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娇途》 第1章 山大王死了 陆九双目嗜血,看着跟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往前冲,一个个地又倒下,本来青青绿茵的草地,如今血流成河。 她杀了不少的人,也被砍了数不尽的刀,腿被人砍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疼的锥心,可她依然傲然挺立在那里,紧握她从不离身的大刀,一身红衣猎猎,在漆黑的夜如同一道会飞舞的标杆。 视线挪到悬崖另一头的人群中,上千身着铠甲的士兵举着锋利的矛或剑,一批又一批地蜂拥而上,陆九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一些人,眼见着一个个地倒了下去。 而那群人中,为首站着的,年约四十五岁,众人都喊他魏大人。 一身铠甲裹身,高傲无匹,更有上位者的倨傲,可在陆九眼中,却实在是讨厌的很。 还跟敌人胶着在一起的陆七凄厉地大喊:“九儿,你快跑!” 听到那凄厉的喊声,陆九眼眶子立马就红了。 大哥和三哥已经死了,掩护他们出月亮寨子的时候,被箭矢一箭穿心;二哥六哥刚才也被敌人刺死了,如今还和敌人胶着在一起的,只剩下七哥和八哥了。 四哥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死在了哪里。 八哥年纪最小,只比自己大上一个月,他握剑的手已经支撑不住,疲软地砍向身旁的一个人,却只割伤了敌人的皮肉,那个彪形大汉反手一拉,锋利的利刃直接划破了八哥的咽喉,鲜血如喷泉一样喷溅而出。 “八哥……”陆九歇斯底里地嘶吼,本该寂静的夜,早就不静了,有的只是哭喊声和兵戎交加的声音。她忍着腿骨的痛,握着手中的大刀,一路狂奔,身上的红衣猎猎,像是奔腾的血液。 陆七看到已经杀出重围的陆九又重新回来,气急败坏地大喊:“陆九,你回来做什么!” “七哥,要死一起死。”陆九手中的大刀猛烈地挥舞着,刚才杀死八哥的侩子手,被陆九一刀砍了头。 看到躺在地上不能闭眼的八哥,陆九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又继续投入了奋战。 他们身旁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厮杀中,他们这边,已经没有兄弟了。遍地的尸体,层层叠叠。 大的,小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月亮寨里头的三百多口人,男女老少,是他们的亲人、朋友。如今,尸横遍野,只剩下她和七哥。 悬崖上呼呼的风声吹的耳膜疼,陆九浑身血粼粼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所有的心智,而一旁紧紧地拉着她的陆七在一旁绝望地喊:“九儿,你怎么那么傻,你回来做什么?” 陆九刚想要说什么,腿骨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镇的她几乎站立不住,一柄锋利的箭矢插进了她的腿骨里。 陆七绝望地喊,以身做盾,挡在陆九儿的身前,陆九看到七哥那绝望的模样,心痛地无以复加:“七哥,你快走!” 她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抽出身上的长鞭,裹在陆七的身上,长鞭一甩,陆七腾空飞了出去。 箭矢如密集的雨点,悉数插在陆九的背上,甩出去的长鞭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陆九左手握刀,插在泥土里,撑住自己要倒下去的身子。 她看到七哥的身体飞了出去,只要离开这里,她相信,七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身后传来那个姓魏的气急败坏地声音:“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朝廷有旨,要把月亮寨的人全部杀光,一个都不许放过,快去追!要是人跑了,你们都别回来了!” “这月亮寨这么多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朝廷为什么要杀光他们啊,杀几个土匪头子也没事,可这些百姓是无辜的。”跟着来的北浙的一个小官吏轻声地说道。 “你跟月亮寨有什么关系?这群土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乃是我朝安内的心腹大患,朝廷特命本官前来围剿,你竟然敢质疑朝廷的决定,来人啊,此人与月亮寨有同谋,抓起来,杀无赦!“ “魏大人,下官不是,下官没有。下官只是可怜这群月亮寨的百姓,他们虽说是土匪,可是这群土匪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相反,他们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在北浙也算是颇有……啊……” 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本已经静下来的夜里更是凄厉的渗人。 陆九双手握着大刀手柄,双目紧紧地盯着陆七离去的方向,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已经没了呼吸。 前来收尸的那些人看到这般诡异的死法,也是颇有些感慨:“这是谁啊?中了这么多箭还能屹立不倒,果真是厉害,还是个女的!” “这是北浙的女土匪头子,排行第九,因其武艺高强,在九个人里头又是唯一的女子,所以,这月亮寨是她当家,下头还有八位副寨主,名副其实的山大王!” “女山大王,确实厉害。刚才那一鞭还能将一个大男人甩出去,这女的功夫可以啊!” “当然可以,那八位副寨主,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不去朝廷效命,却跑到当山大王,哟,长的还不错呢,果真是可惜了!” 三百多具尸体,累在一起,连着寨子,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烧个干净。 “嘶……” 腿骨传来一阵剧痛,陆九痛的哀嚎一声,坐了起来。 夜,黑的寂静,只有外头的风声呼呼。 好冷。 外头传来紧张地呼声:“九姑娘,您怎么了?” 九姑娘? 随着外头传来的微微亮的烛火,陆九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的陈设,房屋狭小,布置简单寒酸,除了桌椅板凳,一张床,再无其他,而紧跟着进来那张陌生的担忧的脸,陆九心中警铃大作,当下便去取自己那把从不离身的大刀,固定的位置却空无一物。 而自己的手,也变的异常的陌生。 她的手很大很宽,因为常年拿刀,固定的位置有厚厚的茧子,可是现在这双手,小巧玲珑,手心长着薄茧,却是因为做事做的,这绝不是她的手! 陆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她眼神凌厉地扫向进来的丫鬟,恶狠狠地问道:“你是谁?” “九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摔到头了?奴婢是玉杏啊。您不记得奴婢了?”丫鬟一脸的担忧,紧张地眼泪快要掉下来。 陆九反问:“我是谁?” 玉杏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声音都在颤抖:“您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陆九儿啊。” 她确实是九姑娘,却不是上京陆家的陆九儿,而是月亮寨的女土匪——陆九。 第2章 姐还能浪 陆九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诡异的事情,她前生是个土匪头子,如今竟然变成了个小姑娘,意识或者可以说是灵魂还是个土匪,可是这身体,却是其他人的,诡异吗? 这要是说出来,那可不就是见到鬼了吗! 所以,为了不让别人怀疑自己,她假装自己不小心伤了头,将自己的重生隐瞒了过去。 玉杏不疑有他,直呼自己没有照顾好九姑娘,无比地自责,便好生地一点点地将九儿所忘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她。 如今是天顺十八年,陆九记忆中,自己死的那会还是天顺十三年,已经过去五年了,她撇撇嘴,有些奇怪,自己死了的那五年的时间,她怎么就没被黑白无常抓的去投胎呢?既然有如此诡异的事情,那鬼魂之说,应该也是可信的吧。 这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三,她那位上京陆家的大姐,今年也不过十八而已。 五年就生了九个,可想而知,那位陆家的家主,对生儿子有着怎样的一种执念。 上京陆家,前头生的九个孩子,九个都是姑娘,不论是从正房夫人肚子里头爬出来的,还是从姨娘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全部都是闺女,一溜烟的不带把的。 正房夫人、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在五年的时间里头,陆陆续续的生了八个,八个全是姑娘。 陆九儿是第九个闺女,是陆正言醉酒后不小心宠幸了个丫鬟,那丫鬟一次就怀了,早产生下了陆九儿。 虽说是个姑娘,但好歹也是小姐,那丫鬟,也就是九儿的生母,后来被抬为了四姨娘,如今还在陆府生娃儿。 而陆九儿为什么会在慈心庵生活,则是因为有位算命先生说她命里不招弟,养在家里头不容易生儿子,那可不嘛,陆九儿长到三岁的时候,陆家的那些夫人姨娘一个胎都没怀上。 生女儿的时候一个接一个,这生完了闺女,要生儿子了,一个个肚子都不争气。 既然算命先生说了是九姑娘不招弟的问题,陆正言便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彼时才三岁的陆九儿身上,毫不犹豫地将她送到了离家两百多里的庵堂里,这么多年,除了头两年有人送来衣物和银钱外,之后再没了,转眼十年过去了,那上京陆家的人,估计都已经忘记了有陆九儿这个人了。 至于后来有没有生儿子,陆九儿就不知道了,因为之前的那些事情,还是已经走了许久的大丫鬟告诉玉杏的,玉杏那个时候年纪也小,有些记着了,便告诉了陆九儿,其他不知道的,便什么都不能分享了。 那大丫鬟,九儿也没啥印象了,那丫鬟在庵堂里头待了两年之后,就受不了这种苦日子了,丢下当时只有七岁的玉杏和五岁的九儿,一个人跑了。 而至于陆九为什么会重生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则是因为天冷了,庵堂晚上的饭菜又没啥油水,小姑娘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就和玉杏偷偷地去厨房偷吃的,谁知道,被厨房里头的狗给追了,两个人慌不择路地跑,大冬天的深夜,厨房路面上结了冰,小姑娘跑的太快了,不小心滑倒了,一下摔死了。 而陆九刚好就附身到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上,来了个重生。 玉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抬眼看了看自家姑娘,顿时疼的锥心。姑娘黑黑瘦瘦的,说是十三岁,可是看着也就十岁的模样。 在这庵堂的十年里头,日子不好过啊! 她本就是个丫鬟,倒也觉得没什么,可是自己这位姑娘可是名副其实的小姐啊,这样的苦,她哪里吃的了。 在庵堂里头,姑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说,而且最脏的活,最累的活都是她们干,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暖,做的不好,还要被庵堂的那些尼姑打骂,可怜自己小姐,生的是个小姐的命,活的却连丫鬟都不如。 姑娘都十三岁了,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上京陆家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姑娘还要在庵堂里头待一辈子不成? 女孩子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陆九神经大条,全然没想到,自己这位贴身伺候的丫鬟已经在为自己的未来忧心了。 她既来之则安之,二十多年的土匪生涯,给了她良好的心理素质,只要没死,姐还能接着浪。 陆九检查了下自己如今的腿,看到跟柴火棍粗的小腿上一块血粼粼的,应该是在冰面上滑破了,裤子一截儿磨没了,磨掉一大块皮,留疤是肯定的,不过这些陆九…… 不对,如今应该不叫陆九了,自己叫陆九儿,陆九儿,记住了。 腿上肯定会留疤,不过对于在死人堆里头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满身都伤痕累累的陆九儿来说,留下个疤算个球。 她只关心的是,这个伤有没有伤到骨头,她动了动自己的腿,除了肉上的疼之后,骨头没事,没伤到骨头,陆九儿长舒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身板太小了,没有力气,不过胜在年纪小,还有不少的可塑性。要知道,她以前的武功,十个大男人全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陆九儿打算,等自己的伤好了,就要好生地开始习武了,她前世有底子,知道该怎么练,虽然可能达不到自己前世以一敌十的水平,但是能保护自己,不受人欺负,关键时刻还能打跑敌人,陆九儿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这一世,自己不是山寨的土匪头子了,也不需要练那么高的绝世武功了。 正这样想着,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玉杏听了,惊恐地说道:“姑娘,她们发现了。” 陆九儿还没问发现什么了,房门便被人推开了,闯进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尼姑,两个人跟提小鸡仔似的,一手提一个,将二人给丢到了院子里头。 本就被磨破皮的大腿,此刻裤管拉了起来,磨破皮的地方在地上一磋磨,疼的九儿龇牙咧嘴。 这身体太弱了,破个皮都受不了,前世便是身中几十箭死了,箭矢都锥进了骨头缝里,她都没哼一声。 陆九儿刚抬起半边身子,上头就传来一个恶狠狠地声音:“今儿个晚上,你们是不是去厨房偷吃东西去了?厨房里头少了四个馒头!” 陆九儿瘪了瘪嘴,天地良心,小姑娘被狗追,连命都搭进去了,哪里还有机会去偷吃东西。再说了,就四个馒头罢了,便是真的偷吃了,又能如何?犯的着跟杀了人放了火一样上纲上线吗? 小姑娘可是拼死拼活地做事,连顿饱饭都不给,说是摔死的,可是谁又知道呢?做那么多的事还不让吃饱,说不定这个小姑娘是累死的。 一旁的玉杏抖的跟筛糠一样:“清觉师……师傅,我……我们没……没偷吃。” 别说四个馒头了,厨房的门都没进去。 她的声音结结巴巴,可想而知,有多怕面前的这个清觉了。 陆九儿推了下跪着的玉杏,玉杏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陆九儿抬头,眼神凌厉,阴仄仄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扶姐起来!” 第3章 跟狗是同类 她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掷地有声,在漆黑的夜里头,呼呼的北风刮着,却丝毫吹不乱她的气息。 清觉见她偷了东西还不知悔改,怒斥道:“陆九儿,别以为你是上京陆家的九小姐,就可以在慈心庵胡作非为。你偷吃东西,犯了慈心庵的戒规,庵主不在,我作为慈心庵的主事,罚你三天不准吃东西,还有,现在就去思过堂领罚,面壁思过三日。” 还没断定究竟是谁偷吃的呢,清觉就已经定了陆九儿的罪。 只是可惜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陆九儿了,她在五年之前,不说是让人闻风散胆的女魔头,最起码月亮寨陆九的名号一喊出来,也能让人抖三抖。 今日她若是被个尼姑污蔑欺负了,她就不是陆九了! 玉杏伸出的手刚搭在九儿的手上,就被吓的不敢动了,九儿见她害怕,知道这个清觉平时给了他们不少苦头吃,别说玉杏了,就是小姑娘,也怕极了她。 陆九儿怕,她陆九却是不怕的。 女土匪陆九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八个副寨主,清一色男人,却都俯首称臣,都听她一个女人的,靠什么? 胆识、武功、嘴皮子,缺一不可。今日不动武,动嘴皮子也一样能把这臭尼姑拿下。 她借着玉杏的手,咬着牙站了起来,语气毫不客气:“清觉师傅,您说我们偷了厨房的馒头,可有证据?” 陆九儿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裤管儿不见了一截,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清觉给捡到的。 “证据?”清觉冷笑道:“大黄的叫声就是证据。” 大黄是庵里头的那条狗。 陆九儿立刻心安了。只要不是那截裤腿儿就行,不过就算是的话,也不过是多费一番唇舌罢了。 那条大黄是清觉花了银子从山下买来的,美名其曰:看守厨房,防止庵里的尼姑犯戒。 可是,说来说去,慈心庵里头的那些尼姑,日日吃的饱饱的,谁会去厨房偷东西吃,能去厨房偷东西吃,就是平日吃不饱的,而这个人,只有陆九儿和玉杏两个人。 原先陆九儿和玉杏挨饿时,也偷偷去过厨房偷东西吃,后来一直都没找到证据是谁偷吃的,就买来了那条大黄狗,九儿和玉杏都怕狗,很长时间都不敢去,这回实在是饿的狠了,这才去厨房偷吃的。 谁知出师不利,一下子就被大黄给咬着了。甚至还搭上了一条命。 既如此,小姑娘,你生前受的欺辱,我会一一替你讨回来,你所受的罪,我一并给你还回去。 陆九儿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动作潇洒恣意,她指了指一旁的大黄:“既然清觉师傅说大黄已经指认是我偷的,那就请清觉师傅再问下大黄,当着大家伙的面,让它亲口告诉我们,去厨房偷东西的是我。” 清觉一噎:“说什么浑话,狗怎么会说话!你还以为它是人呢?” 陆九儿也是一脸的惊异:“咦?不是大黄告诉你的吗?大黄是不是人,但是你却能从它的叫声中听出来是我去厨房偷了吃的,难不成,你跟它是同类?所以你们才有共同语言!” 周围过来看好戏的尼姑噗嗤笑了,清觉觉得自己修行几十年,是慈心庵除了庵主之外最德高望重,最受人尊敬的,如今竟被一个丫头片子污蔑,修行几十年,如今成了个笑话。 “陆九儿,你竟然敢污蔑我?” 她一个冷眼扫过去,还在笑的那些年轻的尼姑立马噤了声,有些瑟瑟发抖。 陆九儿笑了笑,她特别瘦,一张巴掌大的脸,眼睛尤其的大,黑白通透的眸子像是上好的宝石,乌溜溜的能看透人心。 清觉只觉得那眼睛太过通透了,看的人心惊胆战。 “清觉师傅,我可没污蔑你,你说证据就是大黄的叫声,大黄一叫,你就知道是我去的厨房,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污蔑你。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有人会自己说自己听的懂狗说话。狗说的话,只有狗才能听得懂吧!” 陆九儿是在说自己跟狗是同类。 清觉气的恨不得撕烂了陆九儿的嘴。 白天还被她狠狠地数落了一通,她红着眼,连哭都不敢哭,如今竟然敢反驳她,还骂她是狗,这丫头,谁给她的胆子。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陆九儿,这里是慈心庵,修的是身心,你狂妄多言,轻师慢道,再加上偷盗犯了清规。”清觉怒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庵堂清规,今日便是庵主在这里,本尼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你。来人啊,把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丢到思过堂,给我断她七日水粮。好好的在思过堂给我反省反省。” 七日断水断粮,这清觉是想要了小姑娘的命! 她就觉得奇怪了,这个小姑娘今年不过十三罢了,又在慈心庵生活了十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且不说有没有感情了,最起码,一个大人,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过不去,甚至恨不得她死。 面对凶神恶煞扑过来的尼姑,九儿灵巧的躲过了,好在,这身体的灵活性还是不错的。 “陆九儿,你好大的胆子,你再敢躲?”清觉怒吼道。 “清觉,你敢关我七日断我水粮,你就不怕我死了,上京陆家找你麻烦。”陆九儿丝毫不见怯弱,躲开了那些凶恶的尼姑,不甘示弱地质问道。 “上京陆家?”清觉冷笑道:“陆九儿,你年纪小,不记事,我不介意实话告诉你,你从三岁到陆家,陆家这十年何曾派人来看过你?你还记得陆家,可陆家怕是早就已经当你死了。陆九儿,你现在还在慈心庵,就是我慈心庵的人,你触犯慈心庵三条清规戒律,我代表庵主惩罚你,来人,给我绑到思过堂去,现在,立刻,马上!” 清觉已经歇斯底里了。 陆九儿还算灵活,那尼姑压根就抓不住陆九儿,清觉气得火冒三丈,一时之间,院子里头弄的人仰马翻。 玉杏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这些人会伤到自家九姑娘。头磕在青石板砖上,一下又一下,在夜里越发的凄厉。 第4章 思过堂 “清觉师傅,求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馒头是我偷的,后来大黄一叫,我就……我就随手一丢,丢到山崖下去了。我家小姐不知道,她更没吃,都……都是我干的!清觉师傅,您要关就关我吧!” 陆九儿知道,她们都没进厨房,大黄就叫起来了!玉杏压根就没偷到馒头。她为了自己不去关思过堂,宁愿撒谎,把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 “玉杏,你根本就没进厨房,你也压根没偷馒头!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 “清觉师傅,我家九姑娘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玉杏朝陆九儿眨眼,不停地使着眼色。 清觉冷笑:“好一对主仆情深,既如此,就全部给我关起来!” “不要,清觉师傅,是玉杏的错,是我饿了去偷馒头,不关我家小姐的事情,都是我做的!”玉杏哭着说道。 九儿这下明白了,这个丫头是把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她有些动容,记忆中,与这个只比自己大两岁的丫鬟同甘共苦的十年,一一在脑海中浮现。 “慢着,玉杏什么都没做,都是我做的,你要关我,就别牵连无辜的人,我去思过堂,你放了玉杏!” 陆九儿知道思过堂有多可怕,玉杏这丫头胆小,她宁愿自己去,也不想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的丫鬟受罪。 思过堂很冷。 冬日的夜,冷的入骨,屋外呼呼的北风刮着, 说是思过堂,那这里头除了一张蒲团,一尊佛像、一张香案,就再无其他的东西了。 九儿跪在蒲团上头,冻的瑟瑟发抖。 也不知道哪扇窗户破了,北风呼呼地刮进来,前后破窗户一对吹,整个思过堂冷的像是冰窖一样。 看押她的尼姑见时间不早了,也都到隔壁的厢房去睡了,然后外头一把大锁,就将思过堂给锁了起来,里头除了一张蒲团能跪着,再无驱寒歇息的东西,跪也一样,站也一样,坐也一样,反正这个陆九儿,这七天七夜,不会好过! 九儿见他们走了,忙站了起来,腿脚跪的有些发麻了,她按了好一会儿才不至于腿脚发麻,因着冷,又跪的久,从大腿以下的部分,全部都冻麻了。 她坐在蒲团上头,边揉腿,边适应着屋子里头的光线。 那两个尼姑也真是的,走的时候连蜡烛都给带走了,只剩下香案上头摆放的三根忽明忽暗的香火和一盏永不熄灭的长明灯,好在还能照照,这漆黑的夜,也不那么黑灯瞎火。 如今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思过堂里头更是冷的刺骨。 九儿出来的时候,好在还穿了一件厚实的衣裳,还算是御寒。思过堂有两面窗户坏了,正好前后灌风,刚才九儿跪在蒲团的那个位置,前头和后头的风几乎是对着她全身上下呼呼地吹,吹久了,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九儿知道,这是吹久了的后遗症,而更可怕的是,若是现在她倒下去了,说不定,到明日早上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九儿擦了擦自己的胳膊,抖了抖腿,依然于事无补,她索性站了起来,再思过堂里头跳来跳去,让自己身体暖和起来。 也不知道跳了多少圈了,身体是稍稍暖和些了,可是这肚子…… “咕……” 唱了空城计。 今日许是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饿的已是前胸贴后背,再这样来一圈儿,肚子更是饿的咕咕叫了。 “该死的清觉,饿了我一天了,还要再饿我七天,我是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恨,你要这样害我!”九儿嘀嘀咕咕地说道,捂着饿的干瘪的肚子,靠在一个没有风的角落里头,想着接下来的七天,自己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玉杏是不是自由的,那丫头忠心耿耿,虽然胆小,但是也有些小聪明,若是她活动自由,应该会想办法给自己送些水,送些吃的来。 怕只是…… 九儿无奈地叹了口气,怕只是清觉不想自己好过,禁了玉杏的足,那她就压根指望不上了。 前生自己被官兵乱箭射死,今生一穿过来,就要受七日的紧闭处罚,老天爷,你是嫌我过的太好,玩我呢? 狭小的思过堂里头发出哎地一声叹息。 “哎……” 九儿叹完气之后,突然整个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凭借着当了几十年土匪的功力和敏锐性,思过堂里头,有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呢? 刚才那两个尼姑已经走了,如今在思过堂里头的,只剩下自己和那尊不会说话的佛像了! 九儿什么都不怕,就他娘的怕鬼啊! “什……什么人……” 九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看着漆黑的思过堂,声音都哆嗦的厉害。 “咦?小姑娘,你发现我了?”一个声音疑惑地从佛像后头传来。 夜里本就寂静的渗人,外头的北风刮的铺天盖地,佛像后头传来的那个声音,配着呼呼的北风,九儿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发现你个大头鬼啊,这么黑的夜,躲着不出声,你是人是鬼啊! 九儿头皮发麻,她举着蒲团挡在自己的面前,对着佛像,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啊!” 看到小姑娘已经抖的跟筛糠一样了,佛像后头的人觉得自己再不出来,这小姑娘怕是要吓破胆了,干脆就从佛像后头走了出来。 边走边嬉笑着说道:“小姑娘别怕,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一听说是人,九儿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只是,刚一松开,又绷紧了:“你是什么人?你怎么会在慈心庵?你怎么会在思过堂?” “小姑娘,你一下子就问我三个问题,你让我先回答你哪个问题呢?” 裘不会笑着说道:“我叫裘不会,是个大夫,上山采药,只是可惜我要的药没采到,这几日连日下了大雨,山体滑坡,把路给封死了,正好下山的路不通,草药也没采成,我就打算在山上多留几日。本想借宿,无奈慈心庵全是尼姑,我一个男子不好露面,便只好躲在思过堂,待几日就走。” 裘不会?大夫? 陆九儿仔细地思量了一下,见这人说的不像是谎话,便放下心来。 男子从佛像上跳了下来,香案上点着的微弱的长明灯,让九儿一点点看清面前人的容貌。 只见面前的人一头花白的头发,却长了一张跟他的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脸。 第5章 替你背了黑锅 他皮肤还算是白皙,很是清瘦,更显得身材高挑,脸上有不少的皱纹,眉间更是拧成了个川字。 五官硬朗清隽,鼻梁高挺、唇线饱满,依稀能看的出来,此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被人交口称赞的美男子。 只是,英俊的五官,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配着那一头华发,还是太诡异了! 看头发,像是有六七十岁了,可是看脸,这人分明才刚四十出头模样! 难不成这人是青年白头? 操心事情太多了? 明明当的是个大夫,却操了当皇帝的心,果真是操心事情太多了! 九儿有些傻傻分不清楚了:“你是什么人?” “噗嗤……”裘不会笑了:“小姑娘,我刚才不是告诉你我是谁了吗?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九儿咧着森森白牙,声音透着女土匪的凶残:“我没忘。” 裘不会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疑惑了,自己满头华发,也难怪小姑娘会奇怪了:“是不是因为我长这个样子,小姑娘好奇?” 九儿脖子一梗:“好奇什么,还不许人长白头发了!操心事儿多了,白头发,谁都会有!以后我也会有的!” 压根就不将裘不会的满头华发放在眼里,甚至还拿自己来安慰裘不会。 裘不会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瘦的跟小鸡仔似的姑娘,心里头笑:这小姑娘,忒好玩了! 他一生到处漂流,绝情绝爱,悬壶济世,还没见过这么好玩的小姑娘。 九儿指了指一个没风的角落,大度地说道:“你到那个旮旯去坐吧。” “咕……” 她刚转身,要朝刚才的角落走去,肚子不争气地再次响了起来,好饿啊! 寂静的思过堂里头,北风呼呼的刮,突然,一股香味飘了过来,九儿努力地吸了两下鼻子,好香啊,是大白馒头的香味。 只是,这哪里来的大白馒头啊? “小九儿,你饿不饿?要不要吃馒头?”裘不会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馒头,引诱着九儿说道。 九儿饿坏了,啥都想不到,一听馒头,眼睛都绿了:“你有吃的?” 等看到他手心里头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九儿狂咽了口口水,丝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就吃,馒头还是热乎的,松松软软的,香甜可口。 真正算起来,她已经五年没吃饭了,连水的味道都不记得了,如今再吃上一口松软的白馒头,可比烧鸡的味道香多了! 九儿几乎三下五除二地将馒头给干到了肚子里头,因着太干了,九儿又吃的太快,噎的脸红脖子粗,裘不会忙从怀里头拿出水袋子,递给了九儿:“来来来,别急,没人跟你抢,还有一个,喝口水,想吃还有!” 九儿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水,你姥姥的,终于吃上东西喝上水了,九儿异常满足地喟叹了一声,看到裘不会又掏出的馒头,毫不客气地抢过来就吃。 如今没刚才那么饿了,九儿脑子终于走上了正轨,抹了一把嘴,嗓音颇为豪爽地问道:“你咋知道我叫九儿?” 裘不会呵呵笑了:“刚才躲在这里,听她们喊的。” 九儿又咬了一口松软香甜的馒头,点点头,刚才那尼姑确实喊自己的名字了,这人知道,很正常。 自己吃了人家两个馒头了,见这人看着自己吃,九儿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都没问你,你自己吃了吗?” “吃了吃了,四个馒头,我吃了两个!”裘不会笑着说道。 听说他吃了两个馒头,九儿埋头啃剩下的大半个馒头。 他吃了两个,自己吃了两个,那就是四个馒头,四个馒头…… “你这馒头,是从哪里来的?”九儿冷不丁地问道,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裘不会。 裘不会呵呵笑了,心中暗道这小姑娘不会是猜出是在厨房拿的吧? “管那么多做什么?有的吃填饱肚子就行!”裘不会打着马虎眼说道。 九儿摇头,剩下的半个馒头她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头:“这不对,你吃了两个,我吃了两个,就是四个馒头,厨房里头说少了四个馒头,这馒头,是不是你偷的?” 裘不会见她猜出来,呵呵笑了:“小姑娘,你可……可真聪明。” 一猜就猜对了! 九儿一听,火了,吃了馒头喝了水之后,力气也都来了,这一蹦起来,差点一蹦三尺高:“好啊,原来是你偷的馒头。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了这四个馒头,我要被关思过堂七日禁闭,还要断水断粮,这不就是要让我死在这个鬼地方嘛?也就是说,你偷东西,我受处罚,我替你背了黑锅。!” 裘不会尴尬地笑了笑:“小姑娘,别激动,这……偷了四个馒头,你也吃了两个了,做人……总别过河拆桥吧?” 九儿可不是傻子,被这人的两句话就给蒙过去了:“我过河拆桥?若是我今日不发现你,你也不会给我吃馒头,那我这七日紧闭可就关定了,断水断粮的,七天之后,说不定我就没命了。四个馒头,跟一条命比起来,你是个大夫,你说谁最重要?” 九儿说的沉重,却也不敢太大的声音,隔壁就睡着那两个尼姑,若是把她们给吵过来了,那就难办了。 “当然是人命重要了!”裘不会有些内疚:“我也是饿急了,才去偷的馒头吃,小姑娘,你别着急,也别伤心,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要不这样,反正我这几日也下不了山,要不我就负责给你送水送饭,你看,行不行?” 那当然行了。 陆九儿就是要他这么答应,可是她面上还是装作不满意地模样:“馒头是你偷的,我被罚关禁闭,你送水粮给我,都是你应该的!而且……我在外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总是自由的,可是我现在没了自由,整天在思过堂面壁思过,那该多无聊啊!” 九儿眼眶发红,在微弱的长明灯的照应下,越发显得凄苦和可怜。 裘不会看了看九儿的侧颜,一时有些恍惚,这孩子好瘦弱,瘦的跟个竹竿一样,可是如今她这般嚎啕大哭,依稀像极了记忆里头的某位小姑娘。 也是这般,清瘦机灵,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 第6章 当个有文化的尼姑 他不忍心了,四十多岁的男子汉低下了从不低下的头颅:“对对对,都是我应该做的,要不这样,小姑娘,你我也是有缘,要不,我教你医术好不好?反正你在思过堂也无事,我抽空教你学习一些医术保护自己,怎么样?” 陆九儿眼睛灼灼,闪着小心思得逞后的窃喜,她的笑意刚好落入了裘不会的眼中,知道自己被这个小姑娘算计了,可是没办法,这个小姑娘,他一见就欢喜不已,总觉得像是有缘人一般,既如此,反正他也走不了,那便收个徒弟吧。 有了裘不会的陪伴,陆九儿过的也不算无聊。 那两个看管的尼姑时不时地就进来监督下陆九儿,看到陆九儿跪在蒲团上摇摇欲坠,连说话都没力气的模样,两个尼姑看的就异常的满足,回去跟清觉禀告,清觉听了满意不已。 “好生地给我守着,七天断水断粮,一天都不能少。”清觉恶狠狠地说道。 那两个尼姑见清觉这般心狠,相互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说道:“清觉师傅,要关七日,不吃还行,这要是连口水都喝,怕是人……撑不住啊!到时候要是庵主回来了,怪罪我们,该怎么办?” “陆九儿自己犯了大罪,慈心庵的庵规,十二条就触犯了三条,如此大不敬的罪过,我罚她七日禁闭,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庵主便算是回来了,知道陆九儿犯了大错,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清觉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其中有个尼姑还是不放心:“就算是她犯了错,多关几日也就是了,可是断水断粮,要是真的死了……都时候,上京陆家要是来要人,那可咋整啊!” 见还有人婆婆妈妈,清觉冷眼扫了过去,那个尼姑立马就不肯说话了。 清觉不介意多说几句:“上京陆家来接她回去?呵呵,上京陆家把这孩子丢在这里十年了,可曾有人来看过她一眼?不肖说来人看望了,便是一两个铜板的银钱都不曾送来过!上京陆家,九个女儿,多这个不多,少这个不少。” 两个尼姑听完,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清觉师傅请放心,贫尼知道如何做了!” 反正就是看紧了,看牢了。不给水、不给粮食,七日之后,是死是活,就看那个陆九儿的造化了! 九儿知道,平时她在庵堂里的时候,每日天不亮就要起床去河边洗衣裳,她和玉杏两个人,要洗二十个尼姑的衣裳,从天不亮要洗到正午时分,早上也就是冷水配着馒头,中午回去吃饭,留给她们的,也是最少的饭,最少的菜,若是平时做错了什么,还要克扣饭菜,这才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长的跟个萝卜丝似得,半分营养都没有。 如今在庵堂里头面壁思过,再也不用洗衣裳了,陆九儿听到外头的动静,就睁眼,然后主动地跪到蒲团上头,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那两个尼姑看一会儿,就出去了,陆九儿就满屋子打转动动手脚。 早上,裘不会会去厨房偷拿四个大馒头来,一人两个,就着灌来的热水,早上吃一个,再藏一个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然后裘不会上山继续去采药,中午时分,若是有机会的话,还能带回来一只烤好的野鸡或者是一条鱼,晚餐若是什么都没有的话,就趁着尼姑庵里头的人都睡着了,再去厨房偷偷地偷点饭菜过来。 裘不会拿了一本入门级的医书丢给九儿,不过两日的功夫,陆九儿就全部都看完了,且还是个记忆力好的,里头出现的东西,陆九儿也都背了下来,裘不会欣喜不已:“没想到,你对学医还有天赋,说不定,你以后还能成为一个大夫呢!” 女大夫? 陆九儿咧嘴笑了笑,前身自己杀过不少的人,没想到这重了生之后,以后还要救人了,看来,这人生的事情谁都说不准,造多了孽,总得多积点德。 为了以后能多看些病人,多积点德,九儿学的很是认真。 将入门级的医术背的滚瓜烂熟,倒背如流,不过就是五日的功夫罢了。 陆九前世虽然是个女土匪,可却也是认过不少的字,读过不少的书的。 不仅是她,月亮寨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读了些书,多少而已,因为二哥在当土匪之前就是个教书先生,也曾经考过秀才的功名,到了月亮寨之后,陆九也不想让寨子上的孩子一辈子都当土匪,所以就让二哥开了个私塾,教孩子们读书习字,她也一直都跟着学习,励志当个有学识有文化的土匪。 谁知道,自己的梦想竟然夭折了。不过没事,还有这辈子呢,那就当个有学识有文化的尼姑吧! 裘不会见自己只是因为内疚而胡乱收的徒弟竟然有当大夫的天赋,更是坦言自己偷馒头还偷出了个宝贝。若是他不留在山上,那就不会去慈心庵偷馒头,不偷馒头,小姑娘就不会被关禁闭,不关禁闭,他们二人就不会认识。 为此,裘不会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打算好好的教这辈子唯一一个关门弟子出来。陆九儿很努力地学习,将裘不会说的全部都记在心里。 五日过去了,清觉耀武扬威地去看陆九儿的惨状。 可是等见到陆九儿只是神色有些疲倦,疲疲软软的,跪在蒲团上头,虽不说腰背挺的笔直,那也是比关了五日断水断粮的人有精神的多。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是陆九儿故意装出来给她看的。 清觉有些纳闷,找了两个尼姑就问:“我让你们看着人,你们是怎么看的?” 两尼姑面面相觑:就是跟平时一样看着的啊?都一直在门口守着呢! “你们确定没人进去给陆九儿送水送粮食?”清觉皱眉问道。 两个五大三粗的尼姑一听,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清觉师傅,冤枉啊,我们每日都在思过堂门口守着,别说是人了,就是连只苍蝇都没飞进去啊!“ 清觉扫了一眼,厌恶地说道:“胡说八道,腊月冬天的,哪里来的苍蝇!” 两尼姑有些不好意思,瘪瘪嘴,却很是委屈。 苍蝇确实是没有,可这也是在表达我们办事尽忠职守了啊! 第7章 准备后事吧 七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思过堂的门被缓缓地打开,玉杏站在外头,充满了希翼地望着堂里头出来的人。 待门被打开,一个瘦弱的小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模样,玉杏撕心裂肺:“姑娘……” 清觉听说陆九儿已经神智不醒了,只剩下一口气了。她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刚想要骂那陆九儿怎么命那么硬,其中一个有眼力劲的忙说道:“不过,清觉师傅,陆九儿虽然还活着,可是估计也就剩下那一口气了,能不能缓过来,还难说呢!” 清觉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这也是对她的惩戒。这几日,辛苦你们了,回去歇着吧!” 见清觉放她们走,那两个尼姑长舒了一口气,这陆九儿命也是大的很,还留着一口气。庵主回来,也有的说的了,能不能活下来,就靠她自己了。 玉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背着九儿回了厢房,灌了一碗水下去,可是姑娘还是一动不动,玉杏急哭了:“姑娘,姑娘……” 喊了好几声儿,可是床上的人躺着动也不动,脸色惨白地像是要死了一样,玉杏哭哭啼啼,六神无主,突然想到了什么,拔腿就朝外头跑去,求爷爷告奶奶:“求求你们,帮我请个大夫来吧,我家小姐晕过去了,她在这样下去,会死的!” 没人愿意帮她,玉杏又不敢私自下山,若是下了山,自家姑娘一个人留在山上,那可怎么办? 玉杏在外头急的跳脚,只能重新回了厢房,准备好了水和一个馒头放在了九儿的旁边,然后哽咽地说道:“姑娘,你等等奴婢,奴婢这就下山去找大夫来给你看病。这旁边有水有馒头,您要是醒了,自己吃一点喝一点,奴婢很快就会回来的!” 说完,她跪在床边磕了两个响头,冲出了慈心庵。 她刚一走,九儿仔细听了听里外,没有其他的动静,便立马坐了起来,刚才死气沉沉的脸,一下子神采飞扬,这时,屋外的窗户边传来一个压低的笑声:“你这孩子,怎么不告诉你那丫鬟,你是装的?” 陆九儿心中满是愧疚,自己确实不该让玉杏跟着难过。 可是,她若是不装的惨一点,清觉又怎么肯随便的放过她,到时候肯定还是要追究到她的身上,不如装一回狠的,让清觉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到时候,自己有些改变,也是正常不过的。 而清觉为什么想要自己死,估计也就只有清觉自己知道了。 她皱紧了眉头,也不回答刚才裘不会的话,而是问他:“你的草药找到了没有?” 外头没了声音,良久才传来一声叹息声:“还没!” “你找的是什么草药?外头药房里头没有卖吗?”陆九儿疑惑地问道。 裘不会苦涩地说道:“若是外头有卖的话,我何苦千……辛万苦地来这里找。” “你的那位病人病的很重,所以才需要这味药材吗?”陆九儿问道。 裘不会点点头:“嗯,伤的很重,不过,目前还死不了,但是找不到药的话,那就难说了。” 陆九儿问道:“你说的那种药材,只有这座山头才有吗?你有没有找过其他的地方?” 裘不会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从窗户外头跳了进来,施施然地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喝了一口水。 水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冷的更冰一样,喝到嘴里,舌头都冻僵了。 看到他那苦瓜脸,陆九儿笑:“也难为你了,这么一大口冰水都能喝的下去。” “你平日,就过的这种日子?”裘不会感慨地问道。 九儿眨眨眼睛:“你以为呢?” 裘不会没说话了,思虑了一番才说道:“那个叫清觉的,怕是真的想要你的命!” “我跟她应该是没有冤仇的,但是她素日里头就很是不喜我。况且,我也只是个十三岁大的孩子,怎么会跟她有什么血海深仇的冲突?这人对我敌意这么大,我觉得很不寻常!” “你一个小娃娃,她要是真的想要你的命的话,你很难提防,平日里头可一定要小心些。”裘不会认真地说道。 越跟这小姑娘接触,越觉得这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能有一颗天真、活泼、开朗的心,果真是难得的很,再者,这小姑娘天资聪颖,是一个学医的好苗子,这样的徒弟,他可真的要教好了。 “小姑娘,我还会制药粉防身,你想不想学一学?” 俗话说的好,不会配毒的大夫不是个好毒师。 裘不会在配药救人和配毒防身上头走的路,比所有的人都远。 九儿两眼冒着精光,看到裘不会那一脸得意洋洋的模样,头跟小鸡啄米一样:“学!” 玉杏是在正午边上才找了个大夫回来,那大夫听说陆九儿断水断粮了七天七夜还没死,简直震惊地无疑伦比,刚开始怎么都不去,说是人七天不喝水,肯定是死了,还说让玉杏现在回山上准备后事,说不定人已经死透了。 玉杏怎么肯依,当下就跪在那大夫的面前磕头,脑门上头都磕出了个血窟窿,那大夫这才拿了药箱,跟着上山了。 上了山之后,直奔厢房,就见陆九儿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玉杏哭的肝肠寸断。 大夫给陆九儿把了个脉,待见她还有一口气,震惊无比,然后搭把脉上去,脉象虚弱无力,俨然是垂死之征兆了。 那大夫立马就摇头说道:“哎,恕老夫无能为力,准备后事吧!” 玉杏一听,哐当一下就瘫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我家姑娘怎么可能会死呢?不会的,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求求你!” 说她要死了? 陆九儿暗暗地翻了个白眼,玉杏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庸医,自己是个正常人,这人怎么会跟自己说,自己脉象虚弱无力? 难道…… 九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裘不会走之前,曾经让自己吃了一颗他自己研制的药,说是能帮自己渡过难关,难不成,他的那颗药,能让自己的脉搏与死人无异?而且,寻常的大夫都还看不出来? 那这人,可是个配药高手啊!九儿心里美滋滋的,自己因祸得福,竟然认识这样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自己可要好生地多学学,她得意洋洋,全然没发现,去而复返的玉杏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那药,光是闻闻,就已经苦的没边了。 第8章 就是嫉妒怎么了 狭小的屋子里头还有其他的人,九儿只能装死,任由玉杏将药一勺勺地喂进嘴里。 那药苦啊,苦的她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 她可以不喝吗? 陆九儿佯装喝不下,那药顺着嘴角一点点的流出来,以减少口中的苦味。 可是在玉杏看来,却是姑娘已经不行了,连药都咽不下去的征兆。 “姑娘,姑娘……求您了,您喝药吧,只有喝了药,您才能好起来啊!”玉杏哭的悲痛欲绝,那悲伤的模样,似乎只要姑娘一咽气,她就跟着一起去死的模样。 旁边有个尼姑好心地提醒道:“玉杏啊,你节哀吧!” 知道陆九儿与清觉师傅有仇的,忙幸灾乐祸地去给清觉报告去了。 听说她如今虚弱地已经连药都喝不下了,估摸着是离死已经不远了,清觉就异常的得意。 关七日禁闭,断水断粮,她就不相信,这个陆九儿命这么大,还能撑的过去不成! 早死晚死一样死,早死还能早托生,作为同在庵堂里头共同生活过十年的自己,到时候给她多年两遍往生咒也不过是上下嘴皮子碰碰的问题,关键是…… 她兴奋地来到屋子里头一张狭窄的书桌前,从里头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写了什么东西,然后递给了她一直都信任的小尼姑:“你收拾收拾出个门,去往上京陆家一趟,务必把这封信,亲自交到陆家夫人的手中!事成之后,师傅不会亏待你的!” 俗话说的好,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清觉是个啥样的,她的徒弟就是个啥样的。 想到马上又有不少的红白之物,那年轻尼姑也不问是什么事,激动地喊了声谢谢师傅,拿了信收拾了下就偷偷地下了山。 清觉如今代替庵主主持慈心庵上下所有事务,她的身边少了个弟子,也没人察觉出有什么不同。 那年轻的尼姑是个半路出家的,也是因为家中太过贫穷,这才削了头发,入了佛门,只是,这半路出家的,心性总会比那打小就在庵堂长大尼姑野一些,世故一些。 佛门有句话,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佛门清修子弟当看淡些,可是却有很多人,哪怕身处佛门,剃了头发、受了戒规,也都阻挡不了对世俗之物的追捧和喜爱。 玉杏还在执着地给九儿喂药,她用手捏住九儿的下颌,然后顺着九儿微微张大的嘴就喂进去,似乎只要喂进去一口,就能让自家姑娘醒过来的机会多一分:“姑娘,您喝药,喝药啊……喝了药就好了!” 玉杏是个难得的忠仆,佯装快不行的陆九儿给玉杏下了个定义。 可是,除此之外,她只有翻白眼的份了:你家姑娘还没死呢,照你这么折腾下去,不死也要断气了!那些看热闹的怎的还不走,还不走,留着看她咽气吗? 呸呸呸,她陆九才不会咽气呢! 千辛万苦地终于将一碗药给喂了下去,九儿下颌被玉杏捏的发麻,口里头苦的钻心,可是她还是躺在床上挺尸。 玉杏看看姑娘还跟之前那样,眼泪水扑簌地又流了下来,看着姑娘那惨白的小脸儿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这时,有个尼姑幸灾乐祸地说道:“啧啧,我瞧着她这一辈子都回不了上京陆家了!” “这都快咽气了,还怎么回!”另外一个尼姑也幸灾乐祸地回应道。 看来这两个尼姑,真的是在这里等自己咽气的! 这两个姑娘,听声音,应该是慈心庵里头跟九儿年龄相仿的四空和四悔,比九儿晚来几年,是家中穷的揭不开锅,又不忍卖女的人家,送了孩子到尼姑庵里头削发当尼姑,最起码饿不死,还能有一条活路。 九儿回想了下,自己并不曾得罪过这两个人,甚至是自己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跟献宝似得给这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听这意思,像是不喜自己? 玉杏哭红了眼睛:“我家姑娘待你们不薄,但凡是有好吃的好喝的,我家姑娘都给你们。如今我家姑娘遭此大难,你们不悲伤且罢了,还幸灾乐祸,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就不会痛吗?” 四空鄙夷地笑了笑:“悲伤?我为什么要悲伤,她不需要出家,还留着一头秀发,还能穿自己想穿的漂亮衣裳,还有锦绣的前程,还能回陆家,她这么好的命,为什么要我心疼她?” 玉杏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陆九听到这段话,突然觉得这个九儿就是个作死的! 没错,这段话是陆九儿吹牛似得告诉四空的。 她是京城陆家的九姑娘,这慈心庵便是个暂时歇脚的地方,她以后,还是要回上京陆家的,并且,以后还会成为陆家尊贵的九小姐! 这是陆九儿曾经告诉四空的原话! 在陆九儿自己看来,这句话一直都是鼓励自己活下去的动力和支撑,也是个念想,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在四空和四悔听来,这话就颇有深意了! 同是慈心庵一样大的孩子,都是在慈心庵长大,她们两个要剃度,要受戒,可是陆九儿不要。不仅不要,还能留乌黑秀丽的长发,以后,她还会离开慈心庵,回到京城,当上京陆家的九小姐。 四空和四悔并不知道陆家有多尊贵,可是,局限思维告诉她们,但凡是跟上京扯上关系的,这地位不会差。也就是说,同在慈心庵长大的她们,以后她们还是尼姑,一辈子都是尼姑,可是陆九儿不一样,她就要飞回枝头,重新变成凤凰了。 天壤地别的差距,这让十三四岁正是善妒的四空和四悔怎么能接受? 多读几本佛经,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恶魔。 一句陆九儿支撑自己活下去的自我鼓励,却演变成了陆九儿赤果果的炫富和张扬,进而,让这两个人对陆九儿产生了怨恨和嫉妒,这才会在陆九儿将死未死的时候,说出了真心话。 玉杏气的面颊绯红,拿起了屋子里头的一根抵门的木棍,抄手挥了上去:“白眼狼!” 四空和四悔一直都巴结着陆九儿,就指望着她若是真的回了上京,还能带给她们一些好处,如今人都要死了,她们也没必要装了,躲开玉杏的攻击,啐了一口就跑开了。 玉杏谁都没追上,呜咽着回了屋子,瘫坐在九儿的床榻前,兀自埋怨:“姑娘,是玉杏没用,是玉杏没用!” 若是当时她执意要去思过堂就好了,这样姑娘也就不会死,她还能风风光光地回上京陆家,何苦受这些人的糟践啊! 玉杏兀自哭着,浑然没察觉,身后床铺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她吐了吐舌头,想吐出满嘴的苦味,无奈觉得钻心,最后还是伸出一只手,在玉杏的肩头上拍了拍:“劳驾,给我倒杯水来漱漱口!” 第9章 被鬼附身了 玉杏忙端来了一杯水,九儿哗啦啦地漱口,用完了一杯水,这才觉得口里的苦味淡了些。 旁人或许都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杀人魔头陆九儿,内心住着一个小姑娘,是个极怕喝药的。 玉杏几乎是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陆九儿:“姑娘,你……你活过来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变味了,实在是怕自家姑娘待会又人事不省了。 九儿斜睨了玉杏一眼,翻着白眼说道:“还没死!” “那姑娘,你……你刚才……”大夫都说不行了,准备后事的,姑娘说话这么中气十足,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忠仆便是忠仆,看到自家姑娘说话声音洪亮,中气十足,面色也开始红润了,暗讽了句庸医,就屁颠屁颠地给九儿准备洗澡水去了。 “小姐,奴婢这就去给您烧水,好好的泡个热水澡去去晦气。”玉杏提着桶就去厨房了。 九儿在床上躺了会,脑子也越发的清明了,刚默念了两遍本草纲目,外头就听到破口大骂的声音。 “玉杏,你提热水做什么?我辛辛苦苦挑的水劈的柴烧的水,凭啥你拿来用?” “慧明师姐,我家小姐七天没洗澡了,我给我家小姐打点水,好好的洗个澡。”玉杏带着哀求的声音说道。 慧明一听,双手叉腰,冷呸道:“我呸,打水去给你家小姐净身啊!” 九儿唰地下就坐了起来,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身为出家人,嘴巴是念佛经的,这人这么多年,光吃粪去了吗? 玉杏被说的哭了,却因为要保护小姐,一直都强忍着泪水,跟慧明争执:“你胡说,我家姑娘好了,你别瞎说我家姑娘!” 慧明呵呵冷笑:“还姑娘呢?玉杏,你都当了别人十年的丫鬟了,你图个啥?要啥啥没有,你说你还跟着那个废物做什么!” 玉杏气的面红耳赤,她是个嘴巴笨的,嘴巴比不过人家,可是总不能让这些人随意污蔑姑娘,正打算找东西去教训教训慧明呢,就听到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陆九儿,你要死啊!” 玉杏转头一看,就见自家姑娘拎着自家刚打来的那桶热水,将慧明从头到脚泼了个透。 好在这热水也打出来了一阵子,且穿的都是厚袄子,也没烧伤,只是,慧明却狼狈不堪,大冬天的冷风一吹,她冻的浑身哆嗦,指着陆九儿,嘴唇噏动:“陆……陆九儿……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拿水泼我!” “奇怪了,就允许你说我死了要净身,我就不能先帮你净净身吗?” 慧明觉得奇怪,这陆九儿都听到了刚才的话,那意思就是说:她压根就没断气! 不是说她连喝药的力气都没了,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吗? 难不成,这是回光返照? 慧明惊恐地看着陆九儿,刚才她毫不费力地提起满满一桶热水往自己身上倒,要知道,以前的陆九儿,别说是提桶水了,就是提个桶都累的气喘吁吁。 难不成,人快要死了,回光返照的时候连力气也都会变大吗? “你……你……你……”慧明指着陆九儿你你你了半天,都没你个什么出来。 从始至终,陆九儿脸上一直都带着冷笑。 “陆九儿,你好大的胆子,我是你师姐!”慧明压抑住内心的惊恐,又恢复了之前那个凶狠的师姐。 “师姐?”九儿笑道:“我又没出家,哪里来的师姐?” “你是我慈心庵的人!”要不要脸,在陆家才活了三年,在慈心庵活了十年,到底是哪里的人:“你别忘记了,你在慈心庵生活了十年!” “那又如何?”陆九儿看着慧明,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个俗家弟子,我以后还要回陆家当九姑娘的,别说是生活十年了,便是生活一辈子,我也不是尼姑,我还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 “你想的美!”慧明被说到了痛处,凭什么她就要一辈子当尼姑:“陆九儿,陆家已经不要你了!你还逞什么能,你以为你能离开慈心庵吗?” “呵呵!”陆九儿接着她的话茬儿说道:“慧明,你放心,我走不走的了,没人知道,不过我肯定知道,你一辈子都走不了!活着当慈心庵的尼姑,死了,还要作为尼姑埋在这里!” 陆九儿的眼睛像是恶狼一样,死死地盯着慧明,恨不得将她盯出几个洞来。 这个慈心庵的人和事,九儿这几日已经想的差不多了,这里,除了庵主真心待她,其他的人,或许有些好的,可是大部分的人,都诋毁自己,谩骂自己,欺辱自己,恨不得自己死了,因为只有自己死了,她才回不了上京,回不了陆家当九姑娘! 人的心是很难测的,哪怕同窗情意十年,或许,只因为你好了,她没好,那嫉妒的怒火就会将十年的情分给烧的一干二净。 清觉是这样,四空和四悔是这样,慧明也是这样! 九儿觉得,人心是那般的难测,比她在月亮寨难过多了!在月亮寨,一不开心,就喝酒吃肉,要么就是打架斗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喝一场酒、打一次架能解决的呢? 可是到了这慈心庵,陆九儿才明白过来,有,还真的有! 且不说上京陆家了,光是一个小小的慈心庵,就打的她措手不及。 慧明死死地盯着陆九儿,只觉得心都凉透的。 此刻的陆九儿,身上凌厉的气势,看的有些渗人,慧明何时见过陆九儿这般过,一时竟忘记了说话,只觉得浑身的衣裳湿透了,袄子浸了水之后,里头的棉花重的往下坠,坠的慧明扑通一声跪在了九儿的面前,哪里还有刚才的凶狠和恶毒。 九儿嘴角衔起一抹冷笑:吃软怕硬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陆九儿以前过的是个什么日子,一个堂堂上京陆家的九姑娘,就算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十年丢在庵堂自生自灭的姑娘,可是陆家却从未说过不要这个女儿,所以,她便是在庵堂,可她还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 她是从簪缨世家出来的姑娘,跟庵堂这些出家人,本就是云泥之别。 慧明真的没看过陆九儿这副模样,眉眼狠厉阴仄,透着极致的锋芒和凌厉,这哪里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陆九儿,这明明就是个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厉鬼! 这明明是个已经死了的人,七天断水断粮,怎么可能活下来?唇红齿白、中气十足,这哪里像是要死的人? 念了十多年经文的慧明,脑子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激地她汗毛倒竖。 “鬼……鬼啊……”慧明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像条狗一样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跑了。 第10章 该怎么罚 再次被抓回思过堂,陆九儿皱紧了眉头。 清觉看到唇红齿白精气十足的陆九儿也同样皱紧了眉头。 不是说断水断粮七日,陆九儿就快要不行了吗?怎么这才过去多久点功夫,这陆九儿还活蹦乱跳,甚至比七天之前还要生猛! 慧明指着陆九儿哭的歇斯底里:“师傅,这个陆九儿是鬼,是鬼啊!” 陆九儿龇着牙冷笑:“鬼?你说我哪里像鬼了?” 慧明笃定地骂道:“你被关了七天七夜,怎么可能还活的过来!” 清觉暗道一句废物,就听到一声毫不客气地冷笑声。 “所以,你们关我七天七夜,断我水粮,就是为了让我死吗?”陆九儿一针见血,说的清觉脸色一白,这慧明是个废物吗?就算是这么想的,她好端端地说出来干什么! 这话拿到台面上来说,又不一样了! “陆九儿,你触犯了慈心庵三条庵规,不罚你难平众怒。”清觉拿出一副长者的模样:“你,太过倨傲,便是罚你跪了思过堂!” 九儿看向清觉,刚才还咄咄逼人的神色此刻变的乖巧:“清觉师傅,这几日我在佛祖面前诵经拜佛,让九儿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清觉问她。 “九儿一直都以为,清觉师傅不喜欢九儿,可是这回事情之后,我这才发现,师傅是疼爱九儿的!”她的小脸蛋露出一股迷之自信。 清觉嘴唇翕动,喜欢? “你知道就好!” “我不是庵堂的弟子,可是犯了错,师傅一直都以庵堂弟子的清规戒律来严格要求九儿,足可见,清觉师傅对九儿的关心疼爱,更可见师傅对庵堂众人的关心和殷殷之切之心!” 九儿的马屁拍到了清觉的屁股上,清觉异常的受用,想也没想就说道:“我作为庵堂的代理庵主,庵主不在,我的任务就是好生地教导你们,不管是不是庵堂的弟子,犯了错就要罚,特别是剃度了的庵堂弟子,罚的还要更重,罚你虽有不忍,可我不悔!” 这是在告诫九儿,若是庵主回来了,别乱说话,我是为你好! 九儿撇撇嘴,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瓣。 三两句话的功夫鱼儿就上钩了,这清觉也不过如此。 九儿认真道:“师傅说我犯了狂妄多言、轻师慢道和偷盗三条庵规,这才被罚七日七夜禁闭,师傅,九儿说的没错吧?” 清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默默地点点头。 “那……”九儿卖关子似得拖了个长音:“慧明师姐张口闭口便说我是鬼,我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却说我死了要净身,这是不是狂妄多言呢?” 陆九儿突然昂起头,语调也变了,哪里还似刚才的小心翼翼。 人没死却说人死了,是狂妄多言。 “……” “进了思过堂,慧明师姐不跪佛祖,却偏偏跪清觉师傅,特别是到现在,都没给佛祖下跪。难道,在慧明师姐的心中,佛祖都不如清觉师傅?” 不拜佛祖拜师傅,虽说的过去,可是,佛祖是人心中总该是要拜佛祖先的。 清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丫头戴了高帽子,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 “清觉师傅还说我偷盗,偷了四个馒头,那慧明师傅的这串佛珠呢?”九儿指了指慧明手腕上的佛珠,冷笑道。 众人齐刷刷地朝慧明的手腕看去,就见她的手腕上挂着一串倒架佛珠,上头有一百零八颗木质佛珠,颜色浑浊的一看就是下等便宜货,特别是上头还垂着一颗毫不起眼的木头珠子,个头比佛珠大,更是显得廉价。 一看那佛珠,清觉都傻眼了。 那串佛珠,是陆九儿的! 陆九儿从京城到慈心庵的时候,她身上带着的东西,就有这串佛珠,还有其他不少的好东西。 可是这么多年来,陆九儿的好东西,都基本上被这些人给搜刮干净了,唯独留下这一串佛珠。 为什么会留下这串佛珠,实在是因为,这串佛珠太普通了,普通到连他们手上的佛珠都不如,所以,没人眼馋,这也就成了陆九儿最后留下的一件东西了! 慧明下意识地就捋袖子下来藏起来,可是她越是动作,越是心虚,陆九儿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戚戚地问道:“敢问慧明师姐,这串佛珠是从哪里来的?” “是……是你送给我的!”慧明忙大声解释道。 给,就不是偷,给与偷,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哦,我是什么时候给你的?”陆九儿龇着牙问。 清觉的心都提了起来,这慧明,说句好听的,叫老实,可说句难听的,那就叫蠢! “就是……就是这两天!”慧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 清觉默默地摇摇头:果真是蠢的跟头猪一样。 九儿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这两天啊,可是这两天,我都在思过堂关禁闭,今日才刚出来,还昏迷不醒,请问,慧明师姐,我这两天是怎么从思过堂出来,还把我的佛珠送给你的?” 这七日守着九儿的两个老尼姑忙喊道:“不可能,我们这几日都严加看管了陆九儿,她压根就没出过思过堂。” 清觉一个冷眼扫过去。 你们不说话会死吗?会吗? 两尼姑面面相觑,不解释,你会怪我们没看住人啊! 九儿不想去看清觉和两个老尼姑的互动,她笑了笑,眉目生辉:“既如此,那慧明师姐手上的佛珠,就是偷九儿的了!” 慧明哆哆嗦嗦,唇色惨白地盯着陆九儿,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清觉师傅,慧明师姐狂妄多言、轻师慢道,也犯了偷盗之罪,又该如何惩处呢?”陆九儿眨着眼睛看着清觉:“师傅,刚才您说了,不论是什么人,犯了罪就要处罚,特别是庵堂的弟子,要罚的更重些。” 清觉只觉得口干舌燥,这个慧明,是跟自己一条心的人。 该怎么惩罚? 也同样关个七日七夜的禁闭?慧明会死的! 她若是死了,自己可就少了个得力的帮手了。 清觉没说话,还在想的功夫,陆九儿同样在思考着清觉会想什么。 看来,这个清觉也不是那种对错很分明的人,慧明犯了错,她还在犹豫,那就证明,清规戒律在她的心目中,不过是惩罚不顺眼人的手段罢了! 她看陆九儿不顺眼! 第11章 向佛祖许个愿 清觉不说话,抿着唇在想怎么办。 慧明身子抖的跟筛糠一般,上下嘴皮子都合不拢,牙齿在里头嘎吱嘎吱地响。 陆九儿听的觉得分外的好笑。 前世七哥送给她的一只小老鼠,那只小老鼠,一天到晚吃个不停,发出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嘎吱,嘎吱,嘎吱…… 不过,这个慧明嘛? 陆九儿看了看此刻怕的跟筛糠一样的慧明,嘲讽地哼了一声。 她前生养的小老鼠,可比慧明可爱多了! “师傅,师傅,我不要关禁闭,师傅,我不要!”慧明上前两步,拉着清觉的腿,鼻涕眼泪唾沫横飞。 清觉皱紧了眉头,慧明虽资质笨,却也是她的徒弟,替她做过不少的事情,她怎么舍得让慧明关禁闭! 可是,若是不关,这个陆九儿也不是个好糊弄的! 既如此,不如就让慧明吃个苦头,也省的庵主回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数落自己厚此薄彼。 况且,自己要是不惩罚慧明,陆九儿又要扯出自己杀生害命的事情来,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慧明,九儿说的不错,你身为慈心庵的弟子,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我也罚你关七日禁闭,断水断粮,以儆效尤!”清觉狠狠地盯了陆九儿一眼。 陆九儿觉得这个惩罚还轻了,不过,她可不想闹出人命来,毕竟,七日断水,真的会让人死! 陆九儿笑了笑:“那多谢师傅了!” 清觉见她同意了,便道:“那就都走吧,别妨碍慧明闭门思过。” 九儿高兴地哎了一声:“清觉师傅您先走,这思过堂的佛祖很灵验呢,我再来拜拜,有个小心愿!” 清觉冷笑:思过堂的菩萨灵验? “我这七日一直都跟佛祖说,我不能死,瞧瞧,就真的没死呢! 清觉皱眉:真的? 九儿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看这那尊大佛抑扬顿挫地说道:“菩萨,清觉师傅说慧明师姐要关七日禁闭,七日都要断水断粮,菩萨,您睁这么大的眼睛,可一定要好生地瞅着那些犯错的人,该有的惩罚一点都不能少,不然的话,惩罚不彻底执行,不管是谁,就是对佛祖的不尊敬,以后可是要下十八层地域,堕入畜生道的。” 清觉刚好踏出思过堂的门,听到后头传来那一番诚意满满的祈祷,好险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她原本真的打算偷偷地让人给慧明送水送吃的的! 可是陆九儿竟然在佛祖面前求了这么个的心愿,谁还敢送! 慧明瘫坐在地上,脸上的血色悉数抽去,变的惨白。 回到厢房里头,玉杏崇拜地看着九儿:“姑娘姑娘,你好厉害啊!瞧清觉被你堵的,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历来都是他们被欺负,从来都没有欺负回去的。 可是,自从姑娘从思过堂出来之后,就变了。 不对不对,应该比这还早,就在上回去偷馒头被狗追的那次,小姐跟清觉师傅斗智斗勇,本来都要赢了的,怪就怪自己这个拖后退的,连累了姑娘。 好在姑娘没事啊! 九儿喝了一口水,看着玉杏一脸兴奋又一把眼泪的,实在是好奇这小丫头是怎么做到边哭边笑的。 慧明关了,九儿还没开心一餐饭的功夫,清觉派人来传话,让自己代替慧明去捡柴,一天六担,早上三担烧,下午三担卖,做不完不准回来。 玉杏又哭了:“姑娘,慧明一天只要砍四担柴。” 这不是又在为难自家姑娘吗? 况且现在大冬天的,又刚下过大雨,虽然这段日子太阳出来了,可是柴火毕竟还很潮湿,这要怎么烧啊,这不是刁难嘛! 九儿想:这个清觉,真的是嫌自己命长,一步步地把自己往阎王殿里头送啊! 清觉回到禅房,还觉得自己的脑门突突地跳个厉害。 本以为陆九儿死了,连邀功的信都送了,可是,如今这人,哪里像是死了,活蹦乱跳比之前可精神多了。 难不成,思过堂的菩萨,真的那么灵验? 拜拜就灵了? 呸呸呸,想多了,现在要想的,该怎么跟那个人交代啊! 后山的路九儿还是记得的,也就这一点好,继承了陆九全部的记忆,又慢慢地回忆起了这个小姑娘的记忆,所以,这一切她如今做的还算得心应手。 陆九儿小姑娘兴许是没砍过柴,可是陆九砍过啊。 没当土匪之前,她可不就靠砍柴养活自己嘛! 有经验,但是陆九儿的身体不允许,砍了一捆柴,便有些气喘吁吁了。稍事歇息了一会儿,九儿就开始砍第二捆柴火。 等砍完一担,又背回慈心庵,码到柴房里头,九儿已经累得腰膝发软了。 这才第一担呢,一天要六捆,还有三担要送下山,清觉,你这是在玩死我啊! 第二担、第三担,三担柴火背下山,已经过了吃中饭的点了。 厨房尼姑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道:“清觉师傅已经交代过了,正点没来吃饭的,一律不留饭。事情做不完,就是自己没用,没用就好生地逼迫下自己,啥时候能赶上饭,啥时候就吃!” 陆九儿的袖子已经撸起来了,又被玉杏给拖了回去:“姑娘,千万不要冲动。” 一冲动,又要被清觉抓小辫子了。 尼姑拿了擀面杖护在胸前,一脸警惕地盯着陆九儿。 九儿笑了笑:“砍柴热着了,撸起袖子凉快凉快。” 尼姑冷哼一声,高傲地进了厨房。 九儿的眼睛可以喷火。 玉杏拦着姑娘,一脸的担心。 自家姑娘这段日子动不动就火冒三丈,也是,庵主不在,自家姑娘都快要被清觉逼死了,火气能不大嘛? 九儿拿出藏的半个馒头,和着热水往下咽。 她想过很多种,前世的自己死了,究竟会变成什么,肯定会堕入畜生道,因为自己造孽太多了。 当狗当猪,她都无所谓,反正不需要想事,睡了吃,吃了睡,猪狗的人生巅峰,不也就这样吗?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变成了个尼姑! 吃斋念佛普渡众生的事情她真的干不来。 想吃肉。 想杀人。 小魔鬼在心里头叫嚣着,干脆把手里的馒头当清觉。 我咬,我咬,我咬死你。 终于把清觉拆了吃进肚子里头了,九儿觉得,还是好饿。 玉杏许是知道姑娘吃不够,变戏法似得拿出一碗吃的递给了过来:“姑娘,快,我偷偷地藏起来的!” 米饭还是热乎的,应该是放在热水里头温着,上头有菜,油水太少,可是对于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九儿来说,无异于人间美味。 三两下把饭扒光了,九儿一抹嘴:“我砍柴去了!” 下午三担要卖,九儿没再上山,而是下了山。反正山下也有柴火,一路走一路砍,应该能砍一担。 一想到自己要下山,去看看如今现在外头的模样,九儿心里头就有些小小的激动。 第12章 存点私房钱 城墙并不巍峨,也不高耸,大门头上刻着三个字,里头灌的红漆,也在经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和太阳暴晒中,颜色越来越淡了。 南郡县。 随着进城的百姓,过了检验的关卡,九儿顺利进了城。 等站到县城的大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穿着冬衣的百姓,一脸喜气洋洋,九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趁着这两天天气好,我们多置办点东西,等过段日子,这天怕是要更冷呢!” “冷了才好啊,冷了才要过年嘛。一年到头也就这段日子冷,不冷不算冬天呢!” 有两位打扮像是夫妻的百姓从九儿身旁路过。 快要过年啦。 过年好啊,天天大鱼大肉,好酒好菜,还有压岁钱,还能守通宵,想想都觉得开心。 九儿脸上漾起愉悦的笑容,却很快落寞下去。 她如今是陆九儿,月亮寨,已经没有了。 给她压岁钱的八位哥哥,不在了。 她现在是尼姑,不能吃鱼、不能吃肉。 一切都回不去了! 九儿叹了口气,矮身挑起担子,将所有的不快都抛诸脑后,问了几个路人,朝指引的一条专门卖杂货的街去了。 如今天气正好,又快要过年,有不少的铺子都收柴火好过冬。 看到九儿挑柴火来,有伙计就喊道:“小师傅,把柴火卖给我们吧,一定给你高价!” 九儿最后挑了吆喝的声音最大的伙计。 那伙计圆脸大眼,脸颊上还有不少的婴儿肥,还是个小娃娃,九儿刚选中他,那伙计就机灵地忙上前从九儿的手上接过了扁担,笑着说道:“小师傅真有眼光,第一次来吧,我这店里头收柴火的价钱,可是整条街最高的!” 九儿双手合十,唱了句阿弥陀佛。 伙计过了称,然后取了二十文钱给九儿。 九儿有些诧异,却面色纹丝不动,双手取过,又说了遍阿弥陀佛。取过扁担,一副规规矩矩出家人的模样。 伙计说道:“小师傅,您要是还有柴火,您就全给我吧,这么多柴火,我每担就多算你一文钱,你看怎么样?” 多给一文钱一担? 那三担就是多三文。 来之前,传话的尼姑跟自己耳提明面,说一担柴火慧明卖十五个铜板。还提醒自己只能比这个多,不能比这个少。 九儿有些诧异:“小施主,请问卖柴火的钱是怎么算的?” 慧明每次都卖十五个铜板一担,那是不是比自己的数量要少些? 果然,就听见小伙计说道:“我们这里是按照重量来的,小师傅,您的这一担柴火有四十斤,一斤柴火半文钱,就是二十个铜板,要是长期供货,我们都会多给一文钱一担的!” 九儿点点头,比慧明的多卖出五个铜板,那就足够了。 “小施主,贫尼每日会挑三担柴火来卖,那就卖给您了!”九儿笑着双手合十道。 那圆脸大眼伙计一听,忙道:“那感情好,小的就在这里等小师傅!” 九儿提着扁担就走,那伙计还在后头叮嘱自己:“小师傅,说好了的哈,只能卖给我的,可不能反悔!”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施主请放心!” 一担四十斤的柴火能赚二十个铜板,比慧明还多赚五个,九儿做的很有劲儿,又砍了两捆柴,总共得了六十三个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口的口袋里。 “小师傅,记得啊,明日要是还有,千万第一个要送到我这里来!”小伙计眉开眼笑地说道。 九儿双手合十,恭敬地道了声阿弥陀佛,转身就走。 路过一个杂货铺的时候,九儿凭借自己当了多年土匪的实战经验告诉自己,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今日不过是第一次下山,什么人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有人盯着自己呢? 九儿速度很快,几乎是一偏头的功夫,就已经抓住了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的人。 只见一个年轻的,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伙计,正一脸怨恨地盯着自己,许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转头,那伙计脸上的憎恶还那么明显,就被九儿抓了个正着。 伙计一下子白了脸,瞪了九儿一眼,转过头匆匆就离开了。 这人果真是在看自己! 难道是因为自己不卖柴火给他,所以讨厌自己? 但是怎么可能呢? 做生意讲究个有求有应,今日做不了,说不定哪日就能做的了了,何苦这么快就结下仇恨呢!还这么赤果果的带着钢针一样怨恨的眼神。 这街上人家收柴火的不少,人家都不那么看自己,偏偏他却这么看自己。 这倒让九儿觉得,不是自己不卖柴给他,而是她今日不卖柴给他,把他气着了。 有趣! 九儿唇角微微咧了咧,转头上了山。 “拿来!” 刚踏进慈心庵的大门,一个人就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右手掌心朝上,伸在了九儿面前。 “慧清师姐,您要什么?” “别装傻充愣了,钱啊!师傅让你今天卖三捆柴火,卖柴火的钱呢?你可别装傻充愣,慧明一直都卖十五个铜板一担,你可别说你没卖到!”慧清恶狠狠地盯着九儿,生怕九儿拿不出来。 九儿忙把袖口的口袋拿了出来,将口袋里头的铜板全部倒在了慧清的手掌心里。 铜板碰击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声音,慧清看到手掌心都装满了,眼睛里头闪过一道光:“这有多少?” “四十五个铜板!”九儿说道。 慧清一个个数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里,确定是四十五个,这才讽刺地说道:“算你今日走运!” 看到慧清离去的背影,九儿呵呵笑了。 回到自己的厢房,屋子里头还是黑的,玉杏没回来。也不知道又被安排到哪里干活去了。 九儿关上了房门,来到了床边,偷偷地将自己刚刚藏下来的铜板拿了出来。 十八个铜板! 谁让慧明说一担柴只能卖十五个铜板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也就说一担柴卖了十五个铜板,到时候就算是去质问,就说一担柴只砍了三十斤,清觉又能查出来什么! 看着手心里头的十八个铜板,九儿咧嘴笑了。 私房钱还是要有的,有钱傍身腰杆也直嘛,就是……少了些! 不过,日积月累、水滴石穿、聚沙成塔、愚公移山嘛。 以前自己总不喜欢认字,什么都不懂的时候,练字简直就是煎熬。 那小小的毛笔在自己的手上比自己的大刀还要重些。 七哥便跟自己说,一天只练五个字,十天就是五十个,一百天就是五百个,一年就是一千五百多个,学两年基本上该会的就都会了。 七哥说,这就叫做日积月累、水滴石穿、聚沙成塔、愚公移山。 没有天赋就靠积累。 “吱嘎……” 房门被推开。 九儿反手将铜板抓在手心里,面上神色掩去,就见玉杏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第13章 碰上硬骨头 玉杏脚步有些虚浮,原本以为要一头栽倒在地,却不成想,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拖住了,看到扶着自己的人,玉杏灰蒙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神采:“姑娘,你回来了!” “你怎么了?”九儿皱眉问道。 中午下山的时候,玉杏还好好的,这才多久的功夫,人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姑娘,您渴了没?玉杏给您倒水喝……”玉杏挣扎着要去给九儿倒水。 见她不说话,九儿扯住了玉杏的胳膊,厉声问道:“究竟怎么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玉杏嘴唇翕动,看着姑娘那璀璨的眼珠子,还是低下了头:“姑娘,玉杏没事,就是做事累着了。” 那么简单? 九儿冷哼:“你下午做什么了?” 玉杏看姑娘不打算就此揭过去,遂道:“下午去打扫了几间屋子。” “就你一个人?” 打扫了几间屋子就累成这副模样? 玉杏的耳朵爬上了红晕,九儿知道,这孩子不会撒谎,一撒谎耳朵就红,声音比刚才还要严厉:“说清楚,到底干什么去了?” “姑娘,是玉杏没用,玉杏没事的!” 玉杏哇地一声就哭了。 那肯定是有事了! 九儿见自己问不出个什么来,抬脚就朝外头走去。 玉杏见姑娘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就往外头冲,拼命拉住了她:“姑娘,您别去,别去。我告诉你是怎么了!” 九儿转身看她:“说!” “今日是四空和四悔收拾佛堂,她们把奴婢也带过去了,后来,四空肚子不舒服,四悔也头疼,于是,奴婢就把佛堂收拾干净了。” 玉杏说的轻巧,九儿听了却面色陡然一变。 慈心庵虽然不大,总共有六间佛堂,每间佛堂供奉的菩萨也都不一样。 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还有弥勒尊佛,另外,还供奉了一尊送子观音。 庵主是个爱干净的,每个月佛堂都要认真地清扫一遍。从慧字辈的师姐们开始,到四字辈的师妹,两人一月轮一次。 这个月,轮到了四字辈的四空和四悔。 “你擦了多少间佛堂了?”九儿强忍着内心的愤慨,怕自己的暴躁会吓到了这个胆小的姑娘。 玉杏抬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姑娘,就见她面色平缓。 “三间。”玉杏喃喃地道。 三间。 跪在地上擦地板,爬上佛像擦灰尘,怪不得累成这副模样。 “砰……”玉杏还来不及反应,厢房的门已经被人给一脚踢开了,哪里还看得到姑娘的影子。玉杏吓坏了,姑娘这是…… 糟了,姑娘肯定是找四空和四悔算账去了。 有个替自己出头的主子很幸福,可是若连累的主子吃挂落,玉杏就万死难辞其疚了。 玉杏顾不得腿脚跪的酸痛,赶忙跑了出去。 四空和四悔正在自己的厢房里头躲懒呢!磕着慧明师姐从山下给她们带来的瓜子,二人有说有笑。 “你说那玉杏可真够傻的,咱们一糊弄就过去了。哎,让她帮咱们解决了三间,还剩三间明儿个再找个由头哄她去!”四空磕了颗瓜子,躺在床上一脸的得意。 “可不是嘛,陆九儿被罚去山上砍柴,她们主仆两个,这回可真栽了。”四悔说道。 “呸,什么主仆,仗着自己是从陆家爬出来的,就自以为自己是小姐了。不过就是陆家不要的罢了,陆家听说有九个女儿呢,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也不少。陆家不要她,要不是我们慈心庵收留她,她早就饿死在外头了。” “可人家总归是陆家小姐。”四悔也万分不悦地说道:“倒是好命,是陆家家主的种,不然的话,一个丫鬟生的孩子,又比我们高贵到哪里去!” “砰……”房门被一脚踹开,四空和四悔吓的从床上跳了起来,就见陆九儿手中拿着一根扁担,站在房门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 “陆九儿,你做什么?你要吓死人啊!”屋子里头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瓜子壳,这要是被师叔和师傅看到了,可吃不了兜着走了。 四空和四悔忙跳下床,二人就要推九儿出门。 九儿手中的扁担挥舞起来,四空和四悔近不得她的身,气的面目通红。 九儿看着四空和四悔,以前她还觉得这两个师姐是个贴心的,但凡是有点好东西,都会双手捧着来孝敬,但凡是她们的要求,九儿和玉杏几乎是有求必应。 看到九儿寒光四射的眸子,四空和四悔也有些慌了。 不就上回说了几句风凉话吗? 这个陆九儿,难道就转性了不成?她们这么多年,可是说好话哄的这两个人当自己是好姐妹呢!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立马计上心头。 “九儿,你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先出去,我们收拾一下,好不好,待会要是师傅来了,我们可要挨师傅骂的,我们都是好姐妹,你一定不忍心的,对不对?” 九儿手握扁担,捶在了地上。 二人正以为说通了九儿,却见九儿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不对!” 四空脾气燥些,当下就火了:“陆九儿,要是被师傅看到了,你同门相残,到时候师傅非打死你不可!四悔,你赶快去请师傅来,九儿同门相残,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 四悔一时诧异,看了看屋子里头到处都是瓜子壳,这要是把师傅喊来了,满地的瓜子壳可怎么解释啊! 四空眨眨眼睛,四悔立马明白过来,作势就要出门去请师傅。 同门相残跟她们偷嘴相比,罪名可轻多了。况且,她也不是真的要去请师傅,就是威胁威胁罢了,九儿最怕师傅了,她肯定不敢,肯定会立马把她拦住的。 四悔路过九儿身旁,出了屋门,可是陆九儿还是纹丝不动,握着扁担站在那里,全然不怕。 四悔有些怕了。这要是真的去找师傅,师傅知道她们偷嘴,不要罚她们去跪思过堂啊! 四空也没想过九儿竟然如此硬气,一时也慌了神。 “九儿,你别这样,我们是好姐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何必伤了我们的和气呢?你知道吗?整个庵堂里头,就数我们的关系最好了,你以前总爱来找我们玩的,对不对?”硬的不行,来软的吧,总不能真的去找师傅。 九儿看到四空和四悔那吃软怕硬的模样,冷冷笑道:“二位不去请师傅了?那好,你们不去,我去!玉杏,去请清觉师傅来,四空四悔懒惰成性,不守庵规清理佛堂,偷嘴妄言,恐吓同门,请清觉师傅来断断这是是非非。” 玉杏数了数,好家伙,犯了四条戒规! 四空和四悔吓的瘫软在一地的瓜子壳里。 看着满地的瓜子壳,二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陆九儿的骨头怎么硬了,这下完了。 第14章 把柄在手 四空和四悔那吓的直打摆子的样子,九儿看的心情就一阵舒坦。 真当她是病猫了,可以随意地屈辱身边的人。 陆九是个极护短的人,但凡是她想要护着的人,不会让别人伤害她分毫。 “九儿,九儿,我们都是同门姐妹,我知道错了,不要请师傅来,好不好?”四空不忍心就这么被师傅责骂,忙上前去讨好九儿。 这要是被师傅了,肯定是要关思过堂的。 想到慧明要被关七日七夜,还要断水断粮,都出自陆九儿之手,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陆九儿命大没有死,可是慧明会不会死,就真的不敢肯定了。 “你知道你们错了吗?”陆九儿问。 四空见状一喜,忙道:“我们真的错了,我们不该偷懒,你放心,我们明日去帮玉杏洗衣裳,好不好?” “……” “你放心,不要玉杏动手,我跟四悔一定全部都洗完,一定不让玉杏动一根手指头。”四空见九儿有了松动,忙发誓道。 正好,可以抵消今日玉杏做的事了,虽然不够,但是总要好些。 九儿冷酷的脸,温柔了一些:“好!” 四空和四悔长舒了一口气。 刚把气松下去,玉杏走了进来:“姑娘……” “明日你带着他们一起去洗衣裳,你不做,让她们做,知道吗?”九儿提醒道。 让四悔和四空洗衣裳? 玉杏有些怕,可是见四空和四悔那战战兢兢的模样,想到姑娘替自己争取的福利,不由得红了眼眶:“姑娘,玉杏知道!” 就在四空和四悔以为这事情翻篇了的时候,四空忙去拉四悔:“愣着做什么,赶快扫干净了!” 瓜子壳一定不能留啊,到时候要是进来一个人,捅到师傅那里去,那就完蛋了! 九儿却没让她们动,而是指着满地的瓜子壳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依着慈心庵的规矩,慈心庵里头的尼姑,能下山的只有庵主、清觉、慧明,还有两位师叔。 庵主和清觉是可以随便上下山的。 慧明要去下山卖柴火。 两位师叔是可以下山采购平时的必用品。慈心庵并不富裕,因着庵小,且还坐落在山上,又没啥响当当的业绩,在南郡县,香火并不旺,也导致慈心庵不富裕。 每日的用度都是有严格的规定的,只会少用,不会多用。除了必备的吃的和药品,多一点东西都不会买。 这些瓜子从何而来,就值得商榷了! 四空忙道:“是我自己买的。” 买的? 四空家里头穷的连吃饭都困难,她家里头有闲钱送给她买瓜子? 九儿一脸的不信:“不说实话?要不请清觉师傅来,想来在师傅面前,你肯定会说实话!” 九儿漫不经心的话让四空的脸顿时白了两个度。 她从没发现,这个陆九儿,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的,可是却暗藏锋芒,让人招架不住。 “别别别!我说,我说!”四空皱皱眉头,看了看一旁的四悔。 四悔并不知道内情,茫然地看着四空。 看这样子,像是要把四悔给支出去,九儿让玉杏带着四悔出去,屋子里头只剩下九儿和四空两个人的时候,四空一五一十地将瓜子的来历告诉了九儿。 “瓜子是慧明师姐给我的,她每隔一个月就会在山下给我们带一包瓜子来!” 贿赂? 九儿想到这个词,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师姐凭什么给师妹买瓜子磕。 又没见着四空帮慧明什么忙。 “她有把柄在你手上?”九儿直接问道。 四空想了许久该怎么圆过去,谁不曾想陆九儿竟然直接问慧明有没有把柄在她的手上。 这让四空一时愣住了,就这么呆呆地望着陆九儿。 她有读心术? 慧明的那件事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啊,陆九儿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当时看到那事情,九儿也在场?不可能啊! 四空陡然紧张起来,本来是两个人知晓的事情便成了三个人知晓,四空有些怕:慧明师姐,我可真的没背叛你啊! “九儿,这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你要是说了,慧明师姐绝对玩完了。” 还真有把柄。 九儿很认真地说道:“你先说说看。” 不会是偷人了吧? 呸呸呸,人家是尼姑,偷什么人! 四空瘪瘪嘴,显然一副不相信九儿的模样,可是谁让她现在有把柄在九儿的手上呢,况且,这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肯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就算到时候慧明师姐埋怨她,她也能解释,是九儿自己看出来的。 怪不得她! 从屋子里头走出来的时候,玉杏正和四悔在院子里头站着,听到门响了,玉杏忙跑了过来,一脸的担心:“姑娘,你没事吧?” 九儿摇摇头,她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别人。 不过,得到这个意外之喜,还是让九儿很满意的,就是苦了玉杏了。 擦了三间佛堂,竟然得了这么大个秘密,也算是有所收货了。 “玉杏,谢谢你了!” 没头没脑的,姑娘一句谢谢,让玉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姑娘,您怎么了?” “没怎么,回屋吧,吃过晚饭,早些歇息,明日还要干活呢!” 砍完了三担柴火,九儿的速度跟不上,照样没赶上中午的饭,玉杏又偷偷地从自己的火饭食里头弄出来一半给了九儿,吃过了中饭,九儿挑着扁担拿着柴刀下了山。 等砍完一担柴,九儿又回到了昨天的杂货铺子。 圆脸大眼的小伙计热情麻溜的上前帮九儿挑下了扁担:“小师傅,今日还是三担柴吗?” 九儿点点头:“嗯,三担!” 小伙计上了称,拿出了二十三个铜板给九儿:“小师傅,一担一结,每担多给一文钱,你这担柴火又多了四斤,所以,多三文钱!” 九儿面上沉稳安静,双手合十,鞠躬致谢:“多谢小施主。” 砍了三担柴,除掉上缴的四十五个铜板,九儿还落下了二十五个铜板。 九儿心里乐开了花,私房钱又多了好几十个了。 柴卖好了,九儿也没忘了自己好奇的一件事:“小施主,我有个事情想问问您。” “小师傅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阿忠大眼睛弯了弯,一脸的笑意。 “以前我师姐下山卖柴,是卖给谁家啊?” 阿忠有些委屈,瘪瘪嘴看了看九儿:“小师傅是想要换家店铺吗?” 慧明果然是在另外一家店铺卖的柴火。 第15章 强盗逻辑 “请问她是在哪家店铺里头卖柴火的?”九儿继续问道。 阿忠的脸跨了下来,哀怨地说道:“小师傅,我们说好了的,一日三担柴火你要卖给我的!你放心,我出的价钱,就算不比别人高,也一定不会比别人低,你要是不相信,你去这条街上去问问看,一斤柴火半文钱,大家都是这么收的!” 看到阿忠那哀怨的脸,九儿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人不会是以为自己要去别的地方卖柴火吧! “你放心吧,一日三担柴,我一定会卖给你的!”九儿认真地说道。 阿忠不相信:“真的?” 那你总是问其它的店铺做什么? 看到阿忠那疑神疑鬼的样子,九儿迫切地想要知道慧明究竟把柴卖给谁家了,便豪气万丈地一挥手,脱口而出:“老……” 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九儿,别忘记了你是个尼姑! 九儿双手合十,认真谦卑地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好险,她竟然忘记自己是个尼姑了! 阿忠被吓的抖了抖。 他为什么会在这小师傅的眼睛里头看出狂野和嚣张来? 一定是幻觉,这个小师傅明明就是温顺良善的。 “诺,就是前头那户。”阿忠指了指。 九儿顺着视线看去,赫然就是昨日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的那一户。 九儿想到那个怨恨的目光,多问了一句:“请问下那个个子有些高,容貌有些清俊的伙计是谁啊?” 昨天就是那个人怨恨地盯着自己。 “哦,那是那家杂货铺的伙计,叫王生。仗着自己长的好看点,但凡是来买东西的,卖东西的姑娘都会到他店里先转一圈!” “那我师姐的柴火,都是卖给了他?就没换过地方?”九儿好奇地问道。 阿忠摇头:“没呢,反正我看到她来卖柴,啥地方都不去,就去那家店找王生,他们两个人可熟悉了,有时候卖完了柴,还要有说有笑一会儿,虽然他们偷偷地躲在一旁,可是我看见了,看见还不止一次呢!” 一个尼姑,跟一个伙计?有说有笑? 真有趣! 想到四空跟自己说的一些事情,她突然觉得好奇起来。慧明的那根簪子,究竟是谁送的? 尼姑都要剃度,自然都没有头发,没有头发,怎么可能会用簪子呢? 慧明是吃饱了撑得自己去买一根簪子来。 怎么,插光头吗? 九儿可不信,自然,四空也不信。 所以,四空就以一根簪子抓到了慧明的把柄,从那以后,慧明就若有若无地开始贿赂四空,东西也不多,一包瓜子,或者一包小点心,也花不了几个钱,四空也不知道那簪子从哪里来的,见慧明对自己示好,她也乐的什么都不说。 却不成想,被九儿歪打正着。 九儿同往常一样往回走,正好要路过阿忠说的那间铺子,她状似不经意地朝里头看。 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背影,身旁还有一个穿着淡绿色夹袄衣裙的背影,两个人挨的很近,看起来很是暧昧。 没多久,里头的人就转身了,先是那个淡绿色衣裙的女子,她的脸颊通红,眼角含春,还挂着娇羞的笑容。 而那个白衣男子转身,不是王生是谁。 想到阿忠身上穿的是灰色的衣裳,就为了方便干活,而王生作为店伙计,却穿了一身的白,他就不怕弄脏自己的衣裳吗? 王生也看到外头站的小尼姑了,闪过一丝怨恨,却在面对淡绿衣裙女子时,又恢复了温柔似水的模样。 九儿咧嘴冷笑,立马大踏步走了。 陆九前生跟八个哥哥在一起生活,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英俊的丑陋的,温柔的暴躁的,各种各类的都有,她对男人有免疫力。 也正因为有八个哥哥天天在身边转悠,耳提命面,说是好不容易个女娃娃,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拐跑了,哥哥们跟她分析过很多男人的秉性和做法。 九儿看了那王生两次,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王生这个人,可能有问题! 也不知道慧明师姐跟他是什么关系! 慧明要被关七日,九儿便要砍七日的柴火,好在从第一天开始,这天天都是好日子,阳光明媚,也让九儿存了不少的私房钱。 一眨眼,三日过去了。 九儿把柴卖给阿忠,路过王生的店铺时,头两天王生还瞪着自己,这几日,他已经不瞪了,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九儿也没兴趣去了解慧明的那根簪子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每日她的心思都在砍柴上,多砍点私房钱就多些,如今她的小金库,已经有五十多个铜板了。 以前一两银子掉地上都不屑看的九儿,如今会为了挣到了一个铜板高兴好几日,果然,身份地位不一样,想要的也不一样了! 第四日,九儿卖完柴,如同往常一样上了山,慈心庵不大,平时虽冷清,却也还有一些动静,可是今日却冷清的有些不对头。 庵堂里头静悄悄的,就连每日在这里等她拿钱的慧清也没看到,不由得有些奇怪。 刚这样想,身后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九儿回头看,不是玉杏还有谁。 “姑娘,我们回房间吧!”玉杏紧张地说道。 “怎么了?”总觉得今日有些怪怪的。 “慧明师姐晕过去了。”玉杏不安地说道,垂着头细若蚊蝇,又觉得自己的姑娘该知道,又赶忙抬起了头:“今儿个下午,师叔进去看慧清,就发现慧清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才第四日呢。 九儿沉吟一会便道:“我们去看看慧明师姐!” “姑娘,您别去,清觉师傅发了好大一通火呢!” “她发火关我什么事?”九儿不解地问道。 “姑娘,她们……她们……”玉杏绞着上衣的衣摆,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道:“她们说,若是您当时不要慧明师姐关禁闭的话,慧明师姐也不会有事!” “所以,如今慧明师姐有事了,这都赖在我的头上了?”小魔头觉醒了。这是什么道理,做错了事,受了罚,不小心要死了,还要怪追究责任的人了? 倘若真要追究责任,为什么不去追究清觉的责任? 还是清觉下的令呢! 第16章 好邪门 “陆九儿,你还敢跑!” 一道锐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凶狠蛮恨,陆九儿还没转身,手就被人一把拽住。 “你害死了慧明,你还有脸回去休息,你跟我走!”慧清拽着陆九儿,手指用尽,指尖几乎掐进九儿的皮肉里。 九儿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一扬手,就将慧清给推了出去:“你做什么?” “好啊,你竟然还敢推我,陆九儿,你是不要命了嘛?”慧清被推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刚才还骂骂咧咧、盛气凌人,突然语调就变了:“陆九儿,我是打算带你去看看慧明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你不去就不去了,你干什么推我!” 慧清呜咽地哭了。 身后就传来一道震怒的声音:“陆九儿,你又在欺负同门师姐,你眼底还有没有慈心庵?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傅?” 怪不得慧清变脸了,原来是清觉来了。 陆九儿回头,就见清觉带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尼姑走了过来,上回就是这两个人在思过堂守着陆九儿。 两人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吓的玉杏直拉九儿的袖子:“姑娘……” 九儿拍了拍玉杏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害怕。然后抬头直视清觉,没有半分的怯弱。 慧清从地上爬起来,呜咽地去告状:“师傅,您看,这个陆九儿好大的胆子,差点害死了慧明,还把我推倒在地,呜呜,师傅,我都是为了慧明!” 清觉穿着黄褐色的海清,在两个穿着木蓝色海清的尼姑中显得异常的庄重。她的脸很长,眼睛微微地呈倒三角形,眼神闪着锐利的光,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越发显得尖酸刻薄。 “陆九儿,你知不知错?”清觉扬声怒斥道,眼底充满了愤怒。 她异常的不忿。 慧明怎么关四天就晕过去了,陆九儿可足足关了七天呢,出来虽然奄奄一息,可是喝了药就生龙活虎了,怎么可能好的那么快,那药又不是王母娘娘赐的灵丹妙药! “清觉师傅,九儿哪里做错了?”九儿佯装不知问道。 “哪里?”清觉冷笑道:“你伤害同门,差点要了同门性命,慧明如今生死未卜,你还不知错?” “错?敢问清觉师傅,我究竟错在哪里呢?我哪里伤害同门了?”九儿无辜地说道:“九儿未曾伤害同门师姐啊!” 九儿一脸的诧异,清觉越看越觉得心里头堵的慌。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生死未卜,这个陆九儿,邪门了。 慧清见陆九儿还不知错,还在装无辜,当下就破口大骂道:”你没错?师姐就是因为你才关禁闭的,要不是你,师姐怎么会关禁闭,要不是你坚持,师姐就没事!” 九儿心中呵呵笑了: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眼泪盈盈流了下来,九儿无比的无辜,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含泪说道:“清觉师傅,慧明师姐犯了慈心庵三条戒规,师傅作为代理庵主,惩罚她是为了维护慈心庵的规矩,这才关了慧明师姐禁闭,九儿实在不知道,慧明师姐关禁闭关九儿什么事!为什么说不是我坚持,慧明师姐就没事?难不成我不坚持,慧明师姐就可以不用受处罚吗?” “你还装无辜,不就是你执意抓着不放,不然师傅怎么会……”慧清差点脱口而出。 “住口!” 清觉及时开口,不然的话,若是让慧清说出自己是因为九儿执意才被逼无奈下的令,那她在慈心庵还有什么威望。 她恨恨地斜睨了慧清一眼,慧清知道自己失言,忙咬唇退到了一边。 九儿跪在地上,垂着头,粉润的唇咧起一丝弧度。 怪我咯?下令关禁闭的可是清觉,怪不到我的头上。 清觉头都是大的,这个陆九儿,以前她敲打敲打一番,她一竿子都放不出一个屁来,可是现在怎么那么邪门。 罢了罢了,既然抓不到陆九儿的小辫子,那就先安抚好慧明吧。 “这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慧明触犯了慈心庵的庵规,受处罚是天经地义,不过,她现在关了四天,也昏过去了,那处罚也差不多到位了,所以,后面的三天……”清觉拖长了音。 “师傅,九儿有个建议,慧明师姐惩罚也惩罚了,我们旨在教育人,不在折磨人,慧明师姐经此一事,肯定知道错了,让她好好的养病才是道理。后面三天,要不就算了吧?” 好人谁不会做,自己说两句好话又不会少根毛。 自己的话被九儿抢了,清觉咬牙切齿地说道:“嗯,九儿说的对。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慧明也知错了。” 清觉看了九儿一眼,她乖巧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无辜,似乎还是之前那个打一竿子屁都不会放的陆九儿。 可是,清觉觉得,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看到师傅走了,慧清目的又没达到,气的一跺脚,跟了上去。 玉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她刚才吓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姑娘,你真厉害,三两句话就把她们给唬走了!”玉杏崇拜地看着自家姑娘,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姑娘嘴皮子那么厉害呢? 九儿笑了笑,唬? 她们心里头有鬼罢了。 不过她能唬走她们,慧清可做了不少的功劳。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那个慧清,可不就是跟猪一样嘛。 她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害了慧明,那好,九儿就把这事情绕到谁关了慧明上来。 清觉是以慧明犯了慈心庵的庵规才关了她,既然她被关是有理由的,慧清来质问自己,那不是在质疑清觉的决定吗? 慧清跟在清觉的身后,看到师傅那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等回到了禅房,慧清还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师傅,明明就是陆九儿害了慧明,不是她,慧明怎么会这样!” 清觉一个冷眼扫过去,慧清立马就禁了声,可还是在嘀咕:“本来就是!” 她刚才本来想去找九儿的麻烦,让九儿认错,然后顺势就让陆九儿去照顾慧明的,可是现在九儿没错,那照顾慧明的事情,可不就落在她的头上了吗? 昏迷不醒,这吃喝拉撒,可都要她管啊! “你还说!”清觉拿起手边的一本经书,直接朝慧清扔了过去,慧清不敢躲,愣生生接住了。 “今日你要是再多说一句,陆九儿就会跟庵主说我有私心,护着你们,有失公允!”清觉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个陆九儿,糟心,太糟心了。 “她怎么会?”慧明不敢置信地问道:“她胆子那么小!” 清觉眼神闪过一丝狠厉:“这陆九儿最近邪门的很,以前在我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竟然还会跟我抬杠了!” 慧明:“师傅,她不会是被鬼附身了吧?” 第17章 半碗饭的恩惠 清觉脱口而出就要说一声你放屁! 想到自己的身份,乃是慈心庵的代理庵主,以后等庵主年老退下来,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庵主了,怎么能如此俗气,还是将那三个污秽的字给咽了回去。 清觉不悦地看了慧清一眼,怪道:“信口雌黄,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可能有鬼!” 慧清被清觉的眼神吓的抖了一下:“我……我只是猜测!” 见清觉师傅只皱眉,没再数落自己,慧清继续壮着胆子说道:“她前后反差那么大,前十年都是胆小怕事的,怎么就这短短的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我觉得……若真的是鬼附身的话,怕还是菩萨们都治不住的恶鬼!” 恶鬼是会索命的! 连慈心庵里头的六尊菩萨都治不住,那可就会要人命吗? 清觉觉得脑子有些疼,好像怀疑陆九儿被鬼附身的,可不只有慧清一个人,她也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你先回去吧,好生地照顾慧明!” 把慧清轰出去,清觉还在生闷气。禅房里头灌进来一阵冷风,吹的清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头就只有四个字:阴风阵阵。 难道真的有菩萨都治不住的恶鬼? 慧清想起回去之后,还要伺候人事不省的慧明的吃喝拉撒,就觉得头疼。 她故意在外头踌躇了许久,实在是在外头冻的慌,这才进了禅房。刚一推门,冷冽的北风吹了进去,携裹着一缕难闻的恶臭飘了出来,慧清脸顿时绿了。 玉杏知道姑娘今日为了砍柴忙碌了一天了,忙前忙后地端洗脚水,按摩腿,把九儿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就连晚上睡觉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明日给玉杏带点好吃的来,这丫头在慈心庵过的苦,她如今有钱了,总不能亏待了自己人。 要不,就买一袋瓜子吧,要知道前生自己,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磕瓜子了。 只是…… 九儿有些落寞,缓缓地低下了头。 这一世,看来,想吃瓜子只有自己剥壳了。 第二日天不亮,九儿就起身出门了,有了这段日子的劳作,身体也在慢慢地有力,九儿终于赶在吃午饭的时候,挑着三担柴火出现在了慈心庵的后厨房。 两个负责打杂的尼姑见陆九儿回来的这么快,有些诧异。 这看起来没个二两肉的小丫头,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这么快了。 一个尼姑生怕柴火称不够,仔细用手掂了掂,与平时的重量差不多,这才没有生事。 九儿洗了把脸,冷的刺骨的冰水流淌在手上,有些被树枝划破的皮肤隐隐生疼,可她吭都没吭一声。 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前生她被万箭穿心,都没吭一声呢! 今日九儿回来的早,赶上饭点,玉杏并不知情。她吃过了饭就回了禅房去了,只小睡一下就要出门做事了。 九儿吃完了一碗饭,觉得还有些饿,就去找尼姑要求再添一碗。 那尼姑的脸顿时就绿了:“没了没了,一餐的饭量就是一碗,哪里有的多!” 那玉杏给自己留的那大半碗饭呢?不是说,庵堂里头有多余的剩饭剩菜,她多了半份吗? 难不成,那丫头是省下自己的吃食,然后偷偷地带给她? 九儿不愿见那尼姑丑恶的嘴脸,将碗筷放下就回去了。 刚一推门,玉杏就激动地站起来,以为姑娘刚刚回来,忙到:“姑娘,今日你回来的可真早,不过现在斋堂也没饭了,我特意去多要了半碗饭,来,您快吃吧,别饿着了!” 看着平时吃饭的碗还有大半碗饭,一人只有一碗,玉杏每回给她留下大半碗,那她这几日中餐只吃几小口就全部都留给自己了! 想到这里,九儿鼻子有些发酸。 她前世兄长多,不过,除了七哥,其他的几乎都是半路结拜的,且还是上下级的关系,并没有多深的情意,况且,男子本就不如女子心细如发。 如今玉杏所做的一切,打动了九儿心底最柔软的那根神经。 这个姑娘,她在一起,便会照顾她一日。她吃肉,绝对不会只让她喝汤。 玉杏并不知道自己在姑娘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不少,只知道自己是个奴婢,奴婢就是要照顾姑娘的,哪怕自己饿死了不要紧,姑娘不能有事。 她从小就跟着姑娘到了慈心庵,压根没有人教她这些。 可是有些人心善、知良知,无论有无人教授,打娘胎就带出来的良善和忠心,不会变。 九儿步履飞快地往山下走去,怎么办啊,发现要对一个小姑娘好了之后,她为今之计,只有另外一个念头,多赚些钱回来,以后给小姑娘买花戴,买瓜子磕。好生地养在宅子里头。 啊呸呸呸,她是个尼姑,说这话倒像是要娶媳妇样的。 有了前几天的铺垫,砍柴这事是熟能生巧,而且身体也在慢慢地恢复当中。一担柴,以前要砍半个时辰,如今也只有三刻钟了,若是身体恢复到前世那个水平,一刻钟之内搞定完全没有问题。 速度快,到手的可就是铜板。 九儿相当缺钱啊! 砍完了一担柴,将柴码放好之后,用绳子一捆,扁担一伸,刚挑上了肩头,一声凄厉的呼喊声就随着北风吹了过来。 “大胆贼子,你不要乱来!” 听声音,看来就在自己附近。 一个女声,嗓音都有些颤抖,那是在极致的惊恐之下才会连声音都变了。 看来是遇到坏人了。这荒郊野外的,哪个女的往山上跑啊,那不是有病嘛? 想了想,这荒郊野外的,自己都进来五六天了,她莫不是也有病。 罢了罢了,有病就有病吧,人家现在有难呢! 重新抽出扁担,九儿步履轻便却又飞快地朝声音的发源地飞奔而去。 等来到了事发地,两个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浪荡贼子,正一步步地朝两个姑娘靠近。 一个姑娘伸手拦在面前,穿着湖绿色的衣裳,看样子好像是个丫鬟,而她身后的,则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裳的女子,容颜娇俏,此刻已是花容失色。 二人站都站不住了,腿脚瑟瑟发软,再走几步,就要瘫软在地。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 九儿蠢蠢欲动。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啊! 她正撸起衣袖打算来个英雄救美,想想自己如今的小胳膊小腿,她默默重新放下了袖子。 就凭她,鲁莽出去没准会成为第三个受害者。 第18章 尼姑救美 硬拼不行,只能智取。 “二位小娘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姑娘家一个人到山上来很不安全的,哥哥保护你,好不好?”其中一个高个子尖嗓音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啼。 另外一个矮个子,声音像是破锣一样:“小娘子,别害羞嘛,哥哥替你检查身体哦~” “滚开滚开!”那个丫鬟眼看着那贼子就凑到了跟前,吓的腿发软,一个踉跄就朝后头栽去。 主仆二人抱在了一起,相互搀扶着往后头退。 一脸惊恐的看着两个男人靠近,只觉得生不如死。 两个男人步步紧逼,一脸的坏笑和奸诈:“小娘子,别怕嘛,哥哥是个好人,来,哥哥一定好好的疼你!一定让你好好地尝尝什么叫做欲仙欲死!” 两双咸猪手就朝眼前的姑娘摸去,眼见就快摸到了小姑娘的身上了,而那两个姑娘,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连哭喊都没了力气。 九儿找准位置,手里头的东西飞了出去。 “啊……” 两声凄厉的叫声异口同声地响起,惊起了密林中的一窝飞鸟,扑棱着翅膀,响彻密林。 谢瑶睁开眼睛,就见那两个贼子正捂着自己的脸气急败坏地大喊:“哪个杀千刀的砸我,哪个!” 陆九儿看到他们捂脸,无声地叹了口气:本来想砸眼睛的,没砸中。 眼前的两个小娘们如花似玉的,连走都走不动了,不是她们! 那是谁? 两个贼子朝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可是他们的脸都砸疼了,绝对是被人打的。 树林里头除了那两个小娘们,就剩下他们了,是谁会砸他们? 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些传言,听说最近这深山密林里头有一只吃人的妖怪,难不成,是那只妖怪出现了? 两个贼子只觉得脚底板都在冒冷气:此刻不跑,更待何时啊? 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算了算了,先放过她们,再漂亮也没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什么?丢下他们不是君子所为,要带上两个小娘子一起跑? 呸呸呸,他们是泥沟里头最烂的泥,可学不会做善事。 本来天降横祸,已经绝望的主仆两个,看到两个贼子落荒而逃,一时诧异地竟然忘记了逃命。 刚才出手帮她们的九儿,见她们还呆愣在原地,不由地咳咳两声:“你们还不走,就不怕那两个贼人回来找你们麻烦吗?” 谢瑶这才反应过来,贼子跑了,她们得救了,得救了! 几近绝望之后获救,无异于重生,谢瑶见救自己的是个小尼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陆九儿的面前。 “小师傅,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小师傅的救命之恩。”谢瑶一头磕地,声音颤抖。 陆九儿见她跪在自己面前,被唬了一下,连忙跳开了。 跳完之后又觉得不符合自己尼姑的冷静自持的身份,便又重新默不作声地站了回去,边扶谢瑶边对她说:“小施主不必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小尼姑应该做的。” 谢瑶擦了把泪,顺着九儿的手站了起来:“多谢小师傅,今日若不是小师傅,我和绿意怕就死在这里了!” 刚才那两个人,肯定不会放过她们的。想到他们那可恶又丑陋的嘴脸,谢瑶恨不得吐一口,方能解决自己的心头之恨。 “不用谢,只是这深山老林的,你们两个人怎么跑到这山里头来了?要走路怎么不走大路?” 九儿疑惑地问道。 谢瑶看了九儿一眼,没说话,绿意也没说话。 九儿见她们都不说话,知道她们有秘密,也不问,便道:“你们快走到大路上去吧,这里密林深远,要不是我今日来砍柴,肯定也听不到你们的呼救声,所以……” “谢谢小师傅,我知道的。”谢瑶福身拜了拜,文绉绉的,动作优雅姿态端庄,好看的很。 九儿想起自己前世的恣意,见人就是拱手,跟大老爷们一样,跟眼前的小姑娘比起来,人家才是娇滴滴的贵女啊! “那没事了,赶紧回吧,小心一些。” 三人道别,九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柴火边上,柴还好好的呆在原处,扁担一挑,矮身挑了扁担,下山去了。 阿忠等九儿等的脖子都长了,见到九儿来了,笑的老远就小跑了过来,替九儿挑柴。 “小师傅,今日怎么这麽晚过来?” 九儿擦了擦脸上的薄汗:“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 阿忠笑道:“这快过年了,柴火需求量也高,这柴火好卖呢!多砍两担多赚两担的钱呢!” 九儿点点头:“小师傅去帮忙过下称吧,有时间我再去砍一些来。” 阿忠笑眯眯地说道:“那感情好。” 九儿站在杂货铺的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购置年货,都兴高采烈的模样,她也不由自主地笑了。 阿忠正拿钱过来,就见王生从他所在的那间杂货铺出来了,冷哼了一声:“小白脸。” 九儿回头看阿忠,就见他一脸的不屑和嘲讽。 小白脸? 说的是谁? 九儿疑惑地问道:“阿忠,你刚才说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王生。小师傅,那人就是小白脸,我可亲眼看到早上有一个有钱的寡妇从店铺里头出来,看王生的眼神都不一样呢!” 阿忠一脸的不屑。 “你嫉妒?”九儿笑意盈盈地问阿忠。 “嫉妒?”阿忠一时没明白,等到明白的时候一张脸都气白了:“小师傅,我阿忠就是烂死在泥沟里头,也绝对不会违背本心做我不乐意做的事情。整日里头不是勾搭这个就是勾搭那个,别瞧着外表光鲜光彩照人,总有阴沟里头翻船的那天!” 看来那个王生果真不是个好人啊! 前几日看的明明是个小姑娘啊,怎么这回就变成了个有钱的寡妇了! 九儿看了看王生的方向,突然有些好奇。 慧明师姐一直都在王生的店铺里头卖柴,阿忠也说他们二人关系暧昧,那师姐跟王生,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王生送走了一位客人,刚打算歇息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温凉如水的声音:“请问,您这里有瓜子卖吗?” 王生抬头,就来卖柴的小尼姑,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很亮,亮的像是掬碎了一把星辰在里头,一眨一眨地能说话。虽穿着一身灰色的海清,可是那粗布衣料和尼姑装扮完全不会遮蔽这小尼姑的美,相反更显得有一种幽然不入尘世的灵气。 上回没看清楚,如今正面看了,王生眼前陡然一亮:这小尼姑,若是装扮一番,可是个尤物啊! 比慧明好看多了! 第19章 淡淡的忧伤 “请问,你这里有瓜子卖吗?”陆九儿再问了一遍。 对于王生那双色眯眯的眼睛盯着自己,她有种上前把眼珠子挖出来用脚踩爆的冲动。 这个王生,真不是个要脸的啊。 “有有有!”王生眼睛盯着陆九儿,眨都不眨一下,然后忙不迭地去称瓜子。 “帮忙称个一斤就够了!”九儿见他一抓就抓了一大包,忙说道。 王生压根没听九儿的,抓了一大包的瓜子,包装好了之后,也不称,直接递给了九儿。 九儿眨着眼睛:“不用称吗?我只买一斤!” 她的眼睛能说话,虽然瘦是瘦了点,但是看模样,好看的很啊! “小师傅第一次来买东西,这点瓜子也不值几个钱,就当是我送给小师傅了。”王生温柔似水的说道,透着似水的柔情。 九儿看着那一包鼓鼓囊囊的瓜子,心内冷笑。 慧明送给四空吃的瓜子,不会就是从王生这里拿走的吧! 九儿装作受惊了的模样,连连摆手往后退,小眼睛亮的跟小鹿一样:“不行,不行,出家人怎么能随便要人的东西呢?佛祖会惩罚小尼的!” 她脸上的惊慌适当好处,一双眼睛带着些微的惊慌,让人看的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若是换上了姑娘家穿的衣裳,也不知道要勾住多少人的眼睛呢呢! 王生心思百转千回,眼睛四处转悠,打的什么坏心眼,九儿一眼便知。 谁让她前世身边有八个男人,男人的一举一动,耍什么心眼,她扫一眼就知道了! 这个王生,真的如阿忠说的那样,不是个好人。 “不会的,小师傅,你拿着吧,不过是一包瓜子罢了,你快拿去,就算是我们二人认识了,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做生意可就好做了呐!” 王生声音极尽温柔,再加之他长的还颇算英俊,大个子,眼神跟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看着勾人。 九儿“吓”着了,佯装无措地说道:“小施主,我也是代我师姐来卖柴的。这几日我师姐生病了,所以我下山来。等过个两日她病好了,她自己就要来砍柴了。所以,我们也没啥生意能做!” 九儿故意将师姐两个字咬的很重,就见王生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你师姐病了?”王生问道。 九儿点头:“病了。” 看来是认识师姐的。 王生皱皱眉头:“哦,怪不得她许久没来了!” “小施主认识我师姐吗?”九儿适时表现出了好奇。 “当然认识!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你师姐砍的柴都是卖给我的,也算是老交情了。我还说她为什么不来了,原来是病了!”王生关切地问道:“你师姐的病无大碍吧?怎麽好端端地就病了呢?” “也没啥大碍,休养几日就好了!再过几天,我师姐就会自己来砍柴了。” 慧明来砍柴也可以啊,只是那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呢? 不来可就可惜了! “小师傅,既然我跟你师姐认识,你又要卖柴,以后这柴火不如就卖给我吧。我这里收柴火也是半文钱一斤,不会比其他的地方差的!” 一回生二回熟,这么漂亮的小尼姑,他就不信勾不到手。 “不行,我跟那家店铺已经说好了,这柴火我就卖给他。因为之前,师姐病的突然,也没跟小尼说要卖给谁,所以,我也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卖柴火,小尼答应那家店铺,若是就此更改,佛祖怕是要怪罪小尼不守信约。” 王生见九儿态度坚持,也不好说太多的话,让她心生警惕,便道:“既如此,那真是可惜了。” 他微微地垂头,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掩在额前几缕飘散出来的秀发当中,眸子里头的淡淡的忧伤,好一个标致俊俏的儿郎啊! 九儿呵呵冷笑,面上却闪过一丝惊慌,转身就出了门。 若不是在用淡淡的忧伤勾引她,她陆九儿的名字倒过来念。 看到小尼姑张皇失措地走了,王生有些许的挫败,刚才他都用实验过上百次的忧愁杀来勾引那小尼姑,可是那小尼姑咋就不上当呢? 难不成,自己的套路不行了?怎么可能呢,今儿个上午还迷的一个小寡妇七荤八素呢! 王生眼珠子随着陆九儿的背影一直转。 这小尼姑,长的可真漂亮啊! 九儿又砍了两担柴卖了,眼见着时间还早,可是她再没心思再去砍一担充实私房钱了。 慧明的事情,绕的她脑壳子有些疼。 前世她哪里需要想这些啊,看不顺眼的,直接大刀上去,先砍两刀见见血再说。 如今还要搜肠刮肚的想办法如何解决问题,这让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情何以堪啊! 若慧明真跟王生有关系,那可完蛋了! 四肢发达的九儿快步跑上了慈心庵,这一路跑上来,气喘吁吁,身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可是九儿却没觉得一点累。 这可是锻炼的好机会,要想完全有前世的身手,她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健的体魄,爬山,可是个好法子。 顺利地回了自己的厢房,玉杏不在。 九儿喝了口水,水是凉的,凉的牙都疼。 她没敢咽下去,含在嘴里暖和了些,这才吞了下去。 九儿将自己今日存到的私房钱藏了起来,这才出了门。十五个铜板,每日要上缴,她现在要去找慧清把钱交给她。 到了慧清的厢房门口,她敲敲门,许久都没人应,刚要走,耳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谁啊!” 那一声喊,不会是慧明吧? 九儿不想理会她,正要转身走,突然里头传来一声响,像是有重物砸地的声音。 这下子不能不管了,九儿忙推门去看,就见慧明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你没事吧?” 九儿上前将慧明扶了起来,见她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的恶气稍稍地出了一点。 她对慧明没啥恶意,可是慧明上回挑衅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慧明睁开眼睛,看到扶自己的人是九儿,气的伸手就去推,还骂骂咧咧地说道:“你给我撒手!” 九儿听话地撒了手,慧明扑通一声又重新坐到了地上。 慧明一声惨叫。 第20章 我心在红尘 “陆九儿,你是不是想死!”慧明疼的龇牙咧嘴,还不忘数落陆九儿。 九儿拍拍手,一脸的无辜:“慧明师姐,是你让我撒手的,我听你的话,你怎么又怪我了!” “你……”慧明疼的屁股都摔成了四瓣,再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时,恨不得抓到陆九儿,狠狠地撕烂她那张脸。 “我怎么了?”九儿疑惑地问道:“你要我撒手的!” “你为什么不等我坐好了再撒手!”慧明埋怨地说道。 “你又没提醒我。”九儿一脸的委屈。 慧明刚才清醒过来,脑袋晕晕乎乎的,被陆九儿这么一绕,脑袋更晕乎了:“扶我上去,你就走吧!” 九儿呵呵笑着上前将慧明扶上了床,慧明躺下之后,背朝里头不理会陆九儿了。 再被她气一次,怕是要直接去西天报道了! 陆九儿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慧明。 她找了张小杌子坐到了床边,施施然地坐下之后,大大方方地撑着下颌看床上的人。 慧明没听到有人开门出去的声音,一时诧异,回头一看,就见陆九儿那又黑又大的眼睛,几乎透亮的要看穿人心。 九儿一直都挂着笑,浅浅的不明显的笑,再加上眼神的透亮,慧明吓的咯噔一跳。 总有一种秘密被人看穿了的感觉。 错觉,错觉,一定是错觉! “你……你怎么还不走!”慧明声音都有些颤抖。 九儿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师姐,你之前的事情,师傅让我去做了!” “之前的事情?你做?你什么意思?”慧明没听清楚。 “就是砍柴啊,送到山下去卖的事情啊,我在这里等慧清师姐,还有钱要给慧清师姐呢!”九儿笑着说道,眼神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慧明。 果然,听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慧明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是你去卖柴?你……你把柴火卖给谁了?”慧明直起了身子质问道,便连声音都比刚才要有精神些,更带着丝丝的紧张和恐慌,像是怕被陆九儿发现什么端倪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九儿:“就卖给山下买柴的店铺啊,那个时候师姐已经在思过堂关着了,也不好问师姐把柴卖给谁,我就随便找了一家店铺。” 一听是随便找了家店铺,慧明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如释重负!九儿猜测,这慧明心中肯定有鬼。 她跟那个王生,肯定有关系。 慧明笑着说道:“那不就是给谁都是卖,只要给银子就行了,我之前找的店铺,不也是随便找的。” “是吗?”九儿仰头问道:“那师姐认识那店铺的伙计吗?” “肯定认识啦!我砍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日都要打照面,肯定会认识的!” “师姐知道那店铺的伙计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人家回回只叫我小师傅,我也就喊他小施主,至于叫什么,我没问,也不能问!” “哦,那师姐当时为什么会找那一家店铺呢?是因为那家店铺出的钱比其他的店铺多吗?” “哪里会多,都是一样的,只是当时那家店铺的伙计……脾气好,没有欺负我是个出家人!”慧明说着,脸上竟然爬上了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红晕。 不过很快,她就睡了下去,用被子盖住了半边脸。 九儿火眼金睛,一双眼睛很快就发现了慧明的异样,那脸颊上的红晕,怎么解释? 脾气好? 想到阿忠说王生的话,九儿在心中冷笑:是皮相好勾了魂吧! 那个王生就不是个好鸟,勾搭一般的小姑娘或者小寡妇就罢了,可是偏偏勾搭一个小尼姑,这事情要传扬出去,慈心庵就毁在她的手上了。 这还不说,若是到时候有人怪罪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惩治慈心庵的这些小尼姑呢! 还俗? 在尼姑庵里头静修都会跟人有染,还俗之后谁还会要这种当尼姑都当的水性杨花的女人? 那便是遭人唾骂、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的致命打击了。 “师姐,你一个人躺在这里无聊吗?我今日在街上看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听?”九儿决定要拉慧明悬崖勒马。 她要是再去跟那个王生有来往的话,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什么?”慧明想要九儿赶快走,可是人家是要等慧清的,便也只好让她留下来:“你想说便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好,既然师姐想听,那九儿就讲了。” 九儿清了清嗓子:“我今日去卖柴的时候,听到铺子里头有人聚在一起讨论一件事情,说是有个叫王生的,今日哄的一个小寡妇七荤八素的。别人都说,那个王生怕是要离开杂货铺,到富贵人家去享福过好日子了!” “胡说八道!”