唐峰主,您可来了,快随我去日华峰,宗主等着您呐!”容九的侍从一见唐钧安便慌忙上前拉着唐钧安说道。 “宗主受伤了?”唐钧安目光微凝问道。 “不是宗主,是宗主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姑娘,宗主神色有些紧张,您快快随我去吧!”那侍从拉着唐钧安边走边说。 “哦?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宗主会紧张一个姑娘?”唐钧安接过弟子递过来的药箱,虽然有些疑惑,脚步却并不慢的跟上。 第五章 容宗主的白月光 一路跟着侍从进了容九的屋里,唐钧安瞧见容九坐在床榻边上,背脊挺得笔直,常年漠然的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期盼。 唐钧安心头疑惑,快步走过去,低头瞧见凌月芽的脸庞,心中蓦得一震,但极短的时间,唐钧安便回过神,快速利落的给凌月芽搭脉,期间无意瞟了一眼她的腰间锦衣卫的令牌,唐钧安脸色瞬间有些阴郁。 暗自叹息一声,唐钧安翻看了一下凌月芽的眼睑,从药箱内取出一个丹丸喂到她口中,轻抬下巴让她咽进去。 “无大碍,只是中了炽翎蟒的毒,多亏了你,我这边随时备着解蛇毒的丹丸!已经给她解毒了,睡一晚就好了。”低头收拾自己的药箱,唐钧安并未去看容九的脸,话语中带着极浅的无奈说道。 “嗯!”容九动作神情一丝不变,同样不去看唐钧安的脸,沙哑着声音应了一声。 “这位姑娘确实很像灵烟,但是你不要忘了,是你亲自将灵烟的尸体从蟒山带出来的!她已经死了!四年了!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件事?”唐钧安双手按在药箱上,不忍转身去看容九的脸,无奈又心痛的说道。 “四年前灵烟才只有十五岁,你说灵烟没有死会不会就是她现在这样的模样?”容九转头看向唐钧安,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可脸上的神情却比哭更让唐钧安难受。 “宗主!你清醒一点,杨义宏擅控人心,这个女子或许就是他专门找来迷惑你的!”唐钧安双手握拳,转身看向容九,对上他如深潭的眼眸,神色郑重的说道。 杨义宏的名字让容九的脸色冷了下来,他递给唐钧安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位姑娘腰间有锦衣卫的令牌。”唐钧安神色凝重的说道。 原本带着几分悲伤神色的容九闻言,神色蓦得狠戾,转头瞧了一眼凌月芽的腰间,隔空用内力将令牌吸过来。 容九面色阴沉的扫了一眼锦衣卫令牌上华丽的纹饰,右手一握,将玄铁制成的令牌捏了个粉碎,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那清丽秀美的面容,始终还是狠不下心,遂将手负于身后,走出屋子时对侍从说道:“她醒来马上赶走!” 烟霞峰是整个落云宗观赏日落最美的地方,也是前少宗主月灵烟的住处,此时正是落日时分,西边火红落日的余晖将烟霞峰镀上了一层金色,容九如往常一般悄无声息的走进了烟云殿。 殿内陈设一尘不染,全然不似四年无人居住之处,负责扫洒此处的仆从见了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宗主,纷纷低头退下。 空无一人的烟霞峰此时只有虫鸣的寂静,容九走到后院,春日的桃花开得正艳,满树的粉红镀上一层金边,有些恍惚的容九仿佛听到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树下的秋千上传来,一个灿若桃花的姑娘在秋千上笑的无忧无虑。 恍惚中的容九唇角不自觉的弯起,然而一丝凉意将他从幻想中拉回现实,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凉意,原来贵如油的春雨此时竟毫不吝啬洋洋洒洒的飘下来了。 依靠在月亮门边上,容九一动不动的任由雨水淋了满身,神色悲凉的看着被雨水冲刷下的桃花花瓣,外界传闻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大魔头容九此时却也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六章被调查 夜色渐深,凌月芽醒过来,咳嗽了一声,屋内马上就进来一个侍从问道:“你是不是醒了?” 凌月芽试着调息,发现气息还有些凝滞,但是比昏迷前的气息要顺畅很多,便知自己是被救了,和颜悦色的说道:“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您,请问这是……” 然而凌月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侍从打断:“醒了就赶紧滚!” 闻言,凌月芽有一瞬间的呆滞,但寄人篱下,她也不好发作,只得清清嗓子,缓解尴尬,麻溜的从床上爬起来,摸黑中抓到自己的九节鞭便迅速出了屋子。 那侍从惊讶于凌月芽的识时务与少废话,瞧着凌月芽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少做了一点什么似得挠挠头,直到遇到另一个侍从。 “宗主屋里的人醒了没?” “醒了,我已经遵宗主吩咐赶走了!” “就这样从屋里赶走了?你没有送出去?” “宗主说赶走,没说要送出去啊?” “落云宗三道哨岗,几年来进的多出的少,下山可没那么容易!” “哎呀!姑娘等等我!” 那侍从一拍大腿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可是凌月芽早已走的没了踪影。 凌月芽捂着脑袋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情形,隐约猜到自己现在或许就在江湖极富盛名的落云宗,可她有些不明白容九为什么会救她,更不明白救了她后又为什么是这样一种态度。 出了日华峰,凌月芽便发现落云宗内的巡视极其严谨,雨夜下也极有规律的换防值夜,为了少生事端,凌月芽巧妙的避开了值夜的队伍。 几个腾挪闪跃之间,凌月芽来到了烟霞峰,躲避间恰好落到了烟云殿的后院,好死不死的还落到容九的面前,二人脸对脸,相距不过一尺的距离。 雨夜里的容九浑身被雨水淋的透湿,如雕塑一般靠在门边,一身黑衣与暗夜融为一体,垂着眼眸,苍白面色上混着雨水,彷如泪水,凌月芽惊疑不定的盯着容九不敢动弹,不知为何,凌月芽只觉得这幅模样的容九比满身杀气时更让她惶恐不安。 在凌月芽惶惶之间容九掀起眼帘,只一瞬,萧杀凛冽的气势将他从不显于人前的脆弱遮掩的干干净净:“回去告诉杨义宏,他对本座的恩情本座已还完,他再敢有阴招,本座必取他项上人头。” 话落,两道身影从墙头飘落,一左一右的站在凌月芽身后对容九躬身行礼“宗主!”。 “吴起,送她下山,若有异常,格杀勿论。”容九转身边走便说道。 凌月芽这才知道自己早已被身后两人追踪到了,转念一想也知这是必然,在她鼎盛时期来打探固若金汤的落云宗都不见得能悄无声息躲过去,何况如今她内力未完全恢复,如此想到,她也不敢作妖,乖乖的跟在落云宗左护法吴起身后往山下走去。 另一边的容九走了几步觉察到右护法巫贤并未离去,反而心事重重的跟在自己身后,转身问道:“怎么了?” “宗主,这位姑娘长得和少宗主有八九分相似,什么来路?”巫贤凝眉问道,一双眼睛在暗夜里似有喜色似有忧虑,复杂万分。 “是个锦衣卫。”容九冷笑一声说道。 巫贤一阵讶然,但思索片刻,言语带着恳求的说道:“属下恳请下山去查一下她的身份!” 容九默然应允。 第七章再遇容九 在小木屋内焦急等着凌月芽的甘泰现在面临两难的境地,若出去寻找凌月芽,将不会武功的阿依古丽独自留在木屋里,甘泰不放心,若不去找凌月芽,焦急的等待让他无法静下心来。 甘泰煎熬了大半夜,阿依古丽贴心的宽慰他说道:“甘少侠快出去寻凌千户吧,我可以照顾自己。” 甘泰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快去睡吧,我在外面再等一会儿。” “师兄,快给我水!”二人说话间,凌月芽带着一身露水的进了屋,唇上毫无血色,有气无力的说道。 阿依古丽先甘泰一步的拎起桌子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冷茶递到凌月芽手中,转身便去烧水,将空间留给二人。 “月芽,出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甘泰拖过一张凳子坐到凌月芽的对面问道。 “师兄,我看到三角炽翎蟒了!”凌月芽一脸兴奋,并未将身上那点小伤放在心上,一口喝干杯里的茶说道。 “赤灵果的伴生蛇?”甘泰问道。 “对,没想到国库仅存一颗的赤灵果在这蟒山也能遇到,若能取得此果,我就不必在朝廷如此卖力求得功名去换取那赤灵果了。”凌月芽唇上虽然依旧没有血色,但眼神里却光彩熠熠。 “赤灵果可根治凌师母体内寒毒,若得了此果,凌师叔得高兴坏了。”甘泰免不了为凌月芽高兴道。 “嗯!可是赤灵果我取了得给我师母,师兄这次跟我一起奔波月余,朝廷的任务未完成,也分不得半分好处……”凌月芽带着一股歉意的说道。 “你我的交情说这就见外了,明日我助你去取赤灵果便是,赶紧歇着!”甘泰拍拍凌月芽的肩膀便出了屋子。 翌日,休整好的凌月芽拒绝了甘泰的同行,原本她回来只是为了报个平安,并未真的打算让甘泰帮忙,蟒山崖底不如平原,崖底地势险峻,人多了不一定方便行动,若甘泰受伤她还得分神去救助。 甘泰明了个中缘由,因而也不勉强,只是对自己修为不如师妹有些臊的慌。 来到蟒山,要下到崖底,免不了要经过月灵烟的墓,此时她的墓已经修好,坟前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颗杂草。 凌月芽站在墓碑前弯腰行了一个礼,默默为昨日的莽撞道歉。 事毕,她取出携带的绳索,将绳索一端在一颗粗壮的树根上缠绕了几圈。 拉住绳索抖动几下,确定了牢固与否,凌月芽便利落的携着绳索的另一端跳下去。 循着记忆,凌月芽很快找到昨日遇见三角炽翎蟒的地方,找到洞口,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抖落一些药粉便轻轻跃到一旁的岩石上屏气凝神。 那三角炽翎蟒只须臾的功夫就从洞里头钻出来,在洞口盘旋,待它的蛇尾也从洞中钻出来,凌月芽抓准时机,一枚钢钉射出,从它的七寸处将他紧紧钉牢在崖壁上。 那三角炽翎蟒吃痛的挣扎,奈何要害处被制住,难以挣脱,凌月芽轻盈的从岩石上跃过来,手持匕首,顺着它的七寸处往下一划,将那三角炽翎蟒给开膛破肚,顺手还将蛇胆掏出来塞进随身携带的瓶子内。 紧接着凌月芽拿着匕首在岩壁上轻轻凿开炽翎蟒的洞穴,果然在一尺见深处瞧见了一抹鲜红色。 凌月芽心头一阵狂喜,手上的动作越发轻柔,生怕损坏了那一枚珍贵的赤灵果。 然而就在这时,一条成年男子腿粗般的蟒蛇正在悄咪咪的靠近。 凌月芽才将赤灵果握到手中,手臂便被巨蟒咬住,拿着赤灵果的手不敢用力,凌月芽反手执九节鞭往巨蟒七寸绕过去,然而巨蟒却快她一步的一卷蛇尾整个将她缠绕住。 错过时机的凌月芽再无制住巨蟒的机会,随着身子被巨蟒勒的越来越紧,凌月芽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绝望的扭头盯着手上完好无损的赤灵果,心下有些黯然,死在这里,师母的寒毒无望根治不说,师父和师母不知道要因为她伤心成什么样呢。 就在凌月芽几乎要放弃之时,她蓦得觉察到身子一轻,那巨蟒化成血雾爆开,新鲜空气涌进她的鼻腔,在贪婪呼吸的同时,凌月芽没有忘了护住手中的赤灵果,提气纵身一跃,顺着绳索极快的攀爬上去。 待上到崖顶,凌月芽瘫坐在地上,一阵后怕的直喘气,可还没有平复好呼吸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立刻从这里滚,下次再敢出现在蟒山本座决不留你性命!” 第八章小白云 循着声音,凌月芽才看见站在崖边一袭黑衣,双手负于身后,眸光冷淡盯着自己的容九。 与容九冷冽的目光刚接触上,凌月芽慌忙垂下眸光,却瞧见了容九黑色暗金线靴边沾染着极小一块的青苔,便知方才在崖底救自己的又是容九。 短短两日二人见了三面,容九始终是冰冷嫌恶的模样,凌月芽却因为这两日发生事情的冲击对容九感观由厌恶转成了一种复杂的感觉,此时虽然容九依然不客气,她却觉得自己拍拍屁股直接走有些失礼,但要开口跟容九道谢也总觉哪里不对。 凌月芽在扶摇派一众弟子中间混惯了,凌霄对她极为宠溺,造就了她灵动狡黠的性格,大咧咧的心思浅。 尴尬了极短的时间她便从地上爬起来清了清喉咙弯腰鞠了一躬笑说道:“容宗主莫动气!昨日月芽鲁莽,惊扰了月姑娘,今日月芽一来便跟月姑娘赔罪了。” 凌月芽说完面色带着微笑的看向容九,容九依旧冷冷的盯着她,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没有说话的意思。 空气仿佛凝滞,气氛再次尴尬,凌月芽脸上的笑容有些些的僵硬,她暗戳戳的丢了一个白眼过去,暗咬银牙强行尬聊:“容宗主,您其实可以不要那么严肃,我觉得江湖上对您的传闻有些不实……” 这一次凌月芽话还未说完,容九便大踏步走过来,因着他始终冷着一张脸,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凌月芽猜不透他的用意,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应对,哪知容九走到近前一把拎起她的左臂腾空而起。 “哎、哎、哎……”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凌月芽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拎起来了,猜不透容九要做什么,她也知道不会是好事,不由连连呼叫。 容九拎着凌月芽跃到最高一棵树的树顶上随手一丢,像丢个寻常物件一样将凌月芽丢下山。 “容九,你个混蛋……”片刻,逆风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依旧可以听出山下之人中气十足。 凌月芽虽然被从山顶扔下来,但容九用了一股内力托送了一程,因而只是摔下来的姿势难看一些,并未受伤,她因着手中的赤灵果不敢多耽搁,一路疾行,约摸一个多时辰就接了甘泰阿依古丽往回赶。 凌月芽与甘泰相商,欲直接从潭州往东北方向回一趟泉州,将赤灵果送回扶摇派再往西折回长安述职,甘泰自是满口应下。 阿依古丽孤苦伶仃,二人商量着带她回扶摇派,此时的阿依古丽虽然还是神情悲切,但已经好了许多,深知往后的路还将继续走下去,因着对二人的信任,她对去扶摇派并无异议。 凌月芽得了赤灵果,恨不得插翅而飞,只想以最快的时间飞到师父师娘身边,但因着赤灵果必须用玉质容器来装才能保持新鲜,她只能尽快先找一处繁华的城镇去打造一个玉质匣子。 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城池便是建宁,三人进城,甘泰安排了一处客栈让几人休整一番,凌月芽清理一番急匆匆的出门。 凌月芽拉住路人问到了建宁城中最大的玉器铺子便疾步而去。 来到一个三层砖红小楼跟前,凌月芽仰头看了一眼大红牌匾上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如意坊”,暗道一声“好字好名”。 “姑娘这边请,请问您是自用还是送人?自用的话,本店新进的这一批玉器恰好有几件适合姑娘!”如意坊人并不多,惯会察言观色的跑堂伙计自凌月芽一进门便走过来,恰到好处的站在她身侧迎接道。 此时的凌月芽无心小女儿的配饰,微微欠身对着跑堂歉意一笑,直接走到柜台掌柜跟前说道:“掌柜的,我要定做一个玉质匣子,时间紧迫,还望掌柜加急赶制!” 待掌柜应下,凌月芽报了尺寸,约定明日一早来取玉匣子便欲出门。 凌月芽转身的同时,如意坊又进了一行人,当前一人一袭雪白纱衣,腰间一条金线刺绣腰带将她腰肢掐的盈盈一握,弱柳扶风的腰身又带着一股武者的英气,圆圆的娃娃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虽然说不上多么绝色,却自有一股小女儿的甜美娇憨。 那白衣姑娘无论从行头还是气质上都看得出不是普通人家的千金小姐,十七八的年岁眉宇间却有一股淡不可察的忧愁,她昂首挺胸,径直走进如意坊的大堂,大步走向柜台前对掌柜说道:“掌柜的,半月前我定做的茶具可以取了吗?” “哎呦!白大小姐您怎么亲自来了,二虎,快去将那套翠竹白玉茶具取出来!”掌柜的一见那白衣姑娘,小跑着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忙不迭的招呼着说道。 凌月芽看清那姑娘的面容后,停下脚步,斜靠在柜台前,右手胳膊搭在柜面上笑的肆意张扬:“小白云!” 第九章巧遇林墨堂 “小月亮!我没有看错吧!”那白衣姑娘扭头看了一眼凌月芽,呆愣了片刻,忽的咧嘴大笑,完全抛却了大小姐的仪容,欢快的跑过去拉住凌月芽的左臂直跳。 白衣姑娘正是九大世家中建宁白家的大小姐白云儿,两年之前,白云儿随着父亲白修缘去过一次扶摇派,白云儿与凌月芽在那时相识相知,两个妙龄姑娘年岁相当,性格相仿,一样的爱闹爱笑,十几日便成了闺中密友。 “我来建宁办点事,正在思量着要不要去找你,哪知你就凭空出现了!”凌月芽笑的眉眼弯弯,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白云儿的下巴玩笑着说道。 “哼!要不要找我还需要思量?小月亮你变心了!”白云儿抬手打掉凌月芽的手,状作生气的模样嘟着嘴。 二人说话间,名唤二虎的跑堂取出一个纹饰华美的木匣子,做状欲打开给白云儿查验,白云儿却一挥手说道:“不用看了!” 说罢,白云儿边拉着凌月芽往外走边侧首对身旁的侍女说道:“白翠,你将这茶具拿回去送给我父亲,我带着小月亮出去玩会儿再回家。” 白云儿拉着凌月芽一路兴奋的来到一家酒楼,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要了一个临窗的桌子,也不看菜单,小嘴噼里啪啦的开始报菜名:“桃仁鸡丁、滑溜鹌鹑、烤羊腿、如意竹荪、檀扇鸭掌、凤凰鱼肚、杏仁豆腐、鸡油香菇……” 小二在一旁笔走如飞般的记着菜单,凌月芽讶然的连连喊停:“够了够了!小白云,你不会想要点个满汉全席吧!” “双色马蹄糕、一品官燕、再烫一壶梨花白。”白云儿抿唇一笑,最后对小二报了两个菜名又加了酒才对凌月芽说道:“小月亮,你别看这家醉春楼装饰的普普通通,这儿的菜品味道可是建宁最好的,我们白家的厨子都做不出这味道呢,你定要多尝几道菜,建宁的俗话说‘不来醉春楼,白来建宁城’。” 凌月芽瞧着白云儿两眼亮晶晶的形容不由轻笑一声,忍不住用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两年不见,你这小馋猫嘴馋的功力只增不减!” 闻言,白云儿面上虽然依旧笑着,眼神却极细微的暗淡了一些轻轻说道:“是啊!两年了,我们又大了两岁!” 虽然白云儿眼神只有极细微的变化,凌月芽却觉察到了,回想起方才见面时白云儿眉宇间那抹淡不可察的忧愁,她担忧的问道:“云儿,你看起来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大事,我母亲最近身子不爽利,我这做女儿的难免有些忧愁。”白云儿马上收起脸上不由自主流露的忧色。 这时候小二恰好上了双色马蹄糕、鸡油香菇,并且端上了一壶酒,白云儿帮凌月芽将酒满上,给自己也倒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满足的闭上眼睛说道:“嗯~,好酒!” 凌月芽坐在对面弯起嘴角看着白云儿,觉的白云儿似乎还是之前的性子,可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白云儿睁开眼,见凌月芽并未喝酒,只是看着自己笑,她也跟着笑起来,将小二陆陆续续端上来的菜往凌月芽跟前推着说道:“快吃呀,我当年答应过你,等你来到我的地盘,我一定带你玩儿好吃好,吃饱了好好带你去玩儿!” “嗯!味道真不错!”凌月芽夹起一块马蹄糕咬了一口,不由眼睛一亮,难怪白云儿如此推崇这家酒楼,单是这道甜品味道就不输长安城内任何一家甜品铺子,这马蹄糕入口即化,味道甜而不腻,细腻绵长。 “不过我这次在建宁不能久留,玩儿就等下次吧,估摸着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扶摇派,待会儿吃完饭我备些礼品去瞧一瞧白夫人!”凌月芽又尝了一口鸡油香菇就彻底停不下来了,边吃边说道,间隙还去尝了一口梨花白,喝的跟白云儿一般满足的闭上眼睛。 低头猛吃的凌月芽没有注意到白云儿脸色有短暂的僵硬,白云儿瞧着吃的正欢的凌月芽,咬唇沉吟片刻才又笑着说道:“怎么这么急?你要是忙的话就不用去看我母亲,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父亲已经请了城里最好的大夫瞧过了,好生歇养些时日就好了。” “天色不早了,白夫人需要歇养,待会儿晚了难免打扰她休息,那就下次再去瞧她,还望白夫人不要计较我的失礼才是!”凌月芽看了一眼窗外,太阳正在缓缓西沉。 “不会不会,月芽不用这么客气!”白云儿暗暗松了一口气连连说道,接着话锋一转的问道:“月芽,你师母的身子这两年还好吧?” 被问到师母,凌月芽的笑容不由灿烂起来道:“说到我师母我就有好消息告诉你!” 卖关子般的短暂停顿,吊足了白云儿的好奇心凌月芽才继续说道:“我这几日在潭州的蟒山得了一颗赤灵果,此物可以根治我师母身上的寒毒!” “真的!太好了!凌夫人的寒毒治好了你就可以放心了!”白云儿闻言,激动的握住凌月芽的手,为她高兴的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看着好友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凌月芽感动的鼻子酸酸的,正在这副美好情绪里的凌月芽余光却敏锐的注意到一个月白色身影在楼梯口一顿,似乎瞧了她一眼便转身急退。 凌月芽猛地转头,堪堪瞧见林墨堂的侧脸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想也不想的拍案而起,身子灵巧的从桌边的窗户窜出去,飘下楼刚刚好挡在冲出酒楼的林墨堂跟前。 第十章责问 “凌千户,虽然我貌比潘安,但你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追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不太矜持!”被堵住去路的林墨堂并不惊慌,反而故作潇洒的甩开折扇边摇边笑说道,一双桃花眼里的神色尽是揶揄。 想想这段日子被林墨堂牵着鼻子跑,凌月芽在容九那里受的气一并算到他的头上,她冷笑一声说道:“挑衅我,你很有勇气。” 说罢,凌月芽抽出腰间九节鞭,第一招便放出鞭上倒刺,招式凌厉往林墨堂身上招呼。 林墨堂神色一凝,极快的向一旁闪去,堪堪躲过,他不敢再玩笑,拼了命的施展轻功开始逃命。 林墨堂轻功了得,闪躲之间身姿飘逸,酒楼门前的摊贩匆忙闪避二人的争斗,林墨堂倒也配合,虽然凌月芽攻势猛烈,他也不往人堆里凑,几个腾挪闪跃跳上了临街商铺的屋顶。 林墨堂拼命的逃,凌月芽极力的阻拦,二人一时之间胶着,建宁城内的普通百姓起初见人争斗皆匆忙躲避,这会儿见二人也不伤人,那林墨堂身姿甚是飘逸好看,有些百姓纷纷走出来仰头去瞧屋顶上争斗的二人。 白云儿走出来瞧见这一幕有些想发笑,她不明白凌月芽为何抓那白衣人,有心想帮忙,奈何二人身法皆快,她功夫一般,上去也帮不上忙,看出凌月芽没有危险,她干脆随着百姓一同瞧热闹。 就在众人轻松看戏之间,忽的见一群人杀气腾腾的冲过来,为首一人浑身是血,仓惶逃窜,身后十几个锦衣卫身着飞鱼袍步步紧逼。 众人一哄而散,躲避之间并不慌张,许是瞧着屋顶上两个江湖人都不伤普通人,来的这一行人都是锦衣卫,躲着那仓惶逃窜的贼子即可,因而百姓躲避之间并未走远。 凌月芽与林墨堂也注意到下面的情况,但凌月芽一心想抓住林墨堂,并未细看,依旧紧紧锁住林墨堂的退路。 忽的,一直安然躲过凌月芽每一招的林墨堂猛地侧身伸手一揽,凌月芽并未细瞧他将什么抱进怀里,狂喜之下九节鞭一甩从背后紧紧缠住了他。 正在这时,那被锦衣卫追杀的血衣男子被逼上了屋顶,一个锦衣卫手中的圆月弯刀未刺中血衣男子,却往林墨堂这边划过来,林墨堂猛地一个转身,护住怀里,将后背露出来被划了一刀。 此时凌月芽也看清楚了林墨堂怀里紧紧护住的一个孩子,那孩子约摸四五岁光景,被一个锦衣卫撞到空中,差点被另一个锦衣卫捅了一刀,竟然被林墨堂紧紧护住了,此时正一脸苍白的在林墨堂怀里瑟瑟发抖,连喊叫都喊不出来。 那一刹那,凌月芽心里忽的有些不舒服,她不由自主的松了手中的九节鞭,凝眉看着自己的同僚们为了抓一个逃犯,将百姓的摊位砸坏不说,几个呼吸之间已经伤了几个普通百姓,下面一时之间哀嚎尖叫遍地。 林墨堂却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挣脱九节鞭飞身而下,将孩子稳稳的放到屋檐下,推进一个商铺才匆匆离去。 凌月芽瞧着林墨堂飘逸的背影,再看看凶神恶煞的同僚,忽的觉得有些讽刺,这时只听唰唰唰一片刀破长空的声音,那血衣男子已经躺在屋顶被十几把圆月弯刀围住了。 “指挥使,魔宗巫贤已被俘!”一个锦衣卫大喊一声,凌月芽顺着声音才瞧见站在醉春楼屋顶上一脸阴郁盯着自己的杨义宏。 见凌月芽看过来,杨义宏施展轻功,稳稳的飞下来,落在巫贤旁边,瞧着众人将巫贤捆起来。 凌月芽瞧着杨义宏发冷的侧脸,略一迟疑,缓步走过去,双手交叠抬高与额平齐,弯腰双手前伸,毕恭毕敬的行礼道:“见过指挥使!” “你放跑林墨堂是什么意思?”杨义宏对着身后一挥手,示意众人带巫贤走,转而对着凌月芽不满责问道。 第十一章求助 “月芽因差点伤到百姓的孩子,心中有愧,无意之间让那玉面飞寇钻了空子,还请指挥使责罚!”凌月芽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并不起身,恭谨回答。 “哼!”杨义宏一改往日对凌月芽的和颜悦色,冷哼一声,一甩衣袖纵身离去。 “月芽,你之前写信告诉我你做了锦衣卫 凌月芽心事重重的回到落脚的客栈,天色已经擦黑千户,那这杨指挥使就是你的上级,方才他在训斥你吗?”白云儿见凌月芽独自在屋顶发愣,便纵身飞上屋顶,轻抚她的后背小心问道。 “嗯。”凌月芽点点头,又疑惑的问道:“云儿怎么认识杨指挥使?” 白云儿闻言,面上的苦涩一闪而逝,随即笑说道:“锦衣卫指挥使就一人,方才听人喊了指挥使,自然就知道是杨指挥使了。” 凌月芽瞧了白云儿一眼,并未多问,沉默片刻说道:“云儿,我要回去与我师兄商量一些事情,明日一早便要离开建宁,这一次就此别过,改日来长安找我,我定要好好带你玩。” 白云儿微微一笑,并不挽留,靠近一些伸开双臂紧紧的抱了一下凌月芽才拍拍她的手臂转身离开。 ,她回到屋里坐了片刻,瞧了一眼屋外的景色,摸了一把腰间的九节鞭,起身去找甘泰。 将赤灵果交给甘泰,凌月芽又交代他明日一早去如意坊帮忙取一下玉匣子,将赤灵果保存好。 “月芽,出什么事了?”甘泰见凌月芽微微凝眉,似有心事,接过赤灵果放好后面带忧色的问道。 凌月芽有心与甘泰说今日遇到林墨堂的事情,但心烦意乱不知从何说起,遂叹息一声说道:“甘师兄,我夜里出去办点事情,你与阿依古丽先歇着不用管我。” 说罢,凌月芽便起身欲走。 “月芽!”甘泰不放心的喊了一声。 凌月芽回头面带疑惑的看着甘泰。 “切记万事不可鲁莽!”甘泰担忧凌月芽,可不知如何帮忙,只能不放心的再交代一句。 “嗯!”凌月芽知道甘泰的担忧,随即强打精神笑着点点头,只为甘泰少担心一点点。 凌月芽在路边找了个茶馆,随意打听了一下便问清楚建宁白家的地址,毕竟作为建宁一个超然的存在,打听它的地址并不难。 建宁白家有百年历史,坐落在城南,占地极广,凌月芽一路思绪万千,带着几分迟疑,速度并不快。 她今日觉察到白云儿有心事,按说闺中密友前来建宁,白云儿应当极力邀请她去自己家中,可白云儿始终没有这个意思。 并且白云儿已经不复两年前的天真烂漫,她隐隐之间似乎一直带着一种愁绪,凌月芽不知自己私自去夜探白家对不对,白云儿既然不想她去白家,凌月芽觉得自己就该如白云儿的意。 可凌月芽又抑制不住的为白云儿担心,不去探个明白又放心不下。 心思千回百转之间,凌月芽脚程并不快,但大半个时辰也走到了白家附近,犹豫着是否还要往前的时候,身后忽的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江湖救急,女侠可否帮忙?” 第十二章审讯 凌月芽猛地转身,追了林墨堂一个多月,林墨堂的声音如何变化她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来,她条件反射般随手抽出腰间九节鞭便抽过去。 “且慢且慢,先听我说完!”林墨堂灵巧一闪,躲过九节鞭连连喊道。 “尔等小贼快闭嘴,这些时日耳朵都被你聒噪的起茧子了!”凌月芽走了几招,忽的想起他身上还有伤,步伐不自觉的放慢了,嘴里却半分不肯放软。 “帮我救一个人,日后林某必有重谢!”林墨堂忽的站住脚步不再躲闪,双眼认真的看着凌月芽说道。 “救什么人?”凌月芽收起鞭子,疑惑的问道。 “落云宗右护法巫贤!”林墨堂回答。 “你脑子没坏吧?我是锦衣卫!”凌月芽嗤笑一声,不可置信的说道。 “可落云宗也救过你的命,你就不知报恩吗?”林墨堂也不恼,一双桃花眼认真说话时竟带着几分让人信服的坚定。 闻言,凌月芽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她明了,那日在蟒山林墨堂见容九来了立刻遁走,却并未走远,他躲在暗处还在观察自己的处境。 叹息一声,凌月芽不得不承认林墨堂一个声名狼藉的贼子却比很多道貌岸然的人物要有人情味,可她毕竟是锦衣卫,不能真的去帮他从自己人手中截人,并且她也没有那个能力从杨义宏手中抢人。 将九节鞭重新缠在腰间,凌月芽挑眉问道:“你为什么要救落云宗的人?” “几年前巫贤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他是随手而为之,可我不能不记他的恩情。”林墨堂收起戏谑的神色,正色而诚恳的说道,令凌月芽的拒绝之意无法脱口而出。 “可我毕竟是锦衣卫。”凌月芽垂着眼睛,虽然她不欠林墨堂的,可她还是无法拒绝的理直气壮。 “那落云宗从立宗以来并未主动招惹过江湖中任何一人,只因他对立的是那所谓正统,便被扣上魔宗的凶名,被朝廷和江湖肆意抹黑,可你看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在做什么?你看看唐门的狠毒,锦衣卫的不择手段!”林墨堂情绪忽的有些激动。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情绪,林墨堂沉默少顷才说道:“凌姑娘,这些时日我已看出你是一个心怀正义的人,你去看看你的同僚是怎么对待俘虏的,再想想落云宗对你的救命之恩,我想你也忍不了。” 凌月芽闻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即走的林墨堂,只犹豫了一瞬间便跟着他走去。 二人摸黑跃到一个四合院的屋顶,脚步还未踩稳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凌月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适,林墨堂眼神郁郁的猫腰蹲下,轻轻揭开一块瓦片,屋内情形跃然映入二人眼中。 凌月芽做了锦衣卫两年,可她善交际爱笑,素来只是东奔西走的抓犯人,从未参与审问,只喜欢快意恩仇的她最不爱动那些脑筋去审案子。 虽然锦衣卫的审讯手段早已在江湖令人闻风丧胆,可凌月芽却从未见过,此时她心中虽然不适,但林墨堂的话让她想看个究竟。 蹲下身子凌月芽还未细瞧屋内情形,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往她鼻子里窜,她不由微微撅起眉头看下去,只见灯火通明的屋内满地都是血,巫贤双手分开被绑在柱子上,浑身血淋淋,衣衫褴褛,抑或已经不叫衣服了,而叫碎布条。 春末的空气里已经有丝丝热意,屋内生着一盆火烤的人越发暴躁,杨义宏端坐在巫贤面前,挥手示意行刑的一个锦衣卫退后说道:“落云宗的布防图你画还是不画?” 第十三章上当 “呵!落云宗没有怕死的,有种的你杀了我!”巫贤已经有气无力,声音虚弱,态度却始终强硬。 “死有什么可怕的,比死可怕的东西可太多了!”杨义宏不见恼,反而轻笑了一下站起来。 杨义宏闲庭信步的走到巫贤跟前,动作优雅的拿起一旁案板上的一把匕首,欣赏了一下锋利的刀锋,猛地一转手插进巫贤右手腕,面色无波的挑断他的手筋。 听着巫贤压抑的嘶叫声,凌月芽双拳猛地握紧,她不知为何心里难过的不行,瞧着杨义宏朝着巫贤另一只手腕刺过去,她右手往下一拍便欲击破屋顶下去,可手腕却猛的被人抓住。 “冷静一点,随我来!”林墨堂同样激愤,但到底年岁长了许多,还有几分理智的拉着凌月芽翻下屋顶。 “再不救他出来他就要被杨义宏凌虐至死了!”出了那小院,凌月芽甩开林墨堂的手,皱着眉头说道。 林墨堂并不回答,只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递给凌月芽说道:“赶紧换上这套衣服,再将头发弄成容九的样子。” 凌月芽接过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黑色男装,长袍款款,布料精良,暗夜里瞧起来倒有几分像容九穿的那件,她马上明了林墨堂的意思,遂快步走到暗处着手换上。 片刻,凌月芽从暗处走出来,她穿着那套男装,头顶挽着一个发髻,头发半批而下,她批的头发比容九又多了一些,恰好半挡着脸颊。 在这一会儿工夫,林墨堂也换了一身黑衣,给凌月芽还寻了一把剑抛过去,凌月芽接过剑,二人对视一眼,她已经明白林墨堂的计划,不需多言就随着林墨堂又回到了小院。 林墨堂脚尖落地便大喊:“朝廷的走狗,我们容宗主来接右护法了,不想死的快把人交出来!” 屋内审讯巫贤的众人闻言后背一僵,传言四年前落云宗外敌入侵加内乱,已经将落云宗败的差不多,正是这位容宗主使用雷霆手段将落云宗余孽震住,仅仅四年光景,落云宗的实力隐隐回升,据说已经超过四年前的鼎盛时期。 传言容九四年未出,一身功夫已经练就的出神入化,隔空杀人信手拈来,众锦衣卫生怕隔着一道门自己的头便被不知不觉的摘走,一个个噤若寒蝉。 只有杨义宏目光猛地一紧,毫不畏惧的冲出屋子。 众人见指挥使已经率先冲出去,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好磕磕盼盼的跟着走出去。 凌月芽站在屋顶耍帅,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长剑,目光冷冷的看向杨义宏,微风带起她的墨发在空中飘扬。 杨义宏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那人的气势就让他极为不舒服,拔出手中的剑,冷冷一笑便冲上去。 凌月芽的武功在如今的江湖上算是年轻一辈中顶尖的,但与杨义宏这种成名的老将比还欠些火候,因而她不敢硬碰硬,以免过早穿帮,林墨堂那边来不及将人救出。 耍了几个漂亮的花招,凌月芽便带着杨义宏往远处退去,一众锦衣卫瞧着高手过招,他们也近不了身,但指挥使已经追过去,他们也不敢不跟,只能远远的缀在身后。 凌月芽带着杨义宏兜了几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也实在撑不下去了,寻了一个暗处几个闪躲便溜了。 杨义宏隐隐约约之间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容九的功夫这么多年过去不该没有长进,可多年未见,他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正在犹疑之间忽的不见了容九的踪影,他暗道一声:“上当了!” 第十四章容九前来 转身瞧着十几个远远缀着自己的锦衣卫,杨义宏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他暗咬着牙根飞过去问道:“留了几个人看住巫贤?” “两个!”为首一人弱弱的缩了一下肩膀,不明白指挥使的怒气因何而生。 “蠢货!”杨义宏骂了一声便纵身急忙往回赶。 凌月芽跟着林墨堂留下的暗号找到他,他正在城外的一间破庙里,拿着一个带着缺口的碗往躺在稻草堆上的巫贤嘴里喂水。 庙里烛光微弱,奄奄一息的烛心晃动着,凌月芽依稀可以看见林墨堂眉头皱的紧紧的,她走过去问道:“他——还好吧!” “武功被废,双手手筋都被挑断,他已经昏过去了,水都喂不进。”林墨堂将手中的碗放在地上,咬着后槽牙说道。 凌月芽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巫贤一身武功在江湖赫赫有名,没想到就这么被废了,想到习武之人一生追求武功的精进,武功被废人就完了,凌月芽瞧着地上的巫贤,心中滋味莫名难受。 现在回想起之前林墨堂说得话,凌月芽仔细想了想,她自知道落云宗开始,听到的都是魔宗如何跋扈如何嚣张,可除了早年间的刺杀当今皇上,落云宗确实没有欺压过其他人,朝廷对它的打压抹黑甚多,可除了当今皇上,江湖上并未传出还有具体姓名的苦主。 这些年的落云宗颇有固步自封态度,并未再刺杀皇上,也不招惹是非,可巫贤这个成名已久的武者就这么被锦衣卫给废了,凌月芽忽的对以往引以为傲的官身感到羞耻。 以往她以为两年从一个小旗升到千户是她能力的象征,是一种莫大的荣耀,她原以为加入锦衣卫抓罪犯是在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以往她深深的为自己所做的事自豪,可如今她忽的觉得有些难堪。 