慧明刚开始听到九儿说王生,她便有些害怕,怕九儿是不是知道了自己跟王生的事情,可是再到后来,听说王生跟寡妇的谣言之后,慧明立马就反驳。 怎么可能,生哥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寡妇在一起呢? 一定是骗人的,一定是! 九儿佯装没看到慧明的慌乱,诧异地问道:“慧明师姐,你怎么那么激动,难不成那个叫王生的,你认识他?” 慧明可见慌乱,却仍然板着一张脸,怒叱陆九儿:“我怎么可能认识俗家人。九儿,你也是佛门中人,讲究的是佛法无边、大慈大悲,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能胡乱枉议,也不要以讹传讹,若是伤害了清白的人,佛祖肯定不会绕过我们的!” 九儿嘟着嘴,她的嘴唇很红,跟涂了胭脂一样,更显得面色白皙,唇红齿白。 她一脸的无辜:“师姐,我刚才都说了是从路上听来的,只是见你一个人无聊,这才告诉你的,我又没有以讹传讹!” 慧明心乱的很:“好,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说了,免得别人说我们佛门中人,心还在红尘!” 九儿撇撇嘴:我又没剃度,我心是在红尘啊! “九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再休养两日,应该就和之前一样了!以后砍柴的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也受苦了!“ 那便是说,你就只有两天的柴砍了。 九儿:“那师姐,你好生地歇着。等后日的时候,我就把事情还给你!” 她到时候偷偷地跟在慧明师姐查探一番,当然是可以的! 慧明见九儿一点都不留恋地把这事情还给自己做,想来应该是没看出自己与王生的关系。 没看出来就好! 想到刚才九儿说的那个故事,不知真假,她真的想现在就去找生哥问问清楚! 第21章 其心可诛 慧清是九儿离开了厢房才碰到的:“你怎么来了?” 九儿一脸的天真:“我来送今日的柴火钱给师姐啊!” 说完,就将自己今日赚到的十五个铜板给了慧清,慧清见到钱,也不找九儿麻烦了,冷哼一声,拿着钱又转身走了。 九儿知道她要拿钱去给慈心庵的圆德师叔。 圆德师叔是管理慈心庵所有账务的,慈心庵所有的钱财进进出出都要由圆德师兄来管理。这世的陆九儿跟她很熟,她是个仁慈的人,是庵主最得力的助手,对陆九儿很是爱护。 九儿目前换了个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个女尼姑相处,况且,庵主跟圆德师兄与她很熟悉,若是被她发现这个九儿是假冒的,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了。 打定了主意,九儿暂时远离以前跟她走的很近且很爱护她的人。 好在庵主不在,圆德师叔又是个面冷的,平时也不会主动找九儿,所以,九儿这段日子就好生地了解下这个原主的日常生活。 顺便,替庵主解决下随时会爆炸的隐患。 一个尼姑,跟一个男子有关系,无论是什么关系,都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慧明身体以很快地速度就好了起来,好到让人都觉得惊诧,特别是慧清,到刚清醒的第四日就见慧明要下山去砍柴,慧清都觉得惊诧无比:“慧明,你傻啊,躺在床上歇息不比你砍柴好啊!” 要是她的话,她一定要在床上再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一定要让陆九儿吃尽苦头方能解心头之恨。 慧明笑了笑:“我身体已经好了,九儿年纪还小,那样的小身板,别把她给累着了。” 慧清疑惑:“慧明,你明明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啥时候还替那小丫头考虑了,你莫不是在思过堂关的,连脑子都不清楚了吧?” 慧明:“哪里有,人家就是个孩子,已经帮我做了好几天事了,现在我好了,总不能还让她做我的事情吧!” 慧清不屑地摇摇头:“罢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还一直认为陆九儿变了,可没想到你也变得跟之前不一样。莫不是那思过堂莫真的有法力能让你们跟变了个人似得?你没被鬼附身吧?” 慧明:“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说真话!” 慧清:“我信!” 看来,陆九儿也不是被鬼附身了,看来应该就是在思过堂被吓着了,要知道,上回陆九儿也是昏迷不醒,大夫说准备后事,吃了一碗药,人就生龙活虎了。 慧明也是一样,人看着也不行了,休养了几天之后人又生龙活虎了,还要去砍柴,看来,陆九儿说的没错,思过堂的佛祖灵验的很。 面壁思过几日,心都得到净化了。 不然,一直都憎恶陆九儿的慧明,怎么会替九儿考虑呢? 慧明第二日一大早就把三担柴火给送到了厨房,吃过了中饭之后,她来不及歇息,火急火燎地就下了山。 九儿吃过中饭之后,也没闲着,跟玉杏说了自己想要下山,便在后头跟着慧明下了山。 慧明砍了一担柴,直接就进了南郡县。 她挑着柴火,径直就朝卖杂货的那条街走去,然后,她就停在了一家店铺前。 九儿跟在后头,看到慧明进了杂货铺,而来迎接她的,赫然就是王生。 王生一脸笑意地迎了过来:“你来了?” 慧明娇羞地点点头:“来了!” “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慧明嗯了一声:“感染了风寒,休养了几日就好了!” “如今身体大好了些吗?” “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 九儿下山的时候将海清给换下了,如今换了一身俗家小姑娘的衣裳,穿梭在慧明和王生面前,他们二人专心聊天已无他人,倒也没察觉,对话的内容被九儿给听个清清楚楚。 二人你一问我一答,看的出,这个叫王生的很关心师姐啊!而师姐,她那满面通红的样子,显然对王生的关心也很受用。 王生将慧明给迎了进去,卖柴本就是一晃神的功夫,放在称上称称重量,然后给钱就是了,要不了多长的时间。 可是慧明这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进了杂货铺之后,王生很快就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她的面前:“尝尝这茶,这是我亲自去山间采摘的野茶,然后洗干净晾干烘烤而成的,虽然不算是什麽好茶,也不一定好喝,却是我亲手弄的。” 慧明没喝过啥茶,慈心庵的香火不旺,所以一般寻常喝茶,就只有庵主和清觉师傅有,其他的人只能喝清水。 如见看到飘在杯子上的几片碧绿的叶子,慧明心中一阵高兴。 拿自己亲手采摘,亲手烹制的茶叶来招待自己,看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不一样的存在! 剃了度进了空门的尼姑也是女人,特别是慧明这种正处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中的妙龄女子,更是对男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慧明虽说是个尼姑,但是她也是个女人,她会胡思乱想,很正常。 九儿在对面一个角落里头冷冷地看着里头的动静,虽然听不到里头人的说话声,可是二人的表情却尽收眼底。 妙龄女尼姑满面娇羞,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英俊温柔的年轻后生嘴角含笑,看那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时,眼底尽是渴望采摘的欲望。 这个年纪有欲望不可耻,可耻的是,把欲望放在一个没有还俗的尼姑身上,这王生就有点其心可诛了! 看慧明对王生的态度,显然已经把那日自己特意给她讲的故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原本还以为她会质问王生,却没想到,她被王生的一杯茶就给俘获的全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任务了! 果然,恋爱中的女子都是没有脑子的。 世家女一样,女尼姑也是一样! 慧明喝光了杯中的茶,起身,娇羞万千地说道:“我先回去了!” “就走?不多坐一会儿吗?咱们许久没有见面了!”王生惋惜地说道。 “不用了,以后我日日都能过来,你也不用担心看不到我了!” “果真天天都能来?”王生一脸的惊喜。 慧明羞涩的点点头:“是啊!” “那就好!”王生激动地说道:“你要来了,就有人陪我说说话了。” “好啊!你只要不嫌弃我什么都不懂就好!” “怎么会呢,你是个纯真善良的,你的那一颗心,通透高洁、冰肌玉骨,你是我的知音,是我的知己,比那些旁的小尼姑可好上千百倍!” 旁的小尼姑? 慧明不笨,突然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立马看向温柔似水的王生。 第22章 尼姑怀了春 “你见过我师妹了?”慧明笑道。 王生这才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就前几天总说送柴火来卖的小尼姑吗?当然见过!诺,她的柴火,就是卖给那一家。” 慧明顺着王生的手势看过去,就见杂货铺不远的地方正有一间杂货铺,相隔的并不远,王生这边有什么情况,那边知道的一清二楚。 想到陆九儿给自己讲的故事,莫不是她亲眼看到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慧明心中涌起一股担忧:“你觉得我小师妹好看吗?” 王生笑:“莲玉,你怎么了?” 慧明在没有出家之前,家人给她取的名字,就叫莲玉。 慧明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怕!” “怕什么?”王生心疼地问到:“别皱眉,你一皱眉,我心都疼了!” “生哥,我那个师妹前几天跟我讲了个故事!”慧明一五一十地将九儿说给她听的事情都讲给了王生,就见王生的脸都变了。 “胡闹,这是造谣!”王生满口回绝:“那日确实是有一个寡妇来这里买东西,因为她买的多,我自然是要多介绍,也要跟她搞好关系,买的好的话,下次肯定还会再来买的,你说对吧?我开这个杂货铺,总要吃饭吧?” 慧明点点头:“我知道,若是我不相信你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 “莲玉,你别担心,你该知道的,我长成这个样子,你肯定没有什么安全感,可是你放心,我的心中只有你,不然的话,我王生想要找什么样子的找不到!你说是不是?” 王生温柔地说道,看向慧明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九儿看到王生和慧明两个人隐到了一处看不到的地方,许久才出来,就见慧明嘴唇红肿,满脸生香。 九儿震惊地合不拢嘴:这二人不会……就到这一步了? 我的妈呀! 尼姑跟男人,光天化日的,在店铺里头卿卿我我,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慈心庵的尼姑都要死了! 九儿气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慧明走了之后,九儿也刚想要离开,突然,马路上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九儿听了,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生哥……” 生哥? 九儿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梳着妇人头,年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女子,正款款地走下马车,激动地朝王生走去,王生满脸堆笑,亲热地将那妇人迎进了店铺。 难不成,这就是那个有钱的寡妇? 瞧着那寡妇与王生暧昧的模样,九儿真希望慧明回头来看看,看看她宁愿背叛佛祖也要在一起的男子,究竟是怎样的三心二意! 慈心庵上,终日白雾缭绕,整座庵堂像是在云雾里头一般,有阳光的时候,雾气散的快,能够再半山腰就看到庵堂的一角,可若是天气不好,雾气缭绕的话,只有到了山上,才能看到庵堂的全景。 九儿回到山上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雾气又重新聚拢来了,九儿爬到山顶上,站在慈心庵的门口朝下看去,就见一片雾气滚动,什么都看不见。 或许象征着慈心庵的将来,被雾气笼罩着,看不清楚未来的时运。 九儿闷闷不乐地回了房间,见玉杏正在打扫房子里头的卫生,问了一句:“庵主这回什么时候回来?” 玉杏道:“年年这个时候,庵主都要出去游历,等到大年二十九,庵主就会回来的!” 还要等到腊月二十九,现在才十一月…… 还有两个月,想到慧明跟王生的关系,九儿就觉得头大。 慈心庵后面的院子里头,住着慈心庵所有的尼姑。 因为九儿和玉杏还没有剃度,所以住在中院的一处偏僻的客房里,说是客房,也只是一间杂货间,被收整出来归九儿和玉杏住罢了。 一处和其他厢房一样的厢房中,慧明一个人在房间里头,正看着手中的发簪出神。她的头顶光秃秃的,压根就没有头发,慧明拿着发簪在自己的头上比划了两下,见没有头发,发簪压根就派不上用场,顿时失落起来。 门突然被狠厉地推开,慧明手中的发簪还来不收起来,就被进来的人给收入了眼底。 四空说的没错,果然有一根发簪。 现在慧明又看着那根发簪出神了! “陆九儿,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我是你师姐,你怎么能不敲门就进来!”慧明嘶吼道。 九儿全然不顾,大踏步地来到了慧明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拿发簪的手,指着她手中的东西,狠厉地质问道:“敲门?若是敲门,怎么能看到你还有这样一件好东西!” 为了慧明的事情,九儿已经想了好几日了,想的脑袋都要破了,却全然想不出一个完全的对策来对付慧明和王生。 到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跟慧明挑开了说,若是她再执迷不悟的话,直接告到清觉和师叔那里去。 今日这一战,没想到首战告捷,竟然抓住了慧明的小辫子——那根发簪。 “陆九儿,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慧明吼道。 这个陆九儿别看着年纪小,瘦瘦弱弱地,可是这力气贼大啊,捏的慧明手腕都疼。 九儿又用了力:“师姐,我倒要问问你,这发簪是从哪里来的?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自己买的?” 慧明:“当然是我自己买的!” 不说自己买的,难不成还说是别人送的吗? “自己买的?师姐这是想要还俗吗?”九儿冷笑道:“莫不是已经找到了相好的,打算还俗入红尘嫁人生子了!” 被陆九儿说中了心事,更是说中了痛处。慧明惊慌过后就厉声呵斥道:“陆九儿,你别胡说八道!” “师姐,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头清楚。你是一个出家人,已经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了,你竟然还执迷于这红尘间的俗物,难不成不是动了芳心?”九儿一步步地朝慧明靠近,步步紧逼,慧明紧张颤抖,一步步地往后退,眼神里头充满了慌乱。 他娘的,九儿暗自呸了一口:果真是各行各业啥样的人都有。 都说土匪不干净,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死后一个个都要下十八层地狱。还说尼姑六根清净,普度众生,心怀天下,一个个都是活观音活菩萨,死后是要上天荣登仙界的。 啊呸,什么六根清净?面子上光鲜,谁知道里头啥样呢! 尼姑都能怀春,九儿历经两世,真是活见鬼了! 啊不对,她就是个鬼! 第23章 你以为你很美 “你……陆九儿,胡说八道,我是佛祖跟前的弟子,早就远离红尘俗世了,你别因为一根簪子就含血喷人。你狂妄多言,又触犯了慈心庵的戒规,难不成你不怕我禀明清觉师傅,再把你关进思过堂吗?”慧明只能壮着胆子,祈祷陆九儿没有证据,只是来数落自己。 可是接下来陆九儿的话,却让慧明身子抖了抖。 “好啊,既然师姐想去找清觉师傅理论,那我们就去吧!看是我要被关思过堂,还是师姐要关思过堂!” 九儿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慧明陆九儿竟然来真的,吓的汗都出来了,一把拉住了九儿的手,哀求道:“九儿,九儿,你别去,别去……” “怎么?师姐,你怕了?”九儿回头,问已经抖起来的慧明。 慧明:“……这是小事,去劳烦师傅做什么?我不去告,你也别去告了!” 九儿双手环胸,冷冷道:“那师姐可以和我说说看,那发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吧?” “就是……就是我买的!”慧明忙不迭地解释道:“我觉得好看,就买下来了!” “是吗?师姐没在说谎吗?” “谁说谎了?你别含血喷人。” “是吗?那师姐,你脸干什么红了?我猜这个簪子,跟师姐卖柴的那伙计有关系吧?那伙计叫什么来着?是不是叫王生?” 陆九儿一字一句地撕开了慧明的遮羞布,慧明惊诧地看着九儿,良久合不拢嘴。 “你……你怎么知道?” 陆九儿意味深长的笑了。 慧明这才明白过来:“你诈我!” 九儿得意地笑了:“不诈你,我怎么能知道这簪子真是王生买给你的!” 慧明脸一阵红,一阵白:“陆九儿,你……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不怎么样,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赶快和王生断了来往,二是立刻还俗,还俗之后你想跟谁好都没关系!” “不可能!”慧明当机立断就拒绝道。 “什么不可能?是不可能跟王生断了来往,还是不可能还俗?”九儿见慧明现在还不死心,气的就要去摸自己的腰,摸了半天没摸到,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土匪。 没了刀,九儿烦躁地指着慧明的鼻子就开始骂:“你个王八犊子,你想死一个人去死,别连累慈心庵。你以为你长的多美,王生喜欢你?我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要长相没长相,要钱没钱,你以为王生会喜欢你?你莫不是还以为他会等你还俗娶你吧?” 慧明目瞪口呆地看着九儿。 她印象中的陆九儿,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脸红,说重话就掉金豆子的吗? 这现在指着自己骂的风生水起上房揭瓦的陆九儿是谁? “王生会娶你?你别自以为是了!”九儿歇了一口气,这身体素质不行啊,骂两句就上气不接下气了。 慧明终于逮到机会反驳了:“生哥说我娶我的,只要我还了俗他就立马娶我!” 九儿冷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立根杆你还就往上爬了。还俗?你现在就还啊,你看看王生明儿个会不会娶你!” “他……他会娶我的!”慧明吼道。 “慧明,我不跟你啰嗦,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是不跟王生断,那就立刻离开慈心庵,若是你不走,别怪我告诉清觉师傅,到时候乱棍轰你出慈心庵,别给脸不要脸!” 从厢房出去之后,九儿吼出了那么一句话,心中熨帖了不少。 果然,做人不能太善良,也不能太绕弯,心中有事,直接找上门吼一顿,多自在啊! 前世土匪做的好好的,干啥子让她做个尼姑啊? 真是苍天没有眼,眼睛糊泥了吧! 九儿眼神冷的像是冰一样看着慧明住的屋子,三天时间,她要是不走,别怪她不认同门之情。为了庵主,为了慈心庵,她不介意做恶人,毕竟事情败露了,她这辈子都得背上同门师姐跟世俗之人苟合的污点。 慧明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地瘫坐在地上。 三天? 陆九儿只说给自己三日的时间,可是,生哥的钱还没有攒够啊。 生哥说了,她若是还俗,生哥就会养着自己,可是,她总不能让生哥一个人在外头劳作,生哥的身体也不好啊! 慧明越想越觉得心焦,第二日天不亮,到后山砍完了三担柴之后,连中饭都顾不上吃,直接去了山下。 九儿见慧明火急火燎地就往山下赶,没跟着,她给了慧明期限,一个小虾米罢了,还能翻出浪花来不成。 慧明心不在焉地去了山下,柴也只砍了一点点,王生见她脸色惨白,忙关切地问道:“莲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般的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面对王生的百般关切,慧明心中又喜又悲。 喜的是王生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悲的是,九儿发现了自己的秘密,若是告诉了师傅的话,她可就完了。 “生哥……”慧明抓住王生的手,惊惧地说道:“我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王生身子一僵,脸色异常的难看,眼底现出一片凶狠之色,却很快散去了,他温柔的眸子,缱绻地看着慧明:“发现了便发现了,你还俗便是,我娶你!” 慧明激动无匹,简直不敢相信:“真的?” “那当然,难不成还哄你不成?”王生举起自己的右手,做出发誓的模样:“我王生发过誓的,这一辈子都会对莲玉好,不然的话,那就天打雷劈,不得……” “嘘,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慧明伸出食指按住了王生的唇瓣:“生哥,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我也认真地想过了,既然我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要不,我就还俗吧。反正早晚都是要还俗的!等我还了俗,一样能跟你一起攒银子。” 王生皱紧了眉头:“银子……莲玉,我说过攒够了一百两银子,就在南郡县买套小宅子,让你有家的,可是……我们两个人赚钱,现在也才刚刚存到三十两银子,你会不会怪我没用?”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没房子不要紧,只要你对我好,我们一定能很快存到一百两银子的!”慧明一脸的憧憬:“到时候,我们有自己的房子,再生一儿一女,男的像你,女的像我,其乐融融、和和睦睦地过一辈子,好不好?” 慧明陷入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之中,完全没有看到王生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和嗤笑。 他眼眸似水如春,抬起了慧明的下颌,声音温柔地如春风拂面:“好!” 两人相望,柔情蜜意,王生低头,朝那粉红色的唇瓣吻了下去。 鹤舞缱绻缠交颈,犹甚比目鸳鸯情。 慧明忘情,全然没看到,身后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看到二人出格的举动,冷笑之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声。 “啊……” 惊散了一对野鸳鸯。 第24章 帮我砍担柴 夜已深沉,凉得如冰一般。 就算窗户和大门都关上了,也盖上了厚厚的被褥,慧明身体还是冷的跟冰块一样。 想到今日在杂货铺里头被人抓了个现行,慧明怕的连指尖都在抖。 夜很静,坐落在山上的慈心庵也无其他嘈杂的声音,安静地有些诡异。慧明能听到自己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她压根就没一点睡意。 而屋子里头很快就传来细微的鼾声。 慧明看着对面已经呼呼大睡的慧清,心里头百味陈杂。 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到最后,纠结的眸子纠结不再,转而闪出一丝狠厉。 不能再拖了。 人生为己,天经地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第二日一大早,晨钟响起来的时候,整个慈心庵也打破了夜里的寂静。 慧清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看还没起来的慧明,喊道:“慧明,快起来了。我们还要去做早课呢!” 慧明嘤咛了两声,声音有些疲惫:“昨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惊醒,一晚上没睡好,头还有些疼了。” 慧清穿好衣裳下床走过去,看到慧明的模样,关切地问道:“头疼?没事吧,要不要去找圆德师叔看看。” 圆德师叔会一些简单的医术,方便庵堂里头的尼姑,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需要去山下找大夫。 慧明摇摇头:“没事,就是没有歇息好,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也没什么大碍。” 慧清皱眉说道:“慧明,要不我去找下清觉师傅,请她放你一天的假吧?让那个陆九儿去就成。反正她又不是不会。” 可千万不要有事,要是有事,又要我伺候你。上回屎尿屁我都伺候够了,我娘都没让我这么伺候啊! 慧明完全没看出慧清自己个内心得担忧,努力挤出一抹笑,摇摇头:“上回她就帮了我不少了,况且,她也有事情要做。不能再去麻烦她了。” “那怎么办?”慧清皱紧了眉头。 不麻烦陆九儿,你不会是想要麻烦我吧? 果然,就听到慧明斟酌着开了口:“慧清,要不你今天下午陪我去山下送柴火吧,有你在旁边待着,我也会好些。” 慧清心本来一提,本以为慧明会让自己一个人去,后来一听是跟着她一块下山,立马就笑了,想也没想就点头说好:“那行,我上午做完早课,收拾完厢房,下午就跟你一块去山下砍柴!” 看着满口答应的慧清,慧明咧嘴笑了笑:“慧清谢谢你,有你陪着我,真好!” 看到慧明的感激,慧清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一下:“也没啥,谁叫我们是师姐妹呢!” “慧清,我有事情想要拜托你。”慧明继续开口。 “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我们是同门师姐妹,又同住在一个屋子里头,有什么事你尽快开口。”慧清想到能下山玩一趟,心里头乐坏了。 “就是,我不想让清觉师傅看到你陪我下山了,前段日子本就受了罚,砍柴本是我的事,若是带上你,我怕被师傅看到了,师傅又该要罚我了。”慧明一脸担忧地道,恳求地望着慧清。 “好,我偷偷地先出去,等到了半山腰等你,这样,师傅就不会看到我们结伴了,也就不会怪罪你了,行不行?”慧清忙建议道。 慧明点点头,感激地说道:“好,慧清,明日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慧清兴高采烈地去洗漱去了,就连走都能蹦跶起来,能去山下玩,不就是帮忙砍两担柴嘛,一点都不辛苦。 慧明缓缓地穿上衣缁,看着对面收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眼中闪着狠厉的光。 吃过中饭之后,慧清偷偷地溜出了慈心庵,大约半柱香之后,慧明拿着扁担和绳子也出了慈心庵。 慧清果然在半山腰的地方等,二人碰面之后,看到有枯枝的地方就上去砍两刀,两个人一起忙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砍好了两担柴。 慧清笑着说道:“慧明,你瞧,有我帮你,咱们很快就能做完呢,把柴火送去卖了之后,再砍一担,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 慧明感激地笑道:“是啊,多亏你了。前头那家店铺我经常去,收柴火的价钱也公道,我跟那位施主也熟,待会我们过去歇息一下,顺便讨两碗热水喝。” 说完,还有些神秘地说道:“那家店里头还有瓜子卖,我带了一些钱来,到时候我们买点瓜子回去,怎么样?” 慧清一听有瓜子磕,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说道:“好呀!” 两人很快就来到杂货铺门口,慧明在外头喊着:“王施主,我们送柴火来了。” 王生正在跟一位顾客称东西,见人来了,视线从慧明的身上转到了一旁跟着来的慧清身上,待见到这个尼姑姿色尚可时,不由得有些惋惜。 不过须臾功夫,就恢复了热情:“慧明师傅来了。” 送走了店铺里头的客人,王生来到慧明面前,恭敬地双手合十:“慧明师傅。” 慧明也回之一礼:“王施主,今日我与我师妹一同前来送柴,这是两担,还有一担,待会送过来。这两担您先称一下吧,” 王生把柴火抬到了专门放柴火的小房间,笑道:“慧明师傅是小店的常客了,我当然相信慧明师傅。天气寒冷,二位不如进去烤烤火,喝杯热茶吧再去忙吧?” 慧明双手合十,恭敬地道:“阿弥陀佛,就多谢王施主了!” 然后,跟在王生的身后进了店铺。 阿忠正送一位客人出来,见到常来的慧明师傅竟然毕恭毕敬地朝王生行礼,笑脸都僵在了脸上。 两个人都那么熟了,这么客套是什么鬼? 待见到跟在一旁的还有一个眼生的小尼姑,阿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带人来了。 阿忠瞧着两个尼姑跟在王生身后进了杂货铺,嗤笑一声摇摇头,进了店里头。 王生也不怕玩出火,总跟尼姑搅和在一起,也不怕败坏人家小师傅的名声。 哎,也不知道前几天那位小师傅咋样了,还是那位小师傅耳聪目明,就是瞧不上王生那副臭皮囊。 第25章 人只为己 慧清慧明跟在王生的身后,到了店铺的一个角落里头。 角落很是隐蔽,有货柜在一旁挡着,两边又都是墙壁,从外头看,压根就看不到里头的光景。 王生带着二人穿过货柜,走进去,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原来屋子的角落里头放了一盆炭火,慧清笑道:“没想到这里还有个这么暖意融融的地方。” 王生笑了笑:“平时若是没客人的话,我就会在这里歇息一下,烤烤火,喝点茶,磕点瓜子。二位师傅,请……” 三人相互落座之后,慧明和慧清面前就放了一个茶杯。 有一个烧的通体漆黑的铁壶就放在火炉上,里头燃着黑漆漆的木炭,烧的通红。 二人伸出手,就这火炉烤火,没一会儿的功夫,手上就暖洋洋的。慧明正襟危坐,眼睛不离面前的火炉。 慧清则有些跳脱,手暖和之后就看王生倒茶。 王生用抹布盖住铁壶的壶把,拎起铁壶,里头滚热的茶顺着壶嘴倒出来,茶汤有些泛黑,在白净的茶盏上像是熬好的中药一样,黑乎乎的。 有点喝不下去的感觉。 王生见慧清盯着茶汤看,便笑着解释道:“小师傅,这是泡好了的茶,烧好了一大壶,就放在火炉上热着,想喝的时候就倒一杯喝,通常都是一壶能喝一天的。也不是什么好茶,二位小师傅可千万不要嫌弃。” 人家能留自己下来喝碗茶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嫌弃呢? 慧清忙双手合十说道:“王施主多虑了,能留下小尼喝茶烤火,已经感激不尽,怎么会埋怨施主呢。” “不埋怨就好,二位小施主,喝一碗热茶吧。” 王生将倒好的两碗热茶往前推了推,伸出了个请的动作。 慧明飞快地朝王生看了一眼,王生微不可见地朝她摇摇头。 慧清离的桌子近,自然拿起了两杯茶,然后顺手将左手的茶杯递给了慧明。 为了不让好心的王施主认为自己是嫌弃这茶,吹了两口之后,慧清一饮而尽。 茶真的不怎么好喝,许是放久了,味道有些怪怪的,她一仰头的功夫,全然没看到一旁的慧明悄悄地把茶杯往一旁一倾,茶杯中的茶悉数倒在了墙壁的角落里。 王生见慧明喝完了,笑着提起了铁壶,说道:“来,小施主,再喝一杯暖暖身子,这个时候出来砍柴,可真是冷啊,多喝点热水驱驱寒气。” 慧清有些喝不下,这茶委实难喝,王生见她拽在手心里头也不恼,拍了拍头,歉疚地说道:“瞧我,竟然忘记了正事!二位小师傅稍微等会。” 见王生走了,慧清捧着手中的茶杯对慧明说道:“这茶苦苦的,真难喝!” 慧明疑惑地问道:“我觉得还行啊!不难喝啊!茶不都是这个味道嘛?” 慧清没喝过茶,俏皮的眨眨眼睛:“我还没喝过呢,许是就是这个味道。那我多喝两杯。” 慧明笑了笑,眼神有一闪而过的狠意:“嗯,多喝两杯,我们就要走了。” 慧清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好几杯,喝过之后,还不忘咂舌说道:“慧明,多喝几杯味道就好了呢!” 慧明笑了笑。 货柜后头假装收拾东西的王生走了出来,手里头拿了钱,双手奉上,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慧明:“慧明师傅,这是两担柴火的价钱,您请收好了。” 慧清看到慧明的手心里头都装满了,不由得呵呵笑了。 慧明将铜板装进了口袋里,从自己的口袋里头又掏出了五个铜板,对王生说道:“王施主,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称五个铜板的瓜子,我家小师妹爱磕瓜子。” 慧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慧清,王生接过,忙笑道:“二位稍等,我这就去称。” 慧清一听真的有瓜子磕了,兴奋地不行:“慧明,你真的买瓜子啊?” “当然,还是骗你的不成,你赶快多喝几杯茶,我们待会要再去砍最后一担柴火了,还有,瓜子买上了山,可千万别跟任何人说,若是被师傅看到了,又要罚我了!”慧明无辜又委屈地说道。 慧清忙嬉笑着摇头:“慧明,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有瓜子磕,这么好的事情,她是脑袋撞到了,才会去告密。 又喝了好几杯茶,慧清这才放下杯子,捧着肚子说道:“不行了,再喝就喝不下去了!肚子胀了。” 这时王生拿了瓜子过来:“小师傅,瓜子已经称好了。” 慧明站起了身,对一旁的慧清说道:“好了,慧清,我们该去再砍一担柴了。咱们走吧。” 慧清走在前头,慧明回头看了王生一眼,二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出了门。 在回去的路上,慧清已经等不及先拿了一大把瓜子磕上了,边走边磕:“慧明,跟你出来可真好,有茶喝,还有瓜子磕。慧明,这王施主长的还不错呢,我看他对你那么热情那么好,哎,真可惜了……” 慧明心思一动:“可惜什么?” “可惜我们都是尼姑啊,不能嫁人生子,不然这样又英俊又会照顾人的小施主,哎,可惜了!”慧清咂咂嘴,磕起了瓜子。 眼神却一片飘忽,似乎是在想什么。 慧明却听明白了,心内一阵冷笑。 原本剩下的一点纠结在此刻一点都不剩了,剩下的只有如释重负。 她笑着说道:“你若是有相中的,也可以还俗嘛!” 慧清打趣过之后就一脸的紧张和羞涩:“慧明,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我哪里……哪里有那种想法!” 慧明笑道:“你看看你,脸都红了,还说没有。好啦,你就坐那里磕瓜子吧,还有一担柴,我自己来砍就好了!” 慧清笑了笑,剥了颗瓜子送到了慧明口中:“那慧明,就你来咯,我就谢谢啦。” 二人走进山林,离大路越来越远,等到了山林深处。 慧清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在那里磕瓜子,时不时地跟不远处的慧明说两句话,完全没有半分的警惕。 茂密的丛林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身的粗布麻衣,大白天的还用一块黑色的布蒙住了自己的口鼻,看不清他的原貌。 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近慧清,突然掏出一张帕子,从慧清身后按住了她的口鼻,慧清刚想要大喊,大口吸入帕子上头的香气,头瞬间一昏,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慧明没有再听到后头传来的声音,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砍好的柴也没要,拿了扁担直接出了密林,往山上去了。 后头那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个麻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密林里。 从始至终,慧明都没有回头。 第26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夜深了,九儿泡好脚,上了床。 正窝在床上看会裘不会留给自己的医书呢,玉杏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姑娘,出大事了!” 九儿依然紧盯着面前的医书,淡定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姑娘,慧清不见了!” 九儿抬眸,看向玉杏,手中的书“啪嗒”一声合上了:“你说什么?” 冬天的夜很冷,冷的刺骨,门打开的时候,一股寒冷的北风吹了进来,刮在脸上,跟冰刀子一样。 清觉听了人汇报之后,来到了弟子们住的厢房,待看到这里灯火通明,慧明坐在石阶上哭,清觉厉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慧明呜咽地哭着:“师傅,慧清……慧清没回来!” “什么叫没回来?”清觉觉得头都有些大:“这慈心庵就这么大,你们都去找过没有?” 一旁的四悔小声地回答道:“师傅,已经找过了,没找到慧清师姐。” 清觉皱紧了眉头。 慈心庵暮鼓敲响时,就要关闭所有的院门,所有的人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而现在找遍了慈心庵都没发现慧清的身影,那就只能证明,慧清在暮鼓敲响之时,没有回慈心庵。 “晚上用斋饭的时候,有人见过慧清吗?”清觉扫视了一圈,问周围的尼姑。 四空和四悔忙不迭地摇头:“没见过。” 两个年纪大的,在厨房里头做粗活的尼姑也都纷纷摇头。 “不过,我早上见过她,她在斋堂用早饭,是我给她打的早饭。”了无说道:“了心中午打的饭。” 了心说道:“中午是我打的饭,中午我也看到了她!” 清觉:“那也就是说,她早上和中午都在庵堂,晚上却不在庵堂吃饭了?” 没人说话了。 清觉没说话,看了看已经黑透了的天,慧清人不见了,若是派人去寻的话,这样的天说不定其他的人都会出事。 山上处处是悬崖,一脚踩空,就是生命危险。 没有办法,清觉只能说道:“了意今夜睡觉浅一点,说不定慧清贪玩,错过了进门的时辰。若是发现人回来了,直接把人押去思过堂。” 守门的了意忙应了:“弟子知道!” 清觉这时又扫了一眼庵堂里头的人,除了圆德不在,该在的都在了,她又重新扫视了一遍,突然厉声问道:“陆九儿呢?” “清觉师傅,我在这里!” 九儿从一个圆形的石柱后头走了出来,清觉看的就头疼:“你怎么回事?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九儿从台阶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了过来,清觉瞧着头都是大的。 这走路蹦蹦跳跳的,哪里有小尼姑该有的正经和严肃,眉头都拧成了个川字:“你跑什么?” 九儿瘪嘴:“清觉师傅,不是你让我快过来吗?为了不让你着急,我这就跑出来啊!” 清觉:“……” 少了一个弟子,清觉的心情很不好,也不愿意跟九儿逞口舌之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就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了。 “你躲在后头做什么?”清觉觉得这个陆九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的就有些陌生了。 “没做什么啊,就是刚到,师傅你就刚好叫我了!”九儿说的面不改色。 事实上,她早就来了,只是一直都躲在石柱后头看这些人的神情,那里的位置刚刚好,能将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 “你今儿个看到了慧清吗?” 九儿点头。 清觉一阵激动:“什么时候看到的?” 九儿想了想,然后说道:“上午啊,吃斋饭的时候,早上和中午我都看到她了呢!” “她有没有什么不同?”清觉问道。 九儿摇头:“没什么不同啊,还是跟往常一样,吃了三碗斋饭呢,我记得四空当时还嘀咕了一句……” “胡说,我嘀咕什么了!”四空立马打断了九儿的话。 清觉狠狠地剜了四空一眼,四空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四空当时说了什么?”清觉再次看向九儿。 九儿想了想,说道:“四空当时说慧清真能吃,跟猪一样。” “……”四空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当时悄声地说的话,她怎么就听到了。 这是污蔑同门吧?这个陆九儿还真嘴碎! 清觉看了一眼四空,就见她低头瑟缩的样子,连问都不用问了,肯定是说过这样的话。 清觉现在没心思去责问四空,而是继续问陆九儿:“那除了吃饭的时候呢,你还见过慧清没有?” 九儿没说话,似乎在很用力地想。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而陆九儿,则在偷偷地打量她们的表情和动作。 做了亏心事的人,才会心虚。 慧清为什么会不见? 是她忘记回慈心庵了,还是……她自己回不来了? 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九儿这才回答:“没有。” “……”清觉脸上可见恼怒,却无可奈何。 若是真的见着慧明了,又岂会不知慧明做什么去了。 清觉道:“先回去歇息吧,若是今夜慧清没回来,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分头去找人。” 慧明呜咽地嚎了一嗓子:“师傅,我担心慧清啊!她一个姑娘家,还那么小,怕黑啊!” 四空和四悔上前去搀扶慧明:“师姐,您先别担心了,慧清师姐说不定是贪玩进了山,在山里头困住了,明儿个我们就去找她吧,您先别难过了!” 清觉看到慧明伤心欲绝的模样,叹了口气:“照顾好你们师姐。” 慧明被四空和四悔搀扶着进了禅房,其他的尼姑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中间庭院很快就只剩下陆九儿一个人。 禅房里头还传来了慧明的呜咽和哭泣声,还有自责声。 “要不是我今日下山去砍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四空叹道:“师姐,你哪日不要去砍柴啊,慧清师姐说不定真的就是去后山贪玩了,不认识回来的路了,明日我们一起去找她,找到她,她就会回来了,你不要担心了。” 里头说话的声音小了些,还能听到呜咽的哭泣声。 乌沉沉的夜,看不清一丝的光亮,一阵呼啸的北风迎面刮来,九儿觉得更冷了。 慧清的失踪,注定今夜是个无眠的夜。 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27章 上山找慧清 第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慈心庵的晨钟破天荒地就响了起来。 九儿一个激灵从被窝里头钻了出来,前边厢房处传来慌乱和嘈杂的说话声,九儿知道,慧清昨夜还是没回来。 一个晚上没回来,一个小尼姑在外头…… 九儿不敢想,一翻身就爬了起来,她虽然不喜欢慧清,慧清也不喜欢她,可是一个姑娘家的,失踪了一夜,无论是谁,都会担心。 九儿穿好衣裳急急忙忙地赶到前面厢房的时候,清觉刚刚过来。她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年级略大,一脸的慈爱,穿着和清觉一样的黑色海青的法师。 记忆涌入九儿脑海,知道这人是圆德师叔。 圆德看向九儿,朝她微微颔首,九儿也同样双手合十,恭敬地回之一礼。 见师叔和师傅都来了,众人齐刷刷地开口:“拜见师傅,拜见师叔。” “我将慧清失踪的事情跟圆德师姐说了,昨夜慧清也未回庵堂,我与师姐商量,事急从权,各位带上几个馒头就进山找人,三人一组,吃中饭之前,若是没找到人的话,通通都回来。”清觉声音带着锐利,听的人心里头跟磨刀子一样。 圆德师叔此刻开了口:“此山地形复杂,怪石嶙峋,异常难走,你们要诸多小心,仔细看着脚下。还有,我会隔一盏茶的时间就敲响三次钟声,若是你们许久都未曾听到钟声,那就证明你们走远了,记得千万要按照原路返回,找不到人不要紧,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出事,知道吗?” 圆德师叔想的周全,自然比清觉想的还要妥帖,众人立马异口同声地喊道:“知道了!” 清觉见众人不附和她,一个个都附和圆德,脸色气的有些铁青。 “师姐还是会做好人,好人都让你给做了。”清觉趁着没人注意,轻声地嘲讽一旁的圆德。 圆德斜睨了她一眼:“你若是心中担忧她们的安危,她们同样会附和你。” 一句话说的清觉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你的意思说我心里头不担忧她们的安危?圆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觉上前两步就去追问圆德。 圆德压根不愿意跟她争执,绕过她,就往九儿那边走去。 清觉见状,突然噗嗤一声嘲讽地笑了:“怎么?师姐,你说我心里头没有这些弟子,你心里头就有吗?莫不是只有陆九儿吧?你就不怕其他的弟子知道了,到时候在心里头说你偏心吗?” 圆德回头看了清觉一眼,没有说话,只一眼看的清觉心里头有些发毛:“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圆德走了。 “九儿,山上很危险,你自己多加小心。”圆德特意来到了九儿的面前,特意多叮嘱两声。 九儿忙应道:“师傅放心,九儿会注意的。” 圆德点点头:“好,不要逞强,去不了的地方一定不要去,小心脚下,这里悬崖很多,你从未去过后山,到时候紧紧地跟着你师姐那些人。” 清觉以为圆德是要留下九儿,刚想要嘲讽她巴结上京陆家,却见陆九儿跟着众人去了厨房,众人里头只留下了了意一个人。 圆德吩咐了敲钟的事情,了意这才下去了。 然后,圆德也不看清觉,径直回去打坐去了,清觉将手中的佛珠转的飞快,阿弥陀佛也念了一遍又一遍,还是缓解不了心中的怒气。 等看到圆德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清觉这才冷哼一声,转头回了自己的禅房。 众人去厨房,一人拿了几个馒头,分好队伍之后就上了路。 九儿这队,有玉杏,还有一个在厨房忙活的身形威猛的尼姑——了无。而慧明那一队,则有四空、四悔和了心,共有四个人,比九儿这边多一个。 九儿还未曾说什么呢,了无就开始抱怨了:“慧明,我这边就两个小尼姑,你那边有三个呢,不行,我这边要多一个。看看我这边的都是身板子小不中用的。” 九儿:“……”她不中用吗? 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好像人家说的也没不是全错。 自己确实是个身板子小的,不过却不是个不中用的。 慧明有些为难地说道:“了无,四空和四悔是住在同一处的,她们二人平时都在一起惯了,你让她们分开……” 四空和四悔立马喊道:“我们不分开!” 慧明:“我们只有七个人,无论分到哪一队都会有一队只有三个人。若是你觉得不公平的话,那要不这样吧,我跟你换一下!” 跟她换? 了无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好啊好啊!换,换!” 九儿冷笑:“了无,你别忘记了,圆德师叔最后是怎么跟你说的!” 了无:“……”心里头恨上了九儿,当时圆德师叔见她最后一个走,留了她跟她说了一句话,哪里知道,竟然被九儿听到了。 这人的耳朵是属狐狸的吗?这么尖! 了无和了心是原来那个把九儿当小鸡抓的尼姑,她们身形高大,做惯了事情,力气也大,所以,圆德师叔让她们一队跟一个,保护好这群小尼姑的安全。 如今了无就想要跟慧明换,那也就意味着,九儿这一队,只有三个小姑娘,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点力气真的不行。 慧明见了无顿住了,知道她不会换了,心里头暗自得意,她本就不想换。 “那既然了无不想换,那就这样吧,反正圆德师叔也已经说好了,我们分头行动吧!我们先走,就走左边了。” 说完,她带着自己的这一队,到门房那边去取了一些水和绳子棍子之类的,出了庵堂,往左边的山头拐去。九儿随后跟着出来,拿了东西,往右边山头拐去。 了无刚才被九儿数落了一顿,心里头闹着脾气呢,也不积极主动,就这么跟在后头磨洋工。走了快有半个时辰了,了无找了块石头坐下,擦了把头上压根就不存在的汗说道:“哎,歇息一下吧,走的都快要累死!” 九儿喝了两口水,看到走了半个时辰,已经歇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的了无,冷冷说道:“了无,你是不想找慧清吧?” 了无脖子一缩,听九儿这样讲话,总觉得后头没有好话。 心里头有些发毛,这从前不起眼的小丫头,如今变得牙尖嘴利,让人招架不住。 第28章 掉陷阱里了 “怎么会,慧清那孩子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会不想找她?”了无连忙表忠心:“我把她当我闺女一样看待的!” “那就奇怪了,既然你一心想要找慧清,可是这半个时辰,你已经歇了九次了,你身子板看着厉害,其实是不好的?体力跟不上?若是这样的话,回去我就禀告了师叔,既然你身体不行,还是留在庵堂里头好生地歇着,以后这上山下山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身体好的同门去做吧!” 九儿冷冷地说道。 了无心一颤。 这死丫头跟圆德师叔的关系好,说不定她还真的会跑到圆德师叔面前告自己一状。 她急的几乎跳了起来:“哎,那怎么能行,谁说我身体不好了,我好的很!走吧走吧,我歇好了,快走!” 了无是慈心庵的采购,专门负责慈心庵的各项用品的采购。 她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前头,九儿看着她肥硕的背影冷笑:刚一说到采购的事情,她就那么激动,看来,等到慧清这事情完结之后,她也该好好的查一查了无是怎么采购的了。 了无是在五年前出的家,那个时候九儿已经有八岁了。了无为什么出家,九儿还是知道一点的。 她没有出家前,跟了个杀猪的,后来那杀猪的有钱之后,就一脚蹬掉了她,转头娶了个娇滴滴的青楼淸倌儿,她一不哭二不闹三也不上吊,直接跳河了。 后来被路过的清觉给救了下来,一番大彻大悟之后皈依佛门,出家当了尼姑。因为她年纪大,又做的一手好饭,清觉就让她在厨房做饭,后来又把庵堂采购的事情交给了她。 清绝委以重任,了无深受感激,也可以说是清觉的左膀右臂。 隔三差五地下山采购,没把她磨成一个瘦子,竟然还越来越肥硕,看来,是采购的这项工作油水太多了。 玉杏冷哼一声,撇嘴说道:“姑娘,这人就是该吓吓她!” 吓? 九儿认真地说道:“我可不会吓人!” 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要去圆德师叔面前说,下了山就去。 山风呼呼,因着今日没有太阳,常年笼罩在云居山的薄雾在森林里头盘旋,此刻的密林,能见度很低,几米开外就已经很难见到了。 九儿拉着玉杏,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厚厚的落叶,踩在上头咯吱咯吱的响,因为森林里头树木太多,遮天蔽日的树叶遮挡住了阳光,地上的落叶在雨水的浸泡下,也都沤烂了,发出一股霉味,在空中消散不去。 “当,当,当……”慈心庵敲响了三道钟声。 玉杏:“姑娘,你有没有觉得钟声越来越远了。” 刚才钟声听的还算清晰,半盏茶之后再听,已不如之前那一回听的清楚了。 森林密布,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随意生长,有些高耸入云霄,有些低矮的灌木生机盎然,在地上一丛又一丛,密实地连人都过不去。野蛮生长的虬枝如龙爪,古老的树木枝茂叶繁异常高大,只有山林间的雾气和山风,时不时地吹来,夹杂着落叶腐烂的气味,逼仄的让人几欲作呕。 “咔嚓……” “啊……” 前头突然传来了无张皇失措地惨叫声,九儿忙看去,就见一直都走在她们前面的了无,竟然活生生地消失在她们的眼前,人凭空消失了。 玉杏去扯九儿的袖子,怕的眼泪水哇地一下子流了出来:“姑娘,姑娘……” 九儿心一沉,快步来到了刚才了无站的地方,就见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此刻竟然露出一个大洞来。了无躺在黑洞里头,摔的哎哟哎哟地直咧咧:“这是哪个杀千刀的挖的大坑,我草你祖宗!” 此刻的了无四仰八叉地躺在里头,九儿只是随意地瞄了一眼,就知道这应该是猎人布下来的陷阱了,想想她前世一辈子都生活在山寨里头,为了抓捕一些凶猛的野兽,这种陷阱也时常会挖。 了无还能声音洪亮的哀嚎,且她身上没有看到血迹,这里头应该没有安插削的尖尖的木刺陷阱了。早之前在月亮寨的时候,他们会在野猪和猛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放上一头削的锋利的木刺,这样等猛兽掉进去之后,会直接扎进木刺中,当场毙命。 好在没事! “了无,你有没有事?”九儿朝洞里喊道。 了无哎哟叫唤了一声,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摔的腿脚有些疼,快点想办法把我拉上去吧!” 九儿拿了身上带来的绳子,一边丢给了无,喊道:“我把绳子另外一端绑在树上,你自己顺着绳子爬上来!” 了无体型比九儿和玉杏加起来还要粗壮,靠她两个小姑娘拉她上来,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九儿找了距离树洞不远的一棵大树,将绳子一头紧紧地捆在树上,玉杏朝洞里喊道:“了无,我家姑娘绑紧了,你拉着绳子往上爬!” 了无挣扎着爬了起来,拽紧了绳子,可是没过一会儿,她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惨叫:“哎哟……” 那一声喊,比刚才掉进去叫的还大声,吓的密林里头突然扑棱扑棱地飞起了一窝鸟,扑棱着翅膀在密林里头显得越发的突兀,玉杏吓的花容失色:“你怎么了?” “我的腿……好像断了!”掉下来还没啥感觉,刚才一起身,腿骨传来的剧痛让人锥心。 九儿皱紧了眉头,然后抓起了绳子,顺着绳子打算下去。 玉杏一把抓住九儿,惊诧地喊道:“姑娘,你,你要做什么?” “我下去!”九儿言简意赅地说道。 “你下去做什么?”玉杏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深山老林里头,姑娘跑到陷阱里头去做什么。 “我去看看她的腿,你别担心。还有,你在附近找根木棍来给我。”若是骨头折了,还要用木棍固定住才不会造成第二次伤害。 说完,不等玉杏说话,九儿抓起绳子,快速地顺着绳子下到了洞底。身体矫健,速度飞快。 玉杏双眼朦胧,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完全没有意识到,以前见到这种情况,肯定会哭的比自己还要惨,吓的比自己还要抖的姑娘,何时变得如此的镇定。 第29章 被狗绑架了 九儿很快就下到了洞里。 了无抱着自己的腿,哎哟哎哟地惨叫。 “先别叫了,再叫得把野兽招来。”九儿听的心烦,出声恐吓道。 正好这时,一阵山风刮过。 呼呼呼地真像是有一头凶猛的猛兽裹挟着森林里头令人作呕的气味奔腾而来。 了无吓的哎哟一声,忙捂住了嘴。 见自己吓着了她,九儿去捏了无的腿。 果然,腿的骨头折断了。 了无反应过来时,九儿就已经抓着自己的腿,她惊呼:“你要做什么?哎哟……喂……” 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吼声,了无疼的变了颜色,九儿面不改色,手里不停,似乎面对着是只没有生命的死猪。 上头传来了玉杏的喊声:“姑娘,给你!” 一个木根扔在了九儿的身旁,她动作娴熟地拿了木棍平整的一面固定住了无的腿。 了无还在撕心裂肺的哭,九儿被哭的心烦了,吓她:“你再哭,再哭我折了你的腿!” 了无哭:“我的腿本来就断了!” 九儿:“断了吗?” 了无:“没断吗?” 九儿:“……” 不想理这种人。 她顺势从自己的扼身上扯下一块布扎住了无的伤口,做完这一切,她这才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了无:“你再看看,断没!” 了无看着自己被胡乱包扎起来的腿,稍稍动了下,脸色顿时大喜:不疼了! “你……你把我腿接好了?”了无惊诧地说道。 这陆九儿还会接腿?从来没听说过啊! “没啊,就是随便扯了一下,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接好了啊!” 脸上的惊喜褪去,了无脸色比吃了那啥还要难看些。 随便扯一下?你当我是块不怕疼的木头啊! 九儿看她:就你?还木头?从猪身上割下来的盲肠还差不多! 了无自然不知道九儿把她比做盲肠,从刚开始的不悦,到现在的开心。 腿接好了就好。 “你的腿断了,我刚刚帮你简单的接了下,你不要乱动,就在这里等着。” “等?”了无:“你要去哪里?” “我自然是去找人。你认为你这身材我能把你弄上去?”九儿看了看了无那粗壮的身体和彪悍的体格。 了无哭丧着脸:“你别走啊,这要是有野兽来了怎么办?它要是掉进了洞里,你回来就只能看见我的一堆骨头了!” 九儿:“……那我们一直在这里,不去喊人来抬你?” 了无:“那也不是,要不,你就在这里陪我,让玉杏回去找人,行不行?” 目前也就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九儿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点头说道:“行,我让玉杏回去!” 玉杏在上头听了,忙拒绝道:“不行,姑娘,我不回去,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九儿:“玉杏,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快叫人来救我们!” “不行,不行!”玉杏哭诉道:“我走了,你怎么办?我不会离开你的!” “玉杏,你再不去,若是有野兽出没,我们全部都要死在这里!”九儿威胁她道:“等天一黑,有野兽出来觅食,我们全部都要死走这里,你还不如赶快回去喊人,等人来了,我们就都有救了!” “是啊,玉杏,你听你家姑娘的吧,你要是还不回去,到时候要死野兽来了,把我们全吃了!”了无也喊道。 她一个人是不会在这里了,一个人待在这里多害怕啊! 九儿斜眼睨了她一眼,了无忙垂下了头。 她真贱,干什么说要被吃了! 玉杏没法,只能哭喊道:“姑娘,你小心些,这里有刀,你用来保护自己,我马上就回来!” 玉杏撒腿九往山下跑去,脚步声也消失在密林之中。 九儿靠在被挖的光滑的土墙壁上,闭目养神。 了无看了看四周,遮天蔽日的树叶将外头的光亮给遮的严严实实,而这还不算,土坑里头又冷又吓人,了无怕的浑身打哆嗦。 “你……你不怕吗?”了无哆哆嗦嗦地问道。 不怕啊?还闭着眼睛做什么啊? 她怕的都快要吓死了! 九儿眼睛都不睁开:“怕什么?你觉得若是野兽来了,看你是个尼姑,听你念两句经它就不吃咱们?” 了无:“……” “好生地歇着吧,养精蓄锐,若是真的有野兽来了,也能有点力气,跟它多跑两圈!” 了无:“……” 我不想跟你讲话了,你总吓我是个什么事! 了无吓的忙学着九儿一样,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身旁许久都没传来声音,九儿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了身旁靠在土坑壁上睡着了的了无。 起的又早,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刚才又被吓了一顿,能不睡着才怪呢! 九儿没动,抬头看天上的天,想着这土坑是谁挖的。 云居山上山的路不只一条,其他的地方还有供猎户上山捕猎的路,她们现在已经离慈心庵很远了。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有多久没听到慈心庵的钟声,那她们肯定走了很远。 此处不是慈心庵的地界,猎户挖土坑抓猎物也在所难免。 要怪就只能怪了无太大意了,像这种粗制滥造的土坑,但凡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若有似无的狗吠声。 九儿连忙抬头看,就见土坑旁边竟然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狗,正瞪着黑色的眼睛与九儿对视。 九儿似乎从它眼中看出了什么。 不过很快就自嘲地笑了。 一只狗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想法。 她又重新闭目,靠在墙壁上歇息。 土坑上头的那只狗见九儿竟然又重新闭上眼睛,不看自己,又重新喊了两声。 “汪……汪……” 九儿抬头,然后就见那只狗从土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九儿的身旁。 这狗还成精了? 九儿刚想要问什么,九听到一旁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啊……啊啊……狼,狼啊……” 狼? 九儿又抬头去看,果然,若是不仔细看的话,这只威风凛凛的狗站在九儿面前,可不就像是一只狼吗? 了无吓的往土坑的另外一边爬去,边爬边撕心裂肺地喊:“你别吃我,我身上都是肥肉,不好吃,你吃她,她瘦,都是瘦肉!” 九儿皱眉。 好你个了无,救了你还不知感恩,竟然还打算让自己先死。 既如此,那你一个人就在土坑里头待着吧,老娘还不伺候了。 九儿负气爬上了土坑,狗一跃,也跳了上来。 九儿想找棵树慢慢地等,谁知,那狗竟然一口咬住九儿的裤腿,就往一旁拖。 九儿大吃一惊,花容失色:“你要干嘛?” 在土坑里头当鸵鸟的了无瑟瑟发抖地想:狼开始吃人了。但愿这狼是个胃口小的,吃完了陆九儿吃饱了就别来吃她了。 陆九儿的裤腿被狗叼着,九儿不敢用力扯,只能跟着那只黑狗姿势奇怪地往前跑。 这算咋回事,她被一只狗绑架了? 第30章 这是什么尼姑 那通体漆黑的狗含着九儿的裤管往前跑。 九儿没办法,只能一路跟着它往前跑,毕竟,这狗儿嘴里含着的,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没有打补丁的裤子了,咬破了又要缝了。 那狗一路往前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停住了,然后就见它纵身一跃,不见了。 九儿往前一看,就见那狗正稳稳地落在一个大洞里头,正抬头朝自己看,“汪汪”地叫了两声,然后往前一跃,又往前跳了两步。 “你到哪里去了?”突然,一个声音像是天籁一般传来,声音低沉悦耳,似山林间潺潺地流水,又带着丝丝的清冷,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被雪山上的水淋了一般的清澈透明。 “汪汪……”那黑狗叫了两声。 然后九儿就看到,土坑里头有一个她看不到的地方,正有一个人探头朝她看来。 见到男子的容貌时,九儿吃了一惊。 她前世也算是见过美男的了,自己八个哥哥个个各有千秋,长的英俊潇洒,长的柔媚俊美的,长的高大魁梧的,有霸道范的,还有暖男范的,总有一款适合你。 只是再看到面前的男子时,九儿这才明白,自己那八个哥哥,算什么啊,在这个美男面前,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面前的男子飞眉入鬓,邪魅狂狷,俊美中带着邪魅,他此刻正好奇地看着站在土坑上头的九儿,眼神里头有些诧异,等到发现九儿正看着自己出神的时候,那一双疑惑的眸子立马染上了一层浓浓的不悦。 九儿很快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男人嘛,前世看多了,虽然来了个邪魅妖孽的,不过脱了衣服还是男人。 九儿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见面前的小尼姑不盯着自己看了,那层不悦才慢慢地消减。 “阿花,你怎么把个尼姑找来了!”男子顺着那狗身上的毛,再也不看九儿,问自己身旁的狗。 看来是只母狗,两个人感情还不错,九儿腹诽地想。 既然一狗一主感情那么好,自己何必来打扰人家呢? 九儿转身就要走。 那狗又直起身子,朝着要离开的九儿大声叫了两声,见九儿压根就不停下来,那狗竟然又一跃从土坑里头跳了出来。 九儿往前走,跨左腿,右腿…… 跨不动,再跨,还是跨不动。 九儿朝后头一看,就见刚才那只狗又重新咬住了自己的裤管,九儿怒了:“你属狗的啊,怎么总是咬着我的裤腿不放!” 土坑里头的人噗嗤一声笑了。 九儿:“……” 阿花:“……”汪汪,我不是属狗的,我就是一条狗。 九儿移动自己的腿,移不动,无奈,只能朝土坑里头的喊道:“喂,你是她的主人,你不管管吗?” 顾谨:“你要我怎么管?” 哎哟我的娘亲哎,为什么会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这是你的狗!”九儿声音抬高了一点。 “她在你心目中是一条狗,在我心中不是!”某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哎哟我的娘亲,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欠扁! 是不是长的帅的都这么任性! 九儿被气的没办法,只能看着那只狗,那条叫阿花的狗也抬头看她,一人一狗,两双黑色的眼睛互相注视着彼此。 土坑里头的那个男的没出来。 狗不撒口,九儿走不了。 “你松口!”九儿恶狠狠地说道。 阿花:“……” 顾谨:“……” “你不松口是吧?我数三声,你要是不松口,我就把你杀了吃了,狗肉火锅特别好吃,你放心,我会给你那位把你当兄妹的主人留一口的!”九儿恶狠狠地说道。 阿花:“……”你在吓我? 顾谨:“……”兄妹? 不是,这画风不是这样。 顾谨:“你不是个尼姑吗?你还能杀生吃狗肉?” 九儿咧嘴笑:“不信就试试!看看我还有头发呢,我可是带发修行,不是庵堂里头正宗的尼姑,我便是杀生,又能如何?” 阿花咬着还是不松口,只是身子开始抖了。 我的主子啊,这人身上的戾气好重,说不定会真的把自己做成火锅。 “三……二……”九儿竖起指头,声音透着凶狠和乖张。 顾谨:“阿花,松口!” 阿花松了口。 “阿花,回来!” “汪汪……”阿花叫道,叫了两声之后,又上去咬九儿的裤管。 “你究竟要干嘛?”九儿皱紧了眉头问道。 “汪汪……”阿花一直把九儿往前边拉。 九儿:“你松口,松口……” 阿花:“……” “狗肉火锅,狗肉火锅……”九儿乱喊。 “……” 很快,九儿又被阿花拉到了土坑旁,然后又朝土坑里头汪汪地喊了两声。 九儿一阵疑惑:这狗是有事吗? 然后就见那狗突然趴在地上,然后将自己的一条腿给伸了出来,本来很有力气的腿,被它演绎出了一种腿被折断之后的伤心和疼痛。 九儿看懂了:“你腿断了?” “汪汪……”阿花叫了两声,然后又朝里头喊了两声。 九儿明白了:“你说他受伤了?” 阿花裂开嘴,露出森森的白牙,它这是笑? 成精了成精了,狗还会笑,还会表演,这是条啥狗。 “你狗说你断腿了?”九儿这才明白过来,问土坑里头的人。 顾谨嗯了一声,断了好几天了,挪动一下都疼的锥心。他不敢乱动,知道若是乱动的话,造成二次伤害,说不定会落下终生残疾。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它会绑我过来!”九儿嘀咕道。 九儿拿了绳子,一头绑在了树上,她顺着另外一头,爬下了土坑。 就见刚才惊为天人的那张脸,还有一张让人血脉喷张的身体。 他虽然背靠着土坑坐着,没有站起来,可是看那双修长的腿,就能知道这人身高不凡。 顾谨提高了警惕:“你来做什么?” 他手中暗暗握紧了放在袖口的匕首,若是这小尼姑要对自己不轨,自己的这把匕首将会准确无误地插进她的心脏。 九儿努嘴指了指阿花:“还不是你的这条狗,估计是看我给别人接腿,这才让我来帮你的!” 顾谨手中的匕首往后退了退:“你会接腿?” 九儿咧嘴笑:“是啊,瞎弄呗!” 顾谨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瞎弄呗是什么意思,腿骨处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疼的他冷汗直流。 “唔……”顾谨没喊,闷哼了一声。 九儿笑,又在自己的衣裳上撕了根布条,看到面前的男子疼的冷汗直流还不喊,揶揄道:“疼就喊出来呗!” 顾谨:“……”身为男子,怎么能随便承认自己怕痛,便是痛死了,也不能怕。 九儿又笑了:“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帅了,喊起来不好看?” 顾谨:“……”这真的是个尼姑吗? 不是哪个对尼姑有深仇大恨的特意假扮尼姑来拆尼姑庙的吧? 第31章 胡乱对付的名字 玉杏火急火燎地下了山,来到了慈心庵,了意见她满头大汗地跑来,猜测怕是出什么事情了,听完了玉杏的话之后,撒腿就往清觉的禅房跑去。 一听说了无掉进猎人挖的陷阱里头去了,清觉忙让了意跟着玉杏上了山。 三个人去抬了无,肯定能抬的动。 玉杏说道:“清觉师傅,我家姑娘说,最好能带一副担架上去,这样的话,我们把了无抬下来,也能不让她的腿受伤。” 清觉心里头一阵心烦意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摆摆手说道:“去吧去吧,正好庵堂里头有一副担架,你们快点上去,接了人就回来!” 玉杏和了意抬了担架,就往山上冲。 九儿替男子接好了腿,也用木棍给固定住了,这才起身,看了看土坑里头。 男子的身旁有一堆火堆,旁边还有不少吃剩下的骨头渣子,应该是男子伤了腿之后不能动弹,就在土坑里头做吃的。 而看来这些被抓来的小野味,应该是这条狗做的了。 真不错啊,会表演会笑还会抓野味,这狗怕不是个人吧? 顾谨动了动自己的那条断了的腿,突然一阵欣喜。 腿不是疼了。 最起码,不像刚才那样,疼的钻心了。那也就是说,这人瞎弄弄也把自己的腿给接好了。那看来,哪里是瞎弄弄,她是会接腿的。 顾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我刚才……”冤枉你了! 九儿斜睨了顾谨一眼,果然,人长的帅,就连道歉的都那么让人没有免疫力。 她摆摆手,不屑地说道:“没事!” 顾谨:“你怎么会在庵堂里头带发修行?” 一个好人家的姑娘,竟然把一个这么大的姑娘扔在庵堂里头带发修行,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顾谨看了两眼九儿身上穿的衣裳,眸子暗了暗。 这个年纪的姑娘,哪个不是穿红着绿,穿金戴玉,可是反观面前的女子,单薄的身子,一件略显宽大的灰色衣缁,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我喜欢!”九儿斜睨了顾谨一眼,冷冷地回道。 顾谨:“……” 你是我恩人,你有傲娇的权力,一般人这样回答我,舌头早就被我割下来了。 “你怎么会摔断腿的?”九儿问。 顾谨:“走路的时候,不小心从上头踩空了,掉下来就断了腿。” 看来,人帅也免不了做这种缺脑子的事情啊。 顾谨看到对面的小尼姑那满脸嫌弃的样子,心中暗戳戳地想,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让一个小尼姑一脸嫌弃。 就在这时,那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狗又重新去而复返,一跃跳进了土坑里头,那狗丢下口里含着的东西,然后又朝九儿汪汪汪地喊了一声。 九儿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就见那里有一只还在战栗的兔子。怕是哪只不开眼的兔子出来觅食,被阿花给抓住了。 那兔子见阿花没抓住它,撒开腿丫子就要跑,可是一只弱小的小兔子,怎么能比的过威风凛凛的大狗。 只见阿花伸手爪子,往前一拍,将将兔子给抓住了。兔子抖的厉害,浑身战栗的抖的更厉害了。 九儿没动。 阿花重新又含起了兔子,踱步来到九儿的面前,然后又放下,抬头朝九儿吠了两声。 九儿不懂。 顾谨:“它要送兔子给你吃,让你别吃它了!” 九儿呵呵笑了:“原来是这样。放心吧,你这么忠心护主的狗,我是不会吃的!你要真被我吃了,你大哥怕是要吃了我!” 阿花:“汪汪。”恩人恩人,你真好。 顾谨:“……”什么鬼?什么大哥?说的是他?他是阿花的大哥? 他怎么变成一条狗的大哥了! 九儿拍了拍手,将兔子留给了阿花:“留着给你和你主子吃吧,我要回去了!” 顾谨:“……”你不带我上去?我腿还这么疼,我怎么上的去啊? 再看看那小姑娘,弱小的身板,怕是也压根无能为力,罢了,罢了。 顾谨:“姑娘请留步!” 九儿回头看他:“还有问题?”不会是让她烤兔子给他吃吧,那她一定会勉为其难答应的,就是分她一只兔子腿罢了。 顾谨咳咳两声,被一个小姑娘用那么亮的眼神看着自己,总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她吃掉一样。 “我的腿虽然接好了,可是还不能动。我想请你帮我个忙,能不能去喊下我的家人来救我?”顾谨眼神灼灼地看向九儿。 九儿默然了下,之后还是同意了:“行,我去替你传句话。不过,你可能要等下,或者要等到下午晚上了!” 顾谨笑了:“没事。”在这里都等了这么多天了,无外乎多等半天罢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九儿:“这是我的玉佩,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南郡县的芙蓉巷,找一个外头挂着南园牌子的宅子,你去敲门,把玉佩给他,然后告诉他我在这里就行!” 九儿接过玉佩,玉佩上头还有丝丝的暖意,她随意地打量了两眼,这玩意可不是块普通的玉佩啊! 她见过不少的好东西,知道这玉佩绝对是无价之宝。一个在山间打猎的猎户,身上能有这么好的玉佩,看来是祖传的了! “你就不怕我拿了这玉佩跑了?你这玉佩,应该能值不少的钱,是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吧?你说你自己就是个猎户,上山打个猎,怎么会被这种小儿科的陷阱给害了!” 猎户? 顾谨眨眨眼睛:“……”小姑娘,你是不是对我的职业有什么误解? 九儿见他一脸的征楞,笑了笑:“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放心啦,我陆九儿不是那种贪财的人,这玉佩我一定会替你带到的。” “你说你叫什么?”顾谨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 九儿:“陆九儿,怎么了?” 顾谨盯着陆九儿,看的九儿心里头有些发毛:“有问题?” 顾谨摇头:“你莫不是排行第九?” 九儿震惊地望着顾谨:“你怎么知道?”问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傻,这怎么会不知道。 自己那个便宜爹和便宜娘,哪里会想到给自己取名字。 顾谨见小姑娘那震惊地模样:“我猜出来的呀,我有一个朋友,家里头也不愿意取名,直接就连名带姓喊排行!” 顾谨笑着说道,只是,他的眼神里头有一闪而过的悲恸和恨意,在垂头的瞬间,隐匿在狭长的睫毛中。 九儿没看到。 第32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我家姑娘呢?我姑娘呢?”玉杏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待看到土坑里头只有鸵鸟一样装死的了无,玉杏摇着她的肩膀,抑制不住地悲愤地大喊。 了无吓的哆哆嗦嗦,指着九儿消失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道:“她……她被……被狼叼走了!” 玉杏脑子轰地一下子就炸了,眼前立马泛起一层水雾。 姑娘被狼叼走了? 她猛地起身,一直被玉杏抓着的了无撞到了土坑墙壁上,砸的眼冒金星。 玉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土坑,顺着九儿消失的方向不停地哭喊着:“姑娘,姑娘……” 都怪她啊,当时她就不该走的,姑娘一个人对付狼,那怎么可能,呜呜……姑娘啊…… 玉杏哭的稀里哗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头走去,边走边喊,声音都哭的嘶哑了,到最后被树枝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伤心欲绝地大哭起来。 九儿回来,就见玉杏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哭的伤心欲绝的模样,九儿看的都心疼。 “玉杏,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九儿上前问道。 玉杏的哭声戛然而止,回头看,可是眼睛里头全是泪水,模模糊糊看到面前站着个人,却看不清楚。她用力擦了下眼睛,待看到面前的人时,玉杏哇地一声又哭了。 “姑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个人回去的,你等着我,我去跟你作伴!”玉杏说完,转头就朝旁边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撞去。 “哎,哎,哎……”什么情况! 九儿箭步上前,挡在了玉杏的面前,玉杏不要命往前冲,撞到了九儿的肚子,将九儿冲到了树杆上。 那棵粗壮的大树为不可见地晃了两下,九儿…… 后背砸在树干上,疼的她龇牙咧嘴。 不疼? 玉杏摸了摸自己的头,怎么会不疼呢?刚才明明自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了。 她抬头看,就见自家姑娘龇牙咧嘴地抱着肚子站在自己面前,难道…… 玉杏伸手去摸九儿的脸,待摸到脸上又软又暖还富有弹性,玉杏笑的一蹦三尺高:“姑娘,你没死?” “刚才是没死,可是你这一撞……”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玉杏见姑娘为了保护自己,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更是又感动又心疼。 “姑娘,都是玉杏不好,玉杏不该留下你一个人,那个了无,我怎么能放心把你跟她放一块,我真傻,我真蠢,我真没用。”玉杏搂着失而复得的姑娘,哇哇大哭起来。 看到真心为自己心疼的小丫鬟,九儿心情也有些酸涩。 前世跟男人在一起待的时间长了,心思都变得粗糙了。不高兴的时候打一架,高兴的时候也打一架,跟个汉子一样,哪里还会有哭哭啼啼的时候,就连前世被射的万箭穿心而死,想她陆九哼都没哼一声。 可是现在,面对一个小丫鬟的哭泣声,九儿没了辙,毕竟这不是靠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情,不过,没辙归没辙,她的心情却是美美的。 就是…… 别把鼻涕眼泪擦到她的衣服上就好了!毕竟,她还要穿出去见人嘞! 九儿和玉杏又重新赶回了了无掉下去的土坑里头。 “啊……鬼啊……”见到九儿的第一眼,了无吓的跟个鸵鸟一样,又重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子吓的瑟瑟发抖。 玉杏看到了无那块头比自己大两三倍,胆子却比自己小两三倍的了无,冷哼了一声:“哼,我家姑娘还没死呢!” 了意有些尴尬,明明站在面前的是个活生生的人嘛,她拍了拍了无的肩膀:“了无,九儿没事!” 了无哆哆嗦嗦地抬头,待看到九儿正忙碌着,一脸的平静,这才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真的没死?” 九儿冷哼:“我像是死了的样子吗?还是你巴不得我死?” 了无忙解释:“没有没有,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奇怪,狼都把你叼走了,怎么就不吃你了呢?” 九儿仰头看天,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许是狼觉得我是个心善的人,不好意思吃我吧!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做坏事,做了坏事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自我嘲讽:陆九儿,你又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你前世杀了那么多生,按理来说要堕入畜生道,你还能重生找个这么好的皮囊,老天爷一定眼瞎了。 玉杏不住地点头,小丫头高兴坏了。姑娘,你是个善人,老天爷都帮你嘞! 了意:“……”真的还能感化狼?要不下次试试?唉唉唉,不行不行,自己偷吃厨房大菜包子的事情,算不算做了坏事啊?还是算了吧! 了无震惊了,不过看九儿身上没有一处受伤,不可能又觉得可能了。 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够证明狼都把她叼走了,还不吃她,又把她放回来。 担架收拾好了,三人齐心协力,抬了了无上担架,然后三个人合力将担架抬下了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个人回了慈心庵的时候,刚站定,外头又走进来几个人,就见四空和四悔正满头大汗的拖着嚎嚎大喊的声音都快沙哑了的了心回来了。 清觉:“这是怎么了?” 四空擦了把头上的汗,后怕的说道:“了心掉进猎人挖的土坑里头了,摔断了腿!” “然后呢?”清觉凝眉。 四空:“我们就把了心给拖回来了!” 清觉一听,急的去看了心,就见了心疼的脸色惨白,就连声音都沙哑了,她摔断了的那条腿就这么晃晃荡荡地垂在那里,看着很是可怖。 摔断了的腿经过二次伤害,怕是不断也要瘸了,一定的! “慧明呢?”清觉厉声问道:“了心的腿伤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回来找人,还擅自挪动她,你们知道不知道,这腿会瘸的!” 四空见到师傅那严厉的样子,一时怕的瑟瑟发抖:“师傅,我,我也不知道,是慧明说的,让了心一个人待在那里不安全,就让我们送了心回来,她,她还要在山上找慧清!” “胡闹!” 了意啧啧叹道:“同是伤了腿,人家九儿就知道给人家接上,还回来拿担架去抬人,你们却不动动脑子,现在好了,了心的腿,怕是被你们给害惨了!” 四空看了看躺在担架上神气活现的了无,再看看嚎的几乎沙哑了的了心,天啊!她怎么就没同意跟九儿一组啊! 了心那么大的个子,慧明指使她和四悔送回来,还振振有词地说她还要找人,找个屁啊,后山上除了树就是叶子,连只动物都看不到。 这一路下来,可把四空给累的够呛。 再看看刚刚也才到的九儿那些人,就见她们面色平和,虽然也有人受伤了,不过人家处理的非常好,再想想慧明那个不靠谱的,四空心里头有些凉。 她后悔啦! 了无躺在担架上,震惊地看着对面担架上嚎的撕心裂肺的了意。 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庆幸:还好她跟九儿一组,要是跟慧明一组,现在躺在对面担架上的可就是她了。想到那条说不定已经没用了的腿,了无头皮都有些发麻。 第33章 往山下去找两日 圆德师叔很快就来了,看了看嚎的已经没声了的了心,无奈地摇摇头:“本来没事,伤的太厉害了,便是好了也要……” 也要什么,圆德师叔没说,可是没说,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已经痛到晕厥过去的了心,大家又齐刷刷地看向一脸懵懂的了无。 圆德师叔看了看,摸了几下问了问,然后赞许地看向九儿:“接的不错,包扎的也好,休息一段时间,你的腿没事的!” 了无一听没事,唰地一下子往后倒了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又双手合十,不住地喊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那一脸虔诚的模样,似乎她的腿是菩萨接的,完全就没九儿啥事。 玉杏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明明是姑娘接的腿,她要拜也要拜你啊!” 九儿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多拜拜菩萨也好。” 玉杏不解:“姑娘说什么?” “没什么,一般做贼心虚的人,都喜欢拜菩萨!”九儿意有所指地说道。 玉杏不懂,懵懵懂懂的看着九儿,九儿没说话,看了看痛的脸色惨白的了心,心知她的腿就算是好了,也要瘸了。 清觉看到同出去两伙人,两边都有人摔断了腿,其中还有一个要瘸了,且人毛都没找到,就觉得丧气。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呜咽声,是慧明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地又朝大门口看去,就见慧明哭着回来了。 “师傅,慧清找不到了!”慧明呜咽地哭着,跪了下去。 四空见到慧明,脸色顿时大变。 她们辛辛苦苦地拉着了心回来,累都要累死了,慧明说要在山上找慧清,这才找多久的功夫?她们才回来,慧明就跟着回来了,这不是故意指使她们嘛? 四悔也明白了什么,看了四空一眼,脸色也有些难看。 扶着了心回来,胳膊都快要断了。 回来还要挨清觉师傅一通骂,她倒好,后脚跟着回来,骂也不用骂了,还要说她一句顾念着同门情意。 慧明好手段啊! 慧清呜咽地哭着说她们到山上找不到人,清觉觉得头疼,山上找不到,还折了两个,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兴许不在山上,或者,不小心掉下山,死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清觉叹了口气:“别找了,要回来早回来了!” 兴许是回不来了! 圆德:“要不去报官吧?” 慧明身子顿时僵住了。 清觉:“报什么官啊,我们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况且,这里都是山脉,若是她贪玩,说不定一脚踏空,掉山下去了。” 这云居山到处都是悬崖,一脚踩空,掉山底下就是尸骨无存,想要再去找,是完全找不到了。 圆德双手合十,叹了口气:“阿弥陀佛。” 清觉看了圆德一眼,知道她是同意了,便道:“慧明,你回去收拾下慧清的东西,都烧了吧,我们念几场经文,但愿她能早日投胎!” 这是已经断定慧清掉下山崖死了? 九儿不解地问道:“一点东西都没发现,如何断定慧清是掉下山崖死了?” 清觉不满地看了九儿一眼:“那你觉得呢?都失踪了一日了,连人都看不到,要回来早回来了,没回来不就是回不来了,你觉得她会去了哪里?” 九儿道:“兴许,她没死,就是回不来呢?” 清觉:“什么叫做没死就是回不来?难不成还有人抓着她不让她回来不成?” 她的话刚说出口,整个庵堂里头的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清觉。是啊,慧清不回来,除了死了回不来,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她被人关起来了,回不来啊! “她就是个小尼姑,谁会抓她?”四空疑惑地问道。 众人也都百思不得其解,是啊,就是个小尼姑,谁会抓她呢? 九儿突然想起了上回砍柴的时候,碰到的一高一矮的淫贼,正在调戏两个姑娘,难不成,慧明碰到了他们,被他们抓住了? 越想越觉得慧清可能被人抓住了,圆德皱着眉头说道:“再找两日,若是找不到,就去报官!” 没人发现,慧明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她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抓住了灰色的衣缁,恨不得掐进肉里头,眼中涌起了滔天的恨意和惧意。 都怪陆九儿这个长舌妇,师傅都说死了,不就算了,还找什么! 很快,清觉又把人分成了三队,九儿带着玉杏一组,慧明带着四空一组,了意和四悔一组,让他们分别下山去找人。 四空想到慧明啥事不干,还把了心的腿给弄瘸了,心中有些不甘,怯生生地看着九儿:“九儿,我……我打算跟你一组!” 慧明的脸当场黑了,玉杏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才不同意让别人跟自己姑娘一组嘞。 九儿笑道:“这都是师傅分好了的,你要是想换,你去跟清觉师傅说吧!” 说完,带着玉杏下山去了。 慧明的脸色很难看,四空也不可能真的去找清觉,只能走在后头,慧明走在前头。 四空跟着慧明,在心里头把慧明骂了一百遍了,慧明突然回头,吓了四空一跳:“你……你干嘛?” “累了吗?要不要先歇息一下?” 四空忙点头:“累了累了,坐一会儿吧!” 九儿已经走的没有影子了,慧明看了看山下,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包瓜子来,打开递到四空的面前:“我本来在山上的时候就要给你们的,可是碍于了心在,我也就没给,现在好了,就剩下我们了,来,快吃吧。” 看到有瓜子,慧明又讨好她,四空那一点子的不悦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抓起瓜子就磕了起来。 慧明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这陆九儿也真是的,说不定慧清已经出事了,她还让我们下山来找,人都不见了,打哪里找啊,这不就是让我们难堪吗?” 四空有了瓜子磕,当然是向着慧明了:“是啊,这大冬天的,冻死人了。” 慧明说道:“要不我们就去找户人家烤烤火,歇息一下吧!等不冷了,我们再去找人。” 四空一听,喜了:“好啊,慧明师姐经常下山,肯定知道哪里有烤火的地方。” 慧明笑了:“当然,就在前头不远,有一户人家,那里有一位老婆婆,以前我砍柴要是累了的话,就在她家门口歇歇脚。” 四空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我们走吧,反正也找不到了,就让陆九儿吃吃亏!” 二人没再往山下走,而是走了旁边的一条小路,往山下去了。 第34章 霸王餐 到了山下,九儿带着玉杏去了山上那个人说的芙蓉巷。 芙蓉巷很安静,也很狭窄,刚能容一辆大马车过去,等一家家地看过去,终于在芙蓉巷的最里头,最幽深最安静的地方,看到了门口挂着的一块不起眼的牌子——南园。 玉杏有些不解:“姑娘,慧清在这儿?” 九儿笑了笑:“我哪里知道她在哪里。”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九儿上前去敲敲门,很快大门就被拉开了一条缝,出来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大伯,眼睛h晦暗无光,看到门口的小尼姑,疑惑地问道:“小师傅,您找谁?” 九儿从袖口掏出玉佩递了过去:“这是有人让我过来交给你的!” 老伯见到玉佩,无神的眼睛顿时闪出一抹奇异的亮色:“这……这是哪里来的?” 九儿将在山上的事情细细地告诉了老伯,说完之后才离开。 老者带着玉佩进了屋中,立马就有一个衣着劲装的男子迎了过来:“福叔,谁来了?这玉佩……主子人呢?” 刚才还很疲态的老者此刻竟然精神灼烁,晦暗无光的眸子此刻炯炯有神:“上山。” 九儿离开了芙蓉巷,玉杏还是一脸的懵懂。 “姑娘,你刚才是跟谁说话啊?” “不认识!”确实是不认识。 “那你给了他什么?一枚玉佩?哪里来的啊?” “山上捡的!”九儿言简意赅地说道。 “捡的?哪里捡的啊?”在山上捡泥巴捡石头都听说过,可是没听说过还能够捡玉佩的。 九儿想了想,便道:“在狼嘴里捡的!” 狼嘴里? 你还搁狼嘴里头抢玉佩? 玉杏脸色陡然变的煞白,想要问什么,就见姑娘已经走远了,玉杏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姑娘,您等等我啊!” 惠清丢了,九儿当然要往人多的地方去问。 问了一圈儿下来,都没问出这两天有尼姑出现,玉杏又干又渴,忙碌了一路了,问了无数的人,口干舌燥,委屈地说道:“姑娘,我们歇一会儿吧!” 早上从山上下来,连口水都没喝,就下山了,如今又累又渴还饿,玉杏有些受不了了。 九儿看了看天,现在已经过了吃中饭的点了,她们现在回山上也吃不到饭,想到自己身上还留有几十个铜板,九儿说道:“玉杏,想吃什么?” 玉杏咽了口口水,一脸的向往:“想吃包子,想吃馒头,还想吃面,最好是油辣子泼的面,放葱花和香菜,泼一碗,滴上几滴麻油,啧啧,那味道……好吃勒!” 她原来见过了心给清绝师傅做过这样的面。油辣子往上头一浇,葱翠的香葱香菜,又红又绿,还有麻油的香味,馋的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九儿看到玉杏那一脸心驰神往的模样,笑着说道:“走,我们吃去!” 玉杏一脸的震惊:“去吃?吃什么啊?姑娘,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 她知道姑娘身上没钱的,她刚才就是……就是自己多想两下,没真的想去吃面啊! “吃面啊,前头就有一家面馆,走,我们去吃面!”九儿拉了玉杏就往前走。 玉杏还愣怔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面摊前。 这个面摊子,此刻人不多,想来应该是已经过了饭点,人都已经走了。 “老板,给我们拿两碗面条,要香菜香葱,还要油辣子,再滴上几滴麻油!”九儿一一把玉杏的要求说出来,那擀面的花婆婆见是来了两个小师傅,忙笑着应了:“好勒,小师傅,我这就给您上。” 花婆婆这里有葱花面,还有肉丝面,知道小师傅不会吃肉,就往面里头多放了葱花和香菜,再按照小师傅说的,油辣子滚开了,往上头一浇,再滴上几滴麻油,还没开始吃,九儿就已经闻到了面条的香味。 玉杏一直是楞的,直到一碗浇着油辣子的面,摆在了她的面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了玉杏?不是想吃嘛?现在面就在你的面前,快吃啊!”九儿拿了筷子,挑起了一筷子,送到了嘴里。 这面条劲道,热油爆香的油辣子,还有清香的麻油,吃一口,九儿觉得人生圆满了。 这重生一次,每天在山上吃的那叫啥,没油少盐,她都快真吃成尼姑了,如今吃上这么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她觉得异常的满足。 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好吃的,立马就满足了。 玉杏还有些懵懂,九儿就已经吃第二口了。 “你咋不吃?”九儿吸了一口面条问玉杏。 玉杏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也忙低头,吃了一口面条,面条很烫,烫的玉杏龇牙咧嘴,可是她都舍不得吐出来,在口里头不停地呼两口气,这才说道:“姑娘,我跟在做梦一样!” 吃碗面就叫做梦? 九儿吃掉口里的东西,看着对面可爱的玉杏,说道:“你放心,以后不只让你吃面,我还会让你吃肉吃鱼,你想吃什么,都吃的到!” 玉杏咽了口面条,口里头还有面条不得转,她摇头说道:“姑娘,我们是尼姑,不能吃肉的!” 尼姑? 九儿笑了笑,她真的会当一辈子尼姑?别开玩笑了! 她还要杀人呢! 那个屠她满寨的姓魏的,她还没杀呢! 还没吃完了面,玉杏就一脸的紧张:“姑娘,糟糕了。” 九儿吸了口面,抬头看她:“怎么了?” “我们……我们没钱!”玉杏紧张地说道:“姑娘,等你吃完了,你赶快跑吧,我来垫后!” 玉杏一脸的视死如归。 九儿喝了一口汤:所以,你从一开始就以为我们在吃霸王餐? 九儿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起身,玉杏低声说道:“姑娘,您跑快点!这老人家腿脚应该不快!” 九儿看了看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认真地说道:“你吃面吧!” 碗里还有一大半的面呢,这孩子是在想什么! 她是那种吃霸王餐的人嘛! 玉杏不敢抬头看,要知道,吃霸王餐,这得耗费她多大的精力,算了,反正吃也吃了,也是没钱给的,干脆自己吃饱了,要打要骂,还是洗盘子,任那个老婆婆处置,只要姑娘吃饱了没事就好! 想到这里,玉杏两三口就把面条给消灭干净了,正等着老婆婆的狂风骤雨呢,就见九儿喊道:“吃完没?吃完我们走了!” 一起走? 两个人都吃霸王餐?不好吧! 第35章 姐有钱啊 不行啊,姑娘,这样老婆婆就吃亏了啊! 玉杏忙不迭地摆手摇头,九儿看的一脸的愣怔:“你怎么了?” 怎么还有这样的丫鬟,让她走也不走,难不成还要留下来吃第二碗不成? “姑娘,你快跑吧!”玉杏欲哭无泪,姑娘,跟你说好了的,你咋不跑呢?如今老婆婆都盯着我们呢,您这可咋跑啊! 九儿这才明白了玉杏的意思,她呵呵笑了:“傻子,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没钱吃面吧?” 玉杏欲哭无泪:“你有没有钱,我比你的口袋还要清楚啊!” 衣服都是我给你洗的,口袋里头比你的脸还要干净啊! 九儿笑了笑:“你以为我真的没钱?瞧你吓的,姐有钱啊!” 玉杏迷糊了:“姑娘,您哪里来的钱啊?”看玉杏那紧张无比的模样,就像是她的钱是从哪里偷来的一样。 九儿:“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自己赚到的,至于是怎么赚到的,等到时候再跟你说,好了,我们走了,面钱已经付过了,不会留你下来刷盘子的,走了,还要找慧清呢!” 说完,九儿拉着玉杏就走,玉杏还是一脸的迷糊:“姑娘,你是在哪里赚的钱啊?你是小姐,总没有让你抛头露面的,不如让我去赚钱吧。” 九儿听完回头,嫌弃地看了玉杏一眼:“就你这小身板,要去赚钱?还是多吃两年饭吧!” 身板小了还不行? 可是姑娘,你的身板也不比我大多少啊! 玉杏嘟着嘴,跟姑娘走,可是这心里头,就像是被人提着一颗心一样。 姑娘能赚,怎么自己赚不了呢?那是靠啥赚钱的?想想好疑惑啊,要是自己能赚钱,自己也能请姑娘吃面了! 九儿来到了之前卖柴火的那家店铺,阿忠许久没见到九儿,待见到九儿时,一脸的激动:“小师傅,您来啦!” 玉杏见外男看自己家姑娘跟看猎物一样,忙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姑娘面前,挡住了阿忠热切的眼神。 九儿见这个护主的小丫头如此紧张地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对玉杏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赚钱的吗?你问他就知道了!” 什么?自己不知道,一个外男竟然知道? 姑娘啊,你究竟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的啊! 阿忠一五一十地将九儿卖柴的事情告诉玉杏,玉杏惊讶地合不拢嘴:“姑娘,你就是靠卖柴火挣钱?” 九儿点头:“是啊,难不成我靠什么?” 玉杏:“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担心啊!” 九儿笑:“现在还担心吗?” “不担心了,姑娘,下次还要砍柴的时候,我跟你一块来,两个人砍柴肯定就比一个人砍的多!”玉杏激动地说道。 九儿点点头:“好啊,你下次多吃点饭,长壮实一点!” 玉杏:“……”这话不对,姑娘你不跟我一样瘦吗?你都能砍,为什么我不能? “你能跟我一样吗?”九儿悻悻地说道,最后还是将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可是强盗头子,能跟一个真的小尼姑一样吗? 九儿和玉杏进了店铺,阿忠立马端了两杯热茶过来,九儿和玉杏喝了,腹部都暖和了。 九儿这才问道:“怎么没看到隔壁那个王生?” 玉杏:“……”姑娘,您下山砍个柴火,怎么认识这么多人啊? 阿忠:“生病了!” 生病? 九儿:“生什么病了?” “听说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了!”阿忠说道。 九儿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都没看到王生是不是真的生病?没去看望他?” “那倒没有!不过那样的人,他生病哪里轮得到我们去看啊,有的是人去看望他!”阿忠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玉杏:“……”那样是哪样啊? 阿忠摇头说道:“不说他了,小师傅,你啥时候来卖柴火啊,我跟你说,最近这柴火卖的好了,都长了半文钱一斤呢!” 九儿:“我最近怕是没时间砍柴火了,我们慈心庵不见了个尼姑,我们是下山来找她的!” “不见了尼姑?”阿忠反问了一声:“是什么尼姑啊?” 还能有什么样的尼姑,九儿大致把慧清的模样描述了一下,阿忠整张脸都惊讶了。 “小师傅,那她……啥时候不见的?” “昨天!”九儿说道:“昨天晚上没回慈心庵,在山上找了一上午了,也没找到,所以我们到山下来找!” 阿忠一拍大腿:“我见过她!” 九儿和玉杏皆往阿忠看去。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下午,就是经常来卖柴火的那个尼姑,带着一个小尼姑来,我当时正好送客人出门,就看到王生带着两个人往店铺里头走,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呢,说这王生怎么也不怕惹火上身,竟然总跟尼姑搅和在一起!”阿忠着急地说道。 九儿腾地站起来:“阿忠,你确定,当时看到的真的是另外一个尼姑?” “我不会看错的,十六七岁的模样,剃着光头呢!”阿忠坚定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昨天慧清跟着慧明下了山?那为什么慧明说没看到慧清。 想到慧明跟王生的关系,九儿觉得慧清的失踪,肯定跟慧明脱不了关系。 “阿忠,麻烦你,带我们去趟王生家!” 或许,只要找到了王生,就能知道慧清的下落。 三个人火急火燎地往王生家里去了,可是铁将军把门,压根就没看到王生人! 阿忠奇怪地说道:“咦,他家明明就在这里住着的,怎么会不在呢?小师傅,你等着我再去问问看。” 九儿见他跑去问邻居了,也没闲着,绕着王生的家四处看了看。 王生家应该算是贫困的,篱笆也不知道坏了多久了,许久都没人修补,屋子里头许是夏天的时候种过一些家常的蔬菜,可是现在已经许久都没人清理过了,泥巴都是结成一坨坨地块。 而院子里头,杂草丛生,一院子的灰败,这还不算,院子里到处乱糟糟的,放在院子里头的一些桌椅板凳上头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像是许久都没人住过一般。 就在这时,阿忠边跑边喊,一脸的惊慌:“小师傅,小师傅……王生他好久都没回来住过了!” 果然! 第36章 青梅竹马的恋人 阿忠跑了过来:“我问过周围的人了,都说王生这段日子都没回家住,好久了,怕是有大半年了呢!” 大半年?怪不得家里头都落了一层的灰了! “那你知道他还有啥地方能住吗?” “能有什么地方住,他家也不好过,穷的发馊,爹娘死了就留下这么一间屋子,跟我也差不多啊。” “那他有没有其他玩的好的玩伴,说不定他生病了没人照顾,会去哪个玩的好的玩伴家里头住了!”九儿问道。 阿忠认真地想了想:“他一个人在县城里头当小二,跟我们这群人不合群,我们偶尔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参加的!他有什么玩的好的,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男的玩伴我不知道,女的红粉佳人我是知道不少!” 九儿:“……”果然是个风流浪荡的。 玉杏:“……”终于明白那样是哪样了!处处留情呗。 九儿:“你知道哪个?我们去看看吧!” 阿忠想了想:“这村子里头有个叫李芸的,听说跟王生是青梅竹马,我以前还见过这人去找王生呢,我也就见过那一次,后来就再也没去过了,要不先去问问看?” “走吧!”九儿点点头,只要能找到王生,见谁都可以! 阿忠问了问人,知道地方之后,领着九儿在村子里头绕了一个圈儿,终于来到了一户人家的前面,篱笆院里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此刻正从屋子里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阿忠上前去敲门,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声音站在里头问:“谁啊?” “请问,李芸在吗?”阿忠问道,里头的人把门打开,露出一抹臃肿的身躯:“你是谁?找我有事?” 九儿看过去,就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已是年轻妇人的打扮,手里头还抱着一个孩子,这人……成亲啦! “你……你嫁人啦?”阿忠疑惑地问道。 李芸一脸的不悦:“你谁啊?找我有什么事?” 果然是成亲了! “那个,王生许久没在家里头住了,你知道他到哪里住去了吗?” 一听王生,九儿发现,这李芸的脸都绿了,一脸的憎恶:“他去哪里住,关我什么事!” 阿忠:“你跟他不是从小一块长大吗?按理来说,你们应该很熟的呀!” 九儿的脸也黑了。 这阿忠的脑子是有坑吗?听不出来李芸的憎恶吗! 李芸一听,立马砰地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我跟他不熟!” 阿忠看到紧闭的大门,疑惑地问道:“小师傅,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九儿无语地看了一脸无措的阿忠一眼,然后说道:“待会你还是别开口吧!” 她上前去敲门,想了想,还是回头对阿忠说道:“那个……要不你先到旁边等会儿?” 阿忠只能无辜又无措地走到一旁蹲墙脚跟去了。 九儿敲了敲门,里头传来李芸气急败坏地声音:“我说了我跟他不熟,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阿弥陀佛,施主,小尼乃是慈心庵的修行人,有事想请施主帮个忙!”九儿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 李芸一听是尼姑,也不好说什么了,打开了门,可是脸色还是不好看:“你有什么事,有事快说吧!” 九儿:“小尼此次前来,确实是为了王生施主来的!” 李芸脸色大变:“他难不成还骗了你?” 九儿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骗? 看来,李芸虽说跟这事情没有牵扯,但是她肯定知道王生的一些事情。 “实不相瞒,我们有些事情想要找王生问清楚,但是事关我们慈心庵的名声,有些事情还是不方便透露给施主,我现在就想找到王生,想问问施主是否知道这人还有其他居住的地方,还望施主能够行个方便!”九儿诚恳地说道。 同为女人,又是个尼姑,在看人家说话又诚恳,李芸想了想,放下手中已经不啼哭的孩子,打开门:“你进来吧。” 看看一旁的玉杏,李芸皱着眉头说道:“你一个人进来,她不准。” 这是有大事要说啊,九儿忙给玉杏使了个眼色:“你去旁边等我。” 玉杏刚想说姑娘你一个人不安全,就见姑娘利落地闪进了屋子里,然后关上了门。 玉杏无法,只能跟着阿忠一块去蹲墙角了。 “你为啥喊小师傅叫姑娘啊?”阿忠疑惑不解地问道。 “什么小师傅,你看我家姑娘剃了头吗?”玉杏心里头担心姑娘,见阿忠说这话,不悦地说道。 阿忠被呵斥了一句,立马就不敢说话了。 哎,他还是不说话吧,开口就被骂! 九儿进了屋,就家屋子里头是一副寻常老百姓的装饰,一张床,上头挂着白色的帐子,旁边一张已经落了漆的摇床,孩子就躺在里头。 一旁就是一张桌子,旁边几条长凳,一旁有一个涂着红漆的柜子,柜门上头还贴了个大红色的喜字,喜字还没撕下来,不过看样子已经有不少的年头了,颜色都退了不少。 九儿看了看吃过了奶已经熟睡的奶娃娃,猜测着这李芸也刚成亲不过两年。 李芸指了指一旁的长条凳子,来到了一张大床旁边的小摇床上,坐在旁边,愣愣地摇着摇床里头的孩子,看样子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施主?”九儿喊了两声,李芸这才嗯了一声,偏过头去用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看这样子,像是有什么委屈啊。 “你想要知道什么?”李芸擦过了眼泪,就愤愤地问道。 九儿忙道:“我们想要找王生,可是在家里头没找到他,听说他已经许久都没回家了,我们就只能从他的身边人开始找起,看看能不能有他的一丝线索!” 李芸一听,冷冷地说道:“那你找就找他,你找我来做什么!” 九儿看了李芸一眼,最后还是说道:“我们听说,你跟他……是青梅竹马!” 李芸脸色大变,眼神里头饱含了绝望的愤怒,若是九儿看的没错的话,那妇人的眼睛里头还有难舍的爱意。 “青梅竹马?哪个瞎眼的说的!”李芸狠狠地说道:“我李芸这辈子是瞎了眼,遇到这么个绝情绝意的家伙!” 九儿:“……”这里头看来有很长的故事啊! 李芸:“我是瞎眼了,看上那样的人面兽心的家伙,始乱终弃,跟我好了之后又抛弃我,还威胁我不让我说出来,不然他也跟着闹,说我一个女的,闹不过他一个男的,还说我若是纠缠他不放,他就败坏我的名声,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我这是瞎眼了,才会看上那样的畜生!” 李芸哭的声嘶力竭。 九儿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那个刚吃了奶,被娘亲摇的睡过去的奶娃娃! 这孩子不会是…… 那畜生的吧! 第37章 人渣中的战斗机 李芸抹了把眼泪,看到小尼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摇篮里头的婴儿,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这是我相公的孩子!” 九儿这才点点头:那就好,没让一个无辜的男子喜当爹。 “他骗了你吗?”九儿八卦心起,想听故事。 李芸垂泪,心中委屈一年了,一直都没人能诉说,如今来了个尼姑,提起了伤心往事,李芸怎的能忍住,呜咽地哭了许久,这才愤愤i地说道:“我跟那个畜生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一起玩到大,他爹娘死的早,没人做饭没人洗衣,我爹娘见他可怜,时不时地搭把手,我跟他经常在一起玩儿,所以……” 时间长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一直都对他有那个心思,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他对我也好,我们两个人除了那件事,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说到这里,李芸又羞又愤,掩面痛哭:“我以为这辈子就他了,对他言听计从,他说什么就什么,衣服都脱了,若不是还存着一点羞耻之心,这身子都要给他了!呜呜……” 九儿:“……”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有些接受不了。 这姑娘,胆子够大的啊。没成亲就敢跟人脱衣服,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没脑子的。 不过王生那家伙也没本事啊,衣服都脱了,也没成功,啧啧。 “要不是我有羞耻心,最后一步,我这一辈子,就毁在他手上了!”李芸捂着脸,呜咽地哭着,既为过去胆大的自己后怕,也为自己一颗真心错付而悲伤。 “那后来呢?”九儿见摇床的边上搭着一块布,递了过去。 李芸接过,擦了把眼泪,擤了把鼻涕,呜咽地说道:“后来,他见我身子不给他,且斩钉截铁的说一定要等到新婚之夜才给,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以前甜言蜜语,后来冷冷淡淡,说我不爱他。然后就从搬到县城里头去住,不回来了!” 九儿默了默:“你没错,女孩子本就该矜持一些,男人不娶你,凭什么把身子给他!” 见小尼姑站在自己的这边,李芸哭的更伤心了:“后来我左等右等,他都不回来,就忍不住了,跑到城里去找他,谁知,他身边竟然有了另外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我问他什么关系,他只说是买杂货的客人,可是哪里有客人,头碰头那么亲密地讲话的,我跟他闹,说我后悔了,只要他回到我身边,让我立马给身子他都可以……” 九儿:“……”恋爱的女人都是猪! “可是他不要,说他已经对我没有任何的感情了,让我滚,还说我要是再纠缠,就让我身败名裂,说我死缠烂打,说我不要脸,说我水性杨花,呜呜……我一个姑娘家,如何能承受的了那么多骂名,我该给他的都给他了,明明是两情相悦,他却说我不要脸硬缠着他……” 九儿默:果然是个不要脸皮的男人,这长的有点姿色的男人都靠不住。 九儿:“不要难过了,谁活一世,不碰见个渣男人啊!” 李芸擦了把眼泪,泪眼朦胧地看了看对面的小尼姑:“小师傅,你也碰到过渣男?” 莫不是看破了红尘,所以才选择了遁入空门? 九儿想了想,默默地点点头:“算是吧!” 李芸一听,一直都愤愤不平的眼神立马充满了同情。 这小尼姑这么小的年纪就碰到过渣男,一时想不开,遁入空门,哪里比的过她,如今有了美满的姻缘,恩爱的丈夫,还有可爱的孩子,自己比这小师傅幸运多了! 顿时,满腹的委屈被熨的妥妥帖帖,看向九儿也是充满了同情:“小师傅,同是天涯沦落人,就冲着你这句话,王生那畜生我若是见着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九儿认真地看着激动的双颊泛光的李芸: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她四哥长的帅啊,不仅寨子里头,就连寨子外头山下的那些姑娘家,哪一个看到四哥不芳心暗许,暗送秋波,只是可惜了,雨打芭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九儿看到四哥身边的女人像是衣服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换,每天最激动的事情就是跟七哥打赌,赌哪个姑娘会成为她的四嫂,只是可惜了,到她死,她也没赌赢。 那人是她的四哥,就是她的身边人,算不算遇到过渣男呢? 不过,四哥虽然花心,但是人家不骗女孩子的身和心,个个姑娘都摆的妥妥帖帖的,没一个姑娘上山来指着四哥鼻子骂四哥渣男啊! 人家姑娘后来也都一个个嫁人妻,见到四哥也同样是关系融洽,感慨自己没福分做不了四哥枕边人啊! 跟王生比,四哥也算不得渣男吧?就是皮相太好了,招姑娘家喜欢吧! 从李芸的口中套出了当时跟王生相好的第二个女人,九儿道了声谢就打算离开,临出门前,李芸叫住了她。 “小师傅,王生是不是又勾搭姑娘了?”而且,尼姑能找上门,怕是勾搭上了尼姑了。 九儿想了想,实话说道:“慈心庵丢了个尼姑,有人说见过她进王生的店铺,所以,我们来问问王生。” 果然。 李芸听完之后,一个踉跄就往后倒,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王生胆子越发的大了,勾搭些普通姑娘就算了,如今竟然敢勾搭菩萨的人! 李芸站不住,扶着桌子才稳了稳心神,对九儿说道:“我已经许久没见过他了,若是见到他,小师傅能不能替我带句话?” 九儿看向李芸。 就听到李芸自顾自地说道:“麻烦小师傅帮我问问,若是当年,我同意给他身子,他是不是就能一心一意地跟我过日子?” 九儿默:“……”不是看出他是人渣了嘛?怎的还难忘旧情,果然,恋爱中的女人都是猪。 看了看里里外外打点的干干净净的屋子,再看看摇床里头的孩子,一派安静祥和美满和睦,九儿想不通,都过上这么美满的日子了,干啥还惦念着那个渣男? 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难不成,这不是男人的通病,女人也有? 九儿本想破口大骂几句,想了想,这跟自己尼姑的身份不符合,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尼姑呢?佛祖的座下弟子,她的任务就是教化世人,一心向善。 她双手合十,认真地对李芸说道:“施主,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阿弥陀佛。” 意思她不是顶懂,跟着庵堂里头的尼姑念过几回,好像是说人不能总想着过去,要往前看,用这话教化李芸,再合适不过了! 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不能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不过意思深奥,也不知道李芸听不听的懂。 转身之前,就见李芸的身子僵住了,一脸的大彻大悟。 九儿心想,被自己的这一番话给镇住了吧,那就是听懂了,不然不会是这个表情。 李芸:小师傅,你这话啥意思?啥生啊死的,你咋知道我从前寻过死? 第38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下一个姑娘叫吴双。 就是李芸看到跟王生暧昧的那个姑娘。 家是隔壁村子的,听说家里头有地十几亩,大瓦房五六间,是个富庶人家。 等找到了吴双的家里,却见大门紧锁,开门之后,门人伸头出来问找谁。 阿忠:“我们找吴小姐。” “吴小姐?我们家主子不姓吴。” “那之前住在这里的吴小姐呢?” 门人一脸的不耐烦:“什么无小姐有小姐的,通通不认识!这宅子早就卖给我们家老爷了!”说完,也不管阿忠继续问下去,直接砰的一声就将大门给关上了。 没了吴双的信息,寻找王生的事情似乎就这么断了。 三个人看着以前的吴家如今不知道谁的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找了! “对了,还有一个小寡妇!”阿忠突然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我咋把那小寡妇给忘记了,那小寡妇最近跟王生走的近嘞!” 玉杏:“……”她真的好想见见那个那样是哪样的男人,咋勾搭了清纯小村姑,有钱小姐,还能勾搭上小寡妇啊!这人长啥样啊,咋是个女的都通吃呐! 阿忠激动无比地带路,九儿思索着王生要抓慧清的动机,玉杏激动地边走边临摹着王生的英俊容颜,怀揣着一份欢呼与雀跃,就像是要去见心上人一样紧张。 啊呸,不是,就是好奇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究竟长成啥天仙国色,竟然把一个个女的迷的要死要活的! 三个人各怀鬼胎地离开了吴双所住的村子,来到了南郡县另外一座村子,那村子有些远,三人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终于左打听右打听的到了阿忠所说的那个小寡妇家门口。 小寡妇家村子住的比较偏僻,孤独的一栋房子坐落在村子的一个角落里头,距离最近的一户民宅,也有好几百米的距离。 刚到寡妇家门口,就见门口有两个男人偷偷地伸长了脖子往寡妇家里头去看。 这咋回事? 阿忠一时懵了,逮了个人就问道:“出啥事了?” 被问的那个人吓了一跳,见是陌生人,这才激动道:“绣娘子家里头昨儿个半夜闹出好大的动静嘞,耐不住寂寞偷人了呐,我们打算抓那男的现行,可谁知道绣娘子今天一天没出门,也没见着男的出门,我们就在门口守着,就不信他们不出来!”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咧着一嘴的黄牙色眯眯地说道。 “要搞大事了!绣娘子男人这才死多久了,啧啧,有好戏看了!”还有一个男子回头看了阿忠一眼,眼睛扫过九儿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迸发出一丝让人恶心的光彩来。 九儿脑门青筋毕露,一个眼神扫过去,那男的先是楞了一下,再继就是惊喜。 似乎没料到一个小尼姑竟然有这么漂亮的眼睛,便多看了两眼。 啧啧啧,把小哥哥的魂儿都勾走了。 等色眯眯地再瞄两眼,就见这小尼姑眼神鹰视狼顾,如阎王索命,一见顿觉毛骨悚然,脊背发凉,两腿一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李四怕人笑话他胆子小,一个大男人能让个十多岁的小尼姑给吓趴下,他忙当做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可是眼睛,却不敢再看九儿一眼了。 他刚才一定是错觉,这小尼姑的眼睛哪里好看了,这哪里是勾魂哟,这勾的分明就是命嘛! 寡妇家门口守了两个男的,就见从屋后头又走出了一个男的,嘴里头叼着稻草,一脸的气急败坏:“嘛的,守一天都没看到,莫不是偷偷溜了?” 李二又往里头瞅了一眼:“怎么可能?我跟老四在前门守着,老三你跟大哥在后门守着,就前后两道门,他们总不能从烟冲里头跑出去吧!” 李三往地上啐了一口:“听的振奋人心,怎么就兴奋了一下下,这么久了,咋就没个动静气呢!” “没准累的睡着了呢!放心吧,只要他们出来,咱们准能抓住这一对狗男女!”李二兴奋地搓着手说道,那搓手的模样,让九儿想到了苍蝇。 贼头贼脑苍蝇眼,果然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阿忠:“……”他听懂了,也不知道小师傅听懂没。 污耳朵啊,赶快带小师傅走远点。回头刚要说话,就见小师傅绕着篱笆墙晃悠。 “这几位是谁啊?咋还来了两个小尼姑,莫不是对这风花雪月的事情也感兴趣?”李三往旁边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两个小尼姑和一个男子,待看到一个个高的小尼姑虽穿着一身宽大的粗布缁衣,却难掩清丽的容颜,不由得兴奋地直搓手。 刚才被吓着的李四看了眼有兴趣的三哥,没拦着。 要是拦着不就知道自己刚才被小尼姑差点吓破胆的事情了嘛! 李三闪着一双兴奋的眼睛,朝小尼姑走去。 九儿绕着寡妇的院子走了走,突然,一股不合时宜的味道突然涌入了鼻尖。 那像是血腥味,又像是粪便的味道,而味道的来源,恰恰就是从寡妇的屋子里头飘出来的! 寡妇和陌生的野男人在屋子里头一天都没出来,有粪便的臭味很正常,都是拿个粪桶在里头解决的。 只是这血腥味,有点熟悉,绣娘子家杀鸡了? 就在九儿疑惑的同时,只听到从寡妇屋里头突然传来一个撕心裂肺尖叫:“啊……啊……” 周围那几个人兴奋地大喊道:“是大哥,大哥!” “大哥在寡妇屋里。” “快快快,有好戏有好戏!” 三个人听到大哥的喊声,兴奋地直接冲进了院子。等他们踢开屋门,那股子血腥味越发的浓重,就这么飘到了九儿的鼻子里。 九儿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难道是…… 她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刚冲进屋子里头的几个大男人,发出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啊……啊……啊……” 紧接着,有人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头鬼哭狼嚎地跑出来,边跑边喊:“死人了,死人了……” 九儿刚才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当了尼姑,闻的都是青草的味儿,前世号称狗鼻子的她嗅觉都退化了。 哪是杀鸡了,杀人了! 第39章 绣娘子死了 绣娘子死了! 四个流氓屁滚尿流地从里头跑出去,四下就要逃散,九儿见了,一手一个抓了就捆成了一圈儿,她虽然个头小,但是对付几个已经吓的三魂没了的流氓,那点力气还是有的。 阿忠呆呆地看着一个小尼姑单枪匹马地对付四个流氓……不对,是赤手空拳对付四个流氓,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小师傅也太厉害了吧! 这几个人都是重要的人证,怎么能让这些人跑了,跑了谁来当第一见证人。 把四个流氓绑结实了,九儿就往寡妇屋里去了。 听说死人了,玉杏吓的面色惨白。 她见自家姑娘要往里头走,忙去拉姑娘:“姑娘,死人了,别去!” 九儿没理会她,直接往里头走。 绣娘子死在家里头的穿上,一丝不挂,胸口连中了八刀,被褥被献血浸染的全部成了乌黑色,而那些粪便的臭味则是打翻了的恭桶,屎尿在床下流了一地,就连下脚都难。 而绣娘子的身上…… 像是被谁泼了半桶屎尿一样,身上脏污的令人作呕。 一人浑身是血的赤身裸体地死在床上,地上一地的屎尿,任谁见了这幅场面,不吓的屁滚尿流。 玉杏看到这副场景,当场就恶心地捂着嘴干呕起来。 九儿蹙眉:“你快去让阿忠去报官!” 要是吐这里了,破坏了现场那可怎么办! 玉杏想吐的紧,本想让姑娘一起出去,可是见姑娘一脸淡定的模样,自己快要吐出来了,便没开口,赶忙跑了出去。 没了人打扰,九儿看起来更加的认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整个屋子里,除了床边流一地的屎尿和床上的脏污之外,其它的地方则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床上的寡妇死相难看,胸口八个窟窿,浑身赤裸,而她大睁着的双眼,满是惊恐。这大半夜的打斗,被四个流氓看见的,难不成就是杀人的声音? 等他们在门口蹲守的时候,那个杀人犯早就已经跑了?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只是,为什么要把粪便倒在绣娘子的身下? 绣娘子全身赤裸,是被人奸杀,还是与熟悉的人通奸,然后被人杀害? 果然,寡妇门前是非多。 九儿看了看了前门和后门的锁头,以及屋子里头几扇窗户,心中默默地有了答案。 听到这边死人的动静,村长第一个知道,忙吓的屁滚尿流地赶来了。 待见到大门口的树上绑着四个吓的哆哆嗦嗦的男人,村长气的脸色铁青:“又是你们,你说说你们,不学无术,整天就知道偷鸡摸狗,这下好了,竟然还会杀人了。绣娘子刚死了丈夫,你们就这样欺负她,看人家不从,杀了人家是不是?” “不是,不是……”李四见村长说寡妇是他们说的,忙急的大喊道:“寡妇不是我们杀的,是我们看到的!她死了,她死了,就死在床上啊!” 村长见李四到现在还在抵赖:“不是你们杀的,把你们绑这里做什么?” 不对,人都还没来齐呢,这谁把他们绑这里的。 “他们没杀人,是我把他们绑这里的。”九儿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淡淡地说道。 村长见到是一个小尼姑,有些不敢相信。 一个小丫头片子,绑四个大老爷们?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村长疑惑地在九儿和四个壮汉面前看来看去,四个大老爷们一脸的面红耳赤,却不得不承认:“村长,就是她绑了我们。我们真的没杀人。” 村长又看向九儿,九儿淡淡地说道:“村长是吧?他们几个是第一个见到寡妇死了的人,我怕他们跑了,就把他们给绑上了,我已经派人去报官了,官府很快就会来人了。等等吧!” 村长点点头:“好!” 不是,你是谁啊?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你让我等,我就等? 可是,这尼姑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威慑力,村长有些嘀咕。 村长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怕一个小尼姑,他抬脚就往命案现场去。 九儿幽幽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跟他们一样吓的哭爹喊娘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 村长刚跨到院子的脚,就这么僵住了,待看到四个被捆在一起的汉子,似乎还闻到一股尿骚味。 吓的尿裤子了? 村长有些嘀咕,算了,怕就怕吧,怕一个活人,总比怕一个死人要强。好歹人还是活的!怕又能怕到哪里去! 他胆子小,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等到官府来人时,待看到自己一直都怕的被人毁坏现场的场景,压根就不存在。整个村子里头拖家带口地都来看热闹了,可是他们都离命案现场有好几十米远,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犯罪现场没有被破坏,看来,这村子里头的村长还是个懂事的! 村长见穿着县衙衣服的人来了,也不管来人啥品级,直接喊道:“官老爷,您可来了……” 九儿看去,县衙来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年纪大的老者,提着个箱子,应该是仵作。 而前头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头,年纪三十来岁,蓄着胡须,一脸的严肃,那严苛的模样,看的村长缩缩脖子。 “死者是谁?”侍卫头问道。 村长:“是我们村子里头的一个寡妇,叫绣娘子,男人去年死了,留下她一个人,家里头有些积蓄,日子过的还不错。本没想到现在她也死了。可真够惨的。啧啧……” 侍卫头等到了命案现场,虽然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可是看的出来,进出的也就只有几个人,不由得点头赞道:“现场保护的不错!” 这个村长是个有能耐的! 身边没人回应,侍卫头转身一看,没看到村长,待朝门口看去,就见村长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子里头,一脸的惊慌。 “官老爷,我我胆小……怕……怕……”村长打着摆子说道。 侍卫头看了看被保护的如此好的现场,他问村长:“这现场不是你保护起来的?” 村长委屈地摇摇头:“不,不是……” “是谁保护的现场?” “是……是个尼姑。” 侍卫头点头,此番凶残的现场,一个尼姑能有这么大的心理素质保护现场,还第一时间报官,应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师傅。看惯了生生死死,悲欢离合,这种凶残的场面,一句阿弥陀佛,便是万千万法。 不然的话,普通人看到这种场景,应该就跟村长的情况差不多。 脸色惨白,双腿打摆,虚弱无力,直冒冷汗。 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的了其它的人。 “老师傅如今何在?”侍卫头问道,他有一些事情要问问老师傅。 村长:“……”老师傅?您老确定是个老师傅? “我在这里。” 只听见声音如黄莺出谷,婉转悠扬,悦耳动听。紧接着,从树后头出来一个师傅。 只见人家身量高挑却消瘦,巴掌大的小脸一脸的稚气未脱。看样子也就十三岁上下。 老?人家还是个孩子呀! 第40章 杀人还是偷人 侍卫头有些征楞:一个小尼姑啊,这胆量……可以啊!比村长都大。 村长:“……”没我的事提我做什么! “这现场是你保护下来的?”侍卫头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他们都不敢进来!”九儿幽幽地说道。 村长:“……” 众位村民:“……” 自从村长来了之后,陆陆续续地就有村子里头的百姓拿着小板凳包了瓜子过来,一个个往这边涌过来,九儿当时幽幽地说了一句:“里头死了人,是谁杀的不知道,你们若是进去,留下了你们的东西,到时候县衙要是查出来,说是你们杀的人,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靠,看个热闹还要跟杀人犯联系上,这谁还敢上前一步啊!通通都站住了,反正在里头看热闹,和在外头看热闹是一样的! 侍卫头不住地点头:“犯罪现场被保护的很好,那接下来,你跟我说一下你第一眼看到里头的场景!”看来,小师傅不仅吃斋念佛有经验,就连保护犯罪现场也有经验啊,果然是个多面手! 九儿摇摇头:“第一个进去的不是我,是他们,他们是第一目击人,你要问就问他们吧!” 九儿指着树下捆着的几个人说道。 被捆在树下的三个人,听到声音,立马就有人高喊。 李二:“是他!” 李三:“他!” 李四:“他!” 李一:“奶奶的,我是大哥,有你们这样指着我的吗?”懂不懂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李二李三李四异口同声:“我们是听到他的喊声才进去的!”谁知道,看到的不是风流艳景,而是血粼粼的场景,一想到在外头守了一天的死人嘞,也不知道会不会不举! 侍卫头指了指在骂骂咧咧地李一,严厉地斥道:“你说!” 李一嘀咕了几声,啐了一口。 娘的,拜把子的时候说什么有福亲兄弟,有难一起扛,真正摊上大事儿了,不仅不帮忙,还集体内讧,啥兄弟,这分明就是仇人!他从现在开始就要解散李家混混帮! 有了这个打算,正打算训斥几声,抬眼就见身穿官服的侍卫头正瞪着自己,李一忙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李一的脸忙变了,谄媚地说道:“官差老爷,我说,我说!” 原来,李三见好久都没瞧见有人从屋子里头出来,憋闷了,自己一个跑去前院找李二李四说话,李一见没人,就凑到窗户边去看,透过窗户缝,看到绣娘子身子半边不着寸缕,睡的正香呢。 李一想也没想,也不打声招呼,直接来到后门,他以为要用匕首撬开门栓才能进去的,谁知道,就用了一点力气碰了一下,那门吱嘎一声就开了。 原来,那门压根就没锁上,就带上了,用点力气一推就开了! 见门开了,李一别提有多激动了,想想自己马上就能看到梦寐以求的香艳画面,他也顾不得喊上拜把子的兄弟了,自己先过过眼瘾再说。 于是,李一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进去了,从外屋进了里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就看到床上侧躺着的半露香肩的绣娘子,一个人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他兴奋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再加上打晃的腿,走的急一下子就把脚边上放着的夜壶给踢飞了,直接踢上了床不说,在床上滚了两下,就滚地上了。 屎尿流了一床,又流了一地,臭的李一想作呕。 听到那屎尿是被李一不小心踢到床上去的,九儿舒了口气,在屎尿这茬上,终于解释通了。 她还以为杀人犯是在故意破坏犯罪现场呢。 侍卫头皱紧了眉头:谁说犯罪现场没被损坏的?屎尿都被打翻到床上去了,倒了被害人一身,这还能找到啥有利证据? 李一并没有看到官差那黑漆漆的脸,自顾自地说道:“我本来要走的,太臭了,可是我看绣娘子都没醒,就觉着奇怪,尿壶都飞上床溅她一身了,她咋就没动静,咋睡的那般死,我就……我就……” “你就恶向胆边生,想着既然睡的那么死,干脆欣赏欣赏一下绣娘子的身体,对不对?”九儿问道。 玉杏:“……”姑娘,您是个姑娘家啊,要矜持啊! “你咋知道?”李一惊诧地问道,一脸的疑惑不解。 侍卫头也疑惑地看向九儿。 九儿指了指屋子里头:“瞎猜的,绣娘子是平躺着的,可是你之前说她是侧躺着的。” 侍卫头:犯罪现场已经完全被破坏! 李一一脸的惊惧:“我哪知道她是死的啊,我要是知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她啊!我……我是第一次摸女人……” 他好想哭,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第一次碰女人,竟然碰的是个死女人,老天爷,你是来玩我的吧! 侍卫头同情地看了一眼李一:若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李一就真的有点可怜了。 九儿:“……”这样挺好的,以后落下个心理阴影,就不会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仵作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大人……” “情况勘验的如何?”侍卫头忙问道。 “具体的尸检还要等把尸体送回到停尸房中经过细致勘验才能得知,目前,能得出的就是,尸体已经死了八个时辰,具体的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子时……” “啥?子时?”被捆的四人一听是子时死的,通通面露惊诧,脸色惨白。 村长一脚踢了过去:“官老爷在听话,你们不要乱打岔。” 李一苦哈哈着一张脸:“我昨天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到绣娘子屋门前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子时,当时她屋子里头闹出好大动静,我们以为是……绣娘子在偷人了……就回去喊兄弟们来看。” 一蹲就是一天一夜,这群二愣子,可以啊!听到杀人还喊人来看热闹,然后就这么阴错阳差地把杀人犯给放走了! 村长气的面色惨白:“不要脸皮的东西,那声音是杀人还是偷人听不出来嘛?” 侍卫头:“……”这话,问的清奇! 李一憋屈:“听不出来啊,我又没听过。” 村长气的一脚踢了过去:“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跑没?” 李一嚎啕:“没看过,没听过,更没做过啊……”村长大人,我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啊! 第41章 女人了解女人 “昨天晚上你们重新来到绣娘子家外头的时候,还有没有听到啥其它的动静?”侍卫头问道。 李一摇头:“没,蹲了一夜加一天,啥动静都没听到。” 那看来,杀人犯是在子时杀的人,被李一听到,然后以为是其它少儿不宜的东西,回去喊人的那段时间里头,杀人犯跑了! 九儿摸了摸下颌,死者深受七八刀,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窟窿。那得是多大的愁,多大的恨才能下的起那个手。 “村长,绣娘子平时在村子里头风评如何?可有什么仇家?”九儿问道。 侍卫头:“……”小师傅,是你办案还是我办案,你咋把我的话给说了。 村长看着这胆大的小尼姑,把人家官老爷的活计给领了,只扫了一眼九儿,然后就向侍卫头子作了个揖,道:“绣娘子为人善良亲和,恪守妇道,在村子里头的人缘不错,仇家嘛?一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有什么仇家啊,就算是有,也就是跟一两个妇人骂骂街的小事!” 那倒也是! 只是,人都死了,还被这么残忍地杀害,说没仇家?谁信啊! “人都是这样死的,没仇家?村长,那看来,你们这村子里头的治安不太稳定啊!”九儿双手抱胸,冷哼地说道。 村长一听,脸气的煞白,看到九儿那幸灾乐祸地模样,村长心里头暗道:这小师傅恨劲儿大啊,自己刚才没回答她的问题,转眼就挖坑给自己跳啊! 村长又气又急,一张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我这村子的治安好的不得了,从我小老儿当上村长的这几十年,我这村子里从来都没出过这样的事情。” 那是当然,要是时不时地出一起命案,那不得吓死! 侍卫头看了一眼九儿:“小师傅,您有什么高见?” 这小师傅开口能问出这样的话来,侍卫头觉得,这小师傅不能小觑了。 九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群人说道:“这绣娘子风评好不好,小尼觉得,还是要问问这些人比较好!毕竟,同为女人,平时啥情况,最清楚的就是这群人。” 侍卫头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一群磕着瓜子看热闹的妇人,似乎还在叽叽喳喳的议论什么。一个个脸上表情多姿多彩,侍卫头点点头:“小师傅说的对。” 女人最了解女人了! 村长:“……”他也了解女人啊! 李一:“……”我不了解,我连女人都没碰过。 不对,碰过,不对,没碰过。啊啊啊,她是死人,不算不算啊! 九儿没看被捆在树底下几近奔溃的李一,跟在侍卫头身后走去。 侍卫头回头,皱了皱眉:“小师傅还有什么事情嘛?”我问问题你跟上来做什么! 九儿认真地道:“我也是女人,大人,我比你更了解她们!”知道问什么问题,这些长舌妇更乐于回答。 玉杏脸一白,脚一跺:“姑娘……”姑娘,你还是个姑娘啊,你不是女人啊! 侍卫头:“……”他忘记了。 “那跟着来吧!” 九儿跟在侍卫头身后,来到了那群妇人面前。 周围地上都是瓜子壳了,而那些妇人聊的可谓是八卦至极。 “听说没穿衣服嘞。死在床上,啧啧,你说会发生啥事?” “这个绣娘子,亡夫在世的时候,就管不住她,三天两头地吵,虽说就是眉来眼去的事情,可是这样的女人水性杨花,如今亡夫死了,她不是尽情地玩啊!” “玩呗,把自己给玩死了!” 侍卫头脸色一僵。 刚才村长说绣娘子恪守妇道…… 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他偏头看了看一旁的九儿,就见她面色淡定。 侍卫头咳咳两声:“各位,这位绣娘子,平时跟谁来往密切?” 那围在一起的三个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看严肃的侍卫头,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哪里还有刚才的恣意。 侍卫头等了等,静若寒蝉:刚才不是说的嗨嘛?怎么现在 九儿没看侍卫头,甜甜地笑了笑:“各位大婶,如今绣娘子死了,最受影响的莫过于你们这住在周边的人了!” 三位大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不解地看着九儿:“小师傅,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啊?” 九儿笑了笑,很是认真地双手合十:“各位大婶难道不知道嘛?被残忍杀害的人,怨念就会很深,死后就会化成厉鬼不去转世投胎,而是对周边的人展开疯狂的报复,报复的就是平时跟她关系不咋的。所以,为了各位好,县衙要赶快找到杀人凶手,而小尼也会替死者超度,让她尽早转世投胎,以还村子一个安宁!” 威胁,威胁,你这就是赤果果地威胁! 三个人的眼睛都直了,嘴唇翕动,紧接着,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侍卫头边听边记: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绣娘子年轻,长的漂亮,她那亡夫还在世的时候,夫妻两个关系也一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夫妻关系不好! “他们成亲多少年了?” “有三年了吧!” 时间不短! “有没有孩子?” “孩子?没有没有,两个人没孩子。” 成亲三年不生孩子,男的问题女的问题? 侍卫头:“她那丈夫是怎么死的?” “得病死的,被狗咬了一口,谁知道那狗是有病的狗呐,后来她那亡夫二十多天之后就得了恐水病,咦咦,吓人了,一天到晚学狗叫,怕死了。还是村子里头几个壮男人去他家把他关在柴房里头,生怕他跑出来咬人哩。”其中一个妇人唏嘘地说道。 恐水病? 被疯狗咬伤之后,二十来天若是感染了,就会得恐水病,药石无灵,最后痛苦地死去,就是个把两个月的功夫罢了。 九儿脑海里头过了一遍裘不会给自己的医书,上头就记载了恐水病的治疗方法,治愈率很高。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一个好端端的成年男子,怎么会被疯狗给咬了? “那条狗是你们村子里头的?”九儿蹙眉问道。 三位大婶又摇头:“不是!” “那疯狗是哪里来的?”侍卫头也紧接着问道。 三位大婶面面相觑:“我不知道啊!” “村长对狗毛过敏,整个村子里头都禁止养狗!” 对啊,她们怎么就没想过那疯狗是从哪里来的啊? 侍卫头:好你个村长,竟然以权谋私! 村长:我是真过敏。 第42章 小师傅好厉害 “我有一天远远地看到有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进了她的院子,门开着,二人在门口拥着就进去了!”一个妇人说道。 另外一个妇人也说道:“我也瞧见了,不过那男的不瘦,胖!” “你的那个高不高?我的这个高。” “不高不高,又胖又矮,天啊,那就是倆人!” 问了一圈下来,死者生前风流成性,自私傲慢,亡夫没死之前就跟不同的男人暧昧,亡夫死了之后直接将暧昧变成了事实! 问完之后,九儿心中有了盘算:莫不是情夫之间吃醋,发现死者的风流韵事,气不过行凶杀人? 有这个可能! 两个衙役在里头找了一圈过来报告:“大人,门窗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杀人犯应该与死者是认识的!而且……” “什么?”侍卫头凝眉问道。九儿也皱皱眉头,她最不喜欢吞吞吐吐的人了。 “死者赤身裸体,仵作说,死者死之前曾与人……” 曾与人做什么? 那衙役看了一眼旁边的九儿,眼神有些不悦:我跟我大人讨论案情呢,你还不赶快走。 九儿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衙役,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侍卫头看了看自己的属下,又看了看九儿,暗暗咳咳了两声,对九儿说道:“小师傅,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到案情的进展,作为本案无关的人员,还希望小师傅能够回避一下!” 小师傅,不是说不让你听啊,实在是你一个小姑娘,小尼姑,这后头的话还是不听为好吧! 九儿见侍卫头要喊自己走,再看到那小衙役欲言又止的模样,咧嘴笑了笑:“好,你们说!” 二人刚想要舒口气,毕竟这事情说出来,就听见九儿说道:“屋子里头曾进过两个男人,所以……”你懂的! 衙役:“……”一个小师傅咋知道进了两个大男人? 侍卫头:“小师傅,还是留下来听听吧。”说完他抬头示意了下衙役,不该说的还是别说,尽量挑其它的说吧。 那衙役点点头,掠过了刚才的话说道:“确实是有两个男子,两个男子先后出入了死者的房间,与死者发生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后,其中一个趁着死者没留神的功夫,将死者残忍地杀害了!” 九儿一脸的无语:不就是偷了两个野男人嘛!有什么不能说的! 将死者的尸体拖回衙门,侍卫头让其中一个衙役跟着仵作回去之后,他带着另外一个衙役要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玉杏拉着九儿说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九儿:“回去干什么?人都没找到呢!” 玉杏一脸的憋屈:“姑娘,人是没找到,可是今天这事情也够邪门了,我们还是走吧!” “邪什么门?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鬼,有的人心比鬼更可怕!”九儿看了玉杏一眼,那眼神伶俐,吓的玉杏呼吸一窒。 人心比鬼更可怕? 玉杏不懂,不过姑娘说是就是! 九儿来到了绣娘子住的屋后,在屋子的屋后细细地寻找着什么。 “姑娘,你找什么?”玉杏跟在后头问道。 九儿头也不抬地说道:“凶器!” 玉杏吓的一个激灵差点就跳了起来:“凶器?在……在哪里啊?” “这不是在找嘛?你四处也翻下,看看有没有刀口这么宽的匕首!” “你怎么知道凶器是匕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九儿抬头,就看到侍卫头带着衙役回来了。 “伤口上下同宽,且刀口只有这么长,完全符合匕首刺出来的刀口形状。”九儿说道。 说完,也不看侍卫头,继续低头找凶器。侍卫头有些好奇:“你怎么就断定那凶器被丢在附近?” 九儿没停,边找边说道:“凶犯半夜在寡妇家,寡妇身上没穿衣服,那就可以断定杀人犯当时也是没穿衣服的。等杀完了人之后,凶手穿好了衣服出门,收拾打扮好,跟没事人一样,所以,他一定不会带着一把匕首出门。” 匕首出了门,绝对会丢掉。 果然,就见九儿拨开下面一丛半人高的茅草时,就在茅草底下发现了一把沾染了血迹的匕首。从刀口和血迹来看,赫然就是杀死绣娘子的凶器。 衙役一看小尼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用一块帕子捻起凶器递给自己,他不由得有些诧异。 这是个小她姑嘛?怎么比他这个久经命案现场的衙役还要淡定还要自如。 “大人……” 衙役都不敢去接,这小师傅淡定的有些吓人啊! 九儿:“……”她挑眉看着年轻的衙役,你确定你是衙役?怎么胆子还不如自己一个尼姑。 侍卫头:“……”他不想有这样的下属,在小尼姑面前丢脸,脸丢大发了:“把东西送到衙门去给仵作,让他好生地·勘验一下。” 快点走吧,不要在这里丢脸了。 衙役急了:“大人,我还要陪您去问话呢!” 侍卫头:“……”你确定跟我去能问出什么来?刚才问了一圈,谁开口了?自己身边的衙役还不如一个小尼姑,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只是,年轻人嘛,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还是要加以引导的。 “你先把东西送回去,这事情很重要,若是仵作得出了什么消息,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我!” 衙役一听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激动地说道:“大人,属下这就去!”说完,撒开腿丫子就跑了。 九儿看了看被骗了还屁颠屁颠去办事的衙役,再看看侍卫头,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 侍卫头看小师傅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一时呵呵笑了:“小师傅,能不能帮个忙?” 九儿抬眉:“什么?” “和我一起到村子里头去走访走放,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跟死者走的近的那两个男人。”侍卫头说道。也真是奇怪了,这个小师傅一出马,想要问什么都能问的出来。 难不成,是他办案的手法不对嘛? 九儿嗯了一声:“行,不过还请大人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师傅请讲。” “我们正在找一个人,那个人跟死者好像有过接触,还烦请大人办案的时候,能不能通融一下,行个方便。”九儿真诚地说道。 就是把这人抓来也审问审问呗! 第43章 幕后买主是谁 跟死者生前有过接触? 那也是嫌疑人啊! 侍卫头立马说道:“小师傅认识这人?但凡是跟死者生前有过接触的,我一定要捉拿过来问个清楚,您放心,等我回去之后,立马喊人过去把这人给叫过来问话!” 九儿:“那就多谢大人了!” 二人往村子里头去了,走了一圈,死者的两个熟识的男人没问出个什么来,倒把死者亡夫的事情问了个一头雾水。 “老惨啦,你们是没看到,那六子死之前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一个劲儿的学狗叫呢,吓死个人嘞!”有人说道。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咱们村子里头哪里来的狗啊,也不知道那狗是从那里冒出来,谁都不咬,偏偏就咬六子。可怜六子那个人,死的可真是冤啊!” “人六子多好的一个人啊,家里头也有房有地,虽然人长的不咋地,可是人善良啊。哎,这好人啊,就是没好报啊!” 九儿听出了些许不寻常的味道:“那后来那得了病的狗哪里去了?” 周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狗得了病,谁敢上前去打死它啊,就这么让它在村子里头转悠,后来,我们刚想了个办法要毒死它的时候,那狗转悠了两圈,自己口吐白沫,死了。估计是恐水病发作,死了。” 狗死了,六子也死了。 大家也就当六子的死就是意外了,可是九儿前世是土匪啊,她觉得这世间有些事情哪里会有那么巧合啊。那条疯狗,莫名其妙地窜进了村子里头,然后咬了六子,紧接着就死了? 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这咋回事呢?咋和着死者亡夫死的不简单呢? 侍卫头这么一琢磨,自己身为办案人员的敏感也起来了。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地巧合,人们都把那条狗当做是巧合,可若不是巧合呢?要知道,放一条疯狗进村子里头咬人,让人患上恐水病,这种操作不是没有! 想到这里,侍卫头决定,这事情另有隐情,说不定,还可以两个案子并成一个案子。 九儿这边也没闲着,她也听出了死者亡夫死的不寻常。她又问了一个人:“当年死者亡夫没死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经常吵架?” “你咋知道呢?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为啥,成亲之后没过多久,就吵吵闹闹的,那六子态度也好,跟个宝贝一样宠着绣娘子,可是这绣娘子啊就是不知足,后来啊……还发展成了跟村子外头的一些男人眉来眼去的,六子知道了,也不打也不骂,还跟绣娘子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你说,这女人都蹬鼻子上脸了,六子在家还有什么地位。” 在外头有野男人啊。 “那你认识那些人吗?” 那村民摇摇头:“不认识,原来六子没死之前,就是有人在传,说绣娘子在外头跟人眉来眼去的,我也没见着真人。所以这事啊,还真不好说。” “那六子死了之后呢?绣娘子带回来的男人是谁?认识吗?”九儿刨根问底道。 其中有一个想了想,说道:“我记得好像是隔壁村子里头一个读书的,听说家里头穷,快三十岁了还没讨到老婆,跟绣娘子好上了之后,时不时地就住绣娘子家里,我的天啊!啧啧,真是辱没了读书人啊!” 九儿和侍卫头相视看了一眼:“走吧!” 去隔壁村子。 到了隔壁村子,那个书生却没找到,别人都说这几天都没见着他,说是卖了家里头的宅子和地,人已经走了。 “走了?走哪里去了?”九儿疑惑地问道。 其他的村民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他在村子里头独来独往的,也是早年他爹他娘积下了一点家业,传到他这里,够他吃喝的,也饿不死他。这次他说要换个地方去,我们就也都没在意,反正,这村子里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从村子头出来,侍卫头看到九儿紧皱着眉头:“小师傅有什么困惑吗?” “觉得有些奇怪罢了!”九儿笑笑说道。 “奇怪?哪里奇怪了?”侍卫头不解地问道。这人来来去去的不是很正常嘛,哪里奇怪了。 “这位大人,我们可以回县城了。”九儿说道。 侍卫头:“回县城?可是这线索?” 九儿认真地说道:“回去吧,把这个村子里头这位叫熊伟的书生查一查,看看他名下的房子和地契都卖给谁了,再帮忙查一查,隔壁村子头有位叫吴双姑娘的,她家的房契和地契两年前都卖给了谁!” 一连问了两家人,两家人都说他们搬走了。这问一家倒没什么问两家都搬走了,那就奇了个怪了。 既然都卖了,那就看看,这两个买东西的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特定的联系。 也不需要九儿多问,侍卫头一进衙门,把这近两年的地契房契更改的一找出来一比对,一下子傻眼了。 看到手中两家人的买主竟然都是同一个人,侍卫头觉得这事情有些邪乎。那小师傅咋就能猜出来这里头有啥猫腻呢? 侍卫头只不过呆愣了一下子,就派人去找两个卖家都卖给的同一个买主——苏雪。 然而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这个苏雪半点信息,侍卫头有些抓狂了。 这是从哪里来的人,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简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 然而,这还不是让侍卫头抓狂的,让他抓狂的是,小师傅让他帮忙找的那个叫王生的男子,竟然也不见了。 奇了怪了,这年头,大家都流行搬家,流行失踪吗? 九儿是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回的慈心庵,了意和四悔也刚刚回来。 四人同时去了清觉那边汇报情况。 圆德师叔也在这边,等看到九儿平安回来,便问道:“怎么样,这一趟下去可找到了慧清?” 九儿摇头:“师叔,我们没找到!请师叔责罚。” 圆德道:“能平安回来就好了,没事。” 清觉一听,冷笑道:“圆德,你可真够偏心的,这还有其它的人呢,你不觉得你太厚此薄彼了嘛?” 圆德没有理会她,跟九儿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捻着手中的佛珠,一颗颗地盘了起来,口中似乎还要念念有词。 清觉看到圆德那副不愿意打理自己的模样,也是冷哼一声,也不管一旁的那些徒弟了,也盘着佛珠拨弄了起来。 等了许久,庵堂里头只听到两个人手中的佛珠拨动的声音,外头的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而有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第44章 利落的甩锅 几人在屋子里头,也不说话,像是在等人一般,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外头的大门都要关上了,这时,了意从外头进来说道:“师傅,师叔,时辰到了,要关门了!” 清觉:“四空和慧明还没回来?” 了意摇头:“没有!我在山上看了看,没看到任何人上山!” 眼看着这天色已经暗了,两个尼姑还没回来,慧清失踪本就有些心慌,如今见到了点还不见四空和慧明回来,在场的人皆是心一沉。 难不成,又要失踪两个人? 圆德拨动着佛珠,口中念着菩萨保佑,可是,直到第二天天亮,菩萨都没有保佑四空和慧明。 她们一夜都没回庵堂。 清觉这下急了,是真急了。 找一个,连带着不见了两个。庵堂里头一下子就不见了三个尼姑,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别人要怎么说自己这个代理庵主。 庵主在的时候哪里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可是如今庵主一走,自己这个代理庵主还没代理几天呢,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不被人戳脊梁骨,说自己没用。 清觉不能让别人戳自己脊梁骨,她一定要让那些戳人脊梁骨的人戳别人的脊梁骨! 脑子转了转,清觉清清嗓子,咳咳两声,然后声音带着紧张:“三个人都不见了,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咱们慈心庵的名声也毁了,如今庵主不在,我又有诸多的事情未曾处理上手。师姐,你跟在庵主身边的时间最长,也最懂庵主的心思,这慈心庵是她一手创办起来的,您肯定也不希望慈心庵有任何的闪失吧?况且,您跟着耳濡墨染,肯定见过的也多,现在这事情,您要怎么处理?” 九儿大吃一惊:这清觉甩包袱甩的好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啊! 先是说三人失踪会对慈心庵的不利,又说圆德师叔是庵主最信任的人,也最会处理了这些事情了,这明显就是要让圆德师叔把事情给揽下来! 圆德何尝不知道清觉的意思,但是此刻,她没有指责清觉的甩锅,而是转了转手中的佛珠,然后定住了,声音利落地说道:“报官吧!” 清觉点头:“那行,明日一早就去报官!” 圆德摇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地坚持:“现在就去!” 清觉:“天都黑了!衙门肯定也没人了。” 圆德起身,对在场的那些尼姑说道:“她们三人,或许是正在遭受苦难,我们早点去报官,就能多一分找到她们的希望。等到明日……多一个晚上,她们就多一份危险啊!” 说完,她大踏步就朝外头走去。 九儿忙跟了上去:“师叔,我去给您打灯笼。” 玉杏当然是跟着自己姑娘的,也跟着走了。了意觉得师叔说的不错,也跟在了后头:“师叔,我也跟您去!” 慈心庵也就那几个尼姑,失踪了三个,走了四个,两个腿瘸了的,最后庵堂里头,除了清觉,就只剩下四悔一个人了。 清觉见大多数人都跟着圆德走了,知道这些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气的脸色通红,待看到庵堂里头还有一个人在陪着自己,清觉这才顺了口气。 “我有些饿了,你快去准备点吃的吧!”清觉摆摆手说道。 四悔为什么会留下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这时见师傅完全没有去找三个人的打算,四悔也顾不得做饭了,她脚底抹油打算开溜。 “师傅,我也跟着师叔去找两位师姐吧,厨房里头有吃的!” 找人要紧啊! 师傅也不能说什么啊! 也不等清觉发话,四悔脚底抹油,等到清觉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啊,早跑的没影子了。 清觉气的拿起手中的茶盏就要往地上砸去,想了想这是庵堂里头的东西,又只能放了回去。 “等我真正接管了慈心庵,看你们还嘚瑟!”清觉气愤地说道。 一下子失去两个得力的徒弟,清觉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如今慧明慧清不在,四空也不在,了无和了心又都伤了腿,这几个人都是自己的得理干净,其他的人都是圆德那边的,就算不是圆德那边的,那也不是自己这边的。 想了想,清觉觉得自己这回,不可谓不是损失惨重啊! 肚子饿的咕咕叫了,清觉只能自己进了厨房,自己找吃的去了! 待看到厨房里头冷锅冷灶的,就只有早上的几个馒头,放了一天,已经硬邦邦的了,清觉就一肚子的火气,万般无奈下,只能自己洗手作羹汤了! 刚做好了一碗油泼子辣面,睡在厨房旁边的了无和了心估计也是闻到味儿了,大喊道:“我们也饿了,给我们吃一点吧!” 清觉皱紧了眉头,看看自己煮的满满的一碗面,拿了两个碗,一边叉了一筷子面,然后一碗全是汤,端到了了无和了心的面前。 了无和了心见是师傅来亲自送面,当下感恩戴德。 清觉没理会他们,重新回了厨房,把面吃光了,吃完面,得意地看了看厨房旁边的那个厢房,得意地回了禅房。 了无和了心见端来满满一碗的汤汤水水,一碗喝下去,浑身上下都热乎起来了。可是等过了一会儿,她们这才傻眼了。 喝多了汤,要撒尿啊。可是她们两个人腿骨都摔断了,靠自己怎么能下床啊? 所以,任凭她们两个人叫破了喉咙,慈心庵里头除了清觉,失踪的失踪,找人的找人,压根没人来帮她们下床撒尿,到最后急的不行,只能尿床上了,大冷的天,身下湿漉漉的一片,凉的刺骨,心也哇凉哇凉的。 对清觉师傅亲自送面,哪里还有半分的感恩戴德,她们恨不得骂死清觉,若不是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她们恨不得破口大骂。 圆德师叔给她们吃的都是干的,喝汤喝多了容易尿急。 可是清觉……她咋就那么坏呢! 此刻的清觉在里头听到两个尼姑的哀嚎,她眼底闪过一丝恶毒:敢使唤我?让你们拉一身! 第45章 慧清死了 圆德带着四个尼姑打着灯笼,脚下一片光亮,平稳且快速地往山下去了。 “师叔,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说。”四悔紧赶慢赶地追上了圆德一行人,紧张地说道。 圆德脚步没停:“什么事?边走边说。” “好,是这样的,好像是从前几个月开始,惠明突然给四空送瓜子……” “送什么?”圆德顿住了脚步:“瓜子?慧明怎么会给四空送瓜子?” “我也觉得纳闷呐,可是四空不说,只说慧明师姐对她好,况且,四空也给我磕了,我也就没……没多问。”四悔一脸的懊恼,早知道问清楚什么原因就好了! 如今两个人同时不见,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情有蹊跷。 九儿这时幽幽地说道:“师叔,是四空撞见了慧明身上藏着的东西,慧明这才用瓜子收买四空的!” 什么情况? 九儿知道这事情,就连四悔都有些惊讶:“你知道?”她跟四空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头,也不知道这回事情啊! 圆德:“什么东西?” 九儿:“是一根纶发用的簪子!” “什么?簪子?”一直都镇定的圆德一听这个,声音也陡然高昂起来,更别提一旁的四悔等人了:“簪子?那是世俗之人用的东西,她怎么会有簪子呢?” “嗯,我虽没见到,但是是四悔亲口跟我说的。” 圆德看着九儿:“你早就知道?” “也不早,就上回替慧明去山下砍柴的时候,偶尔得知了一些情况!” 圆德看着九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不是跟慧清的失踪也有关系?” 九儿看了看身旁的四悔和了意,认真地说道:“师叔,我们单独说吧!” 这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一个尼姑跟一个男子走的近,而且,慧清临失踪之前,还有人亲眼见到她跟着慧明去过杂货铺。 圆德听完九儿的话之后陷入了深思,她看了看不远处一直都在好奇地望着这里的两个尼姑,她认真地看了一眼九儿,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尼姑跟男子,这事情要是传出去,慈心庵一朝不慎就要毁于一旦啊! 九儿:“师傅,慧清的失踪跟慧明有关,而慧明跟四悔的失踪,肯定也跟慧明有关,而王生又不见了,九儿怀疑,慧清跟四空两个人的失踪,或许慧明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圆德点头:“走吧,尽快报官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府衙已经关门了,只有两个衙役在门口守卫着,见到几个尼姑来了,两个人纷纷拿起了长枪,将九儿等人拦在外头。 “来者何人?”其中一个衙役大声喝道。 圆德双手合十,恭敬地说道:“阿弥陀佛,贫尼乃慈心庵圆德,由于庵中近日连日尼姑失踪,兹事体大,特来报官!” “你说什么?慈心庵的尼姑不见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留下一个人,立马有另外一个人进去了。 正在疑惑的功夫,刚才那个进去的衙役出来了,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九儿一瞧立马心花怒放,巧了,碰到熟人了。 侍卫头见是九儿来了,也有些吃惊,不过见她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知道她在假装不认识自己,侍卫头也只佯装不认识她,恭敬地对圆德说道:“老师傅刚才说,你们慈心庵丢了尼姑?” 圆德说道:“昨日丢了一个,今日丢了两个!” 昨日丢的! 侍卫头紧皱了眉头:“入夜时分,我们刚接到一个报案,说是在忘川河里发现了一个人,打捞上来之后,是个尼姑,也不知道是哪个尼姑庵的,我们正在做尸检,不如师太就去辨认下尸体吧!” 圆德一听这话,腿不由自主地晃了两晃。 尸体? 九儿忙扶住了她,内心也是惊诧不已。 死了?还在忘川河里头发现的? 几人连忙跟着衙役去了停尸房,等揭开白布,看到里头躺着的人时,几人皆是惊骇地差点吓死过去。 这躺在这里的人,不是慧清还是谁! 只是,昨天还是活蹦乱跳的慧清,今日已经变成了冷冰冰僵硬的一具尸体了! 圆德手紧紧地攥在一起,她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身边的徒弟就这么枉死了,她实在是接受不了。 “这……这……怎么……会?” 她太过震撼了,声音都有些结巴。 九儿看看那具尸体,也是惊诧无比。就听到一旁的人说道:“这位师傅死于今日凌晨寅时,后被人抛入河中,直到入夜时分被人发现!” “她是怎么死的?”九儿咬着唇说道。 仵作看了一眼侍卫头,侍卫头不着痕迹地点点头,仵作紧接着说道:“此人生前被人用强,乃是被活活蹂躏致死的!” 被人用强? 慧清的脸色苍白,脸上有很多已经凝固了的血印子,想来是生前被人蹂躏,活活地折磨死的! 九儿咬着唇,心里头一痛。 虽不是好姐妹,可是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还是个小尼姑,人家招谁惹谁了啊! 九儿悲伤过后,立马就振作起来,她安抚了下旁边的圆德:“师叔,别伤心了,先找到四悔和慧明,再来抓凶手替慧清师姐报仇!” 侍卫头满意地看了看九儿:这小尼姑,有主见,有胆量,有见识,以后肯定会有所作为,最起码,慈心庵的庵主之位一定非她莫属了! 侍卫头接下来将自己顺着线索去抓王生却没抓到的事情说出来,他没说是九儿说的,见她一直都淡淡的,也只当不认识自己,便也只好作罢。 头一回见到不愿意搭理官员的人,简直是稀奇啊! “他人已经不见了!另外,我们顺藤摸瓜摸到的一户叫苏雪的买主,她跟王生也认识,两人这两年以夫妻关系居住在一起,没拜过天地!”侍卫头说道。 他没对着九儿说,九儿自然也明白这是人家大人告诉自己案情进展呢! 王生的失踪,似乎就这么僵住了,他跑了,苏雪也不见了,慧清死了,慧明和四空失踪了,这怎么要出事还接二连三呢? 第46章 平易近人的捕快 “苏雪不知所踪,王生也不知所踪,问了他们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侍卫头说道。 老道的圆德有些诧异这位当官的为什么会把案情的进展透露给她听,要知道这可是属于机密的。 这时,听到九儿沉稳地说道:“南郡县有一个村子,那村子里头两年前有一位叫吴双的姑娘,听说前两年已经搬到其他的地方去了,不知道这位大人,能不能找这座村子的里正来问问那吴家人搬到哪里去了!” 圆德师叔:“九儿,不得对大人无礼。” 这算是无礼吧? 一个小小的尼姑竟然指使县衙的捕快头子做事,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啊! 圆德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侍卫头子吩咐一旁的衙役:“赶快去把里正找过来。” 圆德:“……”这是一波什么操作?县衙捕快头子竟然听九儿一个小尼姑的话? 好在圆德也是爱护九儿的,见捕快头子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九儿,也就只好作罢了。 停尸房说完了话,这冬天的夜里头总是有些阴森森的还凉的很,捕快头子让人赶快把九儿等人领到了一旁的厢房里头,里头烧着暖炉,暖和的很。 等进了厢房,就听到侍卫头子说道:“诸位师傅,这是厢房,没人住过的,几位师傅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烤烤火,歇息一下吧,里头床铺被褥什么的都有,都是崭新的。” 说完,侍卫头带着身边的其他人都走了。 圆德、四悔和了意看到远走的侍卫头子,一时疑惑。 然后就听到了意由衷地说道:“如今这世道真好啊,这当官的不仅没有半分的架子,而且还对我们这些告状的人这么好,太平易近人了!” 四悔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 九儿很淡定地找了张床和衣躺下,玉杏也找了个位置躺下,完全没有半分的不适应。 了意通过这回找慧明的事情,对一直都冷淡的九儿产生了好感,见九儿一点都不疑惑侍卫头子的所作所为,便问道:“九儿,你不好奇这位捕快大人的举动吗?” “什么?”九儿闭着的眼睛张开了。 “他为什么对我们这麽好啊?难不成现在来报官的人,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了意疑惑地问道。 “许是这位大人信佛吧,自然是对我们心生敬意的!”九儿言简意赅地说道,然后看向还在那里念经的圆德,说道:“师叔,先歇息吧,等里正来了,或许能问清楚一些情况。” 李芸说的那个吴双,搬家搬的太巧合了,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全家就搬走了呢? 几个人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衙役恭敬地声音:“各位师傅,里正已经来了,我家大人请诸位师傅到前面去一趟。” 九儿掀开被子就站了起来。 没有脱衣服,掀开被褥之后,暴露在冷空气中,九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天真冷啊! 越到过年越冷。 在去的路上,圆德悄悄地问九儿:“九儿,为什么大人喊我们过去?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九儿摇摇头。 圆德又问道:“那你怎么会说那个叫吴双的有些可疑。” 九儿认真地说道:“跟慧明在一起的那个男子,跟过很多女人在过一起,这个吴双,也是其中一个!” 圆德诧异的张大了嘴:“很多?很多是多少?” 九儿:“我不知道。” “那慧明……” “也许就是那个很多里头的其中的一个吧!”九儿认真地说道。 圆德没说话,看了看九儿,眼中闪过一丝的愤怒。 若是俗家女子,还在闺阁中便与男子私相授受那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还是一个尼姑,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那慈心庵…… 圆德身子一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身子凉的跟脱光了衣服站在冰天雪地里头一样。 若是慧明真的自愿跟那个王生有什么关系的话,那慈心庵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 众人很快就到了侍卫头所在的一间厢房。这间房装饰的很是朴素,里头放了一张书柜,摆满了整整的一面墙,里头全部都是书籍,书柜前头摆放了一张书桌,书桌上头摆放了一些翻阅过了的卷宗和材料,这样来看,这间房间就是这个侍卫头子的书房了。 这县衙对属下可真的是好啊! 一个小小的捕快头子都有这么大的书房! 走进厢房里头,一直都在说话的一个声音还没有停止。 “大人,小的就是多看了那年轻小姑娘一眼,我真的不敢有那个贼胆啊,就是村子里头的寡妇,我睡了两个,不过这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啊,虽然有伤风化,可是这成年男女,谁不稀罕那档子事情呢,她想要,我作为村长,总要满足满足不是……” 圆德脚步顿住了,将九儿等人拦在了身后。 了意问:“师叔,前头是怎么了,怎么不走啊?” 圆德:“……”再走前头的话少儿不宜啊! 侍卫头见到九儿来了,便看向里正咳咳两声,里正见大人咳咳两声,忙喊道:“大人,小的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绝对没有一句假话,要是有假话的话,小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大人,几位小师傅来了!” 那里正一回头看,就见身后不知道从哪里走进来几个小师傅,里正一瞧,吓的尿都差点流出来了。 “大人,我真的一句假话都没说啊,我真的……真的没说,就是偷了一个有夫之妇,可是那也是你情我愿的啊!”里正呜咽地哭嚷道。 九儿:“……”怪不得师叔不让自己进来,原来是少儿不宜。 四悔和了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偷了一个有夫之妇的话,她们还是听的懂的。 这些世俗人啊,真的不害臊啊! 侍卫头看了吓的两股战战的里正,正了正色问道:“吴双可是你村子里的人?” 里正傻眼了:“啥…啥意思?” 侍卫头很认真:“本官找里正来,是为了你村一位叫吴双的姑娘。想要了解下她的一些事情。” 里正:“……”啥意思?那他……他不是自己个不打自招,自己的啥秘密都说了出来? 第47章 不打自招的里正 侍卫头见里正不说,很是严肃地说道:“刚才里正说了那么多的事情,本官也都记下了,若是待会里正所说的事情有丁点的错误的话,那别怪本官……” “别别别,大人,大人,我说,我一定如实说啊!”里正吓的就差抱头痛哭了。 啥意思嘛! 原来叫自己来是为了吴双的事情,害的他吓的把自己做了啥事全部都招了。 侍卫头双手抱胸,趁着人不注意地时候朝着九儿得意地一挑眉。 果然是意外之喜啊,就连人家偷人媳妇的这种辛密之事都能知道,看来不愁这里正不说大实话了。 九儿默:大人威武。 看来衙门这些衙役都忙的很啊,不仅要管杀人放火,还要管人家的私生活,忙的很啊! “回大人的话,是的,是小的村子里头的。” “你把这吴双的信息,详细的说一遍。” “我说我说!”里正像是霜打了的白菜一样,不说也得说了。 “那户人家姓吴,在村子里头也有些钱财,大瓦房有好几间,还有十多亩地,家里头就只有一个闺女,宠的跟眼珠子似的。后来听说不知道怎的那姑娘就得病了,在县里头也治不好,全家人赶忙卖了家里头的房子和地产,带着钱上大地方看病去了。”里正回忆道。 “得病?好端端的得病?什么病?”侍卫头问道。 一切结果的发生一定会有它的原因。 “不清楚了,听说是挺严重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急着卖房子卖地啊!”里正说道。 “那之后呢?”九儿这时问道。 里正看了看一旁问话的小师傅,没回答。 圆德拉了九儿衣袖,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 侍卫头怒:“问你话呢!” 里正一个哆嗦:“什么?”他莫不是出现了幻听了吧?大人竟然让自己在她的面前回答一个小尼姑的话? “她问你之后呢!”侍卫头道:“之后发生什么事情了?” 里正:“……”他有没有听错,县衙的捕快大人竟然让他回答一个小师傅的话? 圆德:“……”这人竟然替九儿说话? 了意:如今这样平易近人的好官不多了。 “之后……之后就是人搬走了,便一点音讯都没有了!”里正擦了把脸上的汗,忙不迭地说道。 音讯全无? 线索又断了? 侍卫头不经意地又朝九儿看去,九儿这回也有些着急了:“他们没说去哪里?” “没,没说,只说这病难治,哪怕走遍这大江南北也要把他闺女治好。”里正不敢不回答小尼姑的话了,不然又要被捕快大人训了。 那意思就是说走哪儿都有可能,就是找不到人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 可是,九儿却不这样认为。好端端在一个地方住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病就卖了全家的东西,到外头去过流浪的日子呢? 九儿不相信。 “既然他要走遍大江南北,那外出,没有县衙的通关文书怎么能行?”九儿说道。 侍卫头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快步站了起来,直接往外头去了,没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又重新走进来:“我已经让衙役去翻看这前两年发放的通关文书了!” 通关文书,没找到吴双一家人的记录。那就是说,吴双一家人压根就没出南郡县! “人没出县?怎么可能呢?是他,是他亲口跟我说的啊,还说他闺女得病了,要去外头看病,东西都急的脱手卖的,怎么可能没出县呢?不可能的啊。东西都是我帮他卖的啊!”里正张皇失措地说道。 他一说完,就见书房的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侍卫头喝到:“莫不是你见财起意,起了杀心,杀了人,然后便以他们离开南郡县,来个死无对证了吧?” “不会,不会,我连只鸡都不敢杀,我怎么敢杀人啊!我没有,没有啊!”这下里正真急了,刚才说的也就是偷偷小媳妇什么的,这下子可是杀人啊,杀人是要砍头的大罪啊! 他承担不起啊! 这……这可一定要解释清楚啊! “那吴双平时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染上不敢见人的怪病呢?”九儿质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姑娘家的事情,不过,当时他跟一个人好像走的挺近的,但是吴双爹和娘生死不同意,后来也就断了,再到后来我也没见过那人了!” “那人是谁?” “就是街上一家杂货铺的店小二,叫王生!” 王生! 这个名字,是从小师傅的耳朵里头听到的,如今再从里正的嘴里听到,侍卫头凭借着多年对断案的敏锐和直觉,这个王生,绝对跟这件案子脱不了干系。 抓捕王生的事情,侍卫头派了更多的衙役四下搜查抓人。 终于挨到了天亮,侍卫头亲自带着九儿出了县衙。 看到如今换了一身男子衣裳的九儿,越发趁的她骨瘦如柴。 侍卫头:“慈心庵的伙食不好吧?” 九儿:“十多年没吃过肉,大人,您说呢?” 怪不得没有一两肉! 侍卫头:“修行真是个体力活。” 体力活?能不是体力活嘛?除了吃斋念佛,挑水洗衣砍柴,如今还要找人兼破案,忙到飞起。 几人自顾自地走着,玉杏一路小跑,却也跟不上前头几个人的步子,再加之到了集市上之后人多,让一两个行人,再抬头看,就已经不见自家姑娘的人影了。 “姑娘,姑娘……”玉杏急了,她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喊,全然没看到从一旁走出来的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哎哟喂,没长眼睛啊?你要死啊,走路不看路的?”为首的一个穿着紫色貂皮大袄的男子被人撞了个满怀。 玉杏身架子骨娇弱,一撞没把对面的人怎样,自己倒被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玉杏忙道歉。 可是那个男子压根就不买账,骂骂咧咧地就上来了要教训玉杏:“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撞本公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老子打死你……” 话音刚落,又听到一个啧啧地叹声。 “我说各位,这是个小尼姑吧?啧啧啧,真他娘的俊啊,比前儿个那个还俊呢!” 第48章 玉杏失踪了 玉杏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很快有一群家丁模样的人快步朝自己走来,将自己给团团围住,玉杏这才发现,自己就算是要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走过来的那群人当中,为首的那个穿着紫貂皮袄的男子的手已经捏住了玉杏的脸,边捏边笑道:“瞧瞧这姑娘的脸,又滑又嫩,你们说,这要是那样,会咋样?” 身后跟着的男子哄堂大笑:“孙兄,那样是哪样啊?” 孙尧嗣脸上露出一抹荒诞无度的笑,眼睛里头更是因为常年的纵情无度,显得有些虚浮。 玉杏吓的惊慌失措:“不要,不要!” “瞧瞧,这小师傅说不要呢!”孙尧嗣笑着靠前,那嘴里发出的恶臭熏的玉杏几欲作呕:“你滚开,滚开!” “孙兄,这小尼姑脾气还烈的很啊。”身旁的另外一个穿着大红色的骚包男子一脸的奸笑:“孙兄,有好事可千万不要忘记了我们这群兄弟啊!” “走开吧,你们,什么时候忘记你们了,前两天那个尼姑,你们没尝?”孙尧嗣笑着回应道。 旁边的那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好是好,就是人都没意识了,味道不咋滴啊!” 玉杏一听,瞳仁瞬时睁大了。 前两天的那个尼姑? 难不成,他们说的是慧清? 玉杏听了,吓的大声喊道:“姑娘,姑娘……” 一旁那个穿着紫色貂皮的眼神一横,围着的那群小厮其中一个上前,掏出一条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玉杏还想要挣扎,一股奇异的香味袭来,她立马晕了过去。 紧接着,一群人像是没事人一样,将晕过去了的玉杏丢上了马车,其余几个人上了马车之后,往九儿相反的方向走了。 周围的人就算是看到突然有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停了一会儿,但是因为他们人太多了,将里头围的水泄不通,压根就发现不了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九儿跟着侍卫头子在前头走,突然停了下来。 侍卫头:“怎么不走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九儿回头看:“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 侍卫头四下看了看:“没啊!”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人声一浪高过一浪,没听到有人喊她的声音:“许是人太多了,听错了吧!” 九儿看了看身后的衙役,四下找了找,脸色顿时大变:“玉杏呢?” 众人一听,忙朝各自身旁看去,没发现那个小尼姑的身影。 九儿大惊,刚才那一声喊,绝对不是幻觉。她前生是个土匪,一介女流,为何能让八个土匪做自己的下属,对自己俯首称臣,就是因为不仅她的武功厉害,还有其他的一些比常人还要厉害的能力。 比如说嗅觉,比如说听觉。 虽然听觉和嗅觉还不如前世那般的出神入化,可是连带着重生过来之后,一些本能还是会比普通的人要好。 玉杏真是不见了。 九儿沉着脸说道:“对不起,我要去找我的丫鬟。” 侍卫头:“你们几人再去打探王生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到衙门跟我汇报,我陪着小师傅去找人。” 捕快头子亲自跟着自己去找玉杏,九儿没有矫情,多个人就多点希望,她径直往回走了。 往前走了很久,问了不少的人,都说没看见玉杏,九儿急了。 玉杏胆子小,肯定不会擅自一个人行动,再联想到刚才那一声惊呼声。 九儿敢断定,玉杏一定是出事了。 在县衙等待的圆德静不下心来。她在厢房里头走来走去,手中的佛珠也被一遍又一遍地盘着,想到慧清的惨死,她都不过知道该如何向庵主交代。 了意见师叔一脸紧张的模样,说道:“师叔,您别担心,四空和慧明肯定会没事的。” 一旁的四悔忙拉了她的衣袖:“了意,别说了。” 无论慧明和四空有没有事,慧清已经死了。 这是事实。 “四悔,你去慈心庵一趟,告诉你师傅慧清已经去世了的事情,让她早作准备。”圆德说道。 毕竟是庵堂里头的弟子,遭此不测,也该念两场经文,以超度亡魂。 四悔应道:“是,弟子这就上山。” 出了南郡县县城,一旁的一座高山上头就是慈心庵,顺着凿出来的小路,一路向上,就是慈心庵了。 四悔马不停蹄地往山上赶,虽有些累和气喘吁吁,也只是顺了两口气就继续往山上走。 今日的天气有些不甚明朗,特别是在半山腰上,更是有些昏暗,到处都是苍天的大树,一条青石子铺就的小路被大树给遮住外头的阳光,显得有些沉寂和阴森。 平时走过这条路的四悔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回看了慧清凄惨的死状之后,这心里头就开始犯嘀咕了,脚步没敢停,又加紧步伐往山上走去。 就在这时,突然前头密林之中窜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身上穿着灰色的衣裳和光亮的头,四悔定睛一瞧,喜出望外。 这不是失踪了的四空吗?她还活着! 四悔边往前头赶,边要大声呼喊,这离的近了,还未等开口,就见四空有些不对劲。 果然,就见四空像是看到了鬼一样慌慌张张地四下看,她一身狼狈,之前好像遭受过什么,神情躲躲闪闪的,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人。 她的速度很快,等走到了小道上,又像是怕不安全一样,重新钻进了密林之中,消失在笼罩的浓雾中,这下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娘的,让个小尼姑给跑了。” 四悔刚想要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就听到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她吓的紧贴着冰凉的大石头,动都不敢动。 说话的是个男人,瓮声瓮气的。 “再找找看,可千万别让她跑了,要是跑了,咱们都得跟着完蛋呢!快点吧,这里雾这么大,听说还有不少的猛兽,咬死她就好了!” 二人骂骂咧咧地说完,往密林里头一钻,也消失不见了。 这寒冬腊月的,风冷的刺骨,吹在脸颊上头,没一会儿的功夫,脸就冻的僵硬。 此刻的四悔只觉得双腿和身子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身上,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49章 一同下山 此刻的慈心庵,一片安静。 虽早就已经到了点,可是因着没人敲钟,到点了钟声也没有响起。 睡了一夜的清觉直到天色亮了,没人敲钟,自然不知道时间,看到外头大亮了,清觉一时恍惚,猛然想到自己睡过了头来,刚要快速地起身,这才想到慈心庵里只剩下自己还有两个断腿了的老尼姑,哪有人敲钟,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自己没做早课。 这样想着,清觉又重新躺了回去。一沾枕头,摸了摸枕头底下那硬邦邦的东西,清觉拿出来了,那是一个木质的箱子,等把箱子一打开,现银、银票还有一小叠信件,在木盒里头躺的好好的。 信已经被拆开了,那是之前的。 这回派人去上京送信,算算日子,应该也快要到了吧! 这样想着,满意地看了看自己攒的银子,这才起身,梳妆打扮了一番之后除来到了厨房。 厨房旁边的一间厢房里头传来两个老尼姑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有没有人啊?来帮我们换换被子啊,被子全湿了,好冷啊……” 清觉冷笑,置若罔闻地走进了厨房。 在厨房里头自己给自己煮了一碗辣油泼面,吃了个饱肠饱肚,这才满意地进了禅房。 两个老尼姑在一旁喊的嗓子都哑了,清觉也全然不顾。 刚把自己的木盒子拿出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师傅,师傅……” 是四悔的声音。 她还未把东西收拾好,就见四悔从外头直接冲了进来,一点礼数都不讲。 清觉怒道:“你是怎么回事?进来怎么不敲门。” 她惊慌失措地将东西藏在了身后,四悔太害怕了,压根就没看到清觉师傅背着自己藏了东西。 “师傅,不好了,有人在追杀四空!”四悔紧张地说道。 清觉一听,马上怒斥道:“胡说八道,四空是个尼姑,吃斋念佛,谁会谋杀一个尼姑!” “师傅,真的,我不骗你,我刚才上山的时候,真的看到有人在追杀四空!师傅,我没骗您!”四悔见清觉师傅不信,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自己上山的时候所见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清觉。 “师傅,现在四空有难,我们去找她吧。再不找她,她肯定会出事的!”四悔着急地说道。 清觉看到惊慌失措的四悔,冷笑道:“既然你看到了有人追杀四空,为什么你不去救她?还非要跑回来,耽误最佳救她的时候,现在人都跑的没影子了,你要我去哪里找她?” 四悔一脸的惊恐:“师傅,我怕,我怕……慧清,慧清她……” “慧清怎么了?” “慧清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 “师傅,慧清已经死了,现在她的尸体就在县衙的停尸房里,是圆德师叔让我来告诉你,慧清已经死了的,在路上,我就碰到四空了,真的有人要杀四空,肯定跟杀慧清的是同一伙人!”四悔焦急万分地说道:“师傅,我们赶快去找四空吧!在不去救他,若是被那些人发现四空,四空一定会死的!” 清觉被惊的浑身一冷:慧清真的死了?四悔比四空要实诚些也胆小些,她说看到了四空,那就一定看到了四空。可是什么人会杀慧清,还要追杀四空呢? 清觉不敢往下想,她也不敢出门去救四空! 她们两个尼姑,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本事去救四空。 清觉故作镇定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你赶快下山,去县衙告诉你师叔,你师叔去报官,肯定会有衙役到山上去救四空,我这边也去找找,我们分头行动,速度肯定会更快!” 四悔一听,如今也就只有这样了,下山的路,她心里头有些打鼓。 “可是师傅,我怕……”四悔怕的呜咽了起来:“若是再碰到那群人该怎么办!说不定那就是一群杀我们尼姑的恶徒!” 清觉看到四悔不敢下山,她也不敢再待在这里啊,那群杀尼姑的恶徒就在这山上,若是窜到慈心庵来怎么办? 清觉现如今哪里还敢待,正好,她对四悔说道:“那我们一起下山吧。赶快去报官,四空也早点得救。” “多谢师傅!”四悔激动地说道,两个人出了慈心庵的门,将大门锁上之后,直接下了山。 清觉完全将慈心庵里头两个浑身透湿又冷又渴又饿的了无和了心抛诸脑后了。 两人马不停蹄,一刻都不敢歇息地就往山下跑,边跑还要边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有人就赶忙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在除了几个上山砍柴的农夫,并无其它的不妥,二人一路提心吊胆却也有惊无险地下了山。 一路就赶往了县衙。 四悔直接就要进去,清觉一把拉住了她,呵斥道:“你做什么?” “师傅,我们进去啊!”四悔着急地说道。 清觉怒道:“要进去也该先击鼓喊冤。你这般随便乱闯,若是治我们一个擅闯县衙的罪过,是你承担还是为师承担?” 四悔一脸的茫然:“师傅,师叔她们在县衙里头啊!我们不用击鼓,可以直接进去的,不信你看。” 说完,四悔像是怕清觉不相信一样,直接走了进去,围在两边的衙役看到跟没看到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清觉:“……”这是咋回事?什么时候慈心庵的尼姑进出县衙跟进出慈心庵一样了? 四悔带着一脸铁青的清觉往县衙里头走,边走边说道:“这里的捕快大人很平易近人,昨夜我们来报官,他直接给我们安排了厢房,还让我们休息了一晚上。今日一大早,就派衙役四处去找慧明和四空去了,捕快大人亲自带了人去找。九儿和玉杏认识慧明和四空,也跟着一块去了。如今师叔和了意还在这里等着。” 清觉:“这捕快大人这般的热心肠?”这四悔说的,哪里像是个捕快大人,倒像是哪一个的信徒。 “是啊,心肠很好呢,一点都不摆架子,而且一早起来,就给我们准备了斋饭,相当的尊重我们。” “这捕快大人果真这么好?他为什么对你们这么好?”能得捕快大人青眼相待,清觉自然觉得好,可是这好,也要问清楚好的原因,要做就做到更好,让人更尊重自己。 绝对不能被圆德比下去! 清觉暗暗地想道。 “捕快大人是不是很尊重你师叔?”清觉问道。 四悔想了想说道:“师叔是我们中间最德高望重的,他是很尊重师叔,不过,他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尊重,九儿说,也许这位捕快大人是个虔诚的信徒,所以才会对我们这般的热情和尊重。” 信徒? 清觉有些得意,那意思便是说谁的道行高深,谁的地位高,捕快大人对谁就更尊重,那她就放心了,自己的修为和地位都在圆德之上,那她一定会更加受捕快大人的尊重的! 这样想着,清觉便暗自得意:好在这回下山了,若是能跟捕快大人交好,那未来的路定会铺的更平坦些。 第50章 蠢笨如猪的阿花 侍卫头有些紧张:“九儿姑娘,现在怎么办?” 人又失踪了! 九儿顺着味道一路往前跑,好在今儿个早上玉杏吃了几颗生大蒜。 这丫鬟口味真重,还喜欢吃这么重口味的东西! 九儿嗅觉不如从前,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不对,确切来说,是想起了一条狗! 阿花! 那条狗鼻子厉害啊,在茫茫的森林里头竟然能够闻到自己的气味,转而找到自己。 想到这里,九儿快步朝芙蓉巷走去,侍卫头见了,也忙跟着去了! “小师傅,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侍卫头有些兴奋地问道,他就知道,跟着这个小师傅,不会错的! 九儿摇头:“没有!” “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侍卫头不可置信地问道,难不成不是一因为你找到了玉杏的下落,去救她吗? “我去借一条狗!“九儿言简意赅地说道。 借狗? 侍卫头:“小师傅,衙门也有狗,我可以去牵条来!” 九儿摇头:“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九儿没说,侍卫头也没时间问,因为他们已经到了芙蓉巷那间名不见经传的民宅了。 九儿来到上回送信的地方,上前去敲门,这回来开门的还是上回的那个老伯伯,那老伯伯一见是上回来送信的小师傅,感激地说道:“小师傅,是您啊,多亏您了,我们才……” 这小师傅救了自己家小公子,可一定要好生地报答报答人家啊! “汪汪汪……”身后一条狗激励的欢呼声盖住了老伯的话,九儿看到老伯身后那狂奔而来的一身雪白的长毛狗,有些恍惚,这狗咋全身白的?难不成他们养了两条狗,来个黑白配? 九儿冷静地问道:“老伯伯,阿花在哪里啊!” 福叔看看阿花,看看九儿,阿花:“汪汪汪……” 狗都在你身边叫的欢呢,你没发现? 看到小恩公那迷蒙的模样,怕是不知道这就是阿花了,毕竟上回去山上把阿花带回来时,那满身的漆黑跟上了黑色一样,福叔:“小恩公,这就是阿花……” 这通体雪白的狗是阿花? 九儿不敢置信:“她换毛了吗?” 阿花:“呜呜呜……”我洗澡了。 福叔忙笑着解释道:“不是,上回是脏的,这回洗干净了,她本就是白色的,不是黑的!” 九儿点头:“原来如此,阿花,原来你是白毛狗啊~”也不知道上回那俊俏的男人洗干净了之后,会变啥样? 想远了想远了。 福叔在一旁笑着说道:“小恩公,我家公子就在里头,要是知道恩公来了,定会高兴的紧的!您今日来,是来探望我家公子的吧?”正好他家公子最近无聊的很,有人来探望探望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看到一条狗都这么激动,要是看到自家公子那不要激动的要跳起来。主子需要激情啊! 九儿笑着摇摇头,无视福叔那激动的眸子,一指阿花,直截了当的说道:“老伯,我来找阿花,能不能借阿花用一下?” “您这是来找我家……”狗的啊! 公子要是知道,恩公上门一趟是来找狗的,怕是要伤心难过了! 老伯看了看欢脱的阿花,这狗东西,跟恩公小师傅才见一面,就跳的这么欢脱?公子啊,您养的狗也太自来熟了吧! “这……阿花的事情,老奴要去问下我家公子!” 阿花:“汪汪汪!” 不等老伯转身,阿花撒丫子窜出了院子,咬着九儿的衣袍就往外拉。 似乎它出不出门自己能做主! 老伯:“阿花,我总要问过公子吧!” 阿花:“汪汪汪……”问什么问?我是主人的妹妹,我的狗生我做主! 说完,咬着九儿的衣袍就是不松开,一步步地往外拉,大有不走就咬破你的衣裳的架势! 福叔都看那呆了。 这是公子养了好几年的狗吧?只听公子一个人的,向来是生人勿进油盐不进的,谁靠近一步就龇牙咧嘴地狂叫,这是咋回事? 阿花自己跟人跑了?瞧那欢喜的模样,似乎是巴不得快点走? 九儿:“只能麻烦福伯去通报一声了,天黑之前我一定会把阿花送回来!” 老伯:“……”你等等啊,这是我家公子的狗,我说了不算啊! 不对,我啥都没说,阿花说了也不算啊!你个死阿花,你背主啊! 看到阿花撒丫子拉着小恩公跑的没影子了,福叔苦兮兮着一张脸去见顾瑾。 顾瑾正半靠在床框子上看书,看到福叔进来,狭长的丹凤眉扫了一眼福叔,慵懒地问道:“给阿花找了什么好玩的了?这两日我没陪她,连听她叫唤都听的少了!” 自从把主子从山上救回来之后,为了主子休息着想,阿花便由风驰养着,阿花是条认主的狗,也是条有尊严的狗,虽然跟风驰也熟,但是没熟到跟顾瑾那样,阿花可是把顾谨当大哥一样的,所以,跟归跟,毕竟自己主人受伤了,但是身为主人最亲近的狗,那份傲娇和得意还是要有的。 所以,阿花跟着风驰,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到顾谨的院子外头喊两声,就当是看过自家主人了,然后又回去了。 日子过的平淡如水,狗生也是枯燥无味。 所以,刚顾谨听到阿花那兴奋地直叫唤,便以为是风驰找了啥好玩的伺候阿花了。 福叔一脸的哭相,顾谨专心看着书,没看到。 “主子,阿花她……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啊,福叔欲哭冒的泪啊! 顾谨一听,紧张地把书一合,俊朗英挺的眉微微地蹙在一起:“阿花怎么了?”刚才听声音不是叫的欢的很吗? “主子,还没等我来跟您通报,阿花就跟着人跑了!”福叔苦兮兮地说道。 “跟着人跑了?跟谁跑了?那可是我养的狗,还不快把人抓回来,阿花肯定不是自愿的,你们是怎么看狗的?风驰人呢?一个大人,连条狗都看不住,他干什么去了?”顾谨一听,也不淡定了,什么人啊,竟然拐带走他的阿花,他要是抓到这个人,一定会把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那可是他的好妹妹啊! 不对,什么跟什么啊,那是他养的狗,聪明伶俐着了,能帮不少的忙呢!这回能从山上有惊无险的回来,可不就拖了阿花的福嘛! 也不对,应该是托了小师傅的福气,是人家小师傅救了自己! 不管不管,关键是要把阿花找回来! “快去把阿花带回来,这怎么好端端的,会让别人把阿花带走呢!”顾谨着急万分,要不是自己腿脚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他非要自己去找阿花不可。 谁让阿花是他妹……是他养的狗呢! 福叔:“主子,不关别人的事,没人拐带阿花走,是阿花……是阿花它自己跟着别人跑的!”人家还要自己来通报呢,是那狗迫不及待地扯着人家的衣裳就跑了! 顾谨听完福叔的描述,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 “那人是谁?”没听说阿花跟谁熟啊,这熟的好像它另外一个大哥……不对,主人一样。 “主子,就是上回来送玉佩的那个小师傅!” “是她?”顾谨脑海之中立马就想到了那个哪里像是尼姑,分明就像是个土匪一样的尼姑,估计真是谁跟尼姑庵有前生仇,今生怨的这才派了这么一个人去慈心庵当尼姑。 慈心庵真够可怜的!这女尼姑是个没剃度的,还说要把阿花杀了吃肉呐! 吃肉? 顾谨突然眼睛睁大,惊呼高喊:“快让风驰电掣跟着他们,那小师傅要吃阿花!” 福叔差点一屁股栽倒在地。 我的主子哎,你这是养了条傻狗啊?竟然主动跟要杀自己吃肉的人跑?它傻不傻? 是脑子留在山上了吗? 为了主子能安心调养这一百天,福叔迈着两条老寒腿,跑断了骨头:“风驰电掣,快,快去找阿花!有人要吃阿花的肉!” 风驰电掣大惊失色:“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吃阿花!他不要命了!” “是……是个小师傅,带……带发修行的尼姑!” “她怎么进来抓走阿花的?”电掣好奇地问道,前门后门院墙四周围的跟铁桶一样,一个小尼姑,怎么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抓走会喊会叫的阿花还不惊动他们的! 高手啊! “是阿花,是阿花主动要跟别人走的!” 风驰电掣两个人,在福叔的指引下,拿着剑飞快地追了上去。 阿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主子怕是会给他们来个两短三长。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狗,竟然跟杀狗的跑了,蠢狗,蠢的不能再蠢的狗,以后不要叫阿花了,叫阿蠢吧! 风驰:“福叔说是个小尼姑,小尼姑要吃阿花的肉?尼姑能吃肉吗?” 电掣:“不知道啊,兴许是个假尼姑?怕是身上带肉了,勾引走了阿花吧,也都怪你,主子养病让你看好阿花,你凭啥子克扣阿花的伙食费?要是让主子知道了,非要痛打你一顿不可!“ 风驰:“你每餐都吃了酱牛肉、红烧排骨、红烧肉吧” 电掣:“吃了啊,那不是……” 风驰给了电掣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打我一顿?你也吃了。 要打吗? 来啊,用力啊,反正有垫背的! 电掣:我想死! 第51章 非分之想 九儿被阿花拉着,让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摸着阿花的脑子说道:“阿花,你闻闻这个,然后去找人。” 她长年跟玉杏生活在一起,身上的气味也差不离,更关键的是…… 九儿像是变戏法似得从怀中掏出两瓣大蒜来! 县衙早上送了早饭过去,里头正好就有几瓣生大蒜,玉杏吃的停不下来,要不是自己拦着,那一盘子生大蒜要被她吃个精光不可! 阿花嗅了嗅,鼻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小恩公还有吃大蒜的爱好啊,口味好重啊! 它汪了两声就跑了,九儿快步跟上,完全把侍卫头给忘记了。侍卫头见一人一狗一溜烟跑了,自己似乎成了多余的,刚想要跟上去,就被人抓住了。 “大人啊,可……可算找到你了。” 侍卫头回头看,小师傅跑出几米外了。 “有事快说!” “早上来了两个尼姑,其中一个是昨天来的,另外一个是新来的。”衙役气喘吁吁地说道。 “来了就来了,来了把她安顿起来就够了。”人都跑十多米了啊! “安……安顿好了。” 十五米了! “安顿好了你来汇报什么?快让开,不要耽误我办事!”侍卫头把衙役推开,就要上去追。 衙役又道:“大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要汇报!” “重要的事情?”侍卫头脸色铁青:“你最好有比天塌下来都还要重要的事情说,不然的话,你就回家种地去吧!” 小师傅和阿花已经跑的快要看不见了! 这衙门里头啥时候招来这么一个说话都不知道分清主次轻重的衙役?要是没啥重要信息,回去他就要炒了他! 大人眼神好可怕。 小衙役哆哆嗦嗦地说了最后一句话:“那两个师傅说,在半山腰上,看……看到过失踪的四空!” 侍卫头斜睨了小衙役一眼:“那还不去找!” “哎哎哎,属下这就去!”这应该算是顺利过关了吧!小衙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好险啊! 大人不是一直都强调说话要有前因后果嘛?这次他把事情都说的这么的清楚了,怎么大人还是不满意啊? 侍卫头顺着九儿刚才跑的方向,快步跟上,终于在出城了的地方发现了九儿和阿花。 一人一狗在树底下站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找到啥有用的线索了嘛?”侍卫头忙跟了上去,兴奋地问道。 九儿摇头:“没!” “那你们停在这里做什么?是等我嘛?”好人啊,还好没把自己忘记。 九儿摇头,指了指阿花说道:“它有点内急!” 果然,阿花抬起一条腿,正朝着树底下吱尿呢! 侍卫头尴尬地笑了笑:“那正好,追上你们了!刚才衙役来报,说是一个尼姑在半山腰上头看到过你们失踪的那个小师傅四空。” 半山腰上?九儿蹙眉:“阿花,好了没?好了我们就走!” 阿花:“汪汪汪……”它撒腿朝山上跑去。 侍卫头:“它听得懂我们说话?” 九儿摇头:“应该不是,它应该是顺着味道去找玉杏的,照这么来说,说不定掳走玉杏的人跟掳走四空慧清慧明的人是同一伙人!”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就危险了,我们赶快上山吧,小心一些。别被人发现了!我的人随后就会到,等人到了,把那些人一网打尽!” 二人跟着阿花一路来到了半山腰,果真,就见绿树掩映里,背靠着青山之处,有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进出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树丛遮挡住了,要不是阿花鼻子灵的话,九儿就算是从洞口路过,怕是也不会发现! 侍卫头按下自己腰间的配剑:“小师傅,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探探虚实!” 九儿:“我进去!” 侍卫头:“不行,这山洞里头也不知道有什麽,有多少个人,你就待在这里,不要跟我进去,我带着你,若是被发现了的话,我一个人跑也比带着你跑的容易些!” 九儿摇头:“我的意思是说:我进去,你在这里等着!” “啥?”侍卫头一听就蒙圈了:“你进去?你咋进去,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你有武功防身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身旁的人像是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侍卫头拉都拉不住:“哎,小师傅,危险啊!” 可是人家不听他的,一人一狗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三两步就到了洞口,四下查看下之后,直接钻进了树丛里头。 这小师傅身形娇小,钻树丛也快些,看这利落的身手,真的像是经常钻洞一样! 钻洞是阿花的秘籍啊,这小师傅莫不是属狗的吧? “唰……”身旁像是有什么东西飞过,侍卫头神情高度紧张,忙偏头去看,啥都没有啊! 这一偏头的功夫,完全没看到山洞门口有一个矫健的身影也快速地钻了进去,等到侍卫头回过头来,门口的树枝摇曳了两下,发出“唰唰”的声音。 起风了! 侍卫头安静地待在原地,等着自己的人来,也认真地听山洞里头的动静,要是有什么事情,小师傅还等着他去救呢! 九儿带着阿花进了山洞,越往里头走,越是别有洞天! 只见刚进来的时候还要猫着腰,越往里头走,这脊背就可以挺直了。 九儿原本担心阿花会乱吠,到了里头之后就小声地叮嘱它不要乱喊,那狗像是听的懂一样,全程一句话都没说,这让九儿放下心来。 这狗真聪明,也不知道是啥样的主人才能养出一条这么听话懂事的狗! 某处吊着腿正在养伤的某人,一页书都看不下去。 他那尊贵万分,从小跟着他就没吃过一点苦头的狗啊,到了那小尼姑的手里,要是真的被她吃了怎么办?那他一定要给阿花报仇,虽不能扒皮吃肉,扒了衣服吃干抹尽也是可以的! 反正都是扒,扒啥不是扒,反正都是吃,咋吃不是吃! 脑子里头一有这个念头,顾谨吓的小心脏都差点从胸膛里头跳出来!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啊,怎么会对一个小尼姑产生这样的念头啊?就那个又凶又恶年纪又小身材干瘪又还是尼姑的算不得是女人的小女孩,他要吃她? 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吧! 第52章 救出四空 “阿花,你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一人一狗躲在洞穴里头一块巨大的石头后面,闻到那怪异的味道时,九儿拉着阿花没再往前走。 阿花看了九儿一眼,然后伸出舌头在她的手掌心舔了一下,那睁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是在说没错,就是那样! 那是一阵令人几欲作呕的味道,闻着头晕犯恶心。今生的陆九儿或许没闻过,可是前生的女土匪陆九,对这味道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这洞穴里头有死尸! 想到这里,九儿越发的担心玉杏的安危,她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往前头走,再穿过一个狭窄的过道时,从里头听到了一个声音尖的像是公鸡打鸣一般的声音:“你说你放那死尸在那里做什么?臭的人想吐!” 紧接着另外一个声音像是破锣一样:“你以为我想放?不放这关的几个人要是再跑了可怎么办?拿死尸威胁威胁她们呗,要是再跑,就让她们变成死尸!” 这两个声音像是在哪里听过,九儿在脑海中回忆,陡然想起当时在半山腰的时候,曾经救过两个小姑娘,而当时调戏她们的,好像就是这样的嗓音。 一个跟破锣一样,一个跟掐住了鸡脖子一样的蹄鸣! 等看到这两个人的面目时,没错,就是那两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色狼! “你说他们怎么还不来啊?”其中那个破锣嗓问道:“咱们还要在这里守多久啊!实在是冷的慌啊,要不这样吧,我们先热热身?” 他狞笑着,一旁的尖嗓门立马打了一下他:“你可别乱来,这几个可都是处子之身,卖的价钱可高了,你要是弄坏了,价钱可就折一半了!我还指望着这几个人过个好年呢!” “大哥,我不就是开开玩笑嘛,你当真干嘛啊!”破锣嗓音赔着笑脸说道。 九儿在外头气的双手攥成了拳头,恨不得将这两个人给撕碎了!里头不论关的是谁,那都是命啊!这两个人为了赚钱,竟然能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果真是死不足惜! 摸了摸身上的东西,九儿拿了出来,然后对一旁的阿花说道:“阿花,你走远些?” 阿花没动,一双葡萄一般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九儿乌溜溜的大眼睛。 “你走过去点!我要干活了!”九儿再次说道:“省的待会连累到你。” 阿花去舔九儿的手掌心,然后甩了甩头,紧接着又龇牙咧嘴,似乎是在说,你不走我也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我也很厉害的! 九儿:“……”这狗真是成精了! “那好吧,我们上前点。”九儿说完,猫着腰,离尸体近了些。 那是一具已经高度腐烂了的尸体,只恍惚能从衣服上的颜色和纹路已经这个人隐约还有的身形,能够看的出来,这是一具女尸!九儿来不及恶心,掏出怀中的一样东西,叮嘱了阿花几声,只见她点燃了手中的东西,然后阿花咬着那开始冒烟的东西,一个健步就窜了出去。 等阿花再次出来,九儿掰着指头数了数,里头传来两声重物砸地的闷哼声。 九儿笑着夸阿花:“阿花,做的不错!” 一直都躲在暗处的风驰看到人家压根就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跟阿花一人一狗里应外合,处理的游刃有余,似乎自己来这里,就是个多余的? 还有那已经高度腐烂的屎臭味,自己都快要忍不住要吐了,人家小师傅好像……压根就不在乎? 她不怕嘛? 饶是见过了不少尸体的风驰,也自认做不到像陆九儿这般的淡定啊! 瞧瞧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捂着嘴巴带着阿花跨过尸体,就冲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悲惨的哭喊声:“九儿,九儿你来救我了!” 看到被关押在里头完好无损如今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四空,九儿眉头还是微不可见地皱在了一起。 没见着玉杏! 看了看落了的大锁,刚想转身就去找钥匙,一旁的阿花已经找了过来,叼到了九儿面前,九儿赞许地摸摸它的脑袋:“真厉害,阿花!” 阿花也不叫唤,只轻轻地呜咽几声,似乎很是欢喜! 瞧那狗那一脸愉悦兴奋的样子,风驰都觉得自己养的是一条假狗,除了会吃会睡,啥都不会,可瞧瞧人家现在,还会帮人找钥匙,还能帮人下药了,他出任务的时候,怎么就没瞧见阿花上杆子跟自己去? 这阿花不是只母狗嘛? 按理来说,她讨好的,也该是自己啊,怎么会是小尼姑呢?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才对嘛! 九儿拿了钥匙开了门,扶着四空就出了洞穴。 一直在外头候着的侍卫头听到里头传来的动静,手中的佩剑几乎要呼之欲出! 洞口树木摇晃了两下,从里头钻出来两个个人,其中一个是小师傅,另外一个头被剔的锃光瓦亮的,看来,应该是失踪的其中一个师傅了。 二人到了安全地带,九儿直接问道:“你有没有看到玉杏?” 四空摇头:“没!” 她周身狼狈,眼神还带着些许的惊恐和慌乱,看来这两日的生活,不好过。 “那慧明呢?你不是跟慧明一起去找慧清的嘛?”九儿再次问道。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四空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那个慧明是个王八蛋,就是她把我抓起来的!” “那她人呢?” “我……我不知道,那天,我哦们下山去找慧清,然后她说冷了渴了就去了山脚下一个婆婆那里喝热茶,我刚喝了一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山洞里头。”四空怕的哆哆嗦嗦,想起那短短的两日时间,就跟从鬼门关里走一圈一般。 她怎么就没想到,平时对她好到不行的慧明,怎么就是一条披着人皮的毒蛇呢? “没想到平时那么好的一个人,她明明对我很好的,没想到,她竟然……她就是一条毒蛇!”四空声嘶力竭地唾骂道! 九儿冷笑道:“那叫对你好嘛?那明明是你抓住了她的把柄,人家不得不假装讨好你!”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山盟海誓还能烟消云散呢!更何况是两个尼姑之间的恩怨纠葛! 第53章 又来一个罪犯 县衙的人赶到了,侍卫头忙吩咐衙役们将迷晕了的一高一矮两个人给抓了回去:“把他们两个抓回县衙,好好的审问清楚!” 衙役们押着犯人走了,四空也跟着要走:“我也要走,这里太可怕了!” 她好不容易逃过一回,可是最后还是被人给抓了回去,这些人好可怕,她要回家,她不想再被人给抓住了! “你有没有看到玉杏?”救出四空,九儿依然心高提着。 “玉杏?”四空迫不及待地摇头说道:“我没见着她。”然后跟着衙役走了,只剩下了九儿、侍卫头和阿花两人一狗。 九儿看向阿花,阿花也看向九儿。九儿有些怀疑,阿花分明把他们给带来了,那意思就是说玉杏应该在这里的,难不成,这狗的嗅觉没那么厉害? 九儿不免有些失望。是她自己想多了,单凭两瓣大蒜的味道,怎么能在这茫茫人海里头找人呢? 一人一狗对视两眼之后,阿花有些冤屈:“……”她分明,闻到了味道,怎么可能会没见着人呢? 小恩公好像失望了,阿花心里头真难过。 突然,阿花坐了起来,耳朵高高地竖起,突然轻轻地吠了两声,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不远处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九儿和侍卫头对视一眼之后,找好了位置藏了起来。 果然,就见从密林里头又走出来一个人,这身形彪悍,脸上的肉横长,眼神凶狠,这些都还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肩头上扛着一个麻布袋,而从那外形上来看,麻布袋里头,似乎装着一个人! 彪悍男子扛着麻布袋来到了山洞门口,将人给丢在了地上,如今再一看,就是个人! 那男子朝着山洞里头喊了两声:“高子,胖子,又有猎物了,你们出来拿一下!” 要说这彪悍男子为什么不自己进去,实在是山洞口太窄了,他那庞大的躯体完全钻不进去。 这山洞也是得天独厚,洞口本就小,在加上长在山洞口的那些小树和藤蔓,更是让洞口更加隐蔽和难进。 彪悍男子施施然地靠在山上歇息,抽了一袋子烟,等半袋子烟都抽完了,还没看到人出来,他不由得也急了,将烟袋子往腰上一别,冲着里头骂骂咧咧:“人呢?死了?说了带货来了,你们也不出来看一看?你们要是不要的话,我卖给别人了!” 里头人都抓光了,怎么会有人回应,就在那彪悍男子转身要走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脖子上一片冰凉,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顶着他的脖子。 那是一柄闪着寒芒的锋利的剑,彪悍男子别看着彪悍,一见剑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你要什么我全部都给你!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啊!” 九儿打开麻布袋,里头赫然是一个妙龄女子,长相清秀,此刻正在昏迷。 “这是什么?”侍卫头呵斥道。 “这……这是我闺女,我闺女!”彪悍男子忙不迭地回答道:“她身体不好,不愿意走路,所以我才用袋子装着她,带着她走!” 谁家闺女被老爹打包扛着走的?以为是牲畜呢? “你长成这副德行,还能有这么好看的闺女?你做梦吧!”九儿毫不留情地说道。 彪悍男子长的歪瓜裂枣,人家这小姑娘眉清目秀,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 彪悍男子:“……她,她娘长的好看!” 侍卫头:“你不用解释了,我们等查出这女子的身份,就知道你是不是她爹,怎么样,现在跟我回县衙一趟吧?” 彪悍男子:“……”有没有搞错,这人竟然是县衙的?他咋就那么出师不捷呢?明明是第一回拐卖妇女,咋就被抓住了呢? 他脑子转了两转,待看到周围之后一个男人和一个瘦的可怜的男娃娃,这男娃娃完全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便佯装被制服:“哎,大人,小的跟……跟你们走!” 侍卫头嗯了一声,刚把剑放回去,就见面前的彪悍男子一溜烟地……跑了! 这周围都是密林,要是跑走了,随便往哪里一躲,压根找都找不到! 侍卫头:“小师傅,你看着这姑娘!我去追!” 话音还未落,就见九儿已经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跟着一起冲出去的,还有阿花。 一人一狗眨眼之间就消失在视线里。 侍卫头:“……”下次一定不能再喊了,先冲了再说。这小师傅的身手真快啊,速度不仅快,胆子也大,那么彪悍的一个男人啊,她就算是追到了,她怎么制服他啊? 看了看一旁还在昏迷的姑娘,他气的跺跺脚,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拖后腿的。 侍卫头没发现,不远处有两道影子也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进了密林之中。 风驰边跑边说:“这小师傅胆子够大啊,带着阿花就敢去追嫌疑犯,那小身板就不怕人家一拳就打死她。说不定还会成为人家第二个猎物呢!反正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好阿花。” 电掣:“她是主子的救命恩人,若是她有难,不保护她,主子不会让你跪搓衣板?” 风驰想了想:“那就飞快点吧!”主子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是真被他知道小恩公有难不救,怕就不是跪搓衣板那么简单了! 九儿带着阿花直接往密林里头冲,带上了狗,任凭那彪悍男子跑的再快,跑的再隐蔽,也完全甩不开身后的一人一狗。 那狗凶狠地边跑边吠,气的彪悍男子边跑边骂:“死畜生,你追着我做什么?” “汪汪汪……” “死畜生,你滚开不然老子敲死你,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汪汪汪……”你敢动老娘一根毛,老娘咬死你! 彪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待见到一条狗和身后的那个身形瘦弱的男娃娃时,嘴角咧出一抹笑,脚步也缓缓地慢了下来,到最后,他停了下来,看到离自己只剩下几米之远的九儿,阴狠地笑道:“原来是个小子啊,怎的?你不怕死?识相的赶快滚,不识相的,老子让你血溅当场!” 九儿面不改色心不跳,又往前头走了两步,离彪悍男子更近了。 俗话说的好: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彪悍男子虽然胆子大,横,可是一个这么小的男娃娃不要命的往前冲,他也怕啊! 他真没杀过人啊! 第54章 你们就是畜生 阿花龇牙咧嘴,凶狠地狂吠:“汪……汪……汪……” “再叫老子扒了你的皮!”彪悍男子见陆九儿越走越近,这不怕死的勇气让彪悍男子有些怕了!人在江湖飘,谁能不挨刀啊! 看是他还是第一回在江湖上飘啊!阴差阳错地知道妇女能赚钱,他可不就鬼使神差地打算拐卖拐卖看看嘛?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彪悍男子看了看小男娃,在看看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亮着明晃晃的匕首,阴鸷地说道:“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去死吧!” 躲在不远处树上的风驰和电掣正要飞身前去搭救九儿,就见人家小恩公面不改色心不跳,大敌当前我自岿然不动,她挥了挥衣袖,只见面前的彪形壮汉,竟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然后,躺了下去,昏了! 电掣抓住了树干,没动。而风驰没那么好了,他本就要飞出去的身子就这么重心不稳地往树底下栽去。 我的神啊,这十多米高的树啊,这要是砸下去,非把脑子砸个窟窿不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淹死的一般都是会游泳的,他们这会轻功的,难不成竟然竟然还要摔死不成? 等等,他会轻功啊! 咋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只见风驰身形一晃,脚往树杆上一蹬,整个人又轻飘飘地飞了回去,到了安全的地方还犹自惊魂未定。 娘的,要是自己真的摔个三长两短,怕要被人笑死。 “她刚才用的啥招数?一招就把那壮汉给制服了。”风驰刚站稳就惊喜万分地问道:“你看清楚了没?” 厉害啊,一个小姑娘用一招就制服了壮汉,真想知道是怎么弄的! 电掣看着他,询问道:“你不怕?” “怕什么?”风驰不解地问道,他话音刚落,只听见树枝咔嚓一声,断了。 那是一根只比大拇指粗一点点的树枝,怎么能战人呢? 某人以自由落体运动直直地往地上掉去,全然没给他任何的思考和反应时间,等到发现自己又往地上掉,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怕不是摔死也要摔个半身不遂了! 别了,我敬爱的主子,我热爱的兄弟姐妹们! 本以为会脑袋开花的风驰,没感觉到一点的痛意,相反,他好像停住了,等到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就见电掣已经搂住了他,风驰刚想要痛哭流涕,感慨好兄弟救自己一命。 就听到电掣嫌弃地说道:“你太重了。” 风驰刚想说你比我还沉,“哎哟!” 这死家伙竟然把自己扔在了地上,屁股差点被一摔两瓣。 不对啊,屁股本就是两瓣的! “阿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不远处的九儿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阿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摇摇头。 没啊,啥都没听到。 阿花没听到,九儿却是听到了一点,她对于自己的听力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可惜了,重生到这具躯体上,听力比之前的自己还是差远了,等自己的身体锻炼成跟前世一样,自己闻声定位的能力也跟前世一样,她就不需要靠别人了。 至于阿花嘛…… 九儿看了一眼,以后不需要它了!听力,她比它更灵;嗅觉,她自认自己不会输给一条狗。 毕竟她闻过还能表达出来,阿花就不行了! 你呀,比不过我的! 阿花:“……”怎么觉得小恩公看自己的眼神,有种卸磨杀驴的赶脚。 九儿身手快速地将彪悍男子五花大绑,绑了个死结,然后对阿花说道:“阿花,你在这里等我,看着这人,我去找捕快大人。” 说完,扔下了阿花独自一人按照记忆去找侍卫头子去了。 阿花委屈地看着小恩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它心情很是不好。 它是被小恩公嫌弃了嘛? 一定是的! 别别别,我刚才听到了动静,不就是主人的两个二愣子嘛! 小恩人,你等等我,别扔下我一个人啊! 不,我一条狗啊! 等到几人回了县衙,那边也问出了详情了! 原来,这一高一矮的两个人,专门做一些坑蒙拐骗的勾当,后来瞧见拐卖妇女能赚不少的钱,就起了帮人搭桥牵线给人找良家姑娘的缺德勾当。 “那个小尼姑你们是从哪里拐来的?”侍卫头呵斥道。 一高一矮两个人吓的腿一哆嗦:“那小尼姑……小尼姑不是我们拐来的,是有人卖给我们的!” “是谁卖给你们的?” “就……就是一个男子,长的年轻也挺俊俏的,我们……我们看那小尼姑长的还不错,就给了他十两银子!” “然后,你们就转手,把这些人给卖了?”九儿压抑着愤怒问道。 前生她是个土匪啊,专门干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啊,可是再怎么残忍,她从不会打穷苦百姓、良家妇女的主意,她杀的截的都是一些贪官污吏和鱼肉乡里的恶霸。 如今听到这两个人昧着良心,拐卖妇女,她就恨不得一刀劈死这两个人! “嗯,转手能赚……赚不少的钱!这段日子,刚好有一些富家公子,喜……喜欢剃度了的尼姑,这要是转手卖出去,能赚……赚这个数!”高子伸出手,比划了个六的模样:“能卖,卖六十两!” 九儿长吸了一口气,按捺住怒火喝道:“前两天,你们是不是卖过一个尼姑?” 高子和矮子对视一眼,点点头:“嗯,卖了!是那伙富家公子,出了……出了六十两,还说让我们要是有货的话,再卖给他们。” 侍卫头听到这里,也是气的上前就是一脚,直踹的高子和胖子哇哇大喊。 “畜生,你们可知,那小师傅被人蹂躏致死,死状残忍,你们这两个畜生,为了钱,怎么下的起手!”侍卫头骂道。 高子和矮子一听人死了,身子都在打摆子,若不是双手被拉住,怕是要瘫倒在地了:“大人,大人啊,我们就……就是卖人啊,我们没想过杀人啊!” 九儿一脚踹了过去,直听到那高个子的腿骨发出一身折断的声音人,然后那高个子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侍卫头有些震惊:小师傅力气够大啊,这踹起人来,比自己还要凶呐! 不过,踢断了好,这群人就是畜生,别说踢断腿骨了,就是打死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第55章 再次进山寻玉杏 九儿凝声说道:“再审问已经没用,现如今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伙富家公子,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群人是谁?”侍卫头问那两个高子和矮子。 二人一脸的哭相:“我们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他们会去那座山上,好像在山上哪个地方有一处山庄,他们平日就在那里吃喝玩乐!要是想要姑娘了,就来找我们!” 那一高一矮两个人这回是什么话都会往外说了,人家可把姑娘家的给残害了,这事情要是追究起来,是要砍头的啊! “小师傅打算怎么做?”侍卫头恭敬地问九儿的意见。 那座山那么大,要是翻遍整座山都要花费好几日的功夫,更何况还有一个小师傅在他们的手上,时间越长,那位小师傅的危险就越大! 九儿也等不及了,再等下去,玉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恨自己一辈子! “大人,我打算再次进山!” “好,我带着人跟你去,人多好找!”侍卫头说完就要吩咐带人过去。 只见九儿摇头说道:“不必了,山那么大,人再多时间也花费的多,我带着阿花去就够了!大人还是问下绣娘子的死和山洞里头的死尸是怎么回事吧!” 人太多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会影响她的判断,山里头去的人本就少,只要循着气味去寻,一定会有下落。 而阿花,也没寻错,人本就在那座山上。只是和着泥土和树叶的气味,将人身上的味道冲淡了罢了! 但是,方向没有错! 圆德听说九儿要独自上山去找玉杏,坚决不同意:“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这个圆德倒是真心为九儿好,可是九儿等不了了,玉杏还在等她呢。 “师叔,玉杏虽然是我的丫头,可是这么多年,跟我已经亲如姐妹,她就是我的亲妹妹,妹妹有难,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能不去找她?”九儿正色说道。 圆德还要劝说,一旁的清觉冷笑道:“圆德,你就不要再劝她了,人家姐妹情深,你做这个恶人做什么?” 清觉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去吧,去吧,最好是死在山上,也省的我日思夜想的怎么思考弄死你了! 九儿眼神随意地往清觉面前一扫,就看到了她眼中的寒光! 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去死!可是,自己记忆中,并未得罪过她,她为什么就要自己去死呢? 师傅教给自己的药方最近没时间练,等有空了,她一定要把药练成,好好的盘盘这个清觉! 侍卫头不放心九儿,还是安排了两个身手高超的衙役远远地跟在了九儿的身后。 九儿见此,也不好拒绝,反正远远地跟着就跟着吧,不要影响她的判断就成! 出了县衙,九儿带着阿花直接快步出了南郡县城。 慧清的尸体听说是在一处山脚下找到的,九儿直接带着阿花直奔山脚下。 阿花循着味道,找了一处偏僻的小路,径直往山上奔去。 身后远远地跟着两个衙役,两个衙役身后跟着另外一个身形矫健的男子。 而风驰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芙蓉巷了,出去太久了,也要跟主子汇报汇报下阿花的境况! “阿花好好的,跟着那个小师傅又上山了!”风驰将山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说到小师傅一扬手就把一个彪形大汉给制服了这段,顾谨听的也津津有味。 “没想到那小尼姑还挺聪明,知道以智取胜!”兴许是什么迷魂药之类的!店铺里头这种药也不少见! 顾谨没感觉有啥,风驰却不这样觉得! 一个小尼姑,哪里来的迷魂药。 而且,她那药厉害啊!普通的迷魂药要是撒下去,人还会有一丝理智,哪里会有这么好的效果,一撒人就倒地! 这药神着了! 要是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也能有这种药傍身就好了,多厉害的人,直接一扬手,保管不费一兵一卒就能稳中取胜! 顾谨没想那么多,迷魂药也不是啥稀奇的,他担心的是阿花:“阿花怎么样了?” 风驰:“挺好的!” “挺好的?挺好的是怎么好?” 风驰:跟着小师傅鞍前马后的跑,生怕自己怠慢了人家,而且,寸步不离地跟着,倒像是别人养的狗一样,就差恨不得开口喊声娘了! 这算不算挺好的? 只不过,风驰不敢如实说,这要是说出来了,主子不要扒了阿花的皮!不不不,阿花不在,主子会扒了自己的皮! “跟在小师傅的旁边跑来跑去的要去找人,估计也是累着了。我瞧着这一上午的,连口水都没的喝,连口饭也没的吃……” 顾谨一听,眼眶子都有些酸涩:那哪算是挺好的,这分明就是可怜嘛! 风驰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可怜不可怜啥的,他不知道啊,反正看着挺欢的! 顾谨难过归难过,正事还是要管的。 “你说小师傅在找人,找谁啊?”顾谨问道。 “慈心庵失踪了好几个尼姑,听说已经死了一个了,而且,听说,小师傅身旁的丫鬟也失踪了,她急着找人。” 丫鬟? 尼姑有丫鬟?还是个带发尼姑,怎么看都像是哪户人家抛到尼姑庵不受宠的小姐。 顾谨心中起疑,也有些担心,小师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如今有难,总该伸出援助之手,去还了这份恩情,便道:“你赶快去帮忙找人,一定要快!” 风驰嗯了一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顾谨想自己总是还了恩情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随手捞了一个画本子,是老福从外头买来的,整天看些正书也闷啊,老福算是个脑子灵活的,知道体恤主子。。 随手翻看了几页,说的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因为生辰八字跟主家相冲,就把那位小姐送到了老远的尼姑庵里带发清修,还要满十五岁成人了才能接回去。 带发清修啊! 陆九儿,排行第九。 顾谨把话本放了下去,略一沉吟,便喊道:“让老福过来。” 第56章 这尼姑本事大 九儿和阿花寻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才随着经常有行人脚步的山路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庄别院之中。 说是山庄,说的有些大了,不过是一座依山建造的一处小宅子罢了。建造在山林之间,若不是循着味道的,轻易难以发现。 看到巍峨高耸的围墙,那围墙做尤其的高,怕是有三四米,九儿看了看四周,然后说道:“阿花,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开门,你再进来!” 阿花:“……”这么高,小恩公,你咋进啊? 九儿四处转了转,围墙太高了,且周围都没有树啥的,那茂密的苍天大树都离着围墙有一定的距离,怕是有不轨之人爬树溜进院子里。九儿也不慌,从怀中掏出绳子,就怕到了山上要用到绳子,九儿拿了绳子之后,系了个结之后,直接往屋檐上扔。 电掣看的脑门子突突的,这是要干嘛?难不成还要靠绳子爬上去不成? 先且不说爬不爬的上去,光是这个高度,扔绳子能扔住屋檐角,勾上去? 别做梦了! 还不如他用轻功飞进去给她开门来的快呢! 电掣这样想着,刚想要偷偷摸摸地动身,只见那绳结往天上一抛,电掣心跟着一紧,实现不由自主地就跟随着绳子看过去,然后就见那绳子竟然稳稳地挂在了屋檐角上! 百发百中! 电掣呆了,就连两个衙役也都呆了! 三四米高的围墙啊,就那么一点点的屋檐角,况且绳结也没啥重量啊,她是怎么做到的? 躲在远处的两个衙役都不知道小师傅要干什么,就见人家已经稳稳地上了墙,一个跃身,不见了,紧接着,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九儿叹了口气,刚才爬墙,还是有些吃力的,这身子不如之前,别说是三四米的墙壁了,就是百米悬崖,她爬的也不在话下,要多锻炼啊! 她对自己的身手不满意,远处的两个衙役嘴巴大张着都能放进一个鸭蛋了!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人竟然在眨眼之间的功夫里,就爬上了三四米高的城墙,还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吓和惊艳,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没错! 这是个小尼姑? 不可能吧,人家这身手厉害着了,比他们这些靠武功吃饭的衙役还要厉害勒! 惊艳归惊艳,看到了人家小师傅进去了,他们也没站着,悄咪咪地也跟在后头进去了! 电掣直接飞到了屋檐上,看了看那个稳稳扣在屋檐一角上的绳结,也有些大吃一惊! 便是他这种武林高手,勾住这种角落,若是不借着绳结的重量的话,也很难飞三四米之上。 而这绳结,上头只有一个绳结,重量嘛?电掣掂了掂,完全跟他以往用过的绳结不同。 他的重,用力砸的准,而这个绳结,重量轻,却能在小师傅的力道之下飞三四米远,还能稳稳地勾住屋檐角。 若不是绝顶的武林高手的话,那这小师傅……运气实在好到爆棚啊! 竟然一次就中! 果然是运气好! 电掣飞身跃下,跟在两个衙役后头跟了进去。 他飞檐走壁,武功又绝顶,跟在两个衙役后头悄无声息,两个又笨又傻的衙役压根就没电掣的身影。 只见九儿和阿花一人一狗齐头并肩地往同一个地方跑去,谁都不让谁! 到了这山庄,九儿闻道了若有似无的味道,而随着往里的深入,那股味道越来越强烈了! 那是吃过大蒜之后,大蒜在口里散发出来的刺鼻难闻的臭味。 玉杏肯定在这里! 九儿顺着味道快步往前跑,阿花也不甘示弱,它也闻着味道了,兴奋地撒开四蹄子九往前奔啊! 这回肯定找对了,小恩人,你等着,我带你去找人。 不对,不对,小恩人,你跑那么快干嘛?你干嘛跑的比我还要快? 我知道人在哪里啊!你等我带你去啊! 九儿此刻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往前冲,越来越近,味道越来越重,没错,肯定在这,肯定在这里! 阿花:“……”小恩人,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电掣注意到了这一人一狗的动静,心中疑惑大增。 阿花闻的出味道撒蹄子跑的快他是知道的,毕竟狗的嗅觉灵敏嘛!肯定是闻出了什么线索了! 只是,那旁边的小师傅隐隐都有跑过阿花的架势,这是什么道理? 不应该是阿花带着她去嘛?怎么有种她带着阿花跑的感觉? 难道,她也闻到了什么味道? 电掣大力地吸了两口: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紧接着,就见九儿已经越过了阿花,直接扑到了一处大门前,只见那房门紧锁,纹丝不动,这锁可真够大的,两只拳头一样大的锁头,铁将军把门,没有锋利的宝剑完全劈不开! 而且那门,也用的是坚硬无比的松木,屋门厚重,一般的踢踢拽拽不能动它分毫。 九儿没动,贴在门上,轻声朝里头喊:“玉杏,玉杏,你在嘛?” 里头传来惊喜的声音:“姑娘,姑娘,我在这里。” 九儿一听是玉杏的声音,眼眶子立马红了:“玉杏,你还好嘛?你有没有事?” “姑娘,我没事,他们没对我怎样,就是把我关在这里了!姑娘,你别难过,玉杏没事,没事的!”里头传来玉杏安慰声,这让九儿越发的难受! 她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前生在男人堆里头打滚的女土匪陆九,此刻鼻头酸酸的,心里头也涨涨的:“玉杏,别担心,我马上救你出来!” 两个衙役这回提着剑上来了:“小师傅,这锁头巨大,难以对付,没有钥匙肯定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要不,您先躲起来,我们把锁头开了再说?” 九儿:“你们要怎么开?” 衙役:“用匕首割断锁头。” 九儿:“……”匕首割锁头?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等锁头被他们割开,黄花菜都凉了! 电掣: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虽然小师傅脸色不好看,但是也只有等了!好在已经确定了里头的人没事,若是有人来捣乱,自己能抵挡! 看来有的等了!电掣刚想要坐下来好生地等着。就听到那边传来了小师傅冷清地像是冰块一样的声音。 看到两个衙役果真用匕首去割锁头,割了好几刀,也只在锁头上划出几道印记,九儿等不及了! “你们让开!” 衙役:“小师傅,时间宝贵,你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九儿:“让开!”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和霸者气息! 两个衙役竟然不约而同地让开了,就见九儿随便在地上捡起了一根跟大锁锁头几乎差不离的树枝,伸进去捅了起来。 其中一个衙役马上劝阻道:“小师傅,不行的,要是树枝断在了里头,有钥匙也打不……” “啪嗒……”锁开了! 第57章 谁要抢功劳 两衙役看到那锁头被打开,简直要风中凌乱! 刚才说的话能不能收回来?瞧瞧人家的本事,用根木枝就能开锁,丢脸啊,丢脸丢大发了! 电掣也看呆了! 刚才几乎就在几个呼吸之内,人家就用木枝打开了锁头,这速度,这操作…… 六到飞起啊! 打开了大门,外头的眼光直射到房间里,就看到玉杏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激动地热泪盈眶:“姑娘,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九儿鼻头也有些发酸,她忙来到玉杏的身旁,解开了她身上捆着的绳索:“没事了,安全了!” 玉杏站了起来,却因为捆的时间太长了,手脚都麻木,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倒了下去,一旁的衙役眼明手快地上前,用背顶住了玉杏快要倒下去的身体:“小师傅,没事吧?” 那个衙役倒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玉杏委屈地说道:“姑娘,我腿……腿麻了……” 九儿指了刚才用背顶着玉杏的衙役说道:“麻烦你帮我把她背下山?” “我?”衙役一听,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她腿麻了。” “男……男女授受……不亲。”衙役结巴地说道:他长这么大,还没抱过女孩子呢!抱,抱女孩子,要……要对人家负责任的! “这都啥时候了,紧急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九儿仓皇地说道。 那衙役还是不动:“我娘……我娘说要是碰了人家姑娘……就……就要对人家姑娘负责!” 九儿:“……” 我的天啊!这算什么? 这算是火烧屁股了,是不是还要先把屁股擦干净然后再灭火? 还男女授受不亲呐?要是这山庄的那些人回来了,发现了他们,怕是少不了一场恶战! “你放心,你背着她,我不会让你负责的,行了吧?”九儿想也没想,一把扯过玉杏,就往那个衙役身上靠! 衙役感觉到了女子柔软的身躯在背上靠着,身子都僵住了! “走啊!”外头那个巡查的衙役没发现其它的动静也没发现其它被关押的女子,回来说道:“快走!” 看到人家把玉杏完好无损地带走,电掣突然意识到:他来做什么?在家里躺着歇着不好嘛? 来这里受重创,打击到体无完肤了! 这小尼姑还是人嘛? 人家压根就不需要自己的帮忙,好不啦? 一行四人,急冲冲地往外头跑去。为了不让那群人发现自己,九儿没带刚才来的那条路,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一路有惊无险地下了山,直接奔南郡县衙! “师叔,我带着玉杏回来了!”一路赶来,九儿身上都出了一身的汗,虽累,却高兴的不得了! 衙役将玉杏放了下来,感觉到那柔然的身躯离开自己的脊背的时候,衙役还有些依依不舍。 天知道刚才带着她一路往下跑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好在因为一路跑,个个都气喘吁吁,面红耳赤的,也都没发现他的异样。也只有他才知道,那不是跑的,那是羞的! 背个姑娘跑那么久的山路,他可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啊! 这姑娘柔软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上,软绵绵的,就好像是一团柔软的棉絮一样,奔跑起来的时候,在自己的后背一跳一跃的,就像是有两只小白兔,在他的背上一跳一跳。 放下玉杏,衙役还有些舍不得,面红耳赤,双腿发软,然后再也不敢看玉杏一眼,直接低头跑了! 玉杏的脸也红突突的,她虽然身子瘦,却还是有点料的,贴在衙役宽厚的脊背上,玉杏感觉都了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安全! 她也乱了,也连头都不敢抬,更别提一句话了! 真是够尴尬的,好在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九儿还未来得及问别人一声姓名,道一声谢,人就不见了! 罢了,下次再去问吧,总能问到的! 清觉看到九儿不仅平安回来了,还带着玉杏回来了,脸色很是难看,挖苦道:“刚丢呢,人就找回来了。自己人花的心思也多吧?” 这是挖苦九儿等人花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找到慧清和慧明呐! 九儿不理会清觉的冷嘲热讽,对圆德说道:“师叔,我要带着玉杏去见捕快大人,四空也找到了,慧清的尸首也找到了,至于慧明……” 九儿停顿了下,紧接着快速说道:“慧明也该入土为安,为她超度往生,且庵里只有了心了无,您要不先带着她们回慈心庵吧?” 圆德也有此意:“好,发生这样大的事情,我也要尽快去信给庵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也要多加小心。” 圆德的话刚说完,一旁的清觉冷笑道:“你一个小尼姑在这里有什么用?你这是要把我们都赶回去吗?” 圆德蹙眉:“清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陆九儿,你跟着大人出去跑一圈儿,就以为自己立了大功了?” 圆德:“九儿出了力,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等着强!” 清觉冷笑:“对啊,反正你是乐见其成的。九儿是你看中的弟子!你自然希望她独揽功劳了。” “九儿帮捕快大人找到了玉杏和四空,她就是有功劳。”圆德不容置疑地说道。 “之前她怎么一个都找不到?慧清还死了,她是跟着捕快大人出去才找到了四空,我们一走,把她单独留下来,别人会怎么想?说我们留下她来就为了来抢功的?” 九儿本拉着玉杏要走,听到这话停住了,回头冷笑道:“清觉师傅的意思是,你也想留下来分一份功劳?” 清觉狠狠地瞪了九儿一眼:“放肆!” 玉杏缩了缩脖子,姑娘,你可说话可真直接,她就是这意思! 九儿不理会清觉:“玉杏,我们走!” 她没时间跟清觉斗来斗去,抓住杀害慧清的凶手和绑架玉杏的人,才是头等大事。 清觉见九儿要走,上前拦住:“你一个丫头片子去有什么用?要去我们一起去,省得你胡言乱语败坏我慈心庵的名声!” 来这么久了都没见到大人,得寻机会去见见,攀攀关系才行! 不然白来了。 九儿要去,着实是个好机会! 第58章 死者有六指 九儿死死地盯着清觉:“你确定你要去?” “当然要去,我是你师傅,是慈心庵代理庵主,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你觉得你去会比我去好?我知道的比你多,大人肯定是要我去!” “小师傅,快,仵作那边有发现了。大人请您赶快过去看看!”刚才那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轻衙役走了进来,头也不敢抬,看到九儿立马恭敬地说道。 仵作那边已经到大人的书房去汇报了,大人也不急着听,让自己赶快来找小师傅,这看的出来,大人对这位小师傅的尊重和肯定。 衙役不敢怠慢和懈怠,对陆九儿是一脸的尊敬。 清觉见过来的是个毛头小伙子,穿的也是普通衙役的衣裳,知道他是个普通的的衙役。 遂态度傲慢的说道:“我是慈心庵的代理庵主,大人若是要问话的话,贫尼知道的最多,相信更能解决大人的疑问!” 小衙役这才缓缓地抬头,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穿着木兰色海清,一脸的佛法无边! 他奉命来找小师傅的,大人要见小师傅的! “这位师傅,我家大人只说要见小师傅,没说……” 没说要见你啊! 清觉不高兴了:“我是代理庵主,知道的事情肯定比陆九儿要多!若是大人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话,问我肯定也会知道更多!怎的,你就不????尽快破案嘛?” 那当然想了。 只是,我家大人这男的没说要见你啊! 小衙役一脸的的苦相地看向陆九儿:“小师傅,您看这……” 清觉:“怎么?陆九儿,你觉得为师不如你?” 陆九儿笑:“师傅您博古通今,佛法无边徒弟怎么会觉得您不如我呢?小哥,我家师傅知道的多,她过去,兴许能对破案有帮助呢!” 见人家小师傅都这么说了,小衙役点头,往旁边退了一步,伸手说道:“二位师傅请!” 清觉昂首挺胸走在了最前面,九儿笑着跟着走了出去。 四人很快就到了之前来过的书房,就见书房里头,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气宇轩昂地背手站在那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一旁还有个年纪大的人,正恭敬地站在另外一边。 听到动静,侍卫头回过头,就见为首走着一位年纪略大的穿着木兰色海清的尼姑,一脸的傲慢。小师傅垂着头跟在后头,看那样子,她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身旁的衙役见状,忙凑到侍卫头的身旁跟他低语几声,侍卫头点点头,脸色恢复如常。 “大人,小师傅带来了!”小衙役见了屋子,忙禀告道。 没有介绍清觉,清觉的脸色很是不好看,自顾自上前说道:“大人,贫尼乃是慈心庵的代理庵主,贫尼法号清觉!” “清觉师傅!”侍卫头恭敬地回以一礼,而这更让清觉觉的自己了不起。 “师傅有事嘛?”如是没事的话,他们还要商讨案情了! “大人,贫尼作为慈心庵的代理庵主,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失踪绑架和杀人案件,贫尼有这个责任和义务配合县衙尽快找到杀人凶手,为我弟子讨回公道!”清觉大义凛然地说道。 侍卫头:“那是自然。在下理解师傅的这种心情,您请节哀。我们这边安排了厢房,师傅先请去歇息,若是有了进展,在下一定会尽快地告知师傅!” 清觉:“大人,贫尼知道很多死者的信息,想要帮助大人一起破获此案,一来给我弟子一个公道,二来作为南郡县的的百姓,也算是为了大人了却一桩大事!” 破案? 他自己都没啥头绪,她一个出家人能知道? 不过,她刚才说她知道很多关于死者的信息,那这样看来的话…… 还是有用处的! 侍卫头对一旁的年轻衙役说道:“胡玉,你带师傅去问几句话,详细了解下情况再过来!” 清觉一听,不干了:“大人,这事情再这说也一样的,我说给你们听,您也好做判断不是?” 侍卫头:“这位师傅,我们断案都是要经过这样的流程,要先问清楚死者的生前,了解下她的为人处世,风评如何,这样我们才好下定论,所以,师傅何不先去说一些情况,说完了的话,再过来?” 清觉还想要说什么,但是想到这是别人断案的流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为了不惹得大人生气,清觉只能同意:“那大人,贫尼去去就来!” 侍卫头:“那就多谢师傅了,务必要把来龙去脉说的越清楚越好,胡玉,好生地照顾师傅,千万别怠慢了!” 胡玉:“是!” 说完,胡玉领着清觉走了,他本步伐沉稳,等走到九儿和玉杏身旁的时候,九儿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觉得这人的脚步,在这几步有些紊乱,像是踩着破碎的步子仓皇而逃一样! 也许真的是她的错觉吧! “小师傅,仵作已经验了山洞死尸了,你来听听!”碍眼的终于走了,什么叫做协助他破案,能协助他的人,是这位! 仵作听衙役说这位小师傅可了不得,当然不敢怠慢:“大人,小师傅,山洞里头的是具女尸,尸体高度腐烂,已经看不清她原本的容貌,此人年岁在十八九岁上下,骨骼多出折断,在死之前,此人遭受过虐待!” “我派人问了那两个人了,他们都说那尸体是之前就在那里的,还有不少的做饭和睡觉的被褥,那女子应该在居住在那个山洞里头,后来死了之后,他们发现了那个山洞,本把尸体已经丢了的,可是是看那小尼姑会到处乱跑,也怕那具尸体被人发现,于是又重新把尸体给拉回了山洞里!”侍卫头说道。 九儿听的有些想吐。 那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是什么恶趣味! 把尸体抛来抱去的,他们就不怕吗?不过,这二人都是坏人,他们压根就不怕! 恶心是恶心,可是听来听去,似乎没有听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那女子居住在山洞里头,为什么?是无家可归还是其他?后来又是被谁蹂躏致死的? 这偌大的山,谁都有可能上来,猎户?土匪? 九儿蹙眉:“仵作大人可还有其他的发现?” 仵作垂眉想了想,继续说道:“那人身体多处骨折,可是骨头都还在原位,可是,这人小拇指有一处伤口。” “什么?”九儿问道。 “这里,多了截断骨!”仵作指了指自己的小拇指底端。 “死者有六根手指,曾经截断过!”九儿几乎是脱口而出。 第59章 山洞女尸的身份 仵作忙应和说道:“没错,就是被截断过的痕迹!” “啊啊……”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歇斯底里的惊恐的嘶吼声。? 是清觉! 九儿看向坐在一旁的侍卫头。 侍卫头咳咳一声:“胡闹,这胡玉带着大师傅做什么去了?怎么把大师傅吓成这个样子!” 嘴上说着嗔怪的话,却连喊个人去看看都不说。 胡玉一个衙役怎么敢带着清觉在县衙随便乱逛,这肯定是侍卫头示意的! 看死者去了? 听着不像,依着清觉这么多年在菩萨坐下吃斋念佛,也断然不会看个尸体就怕成这个样子! 这毕竟是县衙,多的是吓死人的东西,定然多的是清觉没见过的,那个年轻的说男女授受不亲的衙役叫胡玉啊,可真是调皮啊,不过,她开心着了,不是一直都缠着要来吗? 就在这时,胡玉进来了,瘦弱却精神的身子一弯,有些自责地说道:“大人,属下带着大师傅去了剖尸的地方看了看,让她认认死者的,然后那大师傅吓的当场就跑了,一些情况,属下也没问清楚!” 侍卫头一脸的严肃:“既如此,大师傅也帮不上我们什么忙,那就算了吧!” 刚才还大咧咧地说她比小师傅厉害?拉倒吧,人家小师傅看见尸体可是眼不眨心不跳呢! 九儿自然知道这是侍卫头在给自己报仇呢,不由得喜上眉梢,可是想想案还没破呢,又垮下脸去。 “大人,您这里有擅长作画的呢?最好是能有那种能依据人的描述画出模样来的!”刚才来的路上她问了玉杏可记得掳走她的那个人的模样,玉杏点头说记得,还说就算是烧成灰也能认出他来! 那就好了,既然玉杏还记得,那对找出凶手又多了一份保障! “我这个衙役擅长作画。”侍卫头伸手指了指胡玉。 九儿问他:“可会画人像?” 胡玉:“小时候跟着师傅学过,只是画的一般,依稀能辨认出来!” 能辨认出来就行,九儿对玉杏说道:“玉杏,你把那位掳走你贼子的模样告诉这位大人,看看这位大人能不能把那人的样子画出来!” 按图索骥? 侍卫头抚抚胡须,他怎么就没用过这招呢? 简直是妙啊! 玉杏看了看那个身形消瘦却甚有力气的衙役,本消退了滚烫的红晕,又染了起来·。 这个男人,托着她屁股走了一座山。 如今想着,屁股那边还火辣辣的! 九儿没瞧见玉杏脸上的尴尬,见她跟着胡玉走了,这才重新思考山洞女尸。 侍卫头说道:“山洞里头的女尸断过手指,我们是不是可以从县城和周边的村子里头问问看,看看谁家有十八九岁的姑娘,曾经有过六指的!” 这样搜查的范围就小了些,不过也有些难办,这人在山洞里头生活,说不定是从外头来的呢? 九儿及时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而且,这六指本就不是正常人,又是在手上,若是寻常家的姑娘,刻意掩藏呢?旁人又怎会知晓?” 况且,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报人口失踪,这女的,说不定就不是南郡县人士! 侍卫头蹙眉:“说的有道理!只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山洞里头的女尸,尸体高度腐烂,已无辨认的可能,身上也无一处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难不成,这就是具无名女尸?” 九儿凝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脑子里头突然灵光一闪,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来。 “大人,你可还记得当时里正曾生了过,吴双姑娘曾经手受过伤?” 侍卫头眼睛顿时亮了:“你的意思是?” 里正再次被传到县衙的时候,又快到后半夜了。这么冷的天,他正在软和的被窝里头做着梦呢,然后连人待被褥就被丢上了马车,若不是瞧着这些人身上穿着县衙捕快的衣裳,他真的以为有人入室绑架了! 等到了县衙,里正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车门刚打开,那呼呼的北风就刮在身上,跟刀子一样,能把人的面皮剐个千万刀,疼嘞! 棉被是从家里头带来的,在马车上还能裹一裹,可这要是下了马车,总不能还裹着棉被进县衙去见大人吧? 他刚想让几位衙役给他找件厚实的衣裳,就又被衙役连人带被子的抗进了县衙。 里正:“……”这是做什么?他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能不能别这样啊! 他不敢说,在县衙的这些老爷大人面前,他这算是什么身份啊?就比普通的老百姓好上一点点而已。 等到了之前来过的书房,侍卫头也不管这里正来的多么的惊世骇俗,直接问道:“你上回说,你曾经看过吴双手受伤了?可还记得是哪知手?” “当然记得了,是左手!”里正忙回答道。 左手? 死者也是左手有断指! 九儿:“是不是吴双跟王生见过面之后,就搬走了?” 里正嗯了一声:“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 “那这位吴双姑娘可还有其他的不同寻常的地方?”九儿再次问道。 其他不同寻常的地方? 里正想了想,然后认真地回道:“她倒是没有,不过她爷爷和她爹有,他们都有六根手指头,哦,对了,之前他们还生过一个儿子,那儿子也有六根手指头,只是夭折了,后来生了吴双,吴双就没有!” 吴家人都是六指? 从爷爷到父亲,再到儿子,女儿怎么可能会没有? “你确定吴双没有?”九儿咄咄逼问道:“你见过她的手?” 里正抖了抖,那怎么能见过呢,人家是姑娘家的,自己一个跟她父亲一样大的人,总不能盯着一个大姑娘的手看吧! 看到小师傅和大人那灼灼地跟要吃了自己的眼神,里正哭道:“大人,我没见过啊!人家好歹是个大姑娘,我……我真不会去盯着人家姑娘的手看啊!” 那也就是说,吴双的手说不定也有六指!对比山洞的女尸,无论是从年龄、性别、断指,这一切都跟吴双相吻合,这案子突然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希望! 而那个最后跟吴双见过最后一次面的叫王生的人,就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 侍卫头大喊:“来人,将南郡县全城封锁戒严,发缉捕文书,抓拿王生!” 第60章 狼心狗肺的白毛狗 玉杏跟着胡玉去了隔壁房间,这按照描述绘画,也是个技术活,需要的是时间,也需要安静。 一个想,一个画。 看到对面那个认真的男子,玉杏想起他托着自己的屁股走一座山,红晕又染了上来。 倒没其他的意思,就是觉得丢人。 本来嘛,她是个尼姑,跟男的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但是还是跟人家贴了一路,这还不算,如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无形之中,给了玉杏很大的压力。 她低着头,缴着手,有些手足无措。 对面的胡玉并不比她好多少,也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个人进来了好一会,都一点动静没有,光顾着低头缴手指头! “那个,你要我怎么说?”玉杏率先打破了这僵局,还是早点说完,早点出去吧,这里头怪压抑的。 “哦,好,那……那我们开始吧!”胡玉拿了笔,脸上臊的通红。 他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呢! “那个人多大的年纪?” “十八九岁!”玉杏认真起来。 “相貌如何?”胡玉也认真了起来。 “长的一般,脸是圆的,有些胖,眼睛小小的,眼角还有淤青,鼻梁挺高的,嘴巴挺大,人中很深!个头不是很高,中等个头,衣着华贵,我听他身边有个下人喊他司公子!”玉杏详细地回忆道。 “姓司?”胡玉抬头看玉杏。 玉杏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也不一定,不一定是姓司还是施!因为还有人喊他施公子,也不知道是司还是施!” 胡玉嗯了一声:“他脸上可还有其他显而易见的标记?比如说痦子疤痕印迹什么的!” 玉杏摇摇头:“他脸上干净的很,呜咽没看到有什么,当时太紧张太害怕了,也没盯着人家看!” 胡玉点头:“我先画个样子,你看看要不要改,我们再慢慢地探讨!” 玉杏嗯了一声。 不抓到那个王八蛋,她心里头不舒服,膈应的慌,要不是姑娘的话,她说不定就死在那王八蛋的手上了! 慧清的死就像是镰刀一样扎在心上,这样的畜生不早点抓起来还会有姑娘遭受苦难! 两个人凑到一块开始讨论那个王八蛋的长相,胡玉作画的手法不错,三两笔就将那王八蛋的轮廓画了出来,玉杏当时虽然怕的要死,可使好歹也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也记得,就一一指出来! 风驰没找到电掣,溜达了一圈,只能回芙蓉巷。 刚一进门,就看到电掣像是风一样地往里头赶。 “电掣,你回来了?正好,主子让我出门去找你呢,你可千万别说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带上我,知道不?”风驰跟在电掣的身后进了屋。 “人找到了?”顾谨长舒了一口气:“找到就好!也算是还了那小师傅的恩情了!” 电掣脸色有点难看:“主子,我任何的忙,都没帮上!” “没帮上?”顾谨有些诧异:“县衙派了人去帮忙?” 电掣摇头:“好像也没帮上!”就是把人救出来之后,其中一个衙役把人背了出来,不过看那样子,就算是没人跟着去,那小师傅也会想办法把人弄出去! 