就在凌月芽心乱如麻之际,一个声音冷冷的问道:“他怎么了?” 凌月芽与林墨堂同时一个激灵,来人已经走到他们身旁,他们竟然毫无察觉。 林墨堂抬头看着容九,愣愣的不敢动弹,想到躺在地上情况不明的巫贤,他内心苦涩,正在寻思如何开口解释,千万不可让这传闻中的魔头误会是二人伤了他的右护法之际,凌月芽惊意已退,满腔疑惑的问道:“容宗主怎会在此?” 容九冷冷的瞥了一眼凌月芽的衣角,与她擦肩而过蹲下查看巫贤的伤势,林墨堂仿佛被烫到一般即刻站起来退到一旁。 虽然容九没有搭理自己,但凌月芽顺着容九的目光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角就明白了,此时她正在装作容九的模样,估摸着方才她来寻林墨堂之时遇到了容九,容九见她的装束奇怪便尾随过来了。 容九在巫贤手腕和脖颈处摸了几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破庙里的情况,眼角扫了立在一旁的二人一眼,二话不说扶起巫贤便走。 “哎!我们没有伤他,是我们救了他。”见容九面色不愉,凌月芽生怕容九误会她,她朝着容九的背影喊道。 容九依旧不给凌月芽任何回应,庙外除了风声便是虫鸣声,倒是庙里的林墨堂懒懒的说道:“怎么,你还准备跟这魔头讨要赏赐?” 第十五章暗宗 凌月芽转头丢了一个白眼给他,边脱那身男装边说道:“也不知道巫贤以后该如何是好。” “落云宗家底丰厚,还有一个唐钧安,或许能治好他,只是那身武功肯定再难回到巅峰状态。”林墨堂心里也不是滋味,走到一个蒲团跟前坐下说道。 “还能好就好,武功回不到巅峰状态总比武功尽失要好,你说他的手筋还接的上吗?”凌月芽闻言心中压得大石头松动了许多,她走到林墨堂跟前问道。 “短时间内尽快接上,再输送内力打通的话就能,容九武功高强,肯定能办到,只是等不到回落云宗,这就要看容九愿不愿意为自己的下属涉险了。”林墨堂说道。 “他要给巫贤输送内力定要人护法,我们应该帮他。”凌月芽略带焦急的说道。 “人家信不过我们!”林墨堂甩开折扇开始摇晃,横了一眼此时明显没长脑子的凌月芽说道。 凌月芽垂头默然无语,少顷,拖了个蒲团到门边坐下,手肘撑着头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 庙里忽的就安静下来,林墨堂在后面瞅了一眼凌月芽的背影,瞧出她心情不好,寻思着说些什么转移一下她的心情:“江湖都将落云宗称为魔宗,正真有魔性的宗门大多数人却恍然不知呢。” 果然,凌月芽被勾起了好奇心,她立刻转头问道:“哪个宗门?” “这几年江湖上新起了一个宗门,神不知鬼不觉,实力却强悍的可怕,那可是真正的一言不合便灭人满门,去年年末便灭了洛阳元家。”知道朝廷一直在查元家的灭门案,林墨堂有心说给凌月芽听。 “九大世家之一的元家灭门惨案是一桩悬案,没想到是一个新起的势力所为,元家也是一个老牌世家,他们得有多强悍的实力可以灭一门而不留下线索?”凌月芽拎着蒲团走到林墨堂跟前坐下。 紧接着凌月芽又问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为的是什么?” 林墨堂瞧了一眼把自己当江湖百晓生的凌月芽,无奈的撇撇嘴说道:“三大门派应该有所留意这股势力了,因为这股势力一直在暗中行事,他们暗自称作暗宗。暗宗为的嘛——就是别家的家传武功秘籍。” “你怎么知道?”凌月芽心中震惊,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信不信你去白家瞧一瞧就知道,元家的秘籍抢走研究完了,这一次他们看上白家了。”林墨堂说道。 “白家?”凌月芽忽的就想通白云儿的异常,猛地站起来问道。 林墨堂往后躲了一些,诧异的瞧着异常激动的凌月芽,哪知凌月芽却凑上前弯腰,一把拎起他前胸的衣襟说道:“走!” 二人摸黑来到白家附近,还未进入,凌月芽便觉察到暗中有人在窥伺,她留神细听,那些人皆呼吸绵长有力,都是高手。 翻墙进入白家,溜了一圈,凌月芽的心不由提起来,她暗自数了一下,已经被她发现的人就有二十几个,皆非庸手,心事重重间,凌月芽见林墨堂对她做撤退的手势。 无奈之下,凌月芽只得跟着林墨堂先离开在想办法。 二人再次翻城墙出了城外,确定无人跟过来才在一片树林边停下。 “白家潜伏的人都是高手,有几人内力都在我之上,白家家主武功只比我稍稍高出一些,其余长辈只有七八人武功在江湖成名,小一辈目前还无顶尖高手,那二十几人足以灭他们一族。”凌月芽急的团团转。 林墨堂背靠一颗树干,眉头也皱的紧紧的,他不时偷偷看凌月芽一眼,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喊我走?不行我得回去通知云儿,让他们赶紧走,分批走,能走多少走多少。”凌月芽急的浑身冒汗,她瞧了一眼林墨堂问道,可不等林墨堂回答,她又急急的说道欲走。 “你能发现那些人,白家家主也能发现,能走他们肯定早走了。”林墨堂说道。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瞧着林墨堂欲言又止的模样,凌月芽知道他想说的肯定不是这几句话。 “暗宗今夜就会动手,我方才看到他们留下的暗号。去年他们也是先围住元家,十几日后出现这个暗号才动的手,我恰好因好奇一直在附近偷看,看到了全过程。”林墨堂见凌月芽对白家十分关心,知道此话一出必定会使她冒险,可瞒着不说他又有些良心不安。 第十六章相助 凌月芽满眼震惊的看着林墨堂,一颗心急的咚咚跳,她闭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说道:“我有锦衣卫的地方调令,我去地方指挥司调人,你去报官,我们尽量帮白家拖延一下时间让他们多逃一些人走。” “白家的武力在建宁是最雄厚的,官府那些三脚猫功夫顶不上事,地方锦衣卫没有精锐,这种级别的战斗,官府和外驻锦衣卫来多少死多少。”林墨堂叹息一声,语气沉重的说道。 凌月芽一颗心渐渐凉下来,她来回踱步,拼命想办法,她不想就这么认命,这时忽的听到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 凌月芽与林墨堂对视一眼,皆提气纵身飘上了身旁的树枝上。 一只身形硕大的狗很快就从远处跑出来,恰好从凌月芽待的树下经过。 “快跟上,大黄闻到了巫贤的味道,他们就在树林里。”一行人跟着那狗在暗夜里穿梭,为首一人边走便说道。 闻言,凌月芽与林墨堂又是一个对视,连忙跟在那些人身后。 片刻,在树林深处的一个小湖边,凌月芽果然看见了巫贤,还有正在给巫贤疗伤的容九。 原本静逸的湖边,容九与巫贤正盘腿而坐,巫贤一身血水混着汗水,容九目光沉静,双手靠在巫贤背后正在输送内力。 一行锦衣卫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大喜过望,几人甚至哈哈笑起来说道:“天助我等,捉了落云宗宗主我等怕是要连升几级。” 此时容九正在给巫贤输送内力的关键时刻,强行停下来不仅巫贤会一命呜呼,他自己也会受到内力的反噬,短时间内运行内力也会受阻,只怕这十几人抓住他并不是难事。 那十几人抓住这大好机会迅速动手,十几人将坐在湖边的二人团团维护,十几把圆月弯刀齐齐出手刺过去。 巫贤已经醒过来,见此情形挣扎着要起来,艰难的喊道:“宗主快走,不必管我!” 容九面上古井无波,眼底带着极浅的怒意,并未打算放弃巫贤,按住他说道:“别动。” 凌月芽见状,撩起衣角撕破一块布将脸蒙上便冲上去,落到容九身前一个旋身将十几把圆月弯刀齐齐踢飞。 众人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武功还不弱,纷纷后退一步,齐齐看向此时的主事周齐,周齐与凌月芽同级,都是千户,但武功比她差上许多,年岁也大了十来岁,他在锦衣卫熬了十年的资历才升到千户的位置。 凌月芽与这周齐也算是老相识,对他的武功有数的很,但此处还有十几人,她却没有把握可以拦住这么多人。 周齐看了一眼此时情形,对众下属做了一个手势,众人皆明白,四人主攻容九,其余人等拖住凌月芽,同样锦衣卫出身,凌月芽也看懂了其中的意思,她赤手空拳迎上去的同时喊道:“还不出来!” 那四人堪堪将手中弯刀送到容九面前,一把铁质折扇一扫,将四人齐齐弹开。 湖边顿时一阵乱斗,凌月芽扛下大部分压力,林墨堂倒也能将容九与巫贤二人护住。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两方谁也奈何不了谁,凌月芽瞧着容九那边似乎有收尾的迹象,连忙变声对周齐说道:“这位官爷,您还是带着部下赶紧撤吧,不然我们宗主这边忙完可有你们好受的。” 周齐这把年纪熬了这么多年素来是稳妥有余冲劲不足,他抽空瞧了一眼容九,见果然到了尾声,连忙一招手,带着众人夹着尾巴就溜了。 “这周千户也算个人物,能屈能伸的,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也不要面子。”林墨堂见如潮水般退去的众人,目瞪口呆的说道。 第十七章请容宗主帮助 凌月芽却无心答话,转身走到容九跟前,看着他收势,她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子,倒出一颗丹了一眼凌月芽,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心里一酸,他丝毫不疑的拿起丹药吃下去,还带着虚弱的道药递给巫贤说道:“止血收伤口的,效果十分好。” 巫贤定定的瞧了一声谢。 容九依旧冷冷的瞟了一眼凌月芽,不阻止巫贤吃她递的丹药,也无道谢的意思,见巫贤吃完,他起身欲走。 “容宗主!”凌月芽连忙起身喊道。 “要什么赏赐告诉巫贤便是。”容九继续转身往湖边走,只留给凌月芽一个挺拔的背影说道。 凌月芽小跑着跟到湖边,见容九在湖中洗手,她这才注意到容九鬓角都是汗珠,笔挺的鼻梁上也汗涔涔,一双永远冷冰冰的凤眸睫毛有些湿润,依旧端正俊美的侧颜被那份湿润染上了一丝烟火气,凌月芽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后,她狗腿的将蒙面的布递过去。 容九只是冷冷的用眼角睨了一眼那块撕的狗啃似的布块,并未伸手去接,反而从怀里摸出一块锦帕擦了擦鬓角额头脖子,再擦擦手,随手将锦帕丢在湖边起身便走,从头到尾都不想搭理凌月芽。 凌月芽暗戳戳的白了一眼容九,习惯了他的态度,也不觉得尴尬的将布块随手塞到怀里又跟过去。 “容宗主,我不想要什么赏赐,我只想让你帮个忙。”凌月芽继续殷勤的跟在容九身后,小意的说道。 知道容九不会接她的话,凌月芽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建宁白家今日有难,我只想请容宗主前去相助。” 说完她咬着唇紧张的看着容九,等待他的回应。 林墨堂在一旁听的倒抽一口冷气,他暗自佩服起凌月芽的异想天开,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以免容九发怒殃及鱼池。 容九负手而立,面色依旧冷硬,眼底却有讶异,但依旧不搭理凌月芽。 凌月芽见容九仿佛未听到一般,咬咬牙,上前一步拉着容九的胳膊腔调带着一丝嗲意,一丝急切的喊道:“容宗主~” 容九身子蓦得一僵,随即抬手极快的打掉凌月芽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一股异样的情绪从他的心底升起,从未有人这般拉着他的手臂如此作态,他微末时无人愿意,如今也无人有胆这般。 哪怕是当初还在的月灵烟,她给了他十分的信任,可却从未有半分的娇嗔。 月色下的容九脸色微微发红,所幸在这树影斑驳中也无人能看到,但他却觉得方才往后急退的样子有些丢脸,便冷笑一声缓解尴尬说道:“白家是名门正派,我是魔宗宗主,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很可笑!” “不可笑不可笑,我从容宗主的眼神中便可看出你不是坏人……”凌月芽见容九终于给了回应,厚颜无耻的连忙摆手吹捧道。 林墨堂深深的被凌月芽的厚脸皮折服了,往日他只当自己的脸皮厚的天下无敌,看见此时的凌月芽,他只想高呼一声“在下甘拜下风”! 可此话传到容九的耳里,仿佛一道惊雷打到了他的心里,炸的的他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在云山司寇峰刑堂内,面对满堂的质疑,年仅十五岁的月灵烟坚定的说道:“我从你的眼神中便可看出你不是坏人!” 容九愣在当场,瞧在凌月芽的眼里只觉得他没有当场反驳肯定就是有希望,她继续卖力的说服道:“再说这建宁白家距离云山如此之近,邻里之间不是应当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嘛!” 被凌月芽的话拉回思绪,容九的脸色平静下来,声音又冷冷的道:“落云宗对邻居这种东西并不需要。” 说罢容九走到巫贤跟前示意他跟上。 凌月芽见容九欲走,急忙追上去,挡在前面伸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说道:“好好好,我们不说有的没的,就当我求你行不行,求求你救救我的朋友!” 第十八章容九相助 “让开!”瞧着凌月芽着急的样子,容九并不是没有意动,只是想起唐钧安的话,他的心便硬了几分冷冷的说道。 “我跪着求你了,我凌月芽在此发誓,只要你能救了云儿一家,凌月芽此生哪怕肝脑涂地,必当回报你!”凌月芽心急如焚,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松手,见容九的态度越发坚决,她噗通一声跪下,右手竖着三根手指并拢,抬起右手说道。 容九错身让开,并不受凌月芽这一跪,月色下,凌月芽的眼中似有泪光闪动,他瞧着如此模样的凌月芽,内心有几分迟疑,想应下了,可又不想应下,不仅仅因为唐钧安的话,他觉得自己这么去帮凌月芽打架有些莫名其妙。 站在一旁的巫贤见此情景,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了,凌月芽顶着月灵烟的脸,巫贤对她莫名多了几分亲热,她插科打诨笑着求容九就罢了,却见不得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可他不敢催促容九答应,于是跟凌月芽一般提着心急迫的看着容九。 容九不答话,凌月芽也不知再如何请求,湖边静逸了片刻,凌月芽的眼神渐渐暗淡,她心生绝望。 月光照到凌月芽的脸上,只显得她那双眼睛越发凄凉,容九忽的心头一热,就欲答应,可他“好”字未出口,凌月芽“嚯”的起身,声音干巴巴的说道:“罢了,我自己去,能救几个是几个。” “我随你去!”见凌月芽为朋友做到如此地步,林墨堂心中不免动容,跟上凌月芽的脚步说道。 容九一阵气闷,暗自腹诽,就不能慢一点,风风火火说走就走,他这一下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宗主,对白家出手的是暗宗,她如此意气用事只怕会丢命。”凌月芽眼看就要走不见了,自家宗主还一动不动,巫贤抖起胆子催促说道。 容九吐出一口气,纵身一翻拦住林墨堂的去路说道:“你留下照顾巫贤。” 凌月芽一路疾行,还未到白家,远远便看到火光冲天,白家在火光之下犹如白昼,她的心一沉,狂奔几步,提气猛地一个翻身落在白家墙头。 白家进口前院,三个暗宗人刀起刀落犹如砍瓜切菜般追杀白家众人,显有几个人能有还手之力,却最多能走个十几招便被击退,白家众人且战且退,行动缓慢之间,几个呼吸便倒下几人。 凌月芽粗粗一瞧纵身跳下去,不用隐藏身份,她跳下的同时便抽出腰间九节鞭,一鞭甩向一个黑衣人脖颈,那暗宗人听到破空声,身子一扭,躲过一鞭,却没有躲过凌月芽接下来的一脚。 凌月芽一脚踢飞一人,白家众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三分之一,凌月芽站在他们身前喊道:“我拦住他们,你们快去后面与家主汇合。” 被踢飞的那个暗宗人极快爬起来,三人一起围向凌月芽,凌月芽手执九节鞭,目光如炬的看向三人,并无惧意,然而三人同时出刀砍过来时,凌月芽还是觉察到巨大的差距,同时挑这种实力的三人,她还嫩了点。 就在凌月芽准备硬抗之时,一道黑影挡在她前面,一挥衣袖,那三人齐齐倒飞出去,口吐鲜血,半晌爬不起来。 瞧着傲娇的容宗主一出手便击败三人,凌月芽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凉飕飕的,惊叹容九功力高深莫测的同时,她无比的感谢容宗主对她几次的容忍,没有对她挥一挥衣袖。 第十九章商掌门 有容九出手,前院的白家人很快退到后院,容九凌月芽带着众人不停后退,沿路又打退了十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宗人,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白家最深处。 白家最深处居住的都是白家核心之人,家主白崇山带着妻女及族中几位有威望之人正在奋力抵抗七八个暗宗人,族中三十几个护卫将家主一行人团团护住,拼死相抵,可那些护卫仅仅只能拖出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暗宗之人便已长驱直入,一刀砍向一个身着紫红色衣衫的妇人。 “娘!小心!”白云儿一身白衣早已染上朵朵红花,在瞧见那一刀的时候猛地扑向那妇人,用身子紧紧护住。 凌月芽才穿过一道拱形门走进来,瞧见这一幕,目光一凝,纵身一跃飞过去,手中九节鞭甩出去紧紧缠住那暗宗人的腰身往后一拉。 “云儿!”那妇人见躲过一劫,心有余悸的拉开白云儿往自己身后推,泪水淌淌而下。 “夫人!”白崇山堪堪躲过一人攻击,瞧见妻女的情况,连忙闪身而来。 “山哥!爹!”白崇山往妻女身旁飞奔而来之时,身后一个暗宗人一剑从朝着他后背刺过来,白云儿和那紫衣妇人惊恐的齐声喊道。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容九动了,他与白崇山错身而过,一脚踢向暗宗之人胸口,那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地不动,而容九也未就此停下,他目光如炬的扫视了一眼四周,身形晃动,几个闪身之间,在这后院深处游走一圈,手起手落之间,剩下的七个暗宗人皆瘫倒在地。 虽然那七人还在地上翻腾,却终究再难伤害白家之人,仅那三十余护卫便在极快的时间将人制住捆起来。 处理完暗宗之人,容九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负手立在后院的一处假山旁边,月色下假山的影子恰好将他笼罩在其中,阴影里,他撅着眉头看着走向白云儿的凌月芽,寻思着是直接走呢,还是告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声。 凌月芽见局势已定,心中稍安的走向白云儿,皎洁的月光映在她脸上,凌月芽见她虽然有些惊惶和落魄,气色也还正常,心中稍安,先双手交叠前伸弯腰对着白崇山行礼道:“扶摇派凌月芽见过白家主!” 接着凌月芽又微微调整方向对着紫衣妇人行礼道:“见过白夫人!” 白崇山夫妇对视一眼,连忙同时上前一步,白崇山伸手虚抬,白夫人直接托着凌月芽的手臂齐声说道:“凌姑娘快快免礼。” 白云儿心知白日还是让凌月芽瞧出了端倪,瞧着不惧生死来助自己的好友,她咬着嘴唇笑中带泪,内心却复杂的不敢抬脚走过去。 白崇山瞧了一眼远处的假山,心知那人不愿与他应付,因而正在踌躇是否要走过去道谢,凌月芽便来了,他眼带感激的问道:“可是扶摇派来了高人?” 凌月芽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眼远处的假山,一时语塞,容九的身份直接说出恐怕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未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凌月芽思索着开口道:“月芽此次是执行锦衣卫的任务恰好路过,那位不是扶摇派的人……” 凌月芽正在犹豫怎么编个合理的身份,却见容九已经绕过假山,信步往外走去,她匆忙喊道:“容……少侠!等等我!” 说罢,凌月芽匆匆对着白崇山夫妻二人鞠躬行了一礼,起身对着白云儿一点头便快步追了过去。 听到凌月芽的称呼,容九的身形微不可查的晃动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却并不做停留,吔眼瞧着远处飞奔过来的窈窕身影,容九只顾走着自己的路,未留神前方。 直至前方一行人的脚步声走到近前,为首一人差点撞上容九,那人只见一身黑衣信步如飞的容九走过来,下意识的拔出手中长剑厉喝一声:“来者何人?” 容九脸色瞬间转冷,双手负于身后,一双凤眸微微眯了一下,眼中神色渐冷。 “云海!不得无礼!”白崇山见状,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二人身旁。 “小儿莽撞,还望少侠见谅!”白崇山将白云海往后推了一步,欠身对容九歉意的说道。 容九只冷冷瞥了一眼白崇山,一言不发,眼睛平视前方负手穿过迎面走来的一行人,他虽一身黑衣,但身形挺拔,面如冠玉,姿态浑然天成般的优雅端正,让人脑海里莫名浮现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凌月芽瞧着容九霸气与端雅并存的侧脸,有心提醒他不要太嚣张,可想起人家好歹也是大名鼎鼎的魔头,似乎也有嚣张的本钱,她偷偷打眼瞧了几趟立在白云海身侧的中年人,恨不得演一个瞎子。 那中年人一身海清色长衫,眉眼威严中带着雍容,留着美髯自带一种翩翩风度,此时他紧紧盯着容九的背影,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一丝惊奇。 见容九冷冰冰的不搭理人,且看着已经走了十几步,白崇山赶忙走到另一个不能得罪的大人物——也就是那中年人跟前,恭敬的行礼,言辞充满感激的道:“商掌门亲自前来,崇山感激不尽!” 第二十章容九的恐怖实力 那中年人正是南海派掌门商瀚平,他本一直盯着容九,见白崇山行礼,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扶起,言语歉疚的说道:“白家主不必客气……,我们来晚了,幸亏诸位都在……” 容九眼看着已经穿过拱形门就要走出去了,听见白崇山那声商掌门,他背影一僵,身子仿佛不受控制的转过来,眼带讥讽的看向商瀚平,双唇抿的更紧了一些。 许是那目光过于冰冷,如针刺一般扎过来,商瀚平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转头与容九视线接触上,带着疑惑的问道:“这位少侠认得我?” “大名鼎鼎的南海派掌门商瀚平,自然是天下人都认得,你这虚伪之人一生追求虚名,怎的还在害怕有人不识得你!”容九冷哼一声,难得开口,但句句如刀,刮得商瀚平脸上挂不住。 “放肆!尔等嚣小,竟敢辱我掌门!”商瀚平不便发作,他身旁的六长老却是个火爆脾气,也不怕别人嘲笑他以大欺小,大喊一声拔出长剑飞身扑向年轻的容九。 容九唇角弯起一个邪肆的笑容,抬手一掌推过去,那六长老还未看清楚形势,人便往回飞了过来。 “老六小心!”“住手!”商瀚平与凌月芽同时惊呼,商瀚平纵身一跃,接住倒飞过来的六长老姚振宇。 随着姚振宇一口鲜血吐出来,纵使商瀚平素来涵养好,也忍不住对容九怒目而视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可是我南海派有得罪之处?”。 凌月芽随着一声惊呼已经闪身来到容九身旁,焦急的拦在他身前小声说道:“容宗主,切莫冲动!” 几乎要报出自己名字的容九瞧了一眼身前的凌月芽,眼中思绪一闪,最终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转身便欲走。 “站住,你当我南海派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伤了人就想这么走?”商瀚平查看了一下姚振宇的伤势,似乎动了真火,厉喝一声阻住容九的去势。 容九蓦得转身,微风带起他的发丝飘扬,他那双明澈的凤眸中此时情绪如潮般波涛汹涌,唇角的笑容越发肆意的说道:“你待如何?” “老夫便来讨教阁下的武艺!”动了真火,商瀚平瞪着一双虎目,将姚振宇交给身旁的人缓步走向容九,外放的内力将他衣袍撑起随风而动,他释放出来的威压使得众人纷纷后退。 一时之间,容九与商瀚平中间除了凌月芽再无一人,凌月芽急的额头冒汗紧紧抓住容九的衣袖企图阻止二人的争斗,可容九随手一挥便将凌月芽推到身后,迎面走向商瀚平。 两个绝顶高手的碰撞顷刻间砸倒了白家的一堵围墙,众人眼花缭乱,二人几个呼吸之间走了十几招。 商瀚平本不欲下杀手,但几个回合下来他一直处于劣势,不得不重视容九这个对手,手上招式陡的凌厉起来。 就在商瀚平一个黑虎掏心一拳砸向容九心口时,却露出一个破绽,容九一个旋身翻了一个跟头落到他身后,一掌拍向商瀚平的后背时忽的凝滞了一瞬间,手偏了一下拍向他的肩头。 肩头受痛,商瀚平并未转身,凌空抬腿一个后踢却恰好踢到容九的心口,虽然因着身形加上肩头中了一掌,商瀚平这一腿并未集聚多少内力,只是将容九踢的后退几步,并未真正伤到他。 但容九却忽的心头火起,明澈的凤眸隐隐发红,脚尖轻轻点地,借势急速冲到商瀚平跟前一拳砸过去,商瀚平将将站稳转过身来,眼看无法躲过那一拳,一个暗青色身影挡到商瀚平身前喊道:“容少侠,你冷静……” 容九瞧见凌月芽时已经收不住拳头,只能快速散去大部分内力,却还是一拳砸的凌月芽摔到商瀚平身上,一口鲜血喷出,打断未说完的话。 “容少侠!商掌门!此时不是争斗的时候,那暗宗还潜伏在暗处,望二位以大局为重!”凌月芽强咽下喉间翻涌的血,站稳身子快步走到容九跟前两手紧紧拉着他的袖子,赶紧在众人说话之前高声喊道。 容九瞧着因使力指关节已经发白的凌月芽,边大声说话边压着喉间的血,心中微乱,暗自叹息一声拎着凌月芽纵身一跃离开了白家。 商瀚平眉头微皱,看着远去的二人目光有些复杂,但也没有追上去再拦住容九。 “掌门,就这么让那嚣张小儿走了?”姚振宇忿忿不平的问道。 “扶摇派的丫头说得在理,此时应以大局为重。”商瀚平将手负于身后,看着远处的弯月说道。 末了,在众人联想暗宗之事,心头沉重之时,商瀚平又幽幽的补了一句:“此子功力在我之上。” 第二十一章我做你的亲者 众人闻言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不怪众人如此,只因这天下间若一定要比个武功第一,实在非商瀚平莫属。 世间武学高手尽出三大门派九大世家与朝廷,其中要论高手最多当属朝廷,可要论武学的最高修为却实乃三大门派掌门。 而三大门派中扶摇派与南海派掌门始终轮流坐上那天下第一的位置。 这一代恰好是南海派的掌门商瀚平武功比扶摇派掌门略胜一筹,自然被公认为当前武功天下第一。 众人惊讶之余,容九拎着凌月芽极快出了城,在一个僻静的大榕树下,容九将凌月芽丢下,凌月芽踉跄了几步站稳,鼓着脸白了容九一眼便盘腿坐下闭眼调息。 容九冷脸瞧着月色下,凌月芽苍白的脸色,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的火,走到她身后盘腿坐下,手掌扶住她的后背给他传输内力。 有了容九强大的内力辅助调息,凌月芽体内紊乱的气息很快就平复下来,约摸一个时辰,凌月芽胸口的淤血彻底散开,内力在经脉中已畅通无阻。 容九发现凌月芽淤血已散便撤了手,冷着脸站起来负手立于一旁,待凌月芽拍着裙摆上的灰站起来时,他才难得说了一段比较长的话:“你救巫贤的情我已还,误伤你我已帮你疗伤。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后会无期!” 说罢,容九转身欲走。 “容宗主,我还有话要说!”凌月芽见状连忙小跑着过去拦住容九说道。 容九撇了一眼凌月芽,满脸的厌烦,但前路被阻他懒得动手挥开眼前的障碍,因而立在原地。 习惯了容九爱答不理的样子,凌月芽虽然没有等到容九的回应,依然自顾自的说道:“不知容宗主与南海派有何矛盾,但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月芽恳请容宗主放下成见,与三大门派共同围剿暗宗。” “呵!我落云宗本就是三大门派围剿的对象!”容九瞧了凌月芽一眼,讶异她永远有天真而又惊人的想法,冷笑一声说道。 “落云宗与暗宗不同,暗宗动辄灭人一族,不留一个活口,而落云宗只是刺杀皇上,并不伤及无辜,暗宗在江湖的危害远远大于落云宗,可三大门派此时却难以剿灭暗宗。两害相权取其轻,说服三大门派与落云宗暂时联手或许没有那么难。”凌月芽咬着下唇眼珠子一转便笑着说道。 “你倒是敢说,可我为何出这份力。”容九被噎的顿了半响才没好气的说道。 经过几次接触,凌月芽早已发现容九面冷心不冷,因而面对他时已没有最初的恐惧,言语随意许多的说道:“容宗主并不是嗜杀之人,否则不会放过周齐一干锦衣卫,也不会在第一次可以重伤商掌门之时留手。” 然而听到商掌门几个字,容九原本已经缓和的面容又如骤雨将来,阴沉的可怕,声音冷的如夹着冰渣:“我迟早杀了他!” 容九的心情差到了极致,他懒得再与凌月芽多说,纵身欲走。 哪知凌月芽瞧出了容九的意图,一把拉住他的衣摆将他留下,言辞急切的说道:“容宗主,我师父时常训诫我说‘冲动行事,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 “呵!”容九半是嘲讽半是凄惨的冷笑一声,拉住自己的衣摆从凌月芽手中抽出,轻轻推了一把凌月芽将她推了一丈远,这才深吸一口气,一脸冷漠的说道:“我的亲者早已死绝!”。 凌月芽呆愣愣瞧着容九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情,莫名的心底有些发酸,所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人生一大悲哀,这江湖闻名的大魔头偶尔的脆弱也能激的她仗义豪情道:“逝者已矣,往后我愿意做你的亲者!” 第二十二章各奔东西 仿佛什么东西撞击到容九冰川般寒冷荒凉的内心,生出了一分温暖,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盯着凌月芽的眼睛说道:“你一个锦衣卫,或许还是个暗探!” “不要以汝之心度我,我凌月芽敞亮惯了,做不来暗探!”凌月芽本就是一时冲动去安慰了这江湖第一魔宗的宗主,话出了口才来寻思如今二人的立场如此说话似乎不妥,可被容九这么质疑,她的思维能力瞬间降低的说话不经过脑子。 容九挪开眼睛,心中暗忖,恐怕是这冲动性格加简单的脑子不适合做暗探吧。心中生出一丝丝暖意的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以什么资格做我的亲者!” “朋友!”被激到的凌月芽挺起胸膛,昂着头傲娇的说道。 “才认识几天就能做朋友,你的朋友未免太多了吧!”容九没有察觉面对凌月芽,他的话格外多了一些。 凌月芽闻言傲娇的神情立刻不见了,诧异着笑嘻嘻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容九又被噎到,一时语塞,冷哼一声横了凌月芽一眼纵身一跃离去。 找到与巫贤分别时的小树林,容九走到湖边恰好见到巫贤放走一只信鸽,左手捏着一张纸条眉头紧锁。 自信鸽飞来,林墨堂便跃到三丈开外的一颗树枝上坐着,百无聊奈的摇着扇子避嫌,此时见容九缓步走过来,他连忙纵身跃下树枝走到近前行礼道:“容宗主!” 容九微微颔首算是还礼,转而瞧向巫贤问道:“何事?” 巫贤看了林墨堂一眼,走到容九跟前将纸条递上去。 知晓巫贤不想在外人跟前讨论落云宗内务,原本负手的容九伸手接过纸条瞧了几眼便随手一搓将纸条搓了个粉粹说道:“你回云山,我去一趟。” 容九自接任宗主之位便不爱在人前行走,常年待在云山与蟒山,巫贤知容九这次前往江城是为了让自己回去修养,心中有些忐忑的说道:“宗主,我回去再喊吴起过去协助您。” “我一人足矣。”容九说道。 “是!属下告退!”见状,巫贤不敢坚持,弯腰行礼准备离去。 容九盯着巫贤的手腕看着,眼神中似有担忧,巫贤见状压下心头的黯然,强行提起一抹微笑说道:“属下伤势好了一些,自保无问题,还请宗主放心。” 容九点头离去。 “那个,巫护法,我送你回去吧。”容九离去,林墨堂感觉周身的空气都轻松一些,对着巫贤说道。 “林少侠离家多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巫贤感激看了林墨堂一眼,但想起方才收到的信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说道。 林墨堂却会错意,以为巫贤是怕自己乘机进入落云宗,他连忙说道:“放心,我送到云山脚下便走,不进落云宗。” 巫贤叹息一声,知道再拒绝越发容易让林墨堂想到别处,他弯腰行礼道:“如此便有劳了。” 另一边的凌月芽回到歇脚的客栈,天色已经大亮,连着几日的折腾,加上昨夜中了一拳,饶是她内力不弱,也感到有些疲倦,揉着脖子走进自己房间的时候见到一脸担忧的阿依古丽,她以为自己走错屋子了,退出去瞧了瞧才又走进去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你可回来了,天色才将将亮起甘大哥就出去替你取东西了,他吩咐我在客栈等着你。”阿依古丽还带着一些口音,但话语却是十分流利。 凌月芽惊奇的盯着阿依古丽说道:“阿依古丽,你的语言天赋也太高了吧,这总共才几天你的汉语就说得这么好了?” “我原本学过汉语,虽谈不上精通,但也不算差。”阿依古丽似乎想起往事,转身在凌月芽的床榻上收拾行李,借机掩饰瞬间低落的情绪。 凌月芽纵然大咧咧的习惯,但也能感觉到阿依古丽情绪陡然低落,便知是自己害她想起了往事又伤心了,她连忙小意的走过去,帮忙收拾东西,也不敢再多话。 正在尴尬间,门外响起甘泰的声音:“阿依古丽,月芽回来没有?” 第二十三章阿依古丽学艺 话落,甘泰已经推门走进来,瞧见凌月芽在屋内,他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放下心来,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笑意说道:“你总算回来了,我们现在启程回泉州吧。” 说着,甘泰递给凌月芽一个玉质的匣子,凌月芽连忙接过,指腹擦过右下角如意坊的标记,不由暗自称赞如意坊的手艺,打开玉匣子,瞧着里面红彤彤的赤灵果,凌月芽心里一阵喜悦,顿时觉得脖子肩膀都不酸了,点点头便跟着甘泰阿依古丽走出去,恨不得插翅飞回泉州。 哪知到了后院,凌月芽瞧见了一辆马车,她想也没想对甘泰说道:“甘师兄,坐马车回去得走到哪一天呀?” “你几天没有休息了,再者阿依古丽没有武功,连日骑马太过辛苦。”甘泰素来惯着凌月芽,也不恼,温润的笑着解释说道。 一旁的阿依古丽闻言,眼眶一热,她强忍着眼泪,福身行礼道谢,手忙脚乱的上马车之时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来之际,甘泰一把扶住她的腰,待甘泰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放的位置不对,他惊的连忙缩回,阿依古丽又往下摔下来。 甘泰惊得手足无措,凌月芽叹息一声,轻轻纵身跳上马上,顺手揽着阿依古丽的腰拉上来,掀开车厢的帘子进去之际,她还回过头意味深长的嘲笑了一番甘泰。 甘泰笑着叹息一声,摇摇头,坐到车厢外面拉起缰绳驱动马车。 车厢内,阿依古丽一张小脸臊的通红,低着头坐在角落摆放行礼,掩饰此时的尴尬,凌月芽极力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乏了,先睡一会儿啊。” 阿依古丽连忙点头,同时松了一口气,暗自感激凌月芽没有取笑她。 凌月芽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待到醒来时已经酉时,她满足的伸了伸懒腰,两眼迷瞪瞪的看着前方发呆。 “你醒啦,快吃点东西吧!”阿依古丽温柔的声音响起。 凌月芽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体力又有那么大的消耗,她确实饿了,扭头看了一眼阿依古丽,只见阿依古丽支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烧饼,烤鸡,旁边还生着小炉子,炉子上热着清香的热茶。 凌月芽凑过去抱了一把阿依古丽笑说道:“阿依古丽,你太好了。” 被人这么热情的一抱,阿依古丽心头一热,自族人出事以来,一直怯懦恐惧如浮萍一般的心忽的就生出了几分安定,她满含感激的看着凌月芽不知如何言谢。 粗枝大叶的凌月芽却没有察觉到阿依古丽此时的心情,她短暂的抱了阿依古丽一下便喊道:“我饿死了,不要嘲笑我的吃相啊!” 说着,凌月芽将两边的衣袖撩起来便扯下一个鸡腿毫无形象的咬了一大口,阿依古丽笑着给凌月芽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抿着唇笑着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凌月芽。 吃饱喝足的凌月芽揉着肚子又躺到车厢内的榻上,阿依古丽无声的收拾食物残渣,扭头瞧见阿依古丽的动作,凌月芽不好意思的连忙起身将小桌子收起来,边收边说:“放着我来,你身子弱,多休息。” “凌姑娘,昨日我让甘大哥教我武功,他给的内功心法我练着没有一丝感觉,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里不对吗?”阿依古丽手上收拾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 “你若把我当朋友,叫我月芽便好!”凌月芽拉过阿依古丽的手,怜惜的看了她一眼,笑宴宴的说道。 “月芽!”阿依古丽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以免失态,甜甜的喊了一声。 “甘师兄竟然传了你功法,你可知各门各派的功法是不外传的,除非……”吃饱喝足的凌月芽捉弄人的心思又起来了,瞧着阿依古丽这般乖巧,她装做深思的模样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甘大哥会受罚吗?除非怎样?我可以做什么?”阿依古丽见凌月芽神情严肃,她心中一慌,连忙丢下手中的东西紧张的看着凌月芽问道。 第二十四章何人? 瞧着阿依古丽紧张的模样,凌月芽有些心虚,她赶紧卸下深思的表情摆摆手说道:“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你拜甘师兄为师,甘师兄授业收徒也是合规的嘛!” 闻言,阿依古丽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给甘大哥惹下大麻烦,可转念一想要拜甘泰为师,她心里有些别扭,顿时默默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想好没?要不先喊我一声师叔听听?”瞧着阿依古丽一脸纠结的模样,凌月芽憋着笑,亮晶晶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问道。 抬头对上凌月芽狡黠的眼神,阿依古丽刹那间明白自己被耍了,她没好气的推了凌月芽一把,脱口而出道:“讨厌!” 凌月芽笑倒在阿依古丽身上,车厢内顿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伴随着两个姑娘嬉闹的声音,车厢外赶着马车的甘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厢,忍不住也露出了笑容。 经过这么一闹,阿依古丽与凌月芽之间亲密了许多,她也越发活泼了起来,渐渐流露出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模样,虽然依旧一身粗布衣服,可神色间明亮了许多。 在凌月芽的指导下,阿依古丽修习内力两天两夜后,她的丹田依旧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经脉中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内力。 进入江城地界,江城多湖,别称“千湖之城”,湖边的景色甚是怡人,甘泰几人寻了一个湖边停下马车准备休整一晚再赶路。 因连着赶路,凌月芽自那日睡醒吃了一次烧鸡便吃了两日干粮,嘴里淡的没味,这会儿在湖边休整,她兴致勃勃的拿着甘泰的剑去湖里抓鱼。 甘泰在湖边清理一块地方准备生火烤鱼,阿依古丽在附近拾捡干柴。 不一会儿功夫,凌月芽便向岸上甩来几条肥美的鱼,那鱼被剑挑起来扔到岸上不停的拍打地面跳跃翻滚,甘泰架好烧烤的架子便去清理鱼的内脏和鱼鳞。 收拾完四条鱼甘泰便朝着凌月芽喊道:“月芽够了!再抓也吃不完!” 凌月芽兴奋的跳着回到岸上,向着甘泰刚刚点着的火堆跑过来时恰好看到阿依古丽羡慕的眼神,她的脚步略微顿了顿,笑容收起来一些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揽着她的肩膀宽慰说道:“阿依古丽,你没有学武的天赋不要紧,以后我来保护你,你要吃鱼喊我一声,我立刻去给你抓。” 甘泰抬头看了凌月芽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我不是非要学武,我只是不想做一个累赘。”阿依古丽拍拍凌月芽的手,示意她不用替自己担心的说道。 “那好说!我教你一些暗器,不用内力就可以使用,我还可以教你下毒……”见阿依古丽想得开,凌月芽又兴奋了起来,她恨不得把自己的旁门左道一一列数出来,却被甘泰打断。 甘泰瞧着凌月芽一副骄傲的模样教授旁门左道,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月芽还是回去与凌师叔说道说道,看看能否教阿依古丽学医。” 阿依古丽闻言,眼睛一亮,随即露出期盼的神情,她早已听甘泰说过凌月芽的师父凌霄,乃江湖闻名的扶摇圣手。 凌霄一直念叨着让凌月芽学医术,奈何她只喜欢练武,每次见到师父都被耳提面命,这回有人替她挡在前面,凌月芽哪有不应的道理,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 瞧着阿依古丽高兴了一些,凌月芽又道:“好啦,学医术的事情回去再说,现在我来教教你凌氏独创的烤鱼!” 凌月芽在扶摇派未出山时,时常带着一干子弟在后山抓鱼捉野鸡逮兔子,闹得后山鸡飞狗跳,为此没有少挨训诫堂师叔的骂,因着常年在后山打猎,练就了她一手考野物的好手艺,此时她熟练的从怀里掏出孜然、盐巴、香料等物。 知道凌月芽手艺来源的甘泰不由笑着起身去马车上拿了一瓶酒过来递给她,凌月芽道了一声谢便专心炮制着烤鱼。 阿依古丽瞧着二人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月芽烤鱼有什么好笑吗?” 甘泰闻言笑出声说道:“你与月芽待久了就会发现,她好笑的地方多着呐!” 凌月芽权当甘泰在夸奖自己,接着说道:“对对对,你跟我回扶摇派就会知道,我在扶摇派的迷妹迷弟多着呢!” 几人说笑间,凌月芽的烤鱼已经发出了香味,起初还能闻到酒香,慢慢烤着,酒香味儿渗入鱼肉中,渐渐的被其他香味给盖住,酒香闻不到,其他香味却被烘托的越发浓郁。 阿依古丽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烤鱼,瞧着快好的鱼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甘泰瞧着阿依古丽如此模样,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开心,阿依古丽能走出阴霾,他不知不觉间竟然心生几分满足感,只觉此时此景刚刚好。 鱼油滴到火里发出噼啪的响声,溅起一股小小的火花,凌月芽深吸一口气说道:“嗯~,我的烤鱼闻着都香晕了!” “来!尝尝我的手艺!”说罢,凌月芽依次递了一根串着烤鱼的树枝给阿依古丽和甘泰。 她自己拿起一条烤鱼,将另一条烤好的鱼挪的离火远了一些,寻思着待会儿三人再分一条,此时凌月芽的余光却见一道黑影闪过,她站起身厉喝:“何人?” 第二十五章毒发 容九追着暗宗的人来到此处,人追丢了,正欲原路返回时闻到一阵香味,他循着香味找过来却瞧见一辆马车和凌月芽几人,本不欲多做纠葛,准备悄无声息的退走,哪知却叫凌月芽瞧见了。 瞧着凌月芽走过来,容九从暗影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路过。” “容……,少侠,这么巧!走走走,跟我们一起吃烤鱼!”凌月芽见是容九,脸上立刻绽放笑容,热情的招呼着。 说着,凌月芽自来熟的去拉容九的手臂,但容九却将手负于身后,避开了凌月芽的碰触。 凌月芽的手抓了一个空,为了掩饰尴尬,她抬手捋了一下头上的刘海,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甘泰与阿依古丽,忽的想起容九过去确实不合适。 扭过头来瞧了一眼容九,凌月芽颇为遗憾的将手中的烤鱼塞到他另一只手上说道:“不跟我们一起吃也罢,送你一条烤鱼吧!” 容九还未拒绝,凌月芽塞完烤鱼仿佛想到什么说道:“等等啊,我再去马车上给你拿一壶梨花白,凌氏秘制烤鱼配梨花白,包你满意!” 瞧着凌月芽跑向马车,容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烤鱼,最终还是没有扔掉,但也没有等着凌月芽回来转身走进湖边的深林里。 凌月芽拿着一壶梨花白兴冲冲的回来时,容九已经走了,她气的哼了一声说道:“不识好人心!” 气呼呼的凌月芽拿着梨花白走到甘泰和阿依古丽跟前坐下,拿起最后一条烤鱼咬了几口,再喝了一口梨花白,刚刚升起的怒气只冒了个头便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满足的发出感叹:“嗯~不错不错!” 甘泰与阿依古丽见状对视一眼一起笑出声。 甘泰知道凌月芽虽然贪玩,但是素来有分寸,凌月芽不多说那黑衣人的身份,他自是不问。 三下五除二,一条烤鱼进了凌月芽的肚子,喝了几口梨花白她满足的擦了一下嘴,微醺之下突然感慨道:“这么美味的梨花白,那人竟然不喝就走了,算了,看在他帮我过几次的份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送去给他尝尝。” 说罢,凌月芽拎起另一瓶梨花白跟甘泰二人招呼一声便走,甘泰又是连连嘱咐早去早回之类的话语。 凌月芽摆摆手往树林走去,才下过雨的树林湿漉漉的,很容易留下人或者动物行走的痕迹,凌月芽总共也就耽搁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些痕迹还很新鲜。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凌月芽顺着痕迹走到林子深处,忽的觉察到痕迹不对,似乎不止一人走过,她顿时犹豫是否还要往前寻过去,暗自嘟囔着:“该不会是落云宗在里面处理什么事物吧,若是被我撞见不该看见的东西,容九那冷脸的家伙会不会灭口呀?” 正在凌月芽缩头缩脑间,一个黑影跌跌撞撞的向她的方向撞过来,凌月芽戒备的抽出腰间九节鞭,但瞧着来人似乎受伤,她没有贸然出击。 然而那人走到近前,却一掌拍向凌月芽的胸口,凌月芽往后急退,退到一半瞧清楚那黑影的脸惊奇的喊道:“容宗主!发生了何事?” 容九一击落空,背靠着一棵树稳住身形,他此刻狼狈至极,头发披散,脸色发青,因为强忍着难受,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来,但他依旧拼尽全力的挺直身形,声音森寒的说道:“你激我毒发,还问我何事!” 第二十六章毒发原因 话落,一阵衣袂擦空声传来,七八道身影往二人这边飞过来。 见来者不善,凌月芽来不及解释,拉着容九就往丛林深处钻。 凌月芽惯会在山野中打埋伏捉山鸡野兔,拉着容九在林子里边跑边丢衣服边角料迷惑追兵,不一会儿便甩脱了身后的人。 见暂时没有危险,凌月芽就不肯吃亏了,丢下容九,插着腰说道:“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给你下毒了,我以为我们怎么算也是朋友,没想到你这样想我。你必须给我道歉!” 容九此时难受的站不起来,艰难的坐正身子盘腿调息,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凌月芽。 “喂!你什么意思?”仿佛一拳打在空气上没有回应,凌月芽越发憋气,冲着容九喊道。 容九此时毫无战斗力,横竖是任人宰割,他也不怵凌月芽此时会做什么,只想尽快将体内的酒精逼出来,对凌月芽的大呼小叫完全不搭理。 凌月芽瞧出容九此时确实状态不对,恨得牙痒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一拳砸到他脸上,控制得了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嘴,她恨恨喊道:“容九!” 容九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但一瞬间便恢复平静,依然漠然打坐。 由于凌月芽心中憋着火,没有注意四周的情况,直至那七八个黑衣人将二人围住,不断缩小包围圈,直至凌月芽找不到突破口带着容九冲出去,凌月芽才发现几人的存在。 容九虽然早已听到四周的动静,但他恼恨凌月芽下毒在先,此时无法辨别她的意图,懒得提醒她。 待那几人出手,凌月芽扬鞭反击,十几个回合下来,凌月芽虽然招架住了,但是颇感吃力,此时凌月芽对那七八人的身手已经了然,强于她,可绝对留不住她,但此时她万万不会独自退走,因而形势十分严峻。 容九这时候觉察到有些不对,凌月芽的神情不似作伪,并且此时自己这颗人头她就是抢不赢暗宗的人,也没有必要如此拼尽性命。 容九明白,若凌月芽真的是无意而为之,此时凌月芽不弃了他而走,两人可能都要死在这些人手里。 恢复一些力气的容九勉力站起来,在凌月芽身后说道:“走!” 同时,容九向南面击了一掌,打开一个缺口,凌月芽听到“走”字便在留神,此时准确的抓住机会拎着容九从南面窜出去。 一路疾行,待将身后之人甩开一些,凌月芽依旧不依不饶的拎着容九前胸的衣襟问道:“你说清楚,我怎么激你毒发了?” 容九那一掌耗尽了所有力气,此时有些虚脱的背靠着一棵树喘气,浑身疼的连指头都动弹不了。 他瞧了凌月芽一眼,只见她额角被剑尖擦伤,冉冉流出的血迹被她胡乱一擦,整个小脸像个花猫,气鼓鼓的质问反而平添了几分可爱。 方才误以为凌月芽暗算自己时狂躁的心有多乱,容九此时的心就有多期盼,半是犹疑半是期待一个解释的说道:“酒可以激发我体内的毒性,你们锦衣卫的暗探应该都知道。” “说了我不是暗探!”闻言,凌月芽心中又是窘迫又是气愤,窘迫是因为容九落得如此下场原来真是因为自己,傻兮兮的用烤鱼害的他毒发不算,还拎着一壶酒满林子的寻他,气愤的是她真的不知道容九不能碰酒。 第二十七章旖旎 虽然此时容九连呼吸都是疼的,可瞧着凌月芽臊的通红的脸颊,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 凌月芽不明白容九笑什么,急的跺脚问道:“你还笑得出来,这下如何是好?你的毒怎么解?” “酒精逼出来,缓几天便好。”容九平静说道。 闻言,凌月芽才算松了一口气,手一松将容九又丢到地上。 这次容九顾不上仪态了,就这么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仿佛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他疼的去掉半条命一般。 容九俊美的脸上神色还算平静,但凌月芽看出了他克制的隐忍,忍不住又问道:“酒精逼出来你体内的毒能全部解掉吗?” 容九或许是歉疚方才对凌月芽的误解,卸下往日的高冷,没让她等太久回答说道:“只能克制,解不掉。” “什么毒这么厉害,你们落云宗财大气粗,加上一个赫赫有名的唐钧安也解不了?唐钧安可是与我师父齐名的魔宗鬼医!”凌月芽惊奇的问道。 “太多毒混在一起,唐钧安研究了四年也没有解掉。”容九这会儿有问必答。 凌月芽倒抽一口气,难以想象太多毒是多少毒,这时一片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拎着容九窜到湖边的一片芦苇丛里。 探查的七八人走到凌月芽二人方才歇息的地方,很快发现二人方才待过的痕迹,领头一人蹲下身子摸了一把倒塌的草丛形状,断出二人并没有走多久。 “没有走远,大家散开在附近仔细搜索,万不能放弃如此好的机会拿下容九!”领头人吩咐一声,那七八人立即四散开来。 凌月芽见状,暗道糟糕,这芦苇丛只怕也藏不住了,她借着风声一阵阵刮过,拉着容九一步步往芦苇深处退去。 凌月芽一步步退,那些人也是一步步往他们的方向搜过来。 约摸退了四五丈,凌月芽只觉脚下的土地开始发软,心知已经到了岸边。 奈何那些人逼的紧,退到湖边的凌月芽只能拉着容九退到湖里。 春末夏初的湖水已没有刺骨的寒气,但容九的情形让凌月芽不敢掉以轻心,她紧紧拉着容九的手臂不敢放松,生怕他掉进湖底寻不到。 潜在水底,慢慢往湖中心游过去,凌月芽听着岸边那些人的脚步声渐渐模糊。 今夜长空的月亮是半圆的,但在这静逸的江面上却依旧明亮,凌月芽在水底往上瞧着,还能看到月亮折射到水面晕黄的光芒,颤酥酥的跟着水面波纹晃荡。 憋着气的时间总显的漫长,凌月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闭眼凝神细听,约摸还能听到岸上声音,她扭头担忧的瞧了一眼容九,只见他剑眉紧皱,似乎极为难受。 或许是毒发的疼痛折磨着容九,他本来状态就极差,被凌月芽拖到湖里根本憋不了多久的气,眼看着就要呛水。 凌月芽急的上头,想也没想靠近容九,将脸凑过去渡了一口气过去。 原本已经将要处于混沌状态的容九吸了一口气,脑袋清醒了一些,可嘴唇上的触感却让他的脑袋有了一瞬间的空白,随即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极力稳住心神,他一把推开凌月芽,懊恼的往另一处较远的岸边游过去。 许是这异样的情绪让容九拼命调动内力在体内游走,他的体力飞恢复了一分,在水底游动的速度蓦得加快。 不用护着容九,凌月芽游动的速度同样快了许多,她跟在容九的身后,将要憋不住气的时候,二人终于游到了另一片芦苇丛。 凝神观察四周,待确定那些人已经走远,凌月芽踹了一眼前面的容九,未免再次将人引来,她依旧压着声音愤然道:“叫你方才又推我!” 毫无防备的容九被凌月芽一脚踹的一个踉跄,他站稳身形,转身压抑着心中的慌乱,怒目而视道:“你!” “你什么你,就许你推我,我还不能还手了,凭什么,凭你是宗主吗?”凌月芽素来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虽然她害容九毒发,但她也在积极的补救所犯的错误,容九这么喜怒无常她也不高兴了,非要还一下手心里才平衡。 瞧着没心没肺的凌月芽,容九一口气在心头下了又上,忍了半晌才蹦出一句:“不知羞!” 第二十八章同门消息 闻言,凌月芽咬着下唇,眼珠转悠了半圈才反应过来容九在说什么,原本不觉得有何不妥,被容九这么一说,她忽的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但从不轻易认输的她又岂能在这时候输了阵势,硬着头皮说道:“医者仁心,我是在救人,你怎么这么龌龊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你是医者吗!”容九反唇相讥。 “医者的徒弟可不就是医者吗!”凌月芽挺起胸膛扬着脖子撑着阵势说道。 容九一时气结,竟然又被凌月芽噎的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长空中忽的窜起一朵冲天的烟花,绽放后显现出一个“扶”字,凌月芽见状,立即正色道:“是师兄!” 她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讯号弹,甩甩上面的水滴塞到容九手中说道:“我师兄那边需要帮助,我先走了,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待毒性平稳下来再走,若有意外用讯号弹唤我。” 说罢,不等容九说话,凌月芽一个纵身一翻,人已经飘出了几丈远。 回到甘泰二人歇息的湖边,凌月芽还未走近便已听到兵器交接的声音,她快步穿过树林上前。 只见甘泰及一个黄衣姑娘正在与两个黑衣人交战,那两个黑衣人的武功路数与为祸白家的黑衣人极为相似,武功也不弱,甘泰应对一个恰恰打了一个平手,可那黄衣姑娘就差了一些,频频需要甘泰解救,甘泰因而被连累的左右应接不暇,败退是迟早的事。 幸好凌月芽回来的及时,她手执九节鞭上前顶下那黄衣姑娘,甘泰的压力顿减,凌月芽对上的那人武功在江湖算上等,但凌月芽武功高出他许多,只几招便压制住。 两个黑衣人见状,对视一眼同时撤后。 凌月芽瞧了一眼颇为狼狈的甘泰,又看了一眼马车,想必阿依古丽还藏在里面,她顿住脚步未追上前去。 黑衣人走远,凌月芽收起九节鞭,问那黄衣姑娘道:“你是?” 那黄衣姑娘长得甚是水灵,一张鹅蛋脸上两眼水汪汪,细看之下眉眼与凌月芽倒有三分相似,此时虽然神情有些微焦虑,见凌月芽问话,她连忙双臂前伸弯腰行礼道谢:“小女林倩瑶,谢过二位救命之恩!” 凌月芽扶起林倩瑶,甘泰略略颔首算是见礼。 甘泰示意凌月芽与林倩瑶交谈便匆匆向马车走去。 “追杀你的是何人?为何追杀你?”凌月芽问道。 “不知是何人,追杀我大概是因为我恰好撞见他们密谋围剿万剑山庄吧。”林倩瑶越发显得有些心焦说道。 万剑山庄也是九大世家之一,底蕴同样不容小觑,暗宗接二连三的对九大世家出手,凌月芽不由心惊,瞧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准备去与甘泰相商。 “扶摇派已经有一行人去了万剑山庄,想必万剑山庄定能守住,只是万剑山庄刘家此次要受到不小的损失,此时若有人能雪中送炭,那万剑山庄往后必定会记下这个恩情。”凌月芽才转身还未往马车方向走过去,林倩瑶状似无意的说道。 凌月芽蓦得转身,脱口问道:“扶摇派的人?” 第二十九章刘辰煜 林倩瑶一双翦水秋瞳中一股讶异之色一闪而逝,接着声音乖巧的说道:“我从万剑山庄出来时遇到一行十几人,皆浅蓝色劲装打扮,步伐稳健,呼吸绵长,武功都不弱,听我说了神秘人的密谋即刻便往万剑山庄赶过去。” 凌月芽的眉头皱起,旁人不知,她却是清楚暗宗实力,此时不由担忧起那十几个同门的安危,略一思索,凌月芽便走向马车。 掀开帘子,凌月芽见甘泰正与阿依古丽低声说话,顾不得调笑,严肃说道:“甘师兄,我们有十几个同门在万剑山庄恐怕有危险。” 二人很快做出计划,待天色蒙蒙亮便将马车驶进城中,安顿好阿依古丽,凌月芽、甘泰及林倩瑶便找了船前往万剑山庄。 万剑山庄在一座岛上,四面环水,一面是陡峭的悬崖,崖壁怪石崎岖,远远看去如万把长剑竖在其上,故而得名万剑岛。 万剑岛的另一面是平缓的沙滩,悬崖那一面易守难攻,沙滩那一面提前做好部署来犯之人也不容易得手。 凌月芽与甘泰心焦同门之际心中也抱有一丝侥幸,那洛阳元家与建宁白家都建在城中,府内外并无很强的防备,因为没有准备之下很容易让暗宗攻破,但万剑山庄刘家所处的万剑岛因天然有利的地势,能及时作出防备,同门的十几人此时应该无大碍。 三人找了一条渔船,为了避免伤及普通渔民,凌月芽没有要渔民撑船,而是用内力控制渔船疾行。 “师兄,你这两日有看到扶摇派的讯号弹吗?”凌月芽控制着渔船,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上一个小小的黑点确认道。 “没有,此时湖面风平浪静,暗宗应该还没有行动。”甘泰远眺远处的万剑岛,神情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林倩瑶站在二人身后,灵动的眼珠转了一圈,看着远处同样露出了忧心的神色。 好在这一路并不远,不多久,三人便进入了万剑岛的防御范围,一支箭羽呼啸而来,准确的插在船头,伴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来者何人?” 凌月芽挑眉看过去,只见沙滩上架了一个哨岗,一个风度翩翩的紫衣青年手执弓箭站在上面。 “辰煜哥哥,是我!倩瑶!”凌月芽甘泰二人还未作答,林倩瑶便挤上前来,挥舞着手臂喊道。 那射箭的青年右手往上一抬,示意左右放行,同时跳下哨岗快步接过来。 渔船靠岸,林倩瑶当先跳上岸,凌月芽甘泰后一步跟在她身后上岸。 “辰煜哥哥,这二位是扶摇派的少侠,前来寻找同门。”林倩瑶跳下渔船便奔向紫衣青年,待跑到跟前连忙介绍说道。 “倩瑶,这次来了就别跑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就送你回家。”那紫衣青年匆匆交代林倩瑶两句便向凌月芽二人走来。 “在下万剑山庄刘辰煜,多谢二位送倩瑶过来。”刘辰煜见是扶摇派的人,自是不敢怠慢,弯腰行礼道。 第三十章万剑山庄遭袭 “刘少主客气!扶摇派甘泰、凌月芽叨扰了!”凌月芽甘泰常在江湖行走,自然之道刘辰煜的名号,连忙弯腰回礼道。 “倩瑶姑娘说有神秘人要围剿万剑山庄,此时情况如何?”环视一眼风平浪静的湖面,凌月芽并未过多寒暄,直接问道。 刘辰煜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转而无奈的看了林倩瑶一眼。 凌月芽见状,顿时明了,知道所谓围剿一事,全都是林倩瑶一人的说辞,他们扶摇派的人都是她给引过来的。 凌月芽意味深长的瞄了一眼装作单纯可爱模样的林倩瑶,回头朝甘泰耸耸肩,接着看了一下湖边的风向,大有回去赶路的意思。 “辰煜哥哥,我真的听到那些黑衣人说今日便要行动,你相信我好不好!”林倩瑶抓着刘辰煜的手臂,急的眼泪都要掉出来说道。 甘泰见状说道:“昨日夜里确实有人追杀倩瑶姑娘,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们不如在这里等候一日,若今日夜里依旧无事,明日我们再走也不迟。” 林倩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一双翦水秋瞳满含感激的看向甘泰。 “倩瑶,你别胡闹了,凌姑娘和甘少侠在朝廷当值,必有公务在身,不可以莫须有的事情耽误了他们。”早已开始处理家中事务的刘辰煜早就听说了凌月芽的事迹,自是知道二人如今的身份,带着宠溺的神情责怪林倩瑶说道。 林倩瑶诧异的瞧了凌月芽二人一眼,但依旧坚持说道:“辰煜哥哥,你不要忘记了去年洛阳元家的事情,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凌月芽瞧着几人争执,有些无聊的叹息一声,双手抱臂准备打断他们的争吵,正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哨声在万剑岛的另一面响起,哨声急促,听的人心中一阵紧张。 “南面有敌来犯!”刘辰煜剑眉拢起,神情冷肃说道。 迅速指挥沙滩做好防御,交代林倩瑶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刘辰煜冲着凌月芽二人点点头便纵身往南面峭壁处冲过去。 “一起去瞧瞧!”凌月芽对甘泰说道,同时纵身跟了上去。 三人不消一刻来到南面的峭壁,只见陡峭的峭壁上已经有三个黑衣人在与万剑山庄众人搏斗,那三人在崎岖的怪石中间闪躲众人攻击,万剑山庄这边人虽多,但因场地限制却发挥不了实力。 凌月芽走到近前冲下面一看,只见湿滑的峭壁上还有十几个身影在攀爬,但众人的精力都被那已经上来的三人牵扯,无人能制止正在迅速攀爬的十几人。 凌月芽不由皱眉,这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没有一个庸手,若都爬上来,今日万剑山庄只怕凶多吉少,她飞身上前,一脚踢开一只扒上来的手,将一人踢的掉下悬崖跌到湖里,转而抽出腰间九节鞭,死死守住那个口子。 已经上来的三个黑衣人注意到凌月芽这边的情况,对视一眼,腾出一人过来与凌月芽缠斗,凌月芽一鞭甩到那人身上,那人身形晃了晃,差一点跌下去,随手抓了一把,拉住一个人才稳住身形。 被抓的人一声尖叫“滚开”,顺势一剑刺过去,只可惜剑术一般,让那黑衣人脚踩剑尖,借势弹到另一边。 三人见凌月芽这边扎手,干脆就不管这一边,集中精力去干扰其他脆弱的口子,方便他们的人上来。 这个空档,凌月芽转头瞧了一眼旁边熟悉的声音,瞧见一个美则美矣,却显得有些刻薄的瓜子脸,不由心中一阵腹诽,早知扶摇派来的是此人,她就懒得过来了。 第三十一章稳住局势 烦是烦的不行,可接到花千雪挑衅的眼神,凌月芽忍不住呛声道:“哟!千雪师妹这是来帮万剑山庄的,还是来帮这些攻岛之人的呀!” 花千雪知道凌月芽是在讽刺方才她无意之中助那黑衣人逃开之事,气的银牙暗咬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虽然我比你小,但是你入门晚,当叫我师姐!” 甘泰及时挤到二人之间,挡住二人的争吵,岔开话题问道:“此处天险易守难攻,有人防守,为何那黑衣人还能上来三个?” 一旁一个万剑山庄护卫面无表情的说道:“昨日夜里山庄迎接花小姐的时候,有两个黑衣人趁乱从峭壁摸进来了,夜里至方才一直躲在峭壁的缝隙里,无人察觉。待他们的人到齐,那二人才趁乱攻击,掩护同伙爬上来。” 闻言,凌月芽白了花千雪一眼,见那护卫毫不客气的模样她就可以猜到,那花千雪仗着是掌门的掌上明珠,去何处都极要排场,焉知昨日夜里她那要命的排场恰好给了暗宗之人极好的掩护,这才造成了今日的困局。 “你这话说的是怪我喽!我们扶摇派好心好意帮你们,你们却把自己的疏漏算在我头上,还要不要脸了?”花千雪素来喜欢众人抬捧自己,那护卫冷漠的表情和凌月芽鄙夷的白眼刺激的她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出言刻薄粗鲁。 凌月芽都要为花千雪的厚颜感到羞臊,花千雪好大喜功的性格哪里是想行侠仗义,分明就是听说万剑山庄有难,她仗着身边高手多,带着人过来为自己刷资历的,因而进岛的阵势做的极大,生怕天下人不知她帮助万剑山庄脱困。 那被她呵斥的护卫早就看不惯花千雪盛气凌人的态度,此时右手紧握剑柄对她怒目而视,一口牙几乎要咬碎。 “刘安,不得放肆!”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刘辰煜飞身过来,扶摇派不是万剑山庄能得罪得,他拿着长剑的手一挥示意刘安退下。 还不待刘辰煜向花千雪赔罪,几人身后一阵惊呼,那黑衣人又上来一个,刘辰煜转身只见形势开始逆转,随着一个黑衣人的加入,他们的攻势越发猛烈。 此时刘辰煜不由有些慌乱,顾不得扶摇派众人转身加入战局。 凌月芽见状,不由瞪了一眼花千雪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精装草包,对甘泰说道:“甘师兄,你来替我守着这道关口,我过去协助。” 甘泰应声旋身落到凌月芽才腾出的位置,凌月芽一个翻身飞到才爬上来的黑衣人面前,手中九节鞭虚晃一招抽过去,那黑衣人仰面腰身往后一倒躲过去,凌月芽却抬脚提到那人膝盖上,黑衣人一个站不稳又跌下去了。 刘辰煜不由向凌月芽投过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但凌月芽踢下那黑衣人,下面又有黑衣人爬上来,她只得紧紧守着这个关口,又是动弹不得。 刘辰煜早早在接手家中事务,本身也是个心思聪敏的人,大局观很强,凌月芽连接踢下两人,他已看出凌月芽擅长攻击,见凌月芽守着关口游刃有余的模样,再瞧着一眼只能守关口,攻击较弱的刘家护卫被三个黑衣人弄得手忙脚乱,他立即示意一个护卫去替换凌月芽。 凌月芽见一个护卫来替换自己,不由眼睛一亮,颇为欣赏的瞧了刘辰煜一眼,脱身又去缠住一个黑衣人。 凌月芽之前打下去的两个黑衣人,一个是因为占了地势的便利,一个是耍了计谋,这第三人并没有那么好对付,她缠斗了十几招依然未能将那人推下去。 好在凌月芽死死牵制住一人,刘辰煜带着家中众人及扶摇派的一干高手对付另外两个轻松了许多。 第三十二章突变 扶摇派跟着花千雪出来的不仅仅是门派中年轻一辈,花夫人宠爱花千雪,每次她出门必定会被花夫人指派两个老一辈高手贴身保护。 此时一个师叔在花千雪身旁护着,另一个师叔带着几个弟子缠住一个黑衣人,明显已经占了上风,那黑衣人无法为同伴创造一点便利。 刘辰煜带人缠住另一个黑衣人,其余众人守好关口,此时峭壁上的局面总算稳定住。 在扶摇派师叔将缠斗的黑衣人推下峭壁时,来犯者的优势已经全部被抹杀。刘辰煜接着推下另一个人。只余下凌月芽对阵的那一个黑衣人心中仓惶之时也被凌月芽找准时机一鞭子抽下去了。 峭壁上的黑衣人全部清理下去,只用守好关口就行,加上刘辰煜指挥得当,此时众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凌月芽将九节鞭缠回腰间,懒得过去跟花千雪斗嘴,只远远对着花千雪身边的师叔行了一个礼,又走到刘辰煜身边对着另一个师叔行礼道:“月芽见过苏师叔!” 苏师叔在扶摇派听过许多凌月芽的顽劣事迹,此时瞧着凌月芽比花千雪有分寸的样子心中暗叹,怜惜的抬手虚扶凌月芽道:“在外不必拘礼!” 凌月芽咧开嘴角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刘辰煜说道“刘少主,这峭壁易守难攻,其实不必留这么多人,可调走一些护卫去守卫其他地方。” “谢过月芽姑娘!辰煜正有此意!”刘辰煜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目光有神的看着凌月芽说道,不由自主的连对凌月芽的称呼都变了。 粗线条的凌月芽自然注意不到这些细节,她抱着双臂看着远处的湖边,心中隐隐有一股担忧,按说围杀白家失利后,暗宗再次攻击一个大家族不应该布局如此简单才是,她略一沉吟,小心措辞的问道:“刘少主,万剑岛上其他地方早已做好防御了吧,有没有稍微薄弱的地方?” 按说这种打听别家布防的言语是很遭忌讳的,但刘辰煜就是没来由的相信凌月芽只是在关心万剑岛的安危,因而温润笑着说道:“除了这处峭壁,万剑岛其余地方都布了防护阵法,一般人闯不进来。” 闻言,凌月芽心中的担忧并未减少多少,她皱着眉头问道:“这么说不一般的人还是能闯进来的?” 刘辰煜一时语塞,正在不知如何作答时,万剑岛中间又是一阵急促的哨声,这次的哨声比方才更加紧促,刘辰煜面色大变道:“有人攻进了家主的剑室!” 说罢,刘辰煜顾不得其他的慌忙往万剑岛中间跑过去。 凌月芽自然知道各家信号有不同的解读方式,她丝毫不怀疑刘辰煜的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连忙冲苏师叔说道:“苏师叔,这次闯进来的绝不是一般人,我们恐怕撑不住。江城这边还有没有扶摇派的高手坐镇?” “还有你两个师叔,他们的武功在我和你楚师叔之上,我马上喊他们过来。”苏园也不是糊涂的人,见状边说边取出怀里的信号弹放出去。 随着“砰”的一声,湛蓝的长空上浮现一个“扶”字。 第三十三章凶险万分 凌月芽留下甘泰守在峭壁上,她跟着刘辰煜赶往家主剑室。 此时的剑室中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正在剑炉旁踱步,一双锐利的眼睛扫了一眼此时正在锻造的一把极品宝剑,又扫了一眼身受重伤躺在地上的刘家家主刘霸冥。 “本座今日心情好,不想见血,你交出刘家最顶级的内功心法和宝剑锻造法,本座便留你这一岛人的性命。否则,鸡犬不留!”威压释放够了,暗宗首领才哑着声音说道。 万剑山庄不仅仅是因为万剑岛而得名,说起来九大世家中,万剑山庄是一个比较强的存在。一来刘家子弟剑法刚猛,对战中十分强势,二来万剑山庄擅铸剑,各大世家包括三大门派都从刘家订制过宝剑,千金难得心头好,因而刘家的人脉和实力都要强于其他世家。 万剑山庄每代都有醉心于铸剑之人,这一代的家主也沉迷其中,儿子刚刚成年他就做起了甩手掌柜,一心一意的铸剑。刘家全都是硬骨头,这位家主刘霸冥也不例外,他冷笑一声说道:“呵!刘家没有怕死的,也没有认怂的!” 黑袍人满眼可惜的看了一眼剑炉中即将出炉的那柄极品宝剑,如果此时杀了刘霸冥,这柄宝剑大概率是要废了,若换他人将最后步骤做完取出剑,只怕也只能做的稍强于普通剑一点点。 因而,黑袍人压下心中的戾气,循循善诱道:“若我杀了刘家满门,再将这岛上的土一寸一寸的翻一遍,不愁找不到你们家秘籍,刘家主这又是何苦赔上全家性命。” 刘霸冥咳了一口血,对上黑袍人虚伪中含着贪欲的双眼,凄厉的笑了起来,他明白,这黑袍人留下他的性命只是为了那即将出炉的宝剑,宝剑一出,以此人的狠毒,届时岛上恐怕真的鸡犬不留。 刘霸冥只希望刘辰煜不要过来,他思索着如何跟黑袍人谈条件,期望能为刘家留下一点血脉。 然而,刘霸冥刚刚笑完准备开口时,一道急切担忧的声音伴随着一片脚步声传过来:“爹!” 话落,刘辰煜紫色的身影已经闪进剑室,刘霸冥垂下眼睛,极力掩饰紧张的神色。 黑袍人却笑眯了眼睛,仿佛瞌睡来了恰好有人送枕头一般,右手成爪抓向刘辰煜的脖子。 刘辰煜快步后退,但哪里赶得上黑袍人的速度,眼看就要被抓住,身后一只长鞭缠住他的腰身猛地一拉,躲过黑袍人的抓捕。 那黑袍人一爪落空,瞧见是凌月芽搅了他的好事,眼中仿佛要喷火般,停顿极短的瞬间便向凌月芽扑过去。 凌月芽推开刘辰煜就地一滚又躲过一次,那黑袍人却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第二招马上跟上来。 凌月芽只在黑袍人手上走了不到十招便有些狼狈的被逼到死角,好在危机万分之时,苏园与楚青赶到。 如此危急时刻,两位师叔顾不得花千雪,齐齐奔向凌月芽的方向,一人一剑刺向黑袍人。 花千雪盛气凌人不怕危险的跟过来就是凭仗身旁两位师叔,如此混乱的时刻,两位师叔同时离开她的身侧,她慌得惊声尖叫:“师叔快保护我!” 楚青听得花千雪尖叫,以为她遇袭,刺向黑袍人时分了神,凌月芽从黑袍人手底下溜走,黑袍人盛怒一下一掌拍向心神不宁的楚青,砰的一声,楚青如断线的风筝栽倒着飞出去。 第三十四章月芽受伤 “楚师叔!”“楚师弟!”凌月芽与苏园同时惊呼倒。 苏园惊呼的同时还是极快的闪身回到花千雪身旁,见她身侧毫无危险,不由一阵气闷。 凌月芽也瞧见了花千雪的情形,怒喝道:“好端端的你喊什么!” 草包花千雪浑不知自己的讨嫌之处,扬着头振振有词说道:“我娘安排两位师叔出来就是保护我的,他们怎么可以同时离开我身边!” 凌月芽一阵气结,但此时不是跟花千雪斗嘴的时候,剑室外的人越来越多,可这些人过来只能给那黑袍人送菜,刘辰煜慌忙发出撤退讯号的时候,他再次被黑袍人袭击。 纵使凌月芽已经看出在场的扶摇派加起来也斗不过黑袍人,但骨子里的侠义不容许她退走,她咬咬牙,持鞭再次冲过去。 苏园与楚青见状只是暗叹一声,楚青此时堪堪可以自保,苏园不得不留下来护住花千雪,三人暗自往后退了一大截,远离争斗的中心。 已无后援,凌月芽面对深不可测的黑袍人并无一分胜算,但她稳住心神,依然义不容辞的挡在了刘辰煜身前,气沉丹田,右手一鞭甩向黑袍人,左手抬起,手臂挡住黑袍人一掌。 