顾谨:“她跟阿花,找到的?” 电掣将在山上看到的一点一滴都告诉了顾谨,包括人家找到山庄,人家用一根绳子扣住屋檐角,然后爬上三四米的围墙,最后用一个树枝就把锁给打开,听的顾谨都惊呆了。 风驰:“她也太厉害了吧?这么精彩的一幕我咋就没看到呢!” 顾谨扫了风驰一眼。 风驰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说漏嘴了! “那他们现在还要做什么?”人的恩情没还掉,这回可要抓把紧了,他这辈子最讨厌欠别人的恩情了。 “找一个叫王生的人,他可能跟山洞的死尸案和绑架案有关!” “那你们再去找,务必找到人。还有,阿花也辛苦了,在外头肯定不高兴,若是碰到了那位小师傅,让她把阿花送回来!”顾谨说道。 阿花辛苦了?不高兴? 电掣:“主子,属下瞧着阿花挺高兴的呀!她跟那位小师傅相处很是融洽,跟在小师傅身边寸步不离,丝毫没有不高兴!” 顾谨好看的丹凤眸扫了风驰一眼,眼神清冷。 风驰:“……”主子,你自己养的狗啥德行你自己个不知道嘛? 顾谨:“风驰,你去找王生,找不到不要回来!”竟然敢骗我,骗我阿花过的不好,骗我你跟着电掣一起找人,我新账旧账跟你一起算! 风驰:“属下遵命!”人不如狗啊! 领命下去了,后头传来主子的声音:“罚阿花现在每顿只能吃半盆肉!” 他莫不是养了条狼吧,浑身通体雪白,没心没肺,忘了爹忘了娘,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风驰刚下台阶,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 谁说人不如狗的,主子也罚了阿花呢! 只是下一秒,想到什么他差点从台阶上掉下去。 阿花伙食扣了一半,那他呢?他没肉吃了啊! 什么惩罚啊,惩罚来惩罚去还是惩罚到了自己的身上,风驰无语凝咽! 看到正就着一碗肉大快朵颐的阿花,九儿摸摸它的脑袋:“你真乖,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家!” 阿花抬头看九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子透亮的没有半点的杂质,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九儿,就连还剩下的半碗肉也不吃了! “吃饱了?”九儿问道。 阿花:“汪汪汪……” 不回去! “不是?”九儿:“不合你胃口?”不像啊,刚才吃的好好的! 阿花:“汪汪汪……” 不回去! 九儿蹙眉,又没吃饱,又不是不好吃,那就是不够了 这狗这么大,应该胃口也大。 “放心吃吧,若是不够,我再去拿!” 侍卫头应该会很大方,毕竟阿花帮他破了一点案情。 阿花:“汪汪汪……” 不回去! 九儿皱起了眉头:不是不够,那是啥? 见九儿似乎完全不懂自己的意思,阿花往躺地上一躺,呜咽地喊着,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你咋就不懂我的意思呐? 九儿不懂了,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想你主子了?你放心,你快点吃完,我就送你回去!” 阿花没动,摊在地上,就连肉都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你……不想回家?” 阿花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冲着九儿充满活力地喊了三声:“汪汪汪……” 不回去! 第61章 驴打滚 第二日的黎明悄悄到来,安静的南郡县在晨曦中缓缓地热闹开来。 一处僻静的小宅子也悄然地打开了门,一个身行适中,带着厚实的斗笠的人,离开了宅子,往大街上走去。 “你们听说没有,咱们南郡县死了三个人嘞,一个尼姑,一个良家姑娘,死了好久了,这才刚找到呢,听说死的那姑娘还是凶手的相好的啦!” “那剩下的那个呢?” “剩下的那个是个寡妇,听说跟人在外头乱来,两个情夫吃醋,其中一个就把那寡妇给杀啦!” “我的天啊,这也太吓人了吧!看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这你就害怕了?”其中那个说话的人冷嗤笑一声:“听说这三个人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呐!” “什么?三个人都是死于同一个人之手?杀了三个人?他也太可怕了吧!” “所以官府才要抓他啊,若是不抓到的话,那凶手怕是还要做案呢!你瞅瞅,前头不就有抓捕文书呢!这种连环杀人凶手早该绳之以法,不然的话,他还会出来害人的,你们走路的时候,一定要眼睛睁大一点,千万要小心啊!不过瞧那凶手的作案手法,这杀的三个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你嘛,也不用担心啦!” “你啥意思?你是觉得老娘不够好看?” “没没没,你好看,不过有我保护你,那些杀人犯哪里敢来啊!” 带着厚实斗笠的女子脚步顿住了,往前头看了一眼,果然,有许多人围在一处,墙上好像贴着什么,那女子没有上前去,而是转身就走了! 身后一个矫健的身影跟了上去。 九儿和侍卫头也没闲着,去了杂货铺问情况。 那杂货铺的老板是一对年纪比较大的夫妻,如今王生不告而别,夫妻两个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来接替,只能自己暂时经营。 夫妻两个年纪加起来怕是有一百二三十岁了,脸上满是褶皱,老公公的耳朵也不行,九儿只能去问老婆婆。 “老婆婆,那王生没在回来过吗?” “没啊,王生那孩子平时很勤快的,从来不会好几天都不来的,我们夫妻两个年纪大了,就靠着这铺子平时微薄的利润过活,他呀,帮我们把这铺子打理的好好的,谁知道,这回他竟然不见了,我……我……”老婆婆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 看来她还不知道抓捕文书的事情,要是知道王生是杀人犯的话,怕是要吓的晕过去。不过…… 九儿皱眉问道:“老婆婆,这铺子赚的钱平时都不是你们管的吗?为什么还要到铺子里来找王生要钱?” 老婆婆看了九儿一眼,又看了一旁的侍卫头,警惕地问道:“你们跟王生是什么关系啊?” 九儿说道:“他欠了我们的钱没还,我们来找他要钱的!” 老婆婆哦了一声,没说话:“就是偶尔过来拿钱嘛,这赚了的钱,我们可不就要拿回去嘛!” 老婆婆说的欲言又止,可是九儿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刚想要继续说的时候,就见突然来了两三个凶神恶煞的恶人,手里头拿着棍子,指着在铺子里头忙活的老爷爷,恶狠狠地说道:“干嘛呐干嘛呐?” 老公公听不到,还在屋子里头收拾东西,老婆婆迎了上去:“两位客官,是要买什么嘛?” “买?我们还用得着买东西?”恶人说道:“谁准许你们开门的?谁准许你们动东西的?不想活了吧!你个死老太婆!” “这店铺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动?”老婆婆强忍着害怕说道。 “你的?”恶人笑了,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说道:“瞧见没有,这铺子是我的,识相的赶紧走,不然的话,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 老婆婆看到恶人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本房契,写的就是这个铺子,可是上头的名字,赫然变成了别人的! 她伸手就要去抢,恶人转身就躲过了:“你个死老太婆,还来抢?这是老子的铺子,赶快给我滚蛋!” “这是我的的铺子啊,这是我的铺子!”老婆婆身子一晃,就要栽倒,九儿忙扶住了她,其中一个人拽着老爷爷就拉了出来:“我告诉你们,这铺子是我的!” 说完,两个恶人给铺子换了锁之后就扬长而去,老婆婆想要去找人理论,可是人却很快消失了。 侍卫头一个眼神过去,马上有两个衙役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老婆婆还是认识字的,上头的名字已经不是她了,可是,怎么会是别人的呢? “姑娘,这是我的铺子啊,怎么就变成别人的了?”老婆婆撕心裂肺的大哭。 而另外有衙役已经查到了消息,在侍卫头耳边低语了几声,侍卫头点点头:“这铺子五天之前就已经换了房契了,老婆婆,这铺子不是你的了!” “啊……”老婆婆忍耐不住,差点晕死过去。 “呜呜呜……”一旁的老公公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见坏人把自己的铺子给关了,也知道肯定不好,如今看到老婆子晕了,也差点晕过去。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老夫妻二人抬进了阿忠做事的铺子,不久,老婆婆幽幽醒了过来。 “王生那个天杀的,是他,一定是他换了我的铺子的,一定是他!”老婆婆一醒,就哭嚷了起来:“那天他说要拿房契去办点事,我就……我就给了他啊!呜呜……” 房契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给一个小二?非亲非故的,九儿觉得,这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九儿敛眉:“老婆婆,事到如今,你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们吧,你这铺子,肯定是王生卖了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掩饰嘛?” 老婆婆看了九儿一眼,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我家有个傻儿子,到现在快三十了也没娶上媳妇,我们就想着多赚点钱,王生说能帮我们放点钱,替我们也赚了一点。” 九儿声音陡然高昂:“你们还玩驴打滚?” 驴打滚,就是借高利贷,放债时规定,到期不还,利息加倍,利上加利,越滚越多,如驴翻身打滚。 第62章 苏雪的真面目 侍卫头也皱紧了眉头:“老婆婆,你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知道吗?” “我也知道啊,我这一颗心也整天提心吊胆的啊!”老婆婆哭了:“我儿子要娶媳妇,要钱啊,我跟我老头子中年才得这一儿子,原本以为能有人养老送终的,谁知道他偏偏是个傻的,别说是给我们养老送终了,就是他自己生活都成问题啊!我跟我老头子没办法啊,只能靠这个赚点钱啊!” “那你是如何发现王生不见了的?”九儿叹了口气,问道。 “我要银子,就会来找王生,可谁知他好多天都没来,我急了,跟老头子便天天来,这都四五天了,还没瞧见他,他会到哪里去呢?我跟我老头子一辈子的积蓄都在他的手上啊!”老婆婆仰天大哭起来:“我死了不要紧,我还有个儿子啊,我老孙家还没有后啊,总要给我们老孙家留个后啊!这该死的王生,天杀的,去哪里了!我的钱,我的铺子啊!呜呜……” 看到老婆婆那么激动,九儿真担心她会出什么问题,便安慰道:“老婆婆,你先不要激动,或许,等找到了王生,就能找回你的铺子和你的银子!” “真的吗?”老婆婆一听,也不哭了,激动地拉着九儿的手说道:“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天杀的啊,他这就是要我全家人的命啊!” 派了一个衙役将两个老人家送回家,九儿和侍卫头也跟着刚才那个跟过去的两个衙役,找到了刚才找麻烦的两个恶人。 “老婆婆的那个铺子,是谁卖给你们的?” “王生咯,王生欠我的钱,没钱还,就把铺子卖给我了,怎么着?那铺子现在是我的!”其中一个混混吊儿郎当的说道。 “王生在哪里?”侍卫头问道。 “我哪里知道,他把铺子过户给了我人就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其中一个混混邪笑着说道,眼神里头有着对侍卫头的不满和轻视。 “你知道不知道,王生手头上有人命官司,说不定还有一条人命会死在他的手里!”侍卫头押着那混混的衣领说道:“已经死了三个人,个个都跟王生脱离不了关系,怎么,你还要替他隐瞒吗?或者可以说,你们也是他的同伙?”侍卫头的话就像是滚烫的茶水一样,浇的二人身子一抖,面色陡然黑了。 三条人命? 两个混混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再也忍不住了:“我……我们后来确实没有再看到他,不过,他有一个相好的,叫牡丹,是青楼的一个姐儿,后来跟了王生,王生存了不少的钱,就把人给赎了出来。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不过从那以后我们真的没见过!” 南郡县只有一家青楼,当时是为了不让这些靡靡之音扰乱南郡县的风气,所以侍卫头带着九儿直接去了青楼,找到了青楼的老鸨,一问,那老鸨自然知道牡丹是谁了! “那牡丹前不久被人给赎走了呢,她那个恩客啊,见到牡丹就走不动路,这几年为了给牡丹赎身,可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赚银子呢,好在前不久他终于凑齐了银子,带着牡丹走了!”老鸨面上的脂粉厚的都快要掉下来了,九儿站在她的身旁,闻到她身上那浓烈的脂粉味道,都有些犯恶心。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九儿强忍着恶心问到。 “那我哪里知道啊,不过我听牡丹说,那个王生要带着她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生活,啧啧,瞧瞧,这青楼里头也有真爱呐,真是羡慕死人嘞!”老鸨说着羡慕的话,可是这眼睛里头却满是鄙夷:“都说这婊子无情啊,也不知道这牡丹能过多久清贫的日子!” “那那个牡丹是怎么到你这青楼来的?“ “能怎么来的?过不下家里头的苦日子,这才卖身来的呗,说句老实话,我这里头几十个姑娘为什么我单单对这人印象深刻啊?她长的又不是我这青楼最好看的,也不是我这里最有才华的,可偏偏啊,她是我这里最无情的!她爹死了,她一个人跟着生病的娘活不下去了,后来她就自己卖身到青楼,留下一点钱给她娘看病就再也没回去过了,后来我还以为她是卖身替母亲治病了,我当时还觉得这姑娘心善,呵呵……” 老鸨冷笑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团扇,一股浓郁的香风飘来,九儿差点晕过去。 她的鼻子太灵敏了,这香粉里头放了桂花、玫瑰、还有茉莉,还有熏香,这浑身上下,多多少少的这老鸨是用了多少种香粉啊。 九儿脸色难看,她默不作声地掩了掩鼻子。 老鸨继续说道:“我后来才知道啊,哪里是为了她母亲啊,她是为了她自己,把自己卖身的钱给她娘看病,就是把这十多年的母女情分给一笔勾销了,然后自己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也不管她娘的死活,后来她娘来找过一两回,都没钱看病,她把人轰了出去,哎,你们也知道,我虽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可也是人啊,看着人家老母亲那可怜的样子,就给过一两回银子,再到后来的时候,就没瞧见她来了,估摸着也是死了!这牡丹也从来都没回去过一次!也算是她运气了,碰到王生那么痴情的男子,这辈子,便是狼心狗肺也该有心动的时候吧!” “那她在来青楼之前,真名叫什么?是不是叫苏雪?”九儿看着老鸨问道。 老鸨略一沉吟,然后点头应道:“没错,就叫苏雪!” 九儿和侍卫头对视一眼,问了老鸨苏雪原先的住处之后,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走了。 慧明走在僻静的几乎没人的青石小路上,前后紧张地张望着,步伐都有些慌乱。 等走到一处僻静的一个小门时,她左右看看,见四周无人,推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宅子,慧明没停留,直接往屋子去了。来到房屋门口时,她刚要推门进去。 突然,屋子里头传来的声音让慧明顿住了脚步。 第63章 一锅端了 “生哥,你说她会不会把东西带过来?”里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娇滴滴的女声。 那声音,慧明是听过的,也正是那一次,被这个女人给抓住了她和王生在一起亲热的画面,上杆子嚷着要把事情说出去,慧明和王生都怕了,这才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那女人的要求。 “雪儿,肯定会的,那女人什么不听我的?你就放心好了,她一定会过来的!”是王生的声音,还带着笑。 慧明一听这话,脚步就顿住了。 她和王生,不是被苏雪给害了嘛?为什么那个坏女人这么亲热的喊王生叫生哥,还亲热地喊那个女人叫雪儿? 她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苏雪娇俏地说道:“生哥,你待我真好!为了我,这么多年,你吃苦了!” 看到娇滴滴的心上人靠在自己怀中那我见犹怜的模样,王生心里头别提多满足了! “傻瓜,我这一辈子所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雪儿,我为了你,做什么都值得!”王生也柔情似水地说道。 慧明摇头,不对啊? 王生不是对她说,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嘛?还要让自己还俗,还要娶自己,还要跟他生孩子的嘛? 怎么现在,他的心上人变成了苏雪了? 慧明不相信,可是里头的话却字字句句地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头,不像是骗人的。 她紧紧地攥着门把手,就差要推门而入。 苏雪委屈地含泪:“你真的要带她走?说好了你这一辈子就只有我一个人的,你忘记了你当初发过的诺言了吗?” 王生一看苏雪哭,整个人心都碎了:“傻瓜,我那是骗她的,她是我们离开南郡县的法宝,现如今,整个南郡县都贴有我的逮捕文书,带着慧明,就是带着人质,有了她我们才能安全地离开南郡县。你放心,等我们安全地离开了南郡县,我就会让她滚的,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啊!阿雪,我为你做了那么多,难道你没感觉到吗?” 苏雪娇滴滴地说道:“我以为你对她那么好,好到我都吃醋了!” “傻瓜,要不是她,我能满足施公子的要求吗?要知道,那一单就是一百两啊,没有那一百两,我怎么替你赎身呢?你放心,我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那个尼姑嘛,等出了城,我就杀了她,这样,就再也没人知道我们的秘密了!” 如五雷轰顶,炸的慧明所有的期待和奢望都成了碎影。 里头传来的声音让人血脉喷张,又让人面红耳赤。 二人亲昵地搂在了一起,耳鬓厮磨,外头的慧明还能清晰地听到里头传来的暧昧的让人几欲奔溃的声音。 好啊,王生,你一直都在骗我! 慧明恼怒地伸手,刚想要推开门跟里头的人理论一番,后劲突然传来剧痛,紧接着就不醒人事! 风驰和电掣刚想要推门制服里头的人时,二人耳尖地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两人没停留,将慧明放下之后,飞身出了院子。果然,就看到为首的侍卫头子和小师傅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来。 身边就跟着跳的倍儿欢的阿花! 风驰和电掣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恐慌! 本领恐慌啊! 这回主子交代的任务又没有完成,主子会不会又要罚他们? 原本他们找到了慧明,找到了王生,就是打算捆着他们去县衙的,哪里知道,人家压根就不需要他帮忙,人家自己找到了! 等找到了屋子,果然发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慧明,而里头,则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九儿的脸顿时就绿了。 侍卫头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目下正是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能让罪犯跑了,他打了个手势,门口的衙役来到门前,一脚踢开,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女子的尖叫声,和男子的谩骂声。 九儿背对着屋子,里头的内容看不到,声音却听的很清楚。 阿花安静地蹲在九儿的脚边上,九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顺了顺她的毛,脸色有些难看。 旁边就躺着慧明,浑身没有任何的伤,却昏过去了,里头的人弄的? 不太可能! 谁弄的? 是谁弄晕了慧明?她的后劲处那印迹明显的青紫,就是被人用手背给一手刀劈下去造成的,是谁,在她之前就到了这里,还把慧明给劈晕了,是为了帮助王生等人?还是要抓捕王生等人? 真是奇怪了,怎么劈晕了又不带走呢? 果然是怪事! 里头的一男一女正办事呢,正在关键的时刻,外头的衙役闯进去,吓的当场就让王生给泄了。 男女光着身子在众人的面前,侍卫头没给他们脸,直接让人裹好了棉被,将二人捆在一起,连着慧明,一起带去了县衙。 九儿跟在后头也走了,阿花跟在九儿的身边,一蹦一跳的那那兴奋地劲儿,全然没有任何想要回家去的念头。 风驰和电掣眼睁睁地看着阿花走远,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默默地替自家主子哀叹了一回。 养了五六年了,这狗就是一条白眼狼啊,白养了! 等到了衙门,侍卫头就将三人给分开关了起来,分开讯问。 然而还没开始问,其中一个人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将事情给推的一干二净。 那人自然是苏雪。 “大人,这事情真的不关小女子的事啊,是王生说喜欢民女,民女原本在青楼待的好好的,他对民女一见钟情,非要给民女赎身,民女真的不知道他竟然会想要杀人夺财,贩卖良家妇女啊!” 苏雪撩了,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把王生说成了个为了女人不择手段的恶魔! 王生站在外头,他被打的狠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可却依然死扛着不松口,坚决不说自己做过了什么事,就为了能有一条命,跟着苏雪出去之后成亲过日子! 可是听到里头苏雪一字一句地指责自己,王生只觉得这多年来,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回不去的噩梦。 “我都招!”王生跪地,掩面痛哭。 第64章 最后的真相 原来,几年前,王生一次懵懂的进青楼,就认识了苏雪。 一个怀春的未唱过云雨的懵懂男子,被身经百战的苏雪给一撩拨,撩拨的就一颗心给了苏雪,他除了要苏雪的人,还要苏雪的心,更要苏雪离开青楼,跟他好好的过日子。 为了赎苏雪的天价,王生开始不要命地赚钱做事,可是怎么辛苦,那银子还不够去看苏雪一次的,要替苏雪赎身,要等到猴年马月。 王生还不觉得有什么,苏雪那边开始催促了,王生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想到了从其它的途径开始筹钱。 而就在那个时候,李芸出现了。 李芸对王生一见钟情,且王生不仅长的好,这一张嘴也是迷死个人嘞,什么话都挑好听的说,弄的李芸一颗芳心寄托在王生的身上,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给了王生。 事事满足王生,但凡自己有个什么首饰什么的,通通都给了王生,王生瞧见自己都不需要付出什么就能让人家小姑娘掏心掏肺的对自己,且从李芸身上得到的,可比自己拼死累活的干要来的快的多的多。 这让王生找到了另外一条致富的门路来了。 李芸剥削干净了之后,王生将自己第二个猎物瞄准了吴双,也就是山洞的那具死尸。 吴双家中比李芸有钱多了,有房有田有地,王生从吴双的手上拿到了不少的好东西。 只是到后来,吴双搬空了自己的东西,就再也拿不出啥好东西了。 好东西都在她爹妈手上攥着呢 王生自然不愿意去惊动他们,要是惊动了吴双父母那可就麻烦了,于是王生快刀斩乱麻,跟吴双断了关系。 谁知道那吴双就是个死心眼的,不肯相信王生要离开她的事实,时不时地就去找王生,王生最后被缠的狠了,又怕吴双的父母知道,只能说在是因为看不惯吴双的六指! 吴双一心一意地扑在王生的身上,以前没听他说过嫌弃自己有六指,如今来嫌弃,吴双为了挽回情郎的心,硬生生地用匕首把自己的六指给斩了下来。 这事情自然惊动了吴双父母了。 看到吴双夜半去私会陌生男子,而且那陌生男子竟然还用言辞侮辱自家女儿,吴双父母气不过,找了机会就要去教训王生。 哪知王生也早有准备,好言好语地安抚住了吴双的父母,却在茶水中下了药,直接晕倒了他们二人,到最后,苏雪为了银钱,提议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吴家人,占了房子和田地。 王生照着做了。将吴双父母残忍杀害,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尸体。 而吴双,也许在那一刻,王生心有愧疚,没有杀掉吴双。而苏雪却说不赶快把人杀了,若是事情败露了,他们就全部完蛋。 而在那个时候吴双对王生充满了怨恨,天天与王生争吵。王生气不过,凌辱了吴双,并将她的尸体丢到了山里。 那一高一矮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了那一具尸体,还将尸体藏到了山洞里头。 王生说到这里,掩面哭道:“我是真的不想要杀吴双的,可是谁让她说要去告发我,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只能杀了她!” 九儿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骂:“你杀了人家的父母,害的她家破人亡,若是我的话,别说是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会杀你全家!” 侍卫头拍了拍九儿的肩膀:“小师傅,消消气!” 九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做土匪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人了,毕竟自己手中沾着许多人的血。 可是真到了现在,她却不觉得了! 最起码,她没杀一个无辜的人! 而眼前这个王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玩弄无知小姑娘的感情,骗取小姑娘的钱财,这也罢了,竟然还要别人的命! 这个王生,简直就该千刀万剐! “那绣娘子呢,绣娘子是怎么回事?”侍卫头紧接着问道。 王生一脸的死寂:“绣娘子……呵呵,你们以为她丈夫是怎么死的?是被人给害死的。就是她那个姘头孙学,还自诩是个读书人,我呸,跟绣娘子偷情,最后还害死了六子!” “我那日,正好去绣娘子家里要点银子,绣娘子很痛快地把钱给我了,我就走了。后来发现自己落了东西在绣娘子家里,我又折回去拿东西,谁知道到了她家,听到里头的动静,我知道绣娘子的另外一个姘头来了!” 侍卫头看了看九儿,这人啊,怎么那么脏啊! 看了看小师傅那淡定默然的模样,果然是念经诵佛的,沉稳。 继续听吧。 “我早就知道这绣娘子不老实,便也没在意,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打算趁着人走了我再去拿东西。”王生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两人在办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吵了起来,我听着像是发现了我的东西落了,那孙学就直接打了绣娘子一巴掌,说绣娘子水性杨花,有了她还要找别人。当时绣娘子身上还有不少的好东西,我见她吃亏,便想着英雄救美,能得不少的钱,就冲了出去,要帮绣娘子。” 那日的事情,如今想想都跟是一场梦一样。 绣娘子不着寸缕地被孙学打,两人见王生竟然冲了出来,一时之间就愣住了。 孙学立马就暴跳如雷,叽叽歪歪地将六子的死因给说了出来。 “你说你喜欢我,认为我是个读书人,还身强体壮,比你那死鬼六子好千倍万倍,我就跟你一起,找了条野狗,专门咬了六子让他得恐水病死了,原本以为你会跟我好好的过日子,谁知道你竟然还跟着这个小白脸在一起!”当时的孙学也是口无遮拦,将六子的死因说了出来。 这一说,不仅是王生,就连孙学自己都愣住了。 孙学和绣娘子齐刷刷地看向了王生,眼中陡然升腾起来的杀意,王生怎么会不懂,他当时杀吴双父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绣娘子和孙学如今成一边人,就要去杀王生灭口。 王生当时正好身上带了刀子,见状当然反抗了,将绣娘子和孙学给杀了。 第65章 反目成仇 反正孙学是绣娘子的姘头,绣娘子死在家中,肯定跟孙学脱不了干系,王生将孙学的尸体烧掉之后,将绣娘子家中值钱的东西都弄走了。 而孙学是真的要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谋生,当时跟绣娘子发生争执,就是为了让绣娘子卖了这里的一切跟着他走。绣娘子不肯,二人在床上吵了起来,自然就发现了王生不小心遗落在床上的东西。 孙学恼羞成怒,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一个走了,一个死了,孙学的尸体都化成了灰,谁能找的到他? 自以为天衣无缝,自己也终于凑够了给苏雪赎身的钱了,苏雪也顺利地从青楼出来了,二人本打算要离开南郡县的,谁知道,城里城外都戒严,压根就走不了。 二人在苏雪的老房子里头待了两三日,原本打算等着慧明带着易容化妆的东西过来的,没等到慧明,却等到了衙役。 “那慧清呢?慧清是怎么死的?”问清楚了绣娘子和吴双的死因,那就开始问慧清的死和四空的失踪了。 “慧清不是我杀的,我没杀慧清!”王生磕头,头在青石板砖上,一下又一下,在牢房里头显得很是沉闷:“是苏雪,是苏雪说认识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喜欢不一样的姑娘,这才让我去找几个年轻尼姑的!” “那四空呢?”九儿问道。 “四空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王生紧张地说道:“慧明把她骗来了,可是后来四空发现了不对劲,自己跑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九儿不愿意再听下去,也许这件事情,问苏雪,比问王生来的更直接。 苏雪晃着身上名贵的狐裘衣裳,裹紧了,那雪白的狐裘穿在身上,一张搽着香粉和朱砂的唇,在雪白的狐裘下越发显得娇俏和美艳。 一举手一投足之间,更是可见韵味和风骚。 这样的女人,怪不得王生会死心塌地。 苏雪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九儿通过老鸨和这次的事情,也摸了个大概,可是这回,苏雪却没那么直接了。 “慧清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什么?王生说是我说的?放他娘的狗屁,我什么都不知道。”关于慧清和四空的事情,苏雪一个字都不提。 九儿看着苏雪,这美艳的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材,美轮美奂的脸,真的是人间尤物。 怪不得王生会动心,而且还愿意为了给她赎身,走上杀人夺财的路。 “那王生说的那几个有权有势的人呢?你也不认识?”九儿蹙眉问道。 苏雪笑的花枝乱颤:“小师傅,这王生的话你也信?他可是个杀人狂魔呢,为了钱的事情什么都做的出来,如今身上都已经背负了那么多的人命了,这是想要拉我下水呢!我哪里认识什么有权有势的人,若是我认识的话,我会跟王生好?别开玩笑了!他有什么?穷光蛋一个!” 王生被人押着就站在外头,听到苏雪那讽刺的声音,王生气的在外头大喊:“苏雪,要不是你让我杀了吴双的父母,我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 苏雪这才发现了站在外头的王生,笑着说道:“王生,你说这样就有些好玩了,是你要跟着我在一起,是你上杆子说要替我赎身的,可不是我求你的。你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杀人放火什么都干,还说是我教唆你的?你别开玩笑了,你多大的人了?” 刚在宅子里头还浓情蜜意的女人,眼下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还是那一张嘴,此刻哪里还有娇滴滴的话,还是那一双眼,此刻哪里还有之前的温柔似水。 红润的唇中,说出最让人恶心放肆的话。那娇媚的眼中,迸射出让人绝望污蔑的眼神。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爱了两年多的女子。 一心一意为了她,最辛苦的事情做了,杀人放火也干了,可是临到临了,他不要求她跟自己共赴生死,只要求她能珍惜二人之间的感情。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了。 王生看着苏雪,眼中一片死寂:“苏雪,我真的看错你了。我一颗心为了你,可是你给了我什么?我遇到过那么多的女子,都对我真心相待,可我偏偏猪油蒙了心,对你真心相待,视她们如草芥!苏雪,我要杀了你!” 王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冲上前去,掐住了苏雪的脖子。 此刻的王生,犹如地狱里头爬出来的恶鬼,他想要苏雪的命! 两个衙役这时上前来阻止,苏雪已经被掐的脸色惨白,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王生被衙役制服,依然不死心,狰狞地哭喊:“苏雪,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看到王生那近乎癫狂的举动,苏雪也吓的瘫倒在地。 一张惨白的脸哪里还有刚才的精致,只剩下了狼狈和恐惧。 九儿蹲下身子,看着苏雪吓的浑身颤抖,她冷笑一声,问道:“苏雪,男人的感情好骗嘛?” 男人爱你的时候能把你捧上天,男人不爱你了,被你伤了心,那就是地狱,他也会拉着你一起去! 苏雪惊恐地看着冷然的九儿,心猛地往下一沉。 “说吧,那几个人是谁?若是不说,我可以把你跟王生关在一起,我相信他现在肯定很想跟你在一起!”九儿冷冷地说道。 “我……我真的不认识!”苏雪惊恐万分,拉了九儿的胳膊,掐住了她的皮肉。 九儿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 一旁的侍卫头见状,要上前去帮她,九儿摇摇头:“你真的不认识?” “我真的不认识!我刚才跟王生的话真的没说错,就我这样的,若是真的能见到达官贵人,我还找王生做什么,我就是见不到啊!” “那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就几个玩的好的姐妹,她们说专门有一群这样的达官贵人,只有把姑娘送到一个地方就好,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送到哪里?” “我这个是送到山上的一处山庄里头,送一个,能得一百两银子!” 九儿望着苏雪,眼眸里头闪着让侍卫头都有些畏惧的寒光。 这小师傅的眼神,真的好吓人啊! 苏雪惊恐地说道:“你千万不要把我跟王生关在一起,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怕了吗?当时玩弄男人感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呢?”九儿扒开了苏雪的手,起身离开了牢房。 第66章 为官之道 侍卫头:“小师傅,接下来怎么办?” 苏雪说的山庄和玉杏失踪的是同一个地方,那也就表示,那个把玉杏抓走的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就是苏雪说的那个贵人。 “我们去看看胡玉那边的画像怎么样了!”九儿说道。 “还有什么要改的吗?”胡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画像,问玉杏道。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在那样紧要关头竟然能够记住坏人的长相,还能完整的表述出来,这让胡玉都有些震惊。 “没了,他就长这个样子!”玉杏看到那画中跟活的人一样,就恨不得撕碎了面前画中的人。 能按照她的描述能把人画成这个样子,简直是厉害啊! “你画的真好,就好像看到了真人一样,气的我恨不得撕碎了这画!”玉杏说道。 胡玉忙将画给收了起来:“可千万别撕,好不容易才画好的。不然白忙活了!也早些把这恶人抓起来,省的他再害了无辜的人!” 侍卫头看了看画像,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遂把师爷喊了过来。 “万师爷,你认识的人多,这个人你可见过?”侍卫头问道。 万循淼看了看画中的头像,登时吓的目瞪口呆,拉了侍卫头就往一旁去了。 “曾大人,您这是……” “我只问你认识不认识?”侍卫头见状,斜睨了万循淼一眼:“你认识?” 万循淼点点头:“岂止是认识,是熟悉,曾大人,您忘记了,您也见过的,就是施府的大公子施良行啊!” 施良行? 侍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万循淼继续接着介绍:“他就是京城正二品知枢密院事魏中显的嫡外甥啊!” 侍卫头这时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有后台,怪不得这么嚣张!来人啊……”侍卫头就要喊人,万循淼吓的忙道:“曾大人,您这是要……” “抓人啊!犯了杀人之罪了,有个正二品的舅舅又如何?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呐!”侍卫头义正严辞地说道。 万循淼见这个在南郡县都快要待十年还没挪窝的曾士彦大人,急的头顶冒汗。 “曾大人,下官听说这次考评各县官员政绩的总统领指挥大人,就曾经是这位魏大人的属下,与魏大人关系颇为密切呐!” 您老还不挪窝啊?都待十年了! 曾士彦看着万循淼,很认真地问道:“你希望本官走?” 万循淼很认真地回答:“曾大人在南郡县的十年,百姓安居乐业,无一人不交口称赞大人您的政绩。十年艰辛如苦,大人也理应有所回报啊!” “回报?”曾士彦看了看万循淼,然后指了指书房墙上书柜:“这都是百姓送给本官的,本官还要什么回报?” 万循淼顺着曾士彦的手指看去,脸都黑了。 那是一排旧书,旧的不能再旧的旧书了! 曾士彦爱看书,是整个南郡县众所周知的事情。 刚开始的时候,有达官贵人送来精美的书籍,被曾士彦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再到后来,他替百姓做好事,有些读书的百姓就集资买书送给曾士彦,也被曾士彦给扔了。 似乎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 后来,是一位穷困潦倒的书生,把自己身上仅存的几本书给了曾士彦,曾士彦竟然收了,还把自己看过的几本书给了那位书生。 自此,就有百姓送旧书了。曾士彦没看过的都收下,但是也回以自己看过的书籍,若是看过的便不收,这倒成了官与民之间的交流的一种渠道! 曾士彦乐此不疲,百姓也津津乐道。 万循淼看了看那一排旧书,心里头默默哀叹了一番。 果然是个奇葩,十年不挪窝是有原因的,别人当官的都收银子收金子收银票,十年也该收一柜子了。这位倒好,收旧书,十年也收了一柜子。 “大人,下官不是那个意思!”万循淼眼见着曾士彦的脸色不好看了,忙解释道:“大人执政有方、心系百姓,自然是该往更高的平台走,何苦拘泥于这样一个小地方呢!” 您走吧,跟着你十年,我连个屁都没捞着! “小地方?”曾士彦冷眼看着万循淼:“当官不就是为了造福百姓嘛?哪里有百姓,哪里就是做事的地方,何来大地方小地方之说!来人啊,把罪犯施良行捉拿归案!” 万循淼被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垂眉默默地站在一旁。 施良行可是魏中显的亲外甥,而他有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亲外甥,施良行犯了错,难不成,魏中显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看着面前这个慷慨激昂的曾士彦,万循淼心中默默地替他点了一根蜡:得罪了魏大人,您老也不必挪了,挪也挪不动了,说不定,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了! 他干脆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吧! 施良行很快被带回了衙门,一路跟来的,还有施良行的母亲魏氏。 魏家早年并不是个什么大家族,只是后来因为魏中显立下了赫赫军功,如今做到了正二品的枢密使,掌管了上京军中事务,人称军机大臣,权力赫赫。 九儿在屏风后头看着走进来的妇人,五官眉眼和气质,似乎在哪里见过。 只见那妇人穿着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袄,袄子上头一圈雪白的狐狸毛,一头乌发梳成单螺髻,鬓上插着镶珠宝宝塔形金簪,耳垂处挂着蓝宝石南洋珍珠耳环,这身打扮当真是富贵无边。 就连她的神情和语气,也是桀骜不逊,透露着高高在上的富贵阔气。 魏氏居高临下地看着曾士彦,笑道:“曾大人,您一言不发把小儿带过来,所为何事?” 曾士彦看着目中无人的魏氏,并没有半分的生气,而是说道:“令郎与一起谋杀案有关,本官请令郎过来,是为了问清楚案情。” 魏氏的脸登时变了:“放你娘的狗屁,我儿子杀人?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曾士彦冷笑:“是令郎杀人,跟本官知道夫人是谁有什么关系?” 魏氏:“我乃枢密使军机大臣魏中显的胞妹魏中月,我儿子是枢密使军机大臣魏中显的嫡外甥,你说有没有关系?” 屏风后头的九儿,听到这话时,脸色唰地一声变得惨白。 第67章 再见仇人之亲 那漫天熊熊燃烧的大火,几乎将月亮寨映成了白天。 那个叫魏中显的男人,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火光将他的脸映的半边明,半边暗,越发阴鸷可怕。 饶是过了五年,她魂魄兜兜转转,依然不会忘记,那个姓魏的男子,举手下令:“月亮寨的人,一个不留,杀!” 九儿脸色惨白,就这么隔着屏风看着魏中月,魏中显的妹妹。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魏中月,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原来是杀自己的仇人的胞妹。 仇人的脸,她怎么会忘记呢? 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几乎掐进屏风里,那一只手瘦骨如柴,上头青筋凸起,越发显得狰狞而可怖。 九儿怒极反笑,看着魏氏张狂的神色笑了笑。转而敛睫垂眉,嘴角衔起一抹阴鸷的冷笑。 她没再听下去,也没听侍卫头究竟会如何处置魏良行。魏中显位高权重,施良行又是他的嫡亲外甥,指望施良行能罪有应得,还不如靠自己。 回到厢房时,慧明跪在下方,跪着的身子激烈地颤抖着,就连声音也都打着转儿,颤抖着。 “师傅,师叔,弟子不该妄动凡心,还害了慧清,弟子知道错了,弟子知道错了,求师傅师叔饶过弟子这一回吧。”慧明的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斑驳的伤痕和褐色的血迹。 圆德没说话,立在身旁的四空四悔没说话,了意也没说话。众人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哭着求饶的慧明,无一人动恻隐之心。 厢房里头只剩下慧明的哭嚷声和磕头的咚咚声,越发显得沉闷和压抑。 慧明磕出了血,见师傅还不说话,急的跪爬上前,抓住了清觉的袍子,痛哭流涕:“师傅,弟子知道错了,师傅,求您饶过弟子这一回吧!弟子再也不敢了,师傅,师傅……” 清觉看看自己这个自己最为看中的弟子,心中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圆德说道:“你怎么看?” 九儿蹙眉,这是又把锅甩给师叔嘛? 留下是师叔的事,赶走也是师叔的事情,若是等庵主回来,提到慧明的事情,那都是师叔的主意了! 好与不好,都得师叔担着。 “师傅,师叔,弟子觉得,这个慧明不能再留了!”九儿上前,大声说道。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九儿,就见她大踏步走了进来,行走如风,不拖泥带水,身边跟着玉杏,旁边带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狗,咧着嘴,露出森森白牙,威风凛凛。 “放肆,这里还由不得你做主!”清觉见九儿开口,呵斥道:“你不过是在庵堂的待发修行,还不是我慈心庵的正式弟子,留与不留,与你无关!” 九儿笑:“师傅,您是庵堂的代理庵主,这庵堂之中的大小一切事务都是师傅您做主的,慧明的事情也该是您做主的,您又何必问师叔呢?若是师叔没有处理好,到时候庵主回来怪罪下来,是怪罪师叔,还是怪罪您这个代理庵主?” 清觉被怼的呼吸一窒:“……你,这事情是我跟你师叔的事情,还由不得你在这边信口开河!” 九儿:“那凡是还是请师傅做决断吧,师叔毕竟不是代理庵主,慧明的去留,也该师傅拿主意才是!” 清觉:“……”这个死妮子,原本想着把这事情抛给圆德,却没想到这死丫头把事情又抛了回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那慧明是留还是不留? 四空这时走了出来,跪了下去:“师傅,师叔,我觉得九儿说的话没错,慧明不能留了。这种人,连同门的师姐妹都能残害,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再害人!慧清……慧清没了,弟子也好险被她害死,弟子……弟子实在是不敢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了,还请师傅师叔成全!” 四悔也跪了下去,跪在了四空身旁:“师傅,师叔,弟子也不敢跟这样的人再做师姐妹。” 了意:“师傅,师叔,弟子也不敢!” 慧明见没人愿意自己留下来,怕极了。她知道自己若是被赶出了慈心庵,这一辈子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恐惧地抓着清觉的裤腿,声音哆嗦:“师傅,弟子知错了,弟子不敢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求师傅,别……别赶我出去,不要不要!” 在场无一人替慧明说话,慧明怕的浑身颤抖,而就在这时,外头走进来两个衙役,稍稍拱手便道:“诸位师傅,嫌犯慧明与命案有关,在下要带嫌烦前去审问。” 慧明见衙役要来抓自己,搂着清觉的大腿就是不松开,身子如筛糠一般:“师傅,师傅,救救我,我不要去,不要去!” 去了就完蛋了。 慧清的事情也是她做的,慧清死了,她肯定也难逃其责。 清觉看了眼哭的稀里哗啦的慧明,叹了口气:“你跟大人去吧,做错了事情,总该受到惩罚。” 慧明愣住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清觉:“师傅,你说什么?你让我去?我这么多年为你做牛做马,做了那么多的事,你让我去?” 清觉脸色唰地变得难看:“慧明,你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跟着大人过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了,说不定还能求得网开一面!” “我不去!”慧明突然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像是疯魔了一般,身子迅速地跳了起来,一把就掐住了清觉的脖颈,清觉被压制在圈椅里头,动弹不得。 “师傅,我替你做牛做马,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不过就是做了一件错事,你就要舍弃我了?那你呢?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慧明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不能舍弃我,你不能!” 清觉被掐的已经是脸色泛白,双手双腿不停地踢蹬,可哪里比的过现如今已经魔怔了的慧明,她就这么翻着眼睛抵抗着慧明,厢房里头一时竟然安静了。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你竟然不肯救我,我要死了,你也活不成,你也跟着我一起去死!”慧明癫狂地叫着,掐着。 慧明的歇斯底里,虽癫狂,说的话也语无伦次,可是有些人,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才是真心话。 她说,她替清觉做了许多的错事! 错事? 是什么? 第68章 见施良行 “噗……” 鲜血喷溅而出,喷了清觉一脸。 清觉摸着脸上的血迹吓的瑟瑟发抖,近而是一声惨叫:“啊……”然后害怕地晕了过去,瘫倒在圈椅里头,一身鲜红的血液,越发显得诡异和狰狞。 慧明倒在地上,双目圆睁,嘴角汩汩地往外流血,没一会儿的功夫,身下就已经是一滩血迹。 已然没了呼吸,死了! 慧明死了,身上无伤无痛,掐着清觉的脖子,然后她自己吐血而亡了。 在场几双眼睛盯着,慧明就这么死了。 很快有仵作过来验尸,慧明是中毒而死。 毒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共犯也死了。 等到清觉醒来之后,哪里还顾得上要与曾士彦攀攀交情,吓的她火急火燎地要回庵堂。 慧清的尸体带了回去,而慧明的尸体,清觉说都没说一个字,就这么留在了县衙。 九儿跟曾士彦告别,曾士彦见这小师傅在这起案子里头帮了自己不少的忙,便道:“小师傅,施良行已经被关押在大牢,他也供出了当时作案的不少同犯,我会一一捉拿归案。” 九儿嗯了一声:“多谢大人了。” 曾士彦:“小师傅说的什么话,此次案件若不是有你帮忙的话,人质也救不出来,犯人也不会这么快就抓到,你功不可没。” 九儿看了看曾士彦,那一双审视的眸子几乎要看进曾士彦的心。 曾士彦没防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竟然会有如此凌厉洞悉的眼神,似乎自己在这孩子面前无所遁形,他有些讪讪地:“小师傅,您还有事嘛?” 九儿本想问问施良行的事情,可是话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她前世若是相信这些当官的,便不会自己自立山头当土匪了。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不是谁是谁非三言两语就能说的清楚的,有时候有些事情,自己动手,会比别人来的更快。 也更容易解决! “大人,我想看看施良行,大人能否通融一下?”九儿的手藏在袖筒之下,她的双手骨瘦如柴,掐在一起的时候,像是捏着两根柴火棍。 曾士彦皱皱眉头,只略一沉吟便道:“小师傅,您请!” 从牢房门口走进关押施良行的牢房,路并不长,却让九儿走的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晦暗、阴仄、潮湿,从进门的时候开始,九儿的鼻尖就充斥着一股子特别的带着霉味的潮湿之气,她的嗅觉灵敏,这之中还夹杂着腥臭的血腥味,以及一些其它的味道,让她隐隐作呕,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鼻子。 这嗅觉就是这点不好,一些细微的味道在她闻来,都能无限地放大,这在曾士彦的眼中,不由得也感慨,小姑娘就是小姑娘,便是做事雷厉风行又如何,总归是个小姑娘。 到了牢房里头,还是有些害怕的。 曾士彦隐隐生出了一丝愧疚之感,早知道就不该带她来的,她想见施良行,自己派人押过去也是一样。 越往里走,里头越是昏暗无光,墙壁上挂着火把,照亮了牢房,那火烧的味道混杂着血腥和霉味,让整个牢房的味道越发的古怪和难闻。 二人在一处牢房门口停住,手臂一样粗的木棍隔成的牢房里头,一身紫衣华服披着灰色狐裘的男子本靠着墙壁坐着,听到有人来的动静,忙起了身,疯也似地往这边冲来。 木棍与木棍之间的间隙,施良行伸出了手臂,就要去抓九儿。 九儿没躲,任施良行碰到自己的手。 施良行只觉得自己手心像是被这个小兔崽子的指甲划了一下,紧接着,九儿往后退了两步,施良行扑了个空。 他紧紧地抓着栏杆,破口大骂:“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谁?我舅舅是枢密使魏中显魏大人,你们这群小贼,还不放了我,让我舅舅知道,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男子不过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与魏中显果然眉眼之间有些肖像。 俗话说的好,外甥像舅,五年之后,再次遇到那个王八蛋的亲戚,九儿心口压抑着一股烈焰之气,凌厉的眼神幽地转冷,迸射出幽寒的冷意。 曾士彦忽觉周身有些冰冷,再仔细去看那小师傅的时候,就见她眉眼稍弯:“原来是这王八蛋掳了我的人!” “我是魏中显的外甥,我是魏大人的嫡亲外甥,你快放了我,我舅舅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放了我!”施良行在里头依然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嚷。 曾士彦眉眼森然,看向牢房里头那个不停地叫嚣的华服男子,冷笑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犯了法,杀人就该偿命!” 看着义愤填膺的曾士彦,九儿敛睫垂眉:“大人,小尼告辞了!” “我送送小师傅。”曾士彦跟在后头,全然不顾后头施良行在后头大吼大叫。 九儿勾唇轻笑,脚步轻快地走出了牢房。 阿花正躺在牢房外头的一株槐树下,听到小恩人的动静,忙起了身,见到小恩人走了出来,阿花没有迟疑地撒开了四蹄就朝九儿跑来,谄媚地摇着尾巴,一副乖巧的模样。 曾士彦笑道:“我还从未见过这么聪明伶俐的狗!它好像是在跟你打招呼。” 九儿:“是啊,是很乖。大人,我就先走了。” 曾士彦:“小师傅,此次结案,上头要写结案卷宗,小师傅此次协助办案有功,写卷宗的时候,我会将您的功劳写在卷宗之上。” 结案卷宗,是将案件从头到尾破案的经过,以及案犯的供词整理成册,交往主管南郡县的知州,再整理之后,按照案件大小和处理结果再往顺天府尹报送,作为各地知州和县衙年度考核的政绩。 南郡县多年来默默无闻,从未出现过一起杀人案件,此次一下子死了五个,而县衙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一举侦破,还侦破了多年前的一起谋财夺命案,功绩肯定是有了! 九儿笑:“大人留着吧,我不过是个小尼姑,这些名利和功绩,小尼姑都不需要。大人能够帮我一起找到我的丫鬟,已经是万分感谢了,再次谢谢大人。” 九儿行礼不似寻常女子微微福身,而是双手交握,如江湖儿女一般拱手作揖:“谢谢!” 曾士彦原本以为小师傅会行个双手合十的佛家礼仪,见她不行,却如江湖儿女一般洒脱恣意,倒楞了神。 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人一狗已经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了。 第69章 民为国之本 还在愣神的功夫,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万循淼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大人,不好了,施家与那几家人带人到县衙来闹来了,说施公子等人是无辜的,让我们放人呐!” “无辜?”曾士彦冷笑:“人都被他们蹂躏致死了,几个同伙都一一供出来了,还说是无辜?怪不得会教养出如此没有教养的儿孙来,原来都是被这些大人给惯的!” 万循淼看着油盐不进的曾士彦,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想到了身上揣着的厚厚的一叠银票,心中欣喜不已。 “曾大人,这些贵家公子,可都是南郡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不过是一个小尼姑罢了,况且,又不是这些人故意的,要怪的话,就要怪王生和苏雪,为了钱财不择手段,把小尼姑往火坑里头推啊!那些小孩子,年少无知,落入了王生和苏雪的陷阱,人少无知谁无过啊!” 万循淼的话,似乎是要将这桩案子的重点,转移到苏雪和王生身上去,而那些个致人死地的富家公子,倒成了无辜受牵连的受害者了。 曾士彦盯着替杀人犯说好话的万循淼,冷冷说道:“你收了他们多少好处?” 万循淼一时怔住:“我……大人,您说什么,下官……下官不懂!下官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实在没有旁的意思。” “没旁的意思?”曾士彦声音陡然严厉:“你身为师爷,一言一行该为百姓说话,该为百姓请命。死者如今正躺在敛尸房中,那是命啊,一条活生生的命啊,被你所说的几个年少无知的年轻人害死了。难不成,说一句年少无知,杀人就可以不用偿命嘛?” 万循淼此刻也恼了:“曾大人,下官是为您好!这旁的几人倒不足为据,乡绅贵商罢了,可偏偏这个施公子,您不能动,也动不得!” 曾士彦冷哼一声:“就因为他有个舅舅是枢密使,军机大臣,所以不能动?” 万循淼:“大人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枢密使是正二品的京官,掌管军务大权,而您……说句不该说的话,大人您为官十载,依然是正七品的县令,与正二品的京官,这中间又差了多少?要不,下官给您算算?” 万循淼果真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正七品,从六品,正六品,从五品……从二品,正二品,您跟魏大人,这中间差了十级,俗话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大了你十级,而且还是京官,曾大人,您跟魏大人之间,便是万水千山,别说是跨了,就是飞你都飞不过去!” 面对万循淼的嘲讽,曾士彦不怒反笑:“官大又如何?官小又如何?我曾士彦自问十年为官,一丝一粒,我之名节;一厘一毫,民之脂膏。宽一分,民受赐不止一分;取一文,我为人不值一文。万师爷,若你认为官大就能为所欲为的话,那你错了。民为国之本,本固则国宁。没有老百姓,当再大的官,你以为你是谁?” 万循淼没说通曾士彦,却被曾士彦给冷嘲热讽了一番,当下气的面色惨白,也不说话,直接气的拂袖而去。 反正若是他执意要处置施良行的话,就是得罪魏大人,得罪了魏大人,这曾士彦还能当多久的官? 万循淼本就对曾士彦心中存着气,他自己当了清贫如洗的好官了,连累着自己这个师爷十年间连张票子都捞不着,简直是岂有此理。 想到这里,万循淼看到魏氏,心中更是存了好几分的落井下石之意:“夫人,大人他……还是冥顽不灵啊,还说施公子犯了大罪,要砍头呐!” 魏氏吓的一口气接不上来,往后退了几步,被丫鬟扶住依然拧眉端庄狠厉地吼:“他敢!” 万循淼道:“夫人,他是南郡县的知县,是南郡县的父母官,这南郡县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听他的,您说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要是敢动我儿一根头发丝,本夫人要他的命!”魏氏狰狞地吼道:“有什么事情是钱办不到的,他要多少钱愿意摆平这桩事儿,我都给他!他开口要多少?” 施良行玷污姑娘致人死了的事情,魏氏已经派人将消息送到上京去了。 只是,魏氏还是要自己来搏一搏,毕竟,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就不算的什么事情,自家哥哥在上京当了二品的京官,最不喜欢别人打着他的名号私下办事,毕竟,这二品军机大臣的名号,可是他拿命跟别人博斗换来的。 能不让他动用私权,那就最好! 毕竟,只要哥哥还在那个位置上,她就有使不完的银子! 万循淼颇为无奈地说道:“夫人,您也知道的,咱们这位父母官在南郡县十年了,他是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嘛?别人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倒好,十年清知府,收了一柜子破书烂书,是个顽固不化的主儿,多少银子他都不会罢休呐!” 魏氏依然不罢休:“你说这事怎么办?” 万循淼寻思着这位夫人还不懂该如何动用自己的资源呐,笑了笑:“夫人,施公子,可是魏大人嫡亲外甥啊!魏大人这辈子,可就这一个亲外甥呐。况且,下官听说此次负责考核各知县功绩的总指挥使大人,是魏大人原先的下属呢,他能提携,也多亏了魏大人啊。” 说来说去,还是要弟弟帮忙,魏氏咬咬牙:“我知道了。一个七品芝麻官,还不配我哥哥出手。” 万循淼寻思着这是要找总指挥使帮忙呐,笑着拱手奉承道:“夫人放心,施公子在县衙的吃穿用度您大可放心,下官一定会好生地招待施公子,一定不让他在牢房里头受半点委屈。” 魏氏看了看万循淼一眼,点点头:“那就多劳烦万师爷了!” 说完,使了个眼色给旁的侍女,就见侍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万循淼。怀中那一叠厚厚的银票都是旁的那些富家公子的家人给的,收的欢实呐! 可是魏氏的银子,万循淼惊吓地忙往后退了几步,受宠若惊地说道:“夫人这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不过是尽了微博之力,实在当不得夫人如此啊!” 魏氏:“你帮了我的忙,理当应该!” 万循淼哪里会收,打死他也不敢收啊。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魏大人在朝中显赫,又是铁面无私,我等瞻仰魏大人威名良久,却苦于不得机会相见,能与魏夫人在同一县城居住,也算是间接地瞻仰了魏大人的威名了。”万循淼真心诚意地说道。 魏氏听懂了:“若是哪日有机会,本夫人自会亲自带师爷引荐一番!” 万循淼喜出望外:“多谢夫人!” 第70章 孩子不懂事 九儿带着玉杏,身旁跟着阿花,离开了县衙之后,往芙蓉巷去了。 玉杏看着姑娘的手受伤了,问道:“姑娘,您的手怎么了?”在那之前看的还好好的呐! 九儿看了自己手心里头用白布挽着的伤口,笑着说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刮蹭了一下。” 这是剐蹭哪里,能把手掌心给刮破了,玉杏自然伤心难受了:“姑娘,下次有什么事情,让玉杏来吧。” 她一个丫鬟都没尽到当丫鬟的责任,还尽让自家姑娘保护自己关心自己,两人的关系哪里像是姑娘跟丫鬟,如今倒觉得倒了个个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她跟姑娘的关系倒了个个呢? 好像是从那次去厨房偷馒头开始的吧?以前姑娘是个脾气和性子都软活的不能再软的人了,可是现在呢? 姑娘现如今性子坚韧,沉稳有魄力,虽然有时候比较暴躁,有些小脾气,却让人觉得踏实和信赖。 九儿笑着摸了摸玉杏的脑袋:“才多大的小家伙,行,下次喊你。” 玉杏疑惑地看向九儿:“姑娘,我比您还大上两岁啊!”姑娘十三呐,自己已经十五了。 刚才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 九儿讪讪地收回了手,呵呵笑了声:“走吧,我们去还狗!” 你大爷的,前世当土匪的她,已经二十有二了。 忘记这茬了,她这副身子只有十三岁啊。 很快,两人一狗到了芙蓉巷,上前去敲门,没多大一会儿,那个蓄着白胡子的老大爷来开了门,看到九儿来了,兴奋地喊道:“小师傅,您来了?” 再看看面前的两个姑娘,怎么阿花没回来啊? 福叔伸长了脖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咋就没见着阿花的一根毛呢? “小师傅,阿花呢?”福叔没找到,问九儿。 九儿看了看,也没瞧见阿花,也有些奇怪:“咦?明明来了的!” 福叔瞧见了,吓着了,声音陡然高了几个度:“跑了?阿花,阿花,阿花……” 喊了好几声,阿花还是没现身。 九儿这下子也吓着了,也跟着喊了起来:“阿花……啊……” 她话音未落,一个毛茸茸的身影就往她怀中扑将了过来,九儿伸手,那狗一跃,正好扑进了九儿的怀中。 九儿不过十三,还是个瘦骨嶙峋的,那阿花一天三顿肉的吃,又是条成年的大狗,这一扑下来,九儿哪里抱的住,齐齐往后栽去。 这一栽不要紧,一人一狗怕是要摔个四脚朝天了,好在身后撞着一堵厚实的墙,九儿头往前扬,正想着不能碰到头时,身后的墙……倒了。九儿重心不稳,抱着阿再次倒了下去。 可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身下软绵绵的,像是垫了一层厚垫子一样,摔下去,一点都不疼。 可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咔嚓”断了的声音。 正疑惑地功夫,耳后根传来一声粗重的呼吸声,呼吸像是滚烫的热浪一样,吹的九儿浑身上下不自在。 “起……起来!”身后传来龇牙咧嘴的声音,九儿这才意识到,那堵会倒的,哪里是墙,是人。 她把人给撞地上了。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福叔热泪盈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小主子,这腿还吊着呐,咋还出来了。出来也就算了,咋还被人给撞倒了,撞倒了也就罢了,没伤着腿吧? 九儿抱着阿花忙站了起来,身后那厚垫子,可不就是自己上回在山上救过的男子嘛。 别说,洗吧洗吧好好的打理了下,还真的是个玉树临风,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只是…… 这四仰八叉地躺地上的形象,着实有些不好看。 “公子,公子……您腿还没好,您咋出来了?您没事吧?我扶您起来。”福叔正要上前去扶,地上还躺着的顾谨摆摆手,凝着眉痛苦万分道:“别动……我好像……肋骨断了!” 肋骨确实断了两根。 福叔内疚难过的仰天长叹:“公子啊,您的腿还没好,怎么就出去了呢?你瞧瞧……瞧瞧……” 九儿无比内疚地说道:“顾公子,真……对不住,我实在不是故意的!” 人家帮自己当了肉垫子,还压断了人家两根肋骨,这罪过,好像有些大了。 顾谨摆摆手:“没事,不关你的事。” 说完,眼神看向了趴在九儿脚下的乖巧地不像是阿花的阿花,阿花看到主子看自己了,感觉浑身的皮草都抵挡不了那凉飕飕的冷意,紧接着,阿花听到了狗生第一句想要抓狂的话。 “福叔,阿花太胖了,以后这半个月,罚她吃饭只能吃素,不准有一点荤腥!” 福叔:“公子,阿花是狗,吃素不……不太好吧?也不胖,狗儿不都这样的嘛,能一压把主子您的肋骨给压折了,也确实有些……” 有这样重的能把主子压断两根肋骨的狗嘛?有这样油光水滑的狗嘛? 罚的好,罚的好啊,阿花吃的还少嘛?这一餐一盘肉,一天就三盘肉,这养的哪是狗啊,这养的是虎啊! 谁家金山银山经得住有一只这么能吃的狗啊! 阿花乌溜溜的眼珠子往上一翻,四脚一瘫,趴地上赖死。 顾谨:“好,一天只能吃两顿,两顿全是素。” 阿花张开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向顾谨:“呜……” 顾谨:“你若是不想一天只吃一顿的话,你就给我起开!” 阿花麻溜地站了起来,浑身通体雪白的毛油光水滑的像是上好的锦缎,它甩了两下,毛就像是铺开了的毛茸茸的飞絮一般,顺开了毛,它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谨,眼神里头有委屈、有愧疚,似乎还有些让顾谨捉摸不透的其它意思。 它呜咽了两声,然后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上下拍打着离开了屋子,背影如此的落寞和与哀愁。 顾谨:“这阿花,都怪我太宠了,还有脾气了!” 九儿叹了口气:“孩子嘛,有些脾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也别怪它,毕竟小,不懂事。你多担待点。” 你当爹的,担待点呗,看着自家孩子沉甸甸的,谁不欢喜啊! 福叔:“……”谁家孩子一天吃三盆肉啊?这也太能吃了! 顾谨看了看一旁的九儿,总觉得这话好像哪里有问题。 第71章 那是你闺女 福叔将九儿一路送出了门:“阿花今日在小师傅那边,多亏小师傅照顾了。” 九儿摆手:“还要多谢公子,若不是阿花的话,人还没那么快找到。” 看到九儿一路走远了,福叔这才转身进门,进门就看到一直伺候阿花的下人,正一脸纠结地望着自己:“怎么了?” 下人:“福叔,阿花的晚饭……” 总不能真的给阿花吃素吧?人家可是一条狗呢,总没见过吃素的狗吧? 福叔想了想,最后说道:“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来吧,阿花……确实也有些胖了!” 下人点点头:“诺!” 福叔抬脚就往顾谨的院子走,夜色当空,小院子里头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将院子照的朦朦胧胧,福叔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顿时就停住了。 下人踌躇地问道:“福叔,您怎么了?” 福叔指了指刚才看到黑影的地方:“刚才你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下人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夜里朦胧的眼睛也看不清楚,下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道:“许是外头的野猫吧!” 野猫? 福叔有些不解,刚才看那动物的身形有些胖啊,外头的野猫,有那么大只的吗? “许是我真的看错了!“福叔说完,转身绕了个方向,下人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顾谨肋骨断了两根,大夫叮嘱一定要好生地卧床休息,本来腿骨断了就要卧床一百天的,正好了,肋骨断了,两种病同时休养,也互相不耽误。 “她走了?”顾谨啥都干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水墨字画白绫帐子出神,听到福叔回来了,偏头朝外看去。 福叔点头:“属下将人送到了大门口,已经走了!“ 顾谨:“风驰电掣回来没有?” 福叔刚要摇头,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动静,两道身影飞快地掠了进来,不是风驰电掣还有谁。 “主子!” 见到躺在床上的顾谨,二人单膝跪地。 顾谨没动,歪着头看他们:“事情办的如何了?” 风驰:“主子,掠走小师傅丫鬟的人以及侮辱尼姑致死的人,乃是军机大臣魏中显的嫡亲外甥施良行!” 魏中显的外甥? 这让顾谨有些意外。 “那曾士彦是如何处理的?”顾谨略微皱了眉头说道。 “魏中显的妹妹已经去找曾大人了,此处犯事的那些乡绅贵商都去找了曾大人,可是曾大人一概不见,说是要秉公执法!”风驰将自己看到的都一一禀告了顾谨。 风驰和电掣两个人武艺高强,混进一个县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福叔感慨地说道:“这个曾士彦在南郡县十年都未出什么显赫的功绩,原本以为是个草包之流,却没想到是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呐!” 顾谨眉眼微挑,看了眼一旁的福叔:“你认为他是草包?我不这麽认为!他在南郡县十年,虽说未有什么显赫的功绩,可在这十年之中,南郡县民富县强,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繁荣富足。这是什么?做这种最贴近百姓的官员,并不需要什么丰功伟业,只需要让百姓吃的好穿的好过的好,就是最大的政绩!” 风驰:“案子已经结了,曾大人现在在写结案卷宗,在这之前,曾大人曾经问过小师傅,说想要替小师傅也写上,小师傅没答应!她说她当时就是只想找她的师姐和丫鬟!” 电掣:“可是,丫鬟是她自己找到的,而且,她还帮着曾大人破获了两起其他的杀人案,都是小师傅帮着破的!” “她是个出家人,这些身外之物于她而言,也无其它用处,随她吧!” 顾谨刚叹一口气,就听见电掣说道:“主子,小师傅在离开县衙之前,曾经去过地牢看过施良行!” “她去见施良行?做什么?”顾谨偏头看向电掣,眼神微微地眯着有些渗人:“她胆子倒是够大,就不怕魏中显知道她要了她的命嘛!”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的,可……她就是去看了,看了一眼就走了!”电掣想到当时的情景,还是觉得有些好奇。 那小师傅说是要去看看施良行,二人到了地牢之后,施良行当时……明明是癫狂地过来要抓小师傅的,而当时……明明施良行抓住了小师傅,而小师傅当时那处变不惊地模样,似乎正是在等施良行抓过来。 毕竟,当时他在一侧,看到了小师傅嘴角衔起的一抹冷笑,那笑有些诡异,连带着一直都念经拜佛的温吞眼眸在那刻像是嗜血了一般。 电掣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他没敢说,许是他看错了,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诡异的笑容呢,说出来,也没人信啊! 许是地牢里头经年累月的煞气,当时地牢昏暗,看也看不清楚,许是看错眼了吧! 风驰:“许是施良行差点害死她的丫鬟,心中气愤不过,这才去看看的!” 顾谨点点头,这是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解释了! 好在人已经找回来了,事情也办完了。 顾谨继续看头顶上的水墨字画白绫帐子。 只是…… “你们今日帮上忙了嘛?”顾谨思虑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他欠着别人的恩情呢,总不能一直都欠着吧! 风驰和电掣互相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今日,一点忙都没帮上! 没人说话。 顾谨也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他叹口气,没动:“都回去歇着吧!” 风驰和电掣有些欣喜和小意外:这就放过他们了? 不是说没帮上忙不准回来的嘛? 只是人家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他们已经做不了啥事了呀! 两人没动,福叔在一旁说道:“阿花已经回来了!” 原来阿花已经回来了,那就好! 二人刚站起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火急火燎的声音:“福叔,阿花不见了!” 风驰和电掣刚站起来,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阿花啊,我要叫你祖宗! 啥时候不见,偏要挑这个时候,我还要休息啊! 床上的人连身子都没抬,还是看着头顶上的水墨字画白绫帐子,风驰和电掣都有些奇怪:平时的主子,宠阿花都快要宠成自家闺女了,听到阿花不见了,不应该是急的爬起来吩咐他们赶快去找嘛? 这躺在床上动也不动,是个什么道理? 风驰和电掣异口同声地说道:“主子,我们现在就去找阿花!” 床上的人幽幽地说道:“不用了!我今日惩罚了它,许是躲到哪里去生气去了!过一下子就好了!” 啥? 惩罚阿花? 太阳莫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那是你闺女,你舍得嘛? 第72章 离家出走了 风驰和电掣觉得自家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那阿花就跟主子的闺女一样,就是三餐三顿肉吃的太多,体重太重了,不然早飞天了,主子还要惩罚她?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眼底浓浓的疑惑,福叔看的真真切切,他说道:“没错,主子确实惩罚阿花了!” 福叔都说了,风驰和电掣这才相信。 惩罚啊? 好,也该惩罚了。 不然,就凭那狗,都要爬到他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风驰得意地挑眉,内心腹黑的想着:阿花,你也有今日。 电掣:“主子怎么惩罚了阿花?” 福叔叹口气:“主子说了,阿花半个月每天只能吃两顿饭,不能吃荤!” 啥? 风驰得意的脸立马换成了苦瓜脸:我的小灶啊! 外头紧接着又传来一句:“福叔,阿花的饭盆也不见了,好像……好像离家出走了!” 风驰脸色极其地难看:主子哎,要是我,我也走啊! 床上的人没动,帘子甩了下来,更看不清里头人的喜怒。 难道阿花真的失宠了? 一天不见,就失宠了? 这要是平时,主子·早爬起来去找阿花了,今日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些不合乎常理啊! 没人说什么,出了顾谨屋子,福叔看了看天上漆黑的一片,连半颗星子都看不到,他幽幽地说了声:“阿花坐断了主子两根肋骨!” 风驰:“……” 电掣:“……” 狗兄,我尊称你一声大哥!没被做成狗肉火锅,你还离家出走,谁给你的勇气! 风驰和电掣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刚想要走,就听到里头传来顾谨的声音:“你们去找找阿花吧!” 风驰和电掣二人忙应了,只是…… 阿花能去哪里呢? 这南郡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个人都有些难,更别提要找一只狗了! 就在二人冥思苦想的时候,里头再次传来顾谨的声音:“它应该是去找小师傅去了,你们跟去看看吧!” 二人就要走,里头又传来顾谨的声音:“天黑,带着灯笼,好找些。” 二人无比的激动,主子终于看到了他们的付出了,还会体谅他们了!不过,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多黑的夜都能游刃有余,外出任务还有打灯笼的? 今日的主子有些非同寻常啊! 趁着夜色离开了南郡县,九儿和玉杏上了羊肠小道,往山上去了。 九儿一脸的肃穆,走路很是随意,迈步摆手不跟之前那般束手束脚,相反有一种潇洒恣意的豪迈之感。 玉杏虽比九儿大了两岁,但是身高较九儿还是有一丝差距的,比九儿矮了半个头,九儿这身高,在同龄人之中,也算是高的了,但是太瘦了,实在是太瘦了。 那土不拉几的黄色僧服穿在她的身上,因为衣服太大了,腰上还用一根绳子给系住了,从背影看,就看见她宽大的上衣,系的窄小的腰身,还有宽大的下摆,像极了树上挂着的葫芦。 玉杏紧走了两步,没跟上,九儿一步跨两个台阶地往山上走,且还没有丝毫的停顿和喘息,二人已经爬到了半山腰了,玉杏看还在自己前头的姑娘,那身影顿都不顿一下,脚下就跟生风了一样。 她再也爬不动了,停了下来,弯腰插着自己的细腰,有气无力地喊:“姑娘,我……我走不动了!” 九儿的脚步这才停了,回头一看,就见玉杏趴在一旁的大石头上,手不停地扒拉着自己的胸口,喘着粗气,看来真是累着了。 往下走了几步,九儿来到了玉杏身旁,没说话,靠在大石头上头歇息,这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快速地穿过树林,往她们这边跑来。 厚重的树叶发出清晰的窸窣声,玉杏也顾不得喘气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姑娘,那是什么?朝我们跑过来了?” 夜里黑,今夜没有月亮,整个森林黑漆漆的,要不是因为这条路,上上下下不知道走过多少遍了,且九儿胆子大,不然这黑漆漆的夜,她也真的不敢逞能。 那不远处跑过来的黑影有些大,好像是四肢贴着地面跑的,那应该就是野兽了,这野兽这么快跑来,难道是野兽看到了猎物? 玉杏吓的直哆嗦,她拉着九儿的手呜咽地喊道:“姑娘,我们跑吧!” 九儿没动,一股熟悉的味道随着那黑影的逼近越来越清晰。 她嘴角衔起了一抹笑,拍了拍玉杏的手背,笑着说道:“别怕,是熟人!” 熟人? 玉杏看着那飞奔过来的黑影,这是啥玩意? 哪里有人这样跑的! 终于,黑影跑进了,九儿没动,那巨大的黑影一蹿一米高,直接扑进了九儿的怀中。 这回九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这阿花实在是太胖了,九儿这小身板,还是被它逼得靠近了身后的大石块上,背靠大石头,脊背被挤得硌得慌! “汪汪汪……”怀中的黑影兴奋地叫着,随着它叫,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发出了哐当一声。 玉杏听是狗叫,一直都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看来真的是熟人啊!不对,是熟狗! 地上掉了啥,玉杏趴地上摸,摸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圆底,还有凸起的边缘,像是金属制作成的盘子,这种盘子,一般是用来…… 玉杏的脸有些难看,她拿着盘子起身说道:“姑娘,这是阿花吃饭的碗吧?” 九儿凑近看了看,这真是一只碗! 阿花叼着自己的碗,跑了一路,竟然追到了自己,这着实让九儿有些奇怪。 “你怎么来了?”九儿放下阿花,问道。 这狗真打手,好沉。 阿花:“汪汪汪……” 九儿:“你主子罚你了?” 阿花没喊,眼神立马变得委屈巴巴地,看着九儿,那圆溜溜的眼睛像是能说话。 九儿心领神会,看来,真是它主子罚它了。 坐断了它主子两根肋骨,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罚阿花,还罚的人家都带着吃饭的家伙离家出走了! 九儿叹口气:“走吧,等你主子消气了,你再回去吧!” 阿花立马爬了起来,绕着九儿兴奋地转了两圈,兴奋地狂吠了好几声:“汪汪汪……” 不远处的风驰和电掣打着灯笼赶来,听到了阿花那激动的喊声,二人也有些兴奋:还真跟着小师傅来了。 二人忙往山上赶去。 九儿和玉杏,带着阿花,又往山上赶去。 九儿的速度很快,阿花的速度也不慢,两人一狗,玉杏刚才被阿花给吓着了,此刻也不敢停留,就算是累,也憋足了一口气往山上爬。 很快,看到了慈心庵的大门了。 第73章 狗生完胜人生 “姑娘,咱们到了!”玉杏一路赶着气喘吁吁,腿脚都有些打飘,可看到自家姑娘气息平稳,连个深呼吸都没有,不由得有些好奇。 姑娘身子骨并不怎么好啊,怎么爬起山来,连个气都不喘的? 不过,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自家姑娘身体好,那是好事情啊! 慈心庵是了意看门,了意听到外头是九儿的声音,立马将门给打开了:“你们回来了?快点进来。” 二人一狗进了慈心庵。 风驰和电掣跟了上来,就看到大门被缓缓地关上。 人家已经到了…… 二人自认速度不慢,他们还打着灯笼,就是奇怪了,那两个小师傅在这么黑的夜,还没灯笼,怎么跑的那么快的? 风驰看了看身旁的人,脸色有些犹豫:“咱们……怎么办?” 阿花也没带走,主子到时候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电掣皱了皱眉头:“要不,咱们在这山里头歇一个晚上?” 好歹也是在外头寻了一夜的,主子就算是怪罪起来,不看他们事情办的咋样,也要看看他们的辛劳吧! 风驰觉得这个建议非常的好,头点如捣蒜:“行,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再回去。” 两个人各自寻了一根好歇息的树枝就爬了上去闭目养神,二人都是行惯了夜路,风餐露宿惯了的,没一会儿的功夫趴在树枝上就睡着了。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二人才明白,自己哪怕是被主子骂的狗血淋头,也好过在这里冻的跟块冰坨子一样。 “电……电掣……你……冷……冷不冷?”风驰上下牙齿哆哆嗦嗦地打架,他抱紧了自己,可是无奈,穿了不少的衣裳,却依然抵挡不了这山顶上的寒气。 山顶上的温度本就低,这腊月里头的天更是冷的刺骨,人蹲树上蹲一宿,跟结成了冰块一样,冷啊,太冷了。 电掣摸了摸自己已经快要冻僵了的腿,再这样下去,非要冻死不可。 “我们……回去……吧。”电掣也哆哆嗦嗦的说道。 风驰嗯了一声:“要不要先去看看阿花,看看阿花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去?” 好歹也来了,来了总要问问。这个时候,慈心庵的那些尼姑应该都睡了,找到阿花也容易。 二人身形一晃,突然传来一声“咚”的声音,风驰没飞起来,掉树下了。 “你没事吧?”电掣难得关心自己的兄弟。 风驰咧嘴笑了笑:“没事,就是腿有些麻木了,没事的!” 风驰一声没喊,脸色很是平静。 电掣看了冻的飞都飞不起来的风驰一眼:“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问问阿花!” 风驰嗯了一声,等到电掣转身走了的时候,他这才挤眉弄眼,龇牙咧嘴地摸着屁股喊疼。 屁股坐在厚实的落叶丛里,也觉得开了花。 两瓣变成四瓣了! 只是,屁股疼,怎么觉得……好像还有哪里疼的他钻心? 腿已经冻的麻木了,风驰强撑着要起来,哪里知道,刚一动腿,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风驰差点没疼的晕过去。 好像……腿摔折了? 电掣飞身进了慈心庵,此刻的慈心庵里头万籁俱静。 庵堂不大,电掣转了两圈,没找到阿花。这可真是够奇怪的,难不成,阿花住屋子里头去了? 要知道,阿花跟主子是住同一个屋子的,难不成,它也住进小师傅的屋子了? 电掣并不知道小师傅住哪里,这庵堂里头又全是女尼姑,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半夜偷偷摸摸地进尼姑的房间。 刚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某处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电掣忙躲了起来,就见阿花大摇大摆地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来到了院子中的一处花丛之间,抬腿……方便了一下,正要回去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人。 “跟我回去!”电掣直接说道。 阿花看了电掣一眼,没说话,掠过电掣又要回屋子。 小师傅给它弄了个软和舒服到不行的窝,睡的又暖和又香甜,怎么舍得走。 阿花看也不看电掣,在电掣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阿花就已经钻进了暖和的屋子,睡觉去了。 电掣想要去抓,可是这是人家小尼姑的卧房,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跑到里头去把阿花揪出来。 在外头恨的牙直痒痒,万般无奈只能作罢。 反正阿花慈心庵过的挺好的,那也是安全的,回去跟主子说一声,主子也不会追究。 不是他带不来,是阿花不跟他回。 电掣看了看卧房两眼,只能转身走了。 阿花还没睡,躺在自己柔软的狗窝里头仰着头仔细听外头的动静,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越走越远,阿花咧嘴,几颗雪白的牙齿还有那得逞的眼神,似乎是在……笑? 电掣回到了刚才和风驰分手的地方,却见风驰还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电掣:“走了,我们回去了。”阿花睡的暖烘烘的,人家狗生都比他们的人生过的好。 风驰笑了笑:“哥……”笑的花枝招展,玉树临风,谄媚无下限。 电掣:“……你要干嘛?” 风驰张开双手,像是幼童求抱抱一样,展颜笑道:“背我。” 电掣看到风驰那一动也不动的腿,也猜出了个大概,他双手环胸,冷冷地笑道:“自己走!” 风驰一脸的委屈:“我腿断了!” 电掣:“谁让你吃那么多,重的飞不动了吧?你应该少吃一些肉了。” 风驰:“……”明明是冷的腿麻了,飞不起来。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风驰谄媚地笑:“哥说的有道理,下回我盘子里头所有的肉都给哥吃。”他故意将我盘子咬的特别的重,说好了哦,只是我盘子里头的哦。 电掣是一根筋,哪里注意到风驰的这些小九九和小计谋,他看到风驰那无比认真的神情,挑眉:“不告诉主子?” 风驰莞尔一笑,眼中有流光闪过:“怎么可能,一定不会。” 电掣满意地点点头,风驰眼中闪过狡黠一笑,在夜色中显得尤为的……狡猾。 只是,可惜电掣看不到。 第74章 你好嚣张啊 第二日一早,九儿就被钟声吵醒。 等到了斋堂,清觉等人已经正襟危坐,看到九儿过来,清觉先是有些诧异,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冷冷地扫了九儿一眼,然后冷冷地说道:“吃饭!” 少油少盐无肉无荤的斋饭,九儿有些难以下咽。为了填饱肚子,九儿只能强忍着咽了下去。 用过了早膳,清觉再次冷冷地说道:“庵堂最近几日都不开门,你们好生地做功课打扫卫生,我与你们师叔要替慧清超度。” 众人一一称是。 九儿和玉杏平时的工作就是洗全庵堂人的衣裳,看到后头两桶衣服,正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了意的声音:“九儿,玉杏,你们等等。” 回头看时,就见了意身旁还有好几桶的衣裳和被单,正一脸愧疚地看着九儿。 “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衣服?”玉杏问道。 经过慧清得这件事情时候,了意对九儿态度好转了许多,一个小姑娘,能够那么大胆的去救自己的丫鬟,光是这份勇气,都让了意敬佩。 还有了无和了心两个人的不同境遇,了意更是觉得九儿了不起。 如今她尴尬地看着九儿,有些不忍地说道:“这……还有几桶。” 九儿瞥了一眼,三桶塞的满满的衣裳和床单,正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臭味。 九儿不由得掩掩鼻子,问道:“什么味道?” 玉杏也掩了掩鼻子。 了无恶心地说道:“是了无和了心的衣服和床单……” 两个断腿人士,在没人照顾的情况下,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解决,这么冷的天…… 昨儿个回来,慈心庵就一股屎尿的臭味,圆德师叔马上让人给她们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然后说是把那些脏的被褥和衣裳全部都烧了。 那么多脏衣服和床单,怎么可能洗的干净。 今儿个再闻那恶心的味道,了意还觉得有些作呕。 九儿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了意看了看九儿的脸色,眼眸深沉,心里一个咯噔:“那个,九儿……本来师叔说这些脏衣服和床单要扔了的,可是……” 看了看九儿,了意欲言又止。 九儿瞬间明白了。 师叔要扔掉这些脏衣服和床单,可是现在还是送过来了,谁要求拿来的? 除了清觉,还能有谁。 九儿身上霎时散发出凉薄之感,她的眉眼清晰,黑如墨玉,更是凝着戾气。 她上前两步,步伐轻盈却沉稳,她掩着鼻子停在了木桶前,然后一脚踢了出去。 装着脏衣服和脏床单的三个桶,接二连三地咕噜咕噜滚走了。 滚的老远了。 那股令人作呕的屎尿味儿终于消散了些,九儿提起另外两桶衣服,径直往前走:“我们走。” 玉杏空手跟在后头,快步跟了上去。 了意看到那两道远去的清瘦背影,特别是最前面那一道,提着两个木桶却依然步履轻盈,在冬日薄晕的日光笼罩下,身形消瘦,却带着显而易见的…… 嚣张? 了意不知为何自己会想到这样一个词,她甩甩头,转身进了庵堂,她还要去打扫好几间宝殿和禅房,若是手脚慢了些,又要被训斥了。 两桶衣服倒没多少,关键是现在是寒冬腊月,那溪水冷的跟冰一样,手伸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冻的通红,再也感觉不到冷了,因为已经麻木了。 看到自家姑娘那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冻的通红,玉杏看的眼睛都红了:“姑娘,我来吧,您先歇会儿。” 九儿摇摇头,淡淡地说道:“没事,还有几件,一起快点洗完吧。” 姑娘的语气淡然,玉杏抬头看她,一时楞住了。 九儿蹲在溪边,依然垂着头,玉杏从对面能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轮廓。 光洁的额头下是两条浓黑的弯眉,不施粉黛,眉清晰如墨,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下两道扇形的阴影。再往下是小巧精致的鼻梁,薄薄的双唇轻抿,因为冷意而有些泛白。 她的轮廓清晰,因为瘦弱,侧颜更是小巧精致。若是长在上京,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姑娘定是天之国色,谁又能与之争锋,偏偏…… 这么好的姑娘,从小却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每日青灯古佛,僧袍斋饭,她明明……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啊!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九儿微微抬头,看到对面愣神的玉杏,笑道:“怎么了?回魂了!” 看到姑娘嘴角的笑,玉杏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看的出神了。 她忙低头忙活手里的活计,心里头有些发酸:“姑娘,没……没什么。” 九儿轻哂。 玉杏眼底的落寞和感伤,九儿看的真切。她心中自知玉杏为何感伤。 随即垂眼,右手提着棒槌敲打着衣裳,旋即,伸手将手中的衣物往河中一甩,宽大的木兰色海清张开,像是一片赤黑色的云,瞬间遮住了清澈的河水。 洗好了衣裳,玉杏提了桶要回庵堂,九儿说道:“饿了没?” 早上的稀饭和半个馒头,洗了两桶衣裳,确实饿了。 玉杏摸摸肚子,点点头:“有一点。” “那就晚点回去,我们找点吃的!”九儿提着木桶往树林中走去。 玉杏不知姑娘要去干嘛,只能紧紧地跟在后头。 不远处有清晰的脚步声飞快地朝这边跑来,九儿停了下来,然后对玉杏笑道:“真的有吃的了!” 阿花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从树林里头钻了出来,看到九儿,忙撒开四蹄子跑了过来,将抓来的一只肥兔子按在爪子下,仰头朝九儿喊了三声。 “汪汪汪……”小恩人,我厉害不厉害,快夸夸我。 九儿提起那只肥大的兔子,拍拍阿花的脑袋:“阿花,你真棒!” “汪汪汪……”阿花兴奋地又吼了三声。 “行,待会给你吃只兔子腿。”九儿再次奖励功臣。 阿花激动极了,绕着九儿转了一圈,摇头摆尾谄媚,走路都有些打飘。 玉杏看着姑娘将兔子清理干净,捡来木柴,点了火,兔子就架上了火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地像是做过无数次一样。 她有些奇怪:姑娘什么时候学会烤肉了?看这样,好像不是第一次做?可是,她何时见过姑娘烤过兔子了。 不对,还有件更奇怪的事情:姑娘说给阿花吃只兔子腿,那剩余的兔子怎么办? 第75章 佛祖会理解的 “姑娘,我们没盐啊!”阿花吃烤兔子,应该也要盐的吧,没有盐不好吃啊。 也不知道,没盐的兔子是个啥味道! 想什么呢,像是有盐味的兔子你吃过似得! “我有!”九儿从怀中掏出个纸包,那是她从厨房里头偷了点出来的。 慈心庵就靠山,时不时就能撞见个野味什么的,不带点盐出来犒劳自己,那怎么能成呢! 玉杏看到姑娘手中的细盐,没说话。 九儿手里头举着兔子,慢慢地翻动着,保证兔子不被旺盛的火苗烧到。 被火烧了的兔子,味道就要差很多了。她如今完全是靠火燃烧的温度来烤兔子的,这样烤出来的兔子,油水还在,也不会太柴。 翻一两面,放点细盐,虽说没有其它的调料,可九儿前辈子当土匪的时候烤过太多的兔子了,就算是只有盐,她也能把兔子肉烤成人间美味。 待到肥厚的兔子被烤的浑身滋滋冒油的时候,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惹得玉杏有些心不在焉了。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闻过这种让人恨不得淌口水的味儿啊! 九儿并没有停,依然翻烤着兔子,麻利的在兔子的身上抹着细盐,一手举兔子,一手抹盐,动作娴熟老练,本来一直都趴在九儿的阿花此刻也抬起了头,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如狼似虎地盯着九儿手中烤着的兔子。 若是阿花能说话的话,怕是也要开口喊上一声:“香死我这条狗了。” 看到阿花和玉杏那恨不得扑上来的样子,九儿轻哂。 她的手艺在月亮寨那可是闻名的好,多少人吃过她烤的东西都赞不绝口,她就不相信了,哄一个小丫鬟连带一条狗,会哄不好。 好香啊! 本就有些饥肠辘辘的肚子,待看到那只已经烤的流油的肥兔子,更饿了。玉杏捂着肚子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这兔子肉是啥味道呢? 来庵堂十年,连荤腥都没吃过,也不知道前头那五年吃没吃过肉,不过就算是吃过,那个时候还小,也已经忘记了。 吃肉的执念在脑子里头盘旋,玉杏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忙掐断了自己的念想。 不行不行,她是尼姑,不能吃荤。 只是,那扑鼻的香味,勾起了她肚子里头的馋虫,她实在是想吃啊! 她强咽了两口口水:“姑娘,你烤这么大兔子,是给阿花吃的吗?” 九儿撕下一条兔子腿给了阿花,阿花张嘴就咬,吃的那叫一个欢腾。 紧接着又撕下一条腿,递到玉杏面前,挑眉:“吃!” 玉杏看看兔子腿,看看姑娘,眼睛瞪的比铜陵还大。 “姑娘,我……我们是尼姑。”吃荤佛祖会怪罪的。 九儿见她不接,抓起手中的兔子撕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下吞进了肚子里。那大口吃肉的模样,吓的玉杏脸都白了。 “姑娘,姑娘……”我们是尼姑啊,尼姑是不能吃肉的。 九儿吞下口中的肉,还是将手中的兔子肉递到玉杏的面前:“吃吧,只要心中有佛,吃肉喝酒也是可以的,佛祖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可是……可是我们是尼姑。”玉杏说来说去只记得这句话了。 “我们又没剃度,算什么尼姑?我们顶多算是两个俗家弟子。咱·们两个俗家弟子都十年吃斋念佛,如此虔诚,一定会理解我们的。”九儿又咬了一口肉,兔子好肥,一咬下去就一口的油,虽然只有盐巴,可是味道简直是太好了。 阿花三下两下就把一条腿给吃了,然后看着九儿,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她。 九儿知道阿花吃的多,在芙蓉巷就听人说了,一餐要吃一盘肉的阿花,这一条兔子腿怎么够,索性将半边兔子给扒拉了下来,给了阿花:“来,吃。” 阿花两眼放光,专心对付兔子肉去了。 九儿叹了口气:“你主子也真是残忍的,半个月不让你吃肉……”果真是够狠。 不过,你座断了你主子的两根肋骨,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玉杏还举着自己手里头的兔子腿愣神,到最后,终究是美味战胜了理智,她张嘴,咬了一口。 十年没吃过肉的玉杏,在尝了一口之后,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姑娘,肉……肉,这是肉!”玉杏几乎要喜极而泣,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吃肉啊,这肉鲜美滑嫩,比馒头比斋饭还吃一千倍一万倍。 “好吃吧?”看到玉杏那激动兴奋的模样,九儿眯着眼睛笑了笑,她瘦弱,五官却立体,她笑起来,眉眼更显张扬懒隽:“跟着我,我一辈子都让你有肉吃。” 玉杏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她看着姑娘,欲言又止。 九儿:“怎么了?” 玉杏思虑再三,终究开了口:“姑娘,你忘记了嘛?若是今年上京再不来人接我们回去的话,过完年,我们……就要在慈心庵剃度,落发为尼了。” 到时候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尼姑了。 玉杏神色悲伤,九儿却满不在乎。 她轻哂:“那就在成为尼姑之前好好的吃肉吧。” 阿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也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九儿,那乌溜溜的眼珠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玉杏担忧,可是看姑娘的神色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一般。她也只好安心地吃肉,怕什么,就算是当尼姑,自己这一辈子也要好生地伺候姑娘。 九儿并不知道玉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一辈子当尼姑了,她在想:那个上京陆家,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以前当土匪的时候,最喜欢打探朝堂事情的,就当属四哥了。上京每家人是个什么情况,四哥最清楚,若是四哥还在的话,那就好了。 吃好了兔子肉,二人收拾一下,提着洗好的衣服回了慈心庵。 刚晾晒好衣裳,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就两桶衣裳?还有呢?” 二人没防备身后还站着人,九儿还好,可是玉杏,却被吓的当场跳了起来。 她口里好像还有肉味,也不知道清觉会不会闻出来。想到这里,玉杏紧紧地闭紧了嘴巴。 二人谁都不说话,清觉更觉自己脸面尽失,声音越发尖利:“还有衣裳呢?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说的,应该就是被九儿踢到山谷里头去的沾染了屎尿的衣服和床单吧。 第76章 吃荤不是罪过 了意站在清觉的身后,一脸的尴尬和愧疚。 九儿冷冷地说道:“扔了!” “扔了?”清觉的声音提高了两度:“谁让你扔的?庵堂里头的被褥和衣裳都是有数量的,你扔了他们的被褥,你让她们睡什么?” 了意在后头小声地回复:“师傅,仓库里头还有几床被褥……” “闭嘴!”清觉冷睨了了意一眼,了意缩缩脖子,只能闭嘴。 愤愤地努努嘴,仓库里头确实是还有好几床崭新的被褥呢! “完好的被子和衣裳你说扔就扔,这慈心庵若是你当家,那还得了,你要是看不顺眼,庵堂是不是也要扔了?”清觉喋喋不休地骂道。 九儿只当自己没听见,晒着衣裳。 清觉继续骂:“出家人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被褥脏了洗干净就是了,你竟然把被褥丢了,这就是铺张浪费,佛祖要是瞧见了,你要天打雷劈。” 了意浑身颤了颤。 不就是丢了一床被褥吗?师傅您也太小题大做了。 天打雷劈都用出来了。 九儿神色不变,几乎没听进去一句话,清觉不由得上前两步,呵斥道:“陆九儿,为师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九儿挑眉:“师傅的话,当然听进去了!” “听进去了?我看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你说你听进去了,你就告诉我,我刚才说了什么?”清觉肯定九儿没听进去:“你若是答不上来,就是藐视师傅。我可以重罚你。” 说来说去,还是要罚九儿。 九儿笑了笑,将一件衣裳晒上了竹竿,然后说道:“师傅刚才说,出家人要勤俭节约,不能铺张浪费,还说被褥脏了洗干净就是了,我竟然把被褥丢了,这就是铺张浪费,还说要天打雷劈劈死我呢,师傅,您说我说的对吗?” 一字不差! 清觉脸色有些难看:“你能听的进去就最好,无论如何,你今日犯了戒规,就罚你今日不能用饭。” 九儿:“是!” 清觉:“从今儿个开始,每日砍两担柴,也不用拿山下去卖了,庵堂里头到了冬天要烧火,多捡点柴火,知道吗?” 九儿:“是!” 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 清觉原本想要发作一番的,可是谁让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心里头憋着一口恶气,出不来,咽不下,狠狠地瞪了九儿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清觉师傅吃瘪的样子,了意忙跑了过来,歉疚地对九儿说道:“九儿,我真的没告诉师傅你丢衣裳了!” 九儿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了意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难吗? 九儿挑眉:“师傅会拿那些衣服过来,要么就要看我洗没洗干净,要么就看我丢没丢,反正我无论丢还是不丢,今日这个惩罚是担定了。所以,你也不用自责。” 无论洗还是不洗,今儿个都会被清觉骂。反正都是骂,那她洗什么? 又脏又臭,她陆九还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情。 了意有些崇拜地看着早就摸透了师傅心思的九儿,崇拜地说道:“九儿,你好厉害啊,你都知道师傅心里头再想什么。” 九儿斜睨了了意一眼,以前这个人还不怎么爱跟自己亲近,如今这上杆子来跟自己解释,几个意思? 今儿个中午的饭是没的吃了,好在九儿也吃了兔子肉,不饿。 两人一狗在厢房里头歇着,玉杏嬷嬷滚圆的肚皮,有些担心:“姑娘,中午饭没吃没关系,可是晚上……您不能不吃啊!还有阿花,要是饿了叫怎么办?那庵堂的人可都要知道我们带了一条狗来了。” 九儿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怕什么,先睡,起来之后我们就进山砍柴火去,正好找只兔子来烤的吃。” 细盐快用完了,她要去厨房拿点细盐,顺便再拿点其他的调料,那烤出来的兔子更好吃了。 阿花本来趴在自己的窝里的,听到九儿还要去烤兔子吃,兴奋地抬头轻声地吠了两声:“汪汪……” 九儿拍拍床铺:“别叫,休息,起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阿花像是能听的懂人说话一般,立马乖巧的趴回了自己软和的窝里,眯着眼睛盘算着下午要吃什么。 最好是弄两只兔子来,一只兔子,自己吃了一半,小恩人两个人吃一半,大家都没咋吃饱。 为了下午能有精神去捉兔子,阿花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稍微歇息了一下,二人出了庵堂往后山砍柴火去了。 这回阿花的目标很明确,抓到一切活物,管它是兔子还是麻雀,只要能吃,阿花来者不拒。 九儿和玉杏砍了一捆柴的功夫,阿花抓来了两只出来觅食的麻雀。 麻雀再小也是肉,九儿奖励了阿花一番,然后将麻雀清理干净,用树枝将两只麻雀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 麻雀小,不能离火太近,烧的太干了没油干巴巴的,肉太柴,口感不好,九儿边烤边翻,然后撒一些细盐,再换个边,没一会儿,就一阵香味飘来。 玉杏咽了咽口水,要说早上吃荤时还有些心里排斥,到现在这样的感觉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姑娘说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只要心中有佛有善念,吃点荤腥,不是罪过。 麻雀刚飘出来一阵香味,阿花就回来了,最里头还叼着一只大灰兔子,一脸的兴奋,将咬死的兔子丢到九儿脚边,看了看还在烤的麻雀。 九儿知道它是什么意思,说道:“阿花,你等等,这麻雀还没熟。” 阿花一听没熟,撒开四蹄子跑了。 玉杏很是奇怪:“姑娘啊,那阿花,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呢!” 九儿笑道:“这狗很有灵性,听的懂我们讲话也不奇怪。” 玉杏:“比慈心庵的那条大黄有灵性多了,那条大黄整天儿个趴在厨房门口,一点劲儿都没有。” 会有劲儿嘛? 都听说过人吃素的,可从来没听说过狗还要吃素的。 见天儿跟着尼姑们吃素,那狗有灵性才有鬼了! 第77章 被人煲汤了 阿花再次抓了只兔子回来,麻雀已经烤熟了。 九儿丢了只麻雀给阿花,另外一只给了玉杏:“你先尝尝。” 玉杏就要去扯:“姑娘,我们一人一半吧!” 九儿将另外一只兔子也上火烤,忙完了拿起柴刀去砍柴,边走边说:“不用,这东西我都吃腻了!” 玉杏……,姑娘,你啥时候吃过麻雀?您不是见天儿地跟着我一起吃的斋饭吗? 两人忙活了一会儿,等把两担柴火都砍完,两只兔子也烤熟了。 其中一只兔子九儿给了阿花,另外一只她和玉杏一人一半,直吃的满嘴流油,打着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背着柴火回去了。 晚饭吃什么九儿也不管,反正清觉也不让她吃,她自己也吃饱了。 慧清的法事做了三天,超度亡魂之后,慧清也就只剩下了半坛子的骨灰。 慧清是个孤儿,无父无母,骨灰也没人认领,众人在山后挖了个坑,将骨灰埋了进去,立了个小墓碑,就算是完成了。 穷其一生,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这块小木牌了。 九儿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凉凉的。 慧清还有人帮她收拾,立碑,前世的她和惨死的月亮寨的人呢? 一把大火烧干净了,风一吹雨一打,连骨灰都没了。 心口隐隐做疼,她的脸色微微泛白。 玉杏见到姑娘的异样,忙搀扶着九儿:“姑娘,您没事吧?” 九儿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阿花该饿了,出门砍柴烤肉吃去! 这个冬天确实冷。 九儿从五年前重生到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今年的冬天特别的冷,也许是因为衣裳和被褥单薄,也许是因为这一具身子瘦弱的不成样子,九儿每日出门,必要在山中吃个荤,后来发现没有结冰的湖水里头还有鱼,她偷偷地在厨房偷了个没用的铁锅,时不时地吃着烤兔子,炖锅鱼汤,偷偷地给自己补补身子,这半个月竟然还胖了些。 阿花跟在一旁见天地吃肉喝汤,光滑的白毛油光水亮的,比之前更是胖了一圈。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终于,在过年之前,半个月期满了。 九儿蹲在阿花的面前说道:“阿花,我送你回家吧!” 半个月的惩罚也已经到了,再回去,也能吃肉了。 阿花看了九儿一眼,并没有要回家的喜悦,相反,它看着九儿,像是舍不得一般,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黑乎乎的鼻子叹了一口气,然后伸出舌头在九儿的手掌心舔了舔,又重新趴了回去。 九儿:“你不想回去?” 阿花抬头看了九儿一眼,唔地嗯了声,像是在说是。 九儿席地而坐,手撑着下颌,看着阿花认真地说道:“阿花,半个月已经到了,你回去,你主子也不会惩罚你了。不会再吃素了。放心回去吧!” 阿花没动,趴在自己的窝里,乌溜溜的眼珠子认真地看着九儿,执拗地就是不松口。 九儿:“快过年了了呢,你就不想你主子吗?你主子肯定也想你了。过年啊,就是要团团圆圆的,你主子身边没你,他该多难过啊。我知道你也很想他,放心吧,我送你回去,向你主子认个错,好好的过个年,若是明年还有机会的话,我再烤肉给你吃,好不好?” 小恩人是一定要自己回去了。 阿花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浑身的皮毛抖了一下,光滑的像是波浪一般。 它围着九儿转了一圈,然后舔了舔九儿的手掌心,紧接着往外走。 九儿笑了笑:“阿花真乖,我送你回家。” 九儿带着阿花从后山一路往下,回到了南郡县。 自从进了县城之后,九儿发现阿花的步伐不似之前那般欢快,九儿弯腰摸摸它的头,安慰道:“阿花别怕,你主子肯定在家等着你呢,说不定一进家门就有一大盆的肉在等你哦。” 阿花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了九儿一眼,跟在了身后,却依然有些缓慢。 顾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一想到这才过半个月,还要再躺两个半月,简直就要了他的命,更是气的将手里头的书丢了出去。 福叔刚好进来,那书顺着他的脑门直直地砸了过来,好在福叔人老功夫不弱,一个侧身,那书堪堪拂着他的脑门飞了出去。 这已经进去的一只脚……是出也不是,进也不是。 主子今日心情很不好啊。 正在思忖着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时候,顾谨已经发现了他:“躲在外头干嘛?鬼鬼祟祟的,滚进来。” 福叔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滚”了进去。 “主子……”福叔一张老脸都快挤满褶子了,依然阻挡不了顾谨的怒火:“在外头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福叔:“就是一些事,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顾谨没有一点耐心:“不该说就别说。” 福叔:“是!”那就不说了。 顾谨心情很不好,躺在床上都要发霉了,他喜静,可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不是睡觉就是看书,连床都不能下,这样的静能折磨的死人,好不容易来了个人,顾谨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福叔唠嗑:“快过年了吧?” “还有五日就大年三十了,今年主子您身体不好,不适宜长途奔波,也推了那边的家宴,我们今年就在南郡县过年。” “就我们四个?”顾谨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巴不得就他一个人,那边的家宴闹哄哄的,他是一刻都不愿意待,今年他还是不想去,可是…… 今年是咋回事,有三个人陪他,他竟然会觉得冷清和寂寞。 应该是伤到了骨头不能动弹,在床上躺寂寞了的缘故。 “还有阿花,过两日要是阿花没回来,我们就要去带它回来的!”福叔想了想,还有一条狗呢,五个了。 顾谨默了一下。 是啊,阿花没回来。 想着那条没良心的狗,顾谨觉得胸口又有些疼:“在外头玩野了,不愿意回来了。” 福叔:“是啊,跟着小师傅吃斋这都吃了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呢?”要知道阿花无肉不欢,别说是半个月了,就是一天没肉,它都要跳起来。 顾谨没说话:死没良心的。 福叔继续说道:“没想到阿花跟那小师傅还挺有缘分的,以前就跟主子您亲,跟我、风驰电掣都不亲,现在一连半个月都不回来都行,还真的让人难以理解啊!” 顾谨默:“莫不是被人煲了狗肉火锅,回不来了吧?” 第78章 她竟然是上京人 福叔:“……”看来阿花真的惹主子生气了,这么残忍的话都能说的出来。 以前别说是说重话了,福叔记得主子刚把阿花带回去的时候,那瘦弱的阿花,主子就怕它挺不过去,每天自己喂牛奶给它喝,这才把阿花给养大。 那种爱,便是带自己的亲生孩子也不为过。 “汪汪汪……” 外头突然传来了三声激动的叫声。 顾谨偏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眼睛里头还闪着光,福叔见主子那欣喜激动的模样,暗暗感慨了一句:“这当爹娘的怎么会跟孩子生气呢?眼泪都是往下流的!” 阿花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顾谨原本以为看到一条浑身脏兮兮瘦条条的的狗,这样他心里头还能好受些。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顾谨一口血就喷出来。 只见阿花一身雪白的皮毛,比半个月之前离开的还要光滑水润,那一身肉,走起来路来更是甩来甩去,个头也比之前还要大些了。 这家伙……难不成跟着尼姑过半个月也能长个头? 福叔也是一脸的震惊:“这小师傅给阿花吃什么了?怎么……怎么还长大了!” 原本还想着阿花在佛堂里头吃斋念佛半个月,回来之后肯定会念着他们的的好了,哪里知道,人家吃的好的不的了。 那一身的肉就是最好的证明。 “公子,这……老奴去谢谢小师傅吧,这半个月,也辛苦小师傅了!” 看到他们两个人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福叔觉得自己还是早走为上,这父女两个,谁知道待会要出什么幺蛾子。 顾谨摆手:“不用,你带小师傅过来吧,我亲自谢谢她!” 也行,反正是你闺女,要谢你也得亲自去谢! “那行,老奴就带阿花下去了!” 九儿送阿花进了雨屋子,她原本就要走的。 因为大门是关着的,阿花也是钻狗洞进去的,她在门口等了一下子,便打算走了。 正走了几米远,后头传来了阿花的喊声:“汪汪汪……” 九儿回头,就见福叔牵着阿花站在往自己这边走来。 福叔恭敬地说道:“小师傅,我家公子要谢谢您这半个月来照顾阿花,您跟老奴进去吧!” 九儿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照顾它,这半个月,还要多亏阿花照顾我呢!” 福叔:“……”啥玩意?他没听错吧,阿花照顾小师傅? 他是不是年纪大了,出现幻听了? “小师傅,我……我没听清楚,您刚才说什么?”福叔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说不定给人家就是说的客套话呢,他还当真了。 有个词怎么说的,老小孩老小孩,还真的越老越回去了。 “我说,这半个月多亏了阿花照顾我!”九儿再次认真地解释道。 她那认真地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福叔觉得还是不可思议,可是他没多问,要问主子去问吧,等久了主子又要生气的。 最近主子的火气挺大的。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干燥的秋季都过去了啊,就连冬天都快要过完了,按理来说不会是天气干燥的原因啊。 九儿跟在福叔身后紧紧了顾谨的屋子,上回还见着他站在这里,这回再见他,只看到他的脖子微微地动了动,侧头看向自己。 “你来了?” 九儿点点头:“顾工资,这半个多月,阿花一直都跟着我,照顾的不好我现再送它回家,也多谢它这半个多月的照拂!” “你说什么?你说它照顾你?”顾谨也同样大吃一惊。 “嗯,这个……”九儿笑了笑:“也没什么,它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的欢乐。” 要是说她每天都吃了阿花抓的麻雀兔子,顾谨不知道会不会吓坏。 原来如此! 顾谨点头:“它确实是一只非常有灵性的狗!” 九儿笑:“是啊,我也从来都没见过这么聪慧懂人心懂人话的狗,你教的很好!” 顾谨笑了笑:“不是我教的好,是它娘本来就很厉害!所以,它生下来,也跟着很厉害了。” “她娘?”九儿蹙眉:“它不是您教的吗?” 顾谨摇头:“不是我教的,我只是负责将它养大了!” 九儿哦了一声:“那看来它娘真的很聪明!” 顾谨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只是可惜了,它早死了!” 九儿嗯了一声:“顾公子,阿花我已经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顾谨笑:“行,那就后会有期!” 九儿勾唇轻哂,语气轻柔地像是一阵风:“应该不会有后期了!” 顾谨没听清楚,等要再问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视线里。 福叔这时候走了进来:“主子,小师傅走了?” 顾谨点点头:“走了。” 福叔哦了一声,似乎意有所指。 顾谨挑眉:“你还有话要说?” 福叔点点头:“是!”不过很快又摇摇头:“不是!” 顾谨皱眉:“是是还是不是?” 福叔:“是有,可是您……不让我说啊!”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顾谨觉得,最近肯定是躺的脑子都退化了,这些下人,包括阿花,皱眉一个又一个的那么的不听话呢! 福叔:“公子,您还记得上回您让我去查查那位小师傅吗?” 顾谨转过身来:“查到了?” 福叔:“上京陆家第九个女儿就在慈心庵修行!” “什么?陆家?”顾谨疑惑地问道:“就是那个生了九个女儿一个儿子的陆啸廷?” “没错,就是他!”福叔:“这位小师傅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慈心庵,如今已经十三岁,已经八年没有回过家,也未有人来看过她!” “这陆家人,可真够冷血的。陆啸廷是个冷血的,那她娘亲呢?怎么也不去看看?”顾谨冷凝道。 福叔叹了口气:“小师傅的娘亲在小师傅送走的第二年就得病死了!我猜,小师傅怕是都不知道她娘已经不在的事情呢!” 顾谨:“陆家没有接她回去的打算?” 福叔摇头:“没有,听说,若是今年过完年陆家还没人接她回去的话,她就要在慈心庵剃度出家了!” 第79章 它会过的更好 九儿赶回山上的时候,玉杏已经砍完了柴,等了一会儿了。 “姑娘,阿花送回去了?”玉杏掏出帕子给九儿擦了擦汗,问道。 九儿嗯了一声。 玉杏有些舍不得:“真的回去了啊,都有些舍不得呢!” 九儿笑了笑:“再可爱也是别人的东西,总要还回去的。你若是喜欢的话,下次我们也养一只。” 玉杏见姑娘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吐了吐舌头娇俏地说道:“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阿花走了,没人给我们抓兔子吃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九儿笑着拍了拍玉杏的脑袋,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像是看小妹妹一样地笑道:“原来是担心没吃的了,放心,阿花不在,还有我呢!” “你?”玉杏不敢置信地看姑娘,就见姑娘一脸的笑意,似乎……好像……难不成…… 玉杏眼睛亮的出彩:“姑娘……” 九儿往树林里走去。 如今天气寒冷,树林里头的小动物也少,大多数都去冬眠去了,可还是有一些不需要冬眠的小动物,肚子饿了偷偷地跑出来冬眠,这些小动物,之前被阿花抓了不少,九儿在林子里头逛了很久,都没瞧见,正有些泄气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窸窣的声音。 玉杏刚想要说话,九儿就已经掩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嘘,别说话。” 二人蹲了下来,果然,就见对面有一个洞,好半会才出现一只灰色皮毛的大兔子。那兔子竖着两只长耳朵,四周又听右看,感觉到没有危险,这才从洞口里头走了出来。 很快一蹦一跳地就要跑远了。 九儿紧张地身子都绷直了,不过很快就泄气了。 阿花又不在,就算是看到了兔子也没人抓的到啊。狗跟兔子比赛,那还是比的赢的,人嘛?还没听说过能跑的比兔子还快的! 她不免有些失落,今日吃不了肉了。 九儿眼睛盯着兔子,看它一蹦一跳的往前走,她手中捏着的石头迅速地飞了出去,正好砸中了兔子的脑袋,那兔子小身子一晃,往地上一栽,晕了。 玉杏并没有看到九儿的动作,只看到那兔子一头栽倒在地,一时兴奋地打哆嗦:“姑娘,姑娘,兔子……兔子怎么了?” 九儿笑:“许是太久没吃东西,饿晕了,正好便宜我们了!” 玉杏不停地点头:“嗯嗯,姑娘,我去收拾兔子,你去捡柴火!”她三步并作两步就抓起兔子往河边去了,生怕兔子醒过来。 见玉杏兴奋地样子,九儿笑了笑,找了处避风的山洞点燃了柴火堆,然后串起了兔子,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外头呼呼的北风瓜果,山洞里头点着火堆,阻挡了外头的冷意。 玉杏靠在九儿身边,看着面前的兔子肉变的金黄,散发出扑鼻的香味,玉杏有些激动:“姑娘,好香!” 九儿:“再等一会儿,等熟了就能吃了!”这只兔子很肥,两个人吃肯定会吃撑的,只是可惜了,原本脚边上还趴着一只狗的…… 九儿的目光微微地扫过自己的脚边,玉杏瞧见了,问道:“姑娘,可是想阿花了?它突然走了,我还有点不习惯呢!也不知道它每天能不能吃上肉。” “快过年了,它总要回家的。况且,它也不属于我们。”九儿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玉杏说道:“你放心吧,它在家里肯定过的更好,它家主子疼它,它每日也用不着跟我们一样出来吹风受凉。待在温暖的家里,就有人给它吃给它喝,不用担心它,它过的比我们好。” 手里头的兔子已经烤的金黄了,等烤熟了,二人一人一半分了,这么一只肥兔子确实吃不完,最后还留下了小半只,九儿随手放在了山洞里头。 慈心庵是庵堂,她虽然离经叛道,但是也不能把肉带到庵堂里头去,那样则是对佛祖不敬了。 越到过年,天儿越发的冷了,过年之前,终于又下了一场雪。 天明的时候,九儿觉得今儿个有些冷的刺骨,便是在被窝里头也冷的不行,等起了床,看了看外头,就见外头山头上白茫茫的一片,一夜之间,白茫茫的大雪,就已经将山头给掩盖住了。 今儿个是小年。 玉杏看了看外头那白皑皑的大雪,跺跺脚,搓了搓被冻的通红的手:“姑娘,今天好冷,你多穿点。” 然后打开衣柜,看了看柜子里头的衣裳,除了九儿穿在身上的那件棉袄,再无其他可以御寒的衣物了,多穿点?难不成套床被子在身上不成? 九儿看了一眼只有几件夏装的柜子,说道:“不必了,就这样吧。” 加多少都是冷的,除非披被子在身上。 二人早早地来到了斋堂,今日正好轮到她们做斋饭了。 了心和了无腿受伤了,要在床上躺三个月,这庵堂的斋饭没人做,叫谁只做饭也不行,毕竟还有其他的事情,后来就决定了,两个人一组,一组轮一日。负责一日三餐,三天一轮的话,若是轮到了还要负责后面三日的采购。 而今日,刚巧,就被九儿给撞上了。 玉杏看了看外头那白雪皑皑的天,担心地说道:“姑娘,这么厚的雪,要不跟师叔说一下,还是等雪化了再去买东西吧。或者,我自己去,姑娘,你别去了。” 山路陡峭,谁知道一脚踩下去的地方是哪里,况且,雪天路滑,又是陡坡,这若是一脚没踩住…… 玉杏想都不敢想。 九儿撇撇嘴,想到那个对自己非常有成见的清觉师傅,还是算了吧。 她本来想提醒玉杏别说的,可是想了想,她还是缄口不言。说就说吧,兴许还能有别的收获呢! 果然,等到清觉来了,玉杏把这事情所了一下,清觉冷笑道:“怎么?下雪就不能下山了?那我们后面三日吃什么?因为你一个人,就影响我们整个庵堂的人,陆九儿,你不觉得你太过自私了吗?” 玉杏:“师傅,我家姑娘没这个意思,是我,是我,师傅,您要怪就怪我吧!”清觉师傅,是我跟你说的呀,你别怪我家姑娘啊,玉杏看了看一直都在忙活的姑娘,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第80章 团花小童子 清觉斜睨了一眼玉杏,冷道:“怪你?你不过是个下人,连庵堂的尼姑都比不上,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这事情就是陆九儿提的,陆九儿,今儿个你下山把三日的食材全部都买回来,不准带人去帮你。” 九儿回过头来,笑了笑:“是,师傅!” 看,意外之喜啊。 玉杏那个小身板,还是不要出去受这种苦累了。 清觉吃过了早饭就去做早课了,玉杏急的都快要哭了出来:“姑娘,我……我……我去跟师叔说,我去。” 九儿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去吧,我力气大,跑的也快些,你就在庵堂做两顿饭。” “姑娘,外面这么冷,你怎么受的了?呜呜,还是我去,我去,我再去找找师傅。”玉杏说完就要出去,九儿一把拉住她:“你别再去了,说不定罚的还要更重呢。玉杏,就这样吧,听我的,你就做饭,哪里都不要去,今儿个山上都被雪封住了,柴火也难砍,你别乱走,柴火是够的。” 玉杏眼泪汪汪:“姑娘,对不起……”若是她不提的话,还能跟姑娘一起帮忙,都怪她! 九儿拍了拍玉杏的肩膀:“别难过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因为大雪把下山的路给盖住了,所以九儿吃过了早饭就下了山,下山的路确实很难走,九儿一步步地下山,还差点滑了一跤。 等千辛万苦地下了山,已经到了吃中饭的点了。九儿也没客气,找到上回吃面条的那个小面摊,要了一碗素面。 老婆婆抬头就看到上回来吃面的小师傅,脸色冻的发青,上下嘴唇都打架,面还要一会儿才好,老婆婆心疼地忙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递给了九儿:“小师傅,来,赶快喝碗热汤暖和暖和。” 九儿没客气,说了声谢谢就伸手接过。 手都冻成了冰块,接过汤碗,汤碗边上的热气传导到手心,九儿也顾不得汤烫,喝了两小口,这才暖和了些。然后就捧着汤碗,站在面摊前面看老婆婆煮面。 老婆婆慈眉善目,看到九儿那冷的瑟瑟发抖的模样,心疼地说道:“小师傅,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出来啊?” 九儿:“我买些食材上山。” 老婆婆心疼地看了看小师傅那细胳膊细腿,年纪可能不过十二三岁,细细白白的,这么小个人,难不成就一个人下来? “你这孩子能拿动多少东西,怎么也没多让个人来帮帮你。” 九儿答道:“没事,庵堂里头也没多少人,买不了多少东西。” 老婆婆看了看九儿,然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再买不了多少,也要人提吧,这冰天雪地的,就这么一个孩子下山来买东西,没个人搭把手,这庵堂里头的人也太狠心了吧。 毕竟是人家的事情,老婆婆也不好怪责什么,只能闷头煮面。 她手法娴熟地将煮好了的面捞起来。然后在一旁的铁锅里头放了点油,将切好的辣子往里头一丢,想了想,紧接着又丢了两块豆皮进去,九儿一看,忙说道:“老婆婆,我没点这个。” 这两块豆皮也要钱的吧,外头挂着的牌子上头写着呢,豆皮一文钱三块。 老婆婆抬眼说道:“这个不收你钱,小师傅,你快去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坐一坐,这里马上就好了。” 爆炒了下往清爽的面条里头一泼,切上绿油油的葱花,又热又辣的油辣子泼面就做好了。 九儿找了个避风的最里头的位置坐下,面摊子支在了一家没有开张的店铺屋檐下,外头用一块挡风的布围了起来,坐在里头暖和多了。 面上了上来,九儿拿了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辣子够辣,刚吃两口,就吃的九儿身上微微冒汗,辣的直吸气,可还是一直不停地往嘴里塞。 没办法,她就是爱吃辣。以前月亮寨还搞过一次吃辣比赛,陆九儿拔得头筹,生吃辣椒,眼睛都不眨一下。 面都吃了一小半了,九儿这才抬头,看到对面正坐着一个人征楞地望着自己,看到九儿抬头,他没防备,咽了口口水。 那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圆玉一般的白皙面颊,大大的如黑曜石的眼睛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正好奇地看着九儿。