似乎有奇迹一般,黑袍人身形微闪,侧身躲过那一鞭,手上力度消减了几分,凌月芽竟然挡住了那一掌,虽然她心口一震,吐了一口血往后连退十几步,但她依旧稳稳的站住身形并未倒下,且有一股源远流长的暖流在她的丹田缓缓往经脉散发,滋润拓宽她的经脉。 凌月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内力竟然在这生死一刻增长了一截,来不及多想的她连忙调息之间双眼依旧死死盯住黑袍人,随时准备迎击。 那黑袍人一掌被凌月芽挡下来,冲击之下往后轻轻退了一步,一双阴鹜的眼睛打量了一番凌月芽,眸底闪过一抹疑惑,短暂的沉默后阴笑着说道:“有点意思!” 然而那抹笑意还未消失,他闪身上前又是一拳砸过去。 凌月芽早有准备,一个筋斗翻身躲过,反手一鞭卷住黑袍人的手臂,九节鞭瞬间竖起倒刺收紧。 那黑袍人眼里浮起一抹冷笑,内力输入手臂猛地一抖,凌月芽那把做工精良的九节鞭上倒刺瞬间软下来,鞭上有一处甚至差点断裂开,她心疼的倒抽一口冷气,乘隙一个腿鞭回扫,黑袍人大意之下被扫中。 剑室外刘辰煜和苏园楚青等人见状并未有半分喜色,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来,争斗的二人实力悬殊过大,凌月芽即使因着机灵占了些许便宜,终究还是要败在黑袍人手上。 被十几个侍卫护住的刘辰煜更是急的喊道:“月芽姑娘,我自己来对付这贼子,你快些走吧!” 若此时刘辰煜趁机逃走,凌月芽倒也能做出临阵脱逃的举动,可刘辰煜明知留下斗不过,依然不愿意让旁人代自己受过,冲着他这份骨气和担当,凌月芽帮他帮定了。 “能走的赶紧走,否则暗宗的人全部攻上岛来,没有人能逃过。”凌月芽只想拖住黑袍人片刻,并不想以死相博,出声提醒众人道。 刘辰煜自是不肯走,可那花千雪却醒过神一般闹着要走。 这时苏园与楚青万般纠结,他们二人虽是掌门夫人安排来保护花千雪的,可凌月芽毕竟是扶摇派的弟子,他们扶摇派断没有舍弃弟子独自逃命的做法。 二人纠结间,凌月芽终是扛不住,被打中一掌,她倒飞出去时还冲着扶摇派三人大喊一声:“走!” 第三十五章被困 见凌月芽被打中,花千雪等不得苏园与楚青,提着裙摆便往岛外冲,苏园楚青又气又急之间只得跟上去。 吐了一口血的凌月芽挣扎着站起来,推开扶着自己的刘辰煜道:“赶紧带着你父亲走,我自会见机行事。” 刘辰煜这时才注意到刘霸冥已经挣扎着走出剑室,扶着门框艰难的站住身形,瞧着往日如山般的父亲一脸灰败,刘辰煜心头终于开始升起一股绝望。 “辰煜!”刘霸冥使了几次眼色,见刘辰煜依旧呆呆站在原地,不得不喊了一声。 刘辰煜这才注意到刘霸冥的神情,身形快速朝着刘霸冥的方向闪动,可黑袍人此时也注意到这父子二人,扔下手中的凌月芽便欺身上前。 凌月芽见状快速追上去。 哪知黑袍人到了近处,刘霸冥在门框上猛地一按,触动了一处机关,同时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一脚踢开刘辰煜,双手却紧紧抱住冲过来的黑袍人,往剑室内拖去。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剑室门口的地板分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黑袍人反应极为迅速,虽然被刘霸冥紧紧抱住,却依然一个翻身,右腿勾住门框定住身形,恰好凌月芽冲到了门口,他一把拉过凌月芽肩膀往洞里甩进去。 刘辰煜目眦欲裂之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进入剑室,长臂一捞,将半个身子已经跌进去的凌月芽一把提出来,顺手一掌拍向挂在门框上的黑袍人。 黑袍人丢下刘霸冥纵身往后退去,站在剑室外。 那黑衣人拎着凌月芽的后领子也退出剑室,待站到安全地带,那黑衣人随意一扔,凌月芽以一个狗爬的姿势摔到地上。 这熟悉的姿势让她不用抬头便知道来的是谁,凌月芽一边龇牙咧嘴的爬起来,一边白了一眼身侧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她没有觉察到,眼睛触及那抹熟悉的黑色,她的心便放下来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刘辰煜父子见凌月芽安然无恙,提起的心才堪堪落下,然而还不待二人说话,那两个互相知道对方身份的黑衣人完全忽略了寒暄互问身份这一关,瞬间便交上手了。 容九的功力还未完全恢复,因而与那黑袍人将将斗了一个平手,凌月芽瞧了片刻便发现容九的身法比在白家慢了些许,她暗自着急之下连忙找了个空地盘腿调息。 几十招之后,二人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而崖壁上的局势似乎稳住了,暗宗的人一个都上不来,黑袍人眼神阴鹜的扫了一眼崖壁的方向,恨恨的看了容九一眼,准备抽身离去。 恰在此时,凌月芽经过短暂的调息站起来加入了战局。 虽说凌月芽的武功离黑袍人还有些差距,可她素来诡计多端,并不与黑袍人正面相对,总是暗中使绊子影响黑袍人的招式,一时之间竟让容九压住了黑袍人的攻势。 黑袍人见状,知道拖延的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他瞟了一眼剑室,身形缓慢的朝着剑室方向移动。 待到剑室门口,黑袍人瞅准机会一脚将凌月芽往剑室内的洞口踢去,凌月芽与容九都没有防到黑袍人会无视容九,一力攻击凌月芽。 猝不及防之下,凌月芽被一脚踢倒洞口的边缘,容九一掌结结实实拍中黑袍人的后背,黑袍人往一侧闪开之时,抓起墙上一柄宝剑再次刺向凌月芽。 凌月芽往后躲闪之时,失足落到洞里,容九上前伸臂一把再次抓住凌月芽的后衣领,可这时黑袍人再次攻击过来,容九反手迎上黑袍人的一掌。 砰的一声,黑袍人被弹出剑室,而容九和凌月芽却双双落入洞中。 这山洞与蟒山山崖不同之处在于洞壁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容九拎着凌月芽急速下跌之时完全找不到着力点往上跳,加上容九功力未完全恢复,二人经过几次挣扎还是辗转落入洞底。 最可悲的是,这地洞并不是垂直向下的,中间有几处转折,导致若万剑山庄没有被覆灭,岛上的人想救他们,绳子都丢不中他们的位置。 洞底的石块咯的凌月芽后背疼,可想清楚二人处境的她心更疼,漆黑的洞底,她的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 “容九!”凌月芽喊道。 除了凌月芽的声音,洞里一片寂静,若不是凝神能听到容九极轻的呼吸声,她都要怀疑与容九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听不到容九的回应,凌月芽只能顺着呼吸声摸过去,洞里地面高低不平,凌月芽一双手乱摸,才摸到一片衣料,还未分辨出是什么部位,凌月芽的手便被快速打开,容九声音有些急乱道:“别乱摸!” 神经极粗的凌月芽并未多想,振振有词的回道:“你倒是应一声呀,害我以为你受伤昏过去了。” “你这般低弱又爱逞强的功夫都没有昏过去,我能昏过去?”容九讥笑道。 容九从未给过凌月芽好脸色,她早已习惯,虽然心中颇多腹诽与不平,奈何武功不如人,多次被人救,黑暗中,她肆无忌惮的翻了个白眼道:“那武功高强的容宗主能不能给小的开条路出去呀?” 容九仰头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顶部,九转十八弯之下,这深洞底部一点光都没有,洞口在何处都找不到,他声音不起一丝波澜的道:“待我内力恢复,可以往洞壁上打一掌试一试,但说不定你反而会被活埋。” “为什么只是我被活埋,你不也在洞里嘛!”凌月芽撇嘴不信的说道。 “大不了连打几掌将山洞往上打破冲出去,我自是可以出去的,你就不一定了。”容九道。 “我拉紧你的衣服,一定不会落下,我今日内力竟然突破了,增长了一大截,放心,拉着你我绝对可以出去!”凌月芽惊喜的向容九凑近了一些说道。 容九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们可以冲出去,可这万剑岛也会沉下去。” 第三十六章容九的痛苦 闻言,凌月芽心头一顿,她明白容九的意思,万剑岛若沉了,岛上待不得人,若无防备,武功低微的人在那一瞬间很有可能随着万剑岛一起沉入湖底,届时二人虽然能逃出去,可免不了要伤及不少人命。 短暂寂静,凌月芽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喊道:“怎么办呀!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万一暗宗首领屠岛了,没有人来救我们怎么办?” “那黑袍人已无力再战。”容九被聒噪的受不了不耐的回了一句。 凌月芽松了一口气,可她就不是能安静待着的人,对出去毫无办法的她继续折腾容九道:“容宗主你快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出去,我一闷就心烦!” 容九背靠着洞壁,在这黑暗中又默不作声了,没人搭理凌月芽,她无趣的狠。 估摸着距离,凌月芽站起来离容九远一些,伸手触摸前方,待摸到洞壁,她环着洞壁细细摸了一圈,待脚被容九用胳膊隔开她才知道已经将四周摸完了。 湿滑的洞壁上没有任何异常,这就是一处绝地,没有出口,凌月芽叹气坐下保持体力,百无聊奈之下又去撩拨容九道:“容宗主,你坐着干嘛呢?这么沉得住气,你不想出去啦?” 习惯了容九对自己的爱搭不理,凌月芽早已不似初见那般怕他,她继续调笑着说道:“你得尽快出去,不然落云宗无人主事。” “呵!落云宗不需要我主事,他们希望我死,以慰灵烟与前宗主在天之灵!”容九忽的就开口了,可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寂寥。 纵使凌月芽的心眼如碗口粗,可此时她也觉察到几分不对出来。 此时漆黑如墨,凌月芽看不见容九的脸色,但他周身散发的孤寂脆弱让她不由想到第一次在落云宗见到他时的情景,听着这只言片语,她能猜到四年前的落云宗围剿必然暗含各种曲折。 但无论容九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这些年他的痛苦都是真实的,凌月芽瞧着江湖中人人惧怕的大魔头如此难过孤寂,甚至淡漠生死,不由心有戚戚焉,还带着一抹她自己都未觉察到的疼惜。 从容九对莽山上月灵烟坟墓的重视程度,凌月芽猜测容九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是来自于月灵烟,她试图去抚慰容九的伤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做过对不起月灵烟的事情吗?” 容九心中的憋闷似乎也到了一个顶端,今日的他倾诉欲望十分强烈道:“前期我接近灵烟确实带着任务,可后来我只想好好保护她,但我终究没能护住她,我也终究与害死她的人出自一处!” “我想,只要你不是有意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她不会怪你。”凌月芽小心措辞道。 旁的人若说出这么一句安慰话或许对容九没有用处,凌月芽在他心里却莫名的与月灵烟不断重合,这句话仿佛月灵烟说出来一般,让容九心底的痛苦减轻了几许。 黑暗中,容九一滴泪水滴落,寂静中,那小小的水珠滴到凹凸不平的地上,发出极细微的声音,奈何凌月芽内力深厚,听力极佳,想忽视都不行,虽然凌月芽心粗,但不代表她笨,此时出现水滴落地的声音,除了容九的眼泪,她不作他想。 面对容九时久违的紧张再次出现在凌月芽心中,她暗自腹诽道:“老天呀,等容宗主回过神来,千万不要因为怕自己流泪的事情传出去而杀人灭口呀!” 凌月芽即使尴尬的要命,还是忍不住婆婆心的努力阻止语言道:“容九,月灵烟不会因为你的无意之失怪你很多年,这些年你也不容易,纵使犯了一些错也该放开了。即使你的双亲不在了,他们在天上看到你这么痛苦也会不安息……” “凌月芽,你闭嘴!”容九却恶狠狠的自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以为自己招人嫌了,凌月芽自觉蹬腿往后面挪了一些,停下来想了想她又挪了几步,一时之间洞底又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一次凌月芽不敢再招惹容九,好长一阵不敢说话,连呼吸都要屏住,尽量降低存在感。 不知过了多久,凌月芽竟然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是个小姑娘,成天发愁的坐在山顶上等着爹爹归来,梦里的爹爹还给她选了一个护卫,那护卫的眼底总有化不开的哀思。 连日的奔波加上一场大战,凌月芽确实累了,这一觉睡了三个时辰,醒过来脑袋还晕乎乎的,揉着眼睛睁开发现一片漆黑还以为天没有亮,摸了一把硬邦邦的地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叹一口气坐起来,凌月芽感觉一块衣料滑落到腰际,她浑身一激灵的两手乱摸自己的衣服。 容九伸手用内力将衣服吸过来没好气的说道:“想什么呢?你是以为本座饥不择食,还是以为你美得颠倒众生呢?” 见自己衣服完好穿在身上,凌月芽明白方才盖在身上的衣服是容九的,她有些迷糊容九的好意,但也不敢问。 容九似乎能猜到凌月芽在想什么,欲盖弥彰的解释说道:“本座没别的意思,见你睡了很久都不醒,怕你低弱的功夫扛不住伤势死了!” 睡了一觉的凌月芽发现容九的情绪好了很多,忍不住问道:“当年让你带着任务接近月灵烟的是不是杨义宏?” 容九顿了一瞬才道了一声:“嗯。” 凌月芽的心情有些低沉,当初下山历练,她选了锦衣卫,就是念在杨义宏抓捕罪犯和灭落云宗的决心,她敬仰杨义宏是个英雄。 可近些时日,杨义宏的处事让她渐生失望,此时又猜到安排卧底进落云宗的是他,而这其中似乎有利用容九未告知的猫腻,凌月芽有些闷闷的问道:“你为何要为杨义宏做事?” 容九平静说道:“我是个私生子,我母亲因为我受尽白眼,遭受诸多苦难,可亲人中唯有杨义宏在我母亲病危中送过药。” 第三十七章道别 容九虽然平静的如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凌月芽却能敏感的觉察到他心底的痛,她心中不禁连连叫苦,自己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专挑这大魔头的隐秘去打听。 正在凌月芽想哭的时候,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 “这狗必定带着绳索下来!”凌月芽瞬间忘记了方才的尴尬,只凭着狗吠声便明白了岛上营救之人的方法,兴奋的跳起来。 许是凌月芽的兴奋感染了容九,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昨夜开始的郁郁之气舒缓了许多,对与凌月芽一起脱困隐隐有了一丝雀跃。 不消片刻,随着几声“汪汪汪”,一条狗跌到了二人所处的洞底,接着那狗轻声呜咽的往凌月芽跟前摸索着过去。 觉察到衣角被拉扯,凌月芽弯腰将那一团毛茸茸抱起来,亲昵的嘟囔着:“哎呦,小可爱,谢谢你来救我们,让我来摸摸你带的绳索在何处!” 果然不出凌月芽所料,她很快便在那条狗的脖子上发现了一根长长的绳索,她拉住绳索抖动三下,两长一短,那边竟然回过来一短两长,她兴奋的对容九说道:“洞顶是我师兄!” 容九默然不语,但丝毫不影响凌月芽的兴奋,她掀起一侧衣摆,将那毛茸茸的小狗绑在身上,取下绳索缠在腰间。 忽的,容九抓住绳索腾空而起,在凌月芽前面三尺有余的位置说道:“我在前面,你跟在我后面。” 黑暗中,凌月芽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芽说道:“多谢容少侠!” 容九闻言,身形细不可查的晃了一下,耳根发红,心跳莫名的加速。 二人顺着绳索往上爬,因着二人内力深厚,轻功卓绝,有了支撑点,倒也不费力,约莫一刻钟便上了洞顶。 此时夜色已深,但万剑山庄的剑室却灯火通明。 甘泰、阿依古丽、刘辰煜焦急的扒在洞口,刘霸冥、苏园站在靠后处,神色虽不如几个小辈着急,但眸底的担忧也遮掩不住。 容九率先跳出洞口,待凌月芽紧跟着出来时,眼睛却被容九一挥衣袖给遮挡住,随机磁性低沉的声音提醒众人:“灯烛调暗。” 众人经提醒才焕然大悟的吹灭一半灯火。 凌月芽这才得以看清现场情形,但长久不见光的眼睛还是稍微有几许刺痛,她揉揉眼睛,睁眼闭眼几次这才适应灯光。 “岛上众人可安好?”凌月芽当先看见围住自己的三人,首先问刘辰煜。 “多谢大家鼎力相助,万剑山庄这才化险为夷,大家的大恩大德,辰煜没齿难忘!”刘辰煜连忙后退一步,郑重的弯腰拱手行礼道。 凌月芽见状,连忙避开,不愿承受如此大礼,摆摆手说道:“诶~,大家都是年轻人,不要拘于礼节!” 容九瞥了一眼剑室情形,扭头对凌月芽说了一声:“我先走了!” 说罢,不待凌月芽回复转身便走。 “少侠请留步!”刘霸冥见状,连忙出声喊道。 容九身形一顿,但并未转身。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刘某必当谨记少侠今日大恩大德!”刘霸冥拱手问道。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容九声音淡漠疏离道。 刘霸冥挥手取过墙上一柄宝剑,一个箭步走到门口,挡住容九的去路歉意的笑着道:“少侠既不愿透露身份,刘某也不坚持,但刘某今日所铸的这柄明月剑权当谢礼送给少侠,还望少侠不嫌弃。” 苏园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刘霸冥说的随意,但今日他看着刘霸冥最后取剑便知,这是刘霸冥这剑痴铸造的最完美的宝剑,剑锋吹发可断,剑身如月华萦绕,美不胜收。 容九本双手负于身后,没有接剑的打算,余光忽的瞧见凌月芽盯着宝剑惊叹的眼神,又努力使眼色示意他收下,他神使鬼差的就伸手接过来,略微颔首算是谢过刘霸冥便继续走出门去。 凌月芽对着众人道:“我去送送他。” 说罢,凌月芽快步跟上容九。 容九纵身几个起跃来到沙滩,瞧着夜色下的一叶孤帆,莫名觉得孤单的他侧首看了一眼身后,没有直接跳上小船便走。 凌月芽只是落后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追上来,远远瞧着容九墨色的背影喊道:“等等我!” 听到身后的声音,容九没有回头,但唇角却抑制不住的弯起一个颠倒众生的弧度。 凌月芽早已习惯容宗主的傲娇,她径直走到容九身前,扯着他的袖子准备说话,却见容九将剑递给她,她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容九的意思,咧开嘴笑得甜丝丝的。 但凌月芽推开明月剑说道:“我示意你收下不是因为我想要,而是因为没见你有称手的武器,如今你伤势未恢复,此时落云宗暗波汹涌,你还是应该留着防身。” 容九脸上的笑容越发散不去,声音不免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道:“我回去就辞去宗主之位,你不必担忧。” 凌月芽愣愣的看着容九,带着浅浅笑意的容九多了几分暖意,如阳春白雪般美好的俊颜让她看呆了去,她不敢相信容九竟然也会笑。 容九被凌月芽看的有些手足无措,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摸摸自己的脸颊给了凌月芽一个诧异的眼神。 凌月芽扑哧一笑道:“没有想到容少侠笑起来这般好看!” 容九蓦地红了脸,他半是气急败坏,半是羞涩的说道:“没脸没皮的!” 说完,容九就慌着走,凌月芽才记起重要事情忘了说,连忙拉着他的衣袖说道:“等等,我有话想说。” “不许再说这种撩拨的话,对任何人也不许!”容九面红耳赤,满眼防备的训诫凌月芽说道。 凌月芽此时就差点倒在地上大笑,但想着正经事,努力的将笑憋回去,清清嗓子才说道:“容九,我想请求你先不要辞去宗主之位,在东云国边境稳住之前,不要再与朝廷起纷争。不管落云宗与朝廷有何宿怨,这天下百姓是无辜的。” 瞧着凌月芽郑重的眼神,容九眼前忽的浮现起一个几分相似的稚嫩面庞,带着天真无邪的表情站在蟒山山顶说道:“愿这天下免百姓之惊,免百姓之颠沛流离!” 生生忍住将凌月芽抱在怀里的冲动,容九轻轻“嗯”了一声,纵身跃上那一叶孤帆,驶离之际还回头摇晃着手臂道别。 第三十八章回到扶摇派 这两日代替巫贤处理江城边界的一件事,容九无意中撞破落云宗内赤云峰与司寇峰暗中谋划刺杀自己,暗地里那些诛心的言论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让他丧失斗志,终年痛苦的内心升起了一股心灰意冷的绝望。 然而无意中遇到欢脱的凌月芽,被狼狈万分的亲了一下,容九竟然神使鬼差的循着扶摇派的信号弹来救她。 在洞里待了一整天的容九此时孤身站在一叶扁舟上,手指无意中拂过唇边,唇角含笑,前两日的痛苦早已消散的七零八落。想起那嬉笑顽皮的清丽面容,容九心底缓缓滋生出一股含着勇气的暖意。 送别容九的凌月芽,被容九应下的事情冲淡了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别离愁绪,脚步轻快的含着笑意回到剑室。 恰好听到众人夸奖阿依古丽的办法好,那狗闻了凌月芽的衣物果然能带着绳子找到她,凌月芽这才知道那主意是阿依古丽想出来的,不禁笑着边走进去边说道:“阿依古丽果然冰雪聪明,我师父这下捡到宝了!” 室内众人闻言皆带着笑意,阿依古丽低头往甘泰身后躲了半步,明艳的脸庞上羞涩的绯红。 “月芽,你的伤如何?”苏园上前一步打量凌月芽,见她步履平稳,身形不见半分凝滞,但黑袍人的一掌始终让他担心,不由凝眉问道。 众人看向凌月芽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担忧,但凌月芽在剑室中间转了一圈笑说道:“不知为何,我的伤已经好了,并且内力增长了一截,我这次可算是因祸得福。” 见凌月芽果然没有大碍,几人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刘辰煜,心中的歉疚消散了许多,面色好起来,神色熠熠打量着父亲的剑室,寻思着送些什么珍贵的兵器。 只有刘霸冥眸底闪过一抹疑虑,默了片刻才说道:“无事便好,月芽姑娘的异状大家不要宣扬才是。” 站在剑室的五人都是心思机敏之辈,刘霸冥出声提醒,大家都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凌月芽的异状若是让有心人注意到,只怕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一时之间大家也熄了交谈的兴致,刘辰煜干练的安排小厮带着几人去各自房中歇下。 翌日,扶摇派一行人辞别刘霸冥,带着伤的刘霸冥亲自备下厚礼相送。 看着扶摇派远去的船,刘辰煜站在刘霸冥身边问道:“父亲,稀世宝剑给了陌生侠客,扶摇派可会不愉?毕竟扶摇派也出了力!” 刘霸冥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才说道:“那陌生侠客恐怕不是无名之辈,怠慢不得。扶摇派乃正道楷模,自能明辨是非,不会与那人争功。” 暗宗如此嚣张行事,此次更是正面与扶摇派对上,扶摇派一行人必定要回宗门向掌门禀报此事。 因楚青受伤,花千雪受了惊吓,已无游玩的兴致,跟着一行人匆匆往回赶。 凌月芽甘泰自是与众人同行。 此行只叫了两辆马车,楚青与凌月芽各自乘坐一辆,凌月芽对外宣称伤势未愈,实则躲在马车内修炼内力。 阿依古丽待在凌月芽的马车内安静的看着医书,二人一直寂静无声。 花千雪骑在马上,偶尔瞥两眼凌月芽的马车眼神愤愤,再听到随行的师兄弟小声讨论阿依古丽的容貌惊为天人,越发觉得自己堂堂宗主之女,金枝玉叶被忽视,看向凌月芽的马车眼神渐渐狠毒,将车内二人都恨上了。 凌月芽与阿依古丽各自忙着,并未注意花千雪的敌意,众人紧赶慢赶,十来日终于进入青州,不日将回到扶摇派。 同一时间,豫州一处庄园的后院深处,一袭黑袍的暗宗首领闭目盘腿坐在榻上,两手缓慢的变换复杂的姿势,周身随着那手势的变换隐隐萦绕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待一个循环走完,暗宗首领才睁开眼,轻吐一口气冲门口的黑衣人问道:“何事?” 那黑衣人有点紧张,手指微微发抖上前一步道:“主子,扶摇派众人今日便要回到宗门,届时扶摇派发难我等藏在此处只怕不安全,是否需要前往嵖岈山?” 黑袍人冷笑一声道:“无妨,扶摇派即将麻烦缠身,顾不得我。” 主子如此说道,黑衣人心中稍安,遂低头退走。 扶摇派位于泰和山,一路专心修炼内功的凌月芽到了泰和山山脚便难以专心,频频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外面张望。 甘泰宠溺的笑着冲再次探出头的凌月芽说道:“别看了,待会儿司罚的余师叔又要训诫你不知礼仪!” 凌月芽做了一个鬼脸,安分一些了,可眼中的激动喜悦却越发浓烈。 好不容易捱到山门,巡守的扶摇派弟子验明一行人身份后,凌月芽再也坐不住马车了,一跃冲出来对着弟子住处喊道:“小的们,我回来啦!” 顷刻间,十几个弟子从远处赶来,一路欢呼着:“月芽师姐回来啦!” 随行的扶摇派众人早已见怪不怪的笑着摇摇头,各自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唯有花千雪目光沉沉的瞧着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凌月芽,唇角抿的紧紧的。 有胆小的弟子发现了站在一旁的花千雪,连忙行礼喊道:“见过千雪师姐!” 花千雪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众弟子不禁缩缩肩膀安静下来,待花千雪走远又围着凌月芽嬉闹起来。 甘泰素来沉稳,自是与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弟子们玩不到一起,瞧着默默站在一旁,半是羞涩腼腆半是羡慕看着众人的阿依古丽,他温声说道:“你与月芽一起住到七长老的红枫林吧!我先带你去拜见七长老。” 甘泰带着阿依古丽一路往红枫林走去,沿途将扶摇派的景色及注意事项细细说与她听,二人走的都不快,微风拂过,二人衣袂飘扬,阿依古丽漂泊的心在这一刻渐渐安宁。 待二人走到红枫林七长老的院子前,与小弟子们疯了一阵的凌月芽也蹦蹦跳跳的回来了。 走到二人跟前,凌月芽将阿依古丽的手臂一挽,边进院子边喊:“师父!师娘!我回来啦!” 第三十九章赤灵果之祸 凌霄还未出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先出来道:“快让师娘瞧瞧月芽可是又黑又瘦!” 一个急切的脚步声便传来,那脚步少了几分习武之人的轻盈,一听便知那人没有武功,接着一个皮肤白皙,眉眼温柔秀美的中年女人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师娘,我可想死你啦!”凌月芽见那中年女人,扔下阿依古丽便言语夸张的扑过去,抱着她的腰开始撒娇。 师娘安晓茹笑的眉眼弯弯回搂着凌月芽,一个一袭青衣,面容慈祥的中年男人也走出来,又好笑又好气的冲着凌月芽摇摇头转而看向甘泰。 甘泰连忙弯腰双手相抵前伸行礼道:“甘泰见过七长老,见过夫人!” 扶摇派七长老凌霄抬手虚扶,温和道:“不必多礼!这位姑娘是?” 甘泰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瞧了一眼凌月芽。 腻在安晓茹怀里的凌月芽立刻站直了身子,笑的伶俐说道:“师父师父,我给你找了一个冰雪聪明的徒弟,往后不用担心你一身医术后继无人了!” 阿依古丽臊红了脸,连忙行礼慌乱中带着自卑道:“阿依古丽见过七长老,见过夫人!月芽玩笑话,阿依古丽不敢妄想!只盼能留在七长老、夫人身边侍候!” 凌霄与安晓茹瞧了一眼心眼碗口粗的凌月芽,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苦笑。 甘泰将二人神色收入眼底,以为二人不想收留阿依古丽,连忙开口说道:“七长老,阿依古丽是个好姑娘,孤苦伶仃的还望您能收留她。” 凌霄摆摆手道:“哪里话!月芽看中的人我自然会收!” 说罢,凌霄又指指凌月芽无奈的说道:“你呀你,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点,不要总是仗着一身武艺打打杀杀,安静一点像个姑娘的样子不好吗?” 见凌霄又如往常般准备教导自己,凌月芽只觉脑袋已经开始嗡嗡,仿佛被一万只蜜蜂包围,连忙抢声说道:“师父!我带了好东西给师娘,你先看看!” 随着玉匣子出现,凌霄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而凌月芽打开匣子,露出那颗红色鲜美的果子时,凌霄的目光猛地一凝。 凌霄一生温和侠义,给安晓茹祛寒毒之前先将阿依古丽指到自己的书房。 三日后,安晓茹身上的寒毒已经祛除干净,她的脸上终于有了近二十年不见的红润,为安晓茹的寒毒操心近二十年的凌霄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泪腺。 从医室出来,凌霄院前院后的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凌月芽,只瞧见阿依古丽独自安静的坐在书房看医书。 他安静的走进书房,走近阿依古丽身旁,见她看的是一本稍显晦涩的书,一旁还有一本用线装订的记事簿,一边看一边记载着什么。 凌霄不由露出赞赏的神情,他素来喜爱好学的小辈,不由兴起问了阿依古丽一个问题。 专心致志的阿依古丽猛然听到凌霄的声音还有些惊慌,待冷静下来明白凌霄有指点之意,连忙稳住心神对答。 显然对阿依古丽的答案比较满意,凌霄又问了几个问题,阿依古丽对答如流。 此时,凌霄心中真的有些欣喜,干脆坐下,拿过阿依古丽的记事簿翻看起来。 阿依古丽到底不是汉人女子,虽说懂汉语,会写字,可字体却谈不上好看,可不耽误凌霄从那努力写好的字中看出她的认真和努力。 看完阿依古丽的记事簿,凌霄从中指点一二,阿依古丽眼中立刻闪现出一抹明悟的神色,再次看向凌霄,眼中除了欣喜更多了一些感激。 待二人交谈一会儿,凌霄才问阿依古丽凌月芽的去处。 此时凌月芽恰好也面色重重的走进了院子。 “什么事让我的月芽没了笑意?”安晓茹在院子里瞧见凌月芽笑盈盈的问道。 听到安晓茹的声音,凌霄也从书房走出来,满脸宠溺的看着凌月芽。 凌月芽叹息一声笑着瞧着二老,心中的不快散去了大半,随即状似随意的说道:“掌门师伯今日喊我过去问暗宗的情况,各位长老为怎么剿灭暗宗争论不休,都吵了一天了,还没有个结果,好没意思。” 凌霄这几日虽然一心在给安晓茹解毒,但闲暇之余与凌月芽交谈听了她这段时日的见闻,对暗宗也有听说,闻言眼眸暗了暗,转而又露出温暖的笑容说道:“各位长老商量之余你正好先歇几日,整日里没点姑娘家的样子。” “又来了又来了!师娘你快管管师父!”凌月芽见凌霄又有碎碎念的征兆,不由一阵哀嚎。 阿依古丽跟着出来瞧得忍俊不禁,正在院内热闹之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凌月芽不由挑眉转身往后看去,只见扶摇派司罚的三长老余梅业双手负于身后,面色阴沉的带着几个弟子走进来。 余梅业斜眼瞧了一下让到一旁的凌月芽,转而看向凌霄意味莫名的问道:“老七,晓茹的寒毒彻底清除啦?” 凌霄虽然觉得余梅业的态度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素来心胸宽广,不爱与人计较,因而和颜悦色的说道:“余师兄如何得知?这也是今日的事,我正准备告知掌门师兄此事,有劳大家担心多年!” “用的是赤灵果吧!”余梅业的脸色又黑了几分,隐隐还能看到他额头的青筋挣扎着往外冒。 凌霄此时意味到事情不对,狐疑的看了凌月芽一眼扭头看向余梅业道:“是!有何不妥?” 余梅业已经忍不住心中的火,重重哼了一声指着凌月芽道:“何止是不妥?你的徒弟为了治晓茹的寒毒,竟然敢盗取国库的赤灵果!朝廷已经来人让掌门师兄给个解释!” 说完,余梅业恶狠狠的盯着凌月芽骂道:“狂妄小儿!愚蠢至极!”,随即挥手冲着身后道:“将她给我带走!” 第四十章关禁闭 “月芽!”安晓茹闻言急的连忙上前护住凌月芽,心中又急又悔,暗恨自己的病情拖累了她。 余梅业带来的几个弟子因着一板一眼的师父教导,素来看不惯总在后山闹得鸡飞狗跳的凌月芽,此时见她连累师门,更是一个个怒目相视的看着被安晓茹护在身后的她。 其中一个弟子态度倨傲的对安晓茹说道:“七师母,请不要让弟子为难!” “事情还待调查,我相信月芽不会如此行事!”凌霄惯来温和慈爱的眉眼此时染上一抹怒意,虽然未上前拦住余梅业的弟子,但语气已经带着强硬。 凌月芽不愿意让师父师母为难,轻轻的推开安晓茹手臂说道:“师娘,您别着急,我没有偷国库的赤灵果,我跟他们去说清楚便是!” 说罢,凌月芽站出来,给了凌霄一个安抚的眼神,眼中带着些许冷意的扫了一眼不经调查就给她扣帽子的几人,冷淡的说道:“我随你们去掌门师伯那里解释清楚。” 扶摇派乃当今三大正派之一,门规端正,凌霄自是不担心门派内强行栽赃陷害或是屈打成招之事,凌月芽虽然顽皮,但是素来机灵,他虽然有些许忧心,但是相信凌月芽能在掌门跟前说清楚此事,因而并未阻拦凌月芽跟着几人离开。 凌月芽跟着几人来到扶摇派议事大厅,掌门正陪着一个面容白皙,体态微胖的年轻人端坐品茶。 那年轻人二十三四的年岁,却坐在扶摇派掌门花安青正对面,端的是贵气逼人,反而是五十来岁的花安青眼底带着苦涩,神情带着小意。 凌月芽看清来人,面色微冷,眼底有隐隐克制的不耐与厌烦,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她撒泼的时候,她咬咬牙,平复一下情绪才上前弯腰行礼:“凌月芽见过三皇子,见过掌门。” 三皇子李恒挑眉看向凌月芽,一双稍显浑浊的眼睛中带着一种邪气的志得意满,却又强端着那抹高贵,装模做样的瞟了一眼花安青。 花安青接触到那抹视线,顿时如坐针毡,扭捏的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说道:“月芽,你太不像话了,若不是三皇子念着与扶摇派的旧情在皇上跟前求了情,你这次直接就被大理寺收监。” 凌月芽闻言,眉头一凝,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说道:“掌门,事情不待查证,直接就可以定我的罪吗?” “国库的赤灵果被盗,你恰好这时候拿到赤灵果,你又如何能摘得干净自己?”花安青叹息一声,满脸痛心说道。 “我的赤灵果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蟒山的崖底杀了三角炽翎蟒取的!”花安青这番逻辑让凌月芽的脸色蓦得黑下来,冷笑着说道。 接着她咬牙补充道:“再者说,我自长安离开已经许多时日了,离开的这些时日一直在追踪玉面飞寇,这一点我在经过每座城都有记录。” “你在蟒山取赤灵果可有人证物证?”李恒好整以暇的缀了一口茶,一双阴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戏谑问道。 凌月芽闻言差点脱口而出“有”,再一想到证人身份,只怕麻烦越盛,她撅着眉头恨恨的抿紧了嘴唇。 李恒笑的如狐狸般站起来说道:“没有是吗!” 接着,李恒走近凌月芽的身边,几乎快蹭到她的身上,邪邪的说道:“但是有很多人证可以证明你在建宁城故意放走玉面飞寇。” 凌月芽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说道:“怎么又扯到玉面飞寇?” 李恒面色蓦得一沉,转身回到案几前掀开衣摆坐下厉声说道:“玉面飞寇乃江湖第一飞贼,他进过宫,你追了他大半个月却又放了他,宫里的赤灵果丢了,你却从蟒山取得赤灵果,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吗?” 凌月芽气的深呼吸几次压不住心中的火,可李恒仿佛觉得不够一般继续说道:“或者你是把东云国朝廷当傻子般吗?” 凌月芽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她心中始终默念,不能连累师父师娘,不能连累师门,如此念了几遍才压下心头那股猛蹿的火,暗哑着声音说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去查清楚。” 李恒端着茶杯低头准备饮用,闻言头依旧低着,眼睛却抬起讥讽的盯着凌月芽说道:“你要一个月的时间去查事情的真想呢,还是去跑路呢?” “你——!”凌月芽怒气攻心,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腰间九节鞭,但瞧见一旁心焦如焚的花安青,她心中憋屈的要炸开却也只能偃旗息鼓。 花安青怕二人再起争执,连忙站起来走到凌月芽跟前,挡住李恒的视线,皱着眉头说道:“够了!你别在闹了,三皇子已经跟皇上求情,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念在你这些年在朝廷也立过不少功劳的份上,这次要安排你一些任务,将功赎过。” 此话就是逼着凌月芽认下偷取赤灵果的罪名,凌月芽哪里肯认,声音不由拔高说道:“我没有偷过赤灵果,何来将功赎罪?” “凌月芽!你马上去禁室关禁闭,待我与三皇子协商出结果你再出来领命!”