眼神里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清澈见底的湖面。穿着一身与这小面摊格格不入的上好的宝蓝色鼠灰袄,里头是一件同色的团花茧绸袍子,像极了那画像里头菩萨坐下的散财童子。 九儿见他望着自己,知道自己吃相有些难堪,便故作端庄地摸了把嘴巴,反问道:“有事?” 那精致团花似的金童指了指九儿的眼睛,疑惑地问道:“你哭了?” 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边吃面边哭的呀,可真是奇怪了。 “啊?”九儿这才反应过来,脸颊有些微微地发凉,用手抹了一把,确实,辣红了眼睛,流眼泪了。 九儿笑了笑:“没哭,就是这碗面太辣了,辣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团花似的小金童疑惑地看了看九儿碗中那泛着辣椒油的面汤,再看看九儿那被辣的红彤彤的嘴唇,再次咽了咽口水:“那好吃吗?” “好吃啊,当然好吃了。”九儿又夹了一筷子面,再见这小孩子身边没个大人,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不停地咽口水,她放下了筷子:“想不想吃?” 小金童一听,双眼立马变亮:“想。” 九儿起身跟老婆婆说了一下,那老婆婆又重新煮了一碗面过来,只不过这回没放辣椒,端过来时,有些诧异地说道:“这是谁家来的小娃娃啊,怎么都没见过?这么冰天雪地的,怎么身边都没跟个大人。” 小金童没说话,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看九儿的,然后说道:“姐姐,我想要跟你吃一样的。” 九儿道:“你还太小了,这个太辣了。你受不了的。” “我想吃。”小金童执拗地又说了一句,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就这么望着九儿,九儿也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阿花,像是条小奶狗一样,撒起娇来让你拒绝不了。 第81章 揭榜看病 九儿想想,作罢:“老婆婆,麻烦你再弄点辣油来吧,不要放太多辣,有辣味就行,就用一个小碗装着,我弄点给他尝尝。” 老婆婆哎了一声,过去弄了碗辣油过来,上头也撒着碧绿葱翠的葱花,团花小童子就要全部都倒进面碗里,九儿拦住了他:“等等,别这样全倒,慢慢来。” 九儿叉了一筷子面条放进小碗里头,然后推到团花小童子面前:“先这样尝尝,看看辣不辣。” 团花小童子不客气叉了一大口就往口里送,吸溜两下就进了肚子里头,先是没啥反应,可是能看到那小嘴儿和白皙的脸蛋立马就变的通红,紧接着,他吸溜着,不停地用巴掌扇风,边扇边喊:“辣,辣,辣……”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就流了出来,团花小童子变成了鼻涕小童子了。 九儿笑,将自己面前已经凉了不少的清汤推到了小童子面前:“来,快喝口清汤就没那么辣了!” 小童子见状拉过来就喝,喝了好几口这辣味才稍微地减少些。 九儿看了看辣的眼睛通红,不停地往外头流眼泪的小男孩,笑道:“怎样?你现在也哭了!” 小童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头:“真辣!” 九儿将那碗辣汤挪开,小童子一把就抓住了那碗汤,九儿挑眉:“你还要吃?“ 小童子嗯了一声:“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他吃遍了天下最好吃的美食,咋就没发现,原来还有一种美食他没尝过呢? 虽然这过程有些虐心。 九儿见他坚持要吃,也没反对:“行,你想吃就吃吧!” 她还有事情,将剩下的面条吸溜完了之后,付了两碗面钱,问了问小男孩家住在哪里,得知就住在这附近,九儿没管他:“那你吃完了饭就赶紧回家吧,你家人肯定还在等着你呢!外头天冷,以后一个人不要出来了。” 小童子辣的嘴巴跟涂了胭脂一样,眼泪汪汪的,只能朦胧地看到面前的小姐姐笑的跟朵花一样,那神采熠熠的眼睛,跟天上的星星一样。 九儿还有事情要忙,转身就走了。 那小童子眼泪还在眼眶里,鼻涕还一大把,想要跟九儿说什么,刚把眼泪和鼻涕擦干净,刚才给自己买面吃的小姐姐一样不见了踪影。 他只能吃完了面,最后离开了面摊。 刚走出一两步,来找他的人就已经到了。 “我的祖宗哎,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哭了?谁敢欺负您啊?”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尖细,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一样。 团花似的小童子说道:“这不是哭了,这是辣的!”t他还是第一回吃辣呢,原来除了酸甜苦,这世间还有另外一种美味。 “辣?您咋吃辣了?御医说您的身体不好,不能吃辣,吃辣您的肚子受不住的!”那尖细的嗓音刚刚落下,就看到面前的小公子脸色突然泛白,两眼一晕就倒了下去。 “小公子,小公子……来人啊,小公子晕过去了!快请大夫!” 九儿并不知道和她一起吃面的团花似的小公子生病晕倒了,她在集市上头买了接下来的三日慈心庵要用的东西,用一个麻袋装好了,歇息一下就打算上山。 芙蓉巷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福叔拎着自己的衣袍摆,生怕自己走的太快了会踩到自己的衣摆,这大雪漫天,除了回廊下没有雪,其他的地方都是大雪皑皑,福叔走的快又急,一脸的肃穆。 顾谨正在看书,听到外头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怎么了?” 风驰是贴身跟着的,在外头说道:“主子,福叔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进来!”顾谨将书放下,说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外头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雪花飘了进来,屋子里头温暖如蠢,饶就是这样,顾谨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冷意。 “怎么了?”难得看到福叔脸上惊慌的神色,顾谨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主子,七皇子到南郡县来了。”福叔凛然说道。 七皇子? 顾谨皱了皱眉头:“天气这么冷,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到南郡县来了?” 福叔说道:“奴才也是这么猜的,这下大雪的怎么来了。可他就是来了,听说是瞒着下人先进的县城,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晕倒了。他们暂住了间客栈,可是七皇子的病……” “他的病是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直都用金贵的药吊着,一到冬日他几乎不会出宫,怎麽今年出宫了,还跑到南郡县来了!”顾谨疑惑地问道。 福叔:“听人说,前段日子听说鬼医圣手曾在南郡县出现过。” “鬼医圣手?你是说他?他也在南郡?” “嗯,也是传言,具体是不是真的在,也没一个人真的亲眼缩见!”福叔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顾谨,顾谨想了想,说道:“我不方便出去,你带着我的手谕去见七皇子,若是他们不方便的话,接他们到这里来赞助一段日子。” 福叔领命下去了。 顾谨觉得眉心有些酸,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皇帝也最喜欢的小皇子在这里,实在是头疼啊! 罗蔓收拾好了所有的食材,回去了。食材都是一些时令的蔬菜,里头打秤砣的也有,九儿背的也不算是吃力,等走过了吉集市,来到正大街的时候,九儿被一群人给吸引了目光。 “你们快看啊,这上头……我的天,悬赏五百两找个能救他们家小公子的大夫呢!” 九儿觉得自己没听清楚! 说啥? 她不敢相信路人的话,直接挤上前去看了看,等白纸黑字看到上头的话之后,她这才确定,旁人说的是真的。是 啥病啊,看个病都要花五百两! 没人敢上前去揭榜。 “这榜不能揭啊,就这半个时辰的功夫,咱们南郡县所有的大夫都去看过了,没一个有用的,人家大夫都没用,咱们能有啥用。我瞧着啊,这怕是要神仙下凡才能救这位病人呢!” 九儿思绪微微一动,上前,在众人诧异地眼神中,她镇定自若地揭下了榜。 第82章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孙林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全南郡县大大小小的不论是好的坏的但凡是挂着大夫的名头的大夫都让他请来了,可是小公子的病还是没有任何的好转,如今人还是晕的,这让孙林给急的哟…… 恨不得自己替小公子病了。 原本小公子身体不好,本来是不能出宫的,可是听说鬼医圣手在南郡县这边出现过。 鬼医圣手啊…… 那可是能起死人、肉白骨的神医啊! 一听鬼医圣手在南俊县,宫里头的人就坐不住了,立马就安排小公子出宫。 有一线治愈的希望,他们都要来。 这冷的要死的天,那鬼医圣手的臭毛病,还非要让小公子来受这份罪! 谁让那鬼医圣手名满天下,有个高高在上的臭毛病呢! 哪怕人找到了,可是病人不在的话,找到他也是白找。 孙林急的口里头冒泡,看到屋子里头那些都没本事治好小公子的大夫,气的他大喊:“庸医庸医,不过就是晕了,你们这么多人都治不好,你们怎么当大夫的!” 那些大夫都不敢说话,他们哪里知道啊! 本就是个小毛病,怎么会看不出来原因呢?他们实在是抓破了脑袋都看不出来啊! 看到没人说话,孙林气的差点一脚踢过去:“庸医,庸医!”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孙管家,孙管家……” 来人一口气跑上了客栈的三楼,累的气喘吁吁,孙林站在屋子中间,冷不丁被那人给撞了一下,孙林个子小,被那人给撞的往后头退了好几步:“你做什么?冒冒失失的,要是吓着小公子我打死你!” 不过这样若是能把主子给吓醒,那就好咯! 来人也不怕,激动地说道:“孙管家,有人……有人揭榜了,有人揭榜了!” “啥?”孙林一时激动,声音都变的尖细起来,那声音听着…… 屋子里头的大夫齐刷刷地看向孙林,孙林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忙咳咳两声:“果真?” “真的,真的,她真揭榜了!” 孙林高兴之余就有些担心,往屋子里头那群庸医里头一扫,十多个大夫呢,他咳咳两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跟常人不一样:“你们南郡县还有大夫?” 众位大夫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在周边的大夫群里头看了一下,然后一个老者站了起来。 他似乎是带头的,咳咳两声:“我们南郡县就这么多大夫都在这里了,没听说哪里还有大夫啊!” “是啊,是啊,就我们这么些人。” “或许是隔壁县里的?”有人问道。 “怎么可能,这才多久,隔壁县里的大夫怎么会知道有人病了。” “兴许是别的县里头的大夫来这里,刚好就碰见了。” “有道理有道理,不过这周边县城出名的大夫医德医术跟咱们也差不多啊,这……咱们这么多人都看不出那位小公子得了什么病,怕是这位……” 那些大夫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着,孙林听在耳里。 听完之后也不免有些泄气,说的也是,除了鬼医圣手,这破地方哪里还有什么好大夫。八成是看着悬赏的金额高,想要来碰碰运气。 想到这里,孙林也没啥激动的了,烦躁地挥挥手:“让他走让他走。” 那人也听说也是个没啥本事的大夫,立马就出去要赶人了。 孙林走到里间,看到还在昏睡的小主子,这大热的天,急的脑门子冒汗。小主子要是有事,他也用不着回去了,以死谢罪吧! 正想着怎么个死法又能表忠心又能好看的时候,外头又有人喊道:“孙管家,孙管家……” 孙林气的要死,气冲冲地出来了,吼道:“嚷什么嚷!” “孙管家,外头……外头……”那人被孙管家一吼,有些语塞,这人说是个普通的管家,可是瞧这样子不像啊,瞧他瞪人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人命一样。 “外头那个人,说……说她一定能治好小公子。”那人抹了脑门子上的汗说道。 “你说什么?你说他能治好公子的病?” “对,她就是这么说的,而且说一定能治好!” 孙林笑逐颜开:“那还楞什么,还不快请老先生进来!” 那传话的一听,刚想要辩驳什么,可是孙林把他往外头推,那人也不好解释,只能去喊人了。 孙林激动不已,若是真的能让小公子醒来,那就是谢天谢地了,他要喊他爷爷,爷爷哎,你真救了你孙子一命哎。 越想越兴奋,孙林干脆来到门口亲自迎接,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他爷爷长什么样子了。 听到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越来越近,孙林脸上带着笑,那人的灰黄色衣角刚一出现,孙林喊道:“老先……” 话还没说完了呢,就戛然而止! 什么老先生,这……这是……这是什……么?怎么来的是个女的? 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这身上穿的衣裳,不是僧袍是什么,我靠,还是个待发修行的尼姑! 十二三岁的尼姑! 孙林脸上的笑掩了下去,脸色很是难看,传话的人过来,讪讪地介绍道:“孙管家,就是她……她是个尼姑!” 孙林白了那传话的人一眼:“我有眼睛,我看的见!” 为了五百两银子,尼姑来了,怕是等一会儿,阿猫阿狗都要翻墙进来了。 孙林摆着脸子,不屑地说道:“这年头尼姑为了钱,胆子都够大的啊,竟然还敢揭榜,你也不怕掉脑袋,小师傅,我劝你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免得吃板子。” 说完,转身就要回房间。 九儿在后头笑了笑:“听说贵公子昏迷了快一个时辰了,而南郡县所有的大夫都在这里都束手无策,这里最近的县城到这里都要花上三四个时辰,怎么,你还想让你家主子继续昏迷嘛?” 孙林怒急:“放肆,你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就敢夸下海口说能治好我家公子,你是个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你不懂嘛?你是哪个庵堂的,这庵堂教出来的尼姑都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嘛?” 此人声音尖利,却要故意加重音调,且也不似正常的男人声线,听在耳中有些不伦不类,九儿望了他一眼,心中突然有了一个论断。 “就是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我说的话才句句属实啊!”九儿声音冷凝,带着丝丝不让人反驳的自信和傲气。 让人有种不得不认可的张狂。 第83章 鬼医圣手的徒弟 厢房里头因为陆九儿说的那句话,而变的鸦雀无声。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还是刚才那个老者又重新站了起来,脸色有些不悦:“这位小师傅,您是大夫?我这么从来都没见过?南郡县所有的大夫都在这里了。你是隔壁县的?” 九儿:“不是啊,我就是慈心庵的尼姑。你们治不好的,我治的好啊,有问题吗?” 慈心庵的尼姑? 众位大夫被九儿后头那句话给奚落了,脸色很是不好看,纷纷指责起来:“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丫头,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你比我们厉害,果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十多个行医数十载的大夫被一个丫头奚落,谁脸色好看。 孙林见九儿说大话也不信,斜睨着九儿,不屑地说道:“你要是看不好怎么办?” 九儿头一扬,轻飘飘地说道:“任你处置啊!” 那高傲张狂的模样,看的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孙林还未开口,一旁的那群大夫就不依了:“此话当真?你若是看不好的话,当真任由处置?” 九儿撇撇嘴:“是又如何?” “行,你若是能看好里头的那位小公子,我们服输,我们这一群给你赔礼道歉,可若是你没那个本事……哼……”那位老者跟众人商量了一下之后,说道:“若是你治不好的话,那就立马滚出南郡县,从今往后不得再踏足南郡县半步,若是被我们发现,定不饶恕!” 这就有些狠了。 赢了就是赔礼道歉,输了却要滚出南郡县,这话有些狠了。 孙林看到陆九儿那一直都是平静淡漠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殷殷期待她究竟能不能看好自家公子。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啊……呸呸呸,孙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说什么屁话,也不怕掉脑袋。 若是能够治好小公子的话,说不定这人…… 看了看面前的这人,孙林意味深长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颌,光滑的下颌提示他自己的身份,孙林立马咳咳两声:“若是你能治好我家公子的话,五百两银子,就全都归你。” 九儿笑了笑,一扬眉,更是神采飞扬:“那若是我把你家公子的宿疾给治好了呢?” 孙林好险一个踉跄栽了下去。 这谁啊? 竟然说能够治好小公子的宿疾,她以为她是鬼医圣手的徒弟呢? 似乎知道孙林心中想什么似的,九儿挑挑眉,心中暗自腹诽:没错啊,我就是鬼医圣手的徒弟,还是鬼医圣手的关门弟子。 想想上回两个人在思过堂待了七日,裘不会将自己所有的学识都教给了自己,而且临走之前,还将自己这么多年看过的见过的病症费尽心血编纂的《医录》都给了自己。 里头都是一些古怪的疑难杂症,九儿翻了一遍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也真是奇怪了,前世自己不爱看书,脑子也不好使的,看书习字跟要了她的命一样。可这一世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目十行,而且过目不忘,果真是老天爷厚待! 孙林的腿开始打哆嗦了,他震惊地望着陆九儿,指尖哆哆嗦嗦地指着陆九儿,声音也变得又细又尖,听的让人刺耳:“你……你……说……说什么?” 九儿不愿意搭理他,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闪着寒光的眸子让人有胆颤:“你还要磨蹭多久?想治就治,不想治我走了!” 说完,她果真抬脚就走。 孙林刚才轰她她不走,如今给别人抛了个大大的诱惑又要走,孙林怎么敢让她走啊! 就算是骗人的,也有一丝希望不是?说不定,人家……真的有那本事? 一把就拉住了九儿的衣袖,差点喊姑奶奶了:“小师傅……你……快快,有请,有请!” 点头哈腰就差给她跪下了。 若是真的能治好他家小公子,别说喊姑奶奶了,喊她祖宗他都乐意! 九儿跟着孙林目不斜视地进去了,那倨傲张狂的模样,气的在场其他人恨不得吐血。 “这是什么态度?不仅能让人醒,还能治好他的顽疾?这慈心庵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尼姑,简直就是丢人!” “可不是丢人嘛,索性在这里看看,以后她要是敢在县城出现,我见一次撵一次!别因为是尼姑我就不敢撵,太气人了!” “就是就是!” “都给我闭嘴!”外头吵嚷嚷的,听的九儿蹙了蹙眉头,她眉眼一拧,孙林立马跑出去吼道:“你们自己没用还怪别人说大话,正好,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就等着你们这一群老大夫怎么跟个小师傅赔礼道歉吧!” 刚才还奚落陆九儿打诳语的孙林,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大家都很稀奇啊! 不过想想也就觉得不奇怪了! 这不是孙林希望的吗?小公子能好,他说几句好听的话又能怎样?况且,他是真的巴不得陆九儿能治好自家小公子啊! 那些大夫闭口不言,尴尬地座了回去,没人敢再说话了。 这个管家来头不小啊,说话瞪人有些……心里头凉飕飕的。 厢房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一个个脸上的不忿显而易见:什么嘛,他们十多个身经百战的大夫都座在这里,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给比下去,他们就不信了,他们都看不出来的疑难杂症,那个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什么来。 肯定是为了五百两银子来的,肯定是的,说不定啥都不会还想要空手套白狼呢!一定不能让她得逞了,他们要在这里好好的看看。 孙林掀开帐帘:“小师傅,您看看我家小公子。” 九儿往穿上躺着的人看去,一时惊呆了,是他! 那不是在面馆上头那个精致的小团花童子嘛?刚开始看他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怎么才半个来时辰不见,就弄成这样了? 九儿:“他是怎么晕过去的?” 孙林苦着脸说道:“吃了一碗辣面,我家小公子不能吃辣,他身体不好,受不了。您瞧瞧,这不就晕过去了!” 不能吃辣? 那她是不是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毕竟这团花小童子是看着自己吃辣才要求吃辣的! 九儿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事啊! 第84章 我也能救他 待会若是她把小童子给弄醒了,然后一说是跟自己吃的辣面,这管家会不会吃了自己? 算了,只要把小童子给弄醒了,应该也不会怪自己吧?大不了那五百两银子不要了。 九儿上前,将手放在了那跟白玉一样的手腕上,也不知道这小童子是个什么身份,这一双手保养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一旁战战兢兢地站着的孙林,像是看贵重瓷器一样看着九儿和小童子,视线在九儿和小童子面前看来看去,那眼神似乎生怕九儿把小童子怎么样一般。 待看到九儿收回了手,将小公子的手放了回去,就起了身,孙林紧张地声音都有些哆嗦:“小……小师傅,我家公子……” 九儿面无表情抬脚就往外头走,孙林心一个咯噔,暗道完了,这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 孙林气急:“你给我站住!” 他非要好好的大骂一顿不可。 外头一直都静心等待里头动静的十多个大夫一听孙管家严厉的声音,一个个紧绷的脸突然像是裂口了一样:“骗子,骗子!” 九儿站住,回头看到孙林那气急败坏的脸,挑眉说道:“站住做什么?” “你没本事看好我家公子,难道就这样走了?”孙林觉得自己的威仪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刚要喊人将九儿拿下。 九儿纳闷地问道:“那是你去买药煎药嘛?” 孙林一楞:“啥?” 九儿耸耸肩:“给你家公子开的药,是你去买,还是我去买?” 孙林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要知道,外头那些人一听说小公子是吃坏了东西,一个个都不敢开药。 可是现在这个小师傅,不过就是把了脉,就要开药? “你……你有把握嘛?” “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走了。我能治得好,是你不同意我治!”九儿说完这一句,抬脚就要走。 孙林忙不迭地上前拉住了她,一张白净的脸涨的通红:“你……你有多大的把握?” 小公子现在也醒不了,若是她真的能让小公子醒来的话,那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九儿轻轻地弹了弹手,就挪开了孙林的手,然后双手抱胸,眼神微冷地看着孙林:“你认为外头有人能治得好你家小公子?” “……” 有就才有鬼,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了! 孙林:“我家公子身份尊贵,若是有什么闪失,你可知道……不消说要了你的命,灭了你的庵堂……”孙林说完,故意压低了声音,凑到了九儿面前低声说道:“便是杀了你全家你也担待不起!” 声音很小,周围除了伺候的丫鬟和奴仆,都垂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压根就不往这边看,而且,他们气息平和,若不是因为前世九儿武功底子也不错,不然的话,压根就发现不了,这一群穿着奴才衣裳的人,个个也都是有着不俗武功的高手。 连丫鬟和奴才都是高手,这个团花小童子,压根就不是普通人家。而面前这个孙林,如今他刻意说出这样一句话,再加上这人说话时,故意压粗自己的声线和语调,还有玉面无须,这个年纪的男子,没有胡须…… 九儿很快猜出了那团花小童子的身份。 不是宫里头的皇亲国戚,就是宫外头的高官子弟。 九儿视线移到了上头画着梅兰竹菊的四面屏风,屏风上头绷着的是锦缎,薄薄的一层,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团花小童子。 她忽然就笑了:“你之前说,这世上只有鬼医圣手能治好你家公子?” 看到九儿说起鬼医圣手时敷衍的态度,孙林有些不悦:“鬼医圣手名满天下,能起死人,肉白骨,那还有假!” “那你这句话怕是要改了,这世间,除了鬼医圣手,我也能治好你家公子!”九儿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可是得了裘不会的全部真传。裘不会原本之前只是因为看九儿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被罚,本只想教她一点医书赔礼道歉的,可是后来越学越刹不住车了。 如今,裘不会会的,九儿都会,就差了些实践罢了。 团花小童子的病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些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毒素罢了,只要找到了解药,一定能根治! “你……”孙林见这个时候,这个小师傅竟然还有心思能笑的出来,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压根就不将自己刚才的恐吓放在心上,难免再次问道。 他真的很想说一句:你不说大话你会死嘛?照你这么说,你还跟鬼医圣手齐名了! 九儿笑了笑:“你放心,他喝下我的药之后,一炷香的时间就会醒过来,你若是不信的话,派个你相信的人跟我一起去买药熬药吧!” 孙林深深地看了九儿一眼,然后对一旁说道:“云芝,你跟着一块去!好生地帮着小师傅,懂了吗?” 云芝站在外头,像是个木桩一样,听到孙林叫自己的名字,她微微地福身,声音干脆有力:“奴婢知道!” 中气十足,就是个习武的人。 孙林特意挑了个习过武的人,就是怕九儿跑了。 九儿看了那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一眼,声音简单明了:“走!” 二人下去了,一旁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走了过来,蹙眉问道:“这人可信嘛?” 孙林叹了一口气,努努嘴:“这外头还坐着十多个大夫呢,有一个人有用嘛?” 如今就剩下这一个敢开药敢说能治好小公子,他能不试试嘛? 孙林微微叹息道:“若是能找到鬼医圣手就好了。这几日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鬼医圣手还在不在南郡县?” 尹和摇头:“没有一点消息,若是按照之前猜测的话,鬼医圣手怕是已经离开南郡县了!” 孙林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手都在打着哆嗦,如今唯一的希望,就在刚才那位小师傅身上了。 “但愿她说的是真的!”孙林默默地说道。 尹和:“可是刚才那个小师傅?” 孙林看了看尹和:“你怎么看?” 尹和眉间微蹙,一会儿又舒展开:“难说。” 二人谁都没说话,只对视了一眼,就安静了下来。 难说什么? 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 谁都没开口解释,可是屋子里头的氛围却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第85章 他是中毒了 九儿跟着云芝出了客栈,她并没有直接往药铺去,而是带着云芝往南郡县城外走。 云芝看她们竟然出了县城,警惕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九儿蹙了蹙眉头:“去山上。” “你不是要去买药嘛?”云芝站住了,警惕地看着九儿,似乎怕九儿是解借故要逃。 看到云芝那紧张的模样,九儿笑道:“我都说了我是慈心庵的人,你觉得,我能跑到哪里去?” 云芝的担心被九儿看破,有些尴尬,却很快质问道:“你既然不是想跑,那你去山上做什么?你想要的药,药铺里头应该都有吧!” 九儿抬脚边走边道:“若是药铺里头的药能治好你家小公子,客栈里头的那十多个大夫,每个人都能治好你家小公子。” 她说话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云芝蹙眉,看了看面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小师傅,她本就瘦,一身僧袍穿在身上,中间扎了根腰带,整个人就像是个晒干了的葫芦一样。 品相不太好看,可是这人……实在是太过自信。 云芝紧紧地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来到了半山腰,山上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树枝都被压弯了,挡住了往前头去的路。 云芝穿了不少的衣裳,这一路走来,后背都出了薄薄的汗,里头热,外头冷。冻的她还是直跺脚。可是再看看前头那个带路的小姑娘,一身土不拉几的黄色僧袍穿在身上,宽宽大大的越发显得她清瘦羸弱,这一路上山,山路极其的不好走,原本云芝以为自己要背那个小姑娘上山的,可是…… 她一直都走在自己的前头,无论自己怎么赶,都赶不上她。 云芝自己是有武功在身的,而且武功还不低,原本看着平淡无奇的小尼姑,她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云芝不得不承认,这个尼姑,没那么简单。 她卯足了劲儿往前追赶,可总落后几步,终于,到了一处茂密的丛林中,九儿四周看了看,然后停了下来。 云芝紧跑几步赶了过来,终于与九儿平齐,她气息有些紊乱:“怎么了?” 一旁的小师傅气息平稳,压根就不像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山路的人。云芝跟不敢懈怠。 九儿平静地说道:“就是这里了!” “你说你要的草药,就在这里?”云芝不敢置信地四周看了看,这里白雪皑皑,积雪足有一个巴掌那么深,什么花啊草啊的都被埋住了,连片叶子都看不到。 云芝:“这怎么找?”从何处找起啊! 九儿偏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站远点。” 云芝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等到退了好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听一个小尼姑的话,不由得有些焦躁,想要开口训斥,却见小师傅抬脚朝一个地方走去,踩在厚厚的积雪中,瘦弱的身子有些不稳,可踏出去的步子,却坚实有力。 只见她走了几十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朝左边走了几十步,又停了下来。 雪已经停了,光滑的雪面上,只有陆九儿一个人的脚印,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压根不像是常人胡乱走的。 她又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一棵大树底下。 树已经被装裹成了白色,树杆高大,直冲云霄,树底下也是积雪皑皑,九儿蹲下身子,开始扒拉积雪。 云芝见她停了下来,也跟着走了过来,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看她扒拉白雪。 一双冻的红通通的小手指尖滑过白雪,一下又一下,看的都冷。云芝看了看自己戴着的狐皮手套,忙扯了下来,递给了九儿:“来,小师傅,戴上这个。” 九儿回头看云芝递给自己的狐皮手套,她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云芝,然后伸手接过,低低地说了声谢谢,戴上手套继续扒拉。 她的动作很轻柔,一点点,一寸寸,似乎怕自己用力过猛会损坏什么东西一样。 九儿扒拉了很久,除了扒拉出一些已经发黄了的草,什么都没扒拉出来。 就在云芝都有些气馁的时候,雪突然掉落,露出了树底下一棵碧绿的什么东西。 大冬天的,万物都凋敝了,能看到一丝碧绿那也很是惊奇的,云芝睁大了眼睛看那一丛碧绿,就见九儿将周围的积雪轻轻地拂开,紧接着就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株碧绿的草,叶子只有两片,顶端开着一朵雪白色的花,花朵很大,就算是被白雪压住了不短的时间,可是那株草依然傲然挺立,花也没有丝毫的损坏,反倒被白雪冻的越发的明艳茂盛了。 这大冬天的,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开的这么好看的花啊! 云芝有些诧异,就听见九儿问自己:“有匕首嘛?” 云芝忙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了九儿,还不忘叮嘱一句:“很快,开封了的,你小心些。” 倒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九儿不由自主地又多看了她一眼,转头扒拉那棵草。 别看那草只有两片叶子一朵花,可是这挖出来的地里头的东西……啧啧,足足有一个成人的巴掌一样大。 上头裹着泥巴,完全看不出里头是什么。 九儿私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大块布,连泥巴带花的包裹好了,这才说道:“我们走。” 云芝不明白:“这是什么?这东西就能救我家公子?” 皇宫里头什么好药,千年人参灵芝什么的,公子都用过了,可是没有任何的好转。现在就在外头扒拉一棵草,就说能救自己公子?真的还是假的? 九儿问她:“你家公子得的是什么病?” 云芝:“都说是先天不足。让好生调理,调理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任何的好转。” 九儿呵呵笑了一声,语带嘲讽:“先天不足?” 云芝大惊失色:“难道不是?” 九儿冷笑道:“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家公子中毒了,而且还是从母体里头带出来的毒素,这才导致了先天不足,毒不祛除,一味大补调理,你家公子若是能活过十三岁那就真是怪了!” 团花似的小童子,长的多可人啊,却没想到还没来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杀了他了。 一丝慌乱爬上脸颊,云芝吓的双腿都直打哆嗦:“你……你说的是真的?” 第86章 你家公子治好了 九儿带着药回了县城之后,到了一家就近的医馆,抓了一些药就回到了客栈。 找了厨房立马将自己找来的药材清洗干净之后熬了起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药熬好了,九儿端着上了楼。 孙林看到九儿和云芝回来了,也是大喜过望:“回来了?” 九儿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药,对孙林说道:“这药我已经熬好了,我先喝。”说完,她喝了一口这才递给了孙林,孙林接过,等了一会儿,见九儿没什么反应,这才喂床上的人喝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九儿端坐在外间闭目养神,旁边烤的是炭火,而且是那种雪白的没有呛人烟味的雪花碳,这种雪花碳,一根都要一两多银子,寻常人家,烧一个冬天的炭都用不了一两银子,他们烧一根就要那么多。 可想而知,里头躺着的人非富即贵。 云芝将孙林拉到了一旁,将九儿找药的事情和说小公子中毒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孙林,孙林震惊地几乎要嚷出声来:“你说什么?她说小公子中毒了?” 云芝重重地点头:“她就是这么说的,还说,若再这样下去,不祛毒一味地调理进补,小公子,小公子他……” “什么?快说啊!”孙林急的孩子都要生出来了,看到云芝那吞吞吐吐的样子,脑门子直冒汗。 “她说,小公子怕是会活不过十三!”云芝这才回道。 孙林目瞪口呆地“啊”了一声,好险没往后头栽去:“她果真这么说?” 云芝默默地点点头。 孙林看了看坐在外间一副怡然自得的小师傅,再看看里头刚喂药下去还没有半分反应的孙林,心里头震惊地几乎要背过气去。 中毒了? 怎么可能是中毒了?那么多大夫都说小公子是先天不足,一直都在大补,怎么可能会是中毒了呢? 若是一个两个大夫说是先天不足,还有可能,可诊断的那些人,可都是太医院里头的高手啊,他们怎么可能诊断不出来呢? 难不成,是因为中毒的迹象跟先天不足一样,这些人都没诊断出来吗? 孙林震惊归震惊,可还是有些分寸的。 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小师傅就说小公子中毒了,他好歹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不会轻易地相信,只等着看看那小师傅究竟有什么能耐。 陆九儿喝光了面前的一盏茶,等到一旁的丫鬟要续杯的时候,九儿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不喝了。” 丫鬟退了下去,里间传来珠帘碰撞的叮咚声,孙临走了出来。 他双手套在身前,目光幽冷:“小师傅,这都一盏茶的功夫了,我家小公子还没醒。” 九儿看了看面前烧的暖烘烘的雪花碳:“别急,再等一会儿。” 孙林本想发怒,可看了看九儿那淡定无匹的样子,再想想自己都等了这么久了,多等一会儿又何妨,若是小公子还是不醒,这小尼姑就在自己手上,插翅也难飞。 九儿手放在一旁的高几上,食指弯曲,一下又一下地弹在了涂着红漆的木头桌子上,在寂静的屋子里头,那一声又一声,似乎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孙林的全部心思竟然放在了那一声声弹桌子的声音上头,跟随着九儿的节拍,一下又一下地算着弹了多少下。 突然,九儿收起了食指,弹声戛然而止,孙林猛地偏头看九儿,就见九儿疼地一声站了起来,这时,里头传来云芝惊恐地声音:“不好了,小公子吐血了。” 九儿大踏步跟了进去。 孙林慢了一拍,也跟着走了进去,进去一看,就见寝被上还有地上一滩子的血渍。嘴角还挂着血渍,配上那白净的面庞,显得有些瘆得慌。 孙林心都提了起来,责问陆九儿:“我家小公子……” 就见陆九儿上前两步,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本来没吐的小公子,哇地一声趴在床沿上大口大口地呕血。 九儿伸出帕子在小童子的口中一掩,待他吐出一口鲜血之后,赶忙将帕子裹紧塞进了怀中。她的速度很快,且屋子里头的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小童子的身上,没人注意到九儿的那块帕子,浸了血,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顾朗吐了好几口血,直到面前一大滩都是血粼粼的血水,孙林怕的几乎要晕了过去:“公子,公子……” 陆九儿见他竟然哭了,斜睨了一眼:“闭嘴。” 孙林忙掩住了嘴,待顾朗最后一口血喷出来的时候,地上摊着的血迹里头也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九儿看到地上的东西,忙喊道:“扶你家公子躺下。” 孙林忙凑了过来,九儿上前,两脚就将血水里头的东西给踩烂了。 顾朗没吐血了,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本就苍白的小脸蛋儿吐了一大滩血更是白的透明吓人。 孙林和云芝束手无措,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又看看陆九儿,手都在直打哆嗦。这床上和地上…… 若不是说吐血了,旁人要是看见了,非要说杀人分尸了不可。 孙林看着那么多的血,还有自己手上身上的血,一股除了血的腥味,似乎里头还有什么其他的恶臭味,让人有些作呕。 “好了!”九儿幽幽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孙林这才反应过来,盯着九儿问道,他家公子都吐了这么多血了,他都担心他家公子会不会吐血而亡,他都没质问呢,这小尼姑说好了?什么好了? 吐那么多血,你以为是吐口水呢? “你家公子好了,替你家公子换床干净的褥子吧。” 孙林看看血,又看看小公子,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我家公子他……” “刚开始你看到你家公子吐的血了吗,有没有看到是什么颜色?”九儿见他不信,只好耐心地问道。 人都救醒了,毒素也给你清了,要不是念在她跟团花小童子还有一“面”之缘,她真懒得解释那么多,废她口舌。 第87章 巫蛊之术 孙林摇摇头,又点点头,当时情况太突然了,他压根就什么都没注意到啊,只看到自家小公子吐血了,什么颜色,他真没注意。 云芝是第一个看到的,又在旁边,自然观察到了:“我看到了,公子吐的血,刚开始是黑色的,漆黑的,还带着些恶臭味。” “你家公子这毒是从娘胎里头带出来的,从小到大,好在有名贵的药材吊着,这才能长到这么大,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素在身体里头越聚越多,到最后发黑恶臭,在体内侵蚀五脏六腑……”好吧,她说的不全是真话。 刚才袁朗吐出来的东西里头,还有其他的东西,望着已经跟血混在一起的被她踩的稀烂的东西,九儿想了想,还是不能把这事说出来。 一条虫子在身体里头跟着小童子活了七八年,以自己的血肉豢养它,母虫在体内吞噬小童子的血脉,如今还开始繁衍后代了,这话要是说出来,没人信不说,怕是还要把这些人给吓死! 这下毒的人,懂的巫蛊之术,竟然能用这种阴狠毒辣的方式来害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果真是毒辣啊! 也不知道,他娘跟那下毒的人有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好在,有她在,这个团花小童子肯定没事了。 九儿长吁了一口气:“以前你给你家公子喝什么?” “人参、燕窝、灵芝……”孙林一样一样地数,都是好东西啊,补气血调理身体的圣品啊! 九儿嗯了一声:“去给你家小主子喂点补气血的东西吧。” “可是我家公子他……” “你喂他喝碗人参补气血,喝完他就会醒过来。”九儿淡淡地说道。 孙林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也顾不得浑身上下都有血了。 他路过外头的厢房,那十多个大夫看到他一身狼狈惊悚的模样,当场就有人吓的给跳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位管家身上全部都是血啊!”有人惊呼。 “难不成……”其中有人就喊道:“我就知道那个尼姑不是个好东西,怕是那小公子被她给弄死了。你们瞧瞧,吐了那么多血,那小公子还有的在嘛?” 打扫卫生的人端来一盆盆干净的水,拎出去的时候就是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还有换下来的被单和床套,上头血粼粼的,甚至还在滴血,有些胆子小的大夫哪里见过那么多的血,直接吓的给晕过去了。 屋子里头满是血腥之气,甜腥里头带着一丝恶臭的气味,九儿鼻子本就灵敏,闻到这些味道,她更是受不了,只能暂时离开,到了外头。 路过那群大夫的时候,那群大夫看到她身上也都是血,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以为是她治死了小公子,而被人给抓起来了,当下就大喊道:“小尼姑,你不是说你能治好小公子的嘛?如今人被你治的吐了那么多血,人怕是已经活不成了。现在就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承诺?”九儿挑眉,拦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大夫一脸的义愤填膺:“我兑现什么承诺?” 那些大夫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年轻的还好,年纪大的当场气的就要晕过去。 见过不要脸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刚才才说过的话说出的承诺,转个身子就不见了。 “你答应过的,若是治不好小公子,你必须当面跟我们道歉,而且从今往后不准在县城出现,见到一次,我们撵你一次。”其中一个年轻的大夫愤愤说道。 九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回事啊!” “你还不赶快给我们道歉,道完歉之后立马滚出南郡县,不准在出现,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也别怪他们心狠,之前真是丢人丢大发了,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指着鼻子数落,现在好了,这也就是个半桶子水,不是他们医书不行,实在是面前这个尼姑太不要脸了。 九儿冷哼了一声,看到这几个围在自己跟前,跳上跳下说自己治死了病人的大夫,她突然觉得无聊,眼眸轻拧,更是从一双黑如墨分明的眸子里头迸射出令人畏惧的寒光。 她想要杀人! 一些离的近的大夫,看到她眼底的杀意,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一步。 九儿冷冷地扫了一圈,紧接着抛下了一句话:“谁道歉,还不一定呢!” 说完,她抬脚就走了。 那十多个大夫,除了一两个晕血晕过去了的,竟然没一个人敢出口拦住她。 “你……你刚才看到没有?她,她的眼神……” “看到了,她的眼神好可怕,像,像是要杀人一样!” 一个小尼姑,菩萨坐下的修行者,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人呢? “一定是你们看错了,这小尼姑,不仅信口雌黄,还虚张声势……” “你若是不怕你就上。” “上就上,我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尼姑,还能治好里头的病人不成。里头的那个病人,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嘛,五脏六腑受损,一直都是用名贵的药材吊着,这越往后,受损厉害,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旁边的大夫一个个都看了过来,有点头的,有不说话的,反正,没人敢说实话,又都低下头去。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啊,脉象紊乱,气息微弱,五脏六腑更是没了气力,如今又添昏迷,他们见到没见过这样的病人,就像是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家,这差不多……就该准备后事了。 也亏得那个小尼姑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下药,这药下的好就好,若是下的不好…… 下的轻了,那小公子照样醒不过来,下的重了,那小公子怕是受不了药性怕是会吐血而亡。 这一盆盆的血水断出去,可不就是印证了他们之前的推断嘛?本想让小尼姑赔礼道歉的,谁知道…… “刚才你干嘛往后退?” “什么叫做我往后退,分明是你先往后退,挤的我才往后退的。我还想你看到啥了呢,原来是怕一个小尼姑,没胆子的。” “你不怕?你不怕你上啊!” “我可不上,反正人是她看的,治不好自然会有人收拾她。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话,这里的人说不定直接咔嚓一下就把她的人头拧下来了,还会让她来道歉?想都别想了。怕是连明儿个太阳都看不到了。” 厢房里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好像,特别的,有道理。 第88章 表达感情基本靠吼 福契火急火燎地往客栈赶,客栈门口门可罗雀,当然是因为下雪了,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整座客栈都被里头的客人给包了下来。 客栈门口有认拦着,见到福契来了,身子一侧,挡住了福契的去路。 福契也不说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在那二人面前一晃。 待看到令牌上的花纹和字时,二人吓的忙后退两步,拱手恭迎福契进去。 刚进客栈门,就见孙林亲手端着一碗汤药从后面的厨房走出来,面色很是焦急。 “孙林。”福契上前喊道。 孙林见是福契来了,忙将手中的托盘给了一旁的侍女,忙拱手福了福:“福大……”刚说了两个字,又很快改口:“福管家。” 福契嗯了一声,待走近了,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再看孙林身上的衣裳,虽是深色的,可是上头的丝丝暗沉,已经发硬了,明显就是血沾染到上头导致的。 “孙林……”福契震惊地指着孙林身上的血渍问道:“你这是?” 孙林忙解释道:“我家小公子吐血了。” 福契眉头都拧了起来,都吐血了,怎么觉得这孙林一点都不担心,一点都不紧张。 “大夫怎么说?” “说是喝了这碗药就能醒过来。”孙林指了指一旁托盘中冒着热气的药。 “这是大夫开的药?” “这不是大夫开的药,这是参汤。是之前大夫开的药,小公子一直都在调理身子的药。”孙林说道。 一旁的丫鬟忙将汤药端了上去。 “小公子未醒,怎么就喝这参汤?不是应该先让小公子醒过来吗?”福契焦急地问道:“小公子身份尊贵,若是稍有差池,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你可要谨言慎行!” 孙林苦笑,一脸的无可奈何:“奴才知道,可是……” 说完,他将把南郡县十多个大夫都看不出来小公子病的情况说了出来,紧接着又把一个小大夫看病开药的事情说了。 “那个小师傅一来就说能让小公子醒过来,这还不算,还说什么……说什么……”孙林都不好意思说:“说只要她出手,别说让小公子醒了,小公子多年的顽疾都能治好!” 孙林隐瞒了一点没说,陆九儿说小公子在母胎里头就中毒了的事情,他瞒了下来。 这事情,他知道不能随便乱说。 “这么多年都没看好的病,他说他能看好?这不是瞎胡闹吗?”福契斥责道:“你也任由着她来。” 孙林一脸的无奈和担忧:“奴才的也没办法啊,这么多大夫没一个认敢看,就她一个小尼姑说能看,而且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这碗参汤喝下去,小公子就能醒。奴才只能让她一试啊!” “小师傅?”福契突然想起一个人,紧跟着问道:“多大的小师傅?” “瞅着年纪也就十二三岁,还是个待发修行的出家人,说是慈心庵修行的尼姑!”孙林苦兮兮地说道,恨不得掉下泪来。 福契一脸的震惊:“十二三岁的尼姑?” 孙林一瞅,忙问道:“福管家,您见过?” 福契忙描述了下陆九儿的长相,孙林止不住地点头:“没错没错,就是她,就是她!福管家,您见过?” 岂止是见过,她还是小主子的救命恩人呐! 福契凑到孙林的跟前偷偷地将陆九儿在山上救了顾谨的事情一说,孙林有些底了:“也就是说,她还是懂点医术的!” 那也就是说,应该不会太离谱吧。 福契皱皱眉,还打断了孙林的奢望:“我觉得你别报太大的希望,毕竟接骨也不是什么技术活!” 孙林的脸立马就垮了下去,当下就差点哭了:“孙管家,奴才苦啊,小公子这病,我恨不得替他去病了。这么多年了,奴才都快成半个大夫了……” “孙管家,孙管家……” 突然,楼上传来一个惨绝人寰的叫声,吓的孙林眼泪立马给憋了回去,心中大感不妙。 难不成…… 福契也是心中一紧,一丝不安悄悄地在二人之间流动,紧接着,孙林一声惨叫,吓的连滚带爬就往楼上跑:“公子,公子……” 边跑边哭边喊:“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福契也是震惊不已,想到小主子一直都念叨着要报掉那小师傅的恩情,这下……福契不敢离开,忙跟了上去。 “来人啊,把那小尼姑给抓起来……”孙林欲哭无泪,要死了啊,要死就一起死啊,死之前还能拉个尼姑当垫背的,也算是有人能超度当个伴了。 孙林哭的凄凄惨惨地往厢房里头跑,那痛哭流涕地模样看的那十多个大夫的心是一下高一下低。 那个小公子……被治死了? 虽然有些人幸灾乐祸陆九儿要得报应了,可是大多数人心里头还是难受的,毕竟才是个那么大点的孩子,才七八岁呢,哎,可惜了。 就有人惋惜地说道:“要是不治的话,说不定还能活几年!” “是啊,哎,那个小尼姑的死期也到了。” 孙林连滚带爬地爬进了厢房,厢房里头虽然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是还有一些血腥味,孙林此刻哭的跟死了爹娘一样。 想当初他被净身都没哭过这么惨。 毕竟净身只是没了根子,这小公子没了,他可就啥都没了,命都没了要根子有啥用?不诛他的九族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孙林哭着跑进去,泪眼朦胧,啥都看不清,一头跪倒在了床前,凄厉地哭:“公子啊……” 屋子里头很安静,很一会儿都没声音。 殷和一脚踢了过去:“你嚎什么?” 孙林刚想要说公子没了不该哭吗,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自己:“你哭什么?” 听到那个声音,孙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他怔怔愣愣地抬头,就看到坐在床上的朝着自己笑的,不是公子还有谁! 此刻的顾朗面色虽然谈不上红润,但是较之前的惨白已经精神了不少,许是刚才吐了不少的血,面色还有些疲倦,可是瞧那神色,哪里像是生病的人,分明就是个正常人。 “公子,您……您……”孙林您您您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喜悦和激动让他口舌打转儿,只能发出一声惊喜的大叫声。 “啊……” 他家小公子醒了,醒了。 太他娘的激动了。 说啥话都都不能表达自己此刻雀跃沸腾的感情啊,没读过书的人基本只能靠吼了。 外头的那些大夫纷纷摇头:那小师傅死期到了。出家人不说实话,菩萨是第一个听到的,这不,自有天收了。 第89章 不信你试试 “公子,您现在怎么样?”孙林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顾朗。 顾朗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一直以来都是沉沉闷闷的,甚至还有一丝隐隐作痛的感觉,可是现在…… 感觉胸腔被打通了一样,血流顺畅了,那种沉沉闷闷的感觉也没了,隐隐作痛的感觉也没了。 顾朗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又吐了好几口气,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袭来。 他激动地捂着胸口:“我感觉……这里,不痛了,也不闷了,而且……”他不停地呼吸,孙林看的心都提了起来。 可是,面前的小公子呼吸顺畅,面色如常,就跟个正常人一样。 孙林激动地望着小公子:“公子,您……您不难受?” 以前,公子若是多大口呼吸两次,就会呼吸不畅,面色惨白,然后要不停地让人拍背,若是一个弄不好,还要背过气晕过去,现在……难道他家公子真的好了? 想到那个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治好小公子的小尼姑,孙林激动地说道:“快快快,快去请小师傅。” 之前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模样,现如今,小师傅便是说她能飞天,孙林都相信了。 一帖药就让小公子能有这样的好转,若是…… 顾朗也想好好地谢谢那位大夫,云芝激动无比,正要出门去找陆九儿,就见陆九儿施施然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满屋子的人哗啦一声全给跪下了。 陆九儿刚才还气定神闲,一见这架势,立马就蹦了起来:“你们做什么?” 孙林感激涕零地说道:“小师傅,刚才在下有眼无珠,不知道小师傅竟然是神医,刚才多有冒犯的地方,还希望小师傅您多见谅。” 云芝:“奴婢也是,不该不相信小师傅。” 尹和抱拳:“多谢小师傅救了我家公子,大恩大德如再生父母,没齿不忘,从今往后,小师傅若是有什么困难,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九儿摆摆手:“你们起来吧,我也就是顺个手而已。”况且,团花小童子的病,好像也是因她而起…… 顾朗身子利索,直接走了出来,虽然有些疲惫,可是身体好转的感觉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外间,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间的小姑娘,面色大喜。 “姐姐……”团花小童子兴奋地喊道。 九儿朝他一看,笑着扬扬手。 孙林大感好奇:“公子,您认识这位小师傅?” 顾朗说道:“当然认识,我们还一起吃过面呢!” 面? 孙林脸立马就垮了,看了看公子兴奋的神色,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公子昏倒之前,是跟了这位小师傅一块吃面啊! 可是,人家也不知情,况且,人家还救醒了小公子,这事情只能作罢。 “姐姐,你是来看我的吗?”顾朗拉着九儿兴奋地说道。 九儿摇头:“不是,我是为了五百两银子来的。” 她一说话,在场的人全部都默然了。 小童子问:“给我看病的人就是你?” 九儿点头:“是啊!” 小童子兴奋地问道:“姐姐,你竟然会医术?” 孙林激动地都快要哭了:“小公子,您是不知道,这南郡县的十多个大夫都被我找过来了,没人敢给您看病,还好多亏了这位小师傅,是她给您开的药,还说您一定会醒过来,呜呜,小公子,您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呜呜,小师傅啊,您就是我娘啊! 隐在外头的福契见小师傅治好了小公子,便也放下心来。 紧接着又有些困惑了:怎么觉得自家小主子报答恩情的事儿怎么都还不回去?人家小师傅压根就不需要他帮忙。 不过,没事就好啊! 九儿摩挲了两下大拇指,想着那已经到手的五百两:“那我可以拿诊费了吗?” 孙林一楞,马上就回复道:“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小童子有些不解:“姐姐,拿什么诊费啊?” 孙林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旁的九儿就说道:“姐姐我缺钱,是你家管家让我来看病,要给我看病的钱!” 小童子:“那肯定得给。孙林,快给钱给姐姐。” 孙林感激不已,偷偷地又对九儿产生了两分好感。若是说是在外头张贴告示给小公子看病,小公子心里头怕是膈应。虽然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但是这回病情凶险,还是别让小公子知道,免得小公子又伤心难过。 他忙喊人说道:“快快快,去把诊金拿过来。” 小童子一脸的笑,孩子嘛,自然就喜欢这种说话直来直去的,看到小姐姐说话直爽不藏着掖着,当下就又多了好几分欢喜:“孙林,多准备点,姐姐还请我吃了一碗面呢!” 九儿摇头:“那不需要,没几个钱。” 孙林欢欢喜喜地站在小公子的旁边,越看越觉得心生欢喜,想到小师傅之前说的话,他问道:“小师傅,您之前说,您能治好我家公子的顽疾,请问您什么时候开始给我家小公子治病呢?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 啥药材他都有,只要小师傅肯开药,现在他是完全相信了九儿的医术了。 九儿蹙眉,疑惑地看着他:“不是已经治好了吗?” 孙林:“……” 尹和:“……” 云芝:“……” 外头的福契本来要走的,听到这话也站住了。 这话像是定身术一样,让福契想动都动不了。他惊诧地看着那个面色淡然的小师傅,心里头翻滚的如滔天骇浪:她知道不知道她刚才说了什么? 三人齐刷刷地望着九儿,紧接着相互对视,纷纷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紧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不可思议地惊呼:“你说什么?” 九儿:“我说他已经好了。”似乎怕这几人不相信,她想了想措辞,力求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个正常人,酸甜苦辣,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有忌讳。能跑能跳,能滚能翻,想怎么浪就怎么浪。还有这身板,成年后生儿育女,活到七老八十,没有一点问题。” 没人说话,因为大家震惊地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整个屋子安静地诡异,仿佛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的见。 福契也是大吃一惊:生儿育女,活到七老八十?太医院的院长以前说过,小公子体质不佳,能不能成年都成问题,她说小公子能活到七老八十? 团花小童子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姐姐,你说我能跑能跳,什么……都能做了?” 九儿嗯了一声,眼眸微睨:“不信你试试。” 第90章 老子是你惹不起的人 众人无比震惊的看着九儿,无论是谁的眼睛都突突地跳。 就见她一脸的淡然,眉眼微微一挑,眸间似乎有些许的不耐烦。 为什么她说的话都那么轻飘飘的,似乎看个病就跟挑个眼屎一样简单。 她这般的胸有成竹,再联想到她之前就说过,众人不敢相信也不能不相信。 他们巴不得公子是真的治好了呀! 孙林噗通一声再次给跪下了:“小师傅,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回去后,一定给您立一块长生牌位,一日三炷香,常年供奉。” 尹和白了孙林一眼:你说的倒轻巧,宫里头能让立长生牌位嘛?不过也难说啊,说不准别说是孙林立了,怕是那位后宫之主也要立了。也不想想看,这小师傅救的是啥人啊! 站在外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的福契,临走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果真将多年患疾病的小公子给治好了? 那小师傅知道不知道她救的是谁?那可是全上京最宝贝的那块金疙瘩。 刚开始的时候救了小主子,现在又救了小公子,她知道不知道自己有了什么样的造化? 九儿不知道别人怎么想自己,就是看看外头的天,这天都快要黑了,再不回去,清觉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了。 她强忍着不耐烦跟顾郎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屋子里头的人竖起了耳朵听,孙林更是拿着笔一字一句地给记录了下来,有些不懂的地方,甚至再次询问了九儿,等自己全部都听懂了,这才记录了上去。 看那虔诚的模样,想来是他家小主子犯病犯的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你好生地调养自己的身体,虽然你身体已经治好了,但你实在是病了太久了,如今还很难适应很多高强度的运动,你的习惯最好还和之前一样,好生地调理一个月之后,我保证你的身体跟小牛犊一样。” “那是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顾郎一脸的憧憬。他好想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一样蹦蹦跳跳、玩玩乐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啊! 他都没过过那样随心所欲的日子。 九儿点点头:“随你,只要你行,飞天摘星星都成。” 顾朗兴奋地拉着九儿的手,团花似的精致的小脸,白皙的粉嘟嘟的,看的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喜欢。飞天他是飞不成了,星星也摘不到,能跑能跳能吃能笑能活到八十岁就心满意足了。 他不贪心。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陆,叫陆九儿。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师傅要骂我的。”九儿抽回了自己的手,一脸的淡然。 顾朗跟着送她出去:“姐姐,我叫顾朗,你可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啊!” 陆九儿没说话,走出了厢房。 在外头还在等着陆九儿掉脑袋的那些大夫,一看陆九儿出来了,之前就挖苦九儿的一个尖嘴猴腮眉眼乌青的大夫趾高气昂,一脸的颐指气使:“你说说你这个小尼姑,敲敲木鱼念念佛经不好嘛?非要来跟我们抢饭碗,现在好了,你治死人了,这下就是佛祖也救不了你了。” 九儿挑挑眉,看了看这些有些惋惜有些幸灾乐祸地人,瞟了眼,也不理会他们,直接朝外头走。 尖嘴猴腮还不满足:“你这小尼姑是啥态度?啊……说好了打赌的,要不是我们看在你脑袋不保的份上,你还要给我们道歉,你们说是不是……咦?你们怎么不说话?那小尼姑竟然瞪我们,你们也不……” 眼前一位锦衣小公子走过,看着好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呢? “这……”那人想到了什么,吓的跳了起来。 “不什么?”孙林紧跟其后走了出来,眼睛一番,愤愤地瞪着这些大夫:“自己没用,连个病都治不好,你们还嘲讽别人,人家小师傅一剂药下去就把我家公子治好了,人家不说打赌的事情是给你们留面子,你们还恬不知耻,果真是医术不行,这医德还不行。” 被人骂医术不行,又紧接着骂医德不行,有些人自知自己理亏,垂着头不说话。 而有人,则有些愤愤难平了,毕竟自己身后也是有后台的人。当下就怒骂出了声:“我们又不是神仙,总会有看不好的病。” 孙林挑眉:“当然可以有看不好的病,可是你说的这么大声,难不成,你还觉得很光荣嘛?” “你……”那人一拍桌子就起了身,食指指向了孙林:“你哪里来的狗杂碎,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 孙林丝毫没见任何慌张,而是一只手弹掉了指向自己的那根手指,慢悠悠地说道:“哦,你是谁?” “老子亲嫂子的大哥可是上京军机大臣魏中显,你们敢这样对老子,信不信我跟我嫂子说,让我大嫂砍了你们的脑袋。”施远颐指气使地怒吼道:“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子在南郡县能横着走,你们几个外地人,是想死不成?老子是你惹不起的人!” 孙林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叫的大声的施远,他身量微微有些瘦弱,眼底下头有些淤青,像是睡眠不足造成的,又像是纵欲过度造成的,看看他此刻面目狰狞的模样,哪里像是个大夫,倒像是个恶霸。 一旁的一个大夫看不下去了,这施远在南郡县的恶性,早已经是昭然若揭,没人治得了他啊! 于是一把拉过孙林,在他的耳朵边不住地劝说:“孙管家,算了吧,我们医术不精,治不了你家公子,是我们才疏学浅,可是您也听我一句劝,别跟这人杠上了,这人身世显赫,你压根就斗不过他的。你们是外地人不懂,我们懂。” 孙林一听,眉眼一挑:“哦,是嘛?那么大的官,难不成还能在南郡县一手遮天不成?” 大夫苦着一张脸:“谁说不是呢?他压根就不是大夫,是说大夫这行赚钱,就自己开了一家医馆,但是他不懂,他就专门负责卖草药,咱全南郡县的草药都得从他那里买。我行医几十年了,以前开的好好的药铺,自从他一开药铺,就活生生地把我的药铺给挤垮了。” “我的也是!”另外一个大夫也过来诉苦:“你们小公子既然醒了,就赶快走吧,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上京的那位位高权重的魏大人,没人能得罪的起啊!” 别刚治好病,又掉脑袋了,划不来啊! 第91章 人傻钱多 孙林一脸的嘲讽,视线从二位大夫的脸上,转移到了施远的脸上,就见他翘着二郎腿,一脸的嚣张,剃着牙,傲慢地说道:“麻溜地,五百两银子给我。害老子白跑一趟。” 孙林笑:“你都没治好我家公子,我凭什么给你五百两银子?” “凭什么?”施远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面色狰狞可怖:“就凭我嫂子大哥是魏大人,不给是吧?哼哼……”施远看了看屋子里头那些身着劲装看起来不凡的家丁,然后说道:“你们等着死吧。” 说完,他抬脚扬长而去,孙林没拦着他,看到他那傲慢狰狞的模样,笑的高深莫测。 其它的大夫见施远走了,也不多待,纷纷告辞了。 孙林看着冷笑,魏中显妹妹的丈夫的弟弟,也能狗仗人势为非作歹,看来,这魏大人的官实在是做的太大了。大到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亲戚,都能在这一方天地里头当个土皇帝了。 也不知道,魏中显魏大人的妹妹,在南郡县做了什么! 陆九儿看了看外头已经有些灰蒙蒙的天,拿起自己放在大门口的麻布袋,往身上一背就要走。 孙林出门,就看到治好了小公子的小师傅那豪迈万丈的模样,丝毫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和端庄。 顾朗看到外头天色已经黑了,有些担心:“姐姐,天都这么黑了,要不今日就不走吧,上山不安全。” 刚才九儿简要地把自己修行的地方介绍了一下,顾朗就不愿意她走了。这么冷的天,又都开始黑了,又是上山的路,不好走啊,他不放心。 九儿摆摆手:“我还是走吧,她们都还等着吃饭呢,我不上去,她们就得饿肚子了。” 顾朗只能作罢,可还是不放心,对孙林说道:“孙管家,你派人送姐姐上山。” 九儿刚要摆手说不用,孙林就已经忙不迭地应了:“云芝,你送小师傅上山。务必要保护好小师傅的安全。” 云芝会功夫,且功夫还不低,派这样一个女子上山陪着九儿,既能保护九儿的安全,也合情合理。 五百两银子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孙林递给了九儿,想了想,还是问道:“小师傅,您若是真的治好了我家公子的顽疾,您有什么想要的嘛?” 高官厚禄、珍宝房子,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给的起,想要啥都给。 九儿将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往怀中一放,想也没想就摇头:“不需要,我有这个就够了。” 说完,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陆九儿扬长而去。 顾朗看着她,舍不得,他长这么大,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对他的朋友,有些人对他好,可毕竟是奴才,奴才跟主子还是有隔阂的。 旁人,除了三叔……可是三叔年纪跟他相差的有些大了,玩不了,就只有这个姐姐了,不仅治好了自己,还请自己一块吃面。想到那辣的唇都滋麻滋麻的油辣子泼面,顾朗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还有点想吃了。 孙林看着九儿远去的背影,良久都回不过神来。 她刚才说,只要五百两银子就够了!笑话,他家小公子的命只值五百两嘛?便是五十万两,五百万两都不值的啊。孙林咽不下这口气,不行不行,一定要赶快向宫里头的那位主子禀明,把这位小师傅的英勇事迹给好好的表彰表彰。 公子可是万金之躯啊,五百两银子的奖赏怎么够。 福契看到九儿远去的那清瘦的背影,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来到了是顾朗面前,恭敬地拱了拱手:“小公子……” 顾朗这才收回了目光,看是福契,立马就欢喜地笑了:“福伯……” 几人进了厢房,福契这才双膝跪了下去,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七皇子……” 顾朗抬手,声音带着软糯,却丝毫不见虚弱:“福伯不用多礼,快起来吧。” “福伯,三叔的腿好些了没?” 福契回答:“已经好多了,腿骨已经接好了,如今正躺在床上歇着呢!小主子派小人过来,问问七皇子愿不愿意去芙蓉巷暂住着,那里只有小主子一人,隐蔽安全,比在这客栈人来人往地要好些。” 顾朗当然愿意去了,当下就同意了:“好。孙林,收拾东西。” 孙林忙哎了一声,大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虽然带来的东西也多,但是抵不上他们带来的人也多啊,一人收拾一样东西,就已经将行礼都给收好了。 顾朗早跟着福契带着孙林先走了。 尹和在后头查看收拾整理行礼的情况,然后下去退房,不对,是退客栈。因为他们订的不是客房,而是整座客栈。 掌柜的正欢欢喜喜地的算着银子呢,来的这一群人可真是够大方啊,一天一百两银子,他开门迎客,一天都搞不来三十两银子,人家一给就是一百两。 掌柜的恨不得他们在这里住一辈子! “掌柜的,退房!”尹和声音粗犷,掌柜的吓的手中的银子立马就掉了下去。 啥啥啥?退房? 掌柜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这才住了几天啊? 连一天都没有就要退房,他们可是交了三天的定金呢,这一百两银子好扣下来,可是这剩下的两百两…… 吃进去了哪里有退出去的道理,况且,他实在是不想他们退房啊!多住几天不好呗。 掌柜的努力陪着笑脸:“客官,是不是小的有哪里做的不好,是饭菜口味不行还是住的不舒服?您尽管说,小的立马就给你们换,一定换到你们满意为止!” 尹和:“退房!” 掌柜的:“客官,我这里可是整个南郡县最好的客栈了,您出了这门,可就难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了!” 尹和:“退房。” 掌柜的:“客官,您若是不喜欢这里的话,我还有一套宅子,里头都装饰好了,拎包就能住的,要不,我就收你们八十两银子一天,随便您住多久都行,怎么样!” 为了钱,他把住的地方都甩出来,这年头,钱不好赚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群人傻钱多的有钱人,此刻不宰,更待何时。 第92章 让他高攀不起 尹和恼了。 他的话说的那么清楚,这人还听不懂吗? 尹和也是个粗人,平日里头抡惯了刀和剑,一言不合就开战的,当下也有些不耐烦了,吼道:“退房!” 掌柜的被狮子吼给吓的三魂七魄给丢了大半,忙哆哆嗦嗦地打开箱子,将多余的二百两银子还给了尹和:“好!” 尹和看到他手上的银票,有些纳闷,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忙揣了装胸口了。瞪了一眼吓的面无人色的掌柜的,这才离去。 掌柜的吓的脸色惨白,面无人色,等到他们都走光了,他才回过神来。 待看到自己钱箱里头那少了的两张百两银票,他后悔莫及,一拍大腿直接座了下去:“哎哟我的娘哎,我咋把银票还给他了!” 说好了的要赖呢,要赖呢? 人家都还没说,自己恭恭敬敬地把银票给奉上去了。 造孽啊! 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人狰狞恐怖的狮子吼,掌柜的还是挺庆幸,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毕竟这样凶残的人,惹起了他的火,搞不好就不是钱能解决的! 罢了罢了,还有一百两呢! 这人来了都没住一个晚上,打扫打扫,他又能开门营业了! 安顿好了小公子,福契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主子。 顾谨一听顾朗的病全都好了,当下就要坐起来,福契一看,忙上前去按住了他:“主子,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老七的病,真的?真的治好了?”顾谨一把拽着了福契的衣领,他声音低沉,却依然可以看出他难以掩藏的兴奋和激动。 福契嗯了一声:“那大夫是这么说的,说只要七皇子好生地调理一个月,吃饭饮食跟之前一样,一个月之后能跑能跳,想吃什么吃什么,无所禁忌,还说他能健健康康地活到八十岁!” “八十岁?”顾谨一听,心中虽然也很想要顾朗好起来,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不会是个江湖骗子,骗到了钱,立马就跑的那种吧?” 福契低着头,有一会儿没说话。 顾谨继续冷笑道:“一个月调养?正好,他可以躲到天涯海角,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银子也拿了,人也跑了,若是顾朗还没好……顾谨冷笑,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他也会杀了那个人。 福契斟酌了下用词,咳咳出了声:“主子,应该不会。” “不会什么?”顾朗冷睨了福契一眼。 “那大夫应该不会跑!属下觉得,她说小公子好了,应该是真的。” “你怎知他不会跑?”顾谨反问,突然,他激动地说道:“难不成,他们找到了鬼手圣医?” 福契摇头:“没有,是个小大夫。但是她很笃定,说一定能治好小公子。所以,属下也就相信了。”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顾谨嗤笑:“那他说他还救过本公子,你信不信?” 福契抬头:“属下信啊!” 顾谨看着这个脑子都不太灵活了的属下,冷嗤一声:“哼……那他上辈子可真是烧高香了!” 福契点头:“属下也这么觉得!” 顾谨已经不愿意理他了,他也想,老七的病就这样好起来了。他也宁愿相信那个大夫,只要顾朗能好好的,金山银山他都给的起! 顾谨重新躺了回去,福契见他躺好了,上前两步,说道:“主子,属下还有一句话。”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顾谨手撑着后脑勺,眼也不睁地说道。 自从躺床上了之后,他的脾气见长了。福契也见怪不怪,再次问了句:“主子,您躺好了吧?” 顾谨睁开眼睛,翻了翻白眼:“不说就滚!” 福契哦了一声,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就是……那个治好小公子病的人,其实……其实你也认识的!” 顾谨闭上了眼睛,没理会他。 福契继续说:“她,她确实也救过主子你啊!” 顾谨猛地睁开眼睛,灼灼地看着福契:“谁?”他心中好像有个人选了,又救过他,又在南郡县……他看了看自己吊着的腿…… “就是慈心庵的那个小师傅——陆九儿啊!”福契最后说道。 顾谨呼地一声就要坐起来,福契大惊:“腿……” 一把按住了他,按了半天死活按不回去,活生生让顾谨给坐起来了。 这反应,比刚才听到小公子治好了还够大啊!福契看主子没波及到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在他刚才还有点心理准备。 顾谨拉着福契逼问:“你刚才说是谁救了老七?” 福契:你明明听到了,还听的很清楚。 “就慈心庵的那个小师傅陆九儿!” “谁?” “……”福契想了想:“就是上京陆家陆啸廷的第九个女儿陆九儿!” 顾谨这回终于听懂了,他放开了福契,冷笑一声:“这陆啸廷还真的是好造化,生了一个这样好的女儿!” 福契:“谁说不是呢!没管没问,自生自灭,竟然还给他弄了个这么大的造化,怕是睡着了都要笑醒了。” 顾谨看了一眼福契,随即冷笑:“是嘛?那都是陆九儿的造化,关他什么事!” 福契:“……”明明是你自己说这是陆啸廷的造化。 顾谨笑:“老七那边往京中送信了没?” 福契:“还没。” “没有正好,顺便把这姑娘的身份好好的说道说道。”顾谨靠在床头上笑,吊着的腿,显得有些滑稽,可谁让人那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便是冷笑,那眉眼、唇鼻,都好看的跟朵花似的。 福契看的赏心悦目:“主子想要怎么写?” “陆啸廷不是不要这个女儿吗?”顾谨冷笑:“他不要,我就让他高攀不起!” 福契一拍掌:“主子好想法。” 顾谨灵光乍现:他不是一直想要报答这位小师傅嘛?正好,终于找到报答的途径了。这回,他是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他的眼神晶晶亮,躺了回去,心里头想着终于能回报恩情了,心中爽快地不得了。 心情陡然好转了起来,顾谨思忖着:他就说他最近这段日子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原来是因为报恩的事情闹的,瞧瞧,这恩终于要报了,他的心情就好啦! 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第93章 我不是尼姑 “福契,你去通知下老七,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回京。”事情当面说,可比书信来的要稳妥多了。 福契:“主子,您不是说不回去吗?” 顾谨冷睨了他一眼:“我高兴,想回就回,怎么了?” 福契呵呵笑了:“没怎么,属下这就去通知!” 福契欢欢喜喜地下去了,京中还有他的一家老小呢,回去了他们就能一家团员了,他当然高兴了。 而顾谨此刻也乐乐呵呵的。 想到他跟小师傅说不准哪天就要在京城相见,他就有些兴奋了。 兴奋过度地后果就是…… 我了个去,不是说好了已经报恩了吗? 怎么郁闷地睡不着,这高兴也睡不着了! 顾谨把绣着暗纹竹叶的蚕丝被褥往头上一盖,生气了…… 他最近这是怎么了! 云芝看着前头背着麻袋还走的稳当快速的小师傅,她跟在后头只能不停地跟,这上山的路难走的很,脚下的台阶都被雪给覆盖住了,她不敢用力,只能远远地落在了后头。 她心里头嘀咕了半晌:人家小师傅比自己还厉害,自己跑过来瞎凑什么热闹啊。人家还要时不时地放缓脚步等自己。 完全就搞混了。 九儿到了慈心庵门口,往后头看了看还在百步之外的云芝,等了下她。 “我到了,你回去吧,多谢你送我回来!”九儿还是很懂礼貌的:“进去喝杯热水暖和一下吧?” 云芝摇摇头,她有些气喘吁吁地了。可是面前的小师傅,为什么人家面不改色心不跳,除了脸被冻的通红之外,人家气息均匀,完全没看出有半点的劳累啊。 云芝第一个直觉就是:这小师傅不会也是习武之人吧? 可瞧着不像啊! “既然小师傅到了,那奴婢就回去了。”云芝福福身子,转身又下了山。 九儿看她走远了,这才转身去敲门。 一日不见姑娘回来,玉杏都快要急的哭了。 待看到自己姑娘完完整整地背着麻袋进了厨房,玉杏忙擦了擦有些红的眼眶子:“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冷不冷,快,去烤火。” 玉杏就要去帮九儿拿下身上的麻袋,九儿侧过身子,躲开了玉杏的手:“有点沉,你别动。” 九儿就着热水洗了脸,擦了手,这才消了点冷意,然后到灶膛旁边烤火。 玉杏已经把晚饭给准备好了,端上了桌子,敲了钟,庵堂里头的人都过来了。 清觉走在最前头,看到玉杏一个人忙活,冷道:“陆九儿没回来?” 玉杏还没说话,清觉又呵斥道:“懒筋上了头的东西,这都出去一天了,东西还没买回来,又躲到哪个地方偷懒去了。看回来不收拾她!” “师傅打算怎么收拾我?”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清觉回头看,就见九儿手里头端着一盆饭走了出来。 明显人家早就回来了。 清觉见九儿早回来了,狠狠地瞪了玉杏一眼,玉杏只当没看到,上前接过了自家姑娘手中的饭盆。 被扫了脸面,清觉觉得自己的尊严挂不住,呵斥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 刚才说她偷懒没回来,现在又说她回来的晚了。 九儿知道,就算自己回来早了,清觉也要挑毛病,她低头吃饭不说话。清觉呵斥了两句,她依然不说话,到最后圆德开了口:“明天庵主就要回来了。” 成功地把清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事情上。 “庵主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你知道我却不知道?”清觉怒道。 圆德:“庵主临走之前跟我说了,若是二十她没回来,二十四她就一定回来。” 明天就是小年了! 清觉更气了:“庵主既然都有归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是庵堂的代理庵主,庵主的行踪我也有权利知道。” 圆德淡淡地扫了面目铁青的清觉一眼,施施然说道:“庵主不让说!” 清觉:“……” “咚……”清觉扔了碗筷,饭也没吃完就走了。圆德看也不看她,看到庵堂里头的人都抬眼看自己,淡淡地说道:“吃饭吧,吃过晚饭做了晚课早些歇着。最近天冷,若是睡不暖,多灌几个汤婆子。” 众人一一应是,心里头也跟着欢呼雀跃起来。 庵主要回来了。慈心庵终于不用受清觉的掌控了,太高兴了。 圆德半夜来找九儿的时候,她已经脱了衣服,上了床。听到外头笃笃笃地敲门声,九儿有些诧异,忙起身开了门,看到外头的圆德师叔,有些奇怪:“师叔,这么晚了……” 圆德找了张凳子坐下,看了看也没睡的玉杏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小凳子:“都坐下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看着对面那张还略显稚嫩的脸,圆德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九儿,你来慈心庵多少年了?” 九儿看了一眼玉杏,玉杏忙了然:“师叔,我们来慈心庵八年了,过了今年,就是第九个年头了!” 圆德听到是玉杏回答的,也没生气,叹了口气:“过完年就九年了啊……” 九儿有些莫名其妙:“师叔,是有什么事吗?”怎么觉得师叔今儿个的样子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啊! “你在我慈心庵已经待了八年了,但是你一直都没有落发,自然也不是我慈心庵的徒弟,你可曾想过,你的将来?” 一个上京的大家闺秀,跑到慈心庵来过了八年苦行僧的日子,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九儿笑了笑:“将来?师叔,反正我的将来是不会当尼姑的!” “那你是否要回家寻找你的亲生父母?” 亲生父母?就是那个为了生儿子,把自己给抛到这里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便宜爹? 九儿撇撇嘴,她还真的没想过。 她没想过要落发为尼,她不会待在这里太长时间的,但是,也没想过要回陆家。 “陆家自然已经八年没人来看过我,也没人问过我的生死,想来陆家对我这个女儿已经是可有可无了,只是……”九儿说道这里,有些悲哀地说道:“我就是个弱女子,离开慈心庵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不想当尼姑,我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啊,我不是尼姑。” 上架感言 亲爱的各位亲们: 你们好,娇途从刚开始更新到现在已经写了20万字了,虽然成绩很不理想,可还是有一些朋友在跟着我。非常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娇途也终于迎来了上架,这对一个萌新小写手来说,也算是个值得庆贺的事情。今儿个更5章,谢谢你们。 萌新小写手,写的不好,真的望见谅。 锦鲤是条鱼 第94章 庵主回来了 九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有些悲凉:“我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 圆德没想到九儿会这样回答,表情一悲:“九儿……” 弱女子一个,有其他的选择吗? 圆德知道,没有!正是因为没有,她才更难过! “师叔,不是说八年到了,我爹就要接我回去吗?”九儿认真地说道:“他们快要来接我回去了吧?兴许是不舍得我,让我再跟你们过一个年,过完年,他们肯定就来接我回去了,对不对?” 对不对? 圆德师叔这不对两个字,如鱼刺一样,梗在喉中,吞不下,吐不出。 圆德明白了:“你还是想要回家的,对不对?” “当然!”九儿勾唇笑道,她的唇线极美,唇色极亮,像是嗜过血,红的让人触目惊心:“我爹我娘还有我的姐姐亲人们都在上京呢,我自然要回去呀!” 她高兴地回答,那高兴的模样,就像是第二日就有陆家人来接她走一样。 前生的仇都没报呢,她自然要去报仇! 圆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九儿的房间出来的。 原本打好了一肚子的草稿要跟九儿说的话,全部都被她给打乱了。 等回到自己的禅房里头,看到书桌上还摆着一张打开的信件,圆德就如坐针毡。 信是庵主寄回来的。 上京陆家,不要这个女儿了! 刚送来的时候,原本是打算八年之后接这个孩子回去的,如今又说不要这个孩子了,那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落发为尼吗? 好好的一个姑娘,外头的世界都没看就落发为尼,她有些于心不忍。 好在,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上京那么大,她一个姑娘家,不靠母族,能活的下去吗? 看了看外头风雪交加的夜晚,圆德师叔心里头闷闷的。 九儿这一夜也没怎么睡着。 圆德特意跑过来问她这件事情,她觉得有些不妙。 早不问,晚不问,偏偏要在这节骨眼上问,还有几天就过年了,庵主明儿个也回来了,难不成,是上京陆家那边来信了? 若是来接她走的,圆德师叔只会高兴! 那……看来只有一个坏消息了,陆家不要她了!圆德师叔才会来问她的想法的! 陆啸廷…… 想到自己那个便宜爹爹,九儿就莫名想要笑。 既然他不要她了,那她也不要他了。什么父女情分,只生不养的父女情分,还不如她前世的孤儿身份呢! 想都想好了,九儿心下大定,外头任它刮北风下大雪,她也呼呼大睡。 第二日一大早,果不其然地,外头又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且,还比昨日的雪还要厚上一寸。 吃过了早饭,清觉跟着圆德去了她得禅房:“庵主什么时候到?” 圆德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闭眼参禅:“不知道。” “庵主会在这里过年嘛?”清觉不罢休地继续问道。 圆德睁开了眼睛,定定地看着清觉。 清觉被盯的有些发毛:“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清觉,你很不希望庵主在这里过年嘛?” 清觉立马反驳:“你说这话啥意思?啥叫不希望庵主在这里过年?这慈心庵的庵主是她,我有什么资格不让她在这里过年!” 圆德听了冷笑,清觉的话酸溜溜的,她心里头怕是很不好过呢! 庵主回来了,她手中的一切事务都要还给庵主了。她担心的倒是自己的手中的权利。 清觉翕动了下,就要说话的时候,圆德闭眼说道:“你先想好怎么跟庵主解释下慧清的死和慧明的事情吧!” 庵主才走多久,一个尼姑死了,死状惨烈,另外一个尼姑动了凡心,跟人私通害死师妹,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或者…… 好在这事情九儿给处理了,不然的话,慧清死了不要紧,慧明跟人私通害死师妹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整个慈心庵都要覆灭。 她一直都在想,如何应对这件事情,如何跟庵主解释,可是现在看来,清觉人家压根就没想过。 大年二十四的晚上,雪终于停了。 膳堂里头点着烛火,将膳堂给照的亮亮的,慈心庵所有的尼姑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方桌子上摆放着菜肴。 虽是小年,可是慈心庵的饭菜还是和之前一样,只不过多了两个品种,多了点分量罢了。 清觉有些紧张:“这么晚了,庵主怎么还没有回来,会不会不回来了?” 圆德没睁眼,手中不停地拨弄着佛珠:“不会的,庵主一定会回来的!” 饭菜热了一遍,冷了,又重新端进厨房又热了一遍,再端出来的时候,清觉有些坐不住了:“庵主肯定不会回来了,我们先吃吧。就算是来了,给她留一份就是了!” 清觉下令说道,就要拿筷子去夹菜,圆德拦住了她,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庵主说过了回来,就一定会来!” “这么晚了,还没来,难不成让我们全部都跟着一起饿肚子吗?就算是要来,我们给她留一份就是了,让大家这么多人等她,要等到什么时候,你看看大家,都饿了!”清觉怒斥道。 九儿施施然开了口:“我不饿,我等庵主。” 玉杏跟在一旁开了口:“我也不饿,我也等庵主。” 了意现在跟着九儿,忙说道:“我也不饿,我也等庵主!” 四空四悔也都忙不迭地回复:“我也不饿,我也等庵主!” 清觉:“你们……”我好心让你们先吃,你们还不同意!清觉的脸色立马变了。 没人敢看她铁青的几乎黑了的脸色,在烛光中半明半灭。 九儿双手抱胸,微微垂着头,没人看到她在想什么。其他的人或闭目养神,或与身旁的人交流,谁都不曾再开口。这膳堂,竟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突然,风雪交加的外头,竟然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了意兴奋地几乎跳了起来:“是庵主回来了!” 随着她的叫声,其他的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一群人蜂拥出去,顷刻间的功夫只留下了清觉一个人。 清觉看到这些人,一听到庵主回来,眼睛里头就没有了她这个代理庵主,心里头更是火冒三丈。龇着牙咧着嘴,恨不得将这些人给吃了! 但是,想归想,庵主回来,她这个代理庵主也是要去迎接的,她竖了竖领子,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外头风雪交加,呼呼的北风咆哮着裹挟着风雪,寒风刺骨,九儿耳尖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一声一声又一声,笃笃笃地,坚定又有力。 第95章 泼脏水 大门打开,一个浑身裹的严严实实的个头不高,身材清瘦的穿着姜黄色海清的人站在门口。 她将头上的帷帽打开,露出一张气定神闲的脸,面容和蔼可亲,丝毫没有因风雪而有半分的狼狈和焦急。 “阿弥陀佛!”来人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个佛礼。 到了膳堂,来人将身上黑色的斗篷脱下,九儿才真切地看到这个人的脸。 庵主五十来岁,面目可亲,时光在她的脸上凿刻下了不少的印记,可也同样,让她的脸越发的柔和淡然。也许是常年浸染了佛缘,在她的身上,九儿看到了不同于自己的平和随性。 相比自己的暴戾和煞气,她在庵主的面前,有些无所遁形。 庵主法号圆悟,一一与众位尼姑见过之后,她看向了九儿。 “陆施主,别来无恙!”圆悟双手合十,就这么看着九儿,她的眼神带着一种能看到人心的智慧和审视。 就像是被她看穿了,你却看不穿她。 她的话令在场的人有些奇怪。 明明庵主才出去两个来月罢了,怎么说的像是好多年没见了一般。 九儿面上有一丝慌乱。 在面对清觉和圆德的时候,她还从来都没这种感觉,偏偏,在面对圆悟的时候,她有种被圆悟看破了自己身份的慌乱。 九儿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魂穿这种诡异的事情,佛家应该不会相信吧? “庵主……”九儿也学着圆悟的样子,双手合十,恭敬地回了个礼。 圆悟笑了笑,眉眼上的皱纹让炯炯有神的双眼更增添了一分柔和,再无刚才的锐利,“陆施主果然与我佛有缘。” 九儿心一沉,清觉却是面上一喜。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圆悟,再看看九儿,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可惜,四明还没从上京回来,不然的话,陆九儿的事情,也该处理了。 吃过了晚膳,九儿等人去了佛堂做了晚课,就一一回去歇着了。 圆悟虽然刚回来,可也同样带着大家做完了晚课才回到自己的禅房。 她没梳洗,只端坐在那里,拨弄着佛珠,默念着佛经。 外头传来敲门声,圆悟手停住了,佛珠停在了佛头上。她睁开眼睛,将经书合上,默默地说道:“进来吧。” 她等她们,也等了许久了。 圆德和清觉走了进来,“庵主。” “坐吧。”圆悟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二人坐下之后,清觉闭紧了嘴巴,微微垂着头,打死了就不说话,圆德看她那样子,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自己开了口,将慧清的死和慧明的背叛一一说了出来。 “本来四空和玉杏也被人给抓住了,多亏了九儿帮着县衙,才找到了四空和玉杏,才免得我们庵堂再出人命。”圆德将九儿的功劳说了出来。 清觉一听,立马反驳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能做什么?这一切还不多亏了县衙的捕快,圆德,你未免也太夸大陆九儿的功劳了!” 圆德:“……”刚才让你说话你不说,现在我说了,你又反驳我,你自己怎么不说! 圆悟只随便睨了一眼清觉,清觉就吓的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庵主……” “你刚才说,是九儿帮着县衙找到了四空和玉杏?”圆悟看来是相信圆德的话的,直接就问道。 清觉给气的脸色都青了。 圆德:“没错,庵主,那次慧清失踪,我们分了两个队上山找慧清,可是依然没能找到,了无和了心的腿就是在那次受的伤,了无是被九儿救的,腿骨接的很好,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可了心……她这辈子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了。” 圆悟嗯了一声,清觉在一旁又反驳:“她那是好运气,她哪里会接骨,说不定就是被她随便弄两下一不小心就给弄好了。” 圆德这回也生气了:“要不你去试试?看看你随便弄两下能不能弄好!” “你……”清觉气急,又担心庵主数落自己,只能将气给咽了回去。 圆悟看了一眼清觉,心中默默地摇摇头。 “后来呢?” “山上没找着人,我们就去山下找,九儿就帮着县衙找人了。县衙里头的曾大人对九儿赞不绝口,说她心思缜密,心细如发,若不是有她的话,这次办案哪里有这么快能结束!”圆德激动地说道。 圆悟笑了笑,眉眼上的皱纹满是柔和:“她是个好孩子。” 清觉被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什么情况,庵主这就是相信了九儿帮了人家县衙大人的忙嘛?怎么可能,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刚想要反驳,圆悟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刚才还柔和的眉眼,此刻瞬间变得凌厉:“清觉,你身为代理庵主,我不在的日子里头,发生了如此恶劣的事情,你该当何罪?” 清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庵主,这事情怎么能怪我啊?慧清是被慧明害死的,慧明是被个尘世间的男人给勾搭去的,这怪来怪去,也怪不到我的头上啊!” 她想也没想就把责任推到事发人的身上,圆德听了,默默地摇摇头。 而圆悟也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既然事情已经酿成了大错,再追究你的责任也于事无补,你回去闭门思过一月吧。” 清觉:“您还是在怪我!”什么叫做不追究,这让我闭门思过一个月,不就是追究。 圆悟:“那你还想要怎么样?还想要我把你逐出庵堂嘛?” 清觉大惊:“庵主,这错又不在我!慧明动了凡心的事情,可是在您也在庵堂的时候就已经动了啊!” 要怪也不能只怪我吧,你是庵主,连你也要怪! 圆德呵斥:“清觉……” “不在你?”圆悟又重新拨弄起了手中的佛珠,她的神色尤为的淡定,清觉的泼脏水也未能让她的思绪起半分的波澜,她听了清觉的后面半句话,笑了笑:“此事确实不怪你,要怪,就只能怪我。” 刚才的话跟现在的话,转变太大,清觉觉得有些不安。 她脸一僵:“庵主,您……您是什么意思?” 第96章 泛黄的信笺 “你去思过堂面壁思过吧,三十那日你再出来。”圆悟终究是不忍,没让她面壁思过一个月。 马上就要过年了,庵堂里头已经没了两个人了,无论如何,不能再少一个人了。 清觉本还想要反驳,见她已经闭目养身,已是决心已定,气的只能摆手而去。 等她的走远了,圆悟这才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大开的禅房门,一股子的北风裹挟着雪花飘了进来,飘在身上凉飕飕的。 “慧清的后事,你们也都办了吧?”圆悟盘着手中的佛珠,再次开口询问。 圆德没走,一一说了。 圆悟感慨地叹了口气,良久才说道:“明日,我们下山去看看慧明吧。”虽动了凡心,还动了杀意,但终归是佛门弟子,无论她未来的生死如何,总该去看一看,尽了这最后一点佛门情分。 圆德双手合十:“是,庵主。” 屋中又安静了下来,圆德没走,圆悟拨弄着佛珠,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佛头,突然睁眼,看向圆德:“那件事情……” “她不想落发,也不愿回陆家。”圆德忙将昨日自己与九儿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圆悟皱紧了眉头:“你有没有告诉她陆家的打算?” “未曾。”圆德摇头:“我不敢随意做主。小姑娘虽看着有些伤心,可是看起来,却不像是那般的无措,像是有自己的打算一般。” 圆悟笑了笑:“她本就不是个寻常之辈。” 圆德好奇地看向圆悟,但见她面色含笑,像是也不担心九儿的未来一般。 “可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圆德有些不忍的说道。才十三呢,连及笄都还差两年,这么点大的孩子,便不是个寻常之辈,又能不寻常到哪里去呢! 离开了慈心庵,便是连吃饭都成问题,何来其他的造化! “她即以有了自己的打算,我们便顺着她便是了。” “可若是上京来消息,一定非要她剃度出家呢?况且,您也知道,这么多年,清觉虽出家,可跟着上京那边还是有不少的联系的!她若是想要再害九儿呢?”圆德紧张地说道。 “她既不想做我慈心庵的僧尼,我们又怎么能够逼迫她剃度呢?”圆悟笑了笑:“至于清觉,这庵堂,还是我做主的!” 圆德见庵主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便也只好点头同意了:“那庵主,我先下去了,您旅途劳顿,应当早些歇息。” 圆悟点点头,又重新拨弄起了佛珠。 北风呼啸着又刮了进来,很快门就被关上了。 屋子里头的烛火依然被吹动的明一下灭一下,圆悟的脸忽明忽暗,却终究是没吹灭灯芯,屋中又明亮了起来。 圆悟先是拨弄了几下佛珠,可是神情没有越来越安宁,相反心事重重,她起身离开了蒲团,来到了身后的一面书架前,从书架上头拿出一本书来,那书已经沾满了灰尘,想来已经许久都没人翻动过它。 可她偏偏就要取下那一本书。 将书打开之后,她撕开书中黏连的两页纸,取出了夹在书中的一张信笺。 那信笺已经泛黄,压在书中平整薄脆的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成粉末一般。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笺打开,泛黄的信笺上头,写着的是漂亮的簪花小小楷。 可以想象,当时写这个字的女子,该是多么的美丽温柔。 信上的字不多,圆悟只扫了一眼之后就将信笺放到火中烧毁了。 泛黄的纸张经不得烧,一缕青烟飘过,信笺已经化成了粉末。 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摇摇头,然后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佛号之后,屋中响起一个感慨地叹息。 “贫尼只能替你帮她到此了!” 夜路风雪交加,往上京方向的一处客栈里头人满为患,顾谨吊着腿,躺在天子一号房里头歇着,听着外头呼呼的北风声,感受着屋子里头雪花碳带来的暖意,他有些百无聊赖,刚打盹就被外头的争执声给弄醒了。 阿花躺在床铺下头的狗窝里头,听到动静,也直起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听外头的动静。 顾谨皱皱眉头,刚想要喊人,就见福契一路小跑了进来:“主子,吏部来人了。” “吏部?”顾谨皱眉:“他们来做什么?” “主子,您忘了?从州县到府道司,三年一次,层层考察属官,再汇总至督抚复核,造册上报吏部,由吏部和督察院来评定他三年的功过,好的升官,差的降职,贪污受贿的该定罪的定罪,该贬为庶民的贬为庶民。” “来,还是走?” “说是在别处耽搁了,这才冒大雪赶了过来。整间客栈都满员了,他们没地方去,正在跟伙计闹呢!”福契一一说道。 “闹什么?没有房间就是没房间,还让别的客人出去,腾地方给他们不成!”顾谨冷笑。 福契哎了一身,然后说道:“他们还真有这个意思!” 顾谨这回正式了:“来的人是谁?” “吏部来了个主事姓孙名得利,还带着一个考功主事。” “从六品的官,让别人给他们腾房间,面子可真够大的。”顾谨冷飕飕地笑道。一个他都记不住名字的官员,跑到这里来让他们给腾房间,果然是天大的胆子。 福契嗯了一声:“这孙得利官虽然小,可是这人后背的靠山够大。” “谁?” “军机大臣魏中显。” 又听到这个名字,顾谨的眸眼顿时一冷。而一旁的风驰听了,立马说道:“曾大人刚抓了魏中显的亲外甥,这来考核的就是个魏中显的心腹,到时候会不会给曾大人小鞋穿?” 这位曾大人他可是打探清楚了,在南郡县十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爱民如子,十年都不曾挪下窝,这回抓了魏中显的亲外甥,是不是会揪着这事情不放啊! 福契也有些担心:“是啊,好不容易三年过了,若是成绩考核不合格,怕是又要再等三年呢!” 等三年还是好的,若是魏中显徇私舞弊,给曾士彦记个大过…… 大周可就少了一个好官了! 第97章 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周边县域可还有人来考核?”顾谨问道。 福契忙道:“有的,今年考核共分为了十个组,周边离这里最近的康阳县,就有一个组。是同样身为吏部主事的范子亮带队。” “范子亮?”顾谨印象中并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福契忙解释道:“他在吏部已经二十余年了。一直都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卒,您不认识他也是情有可原。” “二十多年还在吏部?也太厉害了吧?关键是到现在还只是个从六品,我记得孙得利是刚去吏部吧?人家就已经当了从六品了。”风驰笑道。 福契也笑了:“这人在吏部确实是个异类。此人乃读书入仕,家中祖宗八代都是普通老百姓。他性格刚硬,说得好听叫刚直不阿,说的不好听就叫不懂人情世故,经常得罪人,从吏部的普通官员做起,默默无闻,直到今年才升为吏部主事,也是家里头祖坟冒青烟了。” 这范子亮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在吏部也是有口皆碑,关键是这人没有后台,全凭老头子读书入仕,不懂人情世故还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不容易了。关键是这人四十了做事还颇有激情,也算是难能可贵。 顾谨笑:“既如此,那就让他来考核吧。” 福契摇头:“考核分组在京城时就已经决定了,为的就是杜绝亲情考核,徇私舞弊。此时突然更改怕是不行。” 顾谨笑:“那若是孙得利病了昏迷不醒呢?能否在周边县城派人过来?” 福契点头:“自然是可以!” “可以不就行了。正好让他好生地歇息几日。”顾谨笑了笑,福契脸色僵了一下,身后的风驰大声应着:“属下这就去办!” 要个人睡几天,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福契有些担心:“主子,这样会不会?” “会怎么?”顾谨笑:“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病了,跟我们也没关系啊,一切都要正常的手续来办不就行了。” 他们不从中插手,只让孙得利睡上几日就行了。 福契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主子相安无事,那说什么都可以。 “主子英明。”保全了那位曾大人,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一夜风雪过后,一辆豪华马车的商队还未天亮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留下一长串被踩的乱七八糟的脚印和车轮印,大雪不过下了片刻,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又重新给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 似乎不曾有人来过。 孙得利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头爬起来,一阵寒风刺骨,不由得骂道:“娘的,这么大的雪,躺家里烤火喝酒多好。” 一旁的下人说道:“大人,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县城了,考核完了我们就可以起身回京复命了,正好还能赶上大年三十的团圆。” 孙得利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这个曾士彦是个什么玩意。竟然敢抓魏大人的亲外甥,简直是不要命了。来伺候我更衣,马上进城。” 下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还是黑漆漆的:“大人,现在才刚卯时,您要不再多睡一会儿吧?” “不用,早点起身早点回去,也好跟魏大人交差。” 下人忙过来伺候了孙得利更衣,边忙活边说道:“大人,您吩咐拜访施夫人的贺礼,奴才都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过目下?” 孙得利摆手:“你安排好了就行。吃了早饭,赶快动身,争取今天下午起身回京。” 下人:“是,奴才这就去通知其他诸位大人。” 孙得利来到桌子前,看了看桌子上的饭菜,起身拿起了一碗他平日里头早起都要喝的蜜水,咕噜噜地喝了一大碗,紧接着又喝一碗燕窝粥粥,吃了一笼屉蒸的晶莹剔透的蟹肉包,再加上几个芙蓉大虾,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 下人通知了几位大人立刻就要起身,就回了孙得利的厢房,看到桌子上被扫的一空的早膳,却独独不见孙得利的人,下人忙去找:“大人……大……大人……” 屋子里头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下人往里屋一看,孙得利鞋子码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架子上,人躺床上呼呼大睡呢! 这都快要走了,怎得又睡上了呀? 下人忙去推孙得利:“大人,大人,时辰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孙得利转了个身,眼睛也不睁,迷迷糊糊地说道:“本大人困了,让我先睡会儿。” 下人见状,只能出门等了,就等着应该再睡上半个来时辰就会好的吧,哪里知道,这人啊,从日上三竿睡到了太阳落山都没起来。 这下子,众人慌了。 “孙大人这是怎么了?怎的这睡一天了!考核可怎么办啊?”旁的跟着孙得利一同来的官员道。 下人也不懂啊,他进去,大人都说他困,让他睡,可这睡一天了,可怎么是个头啊。 他也不敢慌乱,忙解释道:“这段日子大人为了考核之事殚精竭虑,确实是太累了,今日也是不能再去考核了,明日一早,明日一早,大人醒后,肯定会去考核的,众位大人先请回去歇着吧。” 太阳都要落山了,肯定是不能再去考核了,况且,里头的那位还在睡着呢,也就只能这样了。 众人穿了一天的官服,又只能回去脱下了。看看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里头把孙得利给骂了个半死。 这都快过年了,早点考核完早点回家啊,这又耽搁了一天的功夫,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赶回京城。他们还等着回去过年呐!早上他们还没起来呢,就来催他们,催就催呗,毕竟人家是大人,他们只要听话的份。可是你不能把我们喊起来了,你又重新回去睡啊,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嘛! 真是气死了! 南郡县城中,同样快气死了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万循淼。 他从天不亮就在县衙等候着,可是这等啊等,等啊等,等了一天,等到太阳落山天黑了,还是没等到来考绩的这群人,这下可把万循淼给吓坏了。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冲进了曾士彦的书房,门也不敲,直接进去了。待看到人家来考核的正主儿捧着一本书,端着一杯茶,优哉游哉时,万循淼爆发了。 “曾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看书啊!” 曾士彦看书的雅兴被打断,他端起面前的茶盏,幽幽地喝了一口,悠哉悠哉地说道:“为什么没有?” “大人,这都火烧眉睫了,三年一度的考绩,您的去留升降,可就看这一回了。”万循淼紧张地说道,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全然不曾放在心中。 果真是应了句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 啊呸,他才不是太监,他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大男人! 第98章 老狐狸 “那又如何?”曾士彦云淡风轻,视线又落回了手中的书上。 “如何?曾大人,您都已经在南郡县待了十年了,您总不会是想一辈子就这么待下去吧?”万循淼急迫地说道。 “南郡县民风淳朴,风光秀丽,便是待一辈子又有何不可?”曾士彦看向万循淼反问道。 万循淼被反问地噎了一下。 您待下去,我怎么办啊?这十年,我可是一点油水都没捞着。 他可不能这么说,忙上前谄媚地说道:“曾大人,您两袖清风,高风亮节,且为官有道,这南郡县十年的功夫,就一跃成为周边县城最富庶繁华的地方,这样的功绩,您去大地方做州官做郡官,哪怕是做京官都是绰绰有余的,何必拘泥于这个小地方,浪费您这一身的才华呢!” 曾士彦对万循淼的马屁一点都不敢感冒,他合上手中的书,看着万循淼说道:“万师爷似乎忘记了,我曾经跟您说过的一句话。” 万循淼眨眨眼睛,哪句? “官职不分大小,权势不分高低,哪里有百姓,哪里就是做事的地方,何来官大官小之说?” 万循淼:“可是大人,您觉得官职不分大小,权势不分高低,那小的问您,魏大人和您,哪个位高,哪个权重?您见着了魏大人,要不要行礼叩拜?” 曾士彦:“自然是要的。” “那您能造福的百姓多,还是魏大人造福的百姓多?” 曾士彦没说话,只看着万循淼。 万循淼继续说道:“大人答不出来了吧?既然答不出来,小人替您答,当然是魏大人,魏大人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不是魏大人的话,咱们大周还在和北陵交战,更有无数的百姓会惨死战场。魏大人救了那么多的百姓,他的外甥就是错杀了一个人,跟魏大人的功劳比起来,孰轻孰重,大人难道不能衡量吗?” 曾士彦皱眉:“你这是混淆视听,此二者不能混为一谈!” “不能混为一谈,那何来一谈之说?大人,您要关押施良行,小的没话说,可是您又要造福百姓,若是此举惹恼了魏大人,您觉得他会放过您吗?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何谈造福百姓?”万循淼继续说道。 他的话偏颇失理,却说的慷锵有力,义正言辞,仿佛他说的都有道理。 曾士彦心中恼怒,却静静地听万循淼说完。 “大人,您知道今日来考核您三年功绩的是谁吗?正是吏部的主事孙得利孙大人。这位孙大人乃是魏大人一手提携起来,唯魏大人马首是瞻,您抓了魏大人的亲外甥,您说这位孙大人会不会在您的功过簿上狠狠地记上一笔?” 万循淼见曾士彦一直都不反驳,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心中暗暗窃喜,继续说道:“孙大人今日一日都没来考绩,保不准就是在向大人您发难,小的劝您,您还是低头吧,放了施公子,说不定您这一路平步青云,能造福更多的百姓苍生啊!” 一声叹息之后,简陋的书房陡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曾士彦听了万循淼的歪理,他只看着那一排排的书柜,陷入了深思。 书房分里外两间,用着屏风隔开,里头是一间小小的卧房。放着一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引硬塌。是专供曾士彦平时休息用的。 而外头则比里头要大上许多,外头摆放了一张宽大的书桌,书桌后头则是一面墙的书柜。 书柜里头放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书籍。有为官之道,有诗词歌赋,有治理之策,还有一些消遣时间的话本子和游记。 有一些是他买来的,其他的则是这些年在南郡替百姓处理纷争事务时,一些百姓送给他的谢礼。 书送来时是旧书,曾士彦也没推辞,十多年,就摆满了这一柜子的书籍,还有旁边一个房间里头也满满地都是书。都是老百姓送的,曾士彦闲来无事就喜欢驻足在这些书的面前,想一想,这十年来在南郡县的功与过。 他不是个有野心的官,也算不得一个好官,可是他不忘当初当官时的初心。 他家世代贫农,看过了太多百姓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也看过了太多的人有冤没处申,世人疾苦,更是让他奋发图强,想要做一个为官的好官。 不求官大官小,只求能给百姓一个申诉喊冤有诉求就能踏进来的地方。他虽是个七品芝麻官,可是治理这一方水土和百姓,他手中还是有最大的权。 百姓才最苦啊! “你觉得功过可以相抵吗?魏大人打了胜仗救了百姓他的外甥就能为所欲为,杀人抛尸?”曾士彦的视线从书柜上移开了,看向了万循淼。 他的声音是询问,却带着让人不容质疑的坚定。 救了人,难不成随便杀人就能没罪吗? 万循淼一时语塞:“大人,小的不是……” “不是什么?”曾士彦反问道,他的气息陡然凌厉起来,就连空气中也有些不寻常的紧张。 跟在曾士彦身边十年了,他身上一直都带着读书人的儒雅气,便是为官这么久,也丝毫不带为官者的倨傲和凌厉。与万循淼相处,他一直都是和和气气,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威严。 以至于万循淼都快忘记了,是他是大人还是曾士彦是大人。 曾士彦眼神凌厉:“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魏大人若是有所不可为,便是立下赫赫战功又如何?照样要接受律法的制裁,更何况,这人还是魏大人的外甥,并不是魏大人本人。你一直说要放了施良行,说魏大人会发难于本官,难道你认为魏大人会徇私舞弊吗?还是说,在你心中魏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曾士彦的责问让万循淼慌了:“大人,小的没……没有。” 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魏大人英明神武,替大周抵抗敌国,立下赫赫战功,是我大周百姓之福,他又岂会为了一个杀人犯徇私舞弊?”曾士彦大声说道。 万循淼这下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说不赞同,那他就是说魏大人就是个徇私舞弊的人,若是赞同……那他一直替施良行求情,又算是什么? 外头积雪深厚,便是屋子里头点了炭火,也是冷的,可偏偏他脊背上一阵凉飕飕的,冷的他打了个寒战。 万循淼拱手便落荒而逃,等走远了这才回头一望,眼神闪着冷冽的寒芒:这哪是一个只读书不通人情世故的老顽固,这分明就是一只老狐狸! 他懂的多了去了,气死人也是厉害的不行! 第99章 升堂办案 第二日,万循淼日上三竿才来县衙。 到了门口一问考绩的人还没有来,万循淼一声冷笑。 孙大人说昨日就要来的,等了一日了没来,今日日上三竿了还没来。 万循淼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他曾经就见过,考绩不来,直接在功过簿上记大过的。 但凡是记了大过的,官职难保了! 曾士彦,你在南郡县待了十年了,这回也该挪窝了,不对,不是挪窝,是滚回老家去了。 得罪了魏大人,你还想要当官? 想到施夫人一直跟自己说只要救了她儿子,她一定会禀明魏大人,让魏大人提携自己,可偏偏,被这个人给挡了路。 果真是气人! 万循淼一撩衣袍正要抬脚走进去的时候,一群百姓你推我搡吵吵闹闹地过来了。 “大人呢?我们要见大人!我有冤啊!”其中一个老百姓喊道。 万循淼双手套在袖套里头,看了看那群闹事的百姓,两边聚集了不下十个人,你吵我嚷,吵的让人脑壳子疼。 万循淼哪里有心情听他们吵架,眉眼一拧,呵斥道:“吵什么吵,要吵回去吵,这是公堂,岂能容你们喧哗!” 一个闹事的百姓说道:“我们要见曾大人,曾大人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万循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里头,冷笑道:“找他给你们做主?他自己都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要替你们伸冤?” 众位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万循淼冷哼一声,一撩衣袍进去了。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了一个声音:“谁有冤屈?” 万循淼看也不看对面走来的曾士彦一眼,直接从他的身边走过。 曾士彦也不恼,来到外头看到数十位百姓跪在雪地里头,心疼不已,忙道:“诸位乡亲,快,外头冷,快到里头坐下说话!” 万循淼站在拐弯的地方,看到曾士彦亲手扶着一个老者进了公堂,那亲热的模样,就跟扶着自己的亲爹一样,哪里有个当官的样子,他就看的直摇头。 摇了头转身就走,也就没看到,百姓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朴素,气度却跟百姓不同的人,紧紧地跟在后头,也进了公堂。 那群人进了公堂之后,分成了两边,这里也没做成跟冷冰冰的公堂模样,旁边也没有衙役提着杀威棍在威严地喊着威武,这公堂里头摆放了好几十张板凳,就见那群衙役很快地将板凳分成了两边,最上首也是一条板凳,万循淼站到了中间,拱手说道:“各位请坐!” 公堂的正中间还摆放了两个燃的旺盛的炭盆,里头的炭滋滋地冒着火光,散发着热气,紧接着又有衙役提着热水过来,一人发了一碗。边烤着火,又喝一碗热茶,身上的寒意一下子就散开了。 两边人分开,分坐在两边,跟着县衙大人平起平坐,这哪里像是公堂,倒有点像是喝茶聊天的地方。 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几个气度不凡的人,其中一个跟曾士彦同样年纪,国字脸,浓眉大眼,蓄着一撇胡子,眼神精明,看起来就刚直不阿,难以亲近,眼下看到这样审讯的场面,也充满了好奇。 来告状的人,竟然跟县衙大人平起平坐,而且没有杀威棍,这样的场面,他还真的是头一回才见。 一旁的同行的一人也好奇地低声说道:“从来没见过这样升堂办案子的,果真是少见!” “诸位乡亲,不知道到县衙来所谓何事?谁是原告?”曾士彦见他们都喝了茶,也暖和了起来,清清嗓子就开始问话了。 刚才他扶着进来的老者举举手,颤颤巍巍地说道:“曾大人,我是原告,我要告他,抢我的地!” 被告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黑着一张脸,见他说过来,也不反驳,冷哼一声就撇过了脸去。 老人家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个清清楚楚,原来二人是邻居,原本关系还不错,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关系逐渐变得冷淡了,以至于这回,就为了一寸的土地闹的不可开交,竟然对簿上了公堂。 “大人,我也不是想要那一寸两寸的,只是他们闷不吭声地就把我的地给占了,这说出去可怎么得了啊,还以为我老汉好欺负呐!”老者激动地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大人,我说完了。” 全程都是原告再说,被告竟然没有反驳一句,这让人有些奇怪了! 曾士彦笑了笑:“来,老人家,喝口茶,消消气,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这时,被称为被告的另外一个老人家,开了口:“我就占了,怎么滴吧,房子都做起来了,怎的,你还要把我房子扒了不成,你敢扒,我就敢死在你家门口,你试试看!” 看到年轻的老者那一脸愤怒的模样,老者给气的脸都惨白:“曾大人,你看看,你看看啊!” 等两个人把胸中的怒气给发泄光了,两个人也不说话,撇过头去谁都不看谁,谁都不理会谁,曾士彦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问那个原告老者:“老人家,既然你们是邻居,关系应该也很好吧?远亲不如近邻呐!” “以前是好的!”老者刚一开口,对面的年轻的老人家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看来这个年轻的老人家不配合啊,曾士彦也不恼,继续问老人家。 “既然好,可现在怎么闹成这个样子呢?是因为这次做房子的事情吗?” 老者摇头:“哪里是这次啊,之前关系就不好了,莫名其妙地就不好了呀!” “什么叫做莫名其妙啊?”年轻的老者再次反驳:“啊,你倒是说说,什么叫做莫名其妙?” “好好好,不说以前的事情了,就说你占了我地的事情!” “你说我们占了你的地,你咋不跟大人说说你占了我地的事情。” “我占你的地?我占你什么地了?”老汉怒问道。 “你还装作糊涂?”年轻的老者气的站了起来:“当年分地的时候,明明是我抓着了那一亩水田,你凭啥抢走?” 老者一听,楞了:“你说啥?啥水田?” 第100章 充满人情味的公堂 “哼,我敬你年纪大,可我也一把年纪了,我两孙子要成婚,就占你一寸的土地怎么了?你当年还用八分水田换走了我一亩水田呐,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说你种惯了,让我让给你!我也让给你了,你咋不说!”年轻的老者气鼓鼓地说道,心中充满了委屈。 曾士彦一直没有插话,听他们二人各自陈述了他们的话之后,再听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辩解,也不说话,只笑意盈盈,耐心地听他们把双方的冤屈说完。 老者一听,这才恍然大悟起来:“哦,你说的是那块田啊!” 年轻的老者一肚子的气:“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忘记了,我可不会忘。我记着一辈子呐!” 老汉一听这个,马上就反应过来:“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事,才跟我疏远的?” 以前他们关系很好啊,虽然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别提多开心了。 年轻的老者哼了一声,没说话,可是从这一声冷哼中,还是能看出他心中的不快和怨怼。 老人家一拍大腿,大喊一声:“老弟,你冤枉我了!” 说完,就将自己当年为什么要把那一亩水田从他手中的夺来的原因说了:“那块地我之前就种过,那水田不好用啊,庄稼种到里头不是死就是烂根,要么就焉焉的,就不是块好地啊,这一亩地里头的收成,还不够人家半亩地的呢!” 年轻的老者惊愕地转回头:“怎麽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是不信,明年我就种一遍给你看看,我知道你家人多,要是真分了这么一块地,口粮怎么够,所以我才跟你换的呀!”老汉解释道。 年轻的老者看着老汉,一脸的不可置信,到最后便是激动地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哥,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跟你说什么?跟你说你还会跟我换吗?哎,只是我不知道,我跟你换这块地,在你心里头膈应了这么久,老弟啊,老哥真不是故意的啊!”老者唏嘘地说道。 而那位年轻的老者已是满脸泪水,他抓着老者的手就不放:“老哥,对不起你,我……我一直冤枉了你这么多年啊!” 老者也有些动容:“也都怪我当时解决的方法不对,我要是跟你说清楚了,你也不会记恨我这么多年了,我也不好!” 二人化干戈为玉帛,曾士彦看着笑:“二位可还要本官为你们决断什么吗?” 老者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还决断什么!” 年轻的老者有些不好意思:“老哥,我占了你的地……” “占就占了呗,谁让我们是邻居呢,你家孩子多,房子得做大一点,你就算不占,我也会往后退给你的!” “老哥,谢谢你。你就是我的亲大哥!” “中,就冲你喊我一声亲大哥,你就是我弟弟,走,老弟,我们回家喝酒去,我今年酿了两坛子酒,就是没人陪我喝啊!” “老哥,我陪你喝去!” “就等你这句话呢,走走走,咱们喝酒去咯!”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冲曾士彦告别之后就勾肩搭背地走了,来时一脸的怒火,走时不仅解决了问题,还将两家多年来的仇怨和误会给化解了。 来时来吵吵闹闹的公堂,此刻变的安静而又祥和,一直以来让人敬畏的公堂,在这一刻充满了无限的人情味。 曾士彦似乎什么都没做,可似乎他又做了不少。 这一切,让人疑惑不解。 来告状的老百姓和颜悦色、欢欢喜喜地走了,这时,人群之中还留下了五六位老百姓。衣着很是普通,可是这周身的气度,却跟寻常老百姓不太一样,曾士彦只当他们是有钱人家,遂上前问道:“诸位有什么冤屈要说嘛?”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浓眉大眼,眼睛囧囧有神,笑着抚了把胡须:“自然是有的!” 万循淼正在自己的师爷房间里头,喝茶吃点心呢,外头突然传来了急切地声音:“万师爷,万师爷……” 一个衙役火急火燎地冲了进去,万循淼都来不及把自己手中的话本子给藏起来,一张春宫图就这么暴露在衙役的眼睛里。看到话本子上那画的露骨的人像交缠在一起,还没成亲的衙役有些面红耳赤:“师爷,师爷……” 万循淼咳咳两声,将话本子给藏了起来,然后正经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师爷,外头,外头来了一波人,说是……说是来考察大人三年功绩的!”衙役这才想起自己来的正事,忙道。 终于来了! 万循淼没感到一点开心,相反眼前一黑,就差点晕过去:“那些告状的走了没有?” “没,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大人正在给他们审案子呢!” “审什么审,这考绩的来了,他还想一辈子都不走不成!”万循淼是一百个一千个巴不得曾士彦赶快走,升或降或贬或坐牢,他都无所谓,就是别在南郡县待了。 再待下去,他非要喝西北风不可。 “走,你快去安排好考绩组的大人,奉上茶水,千万不要让他们去公堂找人,知道嘛?公堂就该是升堂断案的地方,看看他把这公堂给弄成什么样子了,集市嘛?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了。我去请大人。快,快……”万循淼此刻也急了,忙吩咐到。 那个衙役听了马上就要走,万循淼又喊了他回来:“等下,一定要奉上好茶,用最好的茶!” 衙役一听,苦着一张脸:“咱们衙门哪里有好茶啊。大人喝的茶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两的,算什么好茶!” 万循淼皱皱眉头,管不得那么多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将自己的藏私给拿了出来:“你快去用这个给他们泡茶,一定要让他们高兴!” 衙役拿着茶叶立马就走了。 万循淼也顾不得收拾自己,抬脚就往公堂去了。 走到公堂外头,看到曾士彦跟寻常一样,坐在一根板凳上,面色柔和,静静地听老百姓说话,不急不躁,不时地笑着点点头。 他可是南郡县的知县啊,竟然跟老百姓平起平坐。这哪里像是审案子啊,这分明就是拉家常嘛! 第101章 曾大人是个好官 万循淼急的火烧眉毛,就要冲进去把曾士彦拉走,刚到门口,就被人给一把拦住了:“师爷,大人交代过了,只要他在断案,没喊人,其它人等不能随便进去。” 里头上了茶之后,就只有曾士彦一个人了。 一般的公堂怎么可能就只有知县大人一个人升堂,历来都是左边一个师爷,右边一个心腹,下头是数十个提着杀威棍面无表情的衙役。可是现在,瞅瞅曾士彦把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改成什么样子了。 说是怕人多了老百姓放不开,就他一个人在里头,瞅瞅,这算什么话。 万循淼看了看里头还在津津有味听着老百姓申诉的曾士彦,跟着他诉说冤屈的百姓,穿着都很普通,看了一眼,万循淼就不想看了,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哪天来说不行,遂对拦着他的胡玉呵斥道:“你可知道我找大人做什么嘛?你敢拦着我!” 胡玉拱手:“师爷,属下不知,可是这是大人吩咐过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打扰他!这样会影响百姓诉说冤屈,也会影响他断案。” “影响影响,他要是再不出来,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我看看他还怎么给老百姓断案子!”万循淼龇牙咧嘴地呵斥道,说完,就要冲进去。 胡玉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关系,他依然拦着万循淼不让他进去:“师爷,大人说过了,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胡玉……”万循淼盯着胡玉,只见他微微垂着头,想来肯定不会让开:“好,你不让开,那你就等着你家大人丢乌纱帽吧!” 胡玉皱紧了眉头,看了看愤愤离去的万师爷,又看了看里头正耐心听着老百姓申诉的大人,还是如守门神一样,守在了门口。 大人是老百姓的父母官,是人人称颂的好官,这样的好官,怎么可能会丢乌纱帽呢! 大人还说了,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要等他先把老百姓的困难解决了,大人正在解决老百姓的困难,他自然是要替大人守好这一堵门了。 万循淼一撩衣袖,愤愤地扬长而去,来到了招待考绩那些大人的花厅,带着人过来的是考功主事冯吏,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见到万循淼来了,放下手中的茶,面色有些不悦。 “曾大人呢?” 万循淼忙一撩一抛走了过来:“冯大人,诸位大人,小的是曾大人身边的师爷万循淼,我家大人如今正在升堂办案,还望冯大人及诸位大人再稍等片刻。” 冯吏一听,冷笑道:“本官奉皇命下来考绩,历来都是别人等本官,还从未见过要本官等别人的,怎么,你家大人正在审理狸猫换太子一案嘛?” 万循淼自然听出了冯吏口中的嘲讽,心中冷笑一声,考功大人生气了,这曾士彦的官职怕是要到头了。谄媚地笑起来:“自然不是。冯大人说笑了,他不过是个七品知县,如何能审皇家的案子!” “不是审皇家的案子,还让我们等他,他好大的排场啊!”旁边一个人顿时喝了起来。 这一个个的,昨天等了孙大人一天,今天又等了小半日了,可人家孙大人吃了就睡,一天都醒不来,大夫只说他嗜睡,啥都看不出来。可这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吧。考绩还没完呢! 好不容易等到旁边的一个组能过来接手孙大人的事情,可也等了小半日了,还不见人来,没有办法,总不能最后一个不考核就回去的道理,遂只能冯吏这个副手带着他们来考绩了,他们先考绩,等到隔壁组的范大人来了之后在来定夺记功记过。 本来就等的头顶冒火,这都快大年三十了,家里头还等着他们回去吃团圆饭呢,等了一日又一日,如今照这个速度,回到家还够呛,一听来了还要等,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样还等下去,三十那天能到家嘛? “能有什么事情,还要我们等他,若是不想考绩,我们走便是了!三年之后再考吧!”说着就有人要带头离开。 冯吏也不动,依然喝茶。 万循淼一听三年之后再来考核,心下可急的够呛:别啊,要是直接罢免了还好,要是还让他在南郡县当三年的知县,那他这个师爷可不又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嘛? 不行不行。 万循淼计上心头,忙道:“诸位大人,你们先别着急,曾大人他,他马上就会过来的。要不,您们先看一下历年的卷宗和曾大人这三年的功过簿?” 跟着过来考绩的人齐刷刷地看向冯吏,冯吏这才放下茶杯,幽幽地说道:“看看先。” 万循淼心中一喜,忙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取来。” 历年的卷宗和功过簿也都是考核的重点内容,这一些自然是曾士彦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全部都放在了他的书房之中。 如今曾士彦还在断案,自然也就只有万循淼能去取了。 来到了曾士彦的书房,万循淼看了看那累堆在一起的卷宗和功过簿,冷笑一声,将自己身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东西偷偷地放了进去。 这才将东西全部都搬到了花厅,供考绩的人翻阅。 来人共有五位,卷宗和功过簿也有五本,万循淼将手中的卷宗一本本地分发给了各位大人,这才卑躬屈膝地笑道:“还望各位大人仔细翻阅,评判下曾大人这三年来的功绩。” 公堂上,曾士彦耐心地听完了老百姓的申诉之后,在旁调解了两下,两边人当下就表示冤屈调解成功了。 为首那个浓眉大眼、国字脸看着就一身正气的老百姓看了看如今压根就不像公堂的公堂,笑着问道:“曾大人平时都这么办案的?” 曾士彦笑了笑:“没错。但是也就是处理一些百姓的纠纷时才会如此,若是大案要案,还是会跟寻常一样。” “曾大人为何要将公堂摆设成这副模样,看起来不像是个公堂,倒像是个老百姓拉家常的地方。”旁边一个人笑着说道。 曾士彦:“老百姓有冤屈有纠纷,他们只有靠县衙才能申诉冤屈,可若是一点点的小事情,让他们觉得说错了话就要打板子,有杀威棍,他们就不敢来了。日积月累,这份冤屈就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演变成让人难以控制的悲剧!而我,就要把老百姓的这份委屈,尽快地消除。” 范子亮捏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曾大人果真是爱民如子,听说曾大人在南郡县十年,南郡县风清气正、百姓安居乐业,这些可都是曾大人的功劳。” 曾士彦摇头:“这位兄台说错了,我虽然是知县,可我只是为老百姓服务的一个伙计罢了。他们有困难来找我,没有困难了就好生地过日子,这日子是他们过起来的,于我,并无多大的干系。” 范子亮还是头一回听知县大人把自己比喻成服务百姓的伙计,但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严格要求自己的。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这是范子亮一直以来的座右铭,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不由得赞许地捏捏胡子,眉眼满是赞同:“曾大人是个好官!”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曾大人,您还不出来,考功大人给你记了大过。” 第102章 贿赂 曾士彦拱手,对一的几个人说道:“各位,失陪了。胡玉,送几位乡亲们出去!” 说完,撩了衣袍飞快地朝声音来源的地方飞奔而去,那是花厅,已经说好了用来招待考功人的地方。 胡玉拱手:“各位请……” 范子亮笑了笑,婉言谢绝了胡玉要送自己出去的安排:“小哥若是有其它的事情话先去忙吧,在下认识出去的路,不用麻烦了!” 胡玉见状,只能拱手说道:“多谢各位了,在下去找我家大人了。”说完,一撩衣袍也火急火燎地往那边赶去了。 身后的那几位“普通的老百姓”没动身,一旁有人好奇地凑到范子亮的身边:“莫不是冯主事?” 范子亮捏了捏自己的八字胡,眼神透着精亮的光:“这位曾大人,在对待老百姓的态度上,是难得的好官,就是不知道他们审查卷宗是不是查出了什么,访问的人回来了嘛?” 一旁有人摇头:“还不曾!” 范子亮:“那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好官咱们要保,坏官我们也不能姑息,单凭片面的说辞,也不能尽信。” 一行几人也往花厅那边去了。 县衙此刻的人也都往花厅那边去了,自然也都没注意到还有几个人没出县衙的大门。 曾士彦赶往了花厅,就见万循淼正陪着笑脸跟几位陌生人说着什么。而听的那几个人则是一脸的怒容。 万循淼见曾士彦回来了,忙迎了过来,担心地说道:“大人,您可总算来了。几位大人都等您许久了!” 曾士彦见状,也不卑不亢地弯腰拱手:“各位大人……” 冯吏一只手捏着一本卷宗,斜眼朝着曾士彦冷笑:“曾大人来了呀?果真是比我们这群人还要忙啊!” 曾士彦神色不变:“事发突然,也不知今日会有老百姓上门伸冤,耽误了时辰,还望诸位大人不要拐子!” “哼……”冯吏冷哼,将手中的卷宗丢到了一旁:“我们岂敢怪罪,曾大人既要表现的爱民如子,又要拉拢我们这群考功的人,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那卷宗往桌子上一摊,从里头掉出了一张盖着红通通的印章的薄纸来。 旁边的几位坐着的人,也一样,从书中拿出了同样的一张薄纸,往桌子上一拍,冯吏大喝:“曾士彦,你倒是给本官解释解释,这算什么?” 曾士彦皱了皱眉头,上前一看,那薄纸赫然就是银票。那红通通的印章,赫然就是大通钱庄的盖印,每一张银票都是五百两的面额,而冯吏那张,则是一张一千两的数额。 冯吏嘲笑:“曾大人好大的手笔啊,给本官的就是一千两,诸位大人五百两,这要算下来,三千两无疑了,也不知道,曾大人在南郡县,这十年,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说完,一把将五张银票砸到了曾士彦的脸上。 此刻在外头一个探头探脑的人对范子亮说道:“我的乖乖,一出手就三千两,这曾大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好官啊!” 范子亮捏着胡须,看着里头的场景,笑了笑:“再看看!” 贿赂一千两以上就可以直接被罢黜,这一出手就是三千两,若真是曾士彦放进去的话,他此刻应该是害怕,可是他此刻的反应,倒有些让他好奇了。 范子亮捏着胡子,定定地看向里头。不放过曾士彦脸上每一个表情。 曾士彦将那些银票一张张地捡起来,边捡边冷笑,扫向站在一旁的万循淼,万循淼感觉到了曾士彦的目光,有些瑟缩,却很快说道:“曾大人,我便说这行不通的。” 他的话,似乎就坐实了这事情是曾士彦做的! 冯吏冷哼:“曾士彦,你当面贿赂考功人员,罪大恶极,你还有什么话说?” 曾士彦拍了拍那些银票:“这些银票可真好看。”一出手就是三千两啊,这万循淼可真是下了血本来污蔑自己。 也不知道这银票是他自己的,还是魏中月拿来陷害他的! 万循淼:“大人,这些银票当然好看了。您在南郡县十年,这东西也没少看啊,是不是?” 曾士彦看向万循淼,眼神里头不见丝毫的慌乱,相反,却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淡定,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万循淼就恨他这种样子,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他以后也不用琢磨了。施夫人说了,除了曾士彦,救下她儿子,下一任南郡县的知县,他一定有机会上。 想到自己将来成为这一方霸王,万循淼心中颇有得意。 再没人挡在自己的前头阻碍自己盆满钵满了。 “大人,如今当面贿赂考绩人员,这可是大罪啊,大周律法有规定,贿赂当朝官员,数目在一千两以上的,直接罢黜官职啊!” 冯吏对一旁的人说道:“曾士彦,本官给你留点情面,是你自己招,还是要让我们搜,你究竟还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今日你这功过,本官也不用记了,本官可以当场罢黜你的官职,来人啊,把曾士彦身上的官帽官服脱了!” 有人上前,曾士彦抬手,身子挺的笔直的,犹如一棵无坚不摧的松,此刻面对众人的指摘和污蔑,他犹如身在悬崖峭壁中,危险却依然傲然挺立。 “冯大人,曾某在除下这官服官帽之前,还有几句话要说!”曾士彦声音不卑不亢,好像自从他进门,就没有一点的慌乱,冯吏皱眉,这人不是隐藏的太好,就是…… 想到来南郡县之前,孙大人曾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冯吏就皱紧了眉头:这人,不能留,无论如何,今日都要扒了他这身官服! 敢抓魏大人的亲外甥,这人也是不要命了! 曾士彦指了指那五张银票:“各位大人,是在哪里见到这五张银票的?” “还在哪里,你自己夹的你会不知道嘛?”有人抖了抖身旁的卷宗,一脸的正气:“就在这卷宗里头,你夹在这里头,每个人一本,里头正好一张银票,你自己会不知道嘛?” 原来是夹在书里。 曾士彦笑:“竟然是夹在书里的,那请问,我又如何知道你们是来五个人?又如何知道这一千两的银票能发到冯大人的手中,五百两的银票能发到诸位大人的手中。” 冯吏呵斥:“曾士彦,你这是狡辩!” 一旁的万循淼忙躬身跑了出来,对曾士彦说道:“曾大人,您就不要再做无谓的辩解了,这银票,就是您让我夹进去的呀,您让小的来招待几位大人,还说,带头的大人就是一千两,其它的人都是五百两啊!” 曾士彦望着万循淼冷笑:“是嘛?我让你夹的?” 第103章 一箭三雕 万循淼:“大人,前几日,为了迎接考绩的人员,咱们商量了那么久,还说这几日一定要多喊几波老百姓过来伸冤,让他们当面看看你替百姓伸冤的样子,装成一副爱民如子的好样子,而我这边,则负责替您贿赂好几位官员,您……都忘记了嘛?” 他说的有些露骨,在场的人谁还听不明白。 那些百姓来伸冤是假的,都是用来迷惑考绩人的,那些银票才是真的,真实地用来贿赂诸位大人的。 胡玉此刻正在外头,听到万循淼这么污蔑自己家大人,当下气的脸色铁青,刚想要替自己大人说话,想到大人都没开口,想来是有自己的打算,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朝县衙外头跑去。 他不过是个衙役,也压根就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曾士彦不见慌乱,只指了指手中的银票说道:“诸位大人,这大通钱庄乃是我大周的钱庄,大周但凡是有大通钱庄的都能通用,可是?” 冯吏冷笑:“曾士彦,你知道的不少嘛!” 曾士彦也笑:“下官自然知道,而且,下官还知道,大通钱庄的银牌,上头都有一个记号,这记号寻常人看不出来,唯有大通钱庄能看的出来,而且,银票属于何人,是何人所取,什么时候所取,上头都会有登记,只是送到别人手中之后,这些记录也都作废,但凡是手持银票的人都能通兑,并且可以存到自己的名下,是嘛?” 这时有个考绩的官员说道:“没错,就是这样的,大通钱庄就是这么做的!不过这事情一般不会有人知晓。” 万循淼的脸突然变得惨白! 曾士彦扫了一眼万循淼,缓缓地说道:“既如此,这银票属于谁,谁取的,什么时候所取,让大通钱庄的人一查,不就知道了嘛?” 万循淼忙站了出来,急切地说道:“大人,您忘记了吗?这银票是您让我去取的呀。写的当然是我的名字呀!可是这钱,明明就是您的。下人不过是一个师爷,哪里来这么多的银子啊!” 曾士彦笑:“我的?” “没错,十年前,您刚到南郡县上任的时候,就让小的在大通钱庄开了个名字,让小的把这么多年的钱都给存到里头的呀!”万循淼额头上起了细密的汗,声音也有些颤抖。。 “好你个曾士彦,十年前就开始行贿,这么多年,你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冯吏大喝:“这南郡县在你的手上,生灵涂炭,冤屈横行,你这样的小官,却成为我大周最龌龊的蛀虫。民心不稳,国将大难,曾士彦,你究竟搜刮了多少老百姓的血汗钱!” “大人,这曾士彦,看来真是个贪官污吏啊,刚才做出来的那些,也是伪装出来的让我们看的!”外头一位官员对范子亮说道。 范子亮缄默不语:伪装出来的?他看着不像,在当时老百姓诉说冤屈的时候,曾士彦一直都在耐心仔细地听,若是伪造出来的,老百姓对他的信任和尊敬,怎么能伪装的出来? 反倒是他身旁的那位姓万的师爷,眼神一直闪躲,且倒戈污蔑曾士彦,二人也曾是一起共事十年的搭档,为何会突然反目成仇了呢? 还真是一个迷呢! 曾士彦施施然在一旁坐下:“万师爷也不用说了,既然你我都说服不了大家,那就请大通钱庄的人来查一查吧!” 一听说要查,万循淼吓的两腿差点抖起来,他拱手,立马对冯吏说道:“冯大人,这大通钱庄的人跟曾大人就是好友,便是查又能查出什么?那钱都在小的名下,便是查出来,也是小的该死,查不出曾大人的分毫错处啊!” 冯吏问:“你说他在大通钱庄没有账目?” 万循淼:“不曾有,怕的就是被人查出来!但是这么多年,他受贿搜刮老百姓的钱,小的名下都有账册。” 曾士彦看着他笑:“在你名下的,是你的,还是我的?” “当然是曾大人的,是你让我开的账册啊!”万循淼立马说道。 曾士彦笑着点头:“既如此,那就拿来看看吧,看看师爷名下有多少钱财!” 万循淼被曾士彦的笑弄的有些心神不宁,可是想到这么多年,自己名下那么多的钱财,那些都是自己搜会刮来的,就为了能够记清楚,他但凡是受贿和搜刮来的钱财,都只会存到大通钱庄,十年来,一笔都没动过。 这回一查,肯定是保不住了,可是一想到现在能够扳倒曾士彦,给自己铺平道理,他就一阵得意。 只要扳倒了曾士彦,自己当了这南郡县的知县,依着南郡县的富庶,自己名下所有的被清查的财产,用不了一年,又会重新回来的。 很快,大通钱庄的人就来了,带来了满满两大箱子的东西。 将万循淼名下所有的账册都找了出来,足足有两大本,一翻原始的材料,果然,在十年前,万循淼在大通钱庄开了个记录。 两本账册里头,满满地是这十年来万循淼名下的财产流进的记录,算下来,总共有四万余两。 听到这个数据,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七品芝麻官的月俸不过是三两银子,一年下来,不过堪堪四十两,刚才拿出三千两的银票贿赂已经够吓人了,一听名下还有四万两…… 这一年就算四十两,这曾士彦不吃不喝一千年才能存到这么多的银子啊! 人能活一千年嘛? 冯吏大怒:“曾士彦,你在南郡县十年,未曾有功,满满地都是过,当面行贿三千两不说,竟然还有四万两的藏私。简直是罪大恶极,本官也不必禀告孙大人,直接罢黜你的官职,并将你的事情上奏朝廷,曾士彦,你就等着砍头吧!” 行贿受贿数目太过巨大,砍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万循淼一听砍头,心中欢喜地不行,冯吏也欢喜地不行,原本以为这曾士彦是个油盐不进的,他本来还打算要费上一番功夫的,没想到,这人就是个大蛀虫。 大周对此类人是一经发现,严惩不贷,这下,魏大人的仇,是报了,还能救下他的亲外甥,又能让魏大人记自己一个人情,果真是一箭三雕。 第104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大通钱庄来的是大通钱庄南郡县分号的掌柜的,姓童,听到这话,却疑惑地问道:“这账册明明是万循淼的,为何要说是曾大人的?” 万循淼忙解释:“您有所不知,这里头的钱全部都是曾士彦贪污受贿来的,我一个师爷,我哪里能有这么多的银子啊!” 童掌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曾大人贪污受贿?您是不是搞错了?” 万循淼:“这怎么会弄错,这里头的每一笔钱都是他让我去存的,你没看到嘛?里头的每一笔,都不能取出来呢!” 童掌柜的看到万循淼急着解释,笑着说道:“你确实取不出来。” “是吧?”万循淼得意地说道:“冯大人,这事情小的没说错吧!这里头的钱都是曾大人的,我一个小小的师爷只能往里头存钱,这钱我取不出来呢!” “万师爷,您想多了,不是您取不出来,而是您这账上,一个铜板也没有。”童掌柜的看了看账册后头的记录,笑道。 “你说什么?”万循淼一听,愣神了:“怎么可能?您自己算的,明明有四万两银子的!” 童掌柜笑笑:“这账上确实有四万两银子,可是是我说的有这么多,实际上,里头一个铜板也没有,所有的银子,都由曾大人的授予捐献给了朝廷。每一笔过来,都由小的从大通钱庄的账上划给了朝廷,这四万两银子早就是国库里头的了。” 万循淼的脸都绿了:“你的意思是说,但凡是我存的一笔,这一笔就划掉了?” 童掌柜点点头:“是的!” 大通钱庄的主号在京城,且这钱庄是由朝廷出资设立的,背后最大的且唯一的股东就是朝廷,大通钱庄的人不会也不敢说谎。 这钱去了朝廷,那就是一定去了朝廷。 万循淼急了,这可是他十年的心血啊:“怎么可能,那是我的银子,没有我的印记你们怎么敢随便乱动我的银子!” 他歇斯底里的喊道。 等到喊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花厅里头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冯吏一听,脸色一僵:这银子,竟然是个师爷的? 曾士彦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笑着说道:“终于肯说实话了?” 万循淼自知自己说错话了,也无回转的余地,可还是要将曾士彦给拉下水:“是你,你们官商勾结,就连普通老百姓的银子也敢贪墨,谁知道你们背后还干着什么勾当。” 万循淼如今就像是一条疯狗一样,逮到什么什么就咬什么。 曾士彦冷笑:“万循淼,你是普通的老百姓嘛?你为何知道我这十年不曾换了你嘛?虽然明知道你贪心市侩,势力心狠,却还是一样让你当我的师爷?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万循淼愤愤地盯着曾士彦。 曾士彦也不待他回答,继续说道:“你人脉广,自诩在南郡县本事通天,如果放任你这样的人在南郡县胡来,我南郡县的百姓有多少人要受你的欺负?所以,我只好把你锁在我的身边,时时刻刻监视着你,让你逃不开我的手掌心,你受贿贪污搜刮民脂民膏来的这些钱,老百姓的,我通通都还给了老百姓,属于富商自愿奉上的,我通通捐给了朝廷。” 万循淼惊惧的手都在颤抖:“你……你一直……一直都在监视我?” 曾士彦:“你在我的书房里头往卷宗里头放了五张银票的事情……进来吧,把你们看到的都说一遍。” 有两名衙役走了进来,将万循淼当时在场的举动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万循淼青筋暴露:“你放屁,这明明都是你的人,他们当然向着你说话。” 他依然不肯服输,明明都已经成定局了呀?怎么弄成如今这个样子呢? 曾士彦看着万循淼:“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记录嘛?你以为帮着施夫人做事,她就那么放心你嘛?” 万循淼一惊:“你什么意思?” 曾士彦拿过银票,递给了大通钱庄:“我刚才就说过,大通钱庄的银票每张都有特殊的记号,我们看不出来,可是大通钱庄的人却能一眼认出来,我若是猜的不错的话,这五张银票全部都是假的,但是还不能断定,烦请童掌柜的帮忙验一验。” 童掌柜从京城的主号上头分下来的,在南郡县已经待了十多年了,亲眼看到南郡县从当时的衰败和贫困,变的越来越富庶,到现在成为周边县城的佼佼者。 而这一切,都是在曾大人的带领下。 也许光看县城的模样看不出来,可是他是钱庄的掌柜的,他只要一比较老百姓存在钱庄的银钱,就大致能掌握这个地方的富庶程度了。 能把钱存到钱庄的,都是家中有富余的,这几年来,大通钱庄的存钱年年提升,就连去主号开会,他这个掌柜的,腰杆也挺的笔直的! 他对曾士彦是充满了尊敬和敬仰的,一听说是县衙曾大人有请,他想也没想,直接亲自带人过来了。 他忙接过银票用带来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然后捧着五张银票说道:“曾大人,您猜的没错,这五张银票,都是假的,并不是出自我大通钱庄。许是由造假人刻意模仿我大通钱庄的银票给仿制的,只是这外观好仿制,只是这里头的记号,却是骗不了人。” 万循淼不可置信地去抓那五张银票翻来覆去的看,手中念念有词:“怎么可能是假的呢?怎么可能呢?这是施夫人给我的,说是让我塞到的考绩大人的卷宗里头,你就必死无疑啊,她怎么能给我假的银票呢?” 曾士彦摆手看向上首坐着的脸色已经黑了的冯吏,说道:“冯大人,这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这银票也是万循淼为栽赃于我,陷害我的手段,还望冯大人明察。” 冯吏脸色铁青。 这姓万的做事怎么难么不靠谱呢? 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竟然让曾士彦全身而退了! 在外头的看着这一幕的范子亮,捏了捏自己的胡须,对一旁的人说道:“看到没有?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旁边的人止不住地点头:“这曾大人看起来还有好几把刷子嘛!这姓万的师爷被他耍了十年都没发现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果真是厉害。” 范子亮点点头,这股子恒心和聪明若是用到治理一方水土上,那该有多大的造化。 身后的人低声说道:“范大人,民访的那一波人回来了。” 范子亮忙伸手:“快,把东西给我看看。” 第105章 顺应民意 冯吏想着要如何处置曾士彦,再用贪污受贿的事情来处理他已经不可能了,他脑子转了转,继而转到了瘫坐在地的万循淼身上。 想了想就冷笑起来。 曾士彦想要全身而退?怎么可能,这里还有一个十年贪污受贿四万两银子的师爷可是他的人,虽然后来的银子全部都归还了百姓捐献给了朝廷充盈国库,可是他身边就是有这样的人,不知道打压压制,相反任他胡来,这是他身为大人的渎职和玩忽职守啊! “曾士彦,你虽然是清白的,可是你放任你的师爷贪污受贿,却不管教,你虽能逃脱一死,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冯吏清清嗓子,严肃地说道。 万循淼本来都没了一点人气了,一听曾士彦也不会好过,兴奋地直拍掌叫好:“好,看你还敢不敢随便动我的银子。你就算是不死,你也当不了官了,我看看你还怎么替老百姓做事。哈哈哈……” 曾士彦无奈地看着幸灾乐祸的万循淼摇头:“下官知道自己管教无方,自愿接受惩罚。” 冯吏面色一喜,大声嚷道:“曾士彦放任身边人贪污受贿巨大,他身为父母官,却不管束约束自己身边的人,罪责成立,来人啊,脱掉曾士彦的官服官帽,待我将一切事情秉名给孙大人之后,再来定夺。” 有人上前要脱曾士彦的官服和官帽,万循淼兴奋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脸,一下子就亮的发光:“你不是说无论官大官小都是为百姓做事嘛?哈哈,你现在连个七品的芝麻官都当不了了,你还怎么给老百姓伸冤啊?曾士彦,你就是活该,你若是能低低头,你何故落到今日这般局面!” 曾士彦一身正气,就这么看着万循淼,看的万循淼心中发虚,忙退到了一边。 也罢,十年了,他在曾士彦身边十年了,还是看不透这个人。 眼看着曾士彦的官帽就要摘下来,冯吏得意地勾唇。 说来说去,还是替魏大人出了这口恶气了,也不知道施公子还在不在地牢里头,正好一路带回来,找魏大人请赏,说不定,这回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又能能两级了。 越想越是高兴,冯吏满足地长叹了一口气,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大喝:“慢着!” 冯吏坐的随性,被那一身正气的大喝给吓的差点从位置上跌下来,刚想要破口大骂,待看清来人的时候,冯吏皱紧了眉头。 同为主事,可是他这一组是孙德利带队,他不过是个副手,可是范子亮却是另外一组的主官,孙德利这回昏迷不醒,他们等着来考绩,等的就是范子亮来代替孙德利考核。 冯吏知道孙德利跟范子亮不对付,所以上午等了一小会,他们就先进城来考绩了,原本想着把东西带回去,哪里知道,人家来了。 冯吏忙起身,来到了下方,朝着范子亮拱手:“范大人。” 范子亮同样回手:“冯大人。” 曾士彦听着这声音有些熟悉,抬眼看去,一时愣住了。 这不是刚才那个跟自己伸冤的老百姓嘛?怎么变成了大人了? 同行的几个人也都走了过来,跟着其余几个考绩的大人相互见过,范子亮朝着曾士彦走来,拱手尊敬地喊了一声曾大人。 曾士彦虽有些迷糊,可是却很快回过神来,也猜出了这人的身份:“范大人!” 范子亮嗯了一声,然后对冯吏说道:“刚才本官在外头,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到了。”也看到了冯吏压根就看不到的东西。 冯吏笑:“范大人,孙大人卧病在床,本该是您带队过来亲自考绩的,可是由于时间仓促,我们又等不来范大人,就先过来考绩了,想着自己能早些做,也省的范大人受累。” 范子亮点点头,并不在乎这些:“冯大人有心了。只是我没去客栈,直接来了南郡县,民访、亲访都做完了,如今就剩下这卷宗没看了,来人,查阅卷宗。” 冯吏一听,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个老狐狸,原来早就来了,竟然连民访和亲访都做完了。 民访就是深入老百姓中间,去询问老百姓对一方主官的评价,而亲访,则是亲自访问考绩对象,看看他的言行举止,听听他的思想动态。这些,都是考绩的重要程序。 范子亮反过来问冯吏:“冯大人来了这么久,民访可做完了嘛?我们正好可以一起综合来看,也省的到时候说我的这份有失偏颇!” 冯吏脑门突了突,做个屁! 他是存了来要曾士彦命的心的,这些东西,他又哪里会去做? 下头的几位小官吏一听,也有些紧张了。他们本来是一行十人的,四人查阅卷宗,三人民访,三人亲访的,可是这回,他们只来了五个人,另外五个人都没来。 他们的轮换着出来的,毕竟这么大冷的,谁愿意天天跑出来啊! 被范子亮给抓着了把柄,冯吏可不怕,毕竟他只是个副手,主官还在客栈里头躺着呢。 “还不曾,本想着查阅完了卷宗之后就要去的,可是现在这一看,我觉得民访和亲访都没必要了,范大人,这人放任他的师爷贪污受贿四万两,这罪责,不说砍头,关个十年八载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都要下大狱了,民访亲访还有什么用,反正官是当不成了。 范子亮捏着自己的八字胡须,看向曾士彦,却见这人身板挺的笔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要下大狱而有半分的触动。 “你不怕?”范子亮对这个人可真的好奇。 曾士彦笑了笑,丝毫不见惧怕,却有种云淡风轻的淡然:“怕什么?我便是走了,这南郡县还会有其它的官员来任职,只要来的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将这南郡县打理好,让百姓安居乐业,他们有衣穿有饭吃有肉吃,我就不怕。” 冯吏冷哼了一声。 范子亮看着他,却是越看越欢喜,到最后双手一拍,大笑一声:“好!” 冯吏抬头看去,看到范子亮那兴奋地模样,一时摸不着他的意思,这一句好,是什么意思? 抓到了一个大贪官好,还是…… 就在冯吏疑惑地时候,范子亮说道:“曾大人爱民如子、勤政廉洁、两袖清风,在南郡县十年,将该县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在周围几县之中都属于佼佼者,本官着与在功过簿上记上一笔大大的功!” 冯吏睁大了眼:“范大人,这人任由身边人贪污受贿巨大,可是要罢黜的!” 范子亮笑道:“我大周律法可曾有过这条规定?师爷受贿,跟知县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些银子早就已经上交了国库,还给了百姓,还有什么罪责?” 冯吏反驳:“范大人,您这是徇私舞弊!” 范子亮从袖口中拿出一张纸:“本官没有徇私,本官是顺应民意!” 冯吏接过,但见那满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和红手印,让他看的眼花。 第106章 八年整 “这是万民请愿书,这些老百姓自发地写了这一张请愿书,上头的签名和手印,都是老百姓自发地向你和我证明,这曾大人是个万民敬仰的好官啊!”范子亮感慨地说道。 刚才看到这张请愿书的时候,他也着实吓了一跳。 这上头,怕是不下几千个老百姓的签名和手印,而送来这个的,也都是几位老百姓。 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因为曾士彦在南郡县得民心,老百姓爱戴罢了。 冯吏手都开始有些抖。 范子亮:“冯主事,这样的好官,能够让成千上万的百姓自发地替他请命的,咱们还从来都没有过啊!您说,这样的人若是罢免了他的官职,该会是我大周多大的损失!” 请命书上写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近十年来,曾士彦在南郡县做的好事大事,每一件事情都让南郡县的百姓生活上了一个台阶。 范子亮捏着胡须,看曾士彦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敬仰和尊敬。 老百姓不在乎你当多的官,只在乎你有没有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不在乎你其它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他只在乎他们的口袋里头有没有钱。 一旁的童掌柜的,也拱手说了两句话:“诸位大人,小的在南郡县十年,亲眼见证了南郡县老百姓的口袋鼓起来了,以前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衣服都穿不暖,生活困苦,我钱庄的生意不可谓不凄凉,可是曾大人在这的十年间,我南郡县大通分号的存钱的数量,在周边五个县城之中,却能稳稳地排在第一位,这是为什么?他们还有富余的钱存钱庄,就只能证明一点:老百姓吃的好穿的好了,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了。” “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才是最大的政绩。”范子亮幽幽地说道。 冯吏没说话,眼神晦暗莫深。 万循淼见曾士彦的官服还穿在身上,急了:“大人,大人,他的官服还没脱呢。” 范子亮冷笑:“大周的蛀虫,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师爷,竟然也敢贪墨这么多银子,来人啊,将此人绑了压入大牢,待考绩完成后,再行定夺。” 考功人可以直接定夺一般小吏的功过,小吏若是有功,他们会酌情在其它的地方提上那么一笔,为的就是不让大周失去贤能之才,可若是有小吏犯了大错,可以直接打入大牢,只待考绩完成之后,一并定夺这些人是生还是死。 万循淼一听自己一辈子都出不了大牢,吓的身下一凉,直接尿裤子了,屋子里头飘着一股尿骚味,万循淼痛哭流涕地拉着曾士彦的腿:“大人,求您看在我们共事十年的份上,您救救我,救救我啊,我家里还有七八十的老母亲,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啊……” 曾士彦看着万循淼,这位师爷可谓是生了一个七窍玲珑心,若是用在正途上,以后也肯定是一位有作为的师爷,只是可惜了,这人非要把自己手中的权利用在给自己敛财上头。 “你跟在我身边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可你偏偏从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以为你当这个师爷,为的就是你自己嘛?你是南郡县的师爷,你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南郡县,你从不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相反,却用这些手段来替自己敛财,百姓可以让你上,也能让你下,就是这个道理。” 曾士彦望着万循淼认真地说道:“你能上,靠的不是那些乡绅富户,你下,靠的也不是那些乡绅富户,而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就是你的天,你不为他们考虑,他们今天能让你上,明天就能让你下,可惜你都不懂!” 万循淼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一样,浑身疲软地摊在地上。 他好像依稀懂了。 他搜刮民脂民膏来的钱,一个铜板都没享受,又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了?这是不是因果报应? 万循淼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被人拖走,他在没喊一声,也没说一句话。 范子亮拱手对曾士彦行礼,很是尊敬。 “曾大人,刚才让您受委屈了!” 曾士彦摇头:“不曾,谢范大人出手相救。” 范子亮捏着八字胡:“曾大人言重了,只是本官实在是好奇,这万循淼是个贪心之人,曾大人为何要一直放他在身边呢?难道只是为了监视他吗?” 曾士彦摇头:“不是,这人颇懂农桑之道,且对南郡县的农桑尤其的通晓,这十年,我一直像是个学生一样跟在他的身后学习,没有他,南郡县不会有今日的繁花。范大人,此人虽贪也有所作为,若是能放他一条生路,在下不胜感激。” 范子亮赞许地点点头:“曾大人放心,本官记下了。本官不会只记过不记功,到时候定夺他的生死的时候,一定会公平公正,不会有失偏颇。” 曾士彦行了个大大的礼,送走了这群人。 刚开始一直都叫嚣着要脱了曾士彦官服的冯吏,从那开始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脸色从头黑到尾。 送走了考绩的人,南郡县就再没下过雪了,连着晴了好几日,周围白茫茫的积雪都给化没了,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大年二十八。 二十八这日午时刚过,前去上京陆家送信的四明回来了。 她一回来,先是去了清觉的屋子。之后她就当着庵主、圆德和清觉的面,将上京陆家来的信递了过去。 “庵主、师傅、师叔,这是上京陆家来的信,说是让我务必要送到庵主和师傅的手上!” 信确实是陆家来的,只是,拆开之前,圆悟突然看了清觉一眼。 “四明为何会去上京陆家?” 清觉本来心里头还高兴,陆家不要陆九儿了,这可是件好事,她怎么能够让陆九儿回上京呢,没防备被圆悟这么一问,清觉一时卡壳,这才胸有成竹地回道:“陆施主在慈心庵快九年了,清觉怕陆家想念这个孩子,便让四明送了一封信去,告诉他们陆施主在慈心庵的境况,顺便提醒他们,八年之期就要到了。” 当年陆家送来这个孩子,约定了八年之后会接回去,过完了年三十,就是八年整了! 第107章 收回她的名字 “你可曾与圆德商量过?”圆悟声音透着一股冷意。 清觉:“此事本就是小事,何须与圆德商量,她是陆家人,告诉陆家家主她的境况,我不觉得有何不妥!” 圆悟捏着没拆开的信,手都在打抖。 圆德也紧张地看着那封信,之前圆悟在上京的时候,曾经偷偷地见过陆九儿母亲的丫鬟,她曾告诉自己,陆家不会要这个孩子了,让她安排好九儿的后半辈子。 虽早已得知真相,可是圆悟还是觉得,陆家来信的事情不要让陆九儿知道,陆家不接她回去,和陆家不要她,这是两个概念! 圆悟的手有些苍老,她长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自己的心情将信打开,信很短,寥寥几句罢了,里头写的,果然是让陆九儿剃度的话,还有陆家不再要这个女儿,让她以后不许打着陆家的名号,也不能再用这个俗家名字。 圆悟看的几乎要将信给撕碎! 生了不要,如今便是连个名字都不肯给她嘛?圆悟一口气接不上来,几乎要晕厥过去。 “庵主……”圆德见圆悟的样子,忙紧张地问道。 圆悟抬抬手,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她:“看过之后就烧了吧。” 这事情一定不能让九儿知道! 那孩子……圆悟勾唇笑了笑,眼神之中却有一股子释然,陆家不要这个孩子,谁说不是那孩子的造化呢? 想到这孩子之前和现在的不同,圆悟相信,便是没有上京陆家,陆九儿一定能活出自己的风采来。 圆德还没看完,就被清觉给抢走了,看完了之后,她极力忍住内心的狂喜说道:“庵主,陆家让咱们给陆九儿剃度呢?不对,不能叫陆九儿了,她从现在开始不能称陆九儿了,这名字要重新归还陆家了。” 四明在一旁说道:“听说陆家的哪房姨太太,又生了个姑娘,听说就叫陆九儿。” 清觉心中狂喜:“庵主,您听到没有。陆家已经把这个孩子给忘记了,名字也收回去了!” 圆悟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思绪,清觉则兴奋地说道:“既然上京陆家不要她了,慈心庵普度众生,佛法无边,咱们慈心庵替她剃度,给她赐法号慧尘吧?了却尘世种种,皈依我佛,庵主,您可同意?” 圆悟的手停住了,视线锐利地扫向清觉,清觉心里头高兴啊,完全没有一星半点被审视的不痛快。 陆九儿能出家,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反正陆家不要她了,果真是开心啊! “你那么恨她?”圆悟怎么会看不出来清觉眼中的狂喜,从陆九儿第一天到庵堂开始,她就对陆九儿怀有莫大的敌意,她心中所想,圆悟怎么会不明白? 清觉装傻充愣:“庵主,您说什么?我怎么会恨一个孩子呢?她虽没有剃度,可是在咱们庵堂待了八年,我可是一直都把她当徒弟一样看待的!” 圆悟笑了笑,眼角满是皱纹:“是嘛?那既如此,此事还是等过完了年三十再说吧。” 清觉一听要延后,不同意了:“怎么行?陆家说要尽快让她剃度皈依佛门,还了俗家姓名!” 圆悟回头望她:“八年?还有几天的时间才到八年,清觉,你急什么?” 被圆悟给看破了心中的想法,清觉这才闭嘴不言,只是,这心里头……她怎么能容忍。 想到当年自己刚到庵堂的时候,想想她曾经一个上京的贵夫人,突然沦落成为一个尼姑,这样巨大的落差让她每时每刻都想要死,直到陆九儿的出现,知道她八年之后要重新被陆家借接走,回去当她高高在上的上京陆家九姑娘,她心里头就恨的直痒痒。 凭什么! 她来了这里,一生出头无望,陆九儿怎么能回去? 嫉妒和愤恨在清觉的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折磨陆九儿,这一有机会就折磨她,看到她上京陆家的九姑娘在自己的手中被折磨的唯唯诺诺、谨小慎微,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她心里头就痛快,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那个胆小的陆九儿,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再无之前的唯唯诺诺了,变得让人认不出来了。 可这又怎么样? 清觉狠狠地捏着手中的佛珠,力道大的差不多要将佛珠给捏碎,她两眼冒火地盯着圆悟和圆德离去的方向,恨不得一口撕烂了他们。 四明看到师傅那恐怖狰狞的模样,有些害怕,偷偷地跑掉了。 而清觉,则回到禅房,找出了一包东西,看着那包东西,她嘴角泛着冷笑:不让陆九儿剃度嘛?她就偏不。陆九儿这个头,她是剃定了。 而且,让她一辈子都没法再想着回陆家了。 她陆九儿就是她脚下的一条狗,她这一辈子回家无望,陆九儿也不许回去! 陆九儿并不知道清觉这么恨自己。 近几日天气晴好,庵主又给她们放了好几天假,可是陆九儿想吃肉啊,借口要砍柴,还是去了后山,逮着什么吃什么,好好的改善了下伙食。 这日刚回到庵堂,敏锐的九儿发现庵堂有些不对劲。 她抓住在厨房烧火身子却抖的厉害的四悔:“怎么回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四悔点头:“庵主和师叔晕过去了。” “走,我们去看看。” 四悔:“师傅不让,说是已经找大夫去了,让我们不要上前去添乱……哎,九儿,九儿……” 九儿还没听完,就已经跑了。 还未到庵主的禅房,突然,斜刺里突然冲出几个人来,一把将九儿给制服了。 九儿还未吭声,就已经被人给一棍子给打晕了,晕之前,只听到了玉杏死心裂肺的喊叫声。 等到九儿清醒,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在了圈椅里,她此刻正在大殿之上,身后就是佛祖。 九儿使劲想要挣扎,可是手脚被捆的一动都不能动,就连嘴都被人给捂住了,想喊也喊不出来。 正在她想办法的时候,大殿的门被缓缓地推开,只见清觉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身后的那些人手里头拿着托盘,托盘里头放着什么东西。 清觉一眼就看到九儿醒了,看到她眼神之中露出的惊慌,清觉觉得自己的心情,分外地舒坦。 那一双惊慌的小眼神,多像她当年刚到慈心庵的模样啊! 第108章 野蛮剃度 清觉见九儿醒了,唇角勾了勾,带了一丝阴狠:“慧尘,你醒了?” 九儿吐了一口唾沫:“什么慧尘?我叫陆九儿。” 清觉笑了笑:“陆九儿,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名字已经被陆家收回了嘛?” 九儿默:“你什么意思?” 清觉从怀中将信拿了出来,在九儿面前晃了晃:“你不认识字吧?没关系,我给你读一读。” 信里头的内容,听的陆九儿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听懂了嘛?”读完了,清觉又将信给折好,放回了怀里:“陆家不要你了,要你剃度,从今往后,不准再问陆九儿这个名字,我替你取名慧尘,了却尘世种种,如何?” “放屁,名字是跟着人一生的,我都叫了十四年了,从来没听说还有人要把我名字拿回去的!”陆九儿破口大骂,她本就是彪悍的女土匪,娘的,还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小气的陆家人,到最后竟然把自己的名字也给要回去的。 清觉将信重新折好,放回了怀中。 “你之前是,现在开始就不是啦!”清觉懒懒地朝那些端着东西的人说道:“来,准备好剃度用具,我现在来给你们师妹剃度。” 了意端着托盘的手顿了顿:“师傅,庵主和师叔现在还昏迷不醒,要不要等她们醒过来再定夺?” 清觉冷眼斜睨了过去,吓的了意的手又是一抖。 “这几日天冷,庵主和你们师叔冻着了,在昏迷之前让我全权替她们行驶庵主的权利,把东西呈上来……” 四明很快上前,而了意和四悔则往后退了好几步。 清觉眼神一冷:“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嘛?” 四悔看看被五花大绑捆着的陆九儿,扑通一声跪下了,一旁的了意也跪了下去:“师傅,既然九儿不想剃度,她就与我佛无缘,还往师傅您三思啊!” “与我佛无缘?”清觉看到这两个鬼东西,声音都冷了不少,这个陆九儿究竟是做了什么,竟然把她两个听话的弟子都给收买了。 “你们说她与我佛无缘?我倒认为她是与我佛最有缘的那个!”清觉冷冷笑道:“四悔,你是十三岁才来的慈心庵,如今已在慈心庵待了三年,了意,你是九岁来的慈心庵,如今已待了五年,我记得不错吧?” 二人点点头,应了声是。 清觉见她们都记得,然后手指了指陆九儿:“你们可知道她几岁来?又待了多少年?” 了意和四悔紧紧地抿着唇,她们自然知道九儿待的时间比她们长。 清觉也知道她们肯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来的时候比你们的年纪都小,而且比你们待的时间还长,你们说她跟我佛无缘,那你们?你们为何要在慈心庵剃度呢?” 了意肩膀抖了抖:“师傅,徒弟是因为闹饥荒,徒弟差点饿死街头,被庵主带回来的。” 四悔也说道:“师傅,徒弟是看破红尘……” 她们都是自愿出家的,可是陆九儿不愿意啊! 陆九儿看着她们替自己求情,默默地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清觉不管她们说的,直接上前一步,在四悔的托盘中找出了剪刀,声音透着狰狞的凶狠:“陆家也不要她了,她除了在这里当尼姑,她能去哪里?” 她拿着剪刀,一步步地朝陆九儿走去,嘴角泛着狰狞的笑。 陆九儿说不怕是是假的,饶是她前世是个女土匪,可是这世,她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如今被五花大绑,俨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束手就擒。 清觉拿着剪刀一步步地逼近,无论九儿怎么挣扎,那捆着她的绳子就是纹丝不动,这个清觉真狠啊,用了好几根粗绳将自己给死死地捆住,她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清觉想要动剪刀,可是陆九儿晃的厉害,清觉阴狠地说道:“四明,给我按住她。” “是!”四明听清觉的话,一听忙上前去按住了摇晃的陆九儿。 “清觉,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饶不了你!”陆九儿如今只剩下言语上的威慑,可是清觉已经疯魔了,一想到陆九儿这辈子只能跟她一样在慈心庵里头了此残生,她心里头就痛快。 她拿着剪刀,半是狰狞,半是兴奋:“给我按紧了。” 一个不愿剃,一个非要剃,看到陆九儿那恐怖的神色,了意和四悔也管不得那么多,两人齐齐上前,一把就将四明给按住了,九儿摇晃了起来,清觉手中的剪刀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阻拦我剃度,四悔了意,你们都反了嘛?” “师傅,九儿不愿意剃度,您还是征询下她的意见吧?”了意衔着泪水说道。 她本是上京陆家的九姑娘,尘缘未了,她怎么会要想剃度出家呢?她跟自己和四悔不一样啊! 清觉眉头紧锁:“你们都反了!今日这头剃也要剃,不剃也要剃。慧尘,我劝你乖乖地剃度,待会为师还要给你烧上九个烫疤,你可要一心向佛,助我佛法发扬光大!” 九个烫疤,一般只有有了一定地位的尼姑才能烫,她一个刚刚进慈心庵的小尼姑,清觉竟然要给自己烫九个烫疤,她得有多恨自己。 说完,清酒上前一把扯住了陆九儿的头发,锋利的带着寒芒的剪刀就要剪下去,清觉看到那乌黑的青丝在自己手中如缎袍一样,又黑又滑,她眼中闪过嫉妒和愤恨,曾几何时,她也有这么一头五黑的青丝,可是这头顶上烫了伤疤之后,就再也没有长出过头发了。 她一想到陆九儿以后也只能跟她一样顶着个光秃秃的脑袋,心里头就一阵激动,锋利的剪刀正要往下剪时,突然大殿的大门突然一把被人踢开,紧接着,就听到清觉一声惨叫,捂着手在一旁哀嚎。 玉杏满脸泪水地扑到九儿身边,手忙脚乱地给九儿松绑:“姑娘,让您受委屈了!” 当时她见到姑娘被人给捆住了,直觉认为清觉肯定没安好心,她找不到人可以帮忙,突然想起了山下的捕快大人,这刚往庵堂下走,就看到有人上山来了。 赫然就是当时背着自己下山的胡玉。 清觉见玉杏竟然带着个陌生的男人进慈心庵,也顾不得疼了,指着陆九儿破口大骂:“慧尘,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竟然也带着男人上山。” 第109章 心有千千结 清觉这一声泼妇骂街,九儿已经被解开了绳子,她揉着被箍疼了手腕,看着清觉那狰狞的模样,声音更是冷凝:“你就这么想要我剃度?” “哼,你就是陆家不要的弃女,让你留在我慈心庵,是我好心。” “是嘛?那我不要你这好心,你却非要给我。”陆九儿看着清觉,她这张狰狞的脸,以及她身上的气度,带着从未了却过的尘世气,陆九儿蹙眉问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出家之前,曾是上京的贵夫人吧?” 看到清觉脸色大变,九儿默然,她猜对了。 “所以你恨我的原因,应该是我现在还有你之前有现在却没了东西,一个是上京陆家八年之后就要接我回去的约定,以及我这头发吧?” 所以,清觉一直都对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自己死,已经想要在自己头上烧九个戒疤的事情就说的通了。 清觉愤愤地大喊:“陆九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你已经不是陆家的九姑娘了,你现在就是个家族弃女,名字都被收回,你可怜的连名字都没有,哈哈。” 九儿定定地看了清觉一眼,那一眼,清觉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她从未见过有人有过这么凌厉的眼神,就连她还没出家的时候,远远地见过那些皇亲国戚,她都从来没见过有谁有这么凌厉的眼神。 九儿转身,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四悔和了意,感激地说道:“今天多谢你们替我说话,若是还有来日,这份恩情,我定当报答。” 了意:“九儿,我不需要你还,你上京陆家的九姑娘,你不能也不会待在这里的,你赶快走吧。” 四悔也说道:“庵主和师叔都昏迷不醒,九儿,你磕个头就赶快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清觉这个狰狞可怕的女人。 九儿嗯了一声,去看了看庵主。 庵主和圆德两个人的病情很像,像是睡着了,可是怎么叫都叫不醒。四悔紧张地说道:“四空已经下山找大夫去了,可是现在过年,能不能找到大夫,都难说啊!” 九儿看了紧张的四悔一眼:“你去帮我端一碗温水来吧。我喂庵主和师叔喝点水。” 也算是临走前的孝顺了。 四悔忙离开了,九儿拿了一颗药递给玉杏:“你去拿给师叔喂下。” 玉杏相信姑娘,拿了药就喂给了圆德吃下,等到喝了一口四悔端来的水,两个人就幽幽地转醒了。 圆悟看到了陆九儿,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心中已然猜出了大半:“陆施主……” “庵主。”陆九儿的眼神灼灼。 圆悟笑了笑,决口不提自己昏迷的事情,只问陆九儿:“你可已经想好了?” 九儿点点头:“多谢庵主收留九儿八年,既然陆家已经不要我了,可我却不能在这里了此残生,庵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不能当尼姑。” 她还有上百口的血海深仇没有报。 圆悟笑了笑,慈爱地拍了拍九儿的手:“我知道,你去吧。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九儿思虑再三,问了一个问题:“庵主,您为何,对我这么好?” 没有无缘无故地恨,也没有无缘无故地爱。 圆悟认真地看着九儿,许久才说道:“多年前,你母亲曾救过我的命。” “我母亲?”九儿皱眉:“你认识她?” 她说起母亲的时候,没有半分的希冀,仿佛说的就是一个陌生人。确实,她于陆九儿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 “你母亲很爱很爱你。”圆悟认真地说道。 九儿冷笑,嗤之以鼻:“爱?若是真的爱我,就不会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她自己独自一人在京城享福!” 圆悟拉着九儿的手,许久才说道:“你母亲,五年前过世了。” 九儿大骇:“你说什么?她是怎么死的?” “自焚。” “怎么可能!”九儿身子都在打抖:“她在陆家吃的好过的好,为什么要死,还要选择这么悲壮的死法,谁害的她。” “是她自愿的!” “怎么可能!”九儿还是不敢相信:“不会的,不会的。我娘她不会的。” “九儿,我有没有说错,你,应该最清楚。你母亲五年前选择了自焚。”圆悟放开了九儿的手,认真地甚至陌生地看着她。 九儿身子一僵。 五年前…… 五年前她惨死在月亮寨,可是……这,连她都说不清楚的事情,难不成?怎么可能。 陆九儿觉得这就是一场天方夜谭,她面上的不解和疑惑,圆悟也同样不理解:“我也不知道你母亲究竟做了什么,她临死之前,曾经给我来过一封信,让我在今年的九月初九那日,去月亮山诵经念佛,超度亡魂,连做了三个月。九儿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你说什么?你去了月亮山,超度亡魂?”九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五年前,月亮山有一座月亮寨,寨子里头有上百百姓,可后来,朝廷围剿,上百百姓死于一夜之间,那一场大火将月亮寨烧了个干干净净。” 九儿心中的震撼跟茫然越放越大。 她母亲五年前给圆悟来信,让圆悟五年之后的九月初九到月亮寨去超度亡魂,然后她母亲自焚,五年后圆悟去超度,自己则在这个时候重生。 这究竟有什么意思? 陆九,认识陆九儿的母亲嘛? 相同的名字,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玄机? 看到九儿震惊,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圆悟也了然,她自己心中存了不少的疑惑,这么多年都不曾解开,看来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你母亲姓林,名心慈,多年前救过我一命之后,感慨你母亲的恩惠,我就用她的名字,建立了这所庵堂。选择让你到这里来修行,也是你母亲的意思,所以……” 所以,庵主和圆德师叔这么照顾自己,也是因为母亲? 九儿震惊地脑子里头一片空白,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一枚棋子,由下棋的人操控着自己的一生。 圆悟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号,然后对迷茫的九儿说道:“走吧,你不属于这里。陆九,心有千千结,总得靠自己追根溯源。” 九儿带着玉杏和胡玉下了山,正在走的九儿突然顿住了,身子陡然一僵,然后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玉杏怕的连忙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九儿没回答,像是发疯了似得重新往山上跑。 两刻钟之后,九儿重新回到了山顶,来到了慈心庵大门口,然而,里头并非安安静静,她清晰地听到里头传来悲伤的哀嚎声。 圆悟,圆寂了。 九儿一滩烂泥似得瘫倒在地,她想起来,圆悟最后跟自己说的话,她分明,喊自己陆九。 陆九,是她前生当土匪的闺名。 第110章 闭馆 东去春来,寒来暑往,繁华的上京城,一处僻静的巷子里头,突然多了一处医馆。 因着开的地方实在是太僻静了,所以门可罗雀,但是显然医馆里头的人压根就不在乎生意好坏似得,其中一个纤细的身影穿着白色的春衫,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 玉杏在已经空了的茶盏里头重新绪上了一杯热水,看看姑娘完全置身事外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却不敢说,最后只得咬咬唇,重新下去了。 胡玉在门口等她:“姑娘怎么说?” 玉杏咬咬唇:“我没敢问。” 胡玉叹了口气,哎了一声:“罢了,还是别问了,省的姑娘听了伤心。” 玉杏点点头:“嗯,不问。” 转头看了看这简单的一间医馆,她家姑娘正襟危坐坐在那里,纤细的脊背挺的笔直,与这周围的简陋的医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年三十那天从慈心庵出来之后,他们一路上了京城,在京城简单的歇了脚之后,就租下了这一处僻静的宅子,前头开个简单的医馆,只看病,不卖药,后头有三间瓦房,正好用来歇息。 虽说是个很简陋的屋子,又地处偏僻,可是这一个月的租金,也要好几两银子呢。 眼瞅着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四个多月了,可是这医馆……却是连一个病人都没招待过,有人看这医馆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大夫,而且,里头竟然只有一张看病的桌子,其它的什么都没有,人家看这样子,抬脚就出去了。 谁家医馆这么简陋,连个药房都没的啊?这还不算,女大夫也就算了,这女大夫的年纪……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谁敢看? 这是上杆子给这小姑娘送命的嘛? 医馆没生意,他们三个人混吃等死,这带来的钱每天都在减少,可陆九儿好像一点都不急。她不急,胡玉和玉杏急啊! 再这么下去,他们没钱交房租,没钱吃饭,从有一日要流落街头的。 胡玉安慰了下担忧的玉杏:“玉杏,你先别担心,家里的事情都有我呢,我明日去苍青山看看,听城里的人说,那里有不少的猎物,我去打点猎物过来去卖,也能换点米面什么的。” 玉杏感激不已:“多谢你了!你跟着我们……委屈你了,你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的!” 想当年,姑娘差点被清觉缴了头发,还差点要烫戒疤,好在胡玉前来帮忙,而从那一次帮忙之后,他就不走了。 一个衙门里头的衙役,竟然跟着一个小姑娘,不仅玉杏奇怪,就连姑娘也有些奇怪。可是后来胡玉不知道跟姑娘说了什么,姑娘竟然答应了他留下来。 也正是因为胡玉的到来,她们这一路上,也没吃过啥苦,家里家外的事情,凡是要抛头露面的,胡玉都办的稳稳妥妥的,就连姑娘也都多次称赞胡玉办事牢靠。 胡玉办事稳妥,可是这张嘴,却跟句嘴的葫芦似得。 他不咋会说话,看到面前的玉杏哭了,有些束手无策,说来说去只会一句:“你别哭,别哭啊!” 玉杏看到胡玉那紧张的模样,紧张的耳垂子都红了,用帕子擦了把眼泪,破涕而笑:“好,不哭了。” 说完,就去厨房忙活去了。 胡玉征楞地看着玉杏的背影,他说两句不哭了,她就不哭了?这么听话的小女人,也不麻烦啊,娘总说女人麻烦,可是,这个小女人一点都不麻烦啊!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下子不仅耳垂子红了,就连脸都红透了。他赶忙朝着玉杏的相反方向而去,生怕自己的狼狈被玉杏看到了。 九儿将自己看完的医书丢到了一旁的阁子里头,随手拿下了第二本自己没看过的。 她看书的速度极快,几乎是走马观花似得三两下就能将手中的书给翻完,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虽然看的快,可是里头的东西却像是就在她脑海中存着一样,看一遍就全部都记在了脑海中。 过目不忘。 九儿翻第一本书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还有这个能耐,心里头激动的不行。 连忙买来了这天底下的但凡是当大夫都必须要看的医书,再加上裘不会给自己的医典,她更是将里头的内容消化成了自己的。 她一定能当个好大夫啊! 只是…… 她丢了刚才不久拿的书,放到了已经看完的阁子里头,那里堆满了书,可是旁边刚才还放书的阁子已然空了。 五十多本医书,她三个月看完了,现在只觉得头昏脑涨。她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看了看屋子里头的破败,再看看外头艳阳高照,僻静的巷子里头都有不少的百姓走过,可就是没人朝这边看一眼。 九儿站起了身,看了看外头暖人的春天的太阳,甩甩脖子,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春天到了,该去郊外踏踏青了。 中午吃饭,九儿把自己的决定说了下,玉杏和胡玉立马就举手同意了,正好,胡玉要去打猎,找个山头看看情况。饭一吃完,九儿就去歇息了。 胡玉和玉杏去前头把医馆整理一番,虽然压根一个病人也没有,可是姑娘说了,干净整洁的医馆是身为一个大夫的行为准则。 可是她作为一个大夫,实在不爱做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所以,玉杏和胡玉就每天替她收拾。 胡玉认识些字,就负责将书摆放整齐,看看这阁子里头的书,都被姑娘给乱放在一块了。他伸手整理了下,说道:“姑娘又放错书了。” 玉杏拿了块抹布过来:“是嘛?这是第几回放错了?” 胡玉指了十来本崭新的连翻动的痕迹都没有的书籍:“你瞧瞧,这十多本就放错了,没看过的。” 玉杏擦了下几个阁子:“那你就放这边吧。” 于是,胡玉自作主张地将里头没翻动过的崭新的书给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阁子里头。 九儿睡醒了继续去坐馆,可是医馆里头一个病人都不来,她也无聊也寂寞啊,看看好像柜子里头又多了好几本书,兴奋地去拿了来,拿一本看过了的,拿一本也是看过了的。 翻了十多本,显然是早就已经看过了的。 她觉得无聊了,将书一股脑儿地塞回了柜子里头,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着实无聊的紧。 九儿决定,闭馆。 玉杏倒无所谓,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也没病人来看病。 第111章 五大稀奇事 胡玉关了门,玉杏问道:“姑娘,要不你先去歇息下?我和胡玉去街上采办一些明天去郊外要用的东西。” 要打猎呢,弓箭什么的,最好是买一点。 九儿摇头:“我跟着你们一起去。” 三人上了街,九儿看到前头有一家书馆,对胡玉说道:“胡玉,你去帮我买一些医书来,越多越好!” 没书看的日子着实无聊。 胡玉有些为难,上回那五十多本医书,他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力气啊,几乎走遍了整个上京,这里他也来过,书虽然多,但是里头的医书都被他搜罗光了啊!也不知道进新书没有。胡玉进去再出来,手中只多了三本医书,递给了九儿:“姑娘,这里只有这个了。” 九儿看看那薄的跟鸡蛋饼一样的书,蹙了蹙绣眉:“这怎么够看?” 一个午休打盹的功夫就看光了。 玉杏:“姑娘,咱家不还有十多本您没翻过的嘛?您看的没看的都放错地方了,我们给您放好了。” 九儿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完?” 玉杏:“崭新的呀!”人家看书不是要把书给折磨的四分五裂、旧不拉几才算是看完嘛?她家姑娘看的书,基本上能当新书卖了。 九儿蹙蹙眉:“看完了。” 玉杏没听清楚:“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那些书我都看完了。”九儿很认真地说道。 这话一说,玉杏倒没什么,一旁的胡玉倒是震惊地快趴下了:“姑娘,那些书,您……您都看完了?” 九儿点头:“是啊!” “您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落下?” “看书不该是这样嘛?” 胡玉震惊地无以伦比:“三个月,五十多本,怎么,怎么可能?” 很快,他又释然了,说不定,他家姑娘看书就是翻翻,囫囵吞枣,要知道,那些医书,光是一本,有些大夫就要研究一辈子呢! 想完又有些担心了,他家姑娘这样的水平,能替人看病嘛? 九儿没想那么多,三本这么薄的医书那是不够的,既然没了,那就买点其它的吧。于是,三人分成了两拨,九儿负责进书馆,胡玉和玉杏去买其它的。 玉杏还再三叮嘱:“姑娘,您就在书馆里头,哪里都别去啊,我和胡玉很快就回来。” 九儿甩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书馆。 书馆敢开在上京繁花的街道上,看来这幕后的老板是个大财主,楼上楼下共三层铺面,上上下下摆满了书柜子,柜子里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有诗词歌赋、游记杂文、怪力乱神、话本子之类的。满满当当的,这么多书,九儿有些跃跃欲试。 以前总觉得看书跟要了她的命一样,现在好了,自从有了这么个好使的脑袋,她发现,不看书才要命呢! 殷勤的伙计上来招呼:“姑娘,请问您要买什么书?” 九儿随手拿了一本,从进门的第一排柜子上头拿了第一本书,然后站在那里,说道:“哦,我随便看看。” 伙计也没不乐意:“您看,看好了招呼我。” 九儿斜靠在书柜上开始看书了。 她可没想着要买回家,这里这么多书,她要全部都买回去,那得多花银子啊,如今这里就有这么好的条件,她在这里看完不就行了。 玉杏和胡玉买完了东西进了书馆,就看到自家姑娘斜靠在柜子上,正津津有味地翻着一本游记。 玉杏上前:“姑娘,我们回去吧?” 伙计这时也走了上了:“姑娘,可有看中的?” 九儿翻完最后一页,然后将书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 伙计:…… 没有您在这里靠了半个多时辰? 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从一进门的第一排柜子的第一本书开始,她看起来不像是随意看看,而是一本翻完了之后,就去拿第二本,第二本看完了,又去拿第三本,书的顺序一点错都没有。 这还不算是奇怪的,她每一本书,都要认认真真地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那认真的模样,伙计还真要误以为她在看书呢,只是这翻书的速度也着实够快了,跟眨眼睛一样。 伙计没多想,想着人家姑娘家,买东西都得是挑三拣四的,便也没在意:“那姑娘您下回来。” “好!”九儿立马回答。 来,她当然要来啦,这么多好看的书,又不要花钱,她凭啥不来,她欢天喜地的走了,想着明日踏青完了之后最好的去处就是这里了,三层楼的书啊…… 陆九儿有些跃跃欲试,应该能看个把月呢! 五十多本厚厚的医书她看完花了堪堪三个月,那不仅得看,而且还要花脑子把各种病症和医理药理全部都融会贯通,所以时间长了些,这些不用动脑子的诗词歌赋、游记杂文还有一些只需要动眼睛的话本子,应该更快。 第二日,三人吃过了早饭,太阳升起来暖融融的,胡玉租了辆马车,往上京的城外去了。 出了城门,九儿挑开帘子一看,果然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头,比慈心庵那座山可大多了。 “这山倒是够宏伟啊!”九儿感慨道。 玉杏笑着说道:“姑娘,您天天在医馆里头看书,当然不知道,这上京啊,有五大稀奇事呢!” “哦?五大稀奇事?说来听听!”九儿干脆挑起了车帘子,看着那郁郁葱葱的山离自己越来越近,起了兴致。 “好嘞,姑娘,我就说给你听了。”玉杏咳咳嗓子,开了口。 “上京城外有一座山,苍青山;苍青山上有座庙,无妄寺;无妄寺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苍青山里有座坟,坟头里面住活人……” “咳咳……”九儿被吓的身子都坐直了,只觉得自己后背阴风阵阵:“这青天白日的,别吓人好不好?” 玉杏认真地说道:“姑娘,我真没吓你,这都是城里头的小孩子们自己唱的,孩子们都唱,那肯定不会是假的吧。” 九儿有些怕怪力乱神,咳咳两声,然后继续问道:“你这是四大稀奇事,还有一大呢?” 玉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两下才说道:“就是上京城里头的花魁!” “花魁?”九儿笑了笑:“能成为一大稀奇事,肯定是长的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了!” 玉杏咬唇摇摇头:“不是!” 九儿:“不是?难不成这上京人的审美有问题,那花魁长的惊天地泣鬼神,敢跟钟馗比丑?” 玉杏又摇摇头:“也不是!” “那是什么?”九儿耐心有限,开始敲打着窗棱看苍青山的景色了。 玉杏咬唇下定了决心说道:“听说那花魁是个男的!” 敲击窗棱的手顿了顿,很快又重新敲了起来。 上京人不仅审美有问题,就连性取向都有问题。 第112章 视线 苍青山脚下人头攒动,一个个都往山上挤,九儿看的眼睛有些疼,就跟这段日子,她一连看了五十多本医书一样,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就跟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一样。 她甩了甩车帘子,问玉杏:“不是说苍青山上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嘛?怎的和尚那么少,香火却那么的旺。” 玉杏:“姑娘,虽然这无妄寺的和尚少,可是那个老和尚一个就抵得上其它寺庙里头的百十个和尚啊!” “那么厉害?”九儿有些好奇。 “是啊,那大夫能算命!”玉杏神秘地说道:“听说他算过的命,十成十地都成真了!” “哦?有啥典型嘛?”有些算命的就是算命的,不过就是猜测你想要做什么,然后猜出来的罢了,算不得什么。 “就是大周开国的皇帝,他就是被老和尚批了命,说他有九五之尊的天命呢!” 大周的开国皇帝原来是一个乞丐! 一个乞丐,说他有九五之尊的天命,别人听了的也就当个笑话听了,看是谁知道,那个乞丐,竟然真的动手把这命给改成了九五之尊的天命! 九儿蹙眉:“有点玄乎。” 玉杏也有些激动:“姑娘,要不我们上去凑凑热闹吧?听说这老和尚后来给大周的开国皇帝批过命之后,就再也不随便给人批命了,听说现如今十年才只给一位有缘人批命呢,虽然咱们没那么好的运气,但是去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啊!” 九儿摇头:“人太多了,先去山后头看看,有机会再去寺庙转转。” 那么厉害的师傅,要是算出她是五年前枉死的一缕魂魄,那该怎么办?将她当妖怪抓起来? 还是别了,这种越有能耐的和尚,还是离远一点。 玉杏脑门子有些突。 她家姑娘说话越来越直接,到寺庙转转?拜佛就拜佛好不?非要说转转。这对佛祖不尊敬。 而九儿没想那么多,她微微地阖上眼睛,靠在车框子上闭目养神。玉杏拍了口胸脯,暗中猜测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好在让胡玉租了一辆好一点的马车,姑娘真累了。 马车沿着山脚下一路往前,胡玉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且安全的地方,关键是这个地方好上山。 九儿下了马车,活动了下筋骨,看了看巍峨的高山,郁郁葱葱,茂密的树林不时地吹出一股阴冷的凉风。 现如今还是春天,这树林子里头树太多了,太阳也难照到里头去,难免会有些阴冷之气。 胡玉将马车系好,做好了标记之后这才拿了东西带着两个女子往山里头。 山里头靠近外头的地方,几乎没有野味,也有被人给猎光了,三个人走了一炷香的时候,连只兔子和野鸡都没看到,三人没法,只能继续往里头走。 厚重的落叶踩在脚下有些糜烂,不时有腐蚀的霉味传到鼻尖,这是腐蚀了一个冬日的落叶,慢慢地腐蚀之后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恶臭。 九儿嗅觉灵敏,闻到那味道不由得掩了掩鼻子。 三人步伐加快,一来为了找猎物,二来为了找个好歇脚的地方。 终于,三人走了差不多两炷香的功夫,终于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平地上。平地上有一汪清澈的湖水,湖水边上长满了肥嫩的青草,暖人的太阳直接直射到的地上,肥嫩的青草郁郁葱葱,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白云,一股暖人和煦的微风吹来,吹的九儿有些迷醉。 玉杏见姑娘喜欢这里,忙将带来的东西整理好,铺开了一张小毯子在湖边的一处干净的大石头上,等忙完这一切,胡玉提了弓箭:“玉杏,你照顾好姑娘,我去看看有什么猎物没有。” 玉杏忙叮嘱道:“好,可你别走太远了,就在这附近,若是没有猎物就算了,早点回来。” 胡玉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 看到胡玉的身影走进了茂密的树林,玉杏这才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姑娘一直都看着自己笑。 玉杏的脸唰地就红了:“姑娘,你看着我干什么?” 九儿奇怪地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看你呢?” 玉杏气的跺脚:“不是,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你干什么要用那个眼神看着我!” 像是有什么小秘密一样的得逞的笑,看的玉杏心里头麻麻的。 九儿更奇怪了:“那你脸红什么呀?我不过是看看你。” 玉杏默:是啊,她脸红什么呢?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等转念一想,自己还是被姑娘取笑了,气的一跺脚,不理她了。 九儿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暖人的笑意。 玉杏许是到现在都没看出来,她却是知道的,人家玉心里头的目标明确着呢! 蓝天白云、碧水青草、春风和煦,吹起九儿的头发,越发觉得舒服了。她斜躺在平坦的大石头上,享受着大自然的美丽,顺便,驱驱自己身上的霉气。 自己的医馆都开了四个月了,可是店铺里头除了两个进来好奇看看的,没有一个真正的病人来找她看过病,没人来看病,就代表他们在上京城是坐吃山空。 这让九儿心有些堵得慌。 就算是玉杏和胡玉不说,想来他们也是怕她心里头难受。可是她知道,她带来的银子怕是要不够了。不然的话,胡玉也不会来山里打猎。 哎,显得她有些没用啊。 百无聊赖的想着,九儿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锐利警惕的眸子盯着自己,她迅速地回头,视线直直地望去,可是身后什么都没有。 一切仿佛是她的错觉一样。 玉杏看到姑娘的动作,忙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九儿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她视线来回穿梭,除了草就是树,什么都没有。 刚才那道锐利的视线,她直觉,那道视线绝对是人的。 可是,这山上他们都走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了,若是真的有人的话,若是碰面了,就算虽然不会打招呼,可是碰个头也就那么大点事吧? 这山头谁都能来。 谁会躲在那里,吓她之后,然后就躲起来呢? 第113章 住坟头的活人 “姑娘……”玉杏看姑娘的眼睛,有些害怕,她忙喊道。 顺便顺着姑娘的视线望去,那里啥都没有啊,可是姑娘这是啥眼神?玉杏觉得有些害怕,心里头想着胡玉咋还不回来。 九儿收回目光,看到玉杏那害怕的模样,知道自己刚才的眼神肯定吓着她了,忙道:“我没事。” 玉杏想要问姑娘刚才看到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看看那阴森的森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问。 玉杏有些害怕,九儿一脸的清冷。 二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 玉杏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这青天白日的,她怕什么? “姑娘,您……您刚才看到了什么?”玉杏终究是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九儿看看玉杏,看到那小姑娘紧张的汗毛都起来的模样,笑了笑,安慰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一只小兔子跑过去了,只是可惜了,我没弓箭,不然也拉弓射箭,抓着小兔子来烤的吃。” 一听是只小兔子,玉杏笑了:“姑娘,弓很重的,您还是别拉了,小心伤了您的手。打猎的事情有胡玉就够了,他一定能抓到猎物的。” 想当初,他们从南郡县来到上京,这一路上,也经常落不到客栈里,多亏了胡玉,打猎照顾她们,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男人,玉杏觉得异常的安心。 九儿见她不紧张了,笑着问道:“你觉得胡玉咋样?” “很好啊!”玉杏随口就说道。 “哪样好?” “会武功,会照顾人,能打猎,烤的一手好吃的,还能吃苦,啥都好。”玉杏掰着手指头算胡玉的优点。 九儿盯着玉杏看:“你把他夸的那么好,莫不是喜欢他?” 玉杏身子顿时僵住了,震惊地看着九儿,然后脸嗖地一下子就红了,她腾地起身,脸红脖子粗,显然是是再次被吓着了:“姑娘,您又取笑我,明明是你让我说的!” 九儿被这小姑娘的薄脸皮给弄的没办法了,她非常的想笑,可是若是笑了,这小妮子怕是又要翻脸子给自己看了。 她忙摆手:“好好好,我错了,玉杏别生气了,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嘛!” 玉杏面红耳赤:“姑娘就知道取笑人。” 看到玉杏那薄脸皮的模样,想到之前胡玉留下之前跟自己说的话,她心中非常的想笑。 玉杏啥都不知道,可是人家心里头早就已经把她当成那啥了。 算了,还是找个僻静的地方好生地笑上两回吧,再不笑,要把自己憋成内伤的! 好在这时候,胡玉回来了,手里头提着两只野鸡,两只野兔子,其中还有一只活的兔子,眨巴着眼睛望着九儿。 玉杏激动地看着那只莹白莹白的小兔子,兴奋地说道:“胡玉,这兔子我们拿去养吧!” 胡玉当然是这个想法了,不然的话,他一箭射穿就完事了,怎的还挖空了心思抓活的啊!不就是为了讨玉杏开心嘛? 九儿朝胡玉眨巴眼睛,胡玉心领神会,姑娘让自己说两句好听的话哄哄玉杏呢! 胡玉本想说我就知道你喜欢,特意抓了一只活的来送给你。 是特意抓的,听清楚哦,特意。 话到嘴边,变了。 “你喜欢你就留着,反正这东西也好抓。” 玉杏嗯了两声,接过去了,没啥反应。 九儿无语地望天。 胡玉想抽自己一耳光子,这张破嘴。 看到两个人欢快地去湖边清洗猎物去了,九儿来到了刚才有人瞪自己的地方。 她直觉不会有错,刚才一定有人在看自己。 森林里头越往里走,就越是阴暗,阳光在这里都成了奢侈,只有一两束没有被茂密的树丛给遮住的太阳顺着缝隙给照了进来。 九儿踩在厚重的腐烂的树叶上,那树叶看着很厚,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实际上,里头的落叶经过了一个冬天,早已经腐蚀的差不多了,踩在上头,脚都陷了进去,就像是被人扒开露出里头的腐烂,九儿鼻尖充斥着难闻的腐烂之气。 她不由得又掩了掩鼻子。 里头似乎没路可走了,九儿正打算回转身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脚步声,九儿猛地回头,就落入了一个阴森可怖的眼睛里。 他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面具上头只露出来人的两只眼睛和一张嘴,银色的面具正好被一束阳光给照着,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越发显得狰狞和恐怖。 九儿不动声色,岿然不动。 来人见没吓着九儿,有些诧异。银色面具后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更显得可怖阴寒。 “你胆子够大。” 九儿笑了笑,丝毫不将对面人的恐怖放在眼里:“若是怕,我就不会来了。” 来人呵呵笑了笑了,声音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带着渗人的寒意。 “倒是个有趣的人,老夫许久都没见过你这么有趣的人了。倒真是不舍得杀你啊!”来人阴森恐怖的开了口。 那还留在鸟窝里头的鸟儿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扑棱着翅膀喳喳叫地飞起,连带着周围所有的鸟儿都扑楞着翅膀,声势浩大,将森林的幽静打破。 “你就是那五大稀奇事里头的那个坟头里面住活人的那个活人吧?”九儿丝毫不怕对面人涌现的杀意,淡淡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九儿笑:“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啊!” “你……”那人显然猜出自己被算计了,气的当即扬起手:“既然知道老夫是谁,那也就不让你做个冤死鬼了,下去跟阎王爷告状去吧!” 那人腾起无尽的杀意,拔出了腰中的软剑,直直地向九儿刺来。 那一刻,九儿知道,这面前的人是真的要杀自己。她纹丝不动,就看着那软件带着渗人的寒光朝自己冲来,那人抿嘴冷笑,以为这姑娘吓的连跑都不会跑了。 可是……面前的人突然身形一晃,那握剑的人本想要调转剑尖,突然闻到一股异样的香味,还未分辨是从哪里传来的时,他脚步一个踉跄,猛然栽倒在地,震惊地望着陆九儿:“你……你下了毒?” 九儿笑:“是啊,既然你知道是我下了毒,那也就不让你做个冤死鬼了,下去跟阎王爷告状去吧!” 随着那人惊恐的眸子,眼前的人影逐渐放大,紧接着,再没了任何的呼吸,眼中只有一片惊惧。 想要杀她的人,她会一个个杀回去。 就像现在这样。 第114章 雁过拔毛 许是许久都没看到姑娘回来,胡玉和玉杏紧张地找了一路,终于在一个坟包旁边找到了姑娘。 胡玉和玉杏看着姑娘完好无损地,正仔细研究被人住的坟头,当下就吓坏了,要拉着九儿走。 “姑娘,快走吧,待会那个活人要是回来了,那可就不好了!”玉杏胆子比较小,一想到自己说的坟头里面住活人这句话,心里头就膈应的慌,甚至还觉得阴风阵阵,真不该随便乱讲话的。 九儿摆手说道:“好好的检查下,他这坟包有什么问题吧!” 还活人? 九儿都用化尸粉化的他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等到发现这坟包的玄机三人都诧异了。 这哪里是坟包,这明明是有人将屋子做成跟坟头一样,圆圆的屋顶,而且上下两层,上头放了棺材,一处隐蔽的通道直接通到了地下室,里头锅碗瓢盆、床桌椅凳,一应俱全,应该是那个人住的。 等越仔细地观察里头的情况,越发现不对劲了。 那坟头的地下室,竟然还有秘密通道,这一打开不要紧,三人看的简直惊呆了。 只见那几乎一间大屋子大的房间里头,满满当当的堆满了金子和银子。 胡玉看着这景象,立马就想起了一个人:“我好像猜出来这个人是谁了!” 九儿问他:“谁?” “江洋大盗雁过拔毛。” “雁过拔毛?”玉杏喊了一声,然后嘀咕着说道:“这取的啥名字啊,怎么还会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胡玉:“他本人本来姓燕的,可是因为他是个惯偷,只要到了一处,就跟蝗虫过境一样,那一处的百姓就会遭殃,家里头或多或少都会少些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苍青山有根据点,而且,他竟然私藏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雁过拔毛?以前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看来是这五年内才有的人。 九儿问他:“那你们就没想着去抓这个雁过拔毛?” 胡玉苦笑:“谁说没想?百姓被这人弄的苦不堪言,朝廷下令,只要抓到了燕过拔毛,无论是生是死,必当重赏。所以当时但凡是个人,都想要去抓这个雁过拔毛,只要抓到了他,雁过拔毛偷的东西都归该人所有,而且还要再嘉赏黄金百两、当官的还能连升两级,这样的好事情谁不想去,只是,我们连这个人是谁都没看到过,也压根就不知道,这雁过拔毛偷了那么多的东西,肯定会很有钱了,谁知道……” 胡玉指着这坟包哭笑不得:“谁知道他有钱不花,住坟头啊!” 玉杏也有些奇怪:“是啊,偷了这么多的财宝,为什么不去住好点的地方啊,非要窝在这里,谁能知道这坟头里头住的那个人,就是江洋大盗啊!” 是啊,谁能想到,雁过拔毛会住在偏远的山里,还跟一个棺材住在一起。可正是因为这样,这雁过拔毛才能一直都活下来。 不过,九儿还是奇怪:“这人住在坟包里头,就没人好奇嘛?” 玉杏说道:“应该是有的,不过大家都说这人死了妻子,一直都陪着妻子,所以也没什么。” 用痴情的外衣包裹住丧尽天良的良心,这雁过拔毛可真够厉害的。 胡玉开始担心起来:“姑娘,玉杏,你们快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雁过拔毛的武功非常的厉害,我怕是自己对付不了他,但是我总该试试……” 只要试了,就能有雁过拔毛的财宝以及一百两的黄金了。 这样,他们就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九儿问他:“雁过拔毛可有什么特征嘛?若是杀死了,难不成还要砍他的脑袋去证明嘛?” 胡玉摇头:“那倒不必,听说那雁过拔毛有一把软剑,专门可以佩戴在腰间,剑长三尺三,剑重二斤二两二钱。” “你们还量过?”九儿问他。 胡玉尴尬地笑:“哪里量过啊,我便是连看都没看到过,这都是雁过拔毛自己说出来的,还说他的剑锋锋利,用的是世上难得的千年寒铁铸成的,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 九儿哦了一声,是把好剑啊!她都还想据为己有的,可是一把剑都那么有名,看来藏私是没戏了,别被人发现了还把自己当雁过拔毛给抓起来。 她思虑再三,从自己的腰身掏出了一把剑,递给目瞪口呆的胡玉,然后说道:“你要不去量量看?” 直到剑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感觉到剑的重量,胡玉好险一屁股坐地上。 看到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不要钱似得塞满了屋子,玉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姑娘,这些东西,都是我们的了嘛?”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啊,把坟头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满满七八个大箱子呢! 九儿:“胡玉刚才不是说了嘛?谁杀了雁过拔毛,这些东西就是谁的!”还有一百两黄金呢,九儿怕影响太大,决定还是不去要的好了。 胡玉几乎是崇拜地五体投地:“没错。姑娘,这雁过拔毛来无影去无踪,听说功夫非常了得,您是怎么杀的他的?” 九儿想了想,那人功夫应该是非常了得的,只是可惜了…… “每个人都有弱点,这雁过拔毛的弱点嘛……”九儿摩挲了下下巴,然后认真地说道:“年纪大了,身手不如从前了,况且,他当时刚好就喝醉了,摊到在树底下,我本来热心地想要扶他回家,谁知道他竟然要杀我,没办法,他要杀我,我只能杀他了!他喝多了酒,晃晃悠悠的。”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下毒啊,我是个大夫,会下药,肯定也会下毒啦。” “那他的尸体呢?” “被我一把火烧了。”九儿默:总不能说被她用化尸水给化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胡玉心中还有好多好多个问题啊,可是,他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家姑娘太有运气了吧,就连进个山都能杀个江洋大盗啊! “那些簪子什么的,把上头的翡翠珠宝都扣下来,该溶的也溶了。”九儿把玩了一根翡翠赤金簪子,说道:“若是没用,找个河里丢了。” 胡玉自然知道该怎么善后。 九儿看了看那么多的财宝,心道自己又有用了。 第115章 有钱人都抠 “胡玉,你明天跟玉杏去京城里头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卖房子,咱们也买一栋,最好是那种又大又气派的,又在上京城里的。” 玉杏大吃一惊:“姑娘,您要买房子?” “是啊,总不能天天租房子住吧?” 玉杏了然地点点头。 就在玉杏跟胡玉出门的时候,九儿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胡玉,如果有两套的话,买两套。” 胡玉骇然:姑娘,您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啊! “姑娘,您买两套宅子,住的了嘛?”玉杏担忧地说道。 九儿神秘兮兮地朝玉杏眨眨眼睛:“买吧,我有用处的。” 买来送人啊,特别是新婚小夫妻,特别的有用。 出门之后,玉杏拉着胡玉问道:“姑娘说还有用处,你知道是什么用处嘛?” 胡玉摇头:“不知道!” 玉杏:“可是姑娘当时冲你笑了,你肯定知道。” 胡玉面红耳赤,看了一眼玉杏只会,只觉得脸肯定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了。 “真得不知道。” 刚才姑娘看自己时那得意的小眼神,胡玉真怕她会脱口说出自己的小秘密,还好,还好。 房子买的倒是快,京城里头却是有一户大户人家挂了卖房子的告示,只是,因着房子太大,地处上京最繁花的路段,一套四进四出的宅子,要卖六万两,这可真是个天文数字,于是这告示都挂了一个来月了,别说买的了,就连问的人都没有。 胡玉相中了房子,带着姑娘看了一回,陆九儿特别的满意,当下就拍板要了。 因着老人家急等着钱回老家,竟然还给九儿打了个九折,九儿满意地不行,让胡玉拿了五万多两银子,装了五六个大箱子,就给老人家送去了。 紧接着就是地契房契变更,到后面,胡玉拿了地契房契来到了租住的房子里,玉杏抢着看了,兴奋地说道:“哇,我们真的有家了。” 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突然说道:“不对,姑娘,这上头的名字,少了个字啊!胡玉,你写少了个字,姑娘不叫陆九,叫陆九儿。” 胡玉没说话,抬眼看了看姑娘。 九儿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是我让他写的。” 玉杏:“姑娘……” 她想起了陆家要姑娘剃度出家,还要收回姑娘名字的事情,识趣地什么都没说。 “以后若是旁人问起我,就说我叫陆九,外地人士。” 跟上京陆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玉杏鼻头有些发酸,嗯了一声。 胡玉自然也知道,也重重地点点头。 九儿特意多看了胡玉一眼,心中对这人,又信上了一分。 她故意让胡玉去买房子,就连房契和地契那么大的事情也都让胡玉一个人去操办,她想要看看胡玉的真心。 哪怕胡玉当场将放弃和地契变成他的名字,自己占为己有,九儿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这人曾经帮过自己一回,若是他真的这么做了,就让就当回报了他的恩情了,可是他依然回来了,九儿想了想…… 玉杏跟胡玉的事情,在她这里有一撇了。 虽然买了新宅子,可是九儿还是在租住的老房子里头住着,这下子,大家也都不为生计发愁了,胡玉也没去上山打猎,两个人就陪着姑娘去书局看书。 这日姑娘又去了,门口的伙计一看是陆九儿来了,脸又拉长了。 这姑娘都看了半个月了,从一楼看到了二楼,一本书都不买,买本书罢了,就这么难选择嘛? 九儿翻了翻,一个时辰的功夫翻了十多本,然后说了一句没看中的,又走了。 伙计苦不堪言。 虽然这为顾客自己安安静静的看书,也没打扰到其它的客人,可是…… 总没有见过挑了十天半个月,还一本书都没挑到的客人吧? 伙计脾气还算是好的,小心翼翼地问九儿:“姑娘,您翻看了这么多,就没一本合您心意的嘛?” 九儿叹了口气:“哎,没有!” “那您想要看什么类型的书?说不定小的能替您找一找?” “未知的神秘世界,六道轮回,探索宇宙真理和因果法则。您这里有嘛?”九儿很人认真地问道。 啥玩意儿? 伙计皱紧眉头,没敢接话。 他书读的少,不敢接。 九儿默然地叹了口气:“我总要在书中寻找这些答案,虽然今天没找到,我明天还会再来的。” 然后在伙计震惊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了。 伙计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这话,他没听过啊,这里头的书,好像也没有这类型的啊,那可不行啊,他们这三味书斋自诩是京城第一大书斋,没客人要的书怎么能行啊! 得赶快报告,让掌柜的买书啊! 他蹬蹬蹬地跑去找了自家掌柜的,把陆九儿说的话跟他家掌柜的一说,掌柜的也有些心急了。 他们卖书的学问少没关系,可是书不能少,门面和门头得装起来,不然上头怪罪下来,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掌柜的连忙修书一份让人带去了,这些书,他听都没听过,还是问问自家主子吧,主子这么多年,走南闯北的,见识比他多。 然后表扬了下伙计:“你做的好,下次若是这位姑娘再来,你再多探探口风,这几本书里头说些啥,具体点,咱们也好进货。” 伙计得了掌柜的表扬,心里头高兴极了。 玉杏一路上困惑的不行:“姑娘,这未知的神秘世界,六道轮回、宇宙真理和因果法则,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刚才那伙计被你说的一愣一愣的,还是我家姑娘有学问。” 九儿看了兴奋的玉杏一眼:“我胡诌的!” 什么未知神秘世界,六道轮回、宇宙真理和因果法则,她通通都不知道啊! 信口胡诌的呀! 玉杏啊地反问了一句:“胡诌的?那姑娘您为什么要骗那个伙计啊?” “我不想花钱买书啊!”九儿很认真地回答:“过日子,总要省着点花。” 玉杏:“……”果然是人一有钱就容易抠,以前没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省着点。 第116章 三味书斋的老板 三味书斋的书,九儿用了二十天,就读到了第三层楼,第三层楼比之前的两层楼都清净些。 没啥人。 九儿看书也认真,翻看起来虽然跟走马观花似得,可是却用心地周遭的一切都不记得了,直到有人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带着不同于正常买书客人一般的冷冽,九儿“啪”地把书一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往楼下走。 身后传来一个嗤嗤地笑声:“怎么?我三味书斋两千本书都快被你全看完了,一句话不说,就这么走了?” 九儿呵呵笑了:“说笑了,我不过是想买书,一直都在斟酌哪本书适合我罢了,您有知道的,穷人家,买不起啥书的!” 她身上穿的衣裳只是普通的细棉布的春衫,白色的,没有其它的繁复的花纹和款式,头上简单地插着一根半新不旧的木头簪子,簪子估计就是用一根木头随便雕刻出来的,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而眼前的这人显然也不在意,只需要有东西能把头发束起来就行。 玉杏在一旁抿抿唇,想了想在家里头还有五大箱子的金子跟银子,姑娘越来越会说笑了。 九儿回转过身来,就看到跟自己说话的这人一身天青色的直裰,领口和袖口都绣着葱翠的竹叶,身材修长伟岸,等到再看到来人的五官时,九儿有些诧异: “是你!”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九儿在山上救下的顾谨。 顾谨显然早就已经知道来免费蹭书看的人是她似得,摇着折扇,这刚春天不久,还装模作样扇风:“是我啊!陆姑娘,好久不见啊,别来无恙啊!” 九儿嗯了一声,神情淡的几乎不能再淡了:“好久不见!” 顾谨恨的想要咬碎一口牙。 几个月前过年的时候,他曾派人去慈心庵要颁一道圣旨,哪里知道,接圣旨的人都不在,问来问去,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于是,那道圣旨就一直都压在他的书房里头。 压的他心头沉甸甸的,喘不过去来。 为什么? 因为他还欠她一个人情没有还啊! 就这么茶饭不思的想啊想,想了好几个月了,没想到竟然会在三味书斋碰到,顾谨觉得,自己终于能还债了。 “你什么时候来京城的?”顾谨问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下陆九儿的穿着,看她穿着如此普通,便猜的出来,她还没有回陆家。 “过年的时候来的。” 顾谨哦了一声:“一直都在京城?” 九儿点点头,顾谨有些难为情,怪不得一直都找不到人,原来一直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藏着呢。 顾谨并没有直接说出知道九儿是陆家女儿的事情,只说道:“我是这三味书斋的东家,若是陆姑娘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尽管来找我。” “事倒没啥事。”九儿一口拒绝,就在顾谨心里头特别难受的时候,九儿看了看偌大的三味书斋,带着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以后能不能来这里看看书?” 顾谨失落转瞬不见:“来啊,陆姑娘啥时候来都可以。三楼还有一间小房间,里头有桌椅,姑娘想看什么书,直接拿了书到屋子里头去看,安静的很,不会打扰到你的!” 九儿感激:“多谢顾公子!” 这一声顾公子喊的清脆爽口,顾谨心里头熨帖的不行。 风驰和电掣看了看三楼那唯一的一处房间,一间是主子用来看书的地方,主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这里来坐坐,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 另外一间房间是打通的,是公子用来歇息的,两处之间只隔了一扇隐形门,但是看着却像是一堵墙一样。 “主子,那是您用来歇息的地方……”风驰提醒道,您给了陆姑娘了,您睡哪里啊? 顾谨很认真地说道:“这里是用来看书的,睡觉回家睡去,你们找个人赶快把那间屋子修饰一下,明儿个早起之前,务必要收拾的妥妥帖帖的,明儿个一大早我要来看的。” 主子说的话就是圣旨,风驰和电掣两个人火急火燎地喊人去修饰屋子了,第二日一大早,顾谨果然真的来了。 看了看屋子里头的摆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这里还是太单调了些。风驰,你去我库房里头挑几样东西来装点一下,再有,这椅子上头最好铺一层软垫,这样坐着才舒服,你再顺便拿套软垫来。” 风驰快速地走了。 顾谨又绕了一圈,摇头:“在这里看书,口渴了怎么办?电掣,你赶快回府,去拿一套青花瓷的茶盏过来。顺便把我喝的紫阳毛尖拿一些过来。” 电掣腿抖了抖,没敢动身。 顾谨:“怎么还不走?” “不知道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电掣问道。 顾谨摩挲了下下颌,想了半天,没想到:“就这么多,你去吧。” 电掣这才走了。 两个人在门口大会师,一个进,一个出,一个抱着一手的东西,看到电掣回来,喜不自胜:“主子让你回来帮我啦?” 电掣看了他一眼,跟他擦身而过:“不是!主子让我来拿东西。” “还拿东西,拿什么?” “茶盏、茶叶。” “拿哪套茶盏?” “皇帝爷送给主子的青花瓷。” 风驰抖了抖。 “茶叶呢?” “皇帝爷喝的被主子抢回来的紫阳毛尖。” 风驰快步走了,再问下去,他的小心脏怕是会爆炸。 主子,您这哪里是报恩啊,您这是讨老婆啊,讨老婆也没见过这样大手笔哄的呀! 九儿果然去了三味书斋,一直对她很有耐心的伙计这回已经不能用耐心来形容了。 “姑娘,您来了?来来来,小心脚下,您这边请,您今日想要看什么书?要不要小的给您拿好?我们三味书斋马上要到好几本书,有天文地理,游记杂文,您要不要先看看?” 九儿有些不适应别人的诸般殷勤:“行。” 然后自己拿了昨天看过的那一排书的一本,正翻开第一页,顾谨笑眯眯过来了:“陆姑娘,别站着啊,到里头去看吧。里头都准备好了。” 你肯定很喜欢,顺便夸夸我吧。 第117章 心里得有数 九儿跟着顾谨进了屋子,里头果然有一张书桌和一张椅子,椅子上头还铺了层厚厚的毯子,她感谢地冲顾谨笑了笑:“多谢顾公子了。” 从进来开始,她的眼睛就只落在书桌上头,其它的,好像啥都没看? 顾谨不乐意了:“陆姑娘,这里有茶,您要是渴了,可以自己喝茶。” 风驰和电掣有些无语,主子您这张脸都快要舔到别人身上去了。 九儿翻书很慢,也一直到在观察顾谨的动作,见他还没走,她放下书问他:“顾公子还有什么事嘛?” 顾谨问她:“陆姑娘没什么想问在下的嘛?”夸夸我快点夸夸我,看我把这里弄的多温馨。 九儿歪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阿花怎么样了?” 顾谨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 忙活了一日,人不如狗啊! 某条狗哀怨地吃着盆子里头的牛肉,吃一口,叫两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两天有些狗绪不宁啊! 九儿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头看书,玉杏也不敢打扰她,百无聊赖地去到门口守着,她不认识啥字,只能看一些画比字多的书打发时间。 风驰看了她许久,这才走了出来:“你家姑娘今儿个中午吃饭怎么办?” 玉杏有些糊涂:“啊……” 刚才吃过早饭呢。就问吃中饭的事情啊! 风驰笑了笑:“总要吃中饭的吧。” “回家吃。”玉杏说道,胡玉在家会做好饭菜的,她们回家吃现成的就行了。 “我家公子说了,好久不见你家姑娘,她又曾经救过我家公子的命,我家公子说,要请姑娘吃个饭,中午一起吃个饭吧!”风驰笑眯眯地说道,一双向上挑的丹凤眼带着些许的桃花。 玉杏摇头:“我不知道啊,我要问问我家姑娘。” 风驰:“行,你问问你家姑娘,待会我就要去定位置了。那里的菜特别的好吃,我家公子说,你家姑娘肯定会喜欢的!” 玉杏点点头,不为所动:“我问问。” 进去给九儿加水的时候,九儿视线不离手,回了句不去。 风驰得知消息,有些挫败,去跟顾谨说了,顾谨也万分的挫败,搓着手心里头有些心绪难平。 要知道,想和他吃饭的大家闺秀绕着上京城能排一个圈儿,他请她吃饭,她竟然不肯赏脸? 顾谨觉得自己的魅力受到了万分的伤害。 “你家主子我长的不好看?” 风驰拍马屁:“主子长的就跟天上的仙人下凡一样,这上京城的姑娘谁不被主子您的风采倾倒啊!” 电掣:马屁精。 “我难不成看起来像是坏人?” “怎么会呢?主子您心慈人善,乐善好施,你要是坏人,这天底下就没好人了!” 电掣:马屁精+2。 “那为什么她要拒绝我的邀请?” “许是,许是……”风驰许是了半日说不出来,怎样把马屁拍的没有痕迹又让主子高兴呢? 一旁的电掣轻飘飘的说道:“许是陆姑娘觉得自己的风华有限,与您在一起有些压力,况且,她若是跟着您一同出现,这上京城的姑娘怕是都要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主子您还是饶她一命吧!” 顾谨笑了:“有我罩着,谁敢动她。不过你这话,本王爱听。” 风驰朝着电掣挤眉弄眼:你啥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电掣佯装看不见: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没吃过猪肉,猪每天跑我可瞧见了。 风驰握紧了拳头:你竟然说我是猪? 电掣往后头退了两步,上前去给顾谨倒茶,然后悄无声息地躲到了顾谨的身后。 风驰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顾谨不悦了:“你瞪我做什么?对我有意见?” 风驰:…… 冤枉啊,您就是杀了我,我都不敢对您有意见啊! 这春天的日子,白天也越来越长,顾谨跟九儿在书斋门口告别,二人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顾谨看的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这才默不作声地上了马车,刚到家门口,福叔站在门口等,看到马车来了,三步窜了过来:“主子,皇上刚才派人来了,让您赶紧去宫里头一趟。” 顾谨喊了句走,风驰一扬马鞭,往皇宫疾驰而去。 九儿连去了三天书斋,第一天看到顾谨,随后两天都没见着,她心里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人在她看书还真放不开,总不能一天几十本几十本地往里头拿,下午又重新拿出去吧? 别人还要说她是怪物呢! 顾谨在的时候,她一天只能看两本,不在了,她也放开了,让玉杏可着劲儿拿,反正楼上也不会有人来。 一晃三天,她就将三味书斋的书全部都看完了。 依然有些意犹未尽:“小哥,你这里还有什么书吗?” 小哥笑道:“回姑娘的话,你还没找到您要的书吗?” 九儿点点头:“没。” 小哥心里好苦,面上却不动声色:“姑娘,过七日我们三味书屋还有一大批的书会过来,您不若过几日再来看看?” 九儿起身:“好,帮我谢谢你家老板。”这么好的地方,渴了有茶喝,饿了又有点心吃,这么好的服务态度,九儿很满意。 就连书也看的比之前快的多的多了! 小哥点头:“姑娘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陆九儿先走,没过一会儿的功夫,顾谨就来了。 “陆姑娘还在吗?”顾谨一来,摆手让小哥别行礼了,直接了当地问道。 风驰在一旁翻了下白眼:您这在宫里头待了两天了,这刚一出宫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看人家小姑娘,还说什么心情烦躁,要来看书净化下心灵,你心虚不心虚? 小哥指了指陆九儿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说道:“您晚来了一步,那位客官早就走了!” “走了?”顾谨顺着小哥的方向看去,哪里还有人啊。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了起来:“没事,反正她明天也要来看书的明天再来找她吧!” 小哥有些心虚:“那位客官明天不来了!” 为什么? “她把咱们书斋的书都给翻完了,说还是没找到她要的东西,小的告诉她,七日之后会有一批书过来,她就说那她七日后再过来!”小哥边说边仔细盯着顾谨的脸:“那位客官还说了,她说谢谢您。” “谢谢我?”顾谨反问道:“谢我做什么?” 想到那小屋子装饰成了一间舒服的不能再舒服的书房供人家客人使用,风驰脸有些变形:人家谢你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吗? 第118章 飞絮 随着时间进了四月的下半旬,满城飞絮,特别是今年,到处飘飘洒洒的,带着偏粉偏白的飞絮,让整个上京显得尤其的美丽。 有不少追求浪漫的男男女女都会往种植了大片的木棉的树丛中走上一圈,感受那中飞絮起舞,浪漫的气息,就连有一些妇人,也喜欢带着孩子,往街上走上一走,就跟冬天下雪一样,孩子们高兴的手舞足蹈。 整个上京城似乎笼罩在一片浪漫的气息之中。 顾郎看着宫里头飘飘洒洒的跟下雪一样,高兴的不得了。 往年过年,他的身体好不了,不能和其它的兄弟姐妹那样去外头玩雪,今年虽然治好了,可是大夫让自己休养,他也没能玩成雪,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现在身体好的跑上个好几圈都不带喘的,皇叔还承诺要教自己练武功呢,想到这里,顾朗就跃跃欲试,直接冲到了院子里头,徜徉在漫天的飞絮之中,玩的快乐的不行。 孙林看着那么多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飞絮,也有些意外,不过,见顾谨玩的这么开心,他也就算了。 可是,顾朗玩了一日了,到了傍晚边上,整个人却开始打喷嚏、咳嗽,脸上身上跟有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浑身上下瘙痒难耐,没一会儿的功夫,脸上和手上就已经挠的通红。 孙林吓的差点半条命都没了。 忙禀告了皇后,请了御医来。 鲍方今天也是忙的焦头烂额,这两日京城里头出现了很多大人和孩子打喷嚏、咳嗽、瘙痒的症状,这些症状来的莫名其妙,却是大片大片的人都中招了。 鲍方正在研读医书,想着如何能够解决这些症状时,东宫来请他了,说是太子也打喷嚏、咳嗽、瘙痒,鲍方一听差点休克。 皇后听说太子又病了,也是差点晕过去,待看到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挠的通红的宝贝疙瘩时,更是紧张地差点给晕过去。 屋子里头跪了一地的丫鬟,皇后吐着大红色的丹蔻指着满屋子的人责问,却问不出今日顾朗的病因,孙林也被拉出去,打了十个板子。 皇后急,鲍方也急。 因为没一会儿的功夫,宫里头就有几十个人也患了同样的病。 鲍方束手无策,不知道这是啥病,便是连药都不敢开,只能仓皇地回了太医院。 鲍方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前来商量,没人知道这病是怎么来的,来的不仅奇怪,而且蔓延的速度之快,比某种病更是不遑多让。 有个御医想到了什么,惊愕地说道:“鲍太医,这病,莫不是瘟疫吧?” 鲍方一直都这么认为了,可是心里头不敢说,那御医一开口,大家都直勾勾地朝鲍方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惧怕。 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蔓延的这么快。 鲍方决定:“先当瘟病来治吧,尽快让生病的人不要出门感染了其它的人。” 一听自己的宝贝疙瘩竟然得了瘟病,皇后再次晕了。 天顺帝看着自己动不动就会晕过去的发妻,心里头也很无奈很紧张啊! 但是等看到自己的太子顾朗跟煮熟了的一样,浑身上下被挠的通红,天顺帝也不淡定了,只是他没晕,只晃了一下,就厉声吩咐太医院的人:“你们若是治不好太子,你们就都去给太子陪葬!” 东宫,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每个人都如履薄冰,一来怕被瘟疫传染了,二来怕太子若是挺不过去,那他们还是躲不过个死。 宫里头鸡飞狗跳,宫外头那自不必说了。 上京顺天府尹曹正诚恨不得现在拔剑自刎。眼看着京城里头的不少的人都犯了同样的病,可却没人能治得好,这还不算,让自己揪心的是,自己家里头的两个孩子也病了。 病了啊,时时刻刻地打喷嚏、流鼻涕,身上挠的就没一块好肉了。这样下去,非要把自己的皮给挠烂了不可。家里头鸡飞狗跳,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 曹正诚找遍了上京所有的大夫,没一个大夫能看的好的,家里头出事,上京出事,自己孩子都没治好,那上京城就没人看好了的! 照这样下去,非要死人不可。 这他娘的跟瘟病咋一个样啊! 听说宫里头已经把这病给看成是瘟病了,曹正诚一不做二不休,下令下去,让所有得病的人跟正常人分开,不能有过多的接触,以免感染。 九儿有点想吃城西汤婆婆家的混沌,一大清早起来就往城西去了,只是这一路上,以往人头攒动,今天却人烟稀少,不由得有些奇怪,问路人今天怎么人少。 那人哀叹:“都病了!” “病了?”九儿这几天躲在屋子里头炼制草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整整五天都没出门,自然不知道外头的事情,玉杏更不会知道了,她跟胡玉都被自己派到山上挖草药去了。 “哎,瘟疫啊!”那人一脸的惊恐和难受:“家家户户几乎都有孩子或者大人病了,打喷嚏、咳嗽、身上起疹子,痒,还有人已经开始起水泡了,这一挠身上就流水,别提有多吓人了!” “那上京城的大夫呢?大夫没看嘛?” “怎么没看,整个上京城的大夫都被曹大人请到顺天府尹商量对策去了,可是想来想去,还是啥结果都没有,只说这病恐是瘟病,让人把生病了的人给挪到一旁,不能跟正常人有过多的接触。” 九儿:“小哥知道哪里有这种病人嘛?” 小哥一听这话,难受的抹了一把泪:“我家里头就有啊,我儿子和女儿莫名其妙地就得了这种病,咋j不是我得啊,我那两个孩子,挠的身上就没一块好肉了!” “小哥能不能带我去看下,我看看再说!”九儿认真地说道。 那小哥一听忙摇头:“那病说不定会传染的,姑娘还是不要去了。我不想连累你。” 九儿:“我是大夫,开了一家医馆,你若是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我开的医馆!”虽然只有一间破医馆,连个药房都没有,但是好歹也是在有门头的,正规军! 小哥一听,咬咬唇,看了看年轻的女大夫,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说不定,真的有一线希望呢! 抱着这一线的希望,小哥想也没想,擦了把眼泪就请九儿:“姑娘,您请跟我来。” 第119章 过敏 翠娘抱着自家两个孩子,愁的几天几夜没睡。 孩子们浑身上下挠的确实没一块好肉了,身上红通通的,还有些挠的狠的地方,已经起了风团了,两个孩子时不时地咳嗽,许是咳嗽的久了,就连声音都开始沙哑,吃不下睡不着,两个孩子显然没了什么精神。 翠娘一直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两个孩子,就怕他们挠自己,一看到孩子们伸手,她就抓着他们的手,自己然后用手轻轻地替他们摩挲,减缓他们的痒意,可即便是这样,孩子们还是痒的在床上打滚,难受的哇哇大哭,翠娘一看,心疼的不行,也跟着掉眼泪。 看到两个孩子成了这幅模样,翠娘一把扑到了自家男人怀中,哭天抢地:“大鹏,你快点想办法救救咱们孩子啊,孩子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被称作大鹏的小哥回头指着九儿说道:“翠娘,你别急,我找来了一个大夫。” 翠娘看到身后跟进来的两个年轻的才十多岁的小姑娘,为首的那个显然是个小姐,一身白衣翩翩,身姿窈窕,瞧那架势,哪里像是个大夫,分明就是养在哪家深闺的小姐。 翠娘不敢相信,轻声地问大鹏:“你这找来的是个大夫嘛?” 大鹏没说话,看到九儿上前看了看两个孩子的病情。 九儿刚开始一听说是瘟疫,也有些紧张,几天的功夫,整个上京就少了一大半的人,而且病情还在蔓延,那可是灭顶之灾,她来的时候心情很是沉重。 可是待看到两个孩子身上的红疹时,九儿噗嗤一声笑了。 大鹏和翠娘愣住了。 屋子里头一时安静了下来,玉杏看到那两个孩子那般的惨状,也有些心疼和惋惜。 “姑娘……”听到九儿笑,三个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朝九儿看去,就见九儿竟然伸手浑不在意地替孩子们挠痒。 大玉杏一看就急了,一把抓住九儿的手就用帕子去擦:“姑娘,你别动。” 都说是瘟疫啊,会传染的啊! 大鹏和翠娘也很不安,生怕这病传染给了这位年轻的姑娘,别的大夫来都是做好了措施的,也轻易不会碰孩子身上的伤,可这姑娘倒好,直接拿手去摸,她知道不知道,这是瘟疫,会传染的啊! “姑娘,您还是走吧。我再去找大夫!”大鹏打算在出门去看看。 九儿问他:“你还要去找谁?不是说上京城已经没大夫能治得好这病嘛?” 翠娘一听又哭了。 大鹏心疼地看看妻子,又看看孩子:“上京城没有,兴许别的地方还有,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就不能放弃!” 九儿笑:“行啊,那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 大鹏错愕地看着九儿:“你……” 翠娘也停止了哭声:“姑娘……” 九儿又摸了摸孩子被挠的通红的额头,似乎浑然都不怕被传染似得:“你这两个孩子我能治好!” 大鹏像是没听清楚一般,看向翠娘,翠娘也错愕地看着他,像是也没听懂一样。 “姑娘……你……你说什么?”二人异口同声地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九儿逗了逗两个孩子:“这病不是瘟疫,只是过敏罢了。别怕,不会要人命的,但是如果处理的不及时,那才会要人命!你们这孩子,报管过个三四天就活蹦乱跳的。” 大鹏和翠娘惊愕地看着彼此,然后看着这个信誓旦旦的年轻姑娘,想也没想,二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直到快要吃中饭的时候,九儿才离开。临走之前,叮嘱大鹏和翠娘好生地按照她刚才用的方法给两个孩子减轻痒症,按时吃药,告诉了他们自己医馆的地址,方便他们有事找自己,这才离开。 玉杏一路上都有疑惑:“姑娘,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病了?” 九儿:“你以为我那些医书是白看的?这病医书里头有的!” 玉杏还是很困惑:“可为什么,整个上京城的大夫都看不好这种病呢?他们兴许也看了书的。” 九儿看着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玉杏,讪讪地说道:“估计他们没我读的书多吧。” 想到姑娘把五十多本医书翻看完了,赞同地点头:“姑娘说的对。” “以后多读书,知道嘛?”九儿说道。 “可是我不识字啊!”玉杏很苦恼,她觉得奇怪啊,姑娘跟自己一样,打小就去了庵堂,没人教他们识字的,可是姑娘怎么就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那么多的字呢! “胡玉认识,让胡玉教你啊!”九儿呵呵笑道。 想到自己给胡玉和玉杏创造机会,胡玉该要谢自己吧! “我才不要胡玉教,胡玉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句话来,不好玩。姑娘,你教我吧!”玉杏呵呵笑道。 九儿抬头:“你是去识字的,又不是跟他去说话的,你要学就找他,玉杏,你家小姐我很忙啊!” 玉杏:“……” 九儿确实很忙,自从得知京城许多人得了这种病之后,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家。问了问门房,果然听说陆家有好几个姑娘和唯一的公子也都病了,找遍了上京城的大夫,都没治好。 九儿想要回陆家,他们不接自己回去,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回去,于是她要去给陆家人看病。 她说自己能治好公子和姑娘的病,门人不敢相信,就去问了陆家如今的当家主母老夫人。 陆老夫人手里头盘着佛珠,一脸的高深莫测,陆夫人冯氏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一听门人说有人能治好这病,立马就让人请进来。 陆老夫人眸子陡然睁开,眼神迸射着精明的光:“来的是个什么大夫?” 门人将门口看到的两个姑娘一五一十地说了,怕老夫人和夫人不相信,他还特意加了一句:“那女大夫说了,说她一定能看好府上姑娘和公子。” 陆老夫人盘着的佛珠停在了佛头,冷眼斜睨了一眼冯氏:“让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来给府上的姑娘公子看病,冯氏,你如今已经急成这副模样了嘛?” 冯氏刚开始确实是急了,那里头可有她的嫡女啊。 “母亲……”冯氏恨的牙痒痒。 “啸廷已经在宫里头找太医去了,你相信太医还是相信一个江湖术士?”陆老夫人责问道。 冯氏早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一开始她确实是病急乱投医,后来一听来的是个小姑娘,冯氏失望地瘫回了圈椅里头,恭敬地回道:“母亲说的是,儿媳这就让人把她们轰走。” 陆老夫人锐利的眸子盯了一眼冯氏,然后又闭上了眼睛,从佛头开始,又开始盘手中的佛珠。 第120 进宫救人 玉杏有些瑟瑟地站在陆家的大门口,看看陆家那高大的门庭,就有些紧张:“姑娘,您真的要去陆家嘛?” “来都来了,你说呢?”陆九儿淡淡地回道。 她心里头依然没底。 门人很快出来,带着一声不悦和不屑,刚才老夫人和夫人把自己臭骂一顿,门人心里头有气,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滚滚滚,哪里来的骗子,竟然还敢妄称能治好我家公子小姐的病,快滚,不然把你扭送到官府去,让你吃挂落。”门人骂骂咧咧,玉杏激动的浑身都在颤抖。 门人在后头还在骂,九儿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陆府。 玉杏哭道:“姑娘,您看,您看陆家人……” “别哭了,没有他们,我们不是活的很好嘛?”九儿擦干净她的眼泪,笑着说道:“总有一天,陆家的家主会亲自迎接我们进府!” 玉杏睁着泪眼惺忪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 “姑娘,我信你!” 顾朗身上到处没一处完好的皮肤了,天顺帝和皇后日日夜夜陪在身边,可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好转,相反,顾朗的精气神一点点的消逝,到最后,人躺在床上,便是连说话都打不起一点的精神了。 再这样下去…… 皇后娘娘好险又晕了过去。 顾谨得知消息进了宫,便看到顾郎如今的模样,皇宫里头的御医直到现在还没有想到如何治疗这种病的办法,天顺帝多次扬言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皇后再次醒来的时候,悲怆地哭道:“皇儿这一生命途多舛、多灾多难,好不容易碰到了恩人,救了皇儿一命,他才享受几天没有病痛的日子啊……皇上,臣妾恨不得替皇儿生这场病啊!” 天顺帝心里头也很难过,夫妻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皇后娘娘边哭边说道:“若是朗儿的恩人在就好了,说不定她有办法能够救朗儿一命啊!” 是啊,以前也都是那些太医说没办法,人家恩人几贴药下去就把朗儿给治的活蹦乱跳的了,说不定…… 天顺帝和皇后立马下旨要去找恩人进宫,顾谨听了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小师傅就在上京。” “那还不赶快请进来!”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喜的当场多想要去请人。 当然了,天顺帝和皇后娘娘是不能去的,顾谨被委以了重任。 他带着八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停在了九儿医馆的门口,本就不宽敞的小巷子,停了一辆马车之后就再也过不了人了。 前头后头不少的人都停下来看热闹,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达官贵人。 九儿还在看书,玉杏和胡玉慌慌张张地来找她的时候,她将灯芯剪了一点,烛火跳动了一下,变得更亮了些。 “有事?” “姑娘,外头来了好多人。还有那个三味书斋的老板也来了。”玉杏只知道她是老板,却不知道当时芙蓉巷里头住着的也是顾谨。 顾谨直接了当走了进来,看到九儿在桌子前看书,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那跳动的烛火里头一双美目越发的清晰明亮。 “你是宫里头的人?”九儿听了顾谨的来意之后,双手环抱在胸前,有些敌意地问道。 顾谨:“是,我是大周的王爷。”没啥好隐瞒的。 九儿挑眉:“然后呢?” “顾朗,你也认识吧?” 那个团花小童子?九儿点点头:“认识!” “他是我的侄儿。” “所以他是皇子?” “不是,他不是皇子,他是太子!”顾谨笑了笑。 “所以呢?”九儿问顾谨。 “他如今得了个怪病,浑身瘙痒,面起风团,你要不要去看看?” 九儿起身,吹灭了烛火:“当然要去!” 到了宫里头,九儿不见丝毫的紧张和害怕,就跟在宫外头一样,这倒让顾谨有些诧异。 到了东宫,顾朗因着太久没休息了已经睡下去了。 皇后娘娘在一旁守着,听说王爷回来了,忙让人请了进来,就看到顾谨的身旁跟着一位身形高挑,眉眼清明的纤细女子。 看到是一名这么年轻的女子,皇后娘娘有些诧异:“顾谨,这是……” “皇后娘娘,这就是治好朗儿的那位恩人!” 九儿不卑不亢地行礼,皇后娘娘的泪水顺着脸颊就滑落下来:“恩公,求求您,再救救我的朗儿吧!” 九儿淡淡颔首:“好。” 压根问都不问顾朗得了什么病,那般的自信,仿佛就像是没看就已经能治好顾朗一样。 她从容地上前,看了看顾朗的情况,然后按照之前的做法安排人照顾顾朗。 一夜过去,到第二日的时候,顾朗脸上的风团小了不少,等到再过了四五日的时候,顾朗大好了。紧接着,整个宫里头得了病的人也全部都好了。 一场被宫里头所有的人称作是瘟疫的病,被陆九儿轻轻松松的给治好了。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大喜,当下就表示要给九儿赏赐。 顾谨这时说道:“皇上,皇后娘娘,上回治好朗儿的顽疾,也没赏赐这位姑娘。” 五百两银子是当时救顾朗醒用给的赏赐。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大喜:“赏,一起赏,一起赏!” 陆啸廷此刻都要急疯了。 家里头的几个孩子,这一次就病了三四个,其中有一个脸上都化脓了,大块大块的被挠的没了皮肉,便是好了,这以后怕是也要破相了! 陆老夫人也急:“宫里头就没御医能治好嘛?再这么下去,这几个孩子这一辈子非要毁了不可!” 陆啸廷:“娘,宫里头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就连太子殿下都救不过来!” 陆老夫人手中的佛珠盘的飞快:“难不成,这几个孩子都保不住了?” 陆啸廷:“我再让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大夫能治好这病。” 就在这时,有人飞奔过来,边跑边喊:“大人,大人……” 陆啸廷怒斥道:“何事大声喧哗,惊扰了老夫人砍了你的脑袋。” 来人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人,老夫人,有大夫……治好了得病的病人了。” 陆啸廷震惊地站了起来:“果真?” “真的真的,有人到医馆去谢恩去了,现在好多病人都跑到那医馆看病去了。”下人这一路来,看到了不少的人都往医馆去了,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报信。 陆老夫人收起了佛珠:“啸廷,快,去把那大夫带过来,务必要先来咱家,先把孩子们给看好了!” 第121章 就是不给你药 陆啸廷激动地跟着下人往医馆去了。 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头挤满了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看,最里头有夫妻两个手里头抱着孩子,孩子健健康康,身上干干净净的,就像是没得病一样。 “我这孩子前几天身上脸上到处都是风团,咳嗽流鼻涕,我们都以为这孩子撑不过去了,多亏了这位大夫啊,说一定能治好孩子,还说这不是瘟疫,就是普通的过敏,后来大夫给我孩子看了病之后,我孩子这一天天的过敏就好了。这不,我们带着孩子来感谢大恩人啊!”大棚和翠娘感动的说道。 “那你们干什么捂住口鼻啊?”其中有人说道。 大鹏紧张地说道:“大夫说这空中的飞絮就是导致过敏的罪魁祸首,还说让我们出来的时候,务必要用东西捂住口鼻,飞絮才不会吸入口鼻里头啊!” 旁人一听,有帕子的立马拿帕子,没帕子的立马拿衣袖捂住了口鼻。 陆啸廷也学着众人的模样捂住了口鼻。 “人呢?难道不在?”医馆的大门紧紧地关着,像是没人的样子。 下人也不知道,正待要上前去看看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大喊恩公。 九儿到了巷子口,看到满满当当的人还觉得有些奇怪,直到大鹏看到她,兴奋地高声大喊:“恩公,恩公……” 无数道视线顺着大鹏的视线看向巷子口,一个一身白色春衫,身形高挑,容貌清丽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陆啸廷回头,刚好看到陆九儿的。 第一直觉,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正疑惑一个这么小的姑娘能有什么能耐,可是他想归想,既然已经有人好了,这小姑娘肯定也有本事,为了不落人后,他上前两步,对陆九儿说道:“这位姑娘,本官家中还有四个幼子得了病,希望大夫能陪本官走一下,救救我几个孩子!” 九儿蹙眉看了陆啸廷一眼,突然觉得心情烦闷,指了指等候的众人说道:“排队!” 说完,绕过陆啸廷就要走,陆啸廷一把拦住了她:“这位姑娘,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陆啸廷,实在是家中四个孩子都得了病,还望姑娘成全。” 刚才陆啸廷就在这里头看了看,全部都是一些平民老百姓,估计官员里头还没那么快得到消息,他要是真的排队,若是官员来了,他不过是个正四品的官员,在这上京城里就跟毛毛雨一样,这大夫要是被那些人给带走了,自己的那些孩子得等到猴年马月。 陆啸廷。 原来是原主的这个便宜爹啊! 上回特意去给你治,你不要,现在既然找上门来,那就得按规矩来。 “不好意思,在我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品级。难不成,您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你的孩子就比他们的孩子精贵嘛?谁家孩子不是孩子?”九儿冷笑道。 刚开始,周围的百姓一听是官员,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人家是当官的,可是现在听了九儿的话,当下好多人就开了口:“姑娘说得对,说的对,我们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陆啸廷见民怨越来越大,愤愤地说道:“我给你十倍的诊金,还望姑娘先通融一下。” 九儿:“排队!” 哼,我送上门你们不稀罕,我现在就要你们高攀不起。 陆啸廷还要说什么,就有人大声嚷道:“陆大夫要看病了,大家自觉排队,别挤别乱,一个一个来,速度快。” 胡玉这一吼,刚才还围在门口乱哄哄的人一下子就排成了有序的队伍。 陆啸廷眼睛都红了,若不是这么多人,他真的恨不得把这人给绑回去。 下人看了看那怕是有百八十人的队伍,问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陆啸廷冷哼:“能怎么办?排队去!” 九儿自己研制了一种药,都是同样的病,她跟大家都说明了一下如何护理挠伤了的皮肤,再让大家一人拿了一颗药丸回去清热解毒,很快就轮到了陆家人。 下人上前要去拿药丸,九儿冷脸说道:“不好意思,没药了,要药的话等明天再来。” 那下人一听,急了:“刚才你还给了,怎么到我就没了呢?” 九儿笑:“这药都是有数量的,上头那个人拿走了最后一个,没了不就没了。” 说完,吩咐胡玉就要关门,下人不服:“不行,我都排了这么久的队了,你说没有就没有了?那我不是白排了!” 看着这么傲慢无礼的陆家人,九儿真不知道这原主是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托生到这样的人家。 “怎的?排队是你要排的,关我什么事?”九儿毫不客气地说道:“胡玉,将人轰出去,关门!” 陆啸廷这时听到动静赶了过来,看到这么嚣张的陆九儿吗,大斥道:“放肆,你可知道我是谁?” 九儿点头:“知道啊,当然知道了,你刚才不是告诉我了嘛?你不就是大理寺少卿陆啸廷嘛?” 陆啸廷冷脸:“既是知道我的身份,你还不给我们药,难不成,你这个医馆不想开下去了嘛?” 那些百姓拿了药,很快就离开回家了,后来只跟着闻风赶过来的百姓,听说没了药,也都要走,打算明日再来,如今看到医馆里头有人来闹事,也过来看看究竟。 九儿被自己的爹给威胁了! 看了看这个简陋的医馆,再看看嚣张跋扈、盛气凌人的陆啸廷,九儿不怒反笑:“陆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没药给你就要关我的药铺,既如此,陆大人想关便关吧,只是我没了药治病救人,这上京的百姓还有多少要深受病痛折磨,陆大人,你可想好了!” “不许关,不许关!”听说陆啸廷要把这医馆给关了,马上就有老百姓开口抗议了:“不能关,我们家的还等您给我们看病呐,不能关,若是关了,我们找谁看病去啊!” “就是,不许关!咱上京有这么多的病人,怎么能关了医馆,你这是草菅人命!” 陆啸廷冷声说道:“你威胁我?” “我没威胁你?”九儿大声说道:“在场的人可都听到了,是你威胁我,不是我威胁你!” 陆啸廷脸一阵红,一阵白:“好,你等着!” 说完,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等那人走了,九儿往屋子里头走了一趟,就在众位百姓回去等明天来的时候,九儿突然又走了出来,笑嘻嘻的说道:“不好意思,还有一些药,一个个来,不急!” 第122章 荣安公主 陆老夫人一看陆啸廷垂头丧气的回来,心也往下一沉:“人没带来?” 陆啸廷没说话,黑着脸。 陆老夫人:“难道是被其它的大人给请走了?” “啪……” 陆啸廷一把拍在了身旁的桌子上,茶盏被敲的往上弹了一下,震出不少的茶水,而茶杯则弹了起来,顺着桌子滚了两圈,“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茶盖一碎,整个静心居都安静了下来,下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无妄之灾会传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来!”陆啸廷将当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听完,大喝道:“这大夫好大的胆子,刚卖到我们陆家就没了药,不是无心也是有意!” 陆啸廷附和道:“母亲,这人怕是专门针对陆家。” 陆老夫人盘着手中的佛珠,冷笑道:“针对咱们陆家?哼,也不看看自己长了几个脑袋,既然她是不愿意来,啸廷,药既然没了,那你就派人到医馆去等着,什么时候有药,什么时候抢过来。” 陆啸廷:“儿子也正有这个想法,儿子这就派人去。” “等等!”陆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又停住了:“那大夫既然不吃软的,那就来硬的,想他一把老骨头能死撑多久,事情做的隐蔽点,别被人发现了。” 陆啸廷蹙眉:“儿子知道,只是……” “只是什么?” “那大夫年纪不大,看着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还是个小姑娘!” 陆啸廷的话一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来,陆老夫人心里头震撼,却面上纹丝不动:“你说什么?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陆啸廷点点头:“是的!” 陆老夫人的脸色有些难看,说完摆摆手:“去吧,务必要快些把药拿过来!那几个孩子拖不得了。” 陆啸廷出门之后,想到陆老夫人那难看的脸色,问一旁的下人:“咱们府里头这两天出了什么事情嘛?” 这几天他都在宫里头跟着太医院的人磨,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府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下人这下子估计也明白了:“听说,几天之前,曾经有一个大夫来过,说能治好公子小姐的病!” 陆啸廷大惊:“你说什么?” “那个大夫,听人说,就是十三四岁,是个姑娘家,可是老夫人和夫人嫌弃人家是个孩子,不相信,把人给轰走了。怕是这个原因!”下人说道。 陆啸廷这下子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那个小姑娘听到是陆家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人家都亲自上门要替他们诊治了,是他们信不过人家,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解。 下人见陆啸廷不说话,问道:“大人,小的去找几个家丁一块去吧?” 镇住场子才能让那女大夫乖乖地拿药啊! 陆啸廷点头:“多找几个!” 便是他娘做错了,那也是那个大夫不识抬举,今日自己都落下脸子去求她了,她还那么的不识时务,果真是油盐不进。 陆啸廷带了十多个人,直接冲进了医馆。 这回药是真的没了,玉杏和胡玉上山采药去了,九儿喜欢自己去采药,不喜欢去买店铺里头的那写药,刚采下来的药,还带着天地之间养育的灵气,比放在药铺里头不知道多久的药要好的多。 如今铺子里头只剩下了九儿一个人,她站在院子里头,看着对面站着的陆啸廷,以及他身后带来的数十个家丁。 九儿歪头笑,嘲讽之意尽显:“陆大人这是明买不成,就直接用抢的嘛?” 陆啸廷怒喝道:“你既有药,就乖乖地给我,头一回已经给足了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九儿笑,唇边的淡然和冷漠竟让陆啸廷觉得分外的熟悉。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笑,唇边的冷意让人如坠冰窟。 “我劝陆大人还是尽快带着人回去吧,明日有药了就好生地来排队,兴许还能买到药,您这么明抢,真不好意思,陆大人,我偏偏就是个不怕被人威胁的主儿!”陆九儿冷笑道,也不如刚才那般淡漠了,她狠起来,便是连眼睛里头都渗着蚀骨的冷意。 陆啸廷不由得脊背一凉。 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片子给吓着了,他更是怒火中烧:“别给脸不要脸,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不怕我压你下大牢,让你吃挂落?” 九儿笑:“那陆大人就试试看!” 陆啸廷这下是被真的惹恼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把她捆起来,压回府,我就不信,你在府上弄不出来药来。” 两个家丁上前就要对九儿动粗,九儿站着不动,任由他们捆着了自己,陆啸廷笑:“呵呵,你瞧瞧,你就算喊的再大声又如何,不还是被我给抓住了,你若是不研制出解药来,别怪我不客气,那就一起陪我几个孩子下地狱去吧!” 陆啸廷狰狞地冷笑道,声音越发的凄厉。而九儿则是淡淡的看着他,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陆啸廷被看的心里头发虚:“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陆大人,我奉劝你一句,还是放开我,惹恼我的后果,你也承担不起!”九儿唇边挂笑,淡定地说道。 陆啸廷怒急:“你……” 外头传来步伐一致的马车和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推开,为首的顾谨带着圣旨领着人过来,待看到院子里头的光景时,心一沉,大喝道:“陆啸廷,还不快放手!” 陆啸廷见是顾谨来了,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王……王爷……” 顾谨怎么来了? 顾谨看着九儿依然被人制服,上前两步,抬脚一踹,就将二人踹飞,大怒道:“你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荣安公主你们也敢动,想灭九族吗?” 九儿挑眉:荣安公主? 这个名头好像有些吓人。 顾谨:你也不看看你得了什么样的造化。 本来顾谨要给陆九儿请个县主封号的,谁知道顾朗醒过来之后,直接就缠着皇后和天顺帝给改了,说是要个姐姐,还说这个姐姐就是他命里的福星,只要有姐姐在,他就能毫发无伤。 第123章 她爹是天顺帝 这一句,说的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喜的不行,只是,这若是公主的话,就得成为皇后的女儿,这陆九儿有没有父母在,皇后娘娘还得问清楚。 顾谨自然啥都知道,直接将陆九儿的身世和遭遇全都说了,听的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唏嘘不已,越发的疼惜这个孩子。 虽然这陆九儿爹还尚在,但是人家既然已经将陆九儿除族了,那就是孑然一身了,也用不着跟陆九儿商量了,大笔一挥,直接将县主的名字改成了公主,还说要挑个好日子,让九儿行礼认祖归宗,归入皇家玉蝶。 这事儿,天顺帝和皇后娘娘直接决定了,没跟朝中任何大臣商量,礼部要准备各项事宜啊,一看这一个民间女子竟然被皇后娘娘认为女儿,这下子可是吓的不轻! 要知道,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可是少年夫妻,青梅竹马,关系好到不行,便是后来当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天顺帝对皇后娘娘的心,还是独一份儿! 这整个后宫没人能越过皇后去,便是有人给皇后娘娘找茬,第二日,就被发配到冷宫去了。 多年前朝中有人以皇后娘娘没有子嗣为由要罢免后位,也直接被天顺帝直接给革职了。 从那之后,还有谁敢说皇后娘娘半句话?后来,皇后娘娘生了顾朗,直接就是储君之位了。便是这太子的身体不好,御医说活不过二十岁,皇上也从未想过要换了储君。可以想象,这天顺帝对皇后娘娘的宠爱程度。 便是连收民间女子为女儿的事情,皇上也直接大笔一挥就准了,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礼部的人哪里见过啊? 又不能去找天顺帝问,牵扯到皇后的事情,那么多前车之鉴在那里,想了想,还是当个瞎子吧,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于是,这第一步,奏折就下来了。 就是顾谨手上的这一份。 荣安公主? 陆啸廷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他怎么不知道宫里头有哪位荣安公主啊? “王爷莫不是弄错了,她怎么会是荣安公主呢?”陆啸廷陪着笑脸说道。 顾谨也笑:“陆大人,之前是没有啊,可是现在就有了啊!” 陆啸廷:“……”什么意思? 就见顾谨高深莫测地看着陆啸廷笑,然后将手中的圣旨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女九儿,婉娩天资,才明夙赋,兰蕙扬芳,斯为大周之祥,光我公宫之训。今者封荣安公主,别疏锡壤之封,用示展亲之意。锦绣在前,勿忘祖训之制;珠玑为饰,益思焜燿之容。保此殊荣,弥高懿范。钦此!” 陆九儿跪拜:“九儿领旨,谢主隆恩。” 顾谨将圣旨放到她的手上,笑着说道:“陆姑娘以后可别喊自己的闺名了,你现在不叫九儿,你叫荣安,可知道了?” 九儿点头:“知道了!” 陆啸廷一时有些迷茫:陆……九儿…… “你是?”陆啸廷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惊恐地看了过去,怪不得他觉得这个人如此的眼熟! 顾谨看向一旁目瞪口呆的陆啸廷,笑了笑:“陆大人,刚才才宣的圣旨,荣安公主啊,怎么,就忘记了?” 陆啸廷忍着俱意,再次问道:“你刚才说,说你姓陆?叫九儿?” 九儿勾唇笑,眼睛的冷,跟冰一样:“是啊,陆大人。我姓陆,闺名九儿,听说我在家排行第九,我的父亲也懒的替我起名字,直接用我的位份来做我的名字了!” 陆啸廷脑子嗡的一声炸了:“你是我女儿?” 顾谨笑:“陆大人,这话说出来可是要杀头的,这荣安公主可是当今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女儿,怎么会是您的女儿呢?” 陆啸廷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啸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陆家,陆老夫人看到他再次魂不守舍的回来,知道又没带来人,气的当场将佛珠给扔了出去:“刁民,来人啊,去把那大夫给我绑回来!” 冯氏的女儿也病了,如今脸上到处都起风团,她安排了五六个丫鬟昼夜不眠不休地照顾她,这才没让她抓花自己的脸,可是其它的庶女就没那么好的命了。 其中有一个,脸上已经抓的连肉都看的见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便是治好了,这一张脸毁了,一辈子也没了。 冯氏:“娘,我带人去。” 陆啸廷一听,忙制止道:“都不许去!” “为什么不能去?”冯氏喊道:“四儿还在里头躺着呢,再不找人,她的脸也要毁了。” 陆四是冯氏的亲生女儿,当然肯定是为老四着想。 陆啸廷也喊:“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冯氏:“老爷,为什么不能去?如今只有她能治我们的孩子了!早知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轰她走!” 冯氏埋怨地说道,陆老夫人大喝:“你是在埋怨我嘛?” 冯氏不敢说话了,只能愤愤地坐在那里,敢怒不敢言。 陆老夫人:“啸廷,你说说,为什么不能去?你便是能说服我,我便不去!” 陆啸廷看看陆老夫人,看看冯氏:“那个大夫是陆九儿。” 陆九儿? 冯氏和陆老夫人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是老九?” 叫的这般的熟稔,陆啸廷无奈地笑。他现在是知道为什么她哪里都不去,偏偏要来陆府了! 只是可惜了,妇人之见! “老爷,既然是老九,那还不赶快让她来救她的姐姐们?这可都是她的家人啊!这下老四有救了!”冯氏大喜过望,这一口一个九儿,叫的多亲热。 “叫不来了!”陆啸廷瘫坐在位置上。 陆老夫人大呵斥:“她既然是我陆家人,姐姐们有难,如何不能来?你不好意思去,我去,我就不信,我这把老骨头往她面前一站,她不来!冯氏,准备准备,我们一起去!” 冯氏自然答应了。 陆啸廷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去送死:“她不是我陆家人了!娘,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难堪!” “哼,我们陆家好歹给了她一条命,养她到了五岁,便是我们除她出族又怎样?只有我们不认她,她断然不能不认我们。啸廷,你别忘记了,你还是她爹,她身上的血肉都是你给的!”陆老夫人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陆啸廷不说话。 陆老夫人和冯氏急的要死:“你倒是说句话啊!”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陆啸廷的心现在还剧烈的跳着。他怎么敢跟皇上抢女儿!他不要的东西,被皇上给捡走了,还封为荣安公主,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怕是他陆家人都要被全天下给笑死。 “娘,她现在不叫九儿,她叫荣安,我也不是她的爹了,她爹是天顺帝。跟我们陆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第124章 不一样的花火 陆九儿被封为荣安公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周,谁都知道皇后娘娘收了一个民间女子做女儿的事情,这可让整个大周的朝廷都抖了三抖。 然而,便算是抖了,谁都不能撼动天顺帝的坚持。 “皇上,我大周朝自开朝以来从未出现过认养民间女子为女儿的事情,便是收个义女,封个郡主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这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被册封为公主,于理不合,于理不合啊。”内阁学士刘合亲站了出来,言辞恳切,一张老脸似乎是因为生气而憋的通红。 天顺帝挑了挑眉毛。 有一就有二,立马又有人站了出来:“皇上,刘大人说的对,这朝纲朝纲,有朝就有纲,大周从未出现过此类事情,皇上,您要三思而后行啊!” 天顺帝看到朝堂上头,一半的人都在为这件事情争执,也诧异了:“众位爱卿就这么反对?” “皇上,民间女子德行尚未定论,她有何德何能成为我大周的公主啊!” 天顺帝笑了笑:“何德何能?”他笑了两笑,整个大殿之上笼罩在这一片威严之中,竟然没人敢再说话了。 “荣安公主替朕解决了心头多年顽疾,解决了皇后娘娘多年的心病,还替我大周救治了数千百姓,这样的功德,在座的各位有谁能有这个本事?”天顺帝声音平缓,却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威压。 天顺帝起身,朝着刚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收养荣安公主的大臣说道:“刘大人为我大周勤勤恳恳,建功立业,只是现在年纪大了,也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既如此,朕就准许刘大人卸任职务,回老家颐养天年吧!” 刘和亲一口气接不上来,好险晕倒在朝堂之上。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卸任了?什么时候说过? 可是这样的话他不敢问,再问下去,怕是回老家颐养天年的日子都没了。 天顺帝锐利的眸子就这么一扫,在场人人自危,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就抖上了。 一言不和,皇帝老子又在怼人了。 但凡是和皇后娘娘有关的事情,皇帝老子就会怼人。对皇后娘娘不敬的妃子,直接打入冷宫,对皇后娘娘不敬的大臣,直接削了官职。 他们估计是舒坦日子过多了,竟然忘记了还有这茬了! 刘和亲最后是被人给架出大殿的,两股战战,到现在都还抖着,一张老脸憋的通红,他还有儿子在内阁等着他照料啊,这下他解甲归田了,他儿子怎么办啊? 刘和亲恨不得重新跪到天顺帝的面前痛哭流涕一番。 魏中显跟朝中的其它大臣拜别完之后,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到看到刘和亲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轿子从他的身旁穿了过去,特意停了一下。 刘和亲自是熟悉那轿子,忙停了下来,恭敬地一扶手,里头传来魏中显的声音:“刘大人年纪大了,自是要回去颐养天年的。皇上也是替刘大人考虑,想要刘大人过个舒舒服服的晚年,您说是嘛?” 刘和亲恭敬地扶手:“魏大人说的对。下官定安安心心的回去颐养天年!” 魏中显笑:“刘大人走好。” 轿子很快就走了,刘和亲刚才面色还有些死气沉沉,可再这之后,突然泛起光亮来,便是连脚步都开始变得有力,与刚才大相径庭。 天顺帝削完了刘和亲的官职之后,心情异常的舒畅,让人去请了顾谨来。 顾谨到了御书房,就看到天顺帝心情极好地吃着瓜果,品着上好的紫阳毛尖,他踱了进去,恭敬地行了个礼:“微臣参见皇上。” 一瞅着自己的亲弟弟来了,天顺帝笑着将面前的瓜果一推:“自家兄弟,什么臣不臣,皇上不皇上的,来,老二,吃果子。” 听到皇上喊自己老二,顾谨额头突了突:“皇兄,我是老三。” “端阳是个姑娘家,她是大妹,你可不就是二弟嘛?”天顺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泡好的紫阳毛尖往顾谨面前也推了推。 顾谨没办法了,老二就老二吧,好歹也是个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东西。谁缺了都不行! 心里这么疏通一回,可就舒坦多了。 顾谨开心地用叉子毫不客气地吃着面前的瓜果。 看到老二只顾着吃,都不爱跟自己说话,天顺帝不乐意了,擦了下手问道:“老二,你这么看待刘和亲那只老狐狸?” 顾谨默:你都已经喊别人是老狐狸了,还要我怎么说? “此人阴险狡诈,阳奉阴违,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实在是只老狐狸!” 天顺帝抚了抚胡子:“老二,你说的太对了!” 顾谨:皇兄,你可不可以连名带姓的喊我的名字,我觉得那样比较亲切。 天顺帝美滋滋地说道:“竟然敢说我没眼光,哼哼,难不成我还看不出来他是一只老狐狸不成。” “皇上,您撤了刘和亲的职,那这个内阁学士的空位,您想要了要给谁了嘛?”顾谨不搭理皇帝,只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天顺帝有些茫然:“这……还真没想好啊!我这不是喊你来一起商量来着嘛!” 顾谨扶额,他就知道,这瓜果啊茶点什么的,就是个鸿门宴。 “这内阁学士的位置一空,怕是有不少的官员削减了脑袋都想要往上进一步,皇上,不如这内阁学士的位置就在内阁调动,您看?”顾谨建议道。 果然,就见天顺帝露出了狐狸一样的狡诈的笑:“老二心思跟皇兄一样,没错,就在内阁调动,让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的人傻眼去吧!” 看着这个在大殿上头上朝的时候威风八面的皇帝,再看看现在这个乐呵的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的皇帝,顾谨无奈地笑了笑。 他就知道,又被这只老狐狸给骗了。 “对了,我女儿认祖归宗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玩笑归玩笑,天顺帝还是个小事上犯迷糊、大事上从来都不糊涂的明君。 “礼部已经在安排了,一切进展顺利。” 天顺帝笑了笑,一脸的心驰神往:“你说要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收养的女儿是陆啸庭不要的女儿,你说陆家人会怎样?” 顾谨扶额:你还依然有这样的恶趣味。 能怎样,怕不被天下人笑死,就要被天下人的唾沫给淹死,反正这陆家这几年的时间是不能过啥好日子了! 似乎想到了陆啸庭到时候会有怎样难看的表情,天顺帝笑的张牙舞爪:我还是我,不一样的花火。 第125章 献殷勤 陆家最近有些焦头烂额,倒不是因为几位小姐的病,反正后来宫里头的御医得了陆九儿送来的药方之后,配置了不少药,挨家挨户都送到了每位大臣的府中,各位也都好了。 唯一难过的当属陆五了,原本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就这么毁了,一道狰狞难看的疤痕躺在脸上,要多可怖有多可怖。 当然,陆啸庭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焦头烂额的,反正他女儿多的是,如今还有一个当公主的女儿,虽然跟他没啥关系,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他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特别是陆老夫人,一听说陆九儿当公主了,喜不自胜:“咱们陆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陆啸庭刚开始还有些难堪,后来被陆老夫人这么一游说,也坦然了:“娘,儿子这就去找她说说,让她回家住上一段日子。” 当公主还要一些时日册封,干脆把她拉到家里头来住上一段日子,让她感受感受父爱和家人的关怀,到时候当了公主,肯定不会把他们忘记的!到时候,好处和便宜大把大把地涌入陆家,陆家要在他陆啸庭手上光宗耀祖,以后下了地也好跟陆家历任家主们吹吹牛。 陆老夫人见儿子被自己说通了,喜的不要不要的。 “没错,啸庭,就该这样,她生是我陆家的人,死是我陆家的鬼,除非她把那一身的血肉还给你还差不多。”陆老夫人志在必得:“让她回来住上一段日子,娘和冯氏都好好的待她,让她知道我们对她的好,以后当了公主,也定然不会忘记我们也是她的家人!” 陆啸庭作揖:“娘说的对,儿子这就去了!” 陆老夫人摆摆手,一脸的喜悦:“去吧,去吧,一定要八抬大轿,好生地把人给接回来。” 冯氏也很高兴,她虽然嫉妒,可也知道,现在不是嫉妒的时候。这份恩典,也不是靠嫉妒就能得来的,嫉妒归嫉妒,怎么拉拢陆九儿给她女儿陆就四铺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公主啦,这以后见的可都是皇亲国戚了,这宫里头的皇子那些大臣之子见的都不会少啊,多带带陆四出去见见世面,可不就上涨了身价嘛? 冯氏心里头的小九九,陆老夫人当然看的清清楚楚:“你呀,这段日子一定要大度,好好的待她,待她好了,你的好处,四儿的好处,咱们陆家的好处,一样都不会少,知道嘛?” 冯氏欢欢喜喜:“娘,您放心,儿媳知道的!” 陆九儿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陆家给盯上了,最近顾谨来她这里来的勤,顺便还把阿花给带来了。 阿花一来,九儿就不用做事了,反正最近也没啥好看的,她也不是真的要来给人看病,不过就是因为活不下去,想要靠这身手艺赚点钱罢了。 没想到,还是不赚钱,却剑走偏锋地从其它地方弄来了不少的钱,九儿也没那个心思继续开医馆了。 如今坐在树下,看着头顶上如华盖一般的苍天大树,手里头一下又一下地给阿花顺着毛,都快把阿花给顺睡着了。 顾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人一狗如此安静祥和美好的画面,一人一狗,一座一躺,出风拂面,树影婆娑,还有那双洁白如葱根一样的玉手,在阿花洁白的毛发里头穿插,倒真是良辰美景,弄的他都有些羡慕阿花了! 也不知道那手拂在自己的身上,会是什么感觉,瞧瞧阿花舒服的都睡着了。 果真是人不如狗啊! 九儿回头看是顾谨,慵懒地躺了下去:“来了?” 看到这慵懒的连个身都不起,果真是当公主了胆子都大了。 不过,这冷冰冰的模样可真好看啊! “来了!”顾谨谄媚地笑,将自己从府中带来的瓜果殷勤地奉了过去:“尝尝?最新鲜的果子。” 九儿捻了个起来,果子不大不小,红扑扑的看起来诱人极了。 她在身上擦了擦,直接送进了口里,咔嚓一声咬了一口,果子又脆汁又多,九儿忍不住点头称赞:“果然好吃!” 抬头看见顾谨正一脸奇怪地望着自己,她吃了下去:“怎么了?” 顾谨摇头,拿起一个果子也学着她一样在身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嘎嘣有酥脆,兴奋地说道:“甜啊!” 风驰端来了一盆干净的水,准备给主子们洗果子,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主子拿了一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就递到了嘴里,风驰风中凌乱:主子,说好的洁癖呢? 九儿和顾谨啃完了一个果子,就着风驰端来的水洗了手,风驰忙把巾子递过去擦手,就见顾谨一把接过,丝毫不做作不扭捏地很是熟稔地亲自替九儿擦干净了手,然后自己就着那巾子也擦了擦。 看的风驰眼眉突突的,他家主子最近是不是闲的有些发慌了,病了吧?咋还伺候起人来了?皇上赏赐的一些瓜果,他也不抬回家,直接抬到这里来,还说是阿花在这里,阿花从现在连果子都没啃一口呢! 倒是你们,先吃上了! 九儿没感觉到哪里不同,吃完之后又重新躺了回去,另外一只手还是梳着阿花的毛,阿花从刚开始的时候睁开眼看了看她的主人,到后面估计是捋毛捋的太舒服了,连眼睛都不舍得睁开一下,就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顾谨坐在九儿的对面,看到他们一人一狗生活的如此惬意,有些心里不平衡了。 “风……” 顾谨刚想要说什么,眼角的余光扫过,就见躺在躺椅里头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那一片安宁和祥和竟让顾谨舍不得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他认真地端详起了面前的人儿。 她的眉很好看,没有画却依然狭长而浓密,不像这京城贵女之中常见的柳叶眉和新月眉,温婉却千篇一律,她浓密的眉峰到眉尾轻轻地一挑,潇洒而恣意,更甚至有一股侠女的英气,只是眉头有些微蹙,似有千千心结。 长而纤细的睫毛如蒲扇般,在眼睑下投射出一道阴影,翘挺的鼻梁,小巧的鼻尖,还有未点任何颜色而红的润泽双唇。 靠的近了,唇边甚至带了点甜甜的香味。 许是刚才吃了果子的香味吧,某人心里头这样想着。 正打算好好的再端详端详,医馆外头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院子里头的宁静。 本来双目紧闭的陆九儿,陡然睁开了双目,顾谨还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这么望入了一片浩瀚星辰当中。 第126章 狗她爹 陆啸庭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发汗了。 这还没到六月呢,咋就热了呢? 对面射来一道锐利的视线,让陆啸庭如坐针毡,不仅如此,就连一只狗也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怎么王爷也过来了? “陆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顾谨的心情很不好,刚才偷窥不成功,竟然还被正主儿给抓住,这种滋味可不美妙。 正好捣乱的来了,把火气撒他身上去!顾谨向来信奉不欠人人恩情,那也不会欠不痛快。 谁给他不痛快,他就给谁不痛快。 陆啸庭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儿,这才拱手说道:“回王爷的话,下官此次前来,想要接爱女回去。” “爱女?”顾谨听到这话好奇了,疑惑不解地问道:“陆大人莫不是搞错了,这里哪里有你的爱女啊?” 陆啸庭刚想要说是陆九儿,就见陆九儿掩嘴嗤笑,让顾谨去问阿花:“你要不去问问阿花!” 顾谨拍掌笑道:“对啊,差点忘记了!” 说完,他真的低头去看阿花:“阿花,这面前的人是你爹嘛?我咋不还知道你在上京还有个爹呢?” 阿花冲顾谨翻了个白眼:愚蠢的人类,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她的爹明明也是狗好嘛? 陆啸庭脑门突突,他气的差点把面前的桌子给掀掉了。 风驰这回也笑了:“主子,阿花在说,她的爹是狗呢!怎么可能会是人!” 这是侮辱,赤果果的侮辱! 陆啸庭差点暴走!他心里头想了千万遍要掀桌子走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孽子,竟然跟这外人一起欺负他这个爹!还骂他是狗,孽女!孽女啊! 陆啸庭好不容易挤出一点点的笑容,僵硬地说道:“王爷玩笑了,这狗的爹只能是狗,怎么会是下官呢!” “你不是来找爱女嘛?我这不是给你问嘛?”顾谨站起来,冷冷清清地抬了抬大长腿,从九儿腿边上跨了过去,然后又在躺椅旁边的一张板凳上坐下了,左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 陆啸庭陪着笑脸:“王爷玩笑了,在下的爱女在这里。”说着指了指躺在躺椅上,连身子都没动的陆九儿:“九儿,快起身吧,跟爹回家!” 九儿这时动了动。 爹?这个便宜爹啊,竟然让她回家? 九儿这才座了起来,身形纤细,眉眼孤傲的像是那雪山上的雪莲,挑眉笑道:“陆大人,来接我回家呀?” 这一声陆大人,叫的可真够疏离清冷,话的尾音微微地翘起,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嘲讽和讥笑。 陆啸庭心里头呕极了,这面前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一个小辈竟然敢堂而皇之地嘲讽自己,若在之前,他定要好生地教训教训她。 可是…… 如今顾谨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九儿如今又有荣安公主的身份,且他今日来,是要把她接回家的,断然不能让她生气! 便是心里头呕的要死,陆啸庭也装出了一副慈父的表情:“九儿,爹知道愧对于你,你这回回来了,就回家住上一段日子吧,咱们父女二人八年未见,也让爹尽尽做当父亲的责任吧!” 看到陆啸庭装出的一副慈父的嘴脸,顾谨心里头也快要呕死了! 风驰也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过完年之后,是他去的慈心庵,可是等到了慈心庵的时候,小师傅就已经走了,当时一个尼姑还将上京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上京陆家已经抛弃了陆九儿,将她在陆家除族,便是连她的名字也一并收走了,还要让她剃度为尼,永生永世都不准再踏进陆家半步。 这样的话,当时那个小尼姑说给自己听的时候,一脸的惋惜,如今想来,心里头还冒火。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听到自己家人不要自己,该是多么的无助和伤心啊! 风驰都不敢想,回来就告诉了主子。 主子这么长时间一直在找小师傅,找遍了全大周,都没找着,却没想到,小师傅就在上京城里头待着呢! 而且看来,小师傅过的还不错,只是,人家不错了,这不要脸的陆家人怎么又出现了? 果真是人不要脸,则天下无敌! 陆九儿没说话,只笑。 正在陆啸庭还要再说什么取的九儿的欢心的时候,就见陆九儿施施然站了起来,用手抻了抻刚才躺着时弄乱的衣摆,然后说道:“好啊!” 一句简单的好啊,让陆啸庭把接下来的话给咽了回去。 就这么答应了? 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呢! 看着陆啸庭瞪着眼睛看自己,九儿笑:“怎么?你不是要我回去吗?反悔了?” 陆啸庭忙摇头:“不不不,不是……走,我们走!” 陆九儿朝顾谨福了福身子:“王爷,我就先回陆家了。” 顾谨点点头:“好,去吧,把阿花也带去。” 阿花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甩了甩油光发亮的毛发,整条狗都精神抖擞了不少。 “汪汪汪……”又能跟着小姐姐了,简直是狗之幸事啊! 九儿笑了笑:“走,我的好妹妹!” 陆啸庭笑着的脸在此刻变得异常的僵硬。 绕来绕去,还是变成他女儿了! 看到陆九儿跟着陆啸庭离开,还带走了身边的阿花,风驰有些不忿:“爷,陆啸庭对公主那般苛责,她回家肯定不会好过的,您为什么还要同意公主回去?” 顾谨躺回了刚才小姑娘躺的躺椅里头,这软垫子上头,似乎还带着她的体温,她披在身上的软毯上头,似乎还带着她的味道。 顾谨将软毯盖在身上,躺在躺椅上头摇了两圈,闻够了花香,这才开口:“哦?” 风驰担忧地道:“那陆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公主去了之后,则陆家人会不会为难公主,给公主穿小鞋!” 顾谨笑了笑,双手撑在脑后,看着头顶上那一棵硕大的亭亭华盖的桂花树,笑道:“等着瞧呗!” 瞧?瞧什么? 顾谨指着头顶上的那棵桂花树说道:“这桂花树挺好看的,给我挖回去种在我的听风院,还有这躺椅,都弄回去。” 风驰应了声诺,还在想,等什么,瞧什么呢? 完全忘记了问一声:王府里头这些东西都有,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啊? 第127章 回陆府 陆九儿跟着陆啸廷出了医馆的门,就看到狭窄的巷子里头停着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 陆啸庭上前两步,撩起帘子,说道:“九儿,来,爹接你回家!” 八年未曾过问,后又残忍除族,如今却非要装出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陆家指不定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呢! 九儿抬脚踩上了板凳,勾唇清冷一笑,身后跟着阿花,也趾高气昂地跟在了九儿的身后上了马车。 也许是在使坏似的,阿花上了马车之后,故意站在车架子上抖了抖它那油光发亮柔顺无比的长毛,长毛像是刷子一样刷过陆啸庭的脸。 都是狗毛啊,狗毛啊! 陆啸庭憋屈地要避开,无奈那长毛无处不在,划过脸颊唇瓣耳朵,几乎全军覆没。 “阿嚏……”陆啸廷打了个喷嚏。 他对狗毛过敏。 看到陆啸庭那想要弄死自己却又弄不死自己的样子,阿花心里头异常的舒坦,然后踱着步,幽幽地进了车厢里头。 这若不是王爷的狗,他分分钟就要把它给杀了! 岂有此理,想他一个大理寺少卿竟然被一只狗给玩弄了,岂有此理! 阿花进了车厢,乖巧地在九儿面前摆摆尾巴,咧着嘴,似乎是在笑。 九儿摸摸它的狗头,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干的不错!” 阿花得了奖赏,咧开了一嘴的白牙,欢快地又躺了下去,露出雪白的白肚皮:小姐姐,求摸摸。 陆啸庭现在很不的一个猛子扎进水桶里头好好地把自己给清洗干净,脸上好痒,耳朵也好痒,脖子也好痒。 嘴里什么东西? 陆啸庭感觉到嘴里的一样,忙用手去摸,摸到了两根雪白的毛发,眼睛登时瞪的溜圆:我靠,这狗还掉毛! 马车很快就到了陆府,陆啸庭此刻脸红脖子粗,要不是要热情,他真的要一个人独自离去,他要去沐浴,要更衣。 无奈此刻他只能强忍着痒意,掀开车帘子说道:“九儿,我们到家了!这就使我们的家!” 一副情深意重,九儿看了看陆啸庭,有些诧异地问道:“呀,陆大人这是怎么了?脸怎的这么红?” 陆啸庭笑了笑:“无事,许是被风吹的!” 打死他也不敢说他对狗过敏啊! 这不就是说要赶狗走吗?那可是王爷的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王爷的宠物半句坏话啊! 九儿点头说道:“早知道就该邀请陆大人一起进马车里头一路的!” 欺负她三岁小孩呢?看不出是过敏还是被风吹的吗? 陆啸庭的笑僵住了:“九儿的好心爹知道,只是你长大了,第一次回家,爹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去!让世人都知道,我陆啸庭的女儿回来了!” 打死他也不会跟狗在一个车厢里头。 然后看到那狗在车厢里头到处打滚,这里舔舔,那里踩踩,陆啸庭的脸再次黑了! 这是他的马车! 九儿无视陆啸庭那张已经五颜六色的脸,对阿花说道:“阿花,我们到家了!” 阿花在车厢里头的绒毯上打了个滚,又抖了抖油光发亮的毛,然后欢快地跑了出来。 陆啸庭:……风中凌乱! 这马车,他不要了! 九儿施施然地下了马车,这陆家还跟之前看的一样,门口一对大石狮子,暗红色的大门,陆家虽然是个四品的京官,但是在这官员多如牛毛的上京,陆家只能算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职。 所以,从外头看,并没有多气派多奢华,反倒进了里头,穿过长长的回廊,就到了一处院落,院落里头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门口回廊下头一溜儿站着好多位姑娘家,穿红着绿,正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刚才九儿回来,陆啸庭已经吩咐人去通知陆老夫人了。 陆啸庭看着莺莺燕燕站了一排儿的姑娘家,欣慰地说道:“九儿,这些都是你的姐姐,你还有两个姐姐已经出阁。” 好家伙,还有六个在这里,其中一个蒙着脸,躲在人群后头。 九儿抬眼督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目不斜视地往前头走着。 陆啸庭见她不动神色,皱皱眉头,领着她上了回廊。 除了陆一陆二嫁出去了,其余的陆三直到陆八都搁这站着呢,每一个人都是陆九儿的姐姐,待看到九儿目中无人地往前头走,其中就有一个声音嘲讽地说道:“这妹妹离开家里这么多年,怎的连姐姐们都不要先见过吗?” 九儿站定了,施施然地偏头看她们,她的那个便宜老爹就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看着,似乎对这些女儿之间的勾心斗角浑然不觉。 九儿朝六个莺莺燕燕扫了一眼,就看出刚才说风凉话的那个人了。她站在第三个位置,眉眼略抬,带着嘲讽地看着陆九儿。 九儿笑了笑:“六姐姐好,九儿第一次回家,要先拜见的当然是祖母了,怎的,六姐姐难不成还要越过祖母去吗?” 陆六脸色大变,紧张地看了一眼陆啸庭,就见爹正黑着脸不悦地瞟了自己一眼,陆六害怕地缩头不由自主地往后头退了半步。 怕爹啊! 九儿笑,再看看还站在屋檐底下的那六个姑娘:“各位姐姐们,要不要九儿先拜见各位姐姐?待会再去拜见祖母?” 这不是在说她们想要抢到祖母前头去吗? 陆啸庭不悦地斥责道:“都进去拜见祖母!” 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九儿跟着陆啸庭进了里屋,门口站着的丫鬟一挑帘子,九儿跟在陆啸庭的身后进了里屋。 甫一落脚,踩在脚底下的就是厚实的暗红色的短绒地毯,踩在上头,没有一点声音,脚感特别的柔软。周围摆放着的都是上等的红木家具,多宝阁上头摆放着的,亦是古董珍宝,看起来平平无奇,可是九儿上辈子做过土匪,也见识过不少的好东西。 这些多宝阁架子上摆着的,可都是些有价无市的好宝贝! 看来,这陆啸庭虽然是个四品的小官,但是这油水可没少捞。 大理寺少卿,从四品的官,官职不大,可是掌刑狱案件审理,想要贪污腐败,容易啊! 第128章 没那个胆子 大厅正上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软塌,软塌上正坐着一个穿着墨绿色盘金绣鲜桃拱寿的老妇人坐在正中间,满头青丝梳理的整整齐齐,额头上绑着绣着福字的墨绿色的抹额,看起来又端庄又富态。 一见九儿进来了,那老夫人一看,立马就由人搀扶着迎了过来,一双老泪纵横:“这是九儿吗?” 还未等九儿说话,那老夫人一把就将她给抱住,痛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心肝肉......总算把你给盼来了!” 九儿皱皱眉头! 那么喜欢她? 在场的人见老夫人哭了,个个也都哭了起来,九儿就这么站在那里,嘴角微微勾着,露出一抹冷笑。 在她心底最深处,竟然还有一丝激动和紧张,也许那是独属于陆九儿心底最渴望的地方。 她盼望了那么多年,没人将她带回来,如今再次回来,想是曾经的渴望也在日复一日的磋磨着化为了泡影吧! 陆老夫人嚎啕大哭,像是一时半会止不住,九儿就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哭。陆老夫人哭了好一会儿,见陆九儿一直都冷冰冰的,这才被迫中途就止住了哭声。 依照她的计划,她是要哭的九儿也跟着一块哭的,谁知道,她哭了那么久,这满屋子的人都哭了,她还不为所动,难不成,她就是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嘛? 要知道,清觉总是来信,说这个孙女很是盼望回家的!怎么这到了家,反倒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了呢? 陆老夫人何尝不在一点一滴地揣测九儿的想法,见她不哭,也忙改变了策略,不哭了,转头拉着九儿一起上了上首那张雕花大椅子上。 椅子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软垫,靠背上头铺着一张纯白色没有半点杂质的狐狸皮靠垫,精致又奢华。 陆老夫人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对九儿说道:“来,九儿,到祖母旁边坐!” 九儿福福身子,应了声是,果真在陆老夫人的身旁坐下了。没有丝毫的拒绝和扭捏,似乎她天生就该坐那里似得! 陆老夫人的脸僵了僵。 她原本还以为九儿会说一些客套话,她就再说一些感人动听的话让九儿跟着哭,谁知道,准备的满腔话语就这么噎在了喉咙管,一句话都吐不出来。 人家正襟危坐,似乎比自己这个当家主母还要瞩目些! 陆老夫人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头,拉着九儿的手,状似亲昵地说道:“九儿,你刚回家,家里头的姐姐妹妹也要认识下,来人啊,把诸位小姐都请进来。” 刚才站在屋檐底下那六位小姐依次进来,穿红着绿,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陆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六个孙女:“你们都过来见见,这就是你们的九妹。以后她就跟我们在一起过日子,她刚来,许多东西都不熟悉,你们以后你们在一起玩耍,一定要相亲相爱,好好的待你们的九妹,知道嘛?” 为首的一个穿着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的女子朝着陆老夫人福福身子,一脸的喜意:“祖母,您就放心吧,四儿一定会好好待九妹的!” 看来,这个就是陆老夫人的正妻冯氏生的那个嫡女陆四了。她身后的就全部都跟九儿一样,都是庶出。 跟在她身后的那些小姐们也都福福身子:“祖母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待九妹的!” 好好地待? 似乎刚才在外头的针锋相对是幻觉一样。 陆老夫人指着那群小姐一一给九儿介绍:“这是你母亲的亲生女儿,排行老四。这是老三,这是……是老六……那个站在最后面的就是老五了!哎……”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朝九儿看了一眼。 陆五带着面纱,看来就是那个因着过敏,给挠的毁容了的那位了。 九儿一一见过,这就算是大团员了。 陆老夫人还有话要说,等看了一圈,没看到陆啸庭,便问道:“老爷呢?” 马上就有人回答:“老爷回去更衣去了!” 陆老夫人有些诧异:“这里事情都没完呢,怎么走了!” “老爷好像也过敏了,浑身瘙痒难耐,这忍不住才回去换衣裳上药的!” “过敏了?怎么好端端地会过敏呢?”陆老夫人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听宝贝儿子过敏了,吓的魂魄都快要出了。 一旁的下人看了看九儿一眼,然后磕磕巴巴地说道:“九……小姐带来了……一只狗!” “什么?”陆老夫人声音僵硬,带着呵斥,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凶悍了,忙换了音调说道:“九儿,你养了狗?” 九儿点点头:“是。” 陆老夫人盘着手中的佛珠,有些心神不宁:“那个……你爹对狗过敏,一碰到狗就会浑身瘙痒,那个……这要是养在家里,哪天不小心冲撞到了你父亲,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你心里头也不安,对不对?” 九儿抿唇想了想:“对!” 陆老夫人一听有戏,忙道:“女孩子家的,在家里绣花弹琴识文断字才是正经事,以后进了陆家,肯定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应该把心放在正事上,对不对?” 此刻阿花在外头蹲守着,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要对她不敬,忙直起身子,抖了抖油光水亮的狗毛,朝屋子里头汪汪汪地喊了三声。 九儿一时没说话:养狗就不是正经事了? 吓的陆老夫人心肝都颤了颤。这声音这么大,得是多大的狗! 一旁有丫鬟在老夫人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老夫人也吓了一大跳,我的乖乖,果真是一条大狗。 陆老夫人:“你能不能把狗放了,这么一条大狗养在家里也不安全,且别说你父亲过敏了,这么一只大狗,若是哪天兽性大发,伤了你可怎么办?对不对?咱们把狗送出去之后,就让你养一只兔子,好不好?你们姑娘家的不就最喜欢养兔子嘛?你四姐姐以前养过兔子,经验可足了,不如让四姐教你怎么养兔子好不好?” 陆四忙甜甜地说道:“九妹妹,四姐姐养兔子可是一把好手呢,以后姐姐教你啊!” 九儿英气的眉蹙了蹙:“放了也不是不可以,就是……” 陆老夫人笑:“就是什么?你放心,有祖母给你撑腰,什么都别怕!” 九儿似有为难:“那狗儿是王爷的,王爷让我帮他养着,这贸然送回去,不就是告诉王爷我不替他养了吗?我不太好意思,要不祖母,你去帮我还给王爷吧!” 陆老夫人刚才还笑着的脸顿时凝住了。 她好意思?她都没那个胆! 第129章 渡月轩 最后,九儿牵着趾高气昂的阿花跟在下人的带领下,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留下正院一院子的人注目而立。 那狗儿似乎得意的很,甩了甩油光水亮的毛,得意地踱着步走了! 陆老夫人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盯着那只大狗背影,直到陆啸庭回来还迷迷怔怔的:“那狗,真的是王爷的?” 整个大周就只有一个王爷,当今皇上的胞弟——顾谨。 也有人喊顾谨是三王爷,不过是因为顾谨排行老三罢了,当然,天顺帝只承认他的兄弟姐妹,其它的他不承认! 陆啸庭刚沐浴更衣,还上了点药,这才觉得身上还过了些,听到陆老夫人的问话,想到之前在医馆的时候,顾谨特意叮嘱的,默默地点点头:“嗯,王爷让她带过来的!” 怕是知道他对狗过敏还送,这不是诚心让他不好过嘛!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想到自己之前还跟九儿说她替九儿撑腰,这腰怎么撑?想到这里,陆老夫人不悦地哼了一声,看着陆啸庭,不满地说道:“你倒是生了个好女儿,竟然跟王爷也有关系!” 陆啸庭:“九儿如今被皇后娘娘收养,王爷他……也算的上是九儿的叔叔了,是有这么一层关系的!” 陆老夫人冷嗤一声:“贱人生的照样就是贱,这勾搭人的功夫,可真是厉害!” 听到老母亲竟然这样说话,陆啸庭脸不由得一红,没敢说话。 六位小姐从陆老夫人的静安居出去,一路上想到刚才九儿身旁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狗,有人心里头发杵,有人心里头欢喜。 陆六和陆五回到了她们居住的院落,想起刚才陆九儿那张比她们还要漂亮的脸,陆六就一脸的愤慨,拉着陆五的手说道:“五姐姐,都怪那个女人,若是她当时早些来替我们医治的话,你的脸也不至于这样!” 陆五的病情更厉害些,所以当时过敏的时候挠烂了脸,如今一张看都不能看的脸,更是布满了沟沟壑壑,曾经一张清丽的容颜一去不复返,变成了如今这丑陋不堪的模样。 陆五捏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谁不知道,脸就是女子的命!她连命都没了,怎么能不恨陆九儿! “陆九儿!”陆五狰狞地喊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要毁了你!” 陆六得意地看着狰狞的陆五,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九儿带着阿花,绕来绕去,终于来到了一处院落。 渡月轩。 她看着门头上的牌匾笑了笑:“渡月轩?谁起的?” 牌匾是崭新的,没有被风雨太阳腐蚀过得痕迹,上头的墨汁还清晰可见,看来是新弄上去的。 跟随九儿过来的是陆老夫人指派过来的丫鬟春桃和秋菊,想来是陆老夫人身旁的两个二等丫鬟,秋菊福福身子应了:“回九姑娘的话,府中所有的姑娘住的院落都是用月来命名的。” 清清嗓子,她继续说道:“四姑娘是府中的嫡女,一个人一个院落,如今正住在揽月轩,五姑娘六姑娘住在映月轩,三姑娘八姑娘住在问月轩,七姑娘和大公子跟柳夫人住在浮碧园。” 这么多,要是常人还真的难记住,可是九儿是什么人啊,过目不忘,听了一遍就不会记错! 她呵呵笑了:“是啊,今儿个也没瞧着大公子啊!” 就是那个陆耀祖,陆啸庭生了九个女儿之后,才盼来的一个儿子。 看来那柳夫人如今风头旺的很啊,在一个府中,不用姨娘来称,竟然用夫人来称,看来是立了头等大功了! 秋菊说道:“九姑娘,大公子每日要到学堂去念书,要到晚边上才回家,你要见的话,可能要等晚上了。” 九儿点点头:“进去吧。” 她可没说要见陆耀祖。 春桃和秋菊带着九儿进去了,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来,陆家为了欢迎她,也做了不少的功夫,这些新翻的土就能看的出来,院子里头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新近才种下的,以前这应该是个破败的院子吧。 如今便是重新整理了一遍,也依然掩盖不住它的沧桑气。 “这院落以前是个荒废的院子吧!”九儿边看边问一旁的春桃和秋菊。 就见二人脸色忽的变了变,那个秋菊倒是个脑子灵活的,马上就道:“是空置的,不是荒废的,府中还有一些院子因着没多少人,都空置在那里。” 荒废跟空置,可不大一样! 九儿哦了一声,笑了笑,只是眼睛随意地扫了扫秋菊,眼神高深莫测,看的秋菊浑身一紧,一时认为她看出来了什么。可是九儿只问问就往前走了,秋菊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的春桃,低声呵斥道:“你倒是说话啊,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来,也不知道老夫人要你做什么!” 说完,紧跟着九儿进去。 春桃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也跟着迎了上去。 九儿听到后头秋菊的呵斥,勾唇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推门进去。 屋子里头重新装饰了一遍,装饰的倒是雅致,符合姑娘家的审美,看来陆啸庭和陆老夫人为了迎接她回来,也没少下功夫。 只是…… 九儿不喜欢这些! 她找了窗边的一张软塌,对春桃和秋菊说道:“帮我把这张椅子搬到树底下去!” 这种闺房,她待的心烦,她就是喜欢简约大气的,这种小家子的姑娘家的闺房,她不感冒。 陆四跟着冯氏回了,一关上房门,陆四就有些担忧地说道:“娘,你说老九回来,祖母对她那么热情,她如今又快要被册封公主,祖母和爹他们……” 陆四担忧地说道,她是陆家唯一的嫡女,突然冒出个庶妹,她心里头不是滋味。 倒不是因为突然多出个妹妹而焦虑,反正她妹妹多的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关键是这多出来的这个庶妹马上就要变成荣安公主啊! 这样的身份…… 还是皇后亲自收养,那就是太子殿下的姐姐,皇亲国戚啊! 陆四心里头不是滋味,这样的好事情怎么就没落到她的头上呢! 看到陆四瘪着嘴,冯氏知道她心里头难受,笑道:“傻孩子,她当公主不好吗?她当公主,你好生地跟她往来着,也是给你的未来铺路呢!不然,家里头那么多人养兔子,为什么祖母偏偏让你一个人教她!” 第130章 鸿门宴 第一个在陆家的晚饭,陆啸庭称之为团圆饭,便是连嫁出去的陆大陆二也都回来了。 这陆大陆二是陆家的庶女,压根没有太大的用途,所以陆啸庭给她们挑选的男人,也都随随便便。 孙得利死了妻子,便娶了陆家的大姑娘,陆大当年十五岁嫁过去,那个时候孙得利已经快四十岁了,而那位陆二姑娘,虽然没嫁个老男人,可是嫁的,却是个京城中的纨绔子弟,家中非常的有钱,不过也是个庶子。 可即便是这样,陆二自诩嫁的还是比陆大好。陆大却不这么认为,自己嫁的人虽然老,可是自己的相公最起码是有官职在身的。 二人一见面,就掐了起来。 陆二:“大姐,你那位动的了嘛?四十多岁的年纪了,您这嫁过去都快要两年了,你这肚子还是一点都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大姐夫不行啊!” 陆二嫁过去的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大白胖小子,虽然依然是个庶子,但是最起码陆二在王家是站稳了脚跟了。可陆大嫁过去比自己还多一年,却没有半点的动静。 陆大气的脸色通红,帕子在手中攥的都快扯的七零八落了,她抿着涂的鲜艳的红唇,冷笑道:“谁能有二妹夫厉害啊,你还在怀孕的时候,这上京上上下下,谁不知道王七公子流连花丛,还搞大了一个舞女的肚子呢!” 陆二气的眼睛都红了,这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了!在怀孕的时候,丈夫跑出去偷吃,还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那舞女找上门来,还差点吊死在王家的大门口。 只是,这事情都被王家人给摆平了,那陆大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陆二红着眼睛问道。 陆大看到陆二那愤怒的样子,知道自己踩着了她的痛处了,心中越发的得意:“这事情全陆家的人都知道了,怎么?妹妹还以为这事情能包的住嘛?谁不知道你生下个大胖小子没两个月,那舞女进了陆家,也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妹妹,二妹夫这么厉害,你不高兴嘛?不对,你苦着个脸做什么吗啊?” 陆二恨的磨牙:“你……” 陆大笑着说道:“二妹妹,我若是你啊,出门的时候就带着好脑子,你嫁的人不过是个商贾之流,想要做什么毕竟没我们这些有身份的人方便,我只需要稍稍地动动手,就立马有一大把的人来告诉我信息。” 陆二冷笑:“哼,那你今天跑来做什么?” 陆大也跟着笑:“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 “你……”陆二一直都玩不赢她的这位大姐,只是因为这人心机深沉,她喜怒形于色,压根就不是她的对手! 陆大笑了笑:“既然妹妹来是有事的,那就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毕竟,王家给你这么大的体面,不就是看在了九妹妹的身上嘛!” 陆二:…… 她恨不得撕了面前这个人! 花厅摆了一张能做十五个人的大圆桌,此刻陆老夫人就坐在正中间,右手边是陆啸庭,左手边还空着,冯氏拉着九儿笑道:“九儿啊,你今天才是这宴席的主角,老夫人左手边的位置该你去坐,顺便啊,你也好好的跟老夫人说说话,知道嘛?” 九儿点点头:“知道!” 说完,也不用冯氏左劝右劝,真的坐到了陆老夫人的左手边,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冯氏看的脑门一突一突的,她不是应该拒绝下,然后她再来邀嘛? 这都不用问直接就坐下是什么操作?她这满肚子的甜言蜜语说给谁听去? 陆老夫人早就已经见识过陆九儿的直接了,对还呆愣地站着的冯氏说道:“你也赶快坐下吧!” 冯氏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到人都到齐了,陆老夫人笑着说道:“九儿啊,今天家里头的人都到齐了,祖母带你认一认。六位姐姐你都认识的,那就不用介绍了,那就从大哥儿开始,他是你的弟弟,是咱们陆家唯一的男娃,人虽然小,但是调皮的不行,以后你可要好好的照顾你弟弟,知道嘛?” 陆耀祖正拿了个鸡腿啃,养的一身的肥肉,盯着九儿眼睛带着不屑:“祖母,这就是那个在庙里头出家的嘛?她咱们回来了?不是不要她了嘛?” 小孩子没有心机,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陆老夫人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瞥了一眼柳浮碧。 柳夫人忙捂住了陆耀祖的嘴,边擦边道:“你这个小孩子,出来这么教你的,一定要喊九姐姐,你倒好,怎的乱讲话!” 陆耀祖还是不依不饶:“我听到了啊,是爹爹和祖母一同说的,我当时就蹲在墙角下,我听的清清楚楚呢!我没乱说!” 场面顿时尴尬。 陆啸庭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顺着陆耀祖来,当下站起身子就呵斥陆耀祖:“耀祖,给我闭嘴。你九姐姐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可能会不要她!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把你关进祠堂!” 陆耀祖何尝被自己的爹这样训斥过,难受的哇地一声就扑进了陆老夫人的怀里。 陆老夫人心疼自己惟一的孙子,难受的心肝宝贝肉叫个不停,想要开口斥责陆啸庭,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斥责了,那不就是自己也同样陆耀祖说的话吗? 这样一想,陆老夫人也狠狠心,推开了陆耀祖:“耀哥儿,她是你九姐,跟其他的姐姐也是一样的,你不能无理取闹,快,去给你九姐姐道歉!” 花厅里头除了陆耀祖的哽咽声,几乎是安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九儿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是在她的面前作秀罢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出来! 陆耀祖愤愤地瞪着陆九儿,就是这个女人,让自己挨爹的骂,挨祖母的训斥,陆耀祖这个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头的魔王,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认错呢! 陆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对陆九儿这个庶女更是厌恶到了极点,若不是因为她现在贵为公主还有用处的话,她早就将这人扫地出门了! 留下了给自己添堵! 当时清觉怎么就没杀了她! 想到这里,陆老夫人眼眸跟刀子一样地看向身旁的九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九儿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第131章 有皇位要继承 陆耀祖眼底衔着泪倔强地看着自己,陆老夫人也“希冀”地望着自己,还有陆啸庭无奈地望着自己。 全花厅的人,包括那八位姐姐、冯氏、柳氏全部都看着自己,还有那些丫鬟小厮也都望着自己。 他们无非是在给自己施压,让她自己主动认错,给陆耀祖一个台阶下罢了。 只是,奇怪啊…… 自己从来都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莫非以为自己会顾念这个弟弟的情绪? 怎么可能! 陆啸庭有意缓和气氛:“九儿啊,耀哥儿年纪还小,有口无心,说的话不好听,可是他不是这个意思,你是姐姐,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了!” 计较你就是小人了! 九儿勾唇笑了笑:“我还未及笄,也算不得是个大人吧!” 宝宝我也是个孩子! 陆啸庭脸色不好看,陆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耀哥儿更是当场就哭了起来。 “祖母,她欺负我,呜呜……祖母,祖母……”耀哥儿直接扑到陆老夫人的怀中大哭起来,那伤心欲绝的模样,看的陆老夫人心肝都要碎掉了! 唯一的孙子哎,这陆九儿有没有点眼色! 陆老夫人心痛了:“九儿啊,你弟弟他年纪小,不懂事,况且,家中就只有他一个男孩子,府中的那些姐姐们都让着他,姐弟之情血浓于水啊!你弟弟他人小,你作为姐姐的,多担着点啊!” 那意思是说她不懂姐弟之情了? 九儿眉眼耷拉了下来,转眼就雾气笼罩:“九儿知道要让着弟弟,只是九儿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没有经历过身边有弟弟的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弟弟,自然,也不知道这姐弟之情是个什么样子的!” 陆老夫人:“……”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这不是在说他们狠心送走九儿,八年都不接回来嘛! 再这样下去,这饭还要不要吃了! 陆啸庭虽然心疼儿子,但是眼前这个也不是能得罪的,便朝着柳氏呵斥道:“都怪你平时太纵容孩子了,还不快给九儿道歉。” 柳氏被责骂,心里头也恨死了九儿,忙从陆老夫人怀中接过陆耀祖,赔着笑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九姑娘,都是我平时管教不周,也都是姐姐们太喜欢他了,处处骄纵着他,这才让耀哥儿以为所有的姐姐都该让着他。我是他娘,就给九姑娘赔个不是了!今日他得了教训了,以后万不会得罪九姑娘了。” 态度端正,歉道的不错! 只是…… 九儿有些诧异:“为什么要给我赔不是啊?我跟耀哥儿是姐弟嘛,说这样见外的话做什么,况且,我也没觉得耀哥儿刚才有什么说的不对啊!” 陆老夫人差点没没九儿给气死。 感情他们左解释右遮掩了半天,人家转头来一句,我没在意啊!那岂不是他们自作多情了! 柳氏吃了个瘪,无缘无故地赔了不是,更是觉得自己在气势上矮了这个庶女一个头,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个该死的,一来就给自己脸色看! “怎么,柳姨娘,您还有什么话要跟九儿说吗?” 九儿问站在那里跟木头桩子一样的柳氏,柳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出神了。 她忙说道:“没事,没事……” 说完,转身就要回自己的位置,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回头看了九儿一眼:“你……刚才喊我什么?” “柳姨娘啊,怎么了?”九儿一脸的懵懂。 柳氏被噎了一下,她竟然敢喊自己是姨娘? 冯氏差点笑出声来,刚才被九儿给占了位置的不悦也一扫而光! 今儿个九儿可是给自己出了个大头了! 柳氏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在这陆府作威作福,恨不得爬到自己的头上去!后来更是不知道给老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老爷答应了抬她为平妻,老夫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儿冯氏心里头有气,却是敢怒不敢言,谁让她嫁进来十多年了,就生了个女儿呢! 人家柳氏多争气啊,先是生个女儿,后来就生了个儿子,自己这个正妻,都快要被她给比下去了! 柳氏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一张平时看起来端庄大方得体的脸,此刻青青紫紫,黑黑白白,那双美目衔着泪水马上就要落下来,就这么将泣不泣地望着陆啸庭,委屈极了! 这样的人,狐媚子一个,怎么能称为夫人。 冯氏解气的偏头,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陆老夫人没说话,陆啸庭也皱了皱眉头,装作没看到柳氏的哀怨,什么也没说! 毕竟,当时答应了柳氏的抬为平妻的承诺,到现在还没付诸行动不是! 按理来说,这柳氏,也确实就是个姨娘,人家没喊错! 陆七也是柳氏生的,比陆九大不了几个月,仗着自己的母亲生了陆家唯一的嫡子,平日里头更是连冯氏都不看在眼里,如今听九儿说自己的母亲是姨娘,更是气的火冒三丈! 母亲是姨娘,那她不就是庶女了?怎么可以! 陆七当下就反驳道:“我娘是陆家正经的夫人,不是妾室!” 陆九儿掩嘴,有些诧异:“啊,那是我说错话了呀!原来是柳夫人啊,真对不住,我没想到陆大人竟然娶了两位妻子。恕我在庙里长大,殊不知这大周朝的律法,竟然这么的开明和开放,失敬失敬了!” 陆啸庭吓的汗都出来了! 天顺帝宠爱皇后宠的没边了,这天底下的男人,特别是这在朝廷为官的男人,都在跟天顺帝看齐,家中若非实在是没有子嗣传宗接代,否则不能无故纳妾。 天顺帝会怪罪啊! 他刚开始只娶了冯氏为正妻,本以为能开枝散叶的,谁知道,这一连许久连个果子都没结,别说儿子了,就连个女儿都没有。可把陆啸庭给急的呀,不能随便纳妾,那就偷偷地生吧,后来跟通房丫鬟,中了两三个,本想着总会有儿子吧,谁知道生下来,全是姑娘,后来冯氏也怀上了,一生也是个姑娘。 没办法,陆啸庭开始纳妾,纳了柳浮碧,就因为柳浮碧的姐姐生了三个大胖小子,谁知道,这柳浮碧也只生女儿,再到后来,又跟了好几个丫鬟,又是生的女儿! 五年之间生了九个女儿,陆啸庭差点绝望! 但即便是这样,陆啸庭也不能随便地休妻,也不能随便的纳妾! 你说为什么? 要知道当今皇后嫁给天顺帝快十年才得了太子,十年! 他才五年啊! 人家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人家都不急,他家又没皇位,怎么能比皇上还急? 第132章 我娘教我的 陆啸庭脊背发凉,突然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虚汗。 “九儿,大周朝没这个律法,只是,因为你柳小娘生了耀哥儿,爹本要去给她请平妻之位的!” 这平妻不是随便抬就能抬的,若是一般人家都要家里的族老同意,更何况,他这种官员了,没有皇上的恩典,他不能擅自抬平妻。 冯氏微不可见地冷哼了一声。 九儿哦了一句:“那就是还没行正经的礼仪呢,那我刚才喊柳姨娘,便也没错啊?” 陆七脸都绿了。 陆啸庭忙道:“没错没错,喊姨娘没错。” 柳姨娘更是,一句姨娘喊的她的耳朵都要流脓了!她是夫人,是夫人! 陆老夫人被九儿这么一说,也觉得柳姨娘这个妾室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大惊小怪做什么! “坐下吃翻饭吧!”陆老夫人咳咳两声,威严地扫了一眼柳姨娘和陆七,她们二人也都闷声不说话了,乖乖地坐了下去。 九儿站在那里,动也没动,只淡淡的笑,望着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心里头没底:“九儿,怎么还不坐下吃饭啊?饭菜都要凉了!” 九儿勾唇笑了笑,眉眼稍稍弯起,迸射出夺目的光芒:“老夫人,您就没什么其它要说的嘛?” 其它要说的? 陆老夫人脑瓜子转了好几回,眼睛转了好几圈,没啥要说的啊! “九儿,是怎么了?”陆老夫人心里头快被这个孙女给弄疯了。 陆九儿满脸委屈地说道:“我刚才喊了声柳姨娘,九儿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陆七“大大方方”的说道:“那你就跟我娘道歉!尊称我娘一句母亲。” 柳氏嘴角衔起一抹嘚瑟。 冯氏的脸垮了下来。 她小贱人是母亲,自己这个正妻又算是什么?她还没让九儿喊自己一声母亲呢! 柳氏看了看陆啸庭,再看了看九儿,笑着说道:“九儿,到家这么久了,还没喊过父亲母亲祖母吧?这几个字有点陌生,不过,多喊喊,就好了。” 陆九儿抬头,迷惘地看着陆家的几个正经主子,有些诧异:“我要喊你们父亲母亲嘛?” 陆啸庭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大陆二也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骤然大变。 可是那些深闺里头的姑娘不懂,柳氏也不懂。 就听见陆七嘲讽道:“陆九儿,你可真够了,回家连声父亲母亲都不喊,你心里还有没有长辈?果然是寺庙里头长大的,没规没矩。” 柳氏一脸的慈爱,望着九儿眼睛里头跟要出水一样:“我毕竟不是你的母亲,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像对待七儿一样对待你!” 堂而皇之地要当九儿的娘了。 陆七不屑:“娘,我可没这样的妹妹。一副穷酸相!” 陆大陆二的脸都吓的惨白,像是被人抽去了血色一样! 柳氏满脸的宠爱:“啸庭,你看,七儿就是被我们宠坏了。以后她是你九妹妹,以后你们的姐妹同心,断然不能在……啊……” 话还没说话,只听见一声“啪”地耳光声,紧接着,就是柳氏的呜咽声:“啸庭,你为什么打我?” 陆啸庭指着柳氏骂道:“你不过是个小妾,就妄想要做九儿的母亲?夫人在这里,还轮不到你这个妾室开口!” 柳氏蒙了:“妾室?老爷,我是你的平妻啊!” 陆啸庭看都不想看柳氏:“从今天开始你还是柳姨娘,平妻的事情你不要再想了,我不会再抬你做平妻了!” 人家皇帝守着发妻十几年都没换,他陆啸庭是疯了,才会做出娶两个妻子的荒唐举动来。 一个小妾,竟然要让皇后的女儿喊她做母亲? 我的天啊! 陆啸庭光是想想,若是九儿把这事情说给了皇上皇后听,他陆家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柳氏不服,委屈的杏目含泪:“啸庭,为什么?她没有娘,我当她娘可怜她怎么了?我没有错,难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忘掉了我们的约定嘛?” 可怜? 冯氏想到这两个字,额头有些突突的。 敢说公主可怜,这话要是传到那两位的耳朵里…… 陆九儿疑惑地说道:“柳姨娘,我有爹,有娘啊!” 柳姨娘皱眉:“你娘早死七八年了。” “啪……”陆啸庭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柳姨娘刚被打一巴掌,又被打一巴掌,心里头都乱了啊:“啸庭,难道你心里头还有那个贱女人!” 陆老夫人此刻的脸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了,现在她是想明白了。 刚才陆耀祖说那样的话,九儿都说没关系,陆七和柳姨娘不过是反问了一句,她就要追着不放了。 今日若是不给个合理的处置方法,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陆老夫人站了起来,呵斥道:“都给我闭嘴!柳姨娘,要吃就吃,不吃滚回你的浮碧园!” “母亲!”柳氏哀怨地喊。 柳浮碧跟陆老夫人还是带点亲沾点顾的,陆老夫人见她生了儿子,更是拿她当自己的媳妇一样看待,比对冯氏还要上心,便是连抬为平妻的事情,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相当于同意了! 所以,柳浮碧现在被陆啸庭数落,紧接着被陆老夫人数落,急的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便是涂了一层胭脂都阻挡不了她内心的紧张和慌乱。 “放肆,你一个贱妾,有什么资格喊我母亲!” 陆老夫人怒喝道。 陆耀祖见祖母竟然敢数落自己的母亲,当下就撒泼打滚往地上一躺:“祖母坏,祖母骂母亲,祖母不是东西!” 陆老夫人被亲亲孙儿这么一骂,差点眼一闭晕过去。 陆啸庭直接拎起了陆耀祖,“啪啪”在他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乱叫的,谁教你的,啊?谁教你的?没大没小,看来平时是我太溺爱你了!” “爹你混蛋,王八蛋,你竟然敢打我,等我长大了我就打死你!”陆耀祖被陆啸庭拎在手上,肥胖的小胳膊小短腿想要去打陆啸庭,可惜打不到,只能不停地挣扎。 陆耀祖这骂完祖母骂亲爹,这样的家教…… 陆啸庭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手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混蛋小子,他娘的谁教你的!” 陆耀祖惊叫:“我娘教我的!” 第133章 没有儿子才是家门不幸 在场一片哗然。 用鸡飞狗跳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陆啸庭在咆哮,陆耀祖在嚎哭,柳氏在劝阻,陆老夫人指着柳氏在骂,陆七在帮衬,反正是乱七八糟。 冯氏没参与没说话没劝架,她如今和陆四站在一旁,偷偷地窃喜,没想到接陆九儿回来,竟然还给她来了这么大第一个 陆九儿看着这一幕,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了点东西,然后将还没动的酱牛肉和一盆牛骨头给带走了。 临走之前,陆九儿笑道:“各位慢聊,我吃好了,先走一步。” 混乱顿时戛然停止,花厅里头静的连根针掉落下去都听的见。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在陆九儿那纤细的背影上停留。 众人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吗?怎么吵起来了? 陆耀祖哇哇大哭:“臭爹、破爹、我不要你,我要娘,娘啊,娘啊……” 柳氏晕了过去,她自己自身都难保! 陆啸庭气的完全失去了理智:“把这混账东西关进祠堂,三天三夜不准吃饭!” 随着陆耀祖被弄走,柳氏被抬走,陆七被斥责走,陆五陆六明哲保身,见不对立马开溜,谁让她们别说母亲了,便是连个当妾的娘都没呐! 陆大陆二想巴结的没巴结上,看了这么一出没头没脑的戏,最后蒙里蒙圈地被陆家人给请走了,到外头还是没弄懂。 二人头一回没吵架拌嘴! “老二啊,这好哩哩地怎么就吵起来了呢?”陆大懵懂地问道。 陆二无知地回应:“是啊,怎么就吵起来了呢?” 二人看着交握在一起的手,俱是跟触电一样分开,然后嫌恶地冷哼一声,分道扬镳了! 陆九儿潇洒地回了自己的渡月轩,看到那个渡字,九儿就特别想把手中的牛骨头给砸上去。 什么渡?非要把自己渡成尼姑吗? 这一家子人,果真还是要自己去当尼姑! 进了屋子,一直被勒令不能随便乱走动的阿花撒开四蹄跑了过来,绕着九儿亲热地舔来舔去。 九儿将手中带来的酱牛肉和牛骨头给阿花倒满了一盘:“饿了吧?吃,都是没吃过的,犒劳犒劳你。从明儿个开始,你就可以在这陆府随便走了。” 她今日确实是故意的,她在试探陆啸庭和陆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看来自己也是多此一举。 自己毕竟顶着公主的身份啊,他们想要对付自己,也要看看自己背后的靠山,况且,还有一只王爷送的狗在身边。 阿花像是能听懂九儿的话似的,在她跟前低声轻吠了两声,然后就埋头吃肉了。 九儿看到它那欢畅的模样,那跟你亲近时的欢喜让她突然想起了过去。 她笑着摸摸阿花的头,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你真像我以前养的一只狗,不过它是一只大黑狗,跟你完全不一样!” 阿花懵懂地抬头看了看九儿一眼,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九儿,似乎是在回想什么。 九儿这时已经躺在了树底下的躺椅上了,抬头看天上的繁星点点,一只手扒拉着阿花的毛,一只手撑在脑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阿花看了看九儿几眼,这才默默地又重新吃起了肉。 就在它低头的时候,只见九儿重新睁开了眼睛,那眼底的光,比那天上的繁星还要璀璨,迸射出夺目的光彩来。 带着毁天灭地的狠意! 陆啸庭以柳氏管教不行,将柳氏和陆七关在了浮碧园,一个月不准出来。陆耀祖则真的在祠堂跪下了,不过真的短吃短喝的倒不至于,毕竟,陆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饿坏了这偌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陆啸庭知道陆老夫人在照顾着陆耀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老夫人盘着的佛珠停在了佛头,睁开眼睛问陆啸庭:“陆九儿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家里头除了他们,冯氏之外,没人知道陆九儿现在的身份,若是再次冲撞了她,惹恼了她,怕是会不会善罢甘休! “娘啊,儿子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骄纵耀哥儿,究竟是对还是错!”陆啸庭有些疲惫地说道。 陆老夫人老眼一瞪:“什么意思?” “耀哥儿的那些话要是传出去,这朝廷里头的大臣非要弹劾我治家无方不可!家门不幸啊!” 陆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家门不幸?没有耀哥儿那才是家门不幸!”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没有儿子,就是最大的家门不幸! 陆啸庭被训斥,自然低头认错:“娘说的对,儿子说错了!” “我只得了你这一个,耀哥儿又是陆家下一代唯一的男丁。这么多年,该试的法子都试过了,只是可惜这十多年来,女儿生了九十个,儿子还是只得耀哥儿一个!”陆老夫人又重新扒拉起手中的佛珠,眼睛里头有浓浓的自责。 “照这样下去,冯氏的肚子是不会有动静了。但凡以后再有儿郎,这耀哥儿未来就是陆家的家主了。只是耀哥儿占了长,若是柳氏不抬成平妻的话,这嫡……”陆老夫人看了看陆啸庭,劝道:“毕竟给你生了一儿一女,也是我陆家的大功臣,这平妻的位置,你还是去给她请了吧,不为了柳氏,也是为了耀哥儿!” 这都多少年了,府里头没一个肚子有动静了!所以,陆耀祖也只会是陆家唯一的儿子,未来的继承人! 柳氏毕竟还是陆老夫人的亲戚,那天夜里说重话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如今该咋样还是咋样,陆老夫人的态度不会变。 陆啸庭皱眉,愤愤地说道:“可是娘,若是她在天顺帝面前胡言乱语的话,说我娶两个妻子,那这事……” 娶两个妻子是娶两个妻子,可是抬成平妻,这分明就是两个概念好嘛? 一提到陆九儿,陆老夫人眉头也皱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 “当年若不是为了救皇上落下病根,皇后又怎会十年才得一子。皇上宠爱皇后,不随便广纳后宫,那是皇上在感恩皇后对他的恩情啊!你抬柳氏为平妻,也是因为她让你有后,功勋卓著,有何不可?皇上又岂会不允?” 大周朝也不是没有例外,陆啸庭要请平妻之位,也不是第一例。 第134章 什么姑娘 “记得娘说过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住一段日子嘛?” 陆啸庭点头:“儿子自然记得。” “你记得就好。”陆老夫人满意地点头说道:“我们接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听我们的话,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能一心向着我们,对你,对耀哥儿,对我们陆家,是可遇不可求的造化啊!所以,以后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再说了。” 话顿了顿,像是怕被谁给听到似得,对一旁的喜妈妈说道:“你去外头守着,别让人过来,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偷听!” 若是再被人听到,又麻烦了,耀哥儿那天是咋听到的啊? 喜妈妈忙出去了,走了一圈然后朝里头说道:“老夫人,您放心!” 陆老夫人这才对陆啸庭说道:“你我心知肚明,只当她是个我们陆家向上爬的工具。明白嘛?她的事情,娘会替你解决,你只要当个慈父就行!” 陆啸庭这才放心:“多谢娘!儿子就不打扰娘念经了,儿子告退。” “去吧,你呀,心思都应该放在朝堂之上,这后宅的事情,不要插手,免得落人口舌!” 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出去,陆老夫人脸上的慈爱在一瞬间消失,紧接着,对进来的妈妈说道:“去,把秋菊叫我跟前来!” 喜妈妈忙应了一声,只是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老夫人,您为什么要派春桃过去服侍呢?那丫头脑子不灵光,就是嘴巴都是拙的,她过去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啊!” 陆老夫人得意地笑道:“陆九儿的身旁有秋菊就够了,至于春桃……你说,若是我派两个精明的过去,陆九儿还不知道怎么防备我呢!” 喜妈妈一听,对头。 忙竖起大拇指:“老夫人英明,这样的话,一聪一拙,在九姑娘跟前,能互补长短,更能方便我们打探对方的虚实!” 陆老夫人斜靠在了软垫上头,笑的眉角的周围都深了许多。 到了五月,阳光好到不行。 早上太阳温和,正午的时候太阳虽然有些烈,但是因为靠在那棵大槐树底下,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中午时分太阳的焦灼,给人一种又凉爽又温暖的感觉。 九儿一只扒拉着狗毛,另外一只手捧着书,靠躺在藤椅上头,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春桃捧着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一直都垂眉,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后来没听到摇椅的摇动声和翻书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就见某人的左手已经放下,眼睛都阖上了,看来是睡着了。 春桃小心翼翼地忙回了屋子,取了件软毯过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了九儿的身上,刚想要把她手里的书拿走的时候,就见拿书的人手一动,手中的书攥的更紧了,春桃吓的一个哆嗦,忙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姑娘饶命。”春桃吓的面色惨白,小脸蛋儿吓的跟白纸一样。 九儿座了起来,看到地上跪着的人,声音带着责问:“你刚才做什么?” “奴婢,奴婢就是想把您的书放到一边去,奴婢……看您睡着了。”春桃小心翼翼地说道。 九儿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温软的毯子,抚了抚额头:“起来吧。” 这扑通一声跪下,她还以为这丫鬟做了什么见不的人的坏事呢! 春桃想要站起来,无奈刚才跪下去有些急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盖骨都磕疼了,站起来有些打颤,又生怕主子怪罪,忙退到了一旁。 九儿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指了指不远处的回廊下说道:“你去那里歇下吧,我不用你在旁边伺候。” 春桃不敢:“不行,奴婢一定要在旁边伺候您,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找不到奴婢怎么办!” 九儿扶额:“那你让秋菊来!” 春桃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回姑娘的话,秋菊出去了!” 出去了? 九儿蹙眉:“出去做什么了?” “她去厨房拿今日的点心和果子去了!”春桃答道。 九儿哦了一声,又重新躺了下去,只是,她很快就座了起来,脸色很是不好看。 春桃一看姑娘的脸色不好,本想问问姑娘这么了,就就见姑娘滕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铁青地朝外头走去。 春桃还在愣神的功夫,就见人已经快要走到门口了,春桃紧记自己作为婢女的职责,忙跟了上去。 只是,这才几步路啊,怎么差距越来越大了呢? 九儿耳朵敏锐,便是再老远也都能听到外头发出的声音。 她听到大门口传来的激烈的吵嚷声。 里头有胡玉的声音。 她到陆府已经三天了,胡玉和玉杏之前一直都在山上采药,时常五六天都归不了家,这都是常事。 所以,听到胡玉的声音,她就知道胡玉和玉杏应该是从山上回来之后,得到了消息,径直跑到陆府来找她了。 她忙往门口走去,只是,她的院子离大门很远,且到处都是回廊和亭台、院子之类的,虽然她读书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是这认路嘛…… 倒跟她前世相同,是个路痴。 非要走上个三四回才能把路给认全。 看到前头三条分岔路,陆九儿不淡定了,只能等后头追的已经气喘吁吁的春桃。 春桃见姑娘等自己,心里头感激,气喘吁吁地说道:“多谢姑娘……” 等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姑娘气急败坏地问她:“大门口怎么走?走哪条?” 原来姑娘不是特意等自己的,而是不认得路啊。 春桃忙指了中间一条路说道:“中间那条。” 九儿抬脚就走。 春桃在后头又赶忙跟上,她已经不祈求姑娘能等她了,她只祈求:“姑娘,您慢些,小心磕着。” 九儿对后头的担心置若罔闻,离大门口越近,门口传来的声音越发的恶心。 “哪里来的叫花子,快滚快滚!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饭竟然要到长宁街来了,不要命了。给老子滚,再不滚的话,老子把你们送到官府,让你们挨板子!” 胡玉大声说道:“我家姑娘在里头,我们要进去见我家姑娘!” 他们在山上采草药采了好多天,今儿个才刚回来,一回来就听说姑娘被陆家人接走了,二人便也立马跟着过来了。 门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二人一眼,这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姑娘? “你们说你家姑娘在里头?是洗菜的打水的还是洗衣服的扫地的?”其中一个嘲讽地问道。 另外一个门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你是不是忘记了?咱府里还有个倒恭桶的姑娘呐!” 第135章 拐着弯儿的穷亲戚 门人大笑,胡玉和玉杏气的脸色通红。 二人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就往里头冲。 两个门人忙过来拦,可是这二人怎么会是胡玉的对手,没三两下就被胡玉给打的趴在地上了。 门人捂着被打的青紫的脸大吼道:“有种你别走。” 胡玉和玉杏想也没想直接要冲进去,这时,一伙人提了棍子走将二人团团围住,就见为首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不少的丫鬟和家丁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 “不要命了!陆府也是你们这种叫花子能闯进来嘛!来人啊,赶快把这两个人抓起来!” 胡玉虽然厉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人制服,陈妈妈摆手:“捂住嘴巴,给我打,打的剩下一口气,扭送官府!真是反了天了,这叫花子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然敢擅自闯陆府!” 胡玉挣扎着:“要打就打我,你们放开她!” 可是很快,二人的嘴也被堵住,胡玉心疼地望着玉杏,并没有停止挣扎,他要往玉杏那边走去,可是被两个粗壮的家丁架着,只能看着玉杏干着急。 二人被绑在了凳子上,胡玉一直朝玉杏那边看,眼底的紧张担忧,心疼,紧接着竟然掉下泪来。 他茫然地摇头和流泪,却无能为力。 玉杏也一直都望着他,看到他眼底的心疼和伤心,竟然也跟着难受起来。 板子还没打到身上,她就已经觉得难受了! 厚实的大竹板高高地扬起又重重地落下,有些胆子小的丫鬟一看这仗势,吓的闭上了眼睛。 要知道府上的竹板都是特殊定制的,竹板又大又厚,不仅是重量上大,而且……竹板下头还带着倒刺,若是最后打破了衣裳,最后砸在身上,板子上头的倒刺就会刺进皮肉里头,便是以后找大夫想要取出来,也要花费好大一番功夫。 不可谓不残忍啊! 只是,那高高扬起的竹板子落下之后,并没有听到人的尖叫和皮肉声,反倒是传来一声惊呼和人的嘶声。 就见九儿一手举着一根厚竹板,就这么眼露寒光的看着对面说要动刑的人。 陈妈妈是冯氏身边的管事妈妈,这陆家是陆老夫人做主,可是一些事情还是冯氏在管着,这不,刚好陈妈妈带着人在院子里头走走看看呢,就听到这边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看到有叫花子闯进来,问也没问,上前打一顿再说。 管他们是死是活! 陈妈妈没想到是九姑娘来了,舔着脸笑脸问道:“咦?九姑娘,您怎么来了?” 九儿一使劲儿,两个壮汉手中的厚竹板被九儿给抢了过来扔在了地上,然后拍手说道:“陈妈妈平时治家这么严苛?这两个人要打的剩下一口气还要送到官府去?” 陈妈妈点头哈腰地说道:“九姑娘,您是不知道,咱们家姑娘家多,若是这些不要命的冲进来不小心坏了姑娘们的声誉那就不好了。” 九儿点点头:“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陈妈妈笑:“既然夫人将这管理院内的治安的事情交给奴婢,奴婢就断然不能出半点差错!” 九儿呵呵笑,笑意不达眼底:“若是真的是来找人的呢?陈妈妈就不怕打错了人嘛?” 陈妈妈笑道:“九姑娘您说笑了,陆家在上京也是个有体面的人家,这亲戚拐着弯儿的也都是有来头的,非富则贵,您瞧瞧这两个人穿的的,脏兮兮破破烂烂的,陆家哪里会有这样的亲戚!” 陈妈妈一脸嫌弃的模样。 九儿看了眼陈妈妈,那眼神里头的笑意看的陈妈妈心里头打鼓,咋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不好意思,陈妈妈,陆家还真的有拐着弯儿的穷亲戚啊!” 陈妈妈没听明白,“啊”了一声,就见对面的九姑娘蹲下身子,将胡玉和玉杏口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陈妈妈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姑娘……” 姑娘? 门口的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门人听了愣住了:姑娘? “这是陆家拐着弯儿的穷亲戚,也就是我……的婢女和侍从,您还要打嘛?” 天啊! 整个陆府现在谁不知道老夫人和老爷十分宠爱这个九姑娘,谁敢打九姑娘的人啊! 陈妈妈被冯氏耳提面命过,说一定不能得罪九姑娘,刚才还以为自己在九姑娘面前表了一回忠心,谁知道这还没转身呢,就啪啪啪地打脸了。 陈妈妈吓的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九姑娘饶命,是老奴有眼无珠,不知道这是九姑娘的人啊!” 九儿冷笑:“下次对外头的人说,就说你们府上的九姑娘是洗菜的洗盘子的挑水的扫地的,哦,对了,我还能倒恭桶!” 陈妈妈没听明白啥意思,就见两个门人跪在地上磕的咚咚咚,头都磕出血来了:“是小的错了,是小的错了!” 九儿带着人扬长而去,陈妈妈问清楚原因之后,当下就将两个门人给扭送到了冯氏那边去了,自然,她只说听到门人说进了贼,就带着人去抓,谁知道这两个门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撵人,跟自己没有半点的关系。 陈妈妈将自己的责任推的干干净净,两个门人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后扔出了陆府,马上新的门人到位,越发知道,这新来的九姑娘如今正得宠,千万不能惹。 冯氏得到消息之后立马就去了渡月轩,此刻正看到九儿还躺在大树底下的摇椅上头,而一个生面孔站在一旁伺候着,旁边过去一点儿还站了一位年轻的男子,应该是陈妈妈说的侍卫了。 秋菊和春桃二人被打发的站的远远的。 “九儿啊……”冯氏挤出笑就迎了上去。 九儿正闭目养神呢,听到声音,睁开眼睛,身子却懒的动弹,不咸不淡地问道:“有事?” 谁家的庶女见到正妻不起身行礼啊,偏偏她的庶女这么硬气,连句母亲都不用喊。 冯氏难受归难受,可是总不能撒气,这可是不能得罪的主儿啊! “九儿啊,那个,刚才在前头,是两位下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二人是你的人,那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母亲已经换掉了。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九儿笑了笑:“多谢陆夫人的好意了。” 冯氏心里头的石头落了点:“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九儿笑了笑,冷眼朝冯氏后头的陈妈妈瞥了一眼:“陆夫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很穷的,怎么会跟你们是一家人呢!” 第136章 女子难养也 “不明白?”九儿戏谑的笑道:“陆夫人何不问问陈妈妈!” 陈妈妈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这九姑娘的嘴好毒啊! 她咋就忘记了,就是这张嘴,当着全陆府大大小小的主子,亲口说她是个小人啊!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冯氏肯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斜眼看陈妈妈:“怎么回事?” 陈妈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老泪纵横:“夫人饶命啊,奴婢……奴婢真的没想到那二人是九姑娘的人啊!” 冯氏的脸黑了。 回去之后就把陈妈妈打的起不来床,还夺了她的权利,这下陈妈妈更是怕的要死。 秋菊嘲讽春桃说道:“你不是一直都跟着姑娘嘛?瞧瞧人家自己的婢女来了,就不让你跟了,哼,还以为主子喜欢你呐!” 春桃咬咬唇,没说话,低下了头。 见又闭嘴不说话,秋菊气的直跺脚,冷哼一声就走了。 陆九儿刚到陆家没几天,一直都得意的不行的柳夫人被关禁闭,就连陆家的唯一的宝贝疙瘩陆耀祖也都被关进了祠堂,冯氏身边得意的陈妈妈被打的下不来床,整个陆府,都在猜测这一直八年没回家的陆九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 猜归猜,可是谁都不敢怠慢了这位庶女,人不敢怠慢,自然狗也不敢怠慢,阿花在陆府横着走都没关系,没人赶轰,只是,有些人看不过去了,非要灭灭陆九儿的锐气。 陆六愤愤不平地说道:“瞧瞧咱们陆家变成什么样子了,都快变成狗窝了,那狗到处拉屎拉尿,五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院子里头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儿啊?” 这么大的院子,怎么能闻到那么点点的尿骚味呢,只是因为陆六看不惯陆九儿得意洋洋的样子罢了。 “那该死的狗!”陆五脸气的惨白,她不喜欢猫啊狗啊之类的小动物,觉得它们又脏又臭,原本还觉得没什么,被陆六一说立马就觉得鼻子尖充斥着狗屎狗尿的臭味了。 陆六撇撇嘴地说道:“可不是嘛,来就来嘛,还要带条狗来,似乎想让谁知道她在外头过的不好似得!你瞧瞧那条狗,又大又亮,真好看,九儿说那狗是王爷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她可没记错,当时九儿说那狗是王爷的。 陆五斜睨了陆六一眼:“她在慈心庵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认识王爷?况且,就算是认识王爷的话,王爷又怎么会把自己的狗送给她?” 陆六还是觉得有点问题:“可是她好端端地说那是王爷的狗干嘛?” 陆五冷笑:“有些人就是喜欢夸大妄想,她一个在尼姑庵里头生活了八年的尼姑,平时接触的不是尼姑就是普通的老百姓,怎么可能会接触到王爷,肯定是她在说笑。脑子有问题,祖母和爹可怜她,这才把她接过来的。你没瞧见,爹竟然会为了她得罪柳氏嘛?” 柳氏可生了耀哥儿啊。 陆六点点头:“是啊,就连母亲都拿柳氏没办法,怎么可能陆九儿说句话,爹就关了柳氏呐!” “爹心里头不安,为了弥补她罢了,这妄想症得的可真是厉害的。”陆五冷笑道:“一条普通的狗竟然说是王爷的狗,果真的脑子坏了,我们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王爷身边还养狗的!” 陆六:“那就是说,这个陆九脑子有问题,她是在诳我们的?” 陆五点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它的可能了!” 陆六的眼睛泛光:“你打算怎么办?” 陆五勾唇笑了笑,脸上被挠的毁了容的地方越发显得狰狞。 “爹对狗过敏,你说若是我帮爹把那狗弄走了,爹和祖母会不会感谢我?”陆五笑着问道。 陆六眼睛放光:“肯定会的!” 陆五打开梳妆台前的一盒香膏,里头的香膏是黑色的,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涂在脸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陆六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 也不知道陆五是从哪里弄来的香膏,说是能够祛除脸上的疤痕,用了这么久了,好像还真的有点作用,那疤痕确实消了不少。 看到陆六的模样,陆五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动手?” “一起?”陆六有些迷糊。 “咱们姐妹两个一起联手啊,到时候祖母和爹表扬,肯定是我们两个一起赏啊!怎么,你不想嘛?” 陆六有些迟疑:“我怕……” “怕什么?”陆五黑笑着拍了拍陆六的肩头:“你说过的,九妹太嚣张了,况且,那就是真的王爷的狗,那也是陆九儿把狗弄丢的,跟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陆六看着陆五,陆五继续说道:“无论是爹还是王爷那里,咱们都不会吃亏!” 陆六低头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重重地点点头:“好,我们一起干!” 陆五深深地看了陆六一眼,然后转身,看了看铜镜里头那个女子,身材曼妙,婀娜多姿,一头青丝,如墨如画。 这样的女子,原本的容颜多么的美啊,可是现在,那可怖的疤痕一道道在脸上盘旋,跟蚯蚓一样,让人心生可怖。 她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铜镜里头的女子眼神陡然阴森恐怖,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铜镜,嘴角衔起一抹阴森恐怖的笑意。 在这个世界上,谁要是对不起她,这份屈辱,她都要讨回来! 阿花这日跟往常一样到外面去闲逛,九儿随它,一只狗总不能总是关在院子里头,就让阿花出去了。 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阿花本来这个时候早就回来叼着自己的盆子等酱牛肉和肉骨头吃,可是今日,饭菜都上桌了,还没看到阿花回来,九儿觉得不对劲了:“胡玉,你去看看,阿花怎么今天还没回来。” 过了一会儿,胡玉过来回禀,说是到处都看过日了,还是没看到九儿的身影,这下九儿也有些慌了,忙让人去问门人,有没有看到狗出入。 那门人一听这话脸都绿了,他们只管人紧紧出出啊,这狗的进出嘛? 他们实在是没看到啊! 阿花不是普通的狗,跟在顾谨身边,通人心,知道处境危险还是安全,按理来说,它在陆家,肯定不会随便乱跑的,便是乱跑了,到饭点了肯定会回来啊! 玉杏说道:“姑娘,会不会回王爷那边了?” 九儿摇头:“不可能,阿花不会连个招呼打就不告而别的。” 阿花肯定遇到麻烦事情了。 想到这里,九儿忙站了起来,连饭也顾不得吃了,直接循着味道走了。 胡玉和玉杏紧紧地跟在后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第137章 阿花被人拐走了 秋菊刚歇下来,见人走了,也只能跟上,只是嘴里骂骂咧咧:“不就是一条狗嘛,至于嘛!” 说归说,姑娘走了,春桃和秋只能也跟在后头。 秋菊觉得莫名其妙,而春桃心中却涌出一种诧异的想法。 那日,胡玉和玉杏来府上的时候,姑娘就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直接冲到了大门口,救下了胡玉和玉杏。 那个时候春桃就觉得奇怪了,姑娘是猜出胡玉他们来了,还是听到他们来了? 后来想想,那大门口离渡月轩也太远了,肯定不是听到了,难不成是猜出来了? 春桃不敢肯定。 就像是现在一样,姑娘也是一句话都不说,只顾自己往前走,似乎是在寻找阿花。 可是她找阿花,也不喊,也不停下来,就是径直往前走,这样的举动,让春桃觉得越发的奇怪了。 她竖起了耳朵去听,附近没有狗叫啊! 可是陆九还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到后面,速度越来越快,似乎笃定了阿花在前头似得。 五个人一直赶到了陆府的后门。 陆九儿这才停了下来,她站住了,看着紧闭的大门,眉头蹙的紧紧的。 胡玉见姑娘停住了,忙去周围查看了一番回来说道:“姑娘,这附近没有狗洞之类的。” 那也就是说,阿花不会从这边出去。 最近这段日子,九儿每天都要给阿花洗一个澡,洗澡用的香料是她特意给阿花调配的。 香味清香、独特,她在里头还特意放了几味药材,不仅能防止蚊虫叮咬,还能预防狗身上的皮肤病。所以,那味道,九儿天天闻,早就是聊属于心了。 可是,阿花身上的味道就是在这里消失的。 空气中,依然还有淡淡的阿花身上独特的香味,似乎还带着其它的一丝淡淡的味道,那味道极淡,淡的九儿只闻了个大概就被风给吹散了。 九儿转身,眼神清冷的像是的腊月里头的冰渣子,红唇轻启:“走,去见老夫人!阿花被人拐走了!” 胡玉和玉杏脸霎时变白。 春桃依然低着头,可秋菊却一脸的不屑:不就是条狗嘛!还惊动老夫人,多能耐啊! 陆六问坐在梳妆台前,正取下花钿,紧接着露出了一张看的让人恶心的脸,陆六中午吃的有些多,看到那可怖的脸,胃部一阵不舒服,忙移开了目光。 “五姐,你找的那个人可靠嘛?”陆六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陆五笑道:“怎么?怕了?”陆五站了起来,来到水盆旁边,就着清水将脸上的伤疤洗了又洗,似乎那样就能洗掉脸上的疤痕似得,可是她哪怕再用劲儿,脸上的疤痕还是在那里,越发的狰狞和可怖! 陆六看到那一道道鲜红的疤痕有些恍惚,等到看到陆五回头望自己时,陆六这才咽了口口水,挪开了目光说道:“我要是害怕的话就不会跟你一块去了!只是担心那狗要是醒过来了怎么办!” 陆五笑:“醒过来?那狗吃了牛肉,那牛肉里头被我下了一包蒙汗药,那么大的剂量,怕是明天都醒不过来,不过,它能不能活过今天下午都难说,怕是还没醒就到阎王老子那里报道去了!” 陆六还是有些担心:“你说陆九儿她不会发现什么吧?我这心里头还是没底。若是那狗真的是王爷的怎么办?” 陆五斜眼看了她一眼,声音如冰渣子一样:“你后悔了?” “没……没……”陆六忙摆手说道:“我没后悔,就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冒险了!” “冒险?”陆五看着铜镜里头那张已经被挠的四分五裂的脸:“若是陆九儿早些来给我药,我至于这么嘛?都是那个贱女人害的!” 陆六点头,只是觉得这事情还是没底,趁着陆五睡着了之后,偷偷地去了是趟陆四那里。 陆老夫人吃过了中饭正打算午休打个盹呢,听到陆九儿往这边来了要见她,吓了一跳:“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九儿的声音:“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好险晕过去,忙火急火燎地穿上了衣裳,到了外头就见九儿一脸清冷的站在那里,脸黑的跟别人欠了她几万两银子似得。 “这是这么了?”陆老夫人心里头呕的要死,还要装作一副祖母慈爱的模样,心里头难受的很。 “陆老夫人!”陆九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一声陆老夫人喊的陆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想想自己明明就是她的祖母,这么就变成陆老夫人了! 现在想要换已经是不可能了! 人家的祖母已经在皇陵里头呢,这世间多么美妙,她还想要多活几年! “王爷的狗不见了!”陆九儿直接说道。 陆老夫人差点没晕过去:“你说狗不见了?” “不见了,我已经找了整个陆府了,还是没找到阿花的身影,你知道的,这是王爷的唯一的宠物,它受的待遇恐怕你我二人加起来都比不上,所以,还望陆老夫人能够加紧人手,去找找阿花的下落。”九儿很着急,她其它的倒不怕,就是怕有人给阿花下毒,若是真的下毒的话,趁着阿花睡着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静安居人心惶惶,而在揽月轩,听说陆五陆六把阿花给卖给了一个收狗的屠夫,陆四差点没控制住自己一巴掌甩到陆六的脸上去。 “被别人看到了没有?”陆四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快,快的都要从心脏跳出来了。 陆六摇摇头:“没!没人发现,那杀狗的也是外地的,到京城来收狗到外地去卖的,没人看到。” 陆四这才拍着胸脯后怕地说道:“你跟陆五果真是不怕死的!” 陆六有些不敢相信:“那狗,真的是王爷的嘛?” 陆四眼睛毒辣地斜睨了她一眼:“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狗已经被弄走了,你跟陆五记得,一定要守口如瓶,要是被人知道那狗是你跟陆五一起弄走的,你跟陆五的命也都没了!” 陆六忙哦哦哦了三声:“知道知道,我们只当不知道!” 陆四让她滚了,看着陆六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狗失踪了,若是被她找回来了,这何尝不是一个在九儿和王爷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她笑了笑,忙收拾打扮了一下,去了静安居。 第138章 她会不会有事 消息传到王府的时候,顾谨也吓了一跳:“你说什么?阿花不见了?” 胡玉是九儿派过去跟顾谨禀告的:“回王爷的话,是的!” “你家姑娘已经确定了阿花是被人给带走的嘛?” 胡玉点头:“姑娘是这么说的!” 顾谨摩挲了下巴,好奇地说道:“这倒是奇怪了,阿花竟然会跟别人走!” 胡玉:“王爷,我家姑娘还担心一种情况!就怕别人弄晕了阿花,也不等阿花醒过来,直接吃了……所以这才让小的来赶紧禀告王爷。” 直接吃了? 阿花是只狗,难保有人会吃狗肉啊! 风驰担心阿花的安危:“爷,现在该怎么办?” 顾谨:“你跟电掣赶快去找。胡玉,你随本王去陆府,看看你姑娘怎么说。” 胡玉:“我家姑娘不在陆府!” “什么?不在陆府?那她去哪里了?” “去了狗市。” 顾谨默,脚步更快了! 一个姑娘家,去那臭的要死的狗市做什么。 “我家姑娘说了,阿花不会随便乱跑,肯定是被人给抓走了。有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在陆府抓狗,那定然是被人给卖到狗市去了。” 顾谨点点头,跟着胡玉就往狗市去了。 狗市在上京城郊,二人来到了城郊,就看到这狗市的人异常的多,人来人往的,有人买狗,有人卖狗。 顾谨不急的找阿花,而是先找人。 他在人群里头穿梭,看了好久都没看到人。 “你家姑娘呢?”顾谨紧张地问道。 胡玉也没找到人,奇怪地说道:“我刚才去王府,姑娘往这边来了,她应该在这里的啊!公子,你等等,前头还有屠宰场,我去看看。” 里头血腥味很重,又脏又臭,顾谨有洁癖,一个王爷怎么可能看那血腥污秽的场面,所以胡玉单独一个人过去。 谁知道,还没转身呢,顾谨走的比他还要快。 “公子,里头脏臭,您还是在外头等吧!”胡玉焦急地说道。 顾谨没理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么多,先找到人要紧。 胡玉默默地摇摇头:王爷对他家狗可真好啊! 二人快步来到了屠宰场,就听到里头传来狗吠和喧哗声。 血腥味和臭味袭来,地上到处都是血粼粼的血水还有粪便的臭味,更是惹的苍蝇到处乱飞。 里头真够脏的! 若是寻常,顾谨别说进去了,便是远远地看都觉得恶心,可是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这些都顾不上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人。 这里龙蛇混杂,她在这里肯定很危险。 “公子,您对阿花可真好!”胡玉看到顾谨四处张望寻找着阿花的下落,不由得感慨地说道。 顾谨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偏头看了看胡玉一眼,眼中有不少的疑惑。 他是来找阿花的嘛? “公子您……怎么了?” 顾谨只深深地看了胡玉一眼,然后继续往前走。 胡玉被看的莫名其妙。 二人走了一圈,还是没发现九儿的踪迹,顾谨此刻有些慌了。 “你家姑娘还说过什么?她还有可能去哪里?” 胡玉:“我家姑娘说,她会在狗市等我,哪里都不会的!” 哪里都不会去! 可是现在都没找到人! 顾谨只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 而此刻一处幽深的小巷子里头,九儿正双手抱胸,丝毫不怯弱地看着对面的三个彪形大汉。 旁边还放着一个麻布袋。 九儿找遍了狗市,最后发现这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手中提着麻布袋,里头装着的东西,身形差不多跟阿花相似。 “把那东西给我!”九儿第三遍说道。 其中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壮汉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瞧见没有?这小娘子生气了。啧啧啧,多好看啊,我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啊!” “大哥,这有两个小娘子呢,要不,赏给小弟一个?”旁边还有一个人舔着脸说道,看着九儿和身后吓的瑟瑟发抖的玉杏就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那眼底的意思让玉杏吓的腿都站不住了。 “姑娘,我们走吧!”玉杏抓着九儿的手,怕的都快要哭了出来。 九儿看了看她一眼:“莫怕!” 玉杏怎么可能会不怕,她试着去推九儿:“姑娘,你先走,这里我来应付着。” 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跑的赢这三个彪形大汉,玉杏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落入什么样的境地,可是她不怕,她就是要保护好姑娘! 九儿看看倔强护主的玉杏,心中暖暖的:“傻瓜,别怕!” 对面三个彪形大汉搓着手,流着哈喇子上前:“小娘子,别怕,哥哥们给你们检查身体!” 玉杏吓的去推九儿,声音凄厉:“姑娘,你快跑啊!” 只听到这时传来一声巨物砸地的声音,只见快要靠近九儿的那个为首的彪形大汉竟然倒地不起了。 身后的两个壮汉看见了,奇怪地说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没人看到九儿出了手。 “不会是发羊癫疯了吧?” “我猜莫不是想着这小娘子太兴奋了,精虫上了脑吧!”旁边还有个壮汉在淫笑道。 “这下好了,你我兄弟一人一个,这小姑娘水嫩水嫩的,肯定是还没开过苞的,大哥他无福,咱们消受了!” 二人完全感觉不到危险的降临,只搓着***笑着朝九儿走来。 二人离九儿还差五步路的时候,只见九儿略略一扬手,帕子在空中一抖,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什么香味,就见二人闻了之后,白眼一翻,跟刚才那个大哥一样,晕了过去。 她在武力上现在还没办法跟这些人抗衡,可是药嘛…… 谁让她重生之后又多了一项技能呢! 弄些能弄晕人的药,随随便便! 玉杏懵了! 刚才吓死了,现在懵傻了。 “姑娘,这几个人……” 是咋回事倒地上的? 九儿扬扬手中的帕子说道:“好奇嘛?以后我也给你准备一些防身用,这香味,吸一口就能放倒三个大汉,而且,很香哦!” “真的?我闻闻看。”玉杏凑上前去闻,然后也白眼一翻…… 九儿还来不及拦住她,就看到她翻了翻白眼。 她也好想翻白眼。 这丫头竟然闻迷药,莫不是脑子秀逗了吧。 顾谨疯了似得走遍了狗市的各个角落,都没看到九儿的踪迹,顾谨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她,会不会出事! 第139章 当你祖母都够了 九儿苦笑,扶着玉杏然后拿了样东西在她鼻尖闻了闻,玉杏睁开了眼睛。 征楞地问道:“姑娘,我刚才怎么了?” 九儿笑:“你这傻丫头,说是迷药你还凑上前去闻,你不倒谁倒!” 玉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啥傻事,她呵呵笑了,摸着头说道:“那姑娘,你闻了咋没事呢?” 九儿晃了晃手中的药说道:“我晕这三个人之前就闻了解药,所以那迷药对我没作用。” 玉杏欣喜地说道:“姑娘,这东西可真厉害!” “下次给你做一点,以后有什么事情,别总想着怕,咱有武器在手上,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都不怕!”九儿呵呵笑道,玉杏忙不迭地点头:“不怕不怕!” 九儿打开了麻布袋,果然,里头躺着还昏迷不醒的阿花,她叹了口气,笑了笑。然后也拿了药在阿花的面前闻了一下,阿花很快就睁开了眼睛,等看到面前的人是小姑娘的时候,阿花一个弹跳蹦了起来,爪子搭在九儿的身上,兴奋地高声大喊。 “汪汪汪……汪汪汪……” 顾谨习武,耳朵尖,阿花那高亢的声音自然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看了看到处脏乱的场景,又看了看人来人往的狗贩子,她会去了哪里? 只能先找到一个算一个了。 阿花不停地兴奋地叫着,红色的舌头都把九儿的脸给舔了一遍了。九儿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不闹了,我们回家吧!” 抬脚踢了踢还在昏迷不醒的三个大汉:“玉杏,等胡玉来了,让他去报官,敢抓王爷的狗,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之前,她并没有注意到这三个人,而是无意之中听到这三个人说抓到了一条好看到不行的狗。九儿这才悄悄地跟上了他们。 谁知道,这三个人竟然那么警醒,一下子就发现了九儿。 不过,跟她斗,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把刷子。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了过来,九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然后就见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裳的男子飞也似的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九儿。 九儿看清来人,笑道:“王爷是来找阿花的吧?刚好找到了。没事,你放心。” 顾谨眼也不错开地盯着九儿看了几眼,待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撇眼看脚边的阿花。 阿花看到自己主子来救它了,那个兴奋的呀,汪汪汪叫了好几声。 而顾谨则嫌弃地看了它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说道:“你在王府吃多了好的,什么人能把你拐走?” 阿花:……啥意思?主子是在怪它嘛? 顾谨眼神带着责备,阿花耷拉着脑袋,完全没了刚才的兴奋和激动。 它差点被人炖了,主子难道一点都不关心它嘛? 几人没回陆府,而是回了王府,那三个被迷晕的彪形大汉,待看到自己面前有好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时,其中那个小娘子正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葱白的小手捧着茶在喝。 彪形大汉多看了两眼,顾谨眼神在喷火:“风驰,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彪形大汉一听,吓的瘫软在地:“好汉饶命,我不看了,不看了!” 风驰没看到他看了什么,只见那彪形大汉闭上了眼睛,风驰疑惑地看了看顾谨。 只见自家爷身子稍稍动了动,屁股下的椅子换了方向,挡在了陆九儿的跟前。 风驰这才恍然大悟! 爷是在气这臭男人看了陆姑娘! 只是……爷他气什么?眼睛长在人家的脸上。 “说说吧,为什么要抓我的狗!”顾谨声音透着彻骨的冷意。 那彪形大汉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可是看坐着说话的那个男人,身形伟岸,衣着精贵,气度不凡,便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 于是,便把有人找他去抓狗的事情给说了! 那彪形大汉哪里还有汉子的气概,此刻娘的像个娘们。 “公子,我不知道那是你的狗啊!是有人给了我钱,说她家总是有一只疯狗,让我去把狗给抓走,我这才去的啊!真的不关我什么事啊!我就是去助人为个乐啊!”彪形大汉把自己的责任撇的干干净净。 助人为个乐? 可真是伟大! 九儿微微地偏了偏身子,朝彪形大汉喝道:“狗你是在哪里抓的?谁让你去抓的?” 那彪形大汉顺着声音抬头,还没看到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了,那个眼神冷的跟冰一样的男人又在瞪自己了。 为了自己的眼睛,彪形大汉又闭上了眼睛,怕的都快要尿裤子了“在陆家后门,来的是个姑娘,不过我看不清她的脸,总是蒙着个面。” “是陆家的狗?”九儿再次问道。 她想要偏偏身子,想要看那彪形大汉,这说话不对着人,气势不够啊! 只是,这眼前的这堵肉墙是怎么回事?怎么她动,他也动? 总挡着自己的视线是怎么回事? 长的高很了不起嘛? 风驰却是看呆了。 爷,这是在挡着陆姑娘嘛? 刚才,爷让自己把那彪形大汉的眼珠子挖出来…… 风驰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头有了这个认知之后,他就用不一样的心情去看待了。 越看越像啊! 这明明就像叔叔护着侄女的那份长辈之情啊! 那彪形大汉想了想:“没说,那姑娘只说在陆家的后门,至于她是不是陆家人,草民也不知道啊!那姑娘总是蒙着面,穿的嘛,也就一般,草民实在是不知道她是谁!我就知道她是个姑娘!” 顾谨:“那也行吧,那你再说说,你抓了狗,怎么不吃?” 阿花直起了身子,哀怨地看着顾谨:你是巴不得我被吃了嘛? 九儿也瞪着顾谨:“瞎说什么呢,别吓着孩子!” 顾谨:…… 看了看九儿,又看了看地上趴着的阿花,九儿左手一直在阿花背上顺毛,那葱根般细细嫩嫩的手,不知道顺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滋味! 啊呸……他又不是狗! 视线好不容易从那只手上移开,他皱了皱眉头,他不介意费费口舌跟九儿算算阿花的年纪。 “一只狗的寿命大概在12-15岁,最长寿的能活30多年。一只5岁的狗狗,就差不多相当于我们的35岁,所以,阿花已经35岁了,你觉得它还是个孩子嘛?”顾谨认真地说道,然后附上了一句:“当你祖母都够了!” 陆府的陆老夫人打了个喷嚏:这不感冒不发烧的,好端端地打喷嚏干嘛? 喜妈妈是个人精,最会来事,笑着说道:“这肯定是有人在念着您呢!” 陆老夫人嗔怪地瞥了一眼喜妈妈:“都一大把年纪了,谁会念着我!” 喜妈妈:“……” 第140章 这锅不能背 陆家都快要派人出去找陆九儿了,才见陆九儿施施然地回家了,身后跟着胡玉和玉杏,身旁跟着那只威风凛凛的大狗。 陆啸庭刚开始还高兴呢! 这陆九儿把王爷的狗给弄丢了,自己可真开心啊!开心之后就紧张了,那好歹也是王爷的狗,王爷的狗要是在府上没了,那王爷能善罢甘休嘛? 陆老夫人刚开始也没想到这茬,后来被陆啸庭一指点,也吓的冷汗都要出来了。 慌慌张张地召集了全陆府的下人就要去找狗的时候,就看到人回来了! 陆啸庭高兴的呀,要不是自己对狗过敏,他都要上前抱着阿花亲几口了! 而陆五陆六,看阿花那精神抖擞的样子,气的嘴巴都要歪了! 不是说好了带出去就剐了吃嘛?怎么现在还好好的站在那里? 陆四也到外头去找了一大圈,按照陆五说的地方也寻过了,寻来寻去都没寻到,本以为要在陆九儿的面前巴结一回的,回头却弄了一身的狗臭味,如今再看到阿花,心里头就这么把陆五给怨上了。 那该死的陆五,竟然瞎说地方! 阿花神气活现地跟着九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九儿有些惊讶:“各位这是……” 列队欢迎自己? 陆啸庭努力地挤出一抹伤心中带着激动的笑:“九儿,你回来了!” 九儿:“难不成你不希望我回来嘛?哦,也对,你们确实不希望我回来!” 陆啸庭默然:他……他说不过这个丫头片子好吧。这死丫头片子眼睛太厉害,脑子太灵光,嘴巴太毒了! 这哪里有一点点的身为陆家九姑娘的礼仪和仪表,将来好歹也是要当公主的人,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地就出府,连声招呼都不打呢!不过现在看那狗没事也挺好的,只是,这狗失踪的事情…… 总是要好生地解释解释,陆家可一点过错都没有,全部都是陆九儿这个丫头片子的事情啊! “你以后万莫随便出去了,你好歹也是个公主,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你怕是会有凶险。”没人在场的地方,陆啸庭有些话还是要提醒陆九儿的! 毕竟现在在他陆府,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整个陆家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陆九儿撇撇嘴,这便宜爹爹难得关心自己一回啊! “知道!”九儿难得没有顶嘴! 陆啸庭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一旁的陆老夫人瞧见了,说道:“九儿,你擅自离府,可把你爹和你祖母给吓坏了,以后万万莫做这有违规矩的事情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总是抛头露面,不好!” 九儿:“别人把王爷的狗给拐走了,难不成我不能去找嘛?若是今日没找回来,王爷怪罪下来,咱们陆府能承受的起嘛?” 陆啸庭:那明明是你弄丢的,要怪罪也是怪罪你,凭什么要怪罪我整个陆府。 陆老夫人显然心中也是在想这个事情,想要笑,却很是难看的说道:“九儿,王爷不是那样的人,王爷仁爱宽厚,咱们会为一只狗就为难我们陆家呢!” 一旁的陆啸庭也说道:“是啊,九儿,那狗是王爷给你的,可以想像,王爷是多么的信任你。你呀,就在家里好生地照顾着自己和狗狗,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让狗狗跑出去,不然王爷怪罪下来,可要说你看管不力了!” 这是在提醒自己,狗是王爷给自己的,要是丢了也只跟自己有关系,跟整个陆家没关系呢! 这母子两个,倒是会盘算,想要完全脱身呢!可惜了,九儿就不是那种被人盘算的人! 九儿喊了一声,阿花立马窜了进来,陆啸庭微不可见地往后头躲了躲,只见九儿用手顺了顺阿花的毛,阿花然后就乖巧地在九儿的跟前趴着,那乖巧的模样,像是能听懂话的孩子一般。 “王爷跟我说过,这狗啊,通人性,况且在王府里头吃多了好的,见多识广,随随便便的东西都不能诓骗它了去,况且,它知道危险和安全,我还在府里,它是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的跑出去。” 