花安青毕竟是一派掌门,理亏之下对李恒担待一些也就罢了,对待凌月芽却无需过多的耐心,见凌月芽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便端出掌门的架子厉声喝道。 凌月芽双手握拳,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的肉里,她眼前闪过凌霄安晓茹、扶摇派众人平日里友爱互助的模样,再一次压下心中的不平与委屈,脚步沉重的转身往禁室走去。 凌月芽乖乖的去禁室,花安青才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擦了一把额头的细汉,转身对李恒尴尬笑笑问道:“三皇子以为凌月芽或是扶摇派如何做才能赎过呢?” “取下魔宗现任宗主容九的首级。”李恒端起茶杯,用杯盖划了划茶杯,状似随意的轻描淡写说道。 第四十一章挑事的花千雪 花安青面皮一抽,心惊肉跳的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李恒,喃喃道:“这……” “魔宗取名落云宗,其意昭然若揭,自十九年前魔宗成立,每年必安排一场针对皇上的刺杀,实力一年比一年强,若不是四年前的一场围剿杀死月梧城那老魔,紫禁城都快挡不住魔宗。”李恒勾起唇角带着一抹冷笑说道。 “而你们东面的扶摇派因路途遥远,虽将门中大量一流高手派遣至朝廷协助讨伐魔宗,可中坚力量却都在东面维护门派的安定,对魔宗的发展难以起到关键的制约作用。南面的南海派与扶摇派情形相似。唯有那蜀地的唐门与魔宗距离相近,可唐门善毒,其以制毒用毒闻名,挤身江湖正道三大势力之一,往年对魔宗行事的制约尤为明显,可自那容九掌管魔宗,对门人多有约束,魔宗人缩在云山只进不出,唐门的用毒之法也难以施展,近些年毫无建树。”缀了一口茶,李恒继续说道。 “九大世家虽然数量比三大门派多,可底蕴却比不上三大门派,且为保实力,各怀心思,只能说为了正道那层脸皮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魔宗行方便,至于制约魔宗,说起来只是个笑话!天下正道为求自保,如此行事,父皇有些寒心呐!”李恒接下来的话隐隐带着寒意。 花安青只觉刚刚擦干的汗水又蹭蹭往外冒,李恒说得这些他不是不清楚,但身为掌门他不能不顾整个门派的安危一力协助朝廷围剿落云宗,毕竟落云宗的实力不弱于三大门派任何一派。 “三皇子,扶摇派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但是取下容九首级恐怕倾扶摇派整个门派之力也办不到,这确实不是我的推脱,奈何扶摇派能力有限。”花安青压下心头的慌乱,稳住情绪缓缓解释说道。 李恒面上并无怒意,仿佛对花安青的推脱早有准备,默了片刻才笑吟吟的说道:“当然,父皇素来爱惜忠于朝廷的江湖势力,并不会真正为难你等,但凌月芽犯下如此大错,你等总要做点什么给众正道门派世家做一个表率作用,以将功赎过吧!” 花安青微凝眉头,思索片刻才问道:“此话何解?” 李恒放下茶杯,背靠椅子换了一个闲适的姿势说道:“目前各正道门派世家对于剿灭落云宗并不上心,起码没有放在首位。扶摇派这次能做一个表率作用,带动其余门派世家对剿灭一事多多重视,父皇想必也不会再计较赤灵果一事。” “父皇的心愿是取得容九首级,狠挫落云宗士气,扶摇派尽力而为便可。摘不了容九首级,摘个把护法峰主首级也可,态度最重要。”李恒脸色转暖的说道。 花安青明白,这最后一句话才是朝廷真正的目的,前面的要求只是为了后面的铺垫,以便扶摇派能更好的接受,觉得朝廷对扶摇派已经宽容了许多。 花安青召集九大长老共同商议此事时,三长老余梅业带头咒骂凌月芽,八长老九长老素来与凌霄性情相投,不好发表意见,只默默的坐在厅内,二长老为人稳重,满目忧愁只重重叹息一声。 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脾气火爆,随着三长老一起责骂凌月芽,平日里他们就嫌凌霄对徒弟太过溺爱,此时看向凌霄的眼神都带着不善。 四长老带头说道:“她凌月芽向来自视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处处不将人放在眼里,毫无礼数。既如此就让她去暗杀落云宗护法和峰主,以她的武功,多点耐心总是能完成任务。” 脾气暴躁的几位长老连声应和,九长老看不过去说道:“月芽才十八岁,天资再高去落云宗恐怕也是有去无回。” 五长老讥笑一声道:“九师弟是不是忘了,凌月芽在两年前的武林交流大会上已经可以与元家元啸华打个平手了。而你也只能与元啸华打个平手!” 九长老被噎的言语一滞,最终还是摇摇头不再争执。 从进议事厅便一直垂目不语的凌霄此时淡淡说道:“掌门师兄,我想见月芽一面。若月芽确实不能为自己辨得清白,我替她去完成任务。” “不可!”九道声音同时响起。 花安青及其余八位长老断不会让凌霄如此冒险,只因凌霄就是扶摇派的一个宝藏,一身医术出神入化,为门派众人的生命添加了极大的保障,他的存在对扶摇派作用极大,也是因此掌门平日对凌月芽极度容忍。 再者凌霄的医术极高,武功却稀松平常,只怕在云山山脚就被人弄死了。 凌霄不管众人的反对,恭谨的站起来对花安青弯腰一拜便起身从容离开,留下暴走的九人互相瞪视。 凌霄来到禁室外面,正好看见一起争执。 扶摇派女弟子的衣服都是青色内衫,外套一件淡青色薄纱,隐隐带着一分飘逸,阿依古丽自来到扶摇派,凌月芽便帮她领了弟子服,此时一袭青衣将她衬托的窈窕出尘,艳丽的眉眼竟将弟子服衬的寡淡不少,此时她眼眶含着泪水的模样惹得一旁看热闹的弟子们隐隐心痛。 花千雪扬着声音还在数落道:“你一个乡野村姑被凌月芽那个疯子带进来,不知深居简出少惹事,还带着吃食来禁室,你以为禁室是什么地方,你家菜园子门儿?摘摘菜吃吃零嘴儿?” 远远瞧见提着一个食盒的阿依古丽走来,花千雪便被她艳丽的风姿刺的心里直泛酸,见路过的弟子们频频回头看她,花千雪脚不听使唤的走过去拦住阿依古丽,一把推掉她手里的食盒,食盒里的几样精致小菜泼洒了一地。 见路过的弟子们渐渐围过来,花千雪更是言语刻薄的讥讽阿依古丽。 花千雪的一席话只引来她身后几个侍女的窃笑,其他弟子们皆敢怒不敢言的看向花千雪,也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她出来维护阿依古丽。 就在花千雪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阿依古丽不是什么乡野村姑,她是我徒弟。月芽也不是疯子,她比你聪明一万倍。” 第四十二章下山将功赎过 花千雪转身一看,见走过来的是连父亲都礼让几分的凌霄,不由悻悻闭嘴。 阿依古丽却被凌霄的一番话说得激动万分,方才拼命忍住的泪水却在这一刻倾泻,嘴里还小心翼翼的道:“凌长老,对不起,我不知道禁室不可以吃东西……” 凌霄纵使被凌月芽的事情压得心情沉重,但瞧着此时的阿依古丽还是忍不住怜悯,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花千雪引起的怒火,温声说道:“叫师父!” 阿依古丽呆愣片刻,方才她以为凌霄只是在帮她解围,此时明白凌霄是真的愿意收她为徒,她仿佛做梦般的边点头边流泪,声音紧张喊道:“师父……!” “随我一起去见月芽吧!”扫了一眼地上的饭菜,凌霄对阿依古丽说道。 说罢他-抬腿便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花千雪。 阿依古丽连忙跟上。 花千雪想起凌月芽犯得事,不由抖起胆子冲着凌霄的背影喊道:“七长老,徒弟可不是越多越好,否则一个个给您惹麻烦,只怕您料理不过来!” 凌霄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到闹得花千雪自讨没趣,跺跺脚冲围观的弟子们瞪了一眼便往自己住处走去。 在禁室沉思了一夜的凌月芽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凌霄来了,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揉了一把脸,让自己笑笑,精神状态好一点。 这才将禁室地上几个蒲团捡过来,在禁室中央摆好,这是凌霄与阿依古丽也走进来了。 扶摇派的禁室是供弟子思过的地方,除了地上几个蒲团空无一物,十尺见方的一个小屋子空旷的能将人逼疯。 凌霄见凌月芽精神还不错,心中略微舒服一点,关上禁室的门,示意二人坐下。 几人跪坐在蒲团上,凌霄还未开口,凌月芽便明白,凌霄亲自进禁室找她,事情恐怕难以善了。 “月芽,你能告诉我你得到赤灵果完整的经过吗?不要保留行吗?”凌霄眸底隐着痛苦,他从挚友手中接过凌月芽时便发过誓,要让她快乐的过一生,可这才过了四年,他就保不住她的,要逼着她说不愿意说出的事。 一生没有儿女的凌霄早已将凌月芽当成自己亲生女儿一般,逼着凌月芽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凌霄的内心痛苦又自责。 凌月芽一向聪明过人,她又如何看不出师父隐在眸底的痛苦,同样疼惜师父的她握住师父的手,温柔说道:“我从来不想在师父跟在隐藏秘密,之前只是没有来得及细说。” 对阿依古丽身份毫不怀疑的凌月芽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将事情的原委细细说了一遍,但因着羞涩,她隐瞒了湖底嘴对嘴给容九渡气一事。 听完凌月芽的叙说,凌霄心情复杂,瞧着凌月芽直叹气,凌月芽只当他是因为虽有容九这个人证却不能用而叹气。 凌月芽没有想到,凌霄对于她与容九的缘分心底生出了浓浓的隐忧。 凌霄沉默片刻才充满无奈的说道:“解释不清楚赤灵果的来源,扶摇派只能被朝廷要挟去触落云宗的霉头。” 凌月芽疑惑的看向凌霄,等待他一个解释。 凌霄自知失言,可不会说谎的他耐不过凌月芽的眼神,叹息着将李恒的要求简要说了一下。 一直沉默听着的阿依古丽忽的问道:“月芽,除了甘大哥与容宗主,还有人在你回扶摇派之前知道你取了赤灵果吗?” 凌月芽猛地转头看向阿依古丽,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产生了无数的念头,这一夜她都在寻思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从未往恶意陷害这件事上想过,只因甘泰与她同门,二人相交多年,她深知甘泰品格,决不会害自己。 而白云儿是她的闺蜜,她每将事情捋一遍捋到白云儿身上时都因着信任自动略过,虽然潜意识里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可她因着对友情的忠贞一直不愿意去深思,此时被阿依古丽直接点到,她想忽视都不行。 低头默了一瞬,凌月芽目光坚毅的对凌霄说道:“师父,你去与掌门说,让我出去执行任务。” “不可!你不要仗着武功尚可托大,落云宗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闻言,凌霄眉毛立刻竖起来拒绝。 “师父!我不是真的去给朝廷当枪使,我要出去问问白云儿到底将赤灵果的事暴露给了谁。执行任务只是为出去找借口!”凌月芽连忙按住几乎要跳起来的凌霄安慰说道。 凌霄心中稍稍安定,凌月芽继续说道:“只是此次出去若是偏离落云宗,朝廷与扶摇派只怕要给师父您施加压力,师父,月芽不孝,害您跟着受罪!” 凌霄心中泛起一阵阵的酸,他一把抱住凌月芽,极力镇定下来说道:“朝廷和扶摇派不会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月芽知道凌霄说得是实话,因而并不十分担忧凌霄,为了让他宽心,她吸吸鼻子,嘟囔道:“师父,我的武功可不是尚可,那是十分的好,只要不是我去找死,旁人还真不容易把我怎么样!月芽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师娘的眼泪,月芽保证全须全尾的回来!” 凌霄被凌月芽这么一闹,心中的酸意退去了很多,满眼溺爱无奈的点了点凌月芽的额头说道:“可不要惹我与你师娘担心!” 当天,凌月芽便简单收拾一番离开了扶摇派,与往日她离开时尾随相送的大群师弟师妹的盛景不同,这一次她离开,只有一个落寞的背影。 第四十三章质问白云儿 虽说凌月芽并不担心朝廷与扶摇派真会把凌霄怎么样,但是自己的师父,她连一分委屈都不想让他受。 因而凌月芽并未直接去建宁找白云儿,她先去了潭州,准备在潜伏在此的锦衣卫与扶摇派弟子跟前露个面,让朝廷与扶摇派知道她来了,免得去凌霄跟前念叨。 哪知一露面就遇到一拨扶摇派弟子与落云宗的厮杀,那些弟子似乎被算计了,进入了落云宗的包围之中。 凌月芽没有四年前的记忆,她从有记忆起就在扶摇派,对扶摇派有深厚的感情,那五名弟子虽然看起来眼生,但到底是扶摇派的人,她毫不犹豫冲进包围圈,一根九节鞭舞的虎虎生风,几十招就放倒了一大片落云宗弟子。 带着五人逃出包围圈,那五人只当凌月芽是因为急着将他们带出才没有对地上的落云宗弟子补刀了结他们的性命,一个个对凌月芽感激不尽。 毕竟朝廷有告示,每个落云宗的人头在朝廷都是按等级划分功劳的,凌月芽为了救他们,到手的功劳都不要。 凌月芽在扶摇派众弟子心中是一个传奇的存在,小小年纪便是众弟子中武功第一,此时几人见了凌月芽本人,还被她救了性命,一个个热情的过分,凌月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几人甩开。 在扶摇派的弟子跟前既已露脸,凌月芽便悄摸的绕道准备去建宁。 快入夜时分,天空已经暗沉沉,凌月芽抄近路欲从蟒山翻过去,刚刚进入山里的一片林子,她便觉察到后面有人跟上来了。 侧身躲到一颗大树后面,凌月芽才探出头准备瞧瞧后面的情况,却与容九来了个脸对脸,只差几寸凌月芽的脸偏贴到容九脸上了。 凌月芽暗戳戳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你鬼鬼祟祟跟在我后面干嘛?” 容九依旧一身黑袍,双手负于身后,满眼的疲惫在瞧见凌月芽时一扫而空,瞧着凌月芽清丽脱俗的面容唇角含了极淡的笑意,清咳一声,仿佛缓解尴尬的问道:“你怎么又出来了?执行任务?” 一句“执行任务”让凌月芽心中猛地一虚,她不知道容九知道多少,但不想让容九误会她,因而含混的支吾道:“不是,我只是想找白云儿问些事情。” 容九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见凌月芽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也识趣的没有多问,瞧了一眼前方,又慢吞吞的问道:“你准备翻过蟒山去建宁找白云儿?” 此时面对容九,凌月芽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见他问这么明知故问的问题,不由撅着眉头闷闷的回道:“嗯。” 容九默默的瞧了凌月芽一眼,在迟钝也反应过来凌月芽此时不想与他说话,他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无措,又隐隐带着一丝委屈,却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白家已经离开建宁,皆数去了南海派。” 凌月芽闻言一惊,但想到暗宗此时的威慑力,眼中又划过一抹了然。心中发虚的看向容九,却不知为何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落寞一丝带着委屈的小意,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要么是自己眼花,要么是疯了,她丢下一句“谢了”便落荒而逃。 走了几步发现走反了,她又回头往回走,经过容九时半分不敢停歇。 容九满眼委屈的看着凌月芽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见才收回目光,心事重重的回到云山落云宗。 巫贤在日华峰前厅整理宗门内各种信件密函,见容九默默的进来,他连忙起身,忍了几息才问道:“真的是她来了吗?” “只是路过。”容九面无表情的说道。 巫贤觉得今日的宗主有些奇怪,他似乎不高兴,可又极力的隐藏着,往日的宗主从来不掩藏自己的息怒,从来都是随性而为。 正在巫贤暗自揣测之时,容九又面无波澜的问道:“最近有没有扶摇派的消息,都挑出来我看看。” 另一边的凌月芽远远离开潭州,又暗自恼恨,怎么就没有问问容九的近况呢,作为朋友她的表现是不是过于冷淡了些,容九会不会生气呢。 一路想着容九的事情,凌月芽对白云儿的愤怒减淡了许多,待五六日的时间过去,她终于来到了南海,南海派在南海一座极其气派的庞大岛屿上,那座岛屿因着南海派多年平安稳定,无海盗敢扰。 岛上普通的岛民也生活富足,可以自给自足,那一座岛屿已经可以自成一城,除了南海派弟子偶尔出岛历练,普通岛民很少离岛,就是离开也只是去对面岸上售卖海货。 因而凌月芽的到来极其显眼,一个容貌清丽脱俗的红衣姑娘,腰间缠着一根九节鞭,面色严肃的行走在街头询问南海派的位置,很快就被南海派注意到了。 凌月芽寻到南海派的府邸前,自报身份称是白云儿的朋友来寻找白云儿。 得到消息的白云儿匆匆来到府邸前,遥遥见到站在三十级台阶下的凌月芽时身形一滞,眼中浮起一抹不安,但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不安,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向凌月芽喊道:“月芽,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正寻思着怎么给你递个信,你就来了,太好了,我们里面去说话!” 凌月芽定定的瞧着白云儿,见她惊喜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便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好。” 带着凌月芽来到自己住的屋子,白云儿仿佛才看出凌月芽不对劲般,抬手搭在凌月芽的手上问道:“月芽,出了什么事吗?” 一直肃着一张脸的凌月芽又目光灼灼的盯着白云儿问道:“我在蟒山取得赤灵果的事情你跟谁说过。” 被凌月芽的眼神盯得有一瞬慌乱,白云儿极快掩下,脸上露出诧然的神色道:“为何如此问?” 接着白云儿又流露出苦涩的神情道:“那日白家被袭击,我们如丧家之犬般彷徨,后来多亏商掌门收留,我这些时日夜夜从梦中惊醒,倒忘了问候你师母的身体,一时也还未跟人说起此事。” 凌月芽并没有忽略白云儿眼中一闪即逝的慌乱,原本的猜测被她坐实,凌月芽想到那日夜里为白家奔走的焦急,愤怒夹杂着委屈的冲着白云儿喊道:“白云儿!你还有没有良心!” 第四十四章砸场子的容九 白云儿知道凌月芽聪明过人,见她态度如此肯定便知她肯定发现了什么,索性不再伪装,收起脸上的惊讶,垂下眼睑,满脸悲痛的说道:“月芽,对不起,我没想过害你,只是那人打听你的情况,要我知无不言,我没敢隐瞒。” 瞧着一直为自己解释推脱,却并不关心她如今情形的白云儿,凌月芽心中隐隐作痛,眼中含泪冷笑出声道:“没想害我,可你知道我如今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吗?亏我为了你的事情劳心劳力!而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白云儿不敢看凌月芽,依旧垂目道:“月芽,对不起!” 凌月芽将眼眶里的泪收了收,深吸一口气道:“那人是谁?” 白云儿闻言,身子一僵,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 凌月芽气急,一掌拍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二人面前的桌子立刻散了架,她站起来,眼中怒火中烧,胸口随着极力控制的情绪快速起伏。 白云儿不开口,凌月芽此时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无奈,她气的指尖发抖,可始终都无法对昔日的闺中密友动手,可这份情谊她越是看重,此时伤她越是重。 纵使一直有怀疑,凌月芽对白云儿一直抱有幻想,总想着见面了或许能解释清楚其中的误会,或许白云儿是无意的,白云儿也是迫于无奈,她也在为自己担忧挂怀,会努力补救。 凌月芽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她从未想过自己珍而重之的友情在白云儿心里竟如此淡薄,需要被利用时竟然毫不犹豫,没有任何伤心的模样把自己出卖,事到如今还怕连累她不愿意透露幕后主使。 凌月芽盯着白云儿冷笑连连,一双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果她的心够狠,让白云儿开口她有很多方法,可她一双手抓过数不清的罪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几年,从未对自己人出过手,纵使此时白云儿已经不算她的自己人,可她几番酝酿还是下不了手。 正在凌月芽心中天人交战之时,忽的一声轰鸣传来,末了仿佛什么东西倒塌一般,整个南海派都晃了几晃。 白云儿一惊,蓦得站起来往外走,经过凌月芽时只有一瞬的凝滞,人转眼到了门外。 凌月芽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她想了想最终还是跟着白云儿出去,她无法对白云儿动手,但是仔细跟着总能有线索。 只见白云儿往轰鸣声的方向跑去,陆陆续续南海派的弟子都往那个方向在汇聚。 “那是掌门的住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快去通知掌门!” “若是海啸或地龙翻身断不能只有掌门的住处塌陷。” “那就是有人在破坏掌门的住处!”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欺上门来!” 凌月芽快步走过去,身边不断有疾行的南海派弟子从身边跑过,她断断续续听到众弟子喊道。 人南海派的人实在太多,此时太乱,白云儿似乎也听出了是掌门住处出事,她跟着众弟子走了一半便绕了一圈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凌月芽被弟子们挡住了视线,一不小心就将人跟丢了。 就在凌月芽准备换方向去找白云儿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带着满腔怒火的说道:“容九,你不要欺人太甚!” 凌月芽闻言,心中一愣,随即立刻纵身一跃,几个翻身便来到了南海派掌门的住处。 打眼瞧过去,只见商瀚平的住处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原本应该是一个精致小楼的位子只剩残根断环,一块依稀可以辨出字迹的牌匾搁在一根破碎的横梁上,上面苍劲有力的几个字“念容阁”。 阁楼右边一座凉亭被掀翻在地,整个池塘被掩埋,依稀还有几株开的正艳的荷花露在外面,可泥土也将它纯白的花瓣压得摇摇欲坠。 凉亭上面也看到看到苍劲字迹“婉荷池”。 容九坐在倒塌的凉亭顶上,一条腿曲起来搭着一条胳膊,一手把玩着明月剑,总是冷漠疏离的模样此时换上了极为嚣张的态度,一张俊美无俦的脸上还带着些微邪气的微笑。 商瀚平目疵欲裂的瞧着一片狼藉,被容九的态度激的怒火更甚,但顾虑到容九的身手,怕给南海派造成无法挽回的伤亡,他强压下脾气,艰难开口道:“容宗主难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原因?你们落云宗如此行事意欲如何?” 容九闲闲的站起来,拍拍衣角的灰尘,仿佛十分嫌弃的模样说道:“意欲不如何,只是觉得你这个伪君子不配将这两块牌匾放在自己的住处。” 说着,容九将两块牌匾同时吸入手中,输入内力手一旋将牌匾化为湮粉,眼神讥讽的再次看向商瀚平说道:“往后你在哪里挂这几个字,我就将哪里毁掉。” 商瀚平此时再也管不了容九的身份,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像一个愤怒的狮子般炸着毛冲向容九,厉声喝道:“狂妄小儿,找死!” 容九也不怵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神冰冷,拔剑便迎上去,商瀚平避开明月剑,旋身一掌拍向容九身后。 容九身形一闪,十分轻松的躲过了商瀚平的一击。 二人转瞬便过了十几招,商瀚平始终没有占到上风,容九也不紧逼,似乎戏耍的好玩。 见商瀚平情形不利,众人只以为是容九拿着武器占了便宜,南海派少主尚峪急忙拿来商瀚平的佩剑,高喊一声“父亲”便将剑丢过去。 商瀚平侧身接剑之时,容九眼里的冷意已经达到顶点,手上招式猛地凌厉,一剑刺向商瀚平胸口。 众人一阵揪心,容九那刁钻的角度,商瀚平即使躲过也要受重伤,可一道红影闪过,一根乌黑的九节鞭缠住了容九的明月剑。 正准备使用内力使明月剑挣脱束缚,容九瞧清楚了九节鞭,默默收了力,将剑抽回来收起,瞥了一眼凌月芽,脸上的冷意稍减,但眼底依旧有些冷。 第四十五章错过 凌月芽瞧容九沉着脸,心头不由郁郁,但此时她只能隔开容九与商瀚平,挡在二人中间问容九:“容宗主,前些时日你已经答应我,为了稳定东云国局势,不与朝廷起纷争,今日怎的又来南海派大闹?” 容九此次来南海派本也是因为凌月芽,那日他从各地信件中挑出关于扶摇派的信函,从密探那里得知凌月芽此时在扶摇派的境地。 心思敏锐的他立刻明白凌月芽寻白云儿所为何事,怕凌月芽孤身前往吃了亏,他连忙赶过来。 凌月芽是从大门光明正大进的南海派,容九却不是,向来不喜与人应付,他仗着武功高,青天白日便潜进了南海派。 但不知白云儿住在何处,他一处一处的寻找,阴差阳错的到了商瀚平的住处,阁楼与凉亭上的“念容”“婉荷”几个字刺的他眼睛疼。 容九想也没想的挥手毁了此处,心头的杀气却越发浓郁,直至商裕的一声“父亲”,彻底的将他心中的暴虐勾起,压下了他所有的理智。 一身红衣的凌月芽出现在他眼前,只一个责怪的眼神,便将容九心头的火浇灭了大半,他逐渐找回理智,可被凌月芽责问,他却不知该如何跟凌月芽解释。 盯着凌月芽漆黑如墨的眼瞳,他深吸一口气,无法开口,心中忽的有些气绥,转身就走。 这一幕看在凌月芽眼中,只觉得容九冷冷的拂袖而去,心中一阵气闷,但只愣了极短的时间,她便准备追上去。 “这位姑娘请留步!”一个清雅的声音拦住凌月芽,接着一袭浅蓝衣衫的商裕走上前来。 “商少主!”纵使凌月芽现在心神早已跟着容九走了,但礼节使她不得不礼貌的对商裕弯腰行礼。 商裕连忙弯腰回了一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商裕在此替父亲谢过姑娘!” “商少主客气了,月芽还有事,先行一步。”凌月芽耐着性子客气了几句便告辞。 商瀚平认得凌月芽,他示意下属收拾此处,便冲商裕使了一个眼色,带着凌月芽去了距离此处不远的书房。 凌月芽虽然急着去追容九,但商瀚平有请,她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压下急躁跟着过去。 三人进了书房,商瀚平也顾不上客套,直接问道:“月芽丫头,今日那容九到南海派如此行事,所为何事?” 凌月芽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些尴尬,她不由讪讪的道:“我也不知他为何会来南海派,方才正准备跟上去问一问,这不被您和商少主喊过来了。” 商瀚平闻言,眸中闪过一抹讶异道:“你们不是一起来的?” 凌月芽闷闷的答道:“不是,我是来找白云儿的。” “哦~,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商瀚平见凌月芽神色不好,便不欲多问细节,客气的询问。 凌月芽不想与别人叙说她与白云儿之间的事情,没有交谈的兴趣,沉默了一瞬,又想起什么问道:“不知白家来南海派可有与外人联系频繁?” 商瀚平瞧了一眼商裕,商裕摇摇头道:“白家自暗宗袭击,终日惶惶,平日里始终闭门苦练武功,并没有与南海派之外的人联系。” 凌月芽早有心里准备,白云儿是个聪明的人,她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事情,自然不那么容易被发现,她勉强笑笑再次辞别道:“多谢商宗主,商少主,月芽还有事,先行告辞。” 二人不再挽留,但商裕热情的将凌月芽送出了南海派,并亲自到渡口给凌月芽安排了一搜平稳的大船。 南海派在此处极为受崇敬,南海派少主出门,不仅前呼后拥,沿途的百姓也纷纷上前行礼,一路走得极慢,。 凌月芽被挤在人中间隐隐不耐,却强压着没有独自离开,直至上了船,她站在甲板上四处张望,也没有留意到一个孤舟在大船的一侧,上面站了一个一身墨衣的容九。 大船平稳航行,凌月芽四处没有看到容九,心中十分失落,她心知容九不是一个冷血嗜杀之人,他只是表面冷冰冰,心却是柔软的。 今日容九大闹南海派必定有原因,只是当时那种情形下,凌月芽只能先制止容九,她没有想到容九会不发一言,转身就走,凌月芽想解释,想问原因也没有机会。 她恨恨的跺脚,一边骂着混蛋,一边莫名其妙的难受。 而孤舟上的容九一直等着凌月芽追出来,等着她独自一人出来,二人可以单独说话的时候,容九准备把自己的难过和愤怒说给凌月芽。 容九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剖析自己,更不想在商瀚平商裕跟前软弱,他只想单独与凌月芽说话。 知道凌月芽在扶摇派的境地,而凌月芽来云山却没有杀他落云宗一人,容九知道这件事时,每当想起心中便暖了几分。 而在渡口的孤舟上等凌月芽,容九从晌午一直等到日落,在等到漫天繁星,他始终没有看到凌月芽出来,他的一颗心渐渐有些酸。 容九仰头看着漫天繁星,却只觉得越发的孤单。 第四十六章花安青竟这般无能 没有从白云儿哪里问出什么,凌月芽只得日夜兼程赶回扶摇派,用落云宗做踏脚石她从来没有想过。 到了青州泰和山山脚,凌月芽没有直接回到扶摇派,她自知此时就这么回去,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之争,她打算等到夜里才从后山准备溜上山,暗自找到三皇子李恒,打探是何人在他面前煽动她盗取赤灵果最是厉害。 李恒是一个阴险变态的人,凌月芽想到要去面对他心中有点抗拒,但如此局面她只得打起精神面对。 溜到后山,凌月芽寻到一棵往常常来玩耍的茂盛榕树,那榕树树干有一成年男子腰身粗,枝繁叶茂,她纵身跃上去,横躺到一根树干上,微微凝着眉头寻思着夜里见到李恒,如何从他嘴里套话。 天色将将擦黑,凌月芽起身跳到一旁的果树上摘了几个果子又跳回来,等着夜色再深一些就摸黑回扶摇派。 然而凌月芽才将最后一颗果子吃完,果核还没有来得及扔出去,一个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她细听几声,立刻判断出来人没有武功。 凌月芽不由好奇,夜里的扶摇派后山怎的会有不会武功的人匆忙奔走,急促慌乱的喘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慌乱。 很快就有人给凌月芽作答,一个刻薄尖锐的声音撕破后山的安静传来:“你个乡野村妇给我站住!” 前面逃跑的人不会武功,花千雪的武功自小有高人指导,纵使她天资不高,还吃不得苦,但对付普通人自然是绰绰有余。 花千雪辨别出逃跑之人的方向,只几个跳跃便拦在那人前头。 那人被拦住,花千雪身后的狗腿子呼啦一声围过来,将一个纤细的身影围在中间。 花千雪手中长剑未出鞘,她用剑戳戳那人的腿,满腔的傲慢与嘲弄说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接着花千雪的声音猛地带上愤怒与酸意道:“还扶摇派第一美女,这要是出了扶摇派你不得挣个江湖第一美女的称号回来!” “花小姐,您是名门正派的大家闺秀,身份尊贵,请不要做出老鸨子般的腌臜事,平白辱没了身份。”那纤细的身影被围住,并没有如花千雪所料般苦恼求饶,而是挺直了脊背,努力字正腔圆的说道。 凌月芽听得声音,不由一惊,她认出来纤细的身影是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在凌月芽心中一直是柔弱恬静,需要保护的模样,她从未见过阿依古丽如此气势,一时之间有些陌生,按住没有出现。 那精装草包花千雪却被阿依古丽说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啪”的一声,扬手给了阿依古丽一个清脆的巴掌,气的咬牙道:“贱婢,竟敢骂我,你这般傲气到了三皇子那里,可有你的好果子吃!且先让你得意一会儿!” 说罢,花千雪挥挥手,指挥身后的狗腿子将人带走。 哪知阿依古丽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匕首就要抹脖子,恨声说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花千雪在李恒那里是拍了胸脯保证的,哪敢让阿依古丽死掉,连忙喊道:“慢着!” 阿依古丽咬牙活到现在,不是迫于无奈也不想死,因而迟疑了几分。 花千雪连忙道:“你不是口口声声的担心师姐凌月芽吗?你若自刎身亡,三皇子恐怕要将气撒在凌月芽身上了,你还不如随了三皇子,讨得他的欢心再帮凌月芽说些好话,总比你就这么死了有价值吧!” 暗夜里,没有人看得清楚阿依古丽的脸,但凌月芽竟从她的侧影里看到她的脊背猛地一僵,随后又弯了几分,周身带上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拿着匕首的手缓缓从脖子处放下。 花千雪见状,示意围住阿依古丽的人将她拿下。 阿依古丽身侧两人连忙上前,然而最先碰到她的人忽的捂住手跳开,大叫一声“啊!” 花千雪侧身看向凌月芽的方向厉声喝道:“什么人?” 凌月芽才扔完果核,甩甩手从树上轻盈的跳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众人跟前,迎着月光的脸上,一双眼冷的仿佛要结冰。 几个胆小的认出凌月芽,不由退后几步,哆哆嗦嗦的喊道:“凌……凌师姐……” 花千雪惊了极短的时间便硬气的说道:“凌月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偷回来!” 凌月芽没有半分慌乱,嘲讽的冷笑一声说道:“若不是我偷偷回来撞见,你们还真的要去做了那卖姑娘的老鸨子?” 花千雪到底斗不过从小机灵鬼般的凌月芽,才过了一招便满脸发热,心底发虚,硬着头皮说道:“胡说八道什么?我是奉三皇子之命带这村妇去见三皇子。” 凌月芽冷哼一声斥责道:“你奉的什么三皇子的命,你堂堂顶级门派的掌门之女凭什么奉他的命,你不把自己当回事可别丢了扶摇派的脸!” 一席话将花千雪噎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急的她满脸涨红,幸亏这月色下看的不甚明显。 凌月芽自顾自的拉着阿依古丽就走,她气的顾不得自己满身麻烦,准备大摇大摆的拉着阿依古丽进扶摇派找掌门理论。 阿依古丽还没有来得及跟凌月芽说清楚,一道身影极快的从扶摇派的方向往众人这边跑过来。 凌月芽抽出腰间的九节鞭,一手护着阿依古丽,一手执鞭。 来人远远看到树林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大声喊道:“阿依古丽!” 凌月芽听出来人是甘泰,便直接将九节鞭缠回腰间,招手回应:“甘师兄,我们在这里!” 甘泰一个翻身过来,瞧见凌月芽惊了一下,但没有多问,拉着阿依古丽就往山下的方向跑。 阿依古丽踌躇了极短的时间便跟着甘泰往山下走。 凌月芽拦住二人道:“你们去哪儿?我带阿依古丽去找掌门评理去!” 甘泰拧着眉头叹息一声道:“掌门扛不住三皇子的压力,首肯了他的要求!” 凌月芽闻言一阵惊愕,转而怒道:“花安青竟这般无能!” 第四十七章亡命天涯 “放肆,你竟敢骂我父亲!”一旁的花千雪跳将起来,长剑出鞘直指凌月芽。 凌月芽因着一身麻烦,不想再惹事端,因而忍了花千雪许久,此时甘泰的话让她怒气攻心,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旋身躲开花千雪的剑,挥手一巴掌扇到花千雪的脸上。 凌月芽带着怒气的一巴掌使了三分力,花千雪哪里扛得住,只一巴掌就倒地不起,她只觉得半个脑袋都是木的,连带的舌头都僵了,勉强爬起来张了张嘴,好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几个呼吸之后,花千雪终于可以出声,山上又匆匆冲下来十几人,凌月芽丢下一句:“这一巴掌是替阿依古丽还你的。”便跟着已经拉着阿依古丽走了几步的甘泰离开。 凌月芽从脚步声听出后下来的这十几人武功都不弱,情急之下只能先护着阿依古丽和甘泰离开。 余梅业带着十几个弟子赶过来时,花千雪才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到半边脸已经在迅速肿胀,她再也端不住大小姐的架子,疯狂的尖叫:“啊……!凌月芽,我要杀了你……” 余梅业皱眉看了花千雪一眼,到底不好直接无视掌门之女从她身旁挤过去去追阿依古丽,深吸一口气压下不耐的情绪,尽量柔声问道:“千雪,这是怎么了?” 花千雪倒是想告状来着,但她才能发声,脑袋还在发晕发木,一时之间不知怎么组织语言,被三长老询问,竟急的呜呜大哭。 余梅业本就不大看得上被掌门夫人宠坏的花千雪,此时花千雪的模样更是让他觉得厌烦,皱眉深吸一口气,准备扯个理由先去追阿依古丽。 花千雪身旁有一个玩伴很是伶俐,见状连忙站出来说道:“回三长老,花师姐方才拦住那异族女子,却被凌月芽凌师姐截走,临走,凌师姐还重重打了花师姐一巴掌。花师姐乃天之骄女,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请三长老为花师姐做主!” 余梅业对女人之间的争斗素来不感兴趣,但听到凌月芽的名字不得不慎重,瞟了一眼身旁的几人,寻思着就是找到阿依古丽,凌月芽拼命阻拦之下,他想带走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余梅业素来爱面子,不想在小辈跟前折了颜面,掌门让他去抓阿依古丽,他二话不说,此时知道还有一个凌月芽,他马上迟疑了。 余梅业以往便不喜欢凌月芽,只因为凌月芽在扶摇派时整日带着年岁小的弟子们在后山疯玩,自己不知礼节还带坏其他弟子,而他在一次阻止凌月芽时差点败在凌月芽手上。 虽然凌月芽状似无意,并且极快帮他掩饰了,但余梅业自那以后便对凌月芽有了隔阂,总觉得凌月芽面对他时带着挑衅。 瞧着放声大哭的花千雪,余梅业眼珠一转,语气祥和许多的说道:“千雪,我们去找掌门,这凌月芽行事越来越放肆,戴罪之身毫无建树竟敢偷偷回来,还伤了你,这次无论如何掌门也该重重的惩罚她。” 见有人护着自己,花千雪越发觉得自己委屈,哭的更凶。 余梅业示意花千雪的喽啰们扶着她走,自己当先转身往回走去。 反观凌月芽三人,一路急急下山,到了泰和山山底,见上面并无动静,便知没有人追过来。 三人寻了一处小溪边,清出一片空地坐下。 甘泰这才有机会询问凌月芽出现在此的原因。 凌月芽简短将事情经过对甘泰说了一遍,甘泰得知几次帮凌月芽的神秘青年竟是魔宗现任宗主容九,不由一阵唏嘘,对扶摇派的做法却只有沉默。 似乎不耐烦提起自己这些莫名其妙的麻烦,凌月芽极快将话带过后满脸怒容的问到阿依古丽的事情。 阿依古丽此时哪里还有面对花千雪时的傲气,她神情悲切的屈膝抱腿而坐,将尖尖的下巴搁在腿上,仿佛已经没有力气一般。 甘泰叹息一声说道:“三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知道的。他昨日偶然见了阿依古丽一面,就在掌门跟前明示暗示好几次。掌门先是顾忌七长老,没有答应。奈何三皇子不断施压,宗门内又有许多声音在埋怨你的事情,加上阿依古丽是个异族女子,掌门今日晚上便应了三皇子。” “花安青这懦夫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指望用一个异族女子的性命去换得扶摇派暂时的安宁,他就没有想过李恒狼子野心是喂不饱的吗?”凌月芽气的刺啦一声站起来骂道。 骂完又不可奈何的握紧拳头重重叹息一声。 甘泰此时脸色也有些灰暗,他是一个孤儿,被师父捡到扶摇派已经二十五年,纵使前两年给师父送了终,他却从没有觉得孤单过,扶摇派是他的家,这个家让他自豪了二十五年。 可此时灾祸临头,他对这个扶摇派却感到陌生和丝丝失望,甘泰知道,此时想保全自己,他只能远离眼前这两个麻烦缠身的女人,可甘泰做不到,要如此才能全须全尾的留在扶摇派,那扶摇派这个家他宁可不要。 小溪边除了潺潺流水的声音便是虫鸣蛙叫之声,三人半晌没有说一句话,安静中带着沉重,甘泰忽的开口,嗓音带着些许沙哑:“罢了!往后我就带着阿依古丽离开扶摇派,再也不回来了。” 阿依古丽闻言,震惊的抬起头看向甘泰,一双美丽的眸子泛着泪光,眼神依赖又自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凌月芽却呵了一声道:“你以为你们离开就罢了?李恒那种阴险小人会放过你们,花安青那怂货不帮着李恒抓人?” 甘泰脸色又灰了一些,凌月芽不知道是在暗夜里瞧不见还是忽视不见继续说道:“花安青只要发出一道追踪令,江湖三大门派九大世家谁都要给他行个方便,朝廷那边有李恒,你们只怕得亡命天涯了!” 甘泰自然不疑凌月芽的话,他难过的是扶摇派在他心中的倒塌,而不是日后的困难,他往阿依古丽身旁挪动一些距离,此时不再避讳男女之别,握起她的手道:“无妨,我们一起扛便是。” 第四十八章围堵的花千雪 阿依古丽不想连累甘泰,自甘泰说离开扶摇派之时,她的心里便在天人交战,一方面她心中十分依赖温和善良的甘泰,另一方面她不想因自己一个异族女子的卑微身份毁了甘泰的前途。 她的一颗心时而欣喜,时而悲凉,左右摇摆不定之时,甘泰握住了她的手,阿依古丽忽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她在内心对自己说:“就自私这一回,往后余生她会倾尽所有的对甘泰好,会拿一生去回报他。” 凌月芽看着二人这模样,轻轻叹息一声道:“阿依古丽不会武功,你们日后必定艰难,不如去落云宗吧!” 若是以往,凌月芽提出这个提议,甘泰自然不愿,虽然他自愿脱离扶摇派,但他并不想站到扶摇派的对立面,但此时为了阿依古丽的安全,他只思虑片刻就答应了。 凌月芽想到前些时日在南海派她似乎惹容九不高兴了,但她自认为容九应该不会因这点小事跟她计较,因而与甘泰二人商量一番便决定明日就往扶摇派走去。 虽然想早些查清楚被陷害一事,凌月芽却还是决定先送甘泰阿依古丽去了落云宗再折回来找李恒。 几人商量好后歇下,夜色已经深了。 凌月芽遥遥看着泰和山山顶,那上面有她最想念的师父师娘,虽然以凌霄的医术,扶摇派不会太过为难师父师娘,但凌月芽偏偏就想念的紧。 在扶摇派有记忆的四年,凌月芽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想念师娘的怀抱。 而同一时间的扶摇派掌门住处,花安青按着仿佛要爆炸的太阳穴,听着女儿的哭闹和夫人的责骂,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 一旁汇报完前因后果的余梅业将凌月芽狠狠斥责一番后便束手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发一言,只看着花千雪母女二人吵闹。 站在门边上的扶摇派少主花千夜瞧着父亲的模样,心中同样有些无奈,半晌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母亲,千雪,你们先别闹了,让父亲休息吧。” 花千雪闻言,立刻调转枪头对着花千夜哭骂道:“你是不是我亲哥?我被人打成这样你只会劝我别闹,难道你也喜欢那个喜欢打人的疯女人?” 花千夜瞧着如此胡搅蛮缠的妹妹,不由气结,愤愤的一甩衣袖走出前厅扬长而去。 瞧着器重的儿子被气走,花安青越发烦乱,实在受不了那吵闹的母女二人便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去点几个得力的人,明日亲自下山将凌月芽阿依古丽两个抓回来吧!” 花千雪见自己的要求得逞,便停止了哭闹,与母亲对视一眼,暗自盘算明日抓到凌月芽后怎么折磨她。 余梅业见状并无不愉之色,反而松了一口气般,往常这种抓人的事情都是他这个掌罚的长老去,但前几日他与楚青苏园二人聊到年轻一辈武功长进之事,听到二人隐约间似乎有凌月芽武功又有不小的长进之意,他的头皮便有些发麻。 今日夜里听说凌月芽回来护住了阿依古丽,余梅业根本不想往跟前凑,此时见花千雪这精装草包上赶着去送脸打,他自然没有异议。 而花安青见余梅业被花千雪抢了差事也没有不高兴,他也心安了一些,这些时日他每天都过得心惊肉跳,再也禁不得折腾了。 翌日,天色一亮,凌月芽与甘泰阿依古丽几人便起身赶路,但被恨意折磨了一晚上的花千雪却更早。 三人才走出树林子便被花千雪带着三十几人堵住去路。 花千雪为了掩盖脸上的狼狈,今日带了帷帽,纱幔垂下挡住了她的脸,但不妨碍她视物,瞧着凌月芽她的眼中要喷出火,纱幔都挡不住她眼神中的杀气。 凌月芽勾起唇角冷冷一笑,丝毫不怵的对着身后的甘泰二人摆摆手。 甘泰明白凌月芽的意思,略一迟疑便拉着阿依古丽又往林子里折回去。 见阿依古丽随着甘泰往林子里去,花千雪身后几个师叔辈立刻冲上前来,凌月芽一扬鞭便拦下。 那三个师叔辈的扶摇派武功还不如苏园楚青,自然被凌月芽轻松拦下,几人虽然知道凌月芽武功在扶摇派年轻一辈中是佼佼者,但是就这么被拦下一时之间还是有些窘迫,退回来不好再次上前。 花千雪见状不由暗道糟糕,昨夜她与母亲料到抓几个弟子回来,纵使凌月芽有些棘手,但还带着一个武功中庸,一个不会武功的,并不是多难的事儿,因而并没有去请门派中顶尖的高手。 哪知这凌月芽武功竟进步如此之快,身后三个师叔一时之间拿不下她,花千雪有些急躁的喊道:“大家一起上,拿下这惹是生非的叛徒!” 花千雪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奈尔她有个当掌门的父亲和当少主的哥哥,门派里还是许多人不敢忤逆她,她一声令下,大部分人都冲向凌月芽。 二十几人围住凌月芽,那三个师叔辈的不好意思上前,观望片刻便钻进林子里去找阿依古丽。 凌月芽见甘泰二人已经走远,她也确实挡不住这么多人,便没有去阻拦,只得留在原地与花千雪周旋。 虽然围住凌月芽的二十几个弟子不能把她怎么样,但凌月芽也不想对众人下重手,因而躲闪片刻便丢下众人也向林子里隐去。 花千雪哪里肯罢休,如跗骨之蛆般紧紧跟随,往日练功只一个时辰便喊累的花千雪竟然铆足了劲儿的施展内力跟着凌月芽,力竭之时大口大口喘息也不愿意停下。 花千雪疯狂的模样惊呆了几个终日跟着她的几个玩伴,甚至有人心想“若把打败凌月芽作为目标,花千雪或许也能练成绝世高手。妈呀!一辈子就没有见花千雪这么拼过。” 凌月芽不以为意的吊着花千雪,并未放在心上,戏耍般的带着她在林子里游荡,只是为了给甘泰争取多一些时间藏匿好。 带着花千雪游荡了半日,花千雪再草包也发现凌月芽在消遣她,气的快要爆炸。 第四十九章花千雪之死 再次拦住凌月芽时她招式使得杀心四起,看的身旁众人心惊胆战,众人受命来抓凌月芽与阿依古丽,只当二人触犯门规,须带回去惩治,可花千雪此时准备将凌月芽斩杀当场的做派却令人有些害怕。 凌月芽皱眉道:“花千雪,你疯了?” 花千雪狞笑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你有种别逃,我们好好打一场!” 凌月芽气笑了,负手站在一株青竹上,将青竹压弯了腰,随着青竹上下摇晃的她一身红衣飘飞,自信而嘲弄的说道:“你确定要跟我定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打法?我看你是找死!” 说罢,凌月芽身形轻轻飘动,从青竹上跃下往另一个枝头踩过去,花千雪却被凌月芽嘲弄的眼神激发出了潜能,一个纵身冲上去,长剑差一点就刺到了凌月芽的胸口。 凌月芽再次皱眉,一鞭子毫不客气的抽向花千雪,花千雪的剑尖距离凌月芽只差一寸便被凌月芽的鞭子抽的倒飞出去。 花千雪倒在地上,帷帽跌落,左边脸颊肿的将左眼挤压的只剩一条缝隙,她惊慌的摸了一下左脸,尖叫一声抓起地上的帷帽歪歪带上就起身再次冲上去。 凌月芽有些讶然,这花千雪素来娇气,吃不得苦,这次怎的这般耐打,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也喊不喊疼,还来? 不想与这疯子再纠缠,凌月芽终于认真提起猛地一个翻身远远退走。 花千雪依旧疯狂的往凌月芽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跟着花千雪的二十几人有一阵的愣怔,有点无措的看了花千雪与凌月芽这么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场,众人皆可感受到花千雪滔天的杀意,竟然有些踌躇。 花千雪疯狂追过去时,只有几个与她走的亲近的玩伴跟上去了,大部分人回过神,花千雪已经走远。 众人摸摸鼻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心照不宣的低头默默漫无目的的走着。 被花千雪疯狂纠缠半日的凌月芽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避开花千雪后,凌月芽找了几个野果充饥。 休息片刻凌月芽心中渐渐生出怒意,腹诽花安青不是个东西,这般咄咄逼人,哪里有一个正派魁首的品性。 凌月芽只盼着那三个师叔还能有点羞耻心,不要为虎作伥的帮花安青抓人,在林子里做做样子便罢,省的他们真把甘泰和阿依古丽抓起来了,自己免不了又要与他们打上一场。 这处林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常赶路,半日就能穿过林子了,但此时一群人在林子里你追我赶,直至太阳快落山了,还在里面转悠。 凌月芽轻功好,有意避开扶摇派众人,只注意搜寻甘泰二人,一时之间大家倒也相安无事。 直至凌月芽搜寻了大半个林子之时,才发现了甘泰与阿依古丽的踪迹。 太阳已经落山了,盛夏的燥热退去了一些,树林子里徐徐微风带着凉意,失去了阳光的树林子颜色深重了一些。 凌月芽站在一株高耸的青竹顶端,轻盈的立着,衣袂随风飘飞,她瞧见背朝自己的甘泰与阿依古丽,正准备迎着他们飞跃过去时忽的发现有些不对劲。 甘泰的背脊有些僵硬,一动不动,似乎定定的盯着眼前的什么一般。 而站在他身旁的阿依古丽抱着双臂,瑟瑟发抖,似乎极为害怕。 凌月芽看的心头一慌,没有喊二人,直接随风飘过去。 悄无声息落在阿依古丽的身旁,凌月芽顺着二人的视线看过去,忽的全身血液一凝。 花千雪躺在地上,一身青衣虽是扶摇派固有的颜色,但布料、样式、绣工却与寻常弟子服有天壤之别,往常她爱惜不已的漂亮衣衫上满是血迹污泥,腰身上还有凌月芽抽过的鞭痕,脖颈上的致病伤也是一道鞭痕,但不是抽的,是勒的,花千雪竟被活活勒死。 素来高傲盛气凌人的花千雪死像凄惨,左边脸颊肿的面目全非,嘴唇青紫,微微张开,舌头有一点露出来,两手指甲壳断了几个,那是挣扎时在地上抠断的,脚跟上全是泥,死时剧烈踢腿挣扎过。 瞧着那道鞭子勒出的痕迹,凌月芽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她喃喃自语道:“不是我!我没有杀她!” 甘泰艰难转头看向凌月芽,没有质问,他与凌月芽相交多年,自然相信凌月芽不会做这样的事,可他却想不通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这林子在泰和山下,往常没有什么人会进来,今日进林子的都是扶摇派的人,为何会如此? 凌月芽终于知道害怕一般,两手微微发抖,差点都要抓不住手中的九节鞭,她不停的小声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如何解释的清楚?师父该如何向掌门交代!” 最先回过神的还是阿依古丽,她拉着二人说道:“不管如何,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先离开再说。” 凌月芽此时没有了平日的机灵劲,整个人慌得无法正常思考问题,她挣脱阿依古丽道:“不能走,不能走,我此时走了就是畏罪潜逃,师父没法交代!” “月芽!这分明就是陷害,你若被带回扶摇派,没人会听你的解释,盛怒之下的掌门夫人会杀了你,你若出事,师父师母会伤心的!”阿依古丽顾不得其他,抓着凌月芽的肩膀摇晃着大声说道。 甘泰接着回过神来跟着劝说道:“月芽,我们先走,掌门不会轻易动七长老,虽说压力大一些,但七长老不会有生命危险。” 凌月芽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深吸几口气才随着二人准备离开。 恰在此时,跟着花千雪出来的三个师叔也带着其余人找过来了。 两方人打了一个照面,众人见三人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奇怪,忌惮凌月芽的武功,一时也不敢冲上来。 凌月芽瞧见扶摇派众人,心中有些悲伤惶恐的回头看了一眼花千雪的尸体。 花千雪的一个狗腿子顺着她的视线瞧见花千雪,顿时一阵尖叫:“啊……” 第五十章追踪令 众人随着那一声尖叫都看到了花千雪,为首的三个师叔都忍不住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看向凌月芽。 凌月芽慌乱落泪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 凌月芽没了气势,众人便也不怕她,一窝蜂的跃过她走到近前去看花千雪。 此时没有人在意凌月芽在说什么,也没有人在意凌月芽在说什么。 甘泰阿依古丽乘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拉着凌月芽匆忙离开。 围着花千雪的众人乱了一阵根部顾不上找凌月芽几人,匆匆带着花千雪的尸体回去见掌门。 夜晚的泰和山山顶一阵凄厉的哭声传遍山头,掌门夫人的雍容尊贵早已消失不见,她像一个疯婆子一样蓬乱着头发,搂着地上的花千雪不停的尖叫哭喊。 扶摇派所有老一辈全部集聚在议事厅,年轻一辈仅有花千夜一人站在里面,他虽然素来不喜这个被母亲惯坏的妹妹,但此时心中也隐隐作痛,毕竟是他从小看着长得的妹妹。 凌霄与安晓茹站在议事厅的一个角落,凌霄面色沉重,眉心紧紧的拢着。安晓茹焦虑的不停搓着袖口的布料。 花安青坐在首位上,脸色阴沉的可怕,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眸狠狠的盯着地面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哭累了的掌门夫人抬头瞧见了凌霄与安晓茹,恨的咬牙切齿,猛地转头盯着花安青厉声道:“花安青,你给我发格杀令出去,我一定要凌月芽这个贱人去死!” 安晓茹惊得连忙开口:“月芽不会杀千雪的,她绝不是这般心狠手辣之辈……” 掌门夫人一听这话,越发疯狂,边歇斯底里尖叫着冲过来边喊:“闭嘴,你这蠢货,都是你惯出来的,我先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凌霄连忙将安晓茹护在身后,同时按了按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说话。 凌霄的医术闻名整个东云国,扶摇派向来把他看的宝贵,此时虽然情况复杂,还是有几人连忙拦住掌门夫人,以防她伤到凌霄夫妇。 掌门夫人过去不得,越发凄厉,干脆掉转头冲着花安青疯狂跺脚喊道:“花安青,你给我下格杀令,快下……!” 花安青抬首,满眼悲伤无力,一双虎目中隐隐含着泪水,他不敢看发妻,只是盯着凌霄对着众人道:“传令下去,向三大门派、九大世家发追踪令,务必将凌月芽追回。” 接触到掌门的眼神,花安青按住安晓茹,垂下眼眸不置一词。 掌门夫人自是不满,凌月芽多活一天都是对她心的凌迟,她恨不得现在就让凌月芽死无葬生之地,然而还不待她说什么,花千夜忽的上前一把拉住她的两条胳膊制止她继续撒泼哭闹道:“母亲,快将千雪带回她的房间,她必然不想这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番话将掌门夫人浑浑噩噩的思绪拉回来一些,她又折身回去,扑倒在花千雪的身上哭将起来:“千雪啊,你把娘带着一起走吧,我苦命的孩子啊……” 花安青做出决策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腰弯了几分,一双眼不敢看夫人,也不想看大家,挥挥手疲倦的道:“都退下吧!” 花千夜抱起花千雪,先带着她回自己的房间,掌门夫人惶然跟上。 安晓茹跟着花安青回红枫林时夜色已经深了。 今夜是满月,银盘一般的月亮挥洒着冷清清的光芒,以往安晓茹最爱看这明月清风,此刻却觉得月色凄清,就如她此时的心。 跟在凌霄身旁走了一阵的安晓茹忍不住落了泪,悄无声息的哽咽着满腔的慌乱焦虑。 凌霄仿佛能感觉到安晓茹内心的不安与自责,停下脚步,温柔的将安晓茹环在怀里安慰道:“晓茹,你别忧心了,追踪令比格杀令要安全许多,起码回到扶摇派之前,没有人会杀月芽,而月芽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让他们抓住。” 顿了顿,凌霄又道:“在这段时间里,我去想办法查一查今日到底还有谁进了那片林子。” 安晓茹将头从凌霄的胸口挪开,双手撑着他的肩膀道:“霄哥,掌门是下的追踪令,但是避免不了有人暗下杀手。掌门夫人出自辰洲沐家,沐家在江湖上的势力比那普通的世家深厚了许多,沐家若暗自对月芽下杀手,月芽就危险了。” 凌霄沉默片刻,他相信安晓茹分析的可能性,掌门夫人对这女儿溺爱的过分,此时她求娘家人为女儿报仇,沐家极大的可能不会袖手旁观,忧心之下他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这是他第二次如此唾弃自己只有这一身医术。 安晓茹的眼泪淌淌而下,喃喃道:“都是我连累了月芽,我欠这孩子的实在太多了,恐怕这一辈子都还不完……” 凌霄见状,心疼的再次将安晓茹揽到怀里,连声安慰:“晓茹,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那些陈年旧事你也不要全部揽在身上,我们好好照顾月芽,会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安晓茹怔怔了片刻,忽的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泪水淌的更凶了,她将脸埋在凌霄的怀里,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想记到灵魂深处一般。 第五十一章暴露? 凌月芽几人匆忙间只是远远往泰和山反方向跑,没头苍蝇一般乱窜,根本分不清方向,逃了一夜到了一个不知名字的山头。 山头有一颗壮年男子腰身粗的树倒塌了,也不知是山雷劈的,还是猛兽撞的,就这么横亘在一块几丈见方的空地上,凌月芽已经由最初的惶急无措冷静下来,她垂头丧气的坐在树干上,无精打采。 甘泰与阿依古丽见状,忧心忡忡的对视一眼相携去寻些吃食。 留下凌月芽独自发呆。 此时的凌月芽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慌乱,但心头依旧百般不是滋味,一是为了凌霄夫妇,经此一事,若不抓到真凶,她只怕再也回不了扶摇派,从此不能再见师父师娘。 再一个是为花千雪,凌月芽虽然不喜孔雀般骄傲无能的花千雪,但她并未对花千雪起过杀心,因为阿依古丽的事情,凌月芽是有愤怒,但并不想花千雪死,如今花千雪死在了她的眼前,凌月芽心中却隐隐有些难过。 毕竟同门一场,人已死,凌月芽心中对她的不喜早已随风消散。 发了一会儿呆,凌月芽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半个时辰后,甘泰与阿依古丽带着一条收拾干净的鱼,一小包蘑菇,拾了一些干柴回来了。 三人都不说话,凌月芽依旧发着呆,甘泰与阿依古丽张罗着早饭。 点着柴火以后,阿依古丽守着一口刚刚挖好的石锅,加了水等着慢慢往里面加鱼加蘑菇。 甘泰去削了一根粗壮的树枝,用佩剑削出三个碗,三双筷子,待忙完了,锅里的汤差不多也快好了。 阿依古丽看了看发呆的凌月芽,眼眶微微发红,几步远的距离她却不知如何靠近,踟躇犹疑。 自顾自发着呆的凌月芽却感受到了阿依古丽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乖顺的走到石锅旁,接过甘泰将将盛起的一碗蘑菇鱼汤。 凌月芽抿了一口,往常最挑吃食的她,对这碗少盐少料带着浓浓鱼腥味的汤却没有半分不适,小心吹一口气喝一口。 三人其实都没有什么胃口,因而都没有觉得这汤不好喝,甘泰对于吃食素来不讲究,越发觉得这汤暖了胃,率先打破沉默道:“不行我们三个就找个深山隐居,等过了三五年,风声平息一些月芽便可出去看望七长老和长老夫人。” 凌月芽像只松鼠一般双手端着碗,将碗一直放在唇边,冉冉直上的热气喷到她的脸上,在她长长的睫毛上凝起一串极小的水珠,加上她本就清丽脱俗的面容,幽幽的神情,颇有些清冷仙子的感觉。 沉默须臾,凌月芽开口道:“休息片刻我便独行,出了此事,李恒断不会继续逼着掌门要阿依古丽,你们暂时是安全的,吃完这顿饭你们便赶紧寻一处僻静地方隐姓埋名躲起来吧。” 阿依古丽闻言眼眶猛地一红,但她咬咬牙忍住,低着头掩饰心里的难过,此时她自卑又自恨,卑此时此刻的她如此弱小,帮不上半分的忙,恨凌月芽的这场灾祸都是她引起来的。 甘泰叹息一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 凌月芽勉强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以后要隐姓埋名罢了,我的武功足以保护自己,只是难为了师父!” 说起师父凌月芽眼睛蓦得一红,但随即又摇摇头,故作洒脱的笑了一笑。 甘泰见状,心中有些心疼,自四年前七长老从老家将凌月芽带回扶摇派,她一直是天真烂漫,鬼灵精怪的样子,何时如此故作坚强过。 甘泰心中隐隐泛酸的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陪你几天就分道而行吧。” 若只有甘泰一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凌月芽独自离开,但此时他还带着不会武功的阿依古丽,二人跟凌月芽一起只会让她的行动不便,因着心疼一夜之间眼睛熬出血丝的凌月芽,甘泰只想在多照顾她两天。 凌月芽深知,经此一别,再相见不知是何时,因而也不坚持立刻分道而驰。 在甘泰的监督下,凌月芽好好的休息了两日。 而这两日的时间,凌月芽的追踪令传遍了整个东云国,三人下山的时候见到处都是江湖中人拿着凌月芽的画像在四处寻找。 阿依古丽这些时日跟着凌霄与安晓茹零零碎碎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安晓茹的易容术,她见四处都是凌月芽的画像,连忙帮凌月芽做了简单的易容。 几人漫无目的走了几日便到了开封,凌月芽心情缓和了一些便对吃食又有了几分要求,既然到了开封,她想尝尝正宗的开封菜。 因着阿依古丽会易容,凌月芽没有过多的顾及,这一日便携着二人进了开封一个小有名气的酒楼。 走进酒楼,迎面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坐满了大厅,凌月芽眉眼中有些不耐,小二眼神很尖的连忙将三人往楼上带。 三人走上并不宽阔的木制楼梯时,迎面一群世家子弟模样的年轻人正用完餐准备下楼。 凌月芽抬头看了一眼那群人顿时心中大喊“糟糕”,此时掉头又太明显,想到精明的阿依古丽早已为三人都做了易容,心中又稍安,强自镇定继续拾阶而上。 两方相错时,凌月芽三人侧身让了半个身位,那几十个世家子弟似乎很满意三人行为,赞赏的看了一眼便错身而过。 但其中一个姑娘与凌月芽擦身而过时忽的瞅了一眼凌月芽缠在腰间的九节鞭,暗道一声:“这鞭子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第五十二章本该失传的功法 凌月芽注意到擦身而过的那位姑娘似乎在打量她,她缓缓深吸一口气保持镇定,面上风淡云轻。 那姑娘虽然没有看出什么,却还是停下脚步回头喊道:“等一下。” 二十来个世家子弟有男有女,都是十七八岁跳脱的年纪,此次江湖上出现几年难得一见的追踪令,他们呼啦啦的一大群出来都是为了刷资历。 二十几人中有一半都是各大世家中的娇小姐娇少爷,再就是旁支中优秀的弟子,因而在一起时嘻嘻哈哈并不讲尊卑。 此时那姑娘中途停下,狭窄的楼梯顿时显得十分拥挤,立刻就有人嚷嚷开了:“沐令情,干嘛呢,大家都被你挤得下不去了。” 甘泰听到沐令情的名字,心中蓦得一紧,沐令情是花千雪的表妹,俩姐妹素来要好,此时若是让她识破凌月芽的身份,三人只怕难以脱身。 本来被小伙伴责怪有些想放弃的沐令情忽的扫到甘泰紧张的神色,心中一动,推开一人上前一步拉住凌月芽的手臂,探手就摸向凌月芽腰间。 凌月芽又岂能让她得逞,右手格开沐令情的手道:“这位姑娘请注意礼数!” 沐令情武功比花千雪高了不止一点,自认为身手极快,可却没有快过凌月芽的手,她两年前与凌月芽交过手,自然知道凌月芽武功比她高,因而虽然瞧着那张脸陌生,她却神使鬼差的喊道:“凌月芽!” 凌月芽三人闻言一惊,只当自己已经暴露,甘泰与凌月芽一左一右拎起阿依古丽腾空而起,从楼梯一侧跃下,跳到大堂便往外奔去。 本来莫名其妙的众人此时反应过来,有一人大喊道:“果然是她!大家快追!” 凌月芽三人身影才从大门消失,便有那动作快的人已经追出去。 凌月芽与甘泰二人带着阿依古丽冲到大街上,街头人群熙熙攘攘,三人挤到人群中奔跑的速度便快不起来。 但凌月芽很快发现身后的世家子弟离几人越来越近了,凌月芽在前面怕伤到百姓,小心谨慎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而那些个世家子弟虽说不是个个穷凶极恶,但打头几个一脸凶相,遇到百姓挡在前面便一把推别人一个跟头,一时之间所过之处人人避让,那可比凌月芽几人的速度快多了。 凌月芽皱了皱眉头,十分不喜那些世家子弟的做派,未免伤及无辜,她递给甘泰一个眼神,示意用轻功跃上屋顶,从屋顶离开。 甘泰点点头便与凌月芽带着阿依古丽飞上街边的一排屋顶,远远瞧了一眼身后的追兵便踩着屋脊快步疾走。 世家子弟中有不少好手,见三人上了屋顶,紧跟着纵身一跃也追上了屋顶,能跟得上凌月芽速度的约摸有十几人。 到底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阿依古丽,凌月芽三人跑到城北一处院子时便被十几人围住了。 沐令情当先开口道:“凌月芽,你还我表姐命来!” 说话的同时,沐令情拔出长剑刺过去,她的哥哥沐令惜怕妹妹吃亏紧跟其后,其他人怕被抢了头功,一个个连忙出手。 一时之间刀剑齐飞,这十几人中竟还有唐门与南海派的优秀弟子,虽然单个拿出来都不是凌月芽的对手,但十几人一起上,凌月芽应对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特别是此时甘泰还要护着阿依古丽,不说支援凌月芽,自保尚且困难。 凌月芽眉心微凝,目光专注的盯着四周,耳朵听着八方,精准的躲开每一处的偷袭,她不敢与这些人动真格,以免造成误伤,可这些人却不怕伤了她。 众人心中有恃无恐,虽说追踪令只是帮忙抓人即可,但失手伤了,哪怕是死了,以凌月芽犯下的罪孽,只怕没有会为她出头,紧紧凌霄一人并不能把众人怎么样。 尤其是沐家兄妹,招招狠戾,凌月芽不多久便在与众人的争斗中难以支持,手臂后背被连刺数刀,虽说没有伤到大碍,但衣衫褴褛,处处伤痕好不狼狈。 这处安静的院子,除了众人的打斗,四周静悄悄,让人以为主人家不在家,哪知无巧不成书的是,这里竟然是暗宗在开封的一个据点。 此时密室内,暗宗首领依旧一身黑袍,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一个孔,将对面众人的争斗一览无余。 他眼神冷冽中带着可惜的说道:“可惜了凌月芽的天资,这么好的苗子不能为我所用,只怕这个武学天才将陨落此地了。” 暗宗首领的副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薛璨站在首领身后半步,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微眯着眼说道:“首领,这丫头一直积极联络容九与朝廷及各大门派休战,合力对付我们,她死了反倒是个好事。” 首领冷哼一声道:“若非如此,此时我定会救她一命,我向来惜才,若不是她太惹人厌,我还真不舍得她死。” 二人好整以暇的看戏聊天,好不惬意,忽的首领目光一凝,头不自觉的往密室上便于观察的孔前又凑近几分。 薛璨见状,连忙走到旁边的一个孔前去查看。 只见本已狼狈不堪的凌月芽站在甘泰阿依古丽身前替他们挡住了致命的一刀,浑身气势猛然升起来。 凌月芽本已精疲力尽,此时却忽的觉得猛然间力气暴涨,仿佛突然打开了某处穴位,丹田内气流雄浑有力。 暗宗首领眼神莫名的紧紧盯着凌月芽,末了带着贪婪的热切道:“她的功力又上升一截,她被绝顶高手传过内力,而这种功法,二十年前就该失传了!” 第五十三甘泰之死 几近力竭的凌月芽关键时刻帮甘泰二人挡下一击,极尽危险之下内力在她拼尽全力的那一刻得到大幅提升,她来不及疑惑,一左一右抓起甘泰与阿依古丽便走。 她的气势猛然变强,那十几个世家子弟本有片刻的愣神,凌月芽原本可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逃脱,但暗宗首领一挥手,从窥探的空洞中射出一枚钢针,直探凌月芽腰间。 凌月芽带着两个人,身法自然难以灵活应对,只得矮下身子躲过,弯腰又直起的时间足够世家子弟反应过来,十几道身影极快闪动,再次将三人围在中间。 凌月芽冷着脸微微喘息,甘泰心中悔恨想道:早知如此当日就该跟凌月芽分开,那时分开了,此时他与阿依古丽也不会成为凌月芽的拖累,此时拖得越久对三人越是不利,凌月芽独自支撑,总有力竭的时候。 想到这里,甘泰对凌月芽说道:“月芽,你带着阿依古丽先走,我来拦住他们。” 江南苏家的一个小子开口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还是看不起我们,你来拦住我们,说什么笑话!” 苏鸿是江南苏家的小儿子,自小武学天赋不错,又得家里宠爱,因而一身武艺在当今江湖年轻一辈也算排的上名号,但性格却是跋扈了一些,早就听过凌月芽的大名,他兴冲冲从江南而上就是为了来会会凌月芽,见武功稀松平常的甘泰说出这样的话,不由讥笑道。 甘泰被说得满脸涨红,但目光却坚定的看着面前一群人,并未因明知不敌而退缩。 凌月芽却不耐的道:“你们这些人能不能要些脸面,不要得寸进尺,我处处留手,你们却步步紧逼!” 一句话激怒了本就傲气的苏鸿,他执剑上前冷笑道:“是吗,那你就不留手让我等看看你到底强悍到什么程度。” 随着苏鸿的动作,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苏家弟子紧跟上前,一时之间十几道剑光刀光齐齐砍向站在中间的三人。 凌月芽一根九节鞭舞的虎虎生风,在众人兵器齐齐相聚时稳准狠的缠住所有人的兵器,并将内力输入鞭子猛力一抖,几个武功稍差的人便兵器脱手。 其他武功底子扎实的世家子弟们到没有那么糗,但也蹬蹬后退几步。 凌月芽这一手并没有威慑住众人,反而激起了这些少年的火气,原本只有沐令情与沐令惜下杀手,其他人遵循追踪令的宗旨,原本只想活捉凌月芽并不打算伤人。 而凌月芽与众人年岁相当,却以一人之力护住两人的同时敌住众多年轻高手,这些少年心中的傲气被她碾压的七零八落,少年人本就容易被激怒,这一下众人才是正真的招招杀心四起。 凌月芽的局面陡然艰难起来,紧紧护在身后的两人竟缓缓拉开了距离。 好在甘泰有武功,勉力将阿依古丽护住便想退出众人争斗的范围。 原本世家子弟的目标是凌月芽,对于甘泰二人并不上心,也无杀意,但争斗良久,傲气也被碾压,此时众人打红了眼,刀剑上的杀气逐渐收不住。 苏鸿一剑刺向凌月芽被她侧身躲过,而他被身旁的同伴挤了一下,来不及收住去势竟直直刺向阿依古丽后背。 护住阿依古丽的甘泰听到后面破空声传开,左手回勾,反手拦住阿依古丽的腰身一个旋身,恰恰将胸口送到了苏鸿的剑尖前。 “扑哧”一声,利剑入肉的声音闷沉的几乎听不见,可阿依古丽却如听到魔咒一般整颗心被紧紧的揪成一团,待觉察到肩膀处有湿漉漉的感觉,她垂目一瞧,只见苏鸿的剑刺穿甘泰,剑尖还刺了一寸到她的肩膀。 鲜血顺着剑洒落的她前襟一片鲜红,阿依古丽分不出是自己的血还是甘泰的血,她的神情恍惚了极短的时间,忽的厉声尖叫起来:“甘大哥……!” 凌月芽听到那一声凄厉的“甘大哥”,身子一僵,满脸不敢置信的转过头,正好看见苏鸿将甘泰二人一剑串在一起的场面,她的眼睛蓦得通红,大喊一声“甘师兄!”旋身飞过来,一脚踢向微微发愣的苏鸿。 苏鸿虽然傲气跋扈,但心地并不坏,他无心杀甘泰,可甘泰却被他的剑刺穿了心脏,他心里犹自发虚,并未注意到凌月芽杀心满满的一脚。 被凌月芽一脚踢中后脑勺,苏鸿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直接跌下屋顶,滚到了屋外。 习武之人对兵器有一种执念,苏鸿虽然被踢昏,滚下去之前却紧紧握着手中长剑,因而随着他的跌落,甘泰没了支撑,身子一软便跪倒在屋顶上。 阿依古丽一边哭喊着一边紧紧从后面搂住甘泰的身子,防止他跟着滚下屋顶。 凌月芽站在二人跟前,背脊发寒,一阵惊慌传到她的心底,这种惊慌与见到花千雪的尸体时是不同的,面对花千雪她是一种惹到弥天大祸的慌乱,而此时她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甘泰,心却疼的慌。 其余世家子弟本见甘泰受伤有点迟疑,但凌月芽狠狠一脚将苏鸿踢得生死不明,苏家弟子第一个不干,沐家兄妹亲眼见识凌月芽的凶残,恨意越发浓郁,三人齐齐冲过来,从众效应让其余人呼啦一声围过去。 凌月芽见阿依古丽拼命按住甘泰的胸口,似乎想阻住鲜血流出,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习武之人的敏锐让她明白,刺穿心脏的甘泰绝无活下去的可能! 第五十四章最后的道别 木然看着甘泰与阿依古丽的凌月芽在感受到身后一片带着杀气的破空声时,愤怒淹没了她的理智,她转身目光如电一鞭将一人锁喉,九节鞭上倒刺一竖,扎破那人咽喉。 那人连连退后,捂住脖子满脸惊恐的跪坐在地上。 凌月芽杀气满满的一出手便重伤一人,让众位少年心头莫名的发憷,但自小在各家捧着长大的少年们素来面子大过天,从不懂得低头,没有一个人当先逃开,个个硬着头皮上。 已经失了理智的凌月芽此时越战越勇,她招招带着杀气,只进攻不防守,很快就将已经心神不稳的少年们打的七零八落,一炷香的时间便重伤几个躺倒在屋顶上爬不起来。 此时少年们才知道怕了,剩余几个还能站的拿着兵器离凌月芽几丈远,虽不至于立马逃走,但握着兵器的手都有些发抖,险些握不稳。 凌月芽见已经彻底震慑住众人,顾不得想重伤几大世家的人往后该如何行走江湖,她木着脸走到甘泰身旁,揽过他的手臂放在肩膀上,扶起他以后另一只手抓着阿依古丽的肩膀纵身而去。 暗宗首领见状,立刻从密室走出去,没有直接去院子,而是去库房寻了半晌,寻到一根鞭子。 拿着鞭子,暗宗首领走进院子,跃上小院的屋顶戏谑的看着躺了一屋顶的世家子弟们,末了,笑的极为开心。 那些个世家子弟虽说不上多聪明,但冲着眼前这人黑衣蒙面的打扮便知他见不得人,此时他笑的渗人,众人心中自知危险。 沐令惜冲几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见机逃走,便捂着胸口站起来道:“我们是三大门派及九大世家的子弟,请问来者何人?” 暗宗首领藏在面具下的脸上扶起一抹不耐烦的神情,他岂能不知这些小鬼打的什么主意,纵然觉得事情有趣的超出他的预期,可他懒得与这些无甚大用的少年多费唇舌,一掌击向沐令惜的胸口。 沐令惜瞪大眼睛看着不发一言便下杀手的黑衣人,还没有想明白是什么原因就倒下了,顺着屋顶滚下去时都眼睛都没有闭上。 “哥!”沐令情见状尖叫着冲过来,但才到近前,暗宗首领一鞭卷住她纤细的脖颈,用内力一紧,不消片刻她便跟着自己的哥哥一起滚下屋顶。 剩余世家子弟如看厉鬼一般瞧着暗宗首领,不谙世事的他们此时才知道穷凶极恶之人出手杀人时多么不屑一顾人命。 习武之人胆气向来大,在加上九大世家出来的这些个少年都被家族悉心培养,品性勇气都不差,此时虽知凶多吉少,大家还是对视一眼,咬牙一起冲上去。 暗宗首领的武功深不可测,蛰伏多年的他有把握打过三大门派掌门才敢露出锋芒,此时杀这些少年他每走一步杀一人,每个人的致命伤都留下凌月芽的印记,闲适的如散步一般。 十几个少年死的可谓惨烈,暗宗首领却如随手打了一些苍蝇一般将鞭子丢给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得力干将周泽道:“将鞭子处理了,不要留下痕迹,我去会会凌月芽。” 周泽接过鞭子瞧了一眼屋顶上,屋檐下一片的尸体,未全然泯灭的良心让他心中有一丝不适的道:“主上何必此时惹上这么多世家?” 暗宗首领斜了周泽一眼,并不戳破他的心思道:“不不不,我可没有惹上这么多世家,杀了扶摇派、南海派、唐门、江南苏家、辰洲沐家、隆兴史家、广陵孙家、浔阳言家、大理段家杰出弟子的是扶摇派叛徒凌月芽。” 暗宗首领乐呵呵的笑着又说道:“除了已经灭族的洛阳元家、躲起来的建宁白家、和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派人出来的万剑山庄刘家,凌月芽这次是把所谓的正道得罪了干净,哈哈哈……,可惜大理相距甚远,消息还没有传到段家,只来了一个在外游走的外门弟子,那段家得罪的不够很哪!” 周泽默了一瞬,低头退下。 薛璨登上屋顶说道:“首领,我着一个人去官府报案,再安排几个人过来应对官府及各大世家的询问。” 暗宗首领满意的点点头便顺着凌月芽的方向追过去。 带着甘泰及阿依古丽无头苍蝇一般离开的凌月芽穿过城北来到城外的一处荒郊。 荒郊里有一处河滩,遍野的芦苇青幽幽的一片,凌月芽将甘泰放下平躺时,甘泰已经有气出无气进了,阿依古丽伏在他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聪慧的她跟着凌霄学了月余的医术,如何不知甘泰已经无救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空荡荡的芦苇荡里只有三人,凌月芽再也撑不住,跪在甘泰跟前泪流满面,进扶摇派四年里,甘泰对她关怀备至,甘泰在凌月芽心里的重要早已超过其他师兄弟。 甘泰艰难的抬起手,抚摸了着阿依古丽艳丽的脸庞,眼神温柔不舍的说道:“阿依古丽,别伤心,人固有一死,能护你一段我也算死得其所,我只是不舍得你往后独自受苦,因而有些难过,你以后好好的活下去,我就不会难过……” 听了这话,阿依古丽哭的更凶了,几乎要昏过去一般,她拼命摇着头说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没有你我再也好不了,我好不了……” 甘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泪水伴着眼里的难过与不舍滑落到鬓角。 凌月芽的心如钝刀子在割据一般一顿一顿的疼,她扶住阿依古丽的肩膀,劝解道:“阿依古丽,你别这样,别让师兄带着痛苦走。” 阿依古丽止住哭声,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她为了让脸色卡白如纸的甘泰放心,一遍又一遍的擦干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 甘泰强撑着不咽下最后一口气,艰难的抬手帮阿依古丽擦拭眼泪,失血造成的晕眩让他已经难以保持清醒,他却咬着呀,拼命撑着一口气。 凌月芽的泪水无声流着,她一手握住阿依古丽的手,一手握住甘泰的手忍着哭腔说道:“师兄,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依古丽!” 第五十五章容九相救 得到这一句承诺,甘泰终于闭上眼睛,带着满腔的不舍与遗憾离去。 探到甘泰已经没了呼吸,阿依古丽直接昏倒在甘泰的身上。 凌月芽抹了一把眼泪,顺手将脸上的易容材料抹干净,露出本来面容,止住心中的悲伤,她答应了甘泰要照顾好阿依古丽,此刻她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她用九节鞭清理出一片空地,在附近找了一些干草,寻了一些干柴,在空地上聚拢后便将阿依古丽摇晃醒。 阿依古丽瞧了一眼空地上的柴堆便明白凌月芽要做什么,她浑浑噩噩的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此时她不是一个人,她不能成为凌月芽的累赘再去连累她,阿依古丽只能含着泪与凌月芽一起将甘泰放在柴堆上。 看着在熊熊烈火中的甘泰,阿依古丽只觉得自己所有对活下去的期望都随着这烈火焚烧殆尽,她恨不得随着甘泰一起在这火焰中化为飞灰。 凌月芽瞧着那不断蹿高的火舌,目光有些呆滞,眼前浮起的一幕幕都是温润的甘泰照顾她的过往。 追到城外的暗宗首领本在荒野里失去了方向,此时见到那烈焰便明白凌月芽的位置。 他悄无声息的接近几人,凌月芽浑然未觉,莫说暗宗首领刻意放轻了脚步,此时的凌月芽后脑勺生生的疼,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靠近她也难以感知。 从背后看着两个纤细的背影对着火堆恍然,天生没有同理心的暗宗首领眼里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如猛兽遇到猎物般目光炯炯。 但对自己武功绝对自信的暗宗首领不愿意偷袭,瞧着失魂的二人背影,他闲庭信步的弯了几步走到二人对面。 凌月芽瞧见那抹黑色身影,目光一紧,抽出九节鞭挡在阿依古丽身前道:“暗宗宗主?” 暗宗首领两眼如钩子般盯着凌月芽道:“是我。凌千户此时已无处容身,不如去我暗宗坐一坐!” 凌月芽的内力即使短时间内提升两次,她也不是暗宗宗主的对手,因而侧首对阿依古丽低语:“我们打起来你就跑。” 阿依古丽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甘泰,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但她知道不能连累凌月芽,只得点点头。 暗宗首领见凌月芽做好硬拼的准备,轻轻一笑看似闲适的一步却带出一片残影直直到了凌月芽面前一掌打出。 凌月芽提气抬手一格,竟然生生挡住一招,她压下喉间的一口腥甜,冲着身后摆摆手便欲暗宗首领缠斗起来。 暗宗首领如猫戏老鼠般,并未直接下重手,耐着性子测试凌月芽的功力,十几招后他才微微眯了一下双眼,正视起来,而此时阿依古丽即将跑出他的视线。 撂下凌月芽,暗宗首领又是一道残影,身形直直奔向阿依古丽,凌月芽心头大骇,拼尽全力追过去,然而她还差一丈才能赶到时,暗宗首领一掌已经冲着阿依古丽的背影击出去。 就在凌月芽满心绝望之时,另一个黑色的残影从对面冲过来,一瞬间推开阿依古丽与暗宗首领对上一掌。 两道黑色身影同时后退三步才停下,一个黑衣罩面,眼神阴郁,一个黑衣长衫,面如美玉,脸色冷如冰雪。 瞧见那俊逸的面容,凌月芽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心又变得脆弱不堪,只想扑进那人怀里哭一通。 但她只能想一想,纵使不是眼前紧张的局面她也不敢如此大胆,有容九在,凌月芽终于松懈了一点,快步走到一旁,将地上的阿依古丽扶起来。 似乎感觉到容九身上带伤,暗宗首领眼神变换几次道:“你小子的内功也奇怪的紧!” 容九一手负于身后,脸上神色冷中带傲道:“对付你足矣。” 暗宗首领冷哼一声,不再多话再次攻上前,容九面色不改的接下他的招式。 二人争斗时,凌月芽自知与阿依古丽一起帮不上忙,携着她回到甘泰那边。 阿依古丽才干的泪水到了甘泰跟前再次落下。 凌月芽含着泪将衣摆撕下两尺见方的大小平摊在地上,阿依古丽扭头瞧见立刻明白了凌月芽的意思,连忙将身上的淡青衣衫撕下同样大小摊在地上落泪等待。 那边的暗宗首领与容九打斗片刻,虽然容九身上带伤,他却依旧讨不到便宜,暗自思忖后,暗宗首领后退几步,一个翻身退走。 容九也不去追,收手后快步朝着凌月芽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近前,容九瞧见已经烧得辨不出面貌的甘泰,再看看凌月芽与阿依古丽悲伤的背影,本就话少的性格更难了。 落云宗自收到扶摇派下追踪令的消息时,容九便不顾左右护法及唐钧安的反对,丢下一个烂摊子火急火燎的出来寻找凌月芽,一路自西向东寻过来,恰好在今天到了开封,开封内的暗桩探到凌月芽与几个世家之间的冲突,他一刻不歇的赶过来。 两日来,他始终焦虑的心在瞧见凌月芽的那一刻终于平息了一些,如今近在咫尺,可瞧着凌月芽憔悴的面容,悲伤的背影,他的心又开始由焦虑变为担忧,更恨自己嘴拙,此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三人就这么一站二跪,无一人出声,只有火焰燃烧脂肪偶尔引起的噼啪声,两个多时辰过去,才彻底烧完。 阿依古丽抖着手将甘泰的骨灰捡到摊好的衣料上,末了又用凌月芽的衣料再包了一层,显得珍而重之紧紧抱在怀里。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经擦黑,凌月芽扭头瞧见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容九,疲惫的道了一声谢。 容九眼含忧色道:“往后有什么打算?” 凌月芽叹息一声道:“走一步看一步。” 容九此时多么想将憔悴不堪的凌月芽抱在怀里给她安慰,想将她带到身边保护起来,奈何此时他也是后方起火,麻烦满身,身边并不安全,只得不安道:“我安排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你们。” 第五十六章路遇商裕 经此变故,凌月芽已经失了往日的豪爽,变得敏感多疑,原本想将阿依古丽托付到落云宗,可此时容九不提带二人去落云宗,她便也不想主动提起,只有些失魂的点点头,遂又反应过来似得直摇头道:“不用了。” 容九见状,莫名的觉得他与凌月芽的距离越发远了,心中一慌道:“月芽,你如此我怎能放心!” 见容九言辞切切,目中担忧紧张之色甚是明显,凌月芽又觉得心中微暖,稍微稳定心神,声音平稳一些道:“武功高能高过暗宗宗主?高过商瀚平、花安青?” 顿了片刻凌月芽又道:“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此次我对各个世家的公子小姐们下了重手,接下来他们的追踪令只怕执行的更为凶狠,我与阿依古丽还是寻一处与世隔绝之地躲藏一段时间。” 容九瞧出凌月芽有些心神不宁,心中越发担忧,一句“待我安顿好落云宗内乱便来接你”说不出口,他素来不爱多话,更不爱说还未兑现的承诺。 凌月芽带着阿依古丽漫无目的的往僻静处走去,容九叹息一声到底不放心离开,默默跟在后面。 觉察到容九跟着,凌月芽的泪水扑簌簌直下,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越是无人能护时她越是强撑着不肯示弱,越是有人能护着,她便越是脆弱,感受到容九默默的关怀,她才松下一口气任由难过的泪水自由倾泻。 凌月芽的泪水虽然是无声的,可她克制抽噎的动作却落在容九的眼里,若不是阿依古丽还在旁边,容九觉得自己就要克制不住冲上去抱住她,将她牢牢护在怀里。 就在容九眼中浮起泪水时,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传来,凌月芽扬首,只见一只雪白的信鸽盘旋着落到了容九肩头。 容九轻柔将信鸽从肩头拿下,取出绑在脚上的信函才一扬手将信鸽放飞,展开信纸瞧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下,凌月芽依旧可以看出他的脸色蓦得沉下来。 容九面色阴冷的将手中信纸碾碎,深吸一口气才将面色调整好。 凌月芽眼眸垂地道:“你若有事便先走吧。” 容九心中暗叹,若不是应了你管束好落云宗,我也不会去管这内乱,若不是想给你一个容身之处,我更不会如此急于血腥镇压,掌握主动权,你此刻危险重重,我又岂能离开,否则我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凌月芽不知道的是,容九此时收的密函正是汇报各大世家子弟已死之事,而容九不用细品就知道这是针对凌月芽的阴谋,他的月芽绝不会如此狠辣。 不想给凌月芽施加更多的负面情绪,容九并未说明此事,只道:“我先护你一段,确定安全再离开。” 要是往日的凌月芽听闻此言必定哈哈大笑,她自视武功甚好,何时需要别人的保护,还在别人要事缠身时耽误别人的事情,但此刻,带着不会武功的阿依古丽,想到自己得罪的人,她咽下了“不用”这个词。 三人默默走了两日,进入一处峡谷,当地人称蝴蝶谷,得名是因为站在远远的山顶往下看去,那处峡谷如一个展翅的蝴蝶般,名字虽美,内里却凶险万分。 那峡谷内常年有瘴气,一般野兽人类都无法生存,好在阿依古丽在凌霄的悉心教导下解毒已经略有小成,就地采集一些草药配了解毒丸几人才能进入峡谷内。 几人想着如此也好,二人躲在此处,这有毒的瘴气自然就成了第一道屏障。 凌月芽与阿依古丽寻了一个山洞,容九当先进洞查探一番,待确定没有危险才带着二人进去清扫布置一番。 花了一天的时间,几人将山洞收拾好,并且在四周设下陷进,布下警戒,准备在此处住下。 这住处解决了,但食物却是个大问题,峡谷内因常年布满瘴气,能存活下来的植物及小动物或多或少带了毒性,虽然阿依古丽能解毒,但长久以此为食对身体到底有损伤,食物必须从外面寻。 容九提议他陪着凌月芽出去采买囤积一些粮食,往后他经常抽空过来送吃食,凌月芽一来想到只能如此,二来想着,虽然容九没有提出带她去落云宗,但能经常来看她,这避世的日子总要过的快一些,便应下了。 翌日清晨,凌月芽戴着阿依古丽做的帷帽就跟着容九出了门,因为有容九在,她懒得费心易容,只换了一身青色衣衫,戴着一个青色纱幔做的帷帽。 二人并肩走在路上,默契的沉默了一路,凌月芽知道这几日容九一直在收信件,她明白今日采买后,容九便要走了,彷徨的心底有一些不舍,但她不能挽留,因而心思有些沉重。 容九今日一早醒来觉得身子有些发沉,他明白蝴蝶谷的瘴气与他体内的毒气产生了联系,他隐隐有压制不住的感觉,因而一路一边不着痕迹的施展内力尽力去压制毒性,一边有些担忧,放心不下离开凌月芽,不知该说些什么。 来到最近的一处集市,凌月芽采买了一些米面,并未买肉类,她想好了,夜里可以从峡谷出来去附近山林打些野味,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次出来东西能少买就少买。 米面只买了十五斤,不算重,但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凌月芽见容九鬓角渗出细微的汗珠,以为他热,不忍带他迎着太阳继续去逛盐醋茶铺子,贴心的指了一户人家的门前空地让他拿着米面坐着等她。 容九此时快要压不住体内的毒性,需要打坐调息,因而没有推辞,拎着米面就过去了。 凌月芽不疑有他的去寻卖盐醋茶的铺子,这个小镇的集市还未形成规模,各个铺子之间的距离有点远,凌月芽拐了几道弯才看见桥头有一处人家挂着盐醋茶的招牌。 快步往那个铺子走去,凌月芽没有注意桥头走过来的一行人,那一行人各个执剑,为首一人面容清隽,正是南海派少主商裕。 第五十七章独自向前 商裕本凝着眉头似乎有心事般走在众人之前,眼神滑过青色帷帽的凌月芽没有做半分停留,但因着凌月芽的步伐太快,带起一阵微风,微风拂起纱幔的一角,二人擦身而过时,商裕的余光恰好看到半张清丽脱俗的面容。 “月芽姑娘!”商裕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喊道。 凌月芽身子一震,偏头看向商裕,见商裕脸上没有严肃兴师问罪之意,反而眉心微皱,似乎颇为心忧,她心中微松,淡淡点头算打了招呼便走,不想与商裕过多牵扯。 商裕见状连忙走到凌月芽前面挡住去路道:“月芽姑娘,花千雪与众世家子弟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你如传闻中那般残暴。” 这几日的逃窜,人多的地方都是拿着凌月芽画像宣传她暴行的人,鲜少有人为她说句公道话,因而商裕这句话让凌月芽心生感激,脸上冷淡之色稍退道:“花千雪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其余世家子弟因误杀我师兄,我情绪激动之下确实下了重手。” 商裕闻言满面震惊,见凌月芽淡然说出确实下了重手这句话,并没有半分悔改之意,心中微微生出失望,面色不由严肃了一分道:“既如此凌姑娘还是随我去扶摇派,让三大门派九大世家将事情断清楚。” 凌月芽冷笑道:“商少主说笑吧?花千雪的伤痕就是刻意针对我的陷害,我此时一无所知,回扶摇派只是徒增争执罢了,送了性命只怕要让那暗害者得意。” 说罢凌月芽转身欲走。 商裕再次拦住凌月芽道:“花千雪的事情你说不是你做的,我便信你,我来替你查清楚还你清白。但世家子弟之事,你既已认下,那便随我去给三大门派九大世家一个交代。” 凌月芽愤然推开商裕怒道:“我给他们交代谁给我甘师兄交代,他们都是天之骄子,各家宝贝,我师兄就不是人吗?我师兄就低人一等吗?” 商裕被凌月芽面上的悲愤震了一下,虽然对于凌月芽的冥顽不灵不喜,态度却柔和一分的说道:“甘公子的事情确实是他们不对,我在此替他们道歉,可你不该如此狠毒!” 凌月芽呵呵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将方才被理解的感激消散的无影无踪,不想再与商裕多费唇舌,大步向前准备离开。 商裕气急之下一把拉住凌月芽的手臂,阻住她的去势道:“你既说了他们是误杀甘公子,可你却连杀十几条性命,除了昏迷过去的苏鸿,不留一条活口。如此狠辣行事却不觉得需要给各家一个交代,那我只好押着你去扶摇派给各家说个清楚。” 凌月芽本欲甩开商裕的钳制,可听到后面的话顿时愣在当场,后背一凉。 就在此时,调息片刻的容九寻来,远远看过来以为凌月芽被人抓住,看也没看清楚便带着一串残影靠近二人,快的商裕身旁护卫来不及挡下,凌月芽却条件反射的旋身上前挡在商裕前面与容九对上一掌。 容九待瞧见凌月芽上前时便减了掌上内力,但电光火石之间收不住掌势,还是将凌月芽一掌击的连连后退。 商裕站在凌月芽后面,情急之下连忙揽住她的腰阻住她不断后退的身形。 容九一双眼睛瞟到商裕的手,蓦得染上一股森寒,眼神中的杀气呼之欲出。 凌月芽稳住身形咽下涌到喉间的一口鲜血,不想让容九担心,但抬头瞧见容九的眼神,本因商裕的话心乱如麻的她此时烦躁的要命,她不明白容九为何一直对商家父子敌意深重,但此时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理会那么多事。 站稳后,凌月芽推开身后的尚峪,走到桥头一旁被容九丢到地上的米面旁,轻松捡起就往郊外走去。 尚峪见容九在如何还敢阻拦,自是由着凌月芽离开。 容九看出凌月芽不高兴,虽然不知原因,却还是跟在她后面要帮她拿米面。 凌月芽并未将米面递给他,自顾自的走着。 容九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不知该如何消解她的脾气,只默默的走着。 半个时辰过去,凌月芽忽的觉得这样怪没有意思的,往日的她大大咧咧何时这般敏感多疑,易燥易怒过,生气生的这般毫无道理。 深吸一口气,凌月芽觉得该跟容九敞开心扉说一说她今日听到十几个世家子弟死讯时的无力与无助,但女儿家的矜持让她没法直接开口解释自己的脾气。 而她心情平复一些确实好奇容九对商家父子的敌意,因而脚步不停,装作随意,实则踌躇着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对商裕出手?” 容九见凌月芽忽的出声,心中涩涩的感觉立刻一轻,想也没想便道:“我以为他在抓你。” 凌月芽闻言,心底似沼泽中生出一朵微小的花骨朵一般,十几人的死也没有那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神色好了一些的凌月芽想起那个充满杀气的眼神,忽的觉得不对,停下脚步转身认真看着容九又问:“可我阻止你对他动手后,为何你对他还有那么重的杀气?” 容九想起拦住凌月芽纤细腰肢的手,心中酸的厉害,可被凌月芽认真盯着问时他又如何说得出口,一时之间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凌月芽瞧着容九张了张嘴,最终却并未说出什么,心底那朵花骨朵还未开便凋谢了,她满以为容九会将他与商家父子的纠葛告诉她,而她也可以将这些时日心中的难过无助倾泄给容九。 哪知容九似乎并不想将自己的事情过多的告诉自己,凌月芽便也没有诉说的欲望了。 走到进入蝴蝶谷的路口时,凌月芽停下脚步对身旁的容九说道:“你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与阿依古丽,你不用费心。” 说罢,凌月芽当先离开,步伐坚定的独自向前。 第五十八章神秘蒙面人 容九心中一滞,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同了,但不知因何而起,方才被凌月芽问的羞涩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还有好些事情想说给凌月芽,见凌月芽独自走了,他抬手欲拉住。 正在这时朴楞楞的声音响起,一只信鸽落到容九肩头让他动作慢了一拍,本不欲现在处理的容九瞥了一眼信鸽绑在脚上的信件,见染了红,知道是要事,便迅速取下查看。 只扫了一眼,容九的脸色先是震惊,后是愤怒,匆忙冲着远处的凌月芽喊道:“月芽,你照顾好自己,我过两日再来。” 说罢,不等凌月芽回应他便一纵身离去。 凌月芽怅然若失的回过头,只见到容九的背影渐行渐远。 深吸一口气,凌月芽打起精神自嘲一笑,心中暗道,罢了,本来容九也不欠她什么。 如此想着,凌月芽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带着米面深入蝴蝶谷。 远处一对白色海鸥在长空飞舞,瞧着二人往相反的方向只几个瞬间便各自消失不见,盘旋一阵也不见了踪影。 凌月芽回到蝴蝶谷内的洞里,阿依古丽已经捡来干柴,在洞口搭起一个简易的小灶,灶上还架着容九前日用匕首做出的一口石锅,仿佛就等米下锅了。 瞧见阿依古丽,凌月芽笑笑走过去,将米面提进洞里,又盛了一小碗拿出来递给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瞟了凌月芽一眼道:“他走啦?” 凌月芽顺手将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砰的一声点着灶里的干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总是要走的。” 阿依古丽疑惑的又瞧了凌月芽一眼,瞧出她略微有些烦躁,遂安静的将锅里注满水,将米淘了淘放进锅里,不再多话。 二人随意吃了一点勉强果腹,凌月芽进洞里打坐修炼内力,阿依古丽依旧安静的坐在洞口,手里拿了几张薄薄的手超纸细瞧着。 那是她一个多月跟随凌霄学的东西,阿依古丽记忆力超人,这一个多月几乎翻遍了凌霄的藏书,身上带的这几张纸是她还没有弄明白的地方,为了方便时时查看,她用蚊蝇小楷细细的抄了下来。 这次匆忙出逃,阿依古丽别的没怎么收拾,这几张纸却被她当成宝贝贴身收藏,一有空就拿出来研究,手头遇到什么药材也要实验一番,学医术已经有些痴魔的状态,尤其是甘泰没了以后,她对这些越发着迷。 凌月芽瞧着她这样也好,算是有个精神寄托,免得她无所事事整日里走不出甘泰去世的阴霾。 又过两日,二人吃饭的时候,阿依古丽见凌月芽端着碗又愣愣的走神,她不由心忧,打破平日的安静第一次主动问起凌月芽道:“月芽,出事了吗?你自那日出去采买米面回来就时常走神。” 凌月芽侧首看向阿依古丽,对着这个柔弱的姑娘她也维持不了往日的坚强,心中无力又彷徨,须臾,沙哑着嗓子道:“那日围堵我们的世家子弟除了一人,全部都死了。” 阿依古丽一惊,颤声道:“外界难道传闻是死于你之手?” 凌月芽无力的点点头,将碗放下,一时之间也没了胃口。 阿依古丽咬唇想着什么,片刻,肯定的说道:“是暗宗在陷害你。” 凌月芽又侧首看过来,眼中疑惑。 阿依古丽道:“之前你被扶摇派下追踪令,江湖各家虽然卖扶摇派面子,但师傅这些年惠济的人也多,各家对你不至于下重手,扶摇派你是回不得,但以你的功夫也算不上无处容身。” 顿了一下,阿依古丽接着道:“那日暗宗宗主跟你一照面就说你已无容身之处显得有点蹊跷,你才与世家子弟打了一场,消息断不会传的那般快,并且甘师兄死了,他们却都活着,事情没有糟糕到逼得你无处容身。除非他遇见了,并且做了什么,才能那般肯定。” 凌月芽被阿依古丽一点拨,马上就明白过来,嚯的起身,打翻了脚边的碗,气的直转圈道:“果然是躲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东西,心思阴暗,手段毒辣。” 阿依古丽黛眉紧紧撅起,忧心道:“各家都死了人,除非你拿出有力的证据,否则没有人会相信你的解释。” 凌月芽长叹一声道:“暗宗这一招使得太狠了,他们就是一帮没有底线没有人性的东西……” 二人正窝火说着话,忽的呼啦啦一阵轻响,远处一片夜枭飞起往远处飞走。 凌月芽低声道:“不好!” 话毕拉着阿依古丽就往蝴蝶谷更深处跑去。 二人才走了片刻,洞口便响起嗖嗖嗖几声,花安青、唐烈炀、苏材升、沐远之、史百泉、孙玄尹、言飞燕、段展松,三大门派两个掌门,九大世家六位家主齐至。 花安青蹲下摸了一下灶台道:“没有走远,追!” 话毕,花安青当先追过去,众人自是跟上。 凌月芽带着阿依古丽哪里跑得过这些掌门家主们,不消一会儿便在一处天坑旁被追上。 二人站在天坑的边缘摇摇欲坠,进退不得,往前是未知危险的天坑,后退是众位掌门家主。 花安青当先开口喊道:“凌月芽,你枉受扶摇派四年训导,竟接连做出如此凶残之事,快随我回扶摇派接受各家审判。” 凌月芽皱眉看着眼前可以说是阵容豪华的阵仗,心累的无从开口,余光瞄了一眼身侧的阿依古丽只对众人说道:“我跟你们回去,但请你们放阿依古丽离开!” 阿依古丽闻言一把拉住凌月芽的衣服摇头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而凌月芽还未说话,沐远之便当先一剑刺过来咬牙道:“你道你还有讲条件的资格?” 凌月芽见状推开阿依古丽躲过那一剑,旋身连踢几腿,连打带消阻住后退趋势,然将将站稳,花安青便冲了过来。 凌月芽心中一沉,她知晓,凭她如今的武功,挡住沐远之不算难,但同时挡住花安青与沐远之却不可能,更遑论二人身后还站着六人。 而沐远之的做派似乎也没有打算给她留活路,只怕今日她的一生就要走到尽头了,可惜连累了阿依古丽与甘泰二人陪自己受死。 正在凌月芽几乎放弃自救开始胡思乱想之际,一个黑色蒙面的纤细身影带着一串残影从侧方奔过来。 第五十九章悲惨的玉族 那纤瘦身影在花安青即将击中凌月芽时一掌与他对上,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绝顶高手花安青竟生生被那一掌击退十几步。 凌月芽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踢向沐远之腰间,将沐远之踢退,一把捞过阿依古丽就跑。 那纤细身影的蒙面人则挡住苏材升等人围过来的攻势,让凌月芽二人快速逃走。 蒙面人武功高的令人心惊,出现的又突然,十几招将花安青等人冲散,只几个瞬间伤了两人,众人开始怀疑自己所知的江湖还是不是那个江湖。 各家都是家主,遇到强手第一时间都不想受伤造成自己家族的损失,因而杀伤力极低,那纤瘦身影摆脱众人并没有费多大力。 凌月芽带着阿依古丽逃出不远便钻进了一片古树林,进去拐了几个弯,不多远便停下直喘气,二人所过之处皆是窸窸窣窣的虫爬之声。 一来又惊又急之下打了一场,带着阿依古丽跑确实有点脱力,二来古树林里同样有未知危险,她独自带着阿依古丽并不敢深入,只在外围进退都方便。 二人歇了一会儿,凌月芽忽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知晓有人过来,她连忙站直身子将九节鞭拿在手上把阿依古丽护在身后。 这时,一道黑色身影疾驰而来,瞧见凌月芽之时那人一把拉开脸上的蒙面巾喊道:“月芽,是我!” 凌月芽倒抽一口冷气的瞧着面前的安晓茹,愣了半晌才开口惊呼:“师娘?” 安晓茹微微叹息一声,眼中神色复杂的点点头道:“是我!” 凌月芽瞧着眼前的安晓茹,半晌理不清楚纷乱呈杂的头绪,眼前的师娘还是那个师娘,看向她时眼中的关怀还如往常一样,但她周身的气势却陡然变了,没有平日的柔弱,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威势。 安晓茹走到凌月芽面前,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声音难掩哀伤的说道:“月芽,师娘对不起你,二十年前害了你外祖父一家性命,十九年前你娘为报仇身亡,二十年后又因给我解寒毒害的你无处容身。” 凌月芽抬手握住安晓茹的手恍惚连问道:“您跟师父说我是凌家远方亲戚,四年前父母去世后生了大病失了记忆,您跟师父将我接到扶摇派照料。怎么又来的十九年前就没了娘?又是哪里来的外祖父一家二十年前就没了性命?怎么又是您害的?” 安晓茹眼中含泪道:“往日编造你身份是为了掩人耳目,今日我便细细说与你听,我本是隐世的昆仑山玉姓一族,二十年前因突厥长驱直入杀入昆仑地界,昆仑方圆百里百姓家破人亡,血流成河。时遇东云周兴邦周将军率军抵抗突厥,眼看十万大军陷入突厥埋伏,不忍十万儿郎埋骨于昆仑,玉族族长率全族一千余人将陷阱撕开,救了东云十万大军。” 凌月芽挑眉眼神带着疑惑问道:“一千余人就能撕开骁勇善战的突厥埋伏,还是针对十万大军的埋伏?” 安晓茹苦笑道:“玉族功法特殊,战力不容小觑,隐世就是因为修习功法令世人觊觎,不堪世间险恶用心,不得不为之。” 顿了顿安晓茹深吸一口气道:“玉族修习的功法可以传功,师父去世之前将武功传给徒弟,徒弟再传给徒弟的徒弟。” 凌月芽诧异道:“如此循环往复,那玉族几百年传承下来岂不是高手遍地,随便走出一人便可叱咤江湖,若可以传承千年,玉族便会成为妖怪一样的存在。” 安晓茹摇头道:“若是因年岁渐高,身体衰老而死之人传下来的功力有限。只有体能在鼎盛之时传下的功力才能百分百传承下来,另外被传功之人的天赋太差,能接收到的功力也极其有限。” “虽说条件也算苛刻,但这种功法还是造就了一批绝世高手,几百年前江湖因抢夺玉族功法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玉族先祖不得不带着剩余族人隐世。二十年前玉族再出江湖,虽然周将军极力隐瞒,却还是被有心之人探到,自有那家学渊源悠久之人能探到玉族秘密。” “后玉族就被朝廷安上妖孽的罪名,被朝廷及江湖各派围追堵截,仅剩的千余人只一年就被截杀殆尽,你外祖父时任兵部尚书,怜悯玉族悲惨遭遇藏起玉族余下几人。” “哪知不久林尚书一家便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抄斩,你外祖父临死之时还在助我逃走……”安晓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凌月芽脑袋一阵嗡鸣,越发乱的像浆糊,她只觉得安晓茹说得这些就像话本子里编的故事,若不是安晓茹方才实实在在显露过惊人的武功,她万万信不得安晓茹说的每一句话。 然而不待凌月芽理清楚思绪,安晓茹接下来的话将她惊得目瞪口呆:“你母亲与你表哥舅母也趁乱逃走,可你母亲林琦玉始终无法忘记灭门之仇,与月梧城一年之后生下你便独自去刺杀当今皇上,失败重伤,月梧城救下重伤的琦玉,琦玉却重伤而死。” 凌月芽喃喃道:“落云宗前宗主月梧城?” 安晓茹泪流满面道:“你父亲带着你一怒之下创立落云宗,誓杀当今皇上李衍为你母亲报仇。可四年前落云宗内乱,杨义宏趁乱围剿,你父亲重伤带你逃出,他为你使了假死之计,改名更姓,求霄哥取你记忆,并将全身功力使用玉族秘法传于你。而你真实的身份是落云宗前少主,月灵烟。” “那我父亲呢?”凌月芽心中隐隐发疼,她终于明白梦中关于父亲的那些画面是因何而来,她虽然忘记了许多许多,可关于父亲的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她心间。 安晓茹仰头强忍了一下眼泪道:“传功后重伤而死,他死前唯一的心愿是你能一生无忧无虑。” 顿了顿安晓茹又说道:“这也是为何霄哥不让我教你吸收你父亲功力,不喜你仗着武功四处奔走,一心只想让你学医术的原因。可为了解我的寒毒,你却惹下天大的麻烦,我又如何对得起你的父母及外祖父一家。” 第六十章捡漏成瘾的暗宗 虽然月灵烟的身份让凌月芽有些不知所措,但月灵烟的过往她已全部忘记,除了对父爱的感情在心中萦绕,月灵烟的一切并没有比她作为凌月芽的人生重要。 若换了岁月静好的闲暇时,安晓茹对她说起这些,凌月芽的心或许会有很大的波动,可此时,随着一片脚尖分枝踏叶的声音响起,凌月芽猛地拉住安晓茹衣袖,打断她的叙说道:“师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往后我只希望师父、师娘、我、阿依古丽四人齐齐整整。” 沉浸在哀伤中的安晓茹被凌月芽打断,自然也发现一群人在靠近,她怕连累还在扶摇派的凌霄,立刻拉起脸上的蒙面巾对凌月芽阿依古丽二人道:“你们走,我来拦下他们。” 话落,几人分开茂密的枝叶露出面目来,为首之人正是商裕,他瞧见站在凌月芽身旁的蒙面人,眼底痛心之色更甚,瞪着凌月芽道:“凌姑娘,不要再错下去了,你回头吧!” 凌月芽冷笑一声道:“我做错了什么?怎么回头?我不想与你们动手,让开!” 这时,一道雪白的身影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走出来,站到商裕身旁满腔难过的说道:“小月亮,之前的事情肯定有误会,你不要加入暗宗,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凌月芽看向白云儿,倒抽一口冷气,纵然前些时日她的做法令凌月芽失望怨怼,但凌月芽如论如何想不到这个将她推到如今境地的帮手,竟然还能这么伪善的装作痛心模样继续往她身上泼脏水。 凌月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安晓茹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存心往月芽身上泼脏水,她如何会加入暗宗。” 白云儿瑟缩的往商裕身后躲了一些,隐隐有些颤抖,并不接话,仿佛吓坏了的模样。 商裕上前一步侧身,整个将白云儿挡在身后指着安晓茹道:“阁下若不是暗宗的人,敢摘下蒙面巾让我们认一认吗?” 安晓茹顿时一凝,瞧着眼前围着她们面色不善的四五十人,她几乎要抬手扯下脸上的蒙面巾以证凌月芽清白。 凌月芽却抬手按住安晓茹道:“不必做无谓的自证,若有人存心诬陷我,泼脏水的计谋只会一盆接一盆,我们走。” 商裕往日对凌月芽的好感有多强,此时的痛心就有多盛,瞧着凌月芽执迷不悟的模样,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欺骗,气的手都有些发抖道:“凌月芽,你还说有人诬陷你!暗宗才警告众家不准动你,宣告要收你入暗宗,你身边就出现莫名高手,你说不是暗宗的人还是哪里的人?” 凌月芽呵呵一笑,前些时日被天下误会的无助此时已经变成无奈与可笑,她不知道蠢的到底是天下众家,还是她自己,一步步踏入别人的陷阱出不来。 见凌月芽此时还笑得出来,商裕彻底被激怒,他当先拔剑冲过去,跟在他身后的各家子弟自然不甘落后,因着各家都有血债,动手自然毫不留情。 安晓茹纵身拦在凌月芽身前,凌月芽转身一手护着阿依古丽,一手挥鞭欲杀出一条出路。 这次来的世家门人中,集聚了三大门派中三家,九大世家中七家,白崇山没有出来,但还是派了白家子弟出来助天下讨伐凌月芽。 如今除了已被灭族的元家,只有万剑山庄刘家没有出人出力。而来的这些家族中,除了白家,各个与凌月芽有血仇,因出了沐令惜一行人的事情,这次来的人武功又高了一些,行事越发谨慎小心。 可安晓茹与凌月芽却还是得对众人留手,无心杀人,因而虽然凌月芽武功高强,安晓茹武功深不可测,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阿依古丽,三人片刻间便陷入一个被动局面。 阿依古丽无奈之下只能洒出一片毒粉,清出一个缺口让安晓茹与凌月芽带着她冲出去。 安晓茹凌月芽带着阿依古丽狼狈冲出众人包围,往蝴蝶谷外冲出去。 那些个世家子弟自然在后面紧追,只留下一个唐门弟子给十几个中了毒的世家子弟解毒。 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大部队离开后,几个暗宗门人悄摸摸的出来,对着解毒的唐门弟子与还未解毒的十几人又挥洒出一大片毒粉。 只有唐门弟子闻到毒粉味道有所反应,但还未回头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再无动弹之力。 其余世家子弟还在朦胧中就被夺了性命。 片刻后,那几个暗宗门人才走出来查看,几人议论道: “欺负一群失去战斗力的人还要用这么猛的毒药,简直浪费。” “你懂什么!这叫妙计,不要暴露我们的痕迹,这几日跟在凌月芽身后收割三大门派世家子弟的脑袋简直太容易了,这比我们往日计划密谋许久,还有伤亡简直要轻松太多了。” “这凌月芽简直是助我们称霸武林的福星,不如真收了她得了!” “真收了她,各门派世家就要将靶子瞄准我们了。还是免了吧,继续躲在她身后收人头舒服多了!” “不知是谁在编排暗宗要收凌月芽的事情,着实吓我一跳,幸亏首领没有收她的意思,不然以她那招霉的体质,我们迟早得被她连累死!” 另一头的凌月芽几人冲出古树林便遇到前来与各家子弟汇合的掌门家主,一番厮杀,兜兜转转间竟然又跑到天坑旁才甩脱追兵。 三人避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安晓茹才解寒毒,遽然高强度使用内力身体有点吃不消,背靠大石扶着胸口脸上压抑着痛苦之色。 阿依古丽迟疑着开口道:“师母,月芽,你们先走,我自己找地方躲藏起来,否则带着我,我们三人谁也走不了。” 凌月芽想也没想就道:“说什么呢,我绝不会丢下你。” 第六十一章生死不明的阿依古丽 说罢转头看向安晓茹,哪知安晓茹脸上竟然有意动之色,凌月芽心中暗叹,师娘到底私心偏向她,危急时刻只想保住她,虽然显得有些自私,可凌月芽却无法怪她,心底关于母亲的影子始终在安晓茹的身影上不断重合。 “师娘!”凌月芽拉住安晓茹的手,微微摇头,阻止她出声赞同阿依古丽的话。 安晓茹看着凌月芽湿漉漉的眼睛,自四年前将她接到身边,安晓茹就没有拒绝过凌月芽的要求,此时更是难以拒绝。 因而安晓茹叹息一声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给阿依古丽道:“这是你师父毕生所学的精华,你拿着好好研习,将来若没了我跟你师父,你可要好好帮助月芽。” 阿依古丽瞪着美丽的大眼睛,心中忽的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犹疑着不敢接。 “师娘不要胡说!” “这就慌着交代遗言?” 凌月芽的声音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同时响起。 安晓茹连忙一把将书塞到阿依古丽怀里,站直了身子挡在二人前面,满脸戒备。 接着一个黑袍罩面的身影从大石头侧面转出来出现在三人面前,语气笃定的问道:“玉家最后一位传人,玉如安?” 安晓茹目光一凝,紧紧盯着暗宗首领问道:“你是谁?” 暗宗首领罩在黑袍里的脸上让人看不清楚神情,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却充满贪婪的喜色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族传功秘法你必须交出来。” 安晓茹目中流露出仇恨的神色,咬牙道:“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来拿!” 暗宗首领桀桀笑了两声道:“玉如安,二十年前你最后被四五个高手传功,受到的反噬挺强,武功融合的并不好吧,乱灌一通镇静的药材虽然保了命,可却染了一身寒毒。” “若不是凌霄保你二十年,你也活不到现在。我寻你多年早该从那些医术天才身旁着手,我这笨脑子,早该想到了,若你还活着,定然有医术高超的人保你。”暗宗首领状似懊恼的抬手敲敲脑袋,好似真的错失了不得了的事情般。 被暗宗首领道破身份,安晓茹眸色幽暗的拉下脸上的蒙面巾,眼底的杀意喷薄而出。 瞧着暗宗首领这般悠哉模样,凌月芽从侧后方看了一眼安晓茹,见安晓茹耳朵下方的侧脸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的心中一沉,师娘此时在虚张声势,她在紧张,只怕师娘此时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如此想到,凌月芽猛地将内力灌入九节鞭侧身从安晓茹身后冲出来一鞭抽向暗宗首领道:“你这连真实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肮脏小人,如阴沟里的老鼠一般惹人恶心,就不要肖想别人的东西了!” 暗宗首领仰头往后倒了半个身位躲过那一鞭,旋身一掌拍向凌月芽,凌月芽跃起连踢几脚,连打带消卸去那一掌之力。 并未使全力的暗宗首领见武功越发精进的凌月芽,对玉族功法的觊觎更甚,嘴上继续说道:“我话还未说完你就明白玉如安撑不了多久,这么急着出来替她挡一会儿,聪明是聪明,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说罢暗宗首领目中闪过一抹邪笑,佯装一拳打过去,凌月芽轻松躲过后,反应过来还有一道杀气腾腾的腿鞭时已无力闪躲。 恰在此时,安晓茹一掌推开凌月芽,一拳击向暗宗首领腹部道:“我就是撑不了多久,处理你这种鼠辈也不算难事。” 暗宗首领折身往后躲过那一拳,却被安晓茹拳风带的气势惊了一下,遂不与安晓茹硬碰硬,佯装进攻之时从她身旁滑过,五指成抓抓向她身后的凌月芽。 凌月芽身后靠着大石避无可避,左边是阿依古丽,右边是天坑,她目光凝重之时,阿依古丽一个旋身扑到她身上。 暗宗首领原本想抓住凌月芽要挟安晓茹,哪知情急之下抓住了阿依古丽,他只得先拿住一人再说,可凌月芽却急红了眼睛,疯狂催动内力去抢人。 安晓茹冲过来拦住暗宗首领,从他身侧一掌拍过去,暗宗首领微微旋身将阿依古丽递过来,安晓茹匆忙收住掌势,内力反弹回去将她震的心口发麻,一口铁锈味涌向喉间。 凌月芽却从暗宗首领身后追过来一掌拍中他的肩膀,他身形一晃滑到天坑边缘,因肩膀发麻,阿依古丽挣扎的厉害,一个不稳失手将阿依古丽松开。 阿依古丽慌乱中抓不住什么东西稳住身形,直接往天坑掉落下去。 “阿依古丽……!”凌月芽嘶声尖叫着往天坑边缘冲过去,企图抓住跌落的阿依古丽。 暗宗首领被凌月芽带着强劲内力的一掌打中,体内气息有些凝滞,他没有注意到安晓茹强行咽下喉间的鲜血,衡量了一番局势,果断抽身疾走。 凌月芽在天坑边缘乱抓,还是没有抓住阿依古丽,强行催动内力加上心急如焚让她“扑哧”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安晓茹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凌月芽,防止她不慎跌落,哪里还顾得上急急退走的暗宗首领。 凌月芽瞧着深不见底的天坑,急的直掉眼泪,一叠声的喊道:“阿依古丽!阿依古丽……” 安晓茹不是不在乎阿依古丽的生死,只是凌月芽这几日不断强行撑破内力的极限,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正确的方法来吸收引导被传过来的内力,已经受到内力反噬,若不及时救治会有生命危险。 她垂泪拉着凌月芽的肩膀道:“月芽,你必须跟我去一趟昆仑,否则不消多时,你会因经脉尽断而死。” 凌月芽继续吐了一口鲜血,泪水混着血水留了满脸,并不理会自己的生死,在天坑边缘开始寻找落脚的地方,嘴里念叨着:“我要下去找阿依古丽,万一她被挂到树上没有死呢……” “月芽!”安晓茹重重喊了一声,猛地拉回凌月芽,将她身形定住让她平视自己的双眼。 接着哽咽说道:“没有时间了!我撑不了多久!” 第六十二求助落云宗 凌月芽觉得浑身血液瞬间被冻住,慌得心里空出一大片,麻木又僵硬的伸出双手揽住安晓茹的腰,将脸埋在她肩膀上,极力忍着哭腔问道:“师娘,你在说什么?你不能丢下我和师父,不能……” 安晓茹怜惜的抚摸凌月芽后背安抚她,眼中神色闪动几下,压下眼底的悲伤说道:“在昆仑玉族隐居之地有一处冷泉可以医治我的伤,你的伤也不能等了,我们得赶紧过去。” 凌月芽一听还有救,不疑有他的感觉空出的心又被填了一些回来,扭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天坑,擦了一把眼泪喃喃道:“阿依古丽,对不起……” 安晓茹别开脸将脸上的泪水抹干,抿唇拉上蒙面巾扯着凌月芽就走,不是她狠心,只是她明天,如果不果断一些,凌月芽也活不下去。 就在凌月芽浑浑噩噩被安晓茹拉着往蝴蝶谷外走时,在即将出谷的一个路口遇到带着一个白家子弟的白云儿。 二人孤身往蝴蝶谷外走去,白云儿脸色白的厉害,估摸着唐门配置来解除瘴气的解药已经要到时效了,功夫一般的她难以抵抗瘴气,没有跟着大部队,当先往蝴蝶谷外赶去,哪里知恰在此处遇到凌月芽二人。 凌月芽担心师娘的伤情,并不打算与白云儿纠缠,只是想到往日的种种,在想到这些时日白云儿的所做作为,凌月芽难掩心中的憎恨,瞄向白云儿的眼神带着一股阴森。 那白云儿做贼心虚,被凌月芽看了一眼,心慌的直往后退脚下一歪跌坐在地上。 凌月芽瞧白云儿如此惧怕的模样,心里莫名的火一冲,她不明白白云儿怎么能这么无耻的将自己扮演成如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分明受害者是她好不好。 前些日子在南海派还敢端着的白云儿,此时却慌的不行,她知道赤灵果一事凌月芽是被陷害的,可她不知道花千雪和众世家弟子的死凌月芽是被陷害的,她只以为被逼到急处的凌月芽真的犯起浑把冤枉她的人杀了泄愤。 白云儿此时别提有多后悔了,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这个杀神,她无论如何不敢离开商裕等人的身边独自先行,她满以为商裕花安青一行人会死死缠住凌月芽,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凌月芽甩开。 瞧着凌月芽停下脚步看向自己,白云儿咬咬牙,在身后白家子弟的惊呼声中偏离心脏几分一剑刺向自己,再含着泪水满脸哀伤的看着凌月芽道:“小月亮,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但不能告诉你幕后之人,我以死谢罪可好,你能原谅我吗?” 若是白云儿在南海派能有如此做派,凌月芽肯定马上就心软了心疼她,拼命去体谅她,立刻就原谅了她,可时至今日,经历这么多事,还有甘泰和阿依古丽的两条命填进去了,凌月芽却只觉得白云儿见风使舵龌蹉的恶心。 她气急转身走向白云儿,蹲在她面前提着她领口的衣襟,厉声喝问道:“怎么?你白大小姐的命就比别人金贵一些吗?” 顿了一下,凌月芽咬牙说道:“你想用自己一条命抵消所有的事情,那别人的命也太低贱了吧!还有,不要再喊我小月亮,我听的直犯恶心!” 正在这时,安晓茹快步走过来拉凌月芽道:“赶紧走,来人了!” 凌月芽本就不想搭理白云儿,顺势就松开了她的衣襟,站起身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再多给她,凌月芽不是嗜杀的性子,纵使恨白云儿,却没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若不是白云儿先纠缠她,凌月芽根本不愿意再理会她。 可此时从凌月芽后面赶过来的尚峪瞧进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他只见凌月芽站起身,白云儿胸口插着一把剑瘫倒在地,只以为是凌月芽刺了白云儿一剑。 白云儿本就是娇俏可爱的长相,此时面无血色躺在地上说不出的可怜,商裕那颗正义感极强的心对凌月芽的厌恶越发强烈,他当先冲过来冷声喝道:“凌月芽,你这嗜杀成性的女魔头,是不是要将天下所有说你不是的人杀干净!” 凌月芽气的胸口一闷,一口腥甜再次窜向喉间,她不愿意在这帮不明是非之人前示弱,咬紧牙关一口吞下,冷笑道:“莫说不是我刺的她,就算是那又如何,只准你们动手,不准我反击!” 花安青接着赶过来挡住凌月芽的另一侧,眸中怒火滔天道:“你既如此执迷不悟,那就不必接受各家审判,直接去死!” 凌月芽侧首眸光冰冷的盯着花安青道:“你又有什么资格定人生死?” 随着几句话的功夫,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边,安晓茹打断几人,拉住凌月芽再次催促:“走!” 见状,花安青与商裕连忙上前拦住二人去路,凌月芽与安晓茹同时出手几招便击退二人,几个腾挪闪跃消失在蝴蝶谷的出口。 不明就里的人瞧着二人极快消失的背影,只觉得二人武功高的出奇,仅凭他们这些人抓住那二人简直难上加难。 可凌月芽心里明白,自己体内的气息隐隐有控制不住的趋势,而安晓茹脸上的颜色开始变的比宣纸还白,周身凌厉的气势也在开始消散。 二人马不停蹄的往昆仑赶过去,由于身体的原因,速度并没有江湖各派想像中的那么快。 三日后,行至云山附近,赶路中的二人各骑一匹快马在山道上驰骋,忽的安晓茹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幸亏凌月芽余光瞧见这一幕,一个闪身过来在安晓茹即将落地的一瞬间将她捞起,抱着昏迷的安晓茹,凌月芽心底焦虑慌乱的时候抬头瞧了一眼云山。 想到云山上的唐钧安,她想也没有多想的调转马头朝着落云宗的方向行过去。 第六十三章最后的努力 凌月芽骑马抱着安晓茹从小路往落云宗入口奔跑过去,遇到马难以越过的障碍,她顾不得体内紊乱的气息,弃马抱着安晓茹便从一处陡坡飘落而下。 跳过几个陡坡,凌月芽遥遥可以看见落云宗的大门,她隐约间还可以看到门前站的笔挺的守卫。 寻思怎么找容九之时,与她相对的方向疾行来一个四人抬的黑色轿子,那轿夫一看就是功力深厚之人,四人配合默契,行进的速度一致,快的一晃眼就是几丈的距离。 急速带来阵阵疾风,掀起轿子黑色的纱幔,凌月芽跑到近前恰好看见坐在轿子里闭目半躺着一手撑着额头的容九,他俊美的面容几日不见仿佛白了几分,此时面无表情的闭目沉思,让人猜不出他心中所想。 凌月芽距离黑色轿子还有十多丈的距离,她情急之下大喊一声:“容九!” 黑色纱幔随风扬起又落下,将轿子内的情形遮挡的严严实实,凌月芽那一声呼喊没有阻挡轿子的速度一分一毫,转瞬间轿子便没有任何回应的进了落云宗。 唯有看守落云宗大门的几个守卫因着凌月芽一声毫无敬意的呼喊皆对她怒目而视,有两人甚至握了握手中兵器,似乎想上来给凌月芽一些教训。 凌月芽呆愣了片刻,她不敢相信容九竟然会对她的呼喊无动于衷,虽然她不敢托大自己在容九心里的分量,但无论怎么想,她认为她与容九也算朋友一场,即使当着他的下属,她没有用尊敬的语气称呼他,可容九也不该如此漠然相对。 手上的安晓茹发沉,将凌月芽从呆愣中拉回,她虽然满心的疑惑,整个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可安晓茹的生死对于此时的她来说是最重要的。 为了求唐钧安给安晓茹看一下伤势,凌月芽放低身段,走到那几个守卫面前面勉强将脸上堆起笑容道:“烦请各位帮忙通报一声容宗主,凌月芽求见!” 几个守卫自然瞧见了方才的一幕,宗主并未搭理此人,他们若再去通报岂不是惹宗主嫌,因而互相对视几眼,都没有动,反而眼神奇怪的打量凌月芽。 一人走出来道:“我们宗主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凌月芽被几人来回打量的心里发堵,本就拼命去忽视内心深处的酸涩,被几人这么来回的看,她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容九为何忽然对她态度转变这么大,性子好强的她深呼吸几次,眼睛发红的忍回泪水。 半晌,凌月芽才稳定情绪,抽出腰间九节鞭尽量平静的对那人说道:“我与容宗主确实是朋友,方才或许是容宗主没有听见,还请您拿着我的九节鞭去通报,容宗主一定会见我。” 那人迟疑着不敢接,他身后又走出一人推了他一下道:“要不拿着九节鞭去通报一下?” 当前一人转身疑惑的盯着身后一人,身后那人凑向他的耳朵低语道:“这女子直呼宗主名讳,宗主不也没动怒吗,或许真没听见,别误了宗主的事情,我们担待不起。” 与凌月芽对话的那名守卫一想也是,这才接过凌月芽递过来的九节鞭匆忙上山。 那二人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以凌月芽的内力依旧听的一清二楚,她也仿佛被安慰了一般,心里好受一些,扶着安晓茹到一旁,寻了一个干净一些的地方放她平躺在地上,再坐下来将安晓茹的上半身扶起放在她的腿上,让安晓茹以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躺在她的腿上。 然而去通报的守卫迟迟没有下来,凌月芽才将将放下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她开始在脑海里回忆自与容九相识以来的种种,她颠来倒去的想,确信自万剑山庄一战以后,容九对她温柔了许多。 而她确实除了阻止容九与商瀚平的争斗以外,再未做过惹容九不快的事情,凌月芽早早的就以为他们是朋友了,虽然因着商家父子的事情,二人之间有些不快,但自万剑山庄一战以后,凌月芽从来没有想过容九会对她冷漠如此。 凌月芽的心在惶惶然然中过了一个时辰,去通报的守卫拿回她的九节鞭,神情纠结的道:“宗主很忙,没空见你。” 凌月芽眼睛蓦得瞪大,眉头撅起,不敢置信的看着通报的守卫,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容九为何会这样,前几日他还说了要经常去看她,怎么几天过去就变了脸? 而此时她忽的觉得心撕扯的疼,眼泪几乎要控制不住留下来,这时候她突然明白过来她在容九身上朦朦胧胧的感觉是什么,在万剑山庄她就喜欢上了容九,只是素来心眼粗的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变了。 这些日子的东奔西走,她总在空闲之余会想起容九,猜测着他在做什么,她原本以为那是对朋友的牵挂,直到这时候面对冷漠的容九,那种心底难受的感觉那么陌生,与被白云儿陷害时的难过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隐隐的,顿顿的疼,绵长的撕扯她的心。 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凌月芽低下头隐藏自己的难过,却又看见怀里安晓茹闭目撅着眉头的脸庞,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为了师娘准备做最后的努力。 从怀里摸出一个讯号弹,凌月芽清晰的记得,那夜在江城,她离开容九去寻甘泰时给了容九一个讯号弹,只要看到她放出的讯号,容九一定知道是她来了。 她心里怀着一种企盼,或许方才通报的人根本没有见到他,或许见到她放的讯号,容九就会立刻来见自己。 “砰”的一声,讯号弹升上长空,烟花散开呈现出“扶”字,虽然是扶摇派的信号,凌月芽深信容九不会看不明白。 第六十四章又一道噩耗 夜色渐渐降临,凌月芽搂着安晓茹坐在地上身子僵的厉害,她的思绪跟着身子一起僵住,安晓茹的昏迷时而愁得她挠心挠肝的慌,时而又让她的脑袋陷入一片混沌。 直至天色黑下来,凌月芽的心跟着天色一起黑下来,她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将头抵在安晓茹的头上一声一声的道:“师娘,你醒醒、你醒醒……怎么办、怎么办……” 始终被凌月芽搂住的安晓茹脸上洒落一行泪,她仿佛有感觉一般皱了皱眉,似乎听到凌月芽的呼喊,她眼皮挣扎几次终于睁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勉力抬起手,摸了一下凌月芽的头才虚弱道:“月芽,别哭!” 凌月芽不敢置信的抓住安晓茹的手,生怕只是一场错觉的坐直了身子瞧着她哭着说道:“师娘,你醒了?你怎么样,我该怎么办?” 安晓茹深吸一口气,控制内力在体内运转一周,缓缓坐起身子,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还没有到昆仑,她不能倒下,因而咬牙调动全身的内力,挥去全身的无力感,拉住凌月芽的手严肃道:“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去昆仑。” 见安晓茹又能自己坐起来,凌月芽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哪里有不应允的道理。 二人相携离开,凌月芽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将与容九相识以来的种种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她憎恨此时的自己将那些细节竟然记了那么清楚,也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该从她的脑海里心里剔除干净。 十日后,安晓茹带着凌月芽进了昆仑,这才初秋的季节,江南还如草长莺飞的景象,这昆仑已经开始漫天飞雪。 阔别二十年的故乡在安晓茹心里彷如昨日还在这里般,故乡的一草一木在她梦里出现二十多年,她熟门熟路的就将凌月芽带进玉族隐世的隐秘之地。 一路没有停歇,安晓茹带着凌月芽直接进了隐秘之地的最后方,在一片崎岖山石后有一个三丈见方的冷泉,幽幽的冷泉上方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安晓茹说道:“月芽,你进冷泉按照玉族秘法梳理一遍体内的内力,好在这些年你没有用蛮力调动几次丹田内你父亲留下的内力,经脉受损只是近日的事情,在这冷泉调理三日,应当不会伤及根本,复原不是难事。待经脉复原你再用秘法吸收你父亲的内力。” 凌月芽依言走进冷泉,冰冷的泉水令她浑身一激灵,但极度的冷之后,这些时日经脉的燥热疼痛竟明显缓解几分,进入冷泉后她发现那些烟雾吸进鼻腔也能让她五脏六腑的疼痛减缓不少,看来冷泉的水和烟雾都不是凡物。 认真聆听完安晓茹传授的秘法,准备运行体内的内力,凌月芽发现安晓茹一直站在岸边没有下来的意思,她不由奇怪道:“师娘,你不用下来疗伤吗?” 安晓茹眼底藏着极深的哀伤,抿唇展开一个凄美的笑容道:“我的伤有二十年了,仅凭这冷泉还不够,我要去寻些其他药材,你乖乖在这里疗伤,不用担心我。” 说罢,安晓茹缓缓转身,走了一步又顿了一下,回过头,折回凌月芽跟前,跪坐在岸边盯着她,张嘴又咬唇内心似乎有激烈的斗争。 凌月芽自蝴蝶谷便被刻意忽略的不祥之感忽的极为浓烈,她仰头看着百般纠结的安晓茹,眼眶发红的颤声问道:“师娘……?” 她只喊了一句,其余的话根本没有勇气问出口,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滴到冷泉中。 安晓茹连忙为凌月芽拭泪,叹息一声道:“我是二十年的旧疾,当年紧急之时服药落下的寒毒虽然被解了,可武功却保不住,我是想对你说等你好了,我的武功也该消失殆尽,你不要难过。” 凌月芽的心原本快沉到底,听了这话又浮上来一些,她紧紧的握住安晓茹的手道:“我要陪着师娘一辈子,用我的武功保护师娘一辈子。” 安晓茹含泪抚摸着凌月芽的头道:“月芽,你本不欠我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你唯一的心愿如你父亲般,愿你一世无忧。不要总是挂念我,多为自己活一活。” 凌月芽心中没来由的一慌,顾不得全身湿淋淋的向上踮起脚尖搂住安晓茹道:“我的心愿是能与师父师娘一起齐齐整整的过日子。” 安晓茹强忍着眼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悲伤,嘴角扯起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点点凌月芽的额头道:“那你乖乖疗伤,好好吸收你父亲的内力,我的月芽天资聪颖,定能全部吸收完你父亲留给你的内力。” 安晓茹故作轻松的话并没有给凌月芽多少安慰,她的一颗心始终落不了地,但安晓茹要抽身离开,凌月芽知道再多的磨蹭也解决不了问题,她只得先疗伤在吸收内力,此时的她迫切希望自己足够强大。 安晓茹每日过来送一次吃食,每日见一次安晓茹,凌月芽倒也能安心疗伤。 五日后,凌月芽已经将月梧城留下的内力吸收了大半,眼看着到了最后关键时刻,这一日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内力吸收运转的极为迅速流畅,让她明显的感觉到感官异常敏锐,睁开眼有一种耳聪目明了许多的感觉。 也正是这种异于平常的敏锐,忽的让她捕捉到这秘境中的一丝异常,今日的秘境被打破了连日的宁静,隐隐传来几声打斗声。 影影绰绰的打斗声让凌月芽心中一慌,她想到安晓茹虚弱的身体,哪里还静得下心来,吸收内力的功法运转的异常快,忽然的加快导致经脉胀疼她也顾不得,原本还有一天才能完成的内力吸收竟让她短短半个时辰就完成。 吸收完内力的一瞬间,凌月芽就从冷泉中冲出来,一路朝着打斗声疾驰过去的路上,暴涨的内力便将她的衣衫烘干。 穿过崎岖的石林,凌月芽来到秘境的中间,远远瞧见了令她终生萦绕在噩梦中的一幕,暗宗首领一掌击向挡在安晓茹身前的凌霄胸口。 第六十五章 百口莫辩 彷如那一掌打在凌月芽的胸口,令她心口疼得厉害,在安晓茹的尖叫声中,凌月芽纵身急速飞过去,带起一串残影,体内的内力如不受控制一般往双手倾斜。 凌月芽虽然出现的突然,但她丝毫没有掩饰周身的煞气,暗宗首领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存在,素来善于躲避锋芒的他毫不犹豫急速后退,哪怕他以为离他心心念念的秘法只有一步之遥,他也明白秘法虽好,也得有命来用。 可已经红了眼的凌月芽哪里会让他轻易逃走,在暗宗首领急速后退的一瞬间,她如闪电一般奔到近前,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暗宗首领武功也算当世顶尖高手,本就在急速后退,再有了防备,抬手格挡,卸去了一些力道,可纵然如此他还是被凌月芽一掌打飞,格挡的手臂瞬间失去知觉。 倒飞到地上的暗宗首领如何不明白凌月芽用玉族秘法得了极大的好处,他眼中的贪婪迸射而出,瞧着一旁抱在一起身死不明的凌霄夫妇,暗宗首领痛惜不已,只恨自己没有早一刻废掉二人的战斗力。 但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心中痛惜不已的暗宗首领一跃而起毫不犹豫的向远处飞去,他能蛰伏多年自然是个行事果断决绝之人。 凌月芽恨不得一掌将暗宗首领击毙,可安晓茹的哭泣拉住了她的脚步,想着生死不明的凌霄,她只能由着暗宗首领逃走。 转身看着满身鲜血抱在一起的凌霄与安晓茹,凌月芽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的几日不见凌霄竟凭空出现在昆仑秘境,还是以这样一种情形出现在她眼前。 脚步虚浮,凌月芽踉跄着奔到凌霄跟前,浑身微微发抖的跪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还在一口一口的吐着鲜血,脑袋一片混沌的哭喊着:“师父师父……” 安晓茹搂着凌霄拼命的擦拭他嘴角的血迹,泪水滂沱而下,早已哭的不能自己。 凌霄深吸一口气,禀住呼吸片刻止住一口一口往外吐的鲜血,半晌才抬起手给凌月芽拭泪道:“月芽不哭!” 这一声如往常般宠溺的语气让凌月芽整个人就绷不住了,满心绝望的放声大哭,她这边一崩溃,倒把安晓茹的泪给止住了,安晓茹将凌霄扶的坐起来一些,腾出一只手揽住凌月芽道:“月芽,你坚强一点,别让师父师娘走的不安心。” 凌月芽被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心中的幻想,自蝴蝶谷她心中对安晓茹的伤势就有不详的预感,只是不想面对事实的她始终欺骗着自己,师娘会好的。 木然的看着安晓茹,凌月芽不再放声哭泣,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无声流着,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凌霄心疼的给她擦泪,可满手的鲜血却染了凌月芽一脸,到显得她越发凄凉,惹得他也跟着红了眼眶道:“月芽没有错,错的是这世道。往后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耽于仇恨,你父亲当年消除你的记忆也是这般意愿,不要让我们在天上看着你难过好吗?” 说罢,凌霄又拉住暗自流泪的安晓茹手腕道:“别伤心了,你我夫妻二十年,我自然知道你的身体,自寒毒清除起,你强行催动体内所剩不多的内力我便知道你活不了了,担忧煎熬了这些时日,现在终于安心了,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也不寂寞。” 安晓茹渐渐收住泪水,除了对凌月芽的不舍与担忧,眼中竟然带着一抹放下的轻松,二十年的血仇她放下了,在这最后时刻,能与心爱的丈夫死在一起,对于被仇恨折磨了后半生的她而言竟然如解脱一般。 凌月芽掰开安晓茹的手坐直了身子,瞧着已经看淡生死的二人直摇头,垂泪不止,嘴里一直念叨:“不要,不要……” 可上天不会因为凌月芽的意志而不收凌霄夫妇,二人交代完后事便渐渐丧失生机,不多久就相拥着闭目离去。 凌月芽守着二人的尸体哭的痛苦绝望,此时天空又飘起雪,雪鹰在长空滑翔,从冰冷的鹰眼看过去,一袭红衣的她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那么单薄寂寥。 凌月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止住哭泣,仿佛将毕生的眼泪都流完了,行尸走肉般的她仔细安葬了师父师娘。 换下红衣,着一身雪白的凌月芽走在昆仑的冰天雪地里,雪白的衣衫将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衬托的有几分透明。 独自行走的凌月芽不知该何去何从,她在乎的一切都没有了,她只觉得空荡荡的人生一如她空荡荡的心,她甚至想随着师父师娘一起去了,但想到凌霄与安晓茹生前的嘱咐,她不敢伤了逝者的心。 漫无目的的凌月芽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出玉族秘境,放眼望去便是昆仑的冰川,漫眼看去都是雪白雪白,空旷寂寥,直至一群黑压压的人出现在远远的前方。 凌月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瞧着杀气腾腾的人群由远及近也不知躲避。 待众人走到近前,脑袋木木的凌月芽依稀认清楚一两百人当前的十人。 花安青、唐烈炀、商裕、苏材升、沐远之、史百泉、孙玄尹、言飞燕、段展松、白崇山,除了万剑山庄与被灭族的元家,三大门派九大世家来的整整齐齐。 花安青当先开口道:“孽障,总算找到你了,你一路杀害三十几条性命,今日该做一个了结了。” 凌月芽呵呵冷笑一声道:“又往我身上安,你们这些人都亲眼见到我杀人了吗?为何只要死人就是我杀的?” 商裕拧着眉头道:“你亲手捅了云儿一剑我就看得分明,若不是我们赶到的及时,云儿此时便不是重伤卧床这么简单了,你竟然还能当着我的面如此狡辩?” 凌月芽气急而笑,带着一丝癫狂的笑问道:“白云儿告诉你是我捅的她?” 第六十六章熟人? 许是凌月芽这幅癫狂的笑容被白崇山看成挑衅,他墨着脸道:“何必与此妖女多费唇舌,杀了她以慰各门弟子在天之灵!” 说罢白崇山当先拔剑冲过去,凌月芽哪里会将白崇山放在眼里,她一边轻松躲避一边嘲讽道:“难怪白云儿品性如此恶劣,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见凌月芽伤人在先,还敢如此毫无悔意冷嘲热讽,商裕怒火中烧,不再废话跟着加入战局。 花安青恨凌月芽恨的几欲疯狂,自凌霄失踪他便没有隐藏过杀意,此时哪有放过她的道理。 有几人牵头,其余一两百人很快便围上来,凌月芽一袭白衣,一根九节鞭,脸上神色癫狂却无惧意,傲然环视周身人群,来一人打回去一个,来两人打回去一双。 起初众人未料到凌月芽的功力在短时间内精进到如此地步,因托大被凌月芽一招或两招便放到,几次缠斗之后,众人对凌月芽恐怖的武功有了大致了解,很快便琢磨出应对方法,各个家族结出对应阵法,总算稳住局势。 凌月芽再如何内力深厚,被几家用阵法磨练几次也开始逐渐脱力,不慎之下开始挂彩,半日的厮杀后,她一袭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望无际的雪白冰川上,凌月芽已经退到一片断崖前,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众世家与门派,她心中愤怒已经渐渐消散,余下的只有悲怆,失去所有的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在江湖中被传成什么样。 一番厮杀并未杀死几人,但疯狂的打斗发泄了这些时日被连番陷害的愤恨,凌月芽力竭之时心中剩下的只有解脱与对这尘世的厌倦,她站在冰川的边缘,一袭被血染红的白衣笑容癫狂凄凉。 瞧着眼前一片仇视的目光,凌月芽笑了半晌才道:“今日我拿这条命给你们交代,日后你们好好想想该拿什么给我交代!” 说罢,在众人眼前,凌月芽纵身一跃从冰川跳下 许是她的笑容太过绝望癫狂,奔到近前的商裕遥遥从冰川之上看下去,只觉一袭血染的红衣包裹着她纤瘦的身影在空中盘旋而下,如红色的曼珠沙华带着一抹凄美凋零,他心底莫名的觉得有一丝隐隐的难过。 跳下冰川的凌月芽在空中看着湛蓝的天空,仿佛又看见安晓茹温柔的脸庞,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心中自语道:“师娘,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你跟师父不要怪我没有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然而这个想法只存在极短的时间,凌月芽便砸到冰川下常年不化冰的河床上,因从上而下的重力,她生生将河床砸开一个洞,掉进冰凉的河水里失去了意识,被河水冲的顺流而下。 昆仑自二十年之前便是突厥与东云交战的边界,因着各种阴谋被灭族的玉族消失后,突厥行经此地更为方便,在此肆虐的越发嚣张,直将昆仑地界的东云百姓杀得十几年不敢居于此处。 几百丈的冰川上厮杀停止,十几里外的战斗打的正酣。 一番浴血奋战,东云军队还是被突厥的铁骑踏的七零八落,少年将军周然银色面具罩面,一杆银色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如铁人一般的他勒马在突厥的军队里来回冲杀,为自己的兄弟们争取撤退时间。 入夜,经过一日夜的厮杀,周然带着十几个亲兵逃出突厥的包围,形容萧索的快马沿着河道而行。 行经一地,暗夜里的冰面上有一个黑影匍匐在地,遥遥望去分不清楚是何物。 虽然周然一行人狼狈不堪,却还是驱马向前,一个亲兵当先下马,走进一瞧又折回来走到周然身边道:“将军,是个人,没有半点动静,应该死了。” 周然银色面具下的眼睛在月色下染上一层伤感,他叹息一声旋身下马,负手走到那个黑影跟前,蹲下道:“也是个可怜人,带回去埋了吧。” 周然贴身的亲兵周维、周宇立刻上前,却被周然挡住了低声道:“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我来吧。” 周维周宇立刻缩手,任由周然将人拦腰搂起来,月色在雪夜里十分的明亮,周然将冰面上的黑影拉起时清晰的看到了她的面容,那清丽的面容将周然震得身形一晃,幸亏周维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站稳身形的周然手如闪电的探向凌月芽脖颈,待摸到细微的脉息才呼出一口气,微微松了一口气。 周宇骇然与周然对视一眼,惊得张大嘴半晌合不拢。 “凌……”周维也失声喊道,却被周然一句话打断:“凌寒天气里,这个女子衣衫单薄孤身躺在这里,定是被突厥残害的村子里跑出来的苦命女子,幸亏还有一口气,赶紧带回去医治。” 周维被这么一打断忽的明白了什么,立刻闭紧嘴巴点点头,助周然将人扶上马。 周然将凌月芽放在身前,一手揽着她的腰将她固定在胸前,一手执缰绳控制战马疾驰而去。 回到军营,周然让周维周宇寻了信得过的军医过来医治凌月芽,留下周维周宇照看便去主帅营帐召集军中将领惩治此次贪功冒进之人,处理此次战败事宜。 直到忙的天光大亮,周维过来瞧了几次,周然才停下手上的事情,精神有些萎靡的回到自己的营帐。 周然一进去就瞧见睁着眼睛发呆的凌月芽,这才如后知后觉般晃了晃僵硬的脑袋问道:“怎么样?死不了吧?” 凌月芽睁着眼睛看着营帐的顶棚发呆,对周然的话闻所未闻一般,倒是一旁的周宇答道:“军医说死不了,但是体内气息紊乱,经脉有受损迹象,估计要将养些日子。” 周然负手踱步到塌前,摆摆手示意周维周宇出去。 二人低头离去,出门时还将营帐的门帘给关上。 周然负手站在塌前,端详着一脸木然的凌月芽道:“凌千户,朝廷和江湖上关于你的传闻我相信必有失实之处,可我认识的凌千户也不该这般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