陆老夫人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这狗儿就是觉得在府中无聊了,跑到外头去玩,不小心被贩狗的人看见了,这才抓走的!” 千万别说是在府里头被抓走的,那岂不是还有同谋了!陆家可千万不能承认这种让王爷生厌恶的事情啊! 这可完全都是陆九儿的事情,跟陆家没关系! 这锅不能背! 陆啸庭也跟着说道:“是啊,这狗肯定是跑到外头去玩被人抓走的,九儿,你下次好生地照顾着便是,可千万不要出差错了,这回是碰巧被你找到了,若是下回没那么好运气的话……” 他的目光移到了地上躺着的阿花身上,阿花似乎感觉到了陆啸庭后面半句话没说出口敌意,龇牙咧嘴地朝陆啸庭猛地吠了好几声。 吓的陆啸庭差点从位置上跳起来。 陆九儿看也不看陆啸庭的糗态,她依然故我:“阿花不会随便跑出去的,它就是在陆府被人抓走的!” 陆老夫人的脸黑了。 这死妮子是非要把陆府给拖下水才肯善罢甘休嘛! “九儿,你好歹也是陆家的人,虽说陆家有亏于你,但是你也不能拉陆家下水,你一直都说这狗是在陆家被人抓走的,难不成,我跟你爹还会把这狗给打晕了拿去卖不成!况且,谁都没看到,谁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是怎样的,你一口咬定这狗是在府里头被人抓走的,怎么的?难不成这狗还能开口说话,告诉你的不成!” 陆老夫人被陆九儿给气着了! 陆啸庭在一旁打着马虎眼:“娘,这狗怎么会说话,你小心些,别气着自己的身子了!” 陆九儿认真地看着陆老夫人和陆啸庭:“陆大人,老夫人,谁说阿花就不能说话了!” 陆啸庭和陆老夫人惊恐地回头,就见陆九儿很是认真地跟他们说话,她身旁的那只名叫阿花的狗,此刻也不趴了,站了起来,浑身油光水亮的毛抖了抖,那又长又白的毛像是水波纹一样,荡漾出好看的波浪。 紧接着再站定的时候,那狗的眼睛竟然…… 跟人一样乌黑发亮,看的让人瘆得慌! 第141章 阿花开口了 陆九儿身边的狗成精了,能指证谁抓走它凶手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陆府。 一听说狗要指证谁害了它,陆六吓的没跳起来。 “五姐,我们怎么办?那狗竟然能说话?它还要指证我们呐!”陆六哆哆嗦嗦地说道。 陆五看了看已经还剩下一些的消痕膏,面上闪过一丝算计,她然后指向一旁的梳妆台,问身后不远处的陆六:“六妹妹,借你的香膏给我用用吧?我的用完了。” 陆六默默地点点头,心里头怕的要死:“你用吧。” 陆五透过铜镜看了看吓的面色惨白的陆六,打扮好了之后,然后拿着香膏来给陆六上妆。 “六妹妹,你怕什么?” 陆六压根就没闻到,平时她用的这个桂花膏,香味里头还掺杂了一点什么其他的味道。 只是可惜了,她只顾着害怕,完全没在意到陆五给自己脸上搽的,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陆五将香膏给陆六搽了脸,又搽了手,这才将香膏盖上,说道:“六妹妹,别怕,你还真以为那狗能说话不成?它就是开了口,谁会相信它说的?便是说话了,别人也只当它是妖怪呢!” 陆六搓了下手,桂花膏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了:“真的吗?” 陆五点点头,然后将面纱戴上,遮住了脸上的疤痕:“别怕!我先去方便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陆六嗯了一声,到院子里头等陆五。 没一会儿,陆五回来了,陆六要去拉陆五的手,陆五轻轻地闪开了。陆六也没坚持,二人往静安居去了。 此刻静安居的院子里头里里外外的站满了丫鬟和小厮,里头一圈则是陆家的姑娘和主子。 柳氏和陆七一直都在浮碧院思过,没来,陆耀祖也去学堂读书去了,没来。 陆老夫人坐在最上首的地方,左边是陆啸庭,右边是陆九儿,九儿身边趴着那着大白狗,尾巴偶尔甩一甩,慵懒地闭着眼睛在晒太阳。 而陆啸庭的左边,则坐着冯氏。 按照这样的位置的话,陆九儿还在冯氏之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意思! 陆家的夫人,竟然会坐在一个庶女的下头,可真是奇怪了!而且,陆四可是陆家的嫡女啊,她竟然也只能站在冯氏的身后,奇怪奇怪真奇怪! 奇怪归奇怪,看人到齐了,陆老夫人清清嗓子开始说话了:“人都到齐了?” 喜妈妈在一旁说了柳氏陆七和陆耀祖的事儿:“除了这三位主子没来,其他的主子都到了。府中上上下下,除了陈妈妈被打的下不来床之外,包括门口守门的门房也都全部都到齐了。” 陆老夫人嗯了一声:“那就开始吧。” 她视线看向陆九儿,陆九儿一直都在摸阿花的毛,见状露齿一笑,那调皮娇俏的模样,看的让人呼吸一窒。 陆啸庭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那女子时的模样。 陆老夫人也发现了陆啸庭的失态,忙咳咳两声,陆啸庭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视线,脸胀的通红。 陆九儿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搭理那么多,慵懒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各位都知道,我的狗今日遭人陷害被人卖到了狗市差点被剐,这狗于我来说非常重要,今日若不是我出去寻找的话,这狗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家不想,我也不想,虽说是条狗,可是这狗命贵,若是真遭遇不测,这样的后果没一个人担待的起。所以,为了防止以后还有人打我狗的主意,今日它就要把凶手指认出来,让坏人得到惩罚,以儆效尤。” 陆四看向陆五和陆六。 陆六腿一哆嗦,差点跪了下去,一旁的陆五戴着面纱,看不清脸,却能从那弯弯的柳叶眉和杏目之中,看出此人强装出来的淡定。 还有眼神里头的默然。 陆四咬咬牙,这陆五倒是个人物,只是可惜了,毁了容,便是能翻天,也只能在泥塘里头蹦跶。 陆九说完话,蹲下身子,摸着阿花的头对面前的人说道:“阿花,我相信,拐走你的人就在人群里头,你去把抓走你的人给找出来。若是那个人的话,你就喊两声,再喊两声,再喊三声,知道吗?” 还跟狗讲算术? 冯氏想要笑,却强忍着笑意,这狗若是能这样喊,莫不是成精怪了! 阿花舔了舔九儿的手,抖了抖身上的毛,趾高气扬地走进了人群之中。 陆六吓的都快要魂飞魄散了,当时那狗…… 可是她抱着送到后门去的呀,那狗会不会发现是她?不过当时那狗已经迷晕了,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吧。 阿花抖着尾巴在人群之中晃来晃去,等差不多晃够了,这才来到了第一排,龇着牙看着那一排的小姐们。 陆家的九个女儿,陆大陆二不在,陆四和陆九站在上首,陆七禁足,第一排站着的,只剩下了四个姑娘。 陆三陆五陆六陆八。 陆三年纪也大了,许了人家,就等着日子一到就要嫁出去了,此刻她淡定地站在那里,任由阿花在她的身上闻来闻去。 阿花去了下一个。 下一个是陆八,陆八也睁着好奇地眼睛看着阿花,这大白毛狗,好可爱啊! 陆八还想要伸手摸摸阿花,一旁的陆三忙拉住了她,淡淡的摇摇头。 陆八抿嘴,有些惋惜。 晚来的陆五和陆六站在后面,阿花闻过了之后就去闻陆五。 只见陆五身子猛地开始哆嗦起来,浑身抖的跟筛糠一样。陆四瞧见了,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胆小鬼! 还以为她比陆六好些,没想到比陆六还没用。 看到陆五打抖,陆老夫人也困惑了:“这是怎么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陆五是做了亏心事时,但见她哆嗦着扯开面上的面纱,拂开了袖子。 大家一看,大吃一惊! 只见陆五的脸上和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红色的疙瘩和疹子,跟陆啸庭过敏的时候一模一样。 陆五边挠胳膊边难受地说道:“祖母,爹,我……我对狗儿过敏!” 对狗儿过敏的人怎么会抓狗! 陆老夫人嗔怪地说道:“你对狗过敏怎么不说,哎,都挠成那个样子,赶快,去喊大夫来。” 阿花此刻走到了陆六的跟前。 陆六又怕又奇怪,这陆五啥时候对狗过敏了?她对狗过敏她怎么不知道。 正想着的功夫,就听见阿花突然身子前倾,龇牙咧嘴,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地姿势。 陆六正奇怪呢,就听见阿花大声叫了起来:“汪汪…汪汪…汪汪汪……” 两声两声加三声。 是她,是她,就是她! 第142章 陆六死了 陆六吓的脸陡然变的煞白,全陆府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去,陆六吓的尖声嘶叫:“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抓它,不是我!” 阿花还朝着她汪汪大叫,龇牙咧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这场景一看,是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九看了看惊慌的陆六,呵呵冷笑:“陆大人,我的阿花看来已经找到谁是陷害它的凶手了!” 陆六吓的转身就要跑,阿花忙一个箭步窜了出去,直接一口咬住了陆六的裙摆,吓的陆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嘶声尖叫:“你不要咬我,我没有害你!” 陆啸庭脸色铁青,陆老夫人也皱紧了眉头。 陆四也有些奇怪:那狗怎么只咬着老六不放呢?老六说这事情是老五策划的,可是老五她…… 她啥时候对狗过敏了? 怎么府中上上下下就是没人知道呢! 陆九笑的花枝招展,眼底却有着森冷的寒意,她看着陆啸庭说道:“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我就去问问阿花的主人,该如何处置这凶手了!” 陆九儿施施然地走了,陆啸庭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狗的主人,他也得罪不起啊! 陆啸庭怒斥道:“来人啊,把六姑娘押下去。” 陆六被吓的脑子都不清醒了,只浑浑噩噩地被人抓走还犹不自知,一句话都没说。 陆五一直都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一切事情都跟她没关系一般。 陆六被关到了柴房里头,安静下来之后,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怎么回事? 自己只是开个门罢了,跟狗都没接触过,那狗为什么会咬着自己不放?而陆五…… 对,陆五呢? 陆五当时就抱着狗,她那个时候还好好的,今天她怎么会对狗过敏呢? 怎么会这样? 陆六安静下来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自己虽然打了狗的主意,可自己顶多算是个帮凶啊,这主谋都还没招认出来呢! 这事情是陆五想出来的,自己怎么可以替她背锅,想到这里,陆六放声大叫:“快来人啊,我要见我爹,我知道谁是抓狗的人。快来人啊!” 话音刚落,只见柴房的门被人打开,背着光走进来一个娇俏的身影。 陆六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之后才发现那惹你人是谁。 她喜悦中夹杂着愤怒:“五姐,这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那狗是你弄的,那狗怎么不指认你呢?还有,你啥时候对狗过敏了?我怎么不知道啊!” 陆五来到陆六的身边,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六妹妹,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狗是被你弄走的,你怎么就不承认呢?” “我没,明明是你!是你说讨厌陆九儿,想要弄走她的狗,还说这样就帮了爹的忙了,都是你操控的这一切,我不过是帮你罢了!”陆六的脑子回来了。 陆五笑了笑,脸上鲜红的印记和疤痕在那一刻显得越发的狰狞:“六妹妹,我跟爹一样,对狗过敏啊,我离的远远的都来不及,怎么会去逗弄一条狗呢?你瞧瞧我,我就是挨着那狗罢了,这脸和身上就弄成这副样子了,你说我会傻傻地去弄走那条狗嘛?” 陆六没想到陆五竟然这样说,气都快要气死了。 “不是这样的,明明就是你!”陆六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觉得,似乎自己掉入了一个陷阱,而那个陷阱,是她跟陆五亲手挖出来的。 可却没想到,最后却只埋了她。 陆五站在外头,笑着一锹锹地往陷阱里头填土。 “六妹妹,你放心,不就是一条狗嘛?爹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陆五笑着上前,手中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往陆六的口中一塞。 陆六咳咳两声想要咳出来,陆五立马捏紧了她的喉管,那药顺着喉管顺利地流了下去。看到陆六的喉管咽了下,陆五这才满意地松开了她,拍拍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六,一脸的得意。 “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陆六死命地捂着自己的喉管,伸手想要去把药丸给弄出来,可是弄了半天,那药丸已经进了肚子,怎么可能还会出来。 陆五得意地笑:“六妹妹,好东西,待会你就会知道了!” 听到外头传来了脚步声,陆五得意地快步走了出去,消失在视线之中。 刚才有下人听到柴房里头的动静,直接将人给带到了静安居。 陆老夫人一脸的高深莫测,陆啸庭一脸的愤怒。 而陆九儿则稳稳地坐在陆老夫人的左边,一张宽大的黄花梨木圈椅,上头铺着厚实的坐垫,还有狐狸皮毛做成的靠垫,映衬着一身雪白的陆九儿,明眸皓齿、双瞳剪水,十成十的一个美人。 若是这九妹妹再多长几年,这府中八位姑娘,怕是都不及这陆九儿的半分明艳。 陆啸庭见这陆六进来了,竟然不晓得承认错误,却盯着陆九儿看,气的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盖“滴溜”转了两下,终于在快要掉下来的时候,停住了。 “老六啊老六,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九妹妹回来,你不友好相待,你还要杀她的狗,你知道不知道那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怎么下的起手!”陆啸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陆六这才回神:“爹,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是陆……陆……” 陆六话说到这里,竟然卡了壳,陆不出来了! 她死命地按着自己的脖子,想要把那个五给说出来,可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陆老夫人和陆啸庭看着陆六,只见她一张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紧接着,整张脸竟然变成了黑色,她兀自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头跟火烧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胸腔里头像是火烧一样,陆六张大了嘴,想要惨叫,却连一个声音都没有。 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一样,疼的她一张脸几乎变形,她捂着自己的喉管,死命地按着,整个人瘫在地上,身体万却成了诡异的弧度,四肢死死地蜷缩在一起,身子抖的跟筛糠一般,无声无息。 紧接着,从嘴里流出碧绿的水样,众人吓的倒吸一口凉气! 就见刚才还活生生地陆六两眼大大的睁着,像是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口里头不停地往外吐着碧绿色的液体,已然没了一点生气。 身子依然诡异地蜷缩着。 刚才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的见的静安居,此刻安静的诡异,终于,有人吓的嘶声尖叫。 “啊……” 第143章 真是活该 陆九儿看着陆六的尸体,地上一滩碧绿的水样,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陆老夫人何时见过这样惊恐的画面,况且又是在她的屋子里头,当场吓的就晕了过去。 冯氏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两眼一翻,也晕了过去。 于是,闹的闹的,叫的叫的,晕的晕的,整个静安居,除了陆九儿和身边的人,没几个正常的了。 陆啸庭此刻也震惊地差点背过气去。 一旁的随从忙去掐陆啸庭的人中,等到陆啸庭回过神来,往地上看一眼,吓的差点又背过气去。 陆六虽然死了,可是还是从她的口中、鼻中不断地冒出碧绿色的液体,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臭到几乎让人晕厥过去。 众人都慌乱不急地要躲开,可是偏偏,陆九儿却蹲在陆六的尸体前,蹙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陆老夫人和冯氏已经被人给抬走了,陆啸庭这才掩着鼻子对陆九说道:“你赶紧回去。” 陆九看完了尸体,这才转头,对陆啸庭说道:“她被人下毒了。” 陆啸庭震惊,比陆六死还要人震惊:“下毒?怎么可能!” 九儿笑:“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她偏偏就死了,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她还是个孩子,跟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要下毒杀她!”陆啸庭不清楚,一个养在深闺的庶女能跟谁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 “下的是断肠散,能让死者的五脏六腑在短时间内立马腐蚀,所以,则绿色的水样……”九儿顿了顿,眉眼蹙了蹙:“是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都被腐蚀了。” 五脏六腑被腐蚀…… 陆啸庭眉头蹙了蹙,一阵反胃,眼底的嫌恶和恶心显而易见。 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和难过。 这可是他的女儿啊! 陆啸庭完全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悲痛和哀伤,相反…… “把母亲这里弄脏成这样,简直是不孝啊!” 九儿默然:…… 你果真是个大孝子,却不是个父亲。 连个陌生人都比不上。 回了渡月轩,想到刚才看到陆六死的画面,玉杏还心有余悸:“姑娘,那六姑娘,怎么会死的那样惨啊!” 五脏六腑都被腐蚀了。 看到她当时那狰狞的模样,想叫却叫不出来,身子蜷缩在一处,可想她临死之前,遭遇过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九儿没说话,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渡月轩很安静,却很快被一声凄厉的嘶吼声给打破。 “陆九,你给我出来!” 玉杏往外头一看:“姑娘,是五姑娘!她来做什么?” 九儿默:“怕是来给陆六讨公道来了。” 只见陆五蒙着脸,只露出一个光洁的额头和一双杏目,那双杏目顾盼生辉,可以想象,若是她的脸不毁,她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儿! 只是可惜了,造化弄人! “六妹妹是因为你而死的,不就是一条狗嘛?它也没事,你找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抓六妹妹,她也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她吗?她现在死了,你开心了,那也是你的姐姐,你怎么那么残忍!”陆五歇斯底里地哭吼道。 杏目饱含泪水,眼眶子红红的,来之前就已经大哭过一回。 陆九皱眉,没说话。 陆五却不罢休,上前要扯住陆九儿的衣裳:“你还我六妹妹来!” 一旁的玉杏忙拦在了前头,可是陆五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把推开玉杏,就要去抓陆九。 胡玉见状,抽出宝剑指向了陆五,哪里知道,那陆五就是个不怕死的,嘴角衔着已经绝望的苦笑:“九儿,你刚来陆家,就害死我六妹妹,难道,你的一条狗还抵不上六妹妹的一条命吗?” 她一步步地上前,似乎完全不将胡玉手中的剑放在心上。 离剑尖越来越近了,可是陆五还在不停地往前走,胡玉的手有些颤抖。 陆五狰狞地笑着:“爹不敢拿你怎么样,我也不敢,既然六妹妹已经死在你手上了,你肯定也不介意多一条命吧?你要就拿去吧!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你这个心狠手辣、杀害亲姐姐的杀人凶手!” 陆五一把扯过胡玉的剑就要往自己的喉管刺去,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胡玉将剑尖微微一挑,只划伤了陆五的手掌心,划断了她一簇头发,就离陆五足有半米之遥。 九儿赞许地看了胡玉一眼:功夫不错! “怎么,不敢杀我?”陆五狰狞地笑道:“你自从回家,整个家都因为你变了,柳夫人和陆七被关,耀祖被关祠堂面壁思过,六妹妹死了。陆九儿,你就是个丧门星,我们陆家总有一天会毁在你的手上!” 陆啸庭和陆老夫人赶到的时候,刚好就听到陆五那歇斯底里的最后一句话。 陆家总有一天会毁在你的手上! 陆啸庭大斥:“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把五姑娘扶回映月轩。” 陆五被一群丫鬟仆人给簇拥着走了,临走还能听到陆五悲伤的哭泣声:“六妹妹,你死的好惨啊……六妹妹……” 陆老夫人望着陆五远去的背影,她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就像是鱼刺一样梗在她的喉管里。 丧门星,陆家会毁在你的手上! 陆五那歇斯底里的话恍如一道魔咒,揭开了陆老夫人遮挡前尘往事的那一块遮羞布。 有些事情,她一直都想忘记,可偏偏还是想起。 陆老夫人神色莫名地看着陆九儿,就见她神色淡淡,眉目清晰熟悉,明艳地如火光照映。 就好像多年之前,曾经有一个女人站在火里,风吹着她身上的火越烧越旺,火光冲天里,那绝美的容颜似乎在发着光,越发的绝美无双。 火里的女人悲怆地大笑,风中还传来她凄厉地嘶吼。 “我诅咒你们,陆家上上下下,全部都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那四个字还犹言在耳,陆老夫人身子微微一颤。 五月里头正午的太阳已经很暖和了,可是此刻,陆老夫人却浑身冰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头一样。 陆老夫人眸子锐利地朝陆九儿看去,突然觉得,那孩子莫不是来讨债的? 被人押着回了映月轩的陆五,关进了房间里头。 刚才还疯疯癫癫,嘴里骂骂咧咧的陆五,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突然勾唇笑了笑。 眼眸清明,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的癫狂,她仪态端方地来到了梳妆台前,将陆六之前用过的那一盒香膏打开之后,丢进了水里。 看着香膏慢慢地融化,屋子里头传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味,陆五得意地挑眉。 低声说了一句:“真是活该呐!” 第144章 无妄寺 陆老夫人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没有任何的征兆,她就缠绵病榻,一病不起了。 每日冯氏都会去看望陆老夫人,带着陆四一块去,柳氏还没解禁足,但是因为陆老夫人的病,她和陆七提前解了禁足,跟着冯氏轮流照顾陆老夫人。 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九儿就没看到过陆老夫人了。 因为整个陆家,除了陆啸庭,冯氏和陆四,柳氏和陆七陆耀祖之外,其他所有的姑娘都没进过静安居了。 陆啸庭发话了,老夫人要静养,其他的不相干人等不要去打扰老夫人。 整个府里除了那几个人之外上上下下都称之为不相干人等。 九儿正好不愿意去跟前说瞎话,落了个清净自在,一心一意过着她的日子。 没事研究草药和毒药,每日在渡月轩过的也自在。 玉杏站在院子里,看着秋菊再次往外跑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进了里屋,看到姑娘心大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玉杏担忧地说道:“姑娘,那秋菊又去静安居了!” 九儿手中正研着粉末:“随她去吧!” 好歹也是陆老夫人的丫鬟啊,让她去跟前表表忠心,随她去吧。 “可是姑娘,那样的人放在身边,总会有大祸的!”玉杏担忧地说道。 “怕什么!”九儿磨好了粉末,用罐子装了起来:“我们现在做香膏,她想要说,便说去吧!” 玉杏楞住了:“什么香膏?” 九儿笑了笑:“当然是玉面膏啊。用了之后皮肤水润光滑有弹性!” “真的?”玉杏激动了:“姑娘,我想要!” 玉杏两眼放光的望着九儿手中的药罐子。 九儿摇头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玉面膏,这种香膏,涂了之后能让人立马浑身瘙痒的药,跟过敏了一样。” 玉杏惊讶无比,似乎觉得姑娘这话好像有些耳熟。 陆老夫人生病了,过了有小半个月,冯氏召集全陆府上下所有的姑娘碰了个头。 现在还在府上的,从上到下就只剩下陆三、陆四、陆五、陆七八九了。 看的堂下站的一溜烟的姑娘,冯氏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祖母这半个多月一直生病,我一直在跟前伺候着,可是老夫人的病还是不见的好。所以我想了想,我们去寺庙里头去替老夫人祈福,在佛祖跟前念经诵佛三日,说不定这双管齐下,老夫人的病能好的更快些。” 府中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有邪祟在作祟,到佛祖跟前去吃斋念佛几日,说不定那邪祟能赶跑也说不定! 陆啸庭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也只好答应了去庙里头祈福的打算。 老太太的病,说不定真的不是病了,而是邪祟在作怪! 既然冯氏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九儿知道她说出来不过是通知罢了,所有的姑娘都没意见,九儿自然也没意见。 正好,她在家里待的有些无聊了,想要去外头透透气。 至于给陆老夫人祈福,那是他们的事情,跟九儿没有关系! 第二日天不亮,府中的六位姑娘先到静安居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这才来到了外头,陆府派了三辆马车,最前头的那一辆,肯定是最奢华的了。 九儿抬脚就要往中间那一辆马车走,冯氏拉住了她:“九儿,跟我坐一辆马车吧!” 陆五正要上车的身子顿了顿,微不可见地朝九儿这边看了看,很快就偏过头去,上了马车。 九儿跟着冯氏和陆四坐在第一辆马车里头,中间那辆马车作者柳氏陆七,还有陆三陆五陆八,后面的马车则是跟着的丫鬟和仆人,满满当当的坐了七八个,后头还拉了好些行礼,这才浩浩荡荡的往城外驶去。 在上京京城里头的寺庙是皇家寺庙,陆家还只是四品的官,在这官员多如牛毛的上京,算不得什么,所以,陆家也没有资格进皇家寺庙,只能去山外的无妄寺。 九儿知道他们要去的那座寺庙,就是传言说的从前有座山,苍青山;山上有座庙,无妄寺的那个寺庙! 上了马车之后,冯氏见旁边没有外人了,对九儿就有些显而易见的巴结了。 “九儿,这八年来你在外头还好吧?”冯氏开始话家常了。 九儿笑了笑:“陆夫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有时间去看我!” 冯氏没想到九儿竟然会替自己说话,也忙笑着道:“是啊是啊,母亲本来要去看你的,实在是府上事务繁杂,抽不开身啊!” 九儿嗯了一声:“我能理解。这上京繁华,陆夫人又是四品的官家夫人,素日里头喝茶插花,参加各类名流宴会就已经挤占了您大把的时间,怎么可能有时间去看我呢!好在您没时间去看我,这山高水远的,若是降低了陆夫人您的生活质量,那可真是九儿的不是了!” 冯氏脸上的笑有些突兀…… 这陆九儿的话,她怎么听不出来在反讽自己,可是,谁让这位是未来的荣安公主呢,她不敢! 陆四盯着九儿看了两下,就见她葱根般的手指捏着如玉般的茶盏细细地饮茶,那样的姿态,便是连她这个陆府的嫡女都望尘莫及。 陆四不由得皱皱眉头,这人不是在慈心庵里头待了八年吗?怎么这姿态如此的端庄,倒像是从小被嬷嬷教导,虽随意却仪态万方。 出了上京城,马车很快就到苍青山山脚下,因着上山的路是一级一级地台阶,马车不能过,只能座轿子。 等到了山顶上,下了轿子,看到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寺庙,寺庙门口香火很旺,炉顶里头满是或高或矮的香烛,也满是虔诚跪拜的香客。虽然人多,却安静。 知道陆家人要来,有一个小沙弥很快过来,引着众人去了后面的厢房。 无妄寺并不大,一共也就只有六间厢房,冯氏一下将所有的厢房都要定了下来。 可是小沙弥说道:“陆夫人,已经有两间厢房被人定了,您只能定下四间。” 冯氏:“四间就四间吧,只能委屈大家挤挤了。” 第145章 你嘴巴吃了粪 冯氏说委屈大家挤挤,真的是委屈大家挤一挤。当然,她自己不会被委屈的! 四间厢房,她和陆四母女两个人一间,柳氏陆七还有陆三一间,陆五陆八陆九一间。各自带来的婢女在隔壁厢房住一间。 冯氏非常满意这个分配:“这次出来是为了给老太太祈福的,也就只有三天,这三天委屈大家,若是老夫人的病好了,各位都是功臣!” 柳氏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邀功的机会:“怎么会,姐姐,别说是这样有吃有住了,便是让妹妹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地替老太太祈福,妹妹都同意!” 冯氏:“……”你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冯氏故意不搭理柳氏,也故意装作没听到柳氏的话,故意无视柳氏,慈爱地问向九儿:“九儿,你要不,就跟我住一间吧?” 陆五的脸顿时黑了起来。 柳氏见自己被无视,脸色也很不好看。 陆九摆摆手:“不必了,我就这样住,挺好的。” 分好了厢房之后,众人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往厢房里头准备去了。厢房里头有两张床,一间房间分三个人,那就势必要有两个人睡一床的。 陆五走了进去,发现这个问题之后,率先将自己的东西丢到了一张床上,然后大辣辣地坐了下去:“老八、九妹妹,我素日里头一个人住惯了,跟别人同床我睡不着,我睡不着就会打扰你们,所以,你只能麻烦你们自己挤一挤了!” 陆八气的脸有些垮:说的谁平日里头不是一个人睡似的! 她有些怯弱地看了看陆九,这个只比自己小上个把月的妹妹,从她回家,二人还没有过任何的接触,她也不是自来熟,只能无声地将自己的东西慢慢地整理好。 等到将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轻声地问坐在一旁悠闲喝着茶的九儿:“九妹妹,你是喜欢睡里头还是喜欢睡外头?” 喜欢? 这倒是在陆府的第一次有人问自己喜欢什么的! 九儿笑了笑:“随便,八姐姐喜欢睡哪就睡哪,不用管我!” 因着上回陆六的事情,整个陆家的人对陆九儿是谈之色变,虽然知道陆六的死不是因为陆九儿,可是总或多或少是跟她脱不了干系,所以,陆八对九儿也或多或少有些敌意。 不过,刚才九儿那一句八姐姐,却让陆八有些迷惘:她刚才……喊自己八姐姐了? 陆九不在的时候,她在府中就是最小的,除了跟她住在一起的三姐姐对自己好以外,其他的每个人都喊她老八,比她小的陆耀祖更可恶了,竟然喊她老王八! 一个小姑娘家,却被人喊做老王八,这样的屈辱,她是有委屈没地方说。 谁让陆耀祖是陆家唯一的儿子呢,她是个姑娘,在陆家就是可有可无的,就跟六姐姐一样,死了就死了,便是爹的一滴眼泪都没得到过。 陆家的温情,只在陆耀祖和有娘的陆四陆七身上才有,于她是奢望。 陆九的一句八姐姐,她心中微微一动:“那行,九妹妹先挑,你睡里头我就睡外头,你睡外头我就睡里头。” 倒是个执着的! 九儿笑了笑:“那行,你睡里头吧,我晚上会起夜,怕吵醒你。” 陆八点点头,正好是她喜欢睡的地方,咧嘴笑道:“行,那我睡里头。” 九儿笑了笑,眉眼越发的隽永,好看的跟画上的人一样。 陆八不由得看的呆了:“九妹妹,你真好看。” 九儿挑挑眉:“八妹妹也好看。” 陆五此刻躺在床上,听到二人互相恭维对方长的好看,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头被挠的地方突突兀兀的,一点都不光滑平整。 毁了,毁了,她这一辈子都毁了! 陆五眼眸顿时爆出寒光,她紧紧地抓着被褥的一角,身子绷的像是一条线,要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九儿漫不经心地朝陆五看去,淡淡地笑了笑。 收拾完了之后,众人齐刷刷地往大殿听讲经去了,看到大殿里头坐了几十号的香客,上头讲经的是一个中年和尚,旁边还有好几个和尚坐在那里他听佛法,九儿有些奇怪:不是说这无妄寺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吗?这个小沙弥,难道就是那个小和尚? 玉杏在一旁解释道:“姑娘,上回是我弄错了,不是说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是这里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特别的厉害!” 中年男子讲经中规中矩,九儿听的想要打瞌睡,好不容易等到念完了经,九儿甩了甩跪的有些发麻的腿,回了厢房。 很快,下人送来了斋饭,简单的用过之后,便又继续听佛法,下午又很快过去。 夜里,山顶风大,温度更是比山下要低上个好几度,况且这山上天黑的早,众人早早地都待在厢房里头。 九儿捧着一本书,就着烛光边看边泡脚。 陆八坐在床上,看着离自己很近的陆九儿,想要开口找她说话,又嫌自己嘴巴笨,待会让这个唯一的妹妹不开心。 思来想去,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九儿这时笑着说道:“八姐姐有话跟我说?” 陆八被陆九猜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有些紧张,只能无话找话:“啊……九妹妹,你泡脚的水的味道好香啊……” 她纯属无话找话,想要跟九儿搭话而已。 陆五嗤笑一声:“老八,你鼻子有问题吧,谁的泡脚水会香?你以为泡的是猪蹄子吗?” 厢房里头的气氛陡然静了下来。 陆八脸色有些不好看:“五姐姐,你怎么这样说……” 陆五嗤嗤一笑:“我怎样说了?不是你说泡脚的水好香吗?你自己心里头难道不是在想,这老九是不是泡的猪蹄子!” 这陆五的一张嘴啊……果真是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让人恶心的很! 陆八忙跟陆九道歉:“九妹妹,我没那个意思,我没有!” 九儿朝她宽慰地笑了笑:“八姐姐不必紧张,我知道。”然后她将书往桌子上一放,双手环抱胸前,看着得意的陆五,挑眉笑道:“五姐姐的嘴巴这么臭,是刚刚吃了粪吗?” 第146章 黑衣人刺杀 陆五的脸难看的像是烧焦了的锅底,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陆八非常感觉九儿刚才替她说话,拿出来了一盒糕点,讨好似得递给九儿:“九妹妹,这是栗子糕,是我的丫鬟亲手做的,你尝尝!” 九儿晚上本不吃东西的,可是看到陆八那希冀的眼神,她拿了一小块,递进嘴里,嚼了两下吃下去了之后,笑着说道:“谢谢你!” 陆八也拿了一块,美滋滋地道:“不用谢,妹妹要是喜欢,回去之后,我让我的丫鬟再做一些给你送过去!” 九儿淡淡点笑了。 外头的钟声响起,寺庙到了熄灯的时候了。 刚才还亮堂堂的屋子,此刻暗了下来。一旁的陆八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九儿认床,且身边还多了一个可以称之为陌生的人,她皱皱眉头,睁着眼睛看了许久漆黑的天花板,闭上眼睛,正打算歇息时,突然,外头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有人开他们厢房的门! 九儿头皮发麻,立马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闭着眼睛,能感觉到有人裹挟着夜风走了进来。一步步地朝九儿这边走了过来。 屋子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刚才只能听到的呼吸声,此刻也变成了脚步声,九儿闭着眼睛,突然感觉到面上一阵冷风刮过,她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明晃晃的剑朝她劈了下来,在黑夜中闪着夺目的光芒。 九儿身形一转,一脚朝那个拿剑的人踢了过去,那刺客没想到九儿竟然这么快就醒了,无暇估计,一脚被九儿给踢中,直接倒退了好几步外。 那个刺客手里头拿着剑,继续朝九儿刺来,九儿虽武功不如前世,可是面前的这个人武功也不怎么样,二人打抖,吵醒了陆八。 陆八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屋中拿着剑的人,陆八嘶声尖叫:“来人啊,抓刺客!” 那刺客见还有人被吵醒,打算速战速决,每一招每一式都要九儿的命!九儿自如地躲开,很快,胡玉听到动静,直接跟黑衣人杀了起来。 那黑衣人没想到九儿身边竟然还有武艺高强的人,有些诧异,但是他身手不凡,跟胡玉也不相上下。 整个无妄寺都惊动了。 很快,就有人朝这边走来。 那刺客见自己讨不到一点好,也不恋战,很快就甩开了胡玉和九儿,一个纵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陆家带来的丫鬟和家丁都只是普通的不会武功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消失在黑夜里。 冯氏披着衣裳,花容失色地看着九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刺客呢?这是寺庙啊,怎么会有刺客呐?” 一旁陆五冷笑道:“别人都不杀,就专门杀你,陆九儿,你在外头这是惹了多少的麻烦事,竟然会有人要杀你啊!” 陆八忙说道:“五姐姐,你别说了,要不是九妹妹的话,说不定我们两个人都会有事!” 陆五冷哼:“那刺客来找她的,就算我们有事,那也是被她牵连的!” 九儿脸色很黑:“那既然如此的,五妹妹还是不要跟我一个房间了!” 陆五:“我也不愿意跟你一个房间!” 到最后,没人再说什么,陆五抱着被褥去了柳氏的房中,胡玉则一直在九儿的厢房门口。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在斋堂集合,冯氏说起了昨夜的事情,后大家就决定,因着带来的家丁和丫鬟都不会武功,昨夜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于是决定,让陆家再派一些会武功的人来。 可是等到了正午时分,去的人回来了,通知说老夫人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陆啸庭无暇分身兼顾他们,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冯氏的脸都快要气歪了。 让他们看着办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们出来了,要是老太太的病好不了,他们还回不去了嘛? 不过,冯氏说归说,还是没提赶快回家的事情,毕竟,黑衣人要杀的也不是她! 玉杏怕是唯一一个担心姑娘安危的人了! 昨夜的刺客专门找上了自家姑娘,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这可专门担待的起啊! 玉杏担心了:“姑娘,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有刺客!” 九儿:“谁知道呢!” 他没杀死自己,怕是还会再来一次。一个人不够,怕是还会再叫上一个人。 陆啸庭不愿意派人来支援,怕也多多少少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刺客只杀自己不杀其它的人吧! 玉杏紧张地说道:“姑娘,我们下山回去吧,您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没事,我挺好的!”九儿说道:“倒是你,今天晚上还是跟那些人挤一挤,不要过来!” “姑娘,您还打算一个人睡嘛?”玉杏急了:“我陪着您,多个人多个照应。” 九儿朝胡玉点了点说道:“你不用,你不会功夫,在这里只会分胡玉的心,他在这里,会处理好的,别担心了!” 若是那个人再来的话,她非要抓着那个黑衣人不可。 竟然想要她的命,谁啊!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整个无妄寺又陷入了安静和黑暗之中,五六个黑衣人纵身跃进了后面的厢房,直接冲进了九儿所住的房间。 胡玉早有准备,拿剑朝黑衣人冲了上去。 只是,黑衣人太多了,胡玉制服的了两三个,却制服不了五六个。 还有四个黑衣人朝九儿飞奔而去,手中的剑在黑夜之中泛着寒光。 九儿就这么站在厢房门口,冷眼看着那群人朝自己刺来,连眼睛都没眨。 冯氏和柳氏住的厢房门紧紧地关着,没一个人出来,玉杏听到动静,从里头冲了出来:“姑娘,你快跑!” 有一个黑衣人瞧见了玉杏,调转剑头朝玉杏刺去。 九儿这才慌了:“胡玉,救玉杏!” 只听见两声刺耳的碰撞声,院子里头不知道何时又多了两个黑衣人的声音,刚才刺向玉杏的剑就是被这些人给打掉了。 六个黑衣人对上两个黑衣人,几人先是一楞,然后就冲了上去。 一时之间,几个黑衣人胶着在一起,而明显,刚才那几个黑衣人明显不是后头两个黑衣人的对手,被那两个黑衣人打的节节败退,还有两个人已经死了,其它人见状不妙,拔腿就跑。 第147章 红花配绿叶 后面的两个黑衣人见状要追,九儿喊道:“不用追了!” 那两个黑衣人诧异地回头看九儿:“你知道是我们?” 九儿笑了笑,没说话,这二人身上的味道她是记得的,就是顾谨身旁的那两个贴身侍卫。 风驰和电掣! 风驰有些迷茫:他都已经包裹的这么严实,只留下一双眼睛了,她都能把自己认出来? 电掣也有些挫败:她怕不是靠眼睛认出他们的吧,莫不是跟阿花一样,用鼻子? 九儿笑了笑:还真是鼻子! 听说刺客被打跑了,冯氏率先走了出来,紧张地脸色惨白一把拉着九儿的手就直叫唤:“哎哟,九儿,你没事吧!可把我担心死了!” 担心你也不出来帮帮忙? 玉杏一把抱住了九儿,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姑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九儿帮她擦了下眼泪:“我没事的!别担心了!” 佛门里头总不能见血腥,风驰和电掣很快将尸体晕倒了寺庙的外头,九儿跟着一起过去,看了看两个人的真面容。 不认识! 风驰认真地说道:“陆姑娘,您当然不会认识他!他们是暗影门的人,专门接任务杀人!” 暗影门的人胸口都有两片碧绿色的叶子,在肌肤上显得很是突兀。 九儿眉眼眯了眯,好熟悉的东西,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暗影门? 九儿:“这是什么东西?” “新近几年新出的一个杀手组织,为了钱可以做任何事情。”风驰说道:“他们接了任务,派来杀你的!没完成任务,他们还会再出现!” “那就是说,没完没了?只要我没死,他们就会来杀我?直到我死了,这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风驰和电掣都点点头。 九儿笑道:“职业素质还蛮强的!” 风驰和电掣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情开玩笑。 “姑娘,这暗影门杀人要价极高,会是谁,出那么高的价钱要杀您呢?”风驰也实在想不通,这个在庵堂里头生活了八年的小师傅,能跟谁有这么大的仇恨,竟然让人想找暗影门的人。 九儿摇头:“我也不知道!” 风驰:…… 玉杏担心地眼泪又出来了:“那我家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风驰点头:“非常的危险!” 暗影门要是没完成任务,派出的人会一次比一次多,直到完成任务为止。 “那除了完成任务,还有什么情况下,能让任务中止嘛?”九儿问道,她自嘲笑了笑:“整天被一帮杀手惦记着,那感觉不太好啊!” 玉杏差点又哭了出来。 电掣思虑了下,说道:“有倒是有,但是很难!” “嗯?什么?”九儿挑眉问道。 “只要找到了给暗影门下追杀令的人,让他收回追杀令,这任务就算是终止了!” 那更加不可能! “还有嘛?”九儿继续问道。 风驰刚想说没有,想到了什么,忙道:“还有一个,就是找到暗影门的家主,让他亲手毁掉追杀令,也能提前终止契约。” 电掣:“可是这暗影门的家主,没人知道他是谁!” 九儿有些困了:“这么难啊!哎,我困了,回去歇着吧,等天亮了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回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无妄寺的?” 风驰和电掣挠挠头,呵呵笑了:“您进了陆家之后,除了阿花在您身边,我们也一直都在,只不过,您没发现我们罢了。” 顾谨派他们来保护自己? 九儿勾唇笑了笑,眉眼如画,转身走了。 风驰和电掣将她最后的表情牢牢地记在心里,为什么?回去要禀告啊,主子说了,连个微表情都不能放过。 于是,夜黑风高夜,两个黑衣人挖坑埋尸,还不忘说着悄悄话。 “姑娘最后那表情是啥意思?”风驰问道 “应该是笑吧。” “对对对,嘴角也咧起来了。那就是说,她感谢主子了额。” “肯定是感动主子竟然派我们来保护她了。” “好奇了,主子要知道这个干嘛?”风驰有些累了,拄着铁锹稍作歇息。 电掣皱眉:“我哪里知道。你不是一直都自诩你是主子肚子里头的一条虫嘛?你不知道?” 风驰铲了一锹土,说道:“我当然知道了,主子现在可是姑娘的叔叔,叔叔爱护侄女,那是天经地义的!” 九儿回了厢房,其它的人没心没肺早就睡了。玉杏吸着鼻子跟在后头,怎么说都要跟着她。 没法,只能让玉杏跟着进来。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玉杏均匀甚至还带着哽咽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九儿却不能眠,她借着月色起身,解开了身上的衣裳,滑落到了胸前。 胸前一片洁白如玉,没有分毫的印记,可是她却一直在胸前摩挲着,眼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和纠结。 她胸前没有一丝的印记,可是前生的她,胸前有一朵大红色妖冶的花。那花说不清是什么花,但是极其妖冶,极其美丽。 是当年的陆九从记事开始,就长在身上的。 而月亮寨,看过她那朵花的,只有陆七。 往事似乎浮现在脑海之中,犹记得当时陆七看到那朵花时震惊的模样:“九儿,你这朵花……真美啊!” 陆九当时还是个孩子,并没有太多的男女大防,大大方方的让陆七看了。 陆七看完之后就说:“这么美丽的花,没有绿叶衬多可惜,若是我的话,我以后会在胸口纹上两片绿叶,一辈子衬着你这朵红花。” 今夜再次看到那两片绿叶,相同的位置,依然在胸口,九儿掩面哭了起来。 五年了,她以为七哥早已经死了,没想到五年之后,她还能再次见到七哥吗? 陆七,是你吗? 九儿也没死,只是换了一副样子,你还认不认得我? 陆七说过:“小九儿,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七哥都会记得你。不是看你长什么样的,而是用心,看看这颗心,还是不是我家九儿的!” 七哥,心还是九儿的心,你能认的出来吗? 九儿无声地哭了,在黑夜中,越发的哀伤。 远处一直都守着的风驰和电掣,二人似乎也听到那淡淡的哭泣声,相顾无言。 姑娘……终于吓哭了吗? 第148章 兄妹相见 暗影门的人确实是尽职尽责,收了任务没完成还会继续前来。 他们都回到了陆家,夜半十分,九儿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外头传来的刀光剑影声。 她也不害怕,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外头,十多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蒙面人跟风驰电掣还有胡玉他们胶着在一起,看到有人出来,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的暗器朝九儿飞来。 “姑娘,让开!”胡玉大声喊道,还来不及过去,就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将九儿抱了开来,那暗器钉地一声钉在了柱子上,没入了半寸。 身边熟悉的味道,是顾谨。 “没事吧?”顾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好在他及时赶到,不然的话…… 顾谨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此刻竟然会怕一个小小的暗器,果然是人越活越回去了。 而九儿淡淡地摇头,她刚才是可以躲开的。 她回头看看那没入半寸的暗器,那暗器是一把尖利的匕首,闪着寒光,上头还帮着一根绿色的丝带,在夜风里随风飘扬。 九儿笑了笑,她状若无人地将匕首给拔了出来,然后解下扎头的红色丝带,将绿色的丝带取下,系上了红色的丝带。 那些人都忘记了打抖,就这么看着九儿手中的动作,九儿做完这一切之后,将匕首扔回了黑衣人手中。 “你们今天是杀不了我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你们还是走吧,把这把匕首带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就说我有一句话要带给他!”九儿顿了顿:“就说,红花还要绿叶衬,他说过的话,还记不记得!” 黑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今夜他们虽然带来的人多,可是还是打不过这些人,此刻又多加了一个,无奈只能逃走。 胡玉要追,九儿拦住了他:“不用追了!” 风驰和电掣都有些好奇刚才九儿说的那句话:“红花还要绿叶衬,什么意思?” 顾谨此刻也皱皱眉头,疑惑地看向九儿。 九儿笑了笑:“突兀的一朵红花有什么好看的,当然要有绿叶衬托啦!时辰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着吧,这暗影门的人,今天是不会再来了。” 可是顾谨还是不放心,留了风驰电掣在这边照应。 渡月轩这边兵戎打在一起的声音都那么剧烈了,可是陆家上上下下仿佛像是都没听到渡月轩这边的动静似得,顾谨冷笑道:“看来,陆府是完全不管九儿的死活了!” 风驰将在无妄寺的事情一说,顾谨冷嗤道:“看来,这册封的事情要早些确定下来才好!” 一夜无话。 而那些黑衣人带着被九儿给换了红丝带的匕首交给他们家主之后,蒙着面一身黑衣的家主好奇地问什么意思。 黑衣人将九儿的话一说,那家主傻眼了,当下命令他们终止契约,黑衣人有些疑惑,要知道暗影门可是因为有了拿了别人的钱就一定要替别人做事的理念,这么多年来能在江湖上屹立不倒的,可是现在家主竟然说要终止契约,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 暗影门不就是失信于人嘛? 黑衣人可不管他属下想什么,他心中雀跃地都快要飞了起来。 他收拾收拾东西,第二日就去往了陆府。 避开风驰和电掣他们,黑衣人径直进了九儿的房间,而九儿似乎也是在等他似得,深夜了,也不歇息,还拿着一本书,就着灯光在看。 二人就这么一抬头,纷纷愣住了。 黑衣人看了九儿几眼之后,赶忙将帷帽取下:“小九儿,是你嘛?” 眼前的人,容颜已经不像是记忆中的那般,可是,那双眼睛…… 分明就是他的小九儿的! “七哥!” 九儿看到黑衣人的真面目时,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容颜,九儿激动地从软塌上跑下,径直扑入了黑衣人的怀中:“七哥,七哥!” 陆七看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九儿,便是连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喃喃自语:“小九儿,真的是你嘛?” 陆九擦干了眼泪,对他说道:“七哥说过,无论九儿变成什么样子,七哥都能认出九儿,七哥说过的,看九儿不能看脸,只要看看九儿的心。七哥,五年不见,你还好嘛?” “好!好!好!”陆七手足无措,便是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他不敢相信,时隔五年之后,还能再见到不一样的九儿! “你……你怎么这样了?”他原来认识的九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可是面前的这个,却越来越小,如今,还未及笄吧? 可是他……却老了。 “七哥,说来话长,我当时在月亮寨已经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五年之后,我的魂魄竟然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头苏醒。” “也就是说,你的思想还是你的,可是这身体,却是这陆家的九姑娘的?”陆七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却感谢上天的垂帘。 他的九儿,还是回来了! 陆七紧紧地搂着九儿,像是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细细地叙说着他这五年来的遭遇。 那个时候被九儿给打落下悬崖之后,他被人给救走了。 好了之后,打探到月亮寨已经被烧为了灰烬,他便想着要找魏中显报仇,可是……魏中显是朝廷命官,他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便想到了创建暗影门,专门广罗天下能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兴许有一天,他能够杀掉魏中显。 “九儿,我真的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陆七激动地捧着九儿的脸,这一张脸,跟他记忆中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完全不一样。 可是那双眼睛,灵动清新,跟小时候的九儿一模一样! “七哥,我也没想到会再见到你!七哥……”九儿又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扑在陆七的怀中呜咽地哭了起来:“我好想你们,想你,想几位哥哥……呜呜,我以为这世间就只剩下我没死了,呜呜,七哥,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陆七沉默了,拍着陆九儿的后背说道:“小九儿,还有一个人没死!” 第149章 起底的身价 陆九儿诧异地问道:“谁?谁没死?” “陆四!”陆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四哥?”九儿没发现陆七的异样,兴奋地说道:“四哥也没死嘛?真的?他现在在哪里?” 陆七眼睛几乎喷火:“他没死,他活的好好的,兴许是我们这些人当中,活的最好最潇洒的一个!”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九儿察觉到了陆七的异样,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七哥,四哥他……” “他已经不是我们的四哥了!”陆七阴冷地说道,刚开始见到陆四的喜悦和激动,已经随着时间慢慢地全部都转换成了恨。 “他当年也活了下来,可是他却完全不想记起以前在月亮寨的事情。小九儿,你别去找他,别让他知道你还活着!”陆七慎重地说道:“他……跟之前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陆七不说,九儿也没问。 看到陆七对她来说,震惊太大了,知道陆四没死,震惊也太大了,她要好好地消化一下,要跟陆七好好的叙叙旧。 二人谁都没睡,就这么在房间里头说了一晚上的话,哪怕屋中没有点灯,可是二人也丝毫感觉不到黑暗,劫后余生再次碰到亲人的感觉,大抵如此吧! 两人说了一夜的话,到第二天凌晨才结束。 陆七临走之前说道:“这陆家人,都不是好人,九儿,你要小心。” 陆九笑着说道:“让你的人来杀我的,就是陆老夫人吧?” 陆七震惊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九儿笑:“猜的呀!不过我很好奇,陆老夫人花了多少钱?” 陆七伸出一个手指:“一万两!” “一万两?”九儿笑:“那看来我的身价还蛮高的嘛!” 陆七笑了笑,然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在我的心目中无价!放心,凡事有七哥,七哥会永远保护你的!” 陆九上前去揽住陆七的胳膊:“就知道七哥对我最好了!” 暗影门的人再没来过,风驰和电掣最近这段日子还打算拼个你死我活的,没想到竟然风平浪静。 风驰觉得不太对劲:“这暗影门的人不是说只要接了任务,就一定会完成的嘛?他们没完成任务,怎么不再来了?不对,这里头肯定有阴谋!” 九儿翻了翻白眼:“他们来了也伤不了我的,风驰电掣你们回去吧,告诉你们主子,我一切安好。” 电掣皱眉:“姑娘,您不在江湖,自然不知道这江湖上对暗影门的评价,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传暗影门的?” “怎么传的?”九儿好奇地问道。 “传说这暗影门的家主是个非常讲信誉的人,但凡是暗影门接了任务,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完成任务,若是完不成任务的话,那暗影门的门主会亲自前来完成任务,哪怕身死,也要完成任务,不负委托。” “那如果,实在是完不成,辜负了委托,会怎么样?”九儿问道。 二人对视一眼,摇摇头:“迄今为止,暗影门还没有一例失败!” 九儿笑:七哥不赖嘛! “但是都说暗影门有个规矩,若是真的完不成任务的话,原主拿了多少赏银,如果没有成功的话,就要赔偿十倍的赏银!暗影门的人杀人,都是一万两起价!”风驰回答道。 一万两才是起步价? 九儿蹙眉:“我的身价就那么低?” “什么?”风驰和电掣没听清楚,反问道。 九儿摇头:“没什么!” 在九儿的坚持下,风驰和电掣只能回去了,顾谨看到他们回来,皱眉说道:“不是让你们照顾陆姑娘的吗啊?回来做什么?” 风驰和电掣将九儿赶他们回来的事情一说,顾谨有些疑惑:“暗影门的人,任务不继续了?” 风驰:“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不过这两天,暗影门的人真的没来,所以,姑娘说他们不会来了,让我们回来!我觉得这是个阴谋,暗影门的人没做完任务,怎么会舍得回来呢,终止任务,那可是要付十倍的罚金!” 顾谨:“那你们先歇息两日吧!” “那姑娘那边呢?”电掣担忧地说道:“我担心暗影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陆姑娘……很有可能还是会有危险!” “你们先歇着,她说的也有她的道理!”顾谨严肃地说道。 风驰和电掣只能作罢。 夜晚,九儿看完了最后一页书,打算歇息。 刚躺下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窗的声音,九儿以为是陆七,打开窗户的时候,看到顾谨,挑挑眉:“是你?” 顾谨分明看出来了陆九刚看到他时的诧异,那也就是说,她在等别人! 心里头一阵不悦,他不耐地说道:“那你等的是谁?” 九儿撇撇嘴:“三更半夜的,能等谁!” 顾谨觉得也有道理,从窗户里头翻身进来,九儿看的都愣住了:“你这是做什么?” 顾谨抻了抻翻窗户弄皱的衣摆,认真地说道:“暗影门的人不会善罢甘休,我怕你有危险,来保护你!” “你保护我,进我房间干什么?”九儿疑惑地说道。 顾谨施施然找了个软榻躺下:“不然呢?难不成去我王府保护你?你在这里,我当然要在这里保护你了!” 九儿觉得不可思议:“我不需要你保护!” 顾谨不理她了:“睡觉!困……” “喂,你……你要睡你回家啊,你别再我这啊……”九儿声音大了些。 某人闭上了眼睛。 九儿还想再喊,外头传来了胡玉的声音:“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立马噤声:“没事,我念两页书呢!你不用在外头候着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朝里头睡觉的顾谨听到某人改口改的这么快,咧嘴笑了笑。 这样才听话嘛! 九儿说不动他,只能任他了。 不过,人家王爷睡在这里,总也不能冷着了他,于是,九儿去柜子里头拿了一床被褥丢给了顾谨,恶狠狠地说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天知道她睡觉会不会磨牙会不会打呼,还有,她晚上还会起夜啊! 让一个男人听到自己起夜的声音,想想九儿都觉得脸红! 顾谨没说话,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九儿只当他睡着了,打了个呵欠爬上床睡觉了。 一直都装睡的某人这时回转过身来,看了看床铺上那道娇小的身影,笑了笑,眉眼跟弯月一样。 第150章 老不死的狗东西 第二日早上,九儿一夜好眠,还是玉杏来敲门,她才醒,她懵懵懂懂的起身,叫了声进来,突然想到某人还躺在软榻上呢,刚想要阻止玉杏进来,抬眼朝软榻上一看,哪里还有人,便是连被褥都不见了! 就像是没人来过一样。 她震惊地看着软榻那一处,玉杏捧着洗脸水进来,看姑娘征楞的模样,笑道:“姑娘,昨天夜里没睡好吗?” 九儿摇头:“没,睡好了,就是有一只大老鼠,昨天晚上吵了一会儿!” “大老鼠?”玉杏皱眉:“我让下人来看看!” 九儿嗯了一声:“顺便把那张软榻抬出去!” “姑娘,下雨的时候你不是喜欢躺在那里听雨看书吗?外头槐树下已经有一张软榻了!”玉杏边给九儿梳妆边好奇地问道。 九儿:“放外头去吧!” 她总觉得,顾谨不会心血来潮过来,暗影门的事情,他怕是会一直过来! 想想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有些别扭! 顾谨晚上回去,风驰和电掣远远看到主子那轻盈的步伐,有些奇怪:“昨夜主子竟然不在府上!” 这可是绝世新闻啊! 福叔一听主子昨夜没在府上歇息,也是激动的差点哭了:“主子,您昨夜是去哪里了?” 是哪位姑娘?哪位哪位? 这就去提亲去! 顾谨并不知道他们激动什么,皱眉说道:“你们是太闲了吗?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 几人被数落的去马厩里头给马洗澡。 风驰觉得事情不对劲:“我总觉得主子有事情瞒着咱们,你看看,要是昨夜主子一夜没睡的话,那肯定是眼睑淤青啊,可是他气色怎么那么好?” 电掣:“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当时可什么都没说啊,这算不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主子在外头肯定有个相好的!”风驰笃定的说道:“说不定就是在那相好的那里睡了!” 电掣:“你有种去问问主子!” 风驰笑:“我怕他打死我!” 电掣:你有自知之明,你还胡说! 陆老夫人病了二十多天,终于好了。 九儿跟着冯氏等人去静安居给她请安,就看到上首坐着的陆老夫人,面色红润,红光满面,便是身子都好像发福了些! 病了二十多天? 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陆老夫人看到九儿进来的时候,一直都平淡的眸子陡然锐利起来,然后又笑着说道:“九儿来了,快,到祖母这里来坐!” 九儿笑:“是,老夫人!” 要杀她还能装出这么亲热的模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她能装,自己也能装! 九儿上前,亲热地说道:“老夫人,您生病了,可真是吓坏我们了!这几日九儿吃斋念佛,就为了能替老夫人祈福,菩萨总算是听到九儿的话了,老夫人您就醒过来了!” 陆五觉得九儿在独揽功劳:“九妹妹,我们大家可都是吃斋念佛了的!” 陆老夫人:“都有功,有功!九儿啊,听说那那天在无妄寺还有刺客刺杀你?” 陆五嘀咕:“鬼知道她原来得罪过什么人!” 九儿笑:“我也不知道我得罪过什么人啊!我从小就在菩萨跟前吃斋念佛,虔诚拜佛,从未杀过生。实在是想不到谁还会来杀我!” 陆老夫人:“许是你之前得罪过谁?” 九儿认真地想了想:“没啊,我没得罪过谁!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这种老不死的狗东西,连菩萨的弟子也敢杀,就是对菩萨不敬,说不定啊,这种老不死的狗东西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呐!” 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陆老夫人气的咳咳咳了起来,九儿忙关切地问:“老夫人,您怎么了?我说的是那个要杀我的老不死的狗东西,可没说你啊!” 九儿一口一个老不死的狗东西,差点没让陆老夫人气的背过气去! 陆老夫人不敢辩解,只能说道:“九儿,你不是没事吗?这样恶毒的诅咒,可不要随便乱说,菩萨知道了,不好,菩萨会觉得你心术不正!” 自己心术不正还说别人心术不正? 她陆九平生就不是个被人欺负了还一言不发的人! 九儿冷笑道:“陆老夫人,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若是我知道是谁要杀我的话,我定当要她的狗命。不仅要她的狗命,我还要让她断子绝孙,绝不姑息!这就是惹怒我陆九儿的下场!” “老夫人,您怎么了?” 只听见一个尖利的喊声,只见陆老夫人摊在了椅子上,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众人又慌手慌脚地去照看老太太,没人发现,九儿施施然地拿起面前的茶盏,幽幽地喝了一口,一脸的漠不关心。 陆五上前干嚎了两声,转头就看向陆九,眼底露出带着冷笑的寒光。 九儿施施然地抬头,刚好对上了陆五的眼睛,她笑了笑,一直都冷笑的陆五的笑就这么僵在了唇边,她竟然在陆九儿的眼神中看到了嘲讽、讥笑,还有得意。 陆五被九儿抓了个正着,神色中满是惊慌,却很快镇定下来,移开了目光。 九儿勾唇笑:倒是个厉害的角色。 陆老夫人这一晕,是真晕了。 大夫来了开了难喝的药就走了,老夫人也醒了过来。 陆啸庭全程黑着脸听老夫人说完了前因后果,气的一张脸黑的跟烧了几年的锅底一样。 “娘,那该死的丫头,骄纵成什么样子了,还说我们要断子绝孙,她这不是在咒骂我嘛!她……她还用那样的词来侮辱您,这个死丫头,娘,我要去教训教训那个死丫头。”陆啸庭说完就要冲出去找陆九儿算账。 陆老夫人及时拦住了他:“啸庭,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把话说完。你若是去了,她不就知道要杀她的人是我们了嘛?” 陆啸庭脚步顿住了,可是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娘,那怎么办?” 陆老夫人保养得体的手抓着锦被,她神色凝重:“暗影门为什么突然终止任务了?他们可从来都不会终止任务的!” 第151章 总有一天要洞房 陆啸庭眉头都快要皱成个川字:“娘,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这个陆九儿要死很容易,可是听说王爷身边也派人过来了,连着刺杀了三次都没有成功!” “暗影门那边怎么说?” “只说会付上十倍的赔偿金,其它的没说什么!”陆啸庭皱眉说道:“娘,那那个陆九儿,怎么办?留着她……兴许就是个祸害啊!” 陆老夫人神情凝重,听了陆啸庭的话之后,更是阴沉如水。 二人之间许久没话,就听见陆老夫人恶狠狠地说道:“那女人死了都不让人安心!” “娘,若是被九儿知道她娘是怎么死的,我怕她……”陆啸庭担忧地说道。 以前觉得这女的来了,能让陆家更上一步,如今看着这个样子,这陆九儿不是个好拿捏的,越接触越知道她是不过好招惹的角色。 若是被她知道了她娘的死因,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想怎么样,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陆老夫人阴冷地说道:“明明就是那个女人不守妇道,我们乱棍打死她,也是活该!” 陆啸庭不再说话,低着头看不清他心里头再想些什么! “啸庭,你再去暗影门问问看,如果我们追加钱的话,他还接不接任务!”陆老夫人说道:“杀了陆九儿,才能以绝后患!” 陆啸庭许久都没说话,就在陆老夫人要生气的时候,他才嗯了一句。 然后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娘,你说周氏临死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诅咒我们陆家断子绝孙,这是什么意思?” 陆老夫人听到这句话,心肝脾肺肾又颤了下,然后瞥了一眼陆啸庭,冷哼:“什么断子绝孙,我还没听说有谁诅咒自己女儿早死的!这周氏,还是个人嘛!” 顾谨还是担心陆九儿在陆家会有什么危险,每夜必到渡月轩去保护陆九儿,看到自己睡的软塌被抬到了外头,顾谨扶额:“你让我睡哪里?” “出门左转,王爷府。好走不送,再见!”九儿打了个呵欠,朝里头闭上了眼睛。 顾谨见这女人对自己这么冷清,无奈地笑了笑,罢了,那就打地铺吧! 听到屋子里头没动静,九儿起身朝外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终于走了!”九儿叹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声叹息声:“你说谁走了!” 九儿抬头,就见顾谨正躺在房梁上,朝下对自己勾唇笑。 这人竟然还掩盖了自己的鼻息,九儿冷哼:“小心别掉下来!” 气鼓鼓地又背朝里头睡去了,顾谨笑:“小九儿,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嘛?我可是来保护你的!” 九儿:“你还是回去吧,我不需要你保护!” 自己的苦心被当做了驴肝肺,顾谨一点都不恼,相反还觉得这孩子单纯的可爱:“你是不知道暗影门的人有多残忍吧?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九儿一听,坐了起来,朝顾谨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暗影门的人一天不杀我,你就要在我房里睡一日?” 顾谨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如果暗影门的人永远都杀不死我呢?”九儿磨牙:“若是我以后嫁人了呢?洞房呢?你是不是也要在我屋子里头保护我?” 洞房…… 顾谨听到这两个字,眉头皱了皱:“你一个都不及笄的姑娘,你要跟谁洞房?” 九儿笑:“我总要长大的,跟谁洞房有什么稀奇的嘛?” 顾谨心里头有些不舒服,洞房这两个字弄的他心里头很是不舒服,就跟吃了块鱼,突然被鱼刺可卡住喉管一样! 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不行! “胡说八道!”顾谨哼道:“睡觉!” 九儿还想要再问,顾谨已经不理会她了,两个人谈的不欢而散,九儿也气鼓鼓地冷哼了一声,朝里头睡去了。 屋子里头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谨会功夫,自然能感觉到九儿的呼吸从急促到平稳,想到刚才这小丫头竟然说自己要跟人洞房,心里头呕的慌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朝下面的床铺上看去,就见锦被披着,那道曼妙的身姿,身材已经玲珑有致了,看来,再过两年,是真的要变成一个大姑娘了! 变成大姑娘? 及笄了! 要洞房了! 顾谨捂住胸口,一股难言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口,难受,难受到不行! 自己莫不是病了?赶明儿一定要找个御医好生地把把脉,自己的心脏好像欧典问题! 暗影门的人一连半个月都没来过! 陆老夫人和陆啸庭急的头顶上冒烟! “你说你派人去暗影门等了半个月,人家都不见你?”陆老夫人手中盘着的佛珠被她拉扯的老长,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陆啸庭心里头也慌啊:“儿子让心腹在暗影门等了半个月,可是他们……他们不见啊!说是这桩生意他们不接了,也没个具体的说法!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接,我们也不知道啊!” 陆老夫人猜测道:“莫不是他们知道了陆九儿的身份,想要坐地起价?” “一万两银子太少了?”陆啸庭问道。 陆老夫人点头:“你想想看,一个平民女子要一万两,这价格高,可若是是荣安公主呢?这价钱……” 那可就是低了! 陆啸庭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陆老夫人龇牙:“没想到这暗影门的人竟然也如此的龌龊,竟然想到坐地起价。你明儿个再去支取一万两银子,若是不够,再拿!” 这一下子就要出去两万两了,杀个人,值得嘛? 陆啸庭支吾着说道:“娘,她人就在我们府上,实在不行,咱们在她的膳食里头放点药,直接放倒她不就行了?再去找暗影门的人,会不会动静太大了?” 陆老夫人看了看陆啸庭,眼神里头神色莫名,陆啸庭刚想要说再去暗影门的是时候,陆老夫人点头说道:“有道理,再她膳食里头下药。只是,这人不能死在陆府。而且,这事情咱们不能动手!” 陆啸庭点头:“娘,儿子知道。” 在外头,也同样能杀死陆九儿。 陆五在映月轩的时候,没想到陆啸庭竟然会派人来找她。她有些受宠若惊,忙收拾了下自己就去了书房,陆啸庭正翘首以盼等着她! 第152章 无事献殷勤 陆五再次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便是连之前被挠伤了的地方也都没用面纱遮起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在府上。 下人们远远地瞧见了,也都装作没看见,低头忙活着手中的活。 陆五瞧见这些下人的冷落,也不恼,趾高气昂地回了自己的映月轩。第二日,九儿正在看书的时候,就看到陆五端着什么东西来了。 “九妹妹,之前是我不好,是我因为六妹妹的事情冷落了九妹妹,咱们都是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都是姐姐的不好,姐姐给你赔个不是!”陆五道歉说道:“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桂花糕,你尝尝。” 看到陆五上门来道歉,九儿倒觉得奇怪了!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从她进府开始就一直没拿眼睛瞧过自己的陆五,竟然会来给自己道歉? 事出反常必有妖! 九儿笑了笑,眉眼英气勃勃,却阴冷至极:“五姑娘客气了,我吧爱吃甜食!”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了陆八的声音:“九儿,九儿,你昨天让我做的桂花糕做好了,你尝尝!” 陆五的脸色跟铁锅一样漆黑! 不过,很快就变成委屈:“九妹妹还是在恨五姐姐嘛?为什么吃老八的糕点,却不吃我的?” 陆八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陆五,福福身子,尊敬地喊了一声五姐姐,然后将桂花糕递给了九儿,一脸兴奋地说道:“九儿,这桂花糕是我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陆五将手中的桂花糕给攥紧了。 陆九尝了一块,虽不如外头卖的好吃,可是有姐姐做东西给你吃,这种感觉和滋味是完全不一样的。九儿笑道:“好吃!” 陆五眼泪掉了下来,将自己带来的桂花糕往桌子上一放,哭道:“九妹妹就是讨厌我嘛?你说你不爱吃甜的,为什么只吃老八的,不吃我的?” 陆八许是没想到陆五也带来了桂花糕,神情尴尬,很是难看。 九儿吃下了一块桂花糕,然后拍了拍手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你啊!你做的东西我也不喜欢!” “九儿,上回的事情我跟你道歉了,我是因为六妹妹的死才那样针对你的,可是现在我想通了,六妹妹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的人为什么还要斤斤计较、姐妹相残,九儿,五姐姐给你赔不是,你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嘛?我只有六妹妹一个玩伴,她现在走了,没人会跟我玩了!呜呜……九儿,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的相处!咱们毕竟是亲姐妹啊!” 陆八喃喃的哭声,落在九儿的耳中像是跳梁小丑一样滑稽。 亲姐妹? 九儿高深莫测的笑了,陆五有些紧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道:“你是不是怕我在糕点里头下毒?没的,没的,你不信我吃给你看!” 她抓起自己带来的点心,没有丝毫的形象地往口里头送,那狼吞虎咽的模样,看的让人心疼。 陆八站在一旁,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 九儿瞥眼看了看陆八,然后笑着对陆五说道:“好了,那我接受你的糕点!” 陆五破涕而笑:“九儿,那我以后能跟老八一样天天找你来玩嘛?” 陆九眨眨眼,点点头:“可以!” 陆五捂着嘴又哭了:“谢谢九儿!” 陆八站在一旁,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劝解陆九的话。 陆五走之后,陆九就问了陆八:“她哭的那样惨,你为什么不让我原谅她呢?” 陆八摇头:“是你不喜欢她,你自己心中想怎样就怎样,我不能替你做决定,我也不能替你拿主意!” 倒是个妙人。 从那以后,陆五果真每天都来,可是来之后,却也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和陆九儿说话,九儿也不赶她走,二人就这么坐在那里说说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陆五在讨好,陆九儿沉默寡言什么都不说。 若是陆八在的话,气氛倒也还好,毕竟陆五还能跟陆八说话,可若是陆八不在的话,场面就有些尴尬了。当然尴尬的是陆五,可是这人脸皮实在是够厚,再怎么尴尬也是每天照来不误。 玉杏看的都累了:“姑娘,那五姑娘怎么那么厚脸皮啊,天天来天天来,来的我都烦了!一个人坐在那里叽叽哇哇的,打扰我家姑娘休息!” 九儿冷笑道:“她的目的没达到,她怎么可能会不来呢?” 玉杏:“目的?什么目的?” 九儿弹了弹她的脑门,巧笑嫣然:“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这一天,来的并不是很晚,陆五派下人过来跟九儿说,她的消痕膏用完了,要出去买,问九儿要不要带点什么,或者,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出门。 想到出门,九儿当然愿意去了。 陆八当然也同意去,于是乎,原本是陆五一个人的行程变成了三个人。 陆啸庭倒是个慈爱的,听说她们要出府去买东西,特地派了辆府中的马车一路跟着,等到了脂粉铺子把消痕膏买了,陆五还提议去街上逛逛。 陆九当然没意见! 于是,三位姑娘又去逛逛,买了一些小玩意,天色已经不早了。 陆八提议回家,陆五却说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酒楼,带她们去酒楼吃饭。 三人往酒楼去了,饭菜上来,果然是色香味俱全。 陆八是个吃货,当下就狼吞虎咽地吃了,陆五看着九儿笑道:“九儿快吃,这里的饭菜好吃的不得了。” 九儿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看了看陆八狼吞虎咽的模样,笑道:“好!” 陆五笑了笑,给九儿夹了一个鸡腿:“来,老母鸡,柔嫩汤鲜,又滋补有养生,你快尝尝。” 又舀了两勺子汤在九儿的碗里,一脸笑意地催促着九儿:“快吃啊九儿。老八,好吃吧?” 陆八边吃边点头:“好吃好吃!” 陆五笑:“我也来添一碗喝喝看。” 陆九笑了,起身将自己的碗端到了陆五的跟前:“五姐姐不要添了,我不喜欢吃鸡,也不喜欢喝鸡汤,还是你吃了吧!” 将自己的碗往陆五的面前一放,只见陆五的脸唰地一声便变的惨白,像是被人抽掉了血一般。 陆五身子开始抖了起来:“九儿,这鸡汤是这里的招牌菜,很好吃的,你尝尝看嘛!锅里头还有,我自己再添!” “那么浪费做什么,这鸡腿肉嫩,你快吃吧!”九儿脸上一直都挂着笑。 见陆五不动手,九儿拿起了鸡腿,递到了陆五的嘴边:“五姐姐,张嘴,我喂你吃!” 第153章 夺命散 陆八见状不对劲,没吃了,两只眼睛看着陆五。 就见此刻的陆五身子抖动的厉害,紧紧地闭着嘴巴,一直不停地往后仰,似乎是在怕陆九手上的鸡腿。 陆八不是傻子,当下明白了什么。 她一把将手中吃过的鸡骨头丢到了陆五的身上:“你下了毒?” 陆五故作镇定:“下什么毒?老八,这话不能乱说!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她像是找到了救星似得,直接在锅里头舀了就喝,喝了两口之后:“我若是下了毒,为什么我自己都敢喝?” 陆八皱紧了眉头。 陆五:“九妹妹,你吃吧,一只鸡就两个鸡腿,我这个当姐姐的,留给你和老八吃!” 九儿笑:“这样啊,可是我不想吃啊,五姐姐,还是你吃吧?” 说完,鸡腿又凑到了陆五的嘴边,陆五往后退,九儿见状,一把抓住了陆五的衣领,把她桎梏住,然后捏紧了她的下颌,声音已不复刚才的浅笑,此刻陡然变得阴冷:“既然这么好吃,五姐姐为什么不吃?张嘴啊,我喂你吃!” 陆五死死的闭紧嘴巴,不停地挣扎着。 陆八看看锅里头的鸡汤,看看九儿手中的拿着的鸡腿,再看看九儿刚才端过去的碗,似乎明白了什么! “九儿,她……在你的碗里头下了毒?” 九儿耸耸肩:“我以为你会聪明点,不会再来找惹我,没想到你还是这么笨,是非要弄死我嘛?” 陆五歇斯底里地喊:“你害死了六妹妹,我要给六妹妹报仇!” “是嘛?”九儿松开了陆五,陆五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不住地捂着自己的咽喉呼吸。 这个陆九儿,手劲儿怎么那么大! 刚才,她是真切地从陆九儿的眼中看到了杀意,她是真的要杀了自己! 一个从小就在庙里头长大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狠厉的杀意呢? 九儿将鸡腿丢进了刚才的碗里,她用帕子擦了擦手,然后说道:“真的没想到,自私自利的五姐姐,竟然也会为了姐妹之情杀人啊?我可真的是头一回见呢!” 陆八上前,愤愤地说道:“九儿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她?” “我害她?陆八,你别忘记了,你六姐姐是怎么死的?她死之前,死状狰狞,你知道她死前是经受过多大的痛苦嘛?都是她,都是这个贱女人害的,要不是她,六妹妹也不会死!” 陆五歇斯底里地吼道。 九儿拍拍手:“喊的好!你不说,我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你认为是我害死了陆六的话,那正好,我怎么的也要自证清白,你放心,一周之后,我定会找到杀害陆六的真正凶手……” 她凑近了点,看着陆五一字一句地说道:“到时候,我定要把她送到顺天府去,交由顺天府审理,到时候以杀人罪论处,菜市场斩首,以告慰六姐姐的的在天之灵!” 陆五眼中的惊恐迸射,她吓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只惊惧地望着陆九儿,似乎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要身首异处一般。 九儿满意地看到陆五眼中的惊惧,然后直起了身子,勾着唇冷笑。 她还一直想着自己总是要离开陆府的,况且她来的目的又不是为了杀这些姑娘,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既然别人把这盆脏水往自己的身上泼,那就别怪她了! 到时候谁死谁生,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了! “好好的一顿饭弄成了这个样子,实在是扫兴的很。”九儿百无聊赖地说道:“八妹九妹妹没钱,请不起你喝鸡汤,我们去吃碗面条吧?” 陆八看了陆五一眼,冷哼道:“跟这种人吃饭就倒胃口,别说是喝鸡汤了,便是山珍海味都吃不下去,五姐姐,九儿今日放你一码,不代表她就怕了你,你若是再找九儿的麻烦的话,我就告诉父亲和祖母去!” 九儿的眼睛闪了闪! 告诉那两个人?怕是巴不得再想办法让她死吧! “九儿,我们走,我们吃面去,姐姐请客!”陆八拉着九儿的手扬长而去,摊在地上的陆五想到刚才陆九儿临走之前说的话,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寒颤。 她怎么觉得,陆九儿好像发现了什么? 最后那一句话,分明是对自己说的! 知道没弄死陆九儿,陆啸庭看着跪在地上的陆五,恨铁不成钢,此刻他恨不得一脚踢死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说不定陆九儿此刻已经警觉了。 他皱眉说道:“你下去吧,我跟你说的事情,你不准泄露一个字,若是被别人知道……” 陆五忙磕头:“父亲放心,女儿一个字都不会说,女儿绝对会烂在肚子里。” 看到陆五离开,陆啸庭皱紧的眉,一直都没松开。 暗影门那边,还没有消息。 看来要多拿点银钱去了。 三万两,这个死妮子还真贵! 听说自己又被爹加了一万两银票,陆九儿高兴了,问陆七:“七哥,那我现在这个身价,怎么样?” 陆七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好奇自己的身价的,别人花钱要杀自己,她倒好,一脸的玩世不恭,果真是他的妹子。 “还行吧,马马虎虎,我接过一个单子,二十万两!”陆七比划出一个数字。 听到二十万两,九儿眼都亮了:“那么多啊!”紧接着又暗了下去:“哎,那我这个档次,看来还是很低了!” 陆七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傻瓜,你放心,你在我心目中无价。想要伤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现在做的决定!” 九儿歪着头问陆七:“七哥,我有个事情要问你。” 陆七正在剥坚果,剥好的坚果都送进了九儿的嘴里:“怎么?” “一种能让人吃下之后说不出话来,烂肠烂肚,口里冒绿泡泡的,那是种什么毒药?” 陆七剥壳的手顿了顿:“你见过了?” “嗯,陆家上回死了个小姐,死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九儿捡了一把葡萄干送进了陆七的嘴里。 陆七嚼之后,说道:“江湖上这几年兴起了一个隐蔽的门派,叫追香阁,里头有各种各样的毒药和救命药。你说的那种烂肠烂肚的毒药,好像叫夺命散。一颗下去,半柱香的时间都不要,人死后,会经历极致的痛苦,说不出话来,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夺命散? 九儿笑了笑,挽着陆七的胳膊,讨好的问道:“七哥去帮我买一颗夺命散呗?” 第154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陆七到渡月轩看望九儿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大树的躺椅下,身上盖着薄薄的绒毯,姣好的容颜在阳光底下越发的明艳,举手投足之间越发的恣意潇洒,就连陆七看的都有些嫉妒! 一个从庙里头回来的姑娘,凭什么举手投足比她这个从小就被悉心教导的大家闺秀还要强? 只是,嫉妒归嫉妒,陆七还是带着笑上前。 “九妹妹,晒太阳呢?”陆七笑着说道。 九儿早就听到了脚步声,听到是陆七来了,面色有些不悦。 盯着陆七看了好几眼,陆七有些不自在:“九妹妹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七姐姐闺名叫什么?”九儿天真地问道。 看来,没及笄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装天真,装幼稚啊! “莲蓉。”陆莲蓉答道。 “那以后我就叫你蓉姐姐了!”九儿重新又躺回了躺椅里头,半是亲热半是冷漠,把陆莲蓉给弄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意思?问自己闺名做什么? 九儿没再说话,陆莲蓉舔着笑脸说道:“九妹妹,我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东西? “什么?” “阿花啊!那个……是这样的,耀祖喜欢你那只狗,多次要说跟阿花玩一玩,又怕惹你不高兴,所以我这才……才找你来借一下阿花,陪耀祖玩一会儿!”陆莲蓉舔着笑脸说道。 似乎怕九儿不借,陆莲蓉马上就起誓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待阿花,绝对不让它有任何的危险,等吃晚饭之前,我一定把他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九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花,阿花似乎听懂了,也抬头看九儿,然后龇牙,似乎是在……笑? 九儿倒不担心她对阿花怎么样,有了陆六的前车在前,她就不相信陆莲蓉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牵着阿花回浮碧院的时候,陆莲蓉还有些担惊受怕的,这狗好大啊,若是直起身子来的话,怕是有她一样高! 陆莲蓉心惊胆战地牵着阿花进了浮碧园,就见柳氏也跟着过来:“借来了?” 陆莲蓉点点头:“吃晚饭之前送回去!” 柳氏赞许地点点头:“好,那咱们赶快!” 阿花站在那里,懵懂地看着二位。 柳氏和陆莲蓉紧接着带着阿花去了后院,就见后院里头还关了好几只狗,柳氏和陆莲蓉见阿花进了后院之后,就立马将后院的门给锁的紧紧的,完全不管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有下人牵着阿花去了渡月轩,还了狗。 陆莲蓉跟在后头,兴奋地说如何玩的开心,还说下回再来,还要借。 九儿笑着点点头,摇椅一摇一摇的,她的眼神也跟着一闪一闪,亮的像是要穿透人心。 陆莲蓉没几日之后又带着阿花去了一趟,这回没等到她将阿花送到后院锁起来,就被人给包围住了。 看到九儿牵着阿花离开,陆莲蓉还没反应过来:“陆九儿,你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抓你?”九儿回头,看着还在挣扎的陆莲蓉,冷笑道:“去老夫人那里问问看,就知道我为什么抓你了!” 又是为了一条狗! 陆老夫人看到又是为了一条狗的事情闹到这里来,额头突了突。 这个家,有陆九儿这个丧门星,可真的是不太平啊! 陆莲蓉挣扎:“祖母,我就是喜欢阿花,带着阿花玩一玩,九妹妹不借就算了,凭什么抓着我不放?我做错了什么?” 九儿冷笑:“你把阿花关到那一群得了恐水病的狗群中间,是想要做什么?让我的阿花也感染恐水病,然后我日日跟着阿花在一起,十有八九会感染恐水病。这难道不是做错了?” “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没有!”陆莲蓉挣扎着喊道:“祖母,你快替我做主啊,我没有啊!” “有没有,找大夫来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九儿冷笑道。她的眉眼不带一丝的温度,甚至就连眉梢都带着刻骨的寒意。 陆莲蓉觉得浑身冰冷,这个陆九儿,真的好吓人! 大夫来检查的结果,自然是那五只狗都有恐水病,若是不小心撕咬了下其它的狗的话,其它的狗也会得恐水病,若是再跟人长期接触,或者不小心划破了主人的皮肤,感染也是百分之百的! 九儿听说过得了恐水病的人死前是多么的狰狞的!这陆莲蓉,竟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害自己。 “我跟你无缘无愁,你为什么要害我?”陆九儿沉声问道。 “是我,都是我弄的,跟蓉儿没关系!”柳氏跳了出来,指着陆九儿破口大骂道:“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让我的平妻之位遥遥无期的,要不是你的话,我怎么可能一辈子当个妾室?我的女儿儿子一辈子都是庶子庶女!” 歇斯底里的吼声传到了老远,之是可惜了,陆啸庭领着宫里头的一帮人走了进来,陆啸庭没听到。 陆啸庭进到静安居的时候,就看到柳氏面色很不好,立马说道:“柳氏,做什么?还不快跪下听封!” 柳氏愣住了,呆呆地看向陆啸庭:“老爷,您,说什么?” “我已经给你请来了平妻之位啊?赶快跪下听旨受封吧!”陆啸庭拉着柳氏就往地上一跪。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柳氏完全按照陆啸庭的吩咐磕头跪谢,还有些惶惶不知所措。直到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圣旨里头,而且还听到陆家平妻的声音时,柳氏这才不敢置信地说道:“老爷,您真的替我求来了平妻之位?” 沉甸甸的圣旨仿佛也千斤重,陆啸庭抚着她的肩膀说道:“你是我儿的母亲,你说呢?这可是圣旨!” 柳氏正要笑的时候,身旁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现在是柳夫人了,还要找我算账嘛?” 陆啸庭看到屋子里头的陆九儿,怎么哪里都有她,不由得皱眉说道:“怎么了?” 九儿冷笑,甩了甩衣袖,眉眼英气逼人:“陆大人何不问问您的柳夫人和您的好女儿呢?” 第155章 入主荣安殿 冯氏刚走到门口,听说柳氏现在是平妻了,一口气接不上来,直接在门口晕了过去。外头闹成了一团,陆九儿抬脚走出去,看到冯氏晕倒,她笑着说道:“陆夫人晕那么早做什么?她这个平妻能不能当上还难说呢!” 来传旨的宫人见到这未来的荣安公主,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听到荣安公主这么一说,为首的那位宫人立马责问道:“陆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陆啸庭也看向柳氏,冯氏这回不晕了,忙连滚带爬地进去,然后一字不漏地将事情告诉了陆啸庭。 “老爷,那狗可不是一般的狗啊,这妇人为了平妻之位竟然要害九儿的狗,那可决不能轻饶啊!”冯氏捡着机会怎么能不踩那个贱人。 柳夫人好不容易攥到了夫人的位份,也赶忙解释,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听的人头都大了。 宣旨的公公再怎么听的模糊,重点还是抓住了,此刻阿花就躺在宣旨的公公脚边,委屈地呜咽地叫着。 那郝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公公,怎么可能会没见过脚边的那只狗啊,想到这恶毒的妇人竟然陷害王爷的狗,吓的两腿差点哆嗦站不住。 陆啸庭看到两位夫人在那里掐架,只能去跟郝公公解释,郝公公却不听,尖声说道:“陆大人,咱家会将这事情禀告皇上,你要解释,去跟皇上解释吧!” 陆莲蓉尖叫:“不就是一条狗嘛?爹,那狗就是个灾星,害死了六姐姐,还让你过敏,杀了它都是该的!” 陆啸庭简直石化!而已经连续好几次都遭受了打击的陆老夫人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直接晕了过去。 郝公公听了之后冷笑:“陆大人养了个好闺女啊!” 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屋子里头闹成了一团,冯氏和柳氏差点打了起来,陆啸庭看到闹成了这个样子,额头突突的! 如今,压根不是劝架的时候,他要去宫里头负荆请罪去! 想到那个柳氏为了个夫人的身份竟然要害死那条狗,还阴狠地想让陆九儿感染上恐水病,陆啸庭就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柳氏被冯氏抓住了头发,凄厉地惨叫一声:“老爷,救浮碧啊!” 冯氏:“你个该死的蠢东西,你竟然去打那狗的主意,现在别说是老爷了,现在就是太上老君来都救不了你!” 披头散发的柳氏哪里还有往日的可人,陆啸庭心中气急,一跺脚,直接出门了。 刚从宫里头,现在又要去宫里头! 他这个四品官,哪里有那么大的脸,皇宫说让进就进! 怕是那死太监不知道要在皇上面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了!越想越气,陆啸庭又直接回了静安居,去找已经晕了的陆老夫人。 而刚开始说话的那个罪魁祸首,早已经躺在大树底下,悠哉地乘凉了! 天顺帝得知自己的姑娘在陆家过这样的日子,责令礼部赶快把大典给提前了。 也依然没忘记再下一道圣旨给陆家,驳回了柳氏的平妻之位,顺便把陆啸庭的位份降了一级。 得知消息的时候,陆啸庭差点没晕过去,好一点就去了浮碧院将柳氏给打了个半死。 而陆七也被监禁,责罚她一年不准出门! 陆七不服,直接跑到渡月轩去找九儿算账,弄伤了陆八。 九儿往静安居一走,陆七被远远地发配到了陆家的庄子上,一辈子不能再回京。 陆七不服,柳氏去找陆啸庭,陆啸庭一句话都不说。 柳氏恨死了陆九儿,陆五来找柳氏,二人合谋要除掉陆九儿,要毁掉陆九儿的名声。 几人再次去无妄寺,回来的时候,陆九儿单独坐一架马车,九儿发现马车不对劲,将系在马车外头的红丝绸个取下,系到了前头的马车上。 半路上,柳氏和陆五坐的马车被劫匪给劫走。第二日,柳氏和陆五被人送回,浑身赤裸地躺在陆家大门口,陆啸庭直接休了柳氏! 陆五被玷污,更是恨死了陆九儿,深夜跑到渡月轩要毒死陆九儿,却被陆九儿将买来的夺命散丢进了她的口中。 陆五怕毒药发作,跪地求饶,并且还说出了自己杀死陆六的真相,整个陆府都听到了,九儿是骗陆四的。陆啸庭要杀死陆五。 陆五为了保命,偷偷地跟九儿说出了九儿母亲当年的死的真相,说她母亲不是得病死的,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九儿震惊!想要再问清楚地时候,陆五毒发身亡,原来在这之前,就已经有人给陆五吃下了毒药。 冯氏看到原来还人满为患的陆家如今就只剩下了陆三陆四陆八陆九了,感慨陆九儿的杀伤力,叮嘱陆四一定不能去招惹陆九。 九儿身旁的秋菊去静安居告密,被九儿以偷盗之罪赶出了渡月轩,而在她身旁一直伺候的春桃这时候告诉了九儿另外一件事情。 当年伺候九儿母亲的洒扫丫鬟是春桃的远房姑姑,她姑姑临死之前曾经说过九儿的母亲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还说过她一直身体康健,从没有病痛,可是莫名其妙地就得病死了。 而且,死的那夜,陆家别院还曾经发过一场大火,有一个丫鬟就曾经死在了大火里。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已无从得知! 九儿打算找出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 而这时,九儿却意外发现了施良行。与之接触之后,发现那不是施良行,只是跟施良行长的很像的今年到上京来考试的宋哲。 两人相识,并且有诸多的爱好,情趣相投,之后皇宫里头的册封书下来,九儿要到宫中去参加祭天大殿,从今往后入玉蝶,改名为顾九儿。 最惊讶地要数陆八了,没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现在竟然成了公主。 陆九儿参加祭天大殿,入主荣安殿,成为公主! 殿试结束之后,九儿得知宋哲竟然当了状元,与皇后娘娘太子朗一起前去祝贺,意外发现,这个宋哲,竟然不认识自己。 九儿疑惑,让胡玉暗中调查,竟然发现,这宋哲竟然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宋哲入主状元府之后,胡玉每日监督,意外发现这宋哲整日里头花天酒地,歌舞升平,丝毫没有九儿之前认识的模样。 九儿怀疑宋哲的真实身份! 第156章 真假宋哲 宋哲分在吏部。 孙得利竟然跟个狗腿子一样跟在宋哲的身后,这让一直都仔细观察宋哲的九儿很是疑惑。 而胡玉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宋哲考上状元的消息传到他的老家之后,前来投靠的前来巴结的不少的亲戚全部被宋哲给赶走了,连面都没见上一面。 九儿觉得事情蹊跷,暗中将怨言最大的几位亲戚给拉拢了过来。逐渐问出了宋哲的饮食起居和为人处事。所得到的部分情况与九儿之前接触过的宋哲无二,却偏偏,跟现如今这个宋哲有着天壤之别。 紧接着魏中显对宋哲的特别优待,让九儿觉得这“宋哲”有很大的问题。 状元府并不难潜入,等到宋哲将书信寄到自己的爹娘那里时,九儿将书信给拦截下来了。 信中满满都是对父母的怨恨和厌恶,并且字里行间写的都是一些对老家亲戚的牢骚和恶心,更放出狠话,让他们一辈子都别来上京找他的话来! 一个状元,竟然是个白眼狼! 九儿将信给拦截,直接送到了顾谨的手上,顾谨这才明白,九儿已经盯梢宋哲很久了! 顾谨知道后,特意摆了宴席替新晋状元榜眼和探花设宴。 宴席之上,顾谨特意设了九九八十一道试题,就为了测试下这状元的实力。 当然,这里头九儿也出了不少的力气,要知道之前她跟宋哲讨论诗文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多亏了她这个脑袋过目不忘,不然在宋哲的手上过不了三招。 二人出了九九八十一道题目,从最简单的开始,到最难的。 然而,到了宴席之上,那九九八十一道题目压根没有派上任何的用场。 你问为什么? 因为宋哲在第一道题目就已经回答不下去了。 当今的状元郎连平平平仄仄平平仄都不懂,这考的是个什么鬼东西? 榜眼和探花也都看呆了! 一个连押韵都不懂的状元郎?顾谨连忙将人给控制了。 而九儿在状元府里头,也找到了被关押在地牢里头的真宋哲。几个人将二人一比对,立马就分出了真假宋哲。 事实上也不用揭秘的,毕竟假的宋哲什么都不会,而真的宋哲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假宋哲被控制了,一问,果然是施良行。而真宋哲则重新顶替施良行,游走于吏部之间。 后来一询问,竟然将当时泄露皇上考题的经过给问了个大概。 原来当时施良行提前得知了皇上的考题,由宋哲做出来了之后,施良行死记硬背了下来,然后凭借一篇好到不行的佳作,愣是让皇上给钦点为状元郎。 顾谨得到了证据之后,带着宋哲和施良行去了御书房,然后将人证物证都呈上,天顺帝也吓的三魂没了七魄。 顺藤摸瓜,自然将已经告老还乡的内阁学士刘合亲给揪了出来。 毕竟,天顺帝出的考题,内阁学士也要仔细斟酌斟酌,谁知道这题目就被他给泄露出去了。 已经回到老家的刘合亲,本该颐养天年,他却天天嘀咕皇帝让他退休退早了,他还年轻着,还能发光散热,还能替大周做无数的贡献的时候,皇宫里头来人了。 请了刘合亲回上京。 刘合亲兴奋了一路。觉得是自己天天念叨着皇帝都感动了,这才回来接自己的! 然而等到了皇宫一瞧,这马车直接开往了刑部,这下子事情给闹大了,扒掉了一身的平民服,竟然全家穿上了囚服! 这是哪门子的欢迎仪式啊?刘合亲吓的要见魏中显,顾谨出现了,告诉他泄露皇上的考题机密,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一听说自己泄露考题的事情失败了,刘合亲也不敢再喊了,紧紧地待在牢房里头等死。 最后判了个斩立决,全家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流放,九代不能再科举! 不能科举,就没了仕途的命,那就一辈子只能做士农工商,做最低贱的下等人! 然而能保全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刘家的事情,九儿略有耳闻,真的宋哲和另外两位榜眼和探花再重新考校了一番,状元还是由宋哲给稳稳夺得。 这回是皇上即兴出题,谁都不能泄露,这宋哲看来真是有状元之才! 反正人也没换,名字也没换,宋哲还是状元郎,依然在吏部做事,只是带着他的孙得利却被削了官职,由宋哲直接接任了孙得利的位置。 大家瞧着这状元还没当几天的状元郎呢,一下子就当上了从六品的官,便知道,皇上这是要重用状元郎了,便也跟着见风使舵。 孙得利被随便找了个借口铲除,魏中显也并不知道他的真正死因,而是看到自己的外甥升了官,心里头也高兴不已。 施良行则被顾谨给关了起来。 九儿想要问施良行的是,当年她在他身体里头下的蛊毒,为什么没有发作?他为什么没有死? 那是九儿防止曾士彦会畏惧权威放人,便在施良行的身体里头下了蛊毒,只要一到时间,施良行无药可救,只能去死。 无论曾士彦包不包庇! 曾士彦却是没包庇施良行,再三地要求施良行得到惩戒,可是无奈魏中显只手遮天,更是将曾士彦打上去的报告给全部都拦截了。 施良行被魏中显给掉包了。 然而,掉包成功了,施良行还是要死。 施良行说他当时确实毒发,快要死了,遍寻了大夫都没有任何的办法,后来是有一位大夫亲自找到了魏家,说他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了蛊毒,那位大夫竟然就治好了他! 施良行痊愈了。本在魏家打算等到风头过后再出现的,谁知道后来被人发现了宋哲,二人长的竟有八分相似,魏中显便想了这样一个主意,来个李代桃僵,竟然还让施良行混了个状元的位置。 只是可惜了,这老鼠就是老鼠,披上龙袍也变不成龙! 施良行被九儿关押,宋哲继续冒充施良行跟魏中显来往,更是发现了魏中显不少的秘密和勾当。 而那位给施良行治疗蛊毒的女大夫梁子苏,竟然发现了宋哲的身份秘密,将宋哲给软禁了起来。 九儿为了救出宋哲,与魏中显谈判。二人交换,宋哲中了蛊毒,毒发危在旦夕,九儿治好了他! 梁子苏发现九儿竟然会解巫蛊之毒,并且好奇九儿的来历,等看到九儿的真正面目之后,梁子苏大吃一惊,更是想尽一切办法要杀了九儿。 第157章 南疆圣女 梁子苏与魏中显同要杀死九儿,九儿被贼人所掳。 暗影门的人全部出动,将魏中显全家人给劫持。魏中显不得不放掉九儿。 梁子苏逃走。 可是梁子苏在九儿的身上下了死蛊,但凡是有人想要解开那蛊毒,必须得由其他人解开,自己解不了。 九儿不能解开自己身上的蛊毒,危在旦夕。 顾谨情急之下,不顾个人安危只身去了南疆,找南疆的圣女解开九儿的蛊毒。 九儿感动,二人之间慢慢地互生情愫。 南疆因为十三年前圣女的突然失踪而越加的没落,顾谨承诺若是治好了病人,他愿意以大周王爷的身份来协助南疆走向往日的辉煌。 南疆答应,并派了两位懂巫蛊的大护法去了上京。 大护法看到九儿,与当年的圣女一模一样,吓的忙解开了九儿身上的蛊毒,并尊称九儿为圣女。九儿想起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大护法将圣女的事情告知九儿,原来自己的母亲是苗疆的圣女,因为来到上京之后,突然爱上了一个男子,便不打算再回南疆,南疆那边要重新选出一个新的圣女,便是梁子苏。 当时的梁子苏已经有四五岁了,也展现出了超凡的下蛊能力,南疆便用心栽培她,谁知道,这梁子苏却是个有野心的,自认自己学会蛊毒之后,便不将南疆放在眼里,自己开了一家追香阁,专门卖各种毒药,后来更是跑到上京来投靠了魏中显。 便出现了梁子苏救下了施良行,跟着魏中显残害其它人的事情。 九儿问当年母亲喜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陆啸庭,大护法摇头,说圣女当时瞒的紧,他们并不知道九儿的生父是谁! 九儿当了南疆圣女的名头,顾谨警告南疆不准将九儿的真正身份泄露。 九儿重新回到宫里,着手调查魏中显当时的各项阴谋诡计还有自己母亲真正的死因。 魏中显步步为营,设计调回了还在边疆镇守的将军姜陆。 姜陆打了胜仗,天顺帝举办宴席欢迎姜陆,九儿发现姜陆竟然是没死的陆四。 他如今深得天顺帝的宠幸,然而,他跟魏中显更是有脱不开的关系! 姜陆也发现九儿,莫名觉得这个人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人熟悉。 天顺帝要替姜陆赐婚,姜陆却说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了,辞了天顺帝。 九儿疑惑,问陆七,姜陆什么时候娶的妻子!陆七也不明白,这五年他一直都在秘密关注着姜陆,也不知道姜陆何时娶了妻子。 陆七提醒九儿,不可让姜陆知道自己就是陆九。 姜陆与魏中显联手,要谋朝篡位。魏中显要杀死顾朗,让天顺帝和皇后娘娘伤心奔溃。 围猎之时,顾朗一个人兴奋地冲进了密林之中,被埋伏了很久的魏中显抓住机会,想要当做不小心射杀顾朗。 九儿出现,救下了顾朗,魏中显的算盘落空,砍断了他的部分爪牙。 皇后娘娘认为九儿就是顾朗的幸运星,更是拿九儿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回宫之后,皇后娘娘和天顺帝封九儿为荣安长公主,而且要在上京给九儿挑选最好的驸马, 皇上随口一说,便让礼部着手给九儿选驸马。 顾谨一听愣住了,忙跑到宫里头去跟天顺帝说九儿年纪太小了。天顺帝也不忙,说是皇后的意思,要挑个最好的,慢慢来,也不急。 他们不急,顾谨急啊,急的焦头烂额, 于是顾谨便把阿花带进了宫里头陪着九儿,自己又借着要看阿花,天天都往荣安殿跑,一待就是一整天! 撵都撵不走!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开心啊! 自己的皇弟跟自己的闺女关系处的这么好,以后还有王爷闺女出头,妙极了妙极了! 九儿在男女情爱方面是个愣头青,只认为自己对顾谨的感情应该就是侄女对叔叔的感激。 这一句说辞没让顾谨给呕死!不过好在挑选驸马的事情也不急,这都好几日了礼部那边也没拿出个准信来,便是挑出来了,也要经过他过目呐! 便也放宽了心,天天借口去荣安殿去看阿花实则看美人,心里头却打着要跟美人日久生情的心思。 只是,顾谨千算万算,算的出礼部没拿出人选来,却已经有人往天顺帝面前跪下了。 来求娶的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当朝风头最盛的姜大将军姜陆。 姜陆坦言自见到公主的第一面就一见倾心,想要与公主永结并蒂之好。 九儿也不是个傻子,知道姜陆的真目的,无非是想要借着把自己尚了之后,好磋磨自己罢了。 毕竟他跟魏中显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魏中显更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 姜陆的请求,天顺帝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表示要想一想。 只要还没完全拒绝,姜陆知道自己一定还有机会。 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那日大殿之上不过只见了一面罢了,可是那眼神……却让他觉得自己跟这个荣安公主已经相识许多年了一般。 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带着几分的狂妄,这样的眼神,他有多久没看到过了?五年多了吧? 况且,她叫九儿,以前的那个她……他也喜欢叫他九儿啊! 再次尘封的记忆被那一双眼睛给带了出来,姜陆明白,自己虽是因为魏中显而去求娶长公主,也是因为撩拨了他心底最尘封的情愫。 以前得不到,这回,他不会错过! 姜大将军殿前求娶长公主的事情就跟长了脚一样传遍了上京的各个角落,陆七当然很快也知道了。 知道姜陆竟然要求娶九儿,气的直接就往将军府走了一趟。 姜陆看到陆七这般的紧张,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求娶长公主的信念。而且,对陆七的态度产生了怀疑,让人尽快去偷偷地打听荣安长公主的身份。 顾谨听说姜陆要求娶九儿,气的没背过气去! 那是他的,凭什么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这样不公平。 借着夜黑风高的时候,顾谨向九儿表露了自己的心意。 九儿这下子可算是明白了。只是,这脑子赶不上嘴快,懵懂地说了一句:“你不是我叔叔嘛?” 自己一直都想报恩,本以为给了九儿一个公主的身份就是最好的了,可现在,顾谨才明白过来,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造孽啊! 第158章 该死的都死了 曾士彦收集了魏中显的胞妹魏中月在南郡县所有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然后带着魏中月和证据一起到了上京。 顾谨将证据拿到时候之后,直接带着曾士彦进了宫。原来自从考绩之后,曾士彦就一直在顾谨的手底下做事,目的就是为了收集魏中显在各地强征暴戾的证据。 魏中显被曾士彦给参了一本,直接将谋朝篡位的行动提前,此事与姜陆商量时,姜陆明着答应,暗地里头却将魏中显要篡夺皇位的消息禀告给了天顺帝。 魏中显带着兵将直接杀入了皇宫,本以为皇位手到擒来,谁知道自己却成了天顺帝的瓮中之鳖。魏中显被抓。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被姜陆给出卖了。 魏中显大骂,将姜陆给供了出来,说他也是主谋。 姜陆却说自己这么多年蛰伏在魏中显的身边只是为了找出魏中显谋朝篡位的证据。 在证据面前,魏中显无话可说,被打入了天牢,魏家上上下下百余口全部都被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根深叶茂的魏家在一夜之间全部入狱,株连上百人。 魏中显被赐死,姜陆取而代之,成为了军机大臣。 陆啸庭怕魏中显的事情连累自己,拾掇陆四多进宫中陪伴陆九儿,也旁敲侧击让九儿多替陆家出力,让陆家凤凰腾达。也顺便是为了保护陆家。 九儿想起春桃曾经跟自己说过自己的母亲,开始对付陆家。 春桃去找了后来被遣散的伺候周氏的婢女,得知当年周氏只不过是陆家的一个丫鬟,因为长的特别的好看被的陆啸庭给霸占,后来不足月就生下了九儿,周氏的身体开始越来越不好,到后头,九儿被送走之后的第一年,周氏还能勉力挺过来,再到后来的时候,身体越来越不好,如风中之烛,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至于她最后身死,陆啸庭一直都说她是病死的,可是当年别院失火,烧死的那个婢女,是周氏身边最贴身的婢女。 两个人身形较为相似,烧死的是周氏还是那个婢女,谁都不知道! 九儿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后,拜托顾谨派人去了趟南疆,找了个最熟悉周氏的人到上京来,问清楚了一些事情之后,九儿直接去了陆家。 她没有光明正大的去找,而是让顾谨帮忙,晚上扮成了鬼吓唬了陆老夫人。 因着她跟死去的周氏长的很像,陆老夫人神经错乱,更是将她认成了周氏,吓的将当年放火烧死周氏的事情全盘拖出。 并且还说出了陆九儿不足月就生了出来,她一直都怀疑周氏早在委身陆啸庭的时候就已经珠胎暗结了。 陆老夫人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九儿也不是那种有仇不报的人,直接将人送到了顺天府,顺天府将陆老夫人以杀人罪给关押了起来。 有了王爷和公主的口谕,且这陆老夫人杀人事实成立,她虽然年纪大了,不会判处死刑,但是这一辈子怕是也要老死监狱了! 陆啸庭见九儿大义灭亲,却威胁九儿放出陆老夫人。 九儿说出当年母亲的死因,陆啸庭无话可说,却一直都数落九儿狼心狗肺。 九儿笑了笑,顾谨那边拿出来魏中显的口供。 陆啸庭曾帮着魏中显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是魏派的事实成立,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以让陆家抄家! 陆家被抄家,全家以谋逆罪关押。 陆啸庭求九儿看在是陆家人的份上救下陆耀祖,别让陆家断子绝孙。 九儿笑着将当年柳氏临死之前的话告诉陆啸庭。 原来陆耀祖压根就不是陆啸庭的儿子,而是柳氏醉酒的时候跟一个下人生的,因为陆啸庭虽然天天耕耘,可是她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柳氏心急如焚,为了赶快怀上孩子,蓄谋跟个下人睡了一夜。 就是那一夜,柳氏就怀上了孩子,而且一举得男,成为陆家的唯一的男丁! 柳氏不敢掉以轻心,于是下药给陆啸庭,让他从今往后都绝了准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其它的孩子。 陆啸庭听完,当场奔溃,掐住陆耀祖的脖子要杀了陆耀祖。 陆耀祖被陆啸庭掐死! 九儿拿了血与陆啸庭滴血,发现二人血不相容,九儿开始怀疑自己的生父是谁。 陆啸庭得知自己要被处斩,疯了! 陆家和魏家被判处了同时处斩,还在监狱里头关着的陆老夫人得知陆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时,这才明白过来,周氏说让陆家断子绝孙的那句话。 坏事做多了,真的会断子绝孙! 九儿的生父是谁,无从得知! 陆七问姜陆为什么一定要求娶九儿,姜陆问陆七,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嘛? 我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一直都不敢说,直到她死了,我也没机会说了。可是现在,我碰到一个那么像她的人,我想要告诉她,我真的喜欢她。 陆七没说话,只抛下一句话说你们不合适就走了。 姜陆不甘心,继续去找皇上下旨赐婚。 九儿被皇后追着问有没有心上人,还问姜陆这个人怎么样,又年轻又英俊,还护驾有功,将来肯定是大周的朝廷重臣。 九儿对姜陆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感觉,前世她只把四哥当亲哥哥一样看待的,这辈子,还是一样的感觉啊! 姜陆被荣安公主拒绝,不服气,直接去找九儿。 九儿没想到会跟姜陆碰上,一时口吃,竟然直接喊出了四哥这两个字。 姜陆惊呆了,九儿也没隐瞒,说出自己借尸还魂这样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姜陆却欣喜若狂,发誓自己一定要求娶到九儿。 而这时,北临来使者和亲,点名要大周的一名公主与北临的太子和亲。 北临的明宣帝一直都没立后,却有一位太子,皇宫里头除了这两位主子之外,再无其它的主子了。 天顺帝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让全宫中的公主都来给北临太子相看。 九儿作为长公主,自然也会出席这场宴席。 没想到,北临的太子竟然一眼就相中了九儿,指明要九儿和亲。 姜陆怒了。 顾谨也怒了! 第159章 夺亲大战 姜陆怒自己暗恋了这么多年的小九儿怎么能被你给抢走! 顾谨怒的是,这公主的位置都是自己给九儿争取来的,要不是她,九儿就不是公主,不是公主就不会被北临的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太子给相中。 就比九儿大上个两岁,哪里能够保护好九儿呢! 顾谨怒的想要扇自己几巴掌。 混蛋混蛋,你就是个王八蛋! 皇后娘娘去问九儿的意见,九儿对那个北临的太子实在是不怎么熟悉,只能一口回绝。 皇后娘娘和天顺帝去北临太子那边做和事老,说是九儿不是皇家的公主,只是他们的养女,血统不纯正。 北临太子说他的母后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血统也不高贵!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默了,回去继续商量该怎么回绝北临太子。 他有那么多的公主,就不相信北临太子看不上。 于是,今儿个让二公主不经意间在御花园跳了一曲蝴蝶舞,招引来了不少的蝴蝶在身旁翩翩起舞,好似花中仙子一样。 这不论是个男人女人都应该要惊艳吧?可是人家北临太子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就走了。 好像看不上眼一样。 明儿个让三公主假装与北临太子在宫外不小心偶遇,制造一个天作之合的假象,谁知道人家北临太子看都不看一眼,也走了! 第三天,四公主端着一盘子的芙蓉糕去讨好北临太子,北临太子吃了,还摸了摸四公主的头,笑的很是开心。 这回,该成了吧? 天顺帝叹了口气,四公主还只有五岁,一个奶娃娃…… 没办法了,谁让宫里头就只有四位公主呢?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没辙了,顾谨不行啊!他要是不想办法,自己未来的媳妇就要被人给抢走了。 于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去求天顺帝赐婚! 天顺帝最近脑壳子有些发昏。 姜陆碰到自己个,每天雷打不动的一句话就是赐婚,说到后来天顺帝得绕着姜陆走。 这又来个北临太子,也要赐婚。 等到顾谨说出要求娶的人时,天顺帝觉得他摊上大事情了。 他都在位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大的事情! 简直要焦头烂额了! 三个人竟然同时要求娶荣安公主! 你们都他娘的以为有三个荣安公主嘛? 不过,天顺帝再怎么束手无策,他还是有办法回绝顾谨的。 “那可是你的侄女,你可别乱开玩笑,瞎凑什么热闹呢!”天顺帝不满地埋怨道。 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嘛? 顾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挖坑挖坑最后把自己给埋了的窘境。 “皇兄,她……毕竟不是真的公主!” “可她现在是朕跟皇后的女儿,就是真的公主啊!”天顺帝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幸福呢,比当皇帝还幸福呢! 一定要端着,端着! 顾谨叫天天不应:“皇兄,臣弟喜欢荣安啊!” “喜欢荣安多的去了,姜陆也喜欢荣安,北临太子也喜欢荣安,难不成你们说喜欢荣安,朕就要把荣安许个你们三个人嘛?” 那么好的闺女,要好好的留着,急死他们,气死他们去! 顾谨叫地地不灵:“皇兄,看在咱们是亲兄弟的份上……” 天顺帝摆摆手,一脸的傲娇:“那可不行,咱们是亲兄弟。可姜陆也是大周的重臣,治叛乱有功,朕不能寒一个臣子的心啊!再加上北临太子,与咱们大周这么多年,也算是相安无事,两相结好,他们想要和亲,朕也不能不准啊!” 顾谨急的一口老血吐上来! 看到顾谨吃瘪的模样,天顺帝心里头舒服,真舒服。 这个弟弟,一直以来对女人都没兴趣,天顺帝都担心这弟弟会不会是个断袖,现如今好了,不是断袖,他也放心了! 只是,如何能让顾谨、姜陆、北临太子都满意呢? 他着实犯了难! 求娶的有三个,都是不能随便打发的,可是荣安就只有一个啊! 哎,幸福是幸福,就是……有些难办! 天顺帝束手无措,皇后娘娘也束手无措,只能去征询九儿的意见! 九儿听说这求娶的人又多了一个人,也是目瞪口呆。 前世的她就没想过嫁人,这辈子当然也没想过,突然来这么多的求娶的人,九儿也是吓坏了。 四哥来凑什么热闹? 叔叔来凑什么热闹? 这不是乱伦嘛? 绝对不行! 那北临太子行嘛? 好像也不行,那个小哥哥看自己时,一直都温润如玉,嘴角挂着的笑跟自己是兄妹一样。可是在面对其它人的时候就跟脸上结了冰似的,谁知道这样的人是不是个两面三刀的腹黑小人! 九儿自诩杀人放火她在行,哪怕是上树掏鸟蛋她都行,可是这男人嘛…… 前世她身边围绕着八个男人,她也没搞定谁啊! 要是搞定谁,也不会直到死都是单着了! 九儿也抓狂了! 她能不能一个都不选,就在天顺皇宫里头混吃等死? 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当然同意了,顾朗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自己好不容易有姐姐了,他可不希望姐姐又离开他! 现如今,大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和难处! 荣安长公主殿下被三个身份举足轻重的人求娶,天顺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君臣、兄弟、邦交,谁都得罪不起! 于是,这每日都能看到天顺帝皱着个眉头上朝,上完了朝还是皱着个眉头下朝,看的全体文官武将们心里头难受! 倒不是替皇帝难受,而是他们自己难受。 你们能忍受一个皇帝在下朝之前非要难受的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啊!他现在难啊!都不知道把公主许配给谁! 喂,我说皇帝大人,这在场的诸位大臣谁家没有姑娘啊? 你不就是显摆你家姑娘求娶的人多嘛? 呜呜……求娶之人身份也贵不可言啊! 他们家的姑娘也是姑娘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啊,荣安长公主只有一个,他们家还有不少啊,想挑哪个挑哪个,各位,麻烦相看相看呗? 他们也不敢肖想什么北临太子、大周王爷什么的,就那位军机大臣姜大人,我家有女,认识认识呗? 谁都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天顺帝,直觉自己这个丈老头子,不是个好当的活! 第160章 到底选谁呢 大周一直都在拖。 拖了十天,拖半个月,再拖一个月,迟迟不决,三个男人开始比武抉择了。 顾谨武功不错,姜陆武功也不差,本以为会淘汰掉北临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太子的,然后他们再来单挑的。 谁知道那太子的功夫也不是盖的,虽然打不赢他们,但是自己也不弱。跟顾谨姜陆不分上下。 打着打着,竟然打出了革命情谊来了,一天不来一架心里头都不舒服。 于是,上京城每天都会有消息从宫里头流出去。 军机大臣和王爷跟北临太子打起来了! 今儿个谁的眼圈黑了,明儿个谁的脸肿了,第三天谁的腿瘸了,都是为了争个女人争的! 那荣安长公主可是天顺帝和皇后娘娘当今太子殿下手掌心中的宝贝疙瘩,哪里能那么容易就被人给娶走! 里头打的火热,外头传的火热,还有人竟然私设赌坊赌起了荣安长公主未来会花落谁家! 赌姜陆的不少,赌北临太子的也很多,可偏偏赌顾谨的,一个都没有! 一来,这顾谨是荣安长公主的亲叔叔,荣安长公主虽然是天顺帝和皇后娘娘的养女,可毕竟是祭了天,上了皇家玉牒的,就是皇室真正的公主了,而顾谨是天顺帝的同胞亲弟弟,二人那可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叔侄关系了。 光是在这一层面上,胜算就微乎其微了! 顾谨一听火了,自己已经够憋屈了,还被人给调侃胜算太小,恨不得把那赌局给一锅端了,后来想想格老子的让你们不信,本王偏偏让你们输的倾家荡产! 于是乎,一个神秘人买了那朵花会落在王爷府,一买就是大手笔,二十万两。 一赔十的概率,输了就是二百万两。 买了姜陆和北临太子的,也是惊呆了,这是哪个脑子被门挤过了的,实事都看不清楚,于是乎,赌局疯涨,买姜陆和北临太子的又翻了番,却依然没一个买顾谨的! 顾谨要气死了,他不服输啊。跑到宫里头找皇帝老兄又借了二十万两,又砸自己身上了! 在气死之前,先气死那些不长眼睛的! 他想啊,皇帝那边攻不破,那就先攻他家小九儿呗,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革命友谊了,怎么的小九儿也会倾向于自己吧! 只是,那凉亭里头下棋下的巧笑嫣然的是哪位? 对面的那个姜陆,你干啥子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未来的王妃?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还有那位北临的太子,别以为会变些戏法就能哄我家王妃开心,我告诉你,办不到办不到! 顾谨急的想办法如何取悦九儿,北临那边,北临皇帝亲自来了。 天顺帝这下子急了,他原本只想着让荣安跟几位接触接触,看看荣安最后会抉择谁,他虽然是个皇帝,可姑娘也是姑娘,总该以姑娘的心意为主。 他不抉择,北临皇帝是来施压的嘛? 等宴席一开,北临皇帝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天顺帝还是好焦虑!听说这位北临皇帝年轻的时候曾经在民间偶遇过一位女子,与那位女子曾经结为过夫妻,听说好像还生过孩子,兴许就是北临的太子殿下吧! 只是奇怪了,这皇后的位置…… 那位民家的女子去哪里了? 北临皇帝从见到九儿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淡定了。一旁的北临太子一直都努力压制着北临皇帝的情绪,这让天顺帝很是疑惑! 难不成,儿子相看上的太子妃,北临皇帝也看上了? 呸呸呸! 说的什么鬼话,越活越回去了! 宴席一过,北临皇帝就去找天顺帝促膝长谈了! 姜陆、顾谨、北临太子站在御花园里头,等着书房里头的消息传来,姜陆龇牙咧嘴地望着悠闲的北临太子,顾谨也虎视眈眈的瞧着。 “别以为你老子来了帮衬你你就可以抢先?没门!”顾谨磨牙。 姜陆哼气:“就算是太子,也该有个先来后到!” 悠闲的北临太子靠在一棵大树上,望着头顶上的树叶,勾唇笑了笑:“是嘛?总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这北临太子这一刻欠揍的模样,让顾谨想起了一个人。 姜陆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这北临太子有些像…… 御书房那边传来消息了,天顺帝把荣安长公主给叫过去了! 两炷香之后,御书房的公公来喊北临太子了。 姜陆和顾谨几乎要冲进御书房去! 天顺帝,说好了让九儿自己选的呢?你的节操呢?你的誓言呢? 北临太子抻了抻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裙,看到两个恨不得用眼睛杀死自己的姜陆和顾谨,勾唇贱兮兮地笑了笑:“二位,走了!” 顾谨想杀死他! 姜陆想弄死他! 两个一直都互不对付的人此刻革命友谊升华,两个人都想弄死那个北临太子。 娘的,欺负他们没爹是嘛? 顾谨和姜陆齐齐地跟在北临太子的身后,妄图想要抽空钻进御书房,跟皇帝老儿来辩驳辩驳,怎么能够摄于北临皇帝的淫威就没了下限呢? 说好了让九儿选的呢? 在外头等的公公笑的都快要僵硬了冒着被眼神给戳死的风险拦住了二位爷:“王爷,姜大人,请留步,皇上在里头跟北临皇帝面谈,还请二位在外头稍候!” 候什么候,再候他媳妇都要被人给选走了! 只是,这是皇宫,不是王府,也不是府邸,由不得他们撒泼,二人彼此对望,真想给对方个拥抱,无论如何不能倒下去。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御书房的大门终于开了。 顾谨和姜陆跑到了大门口。 天顺帝率先走了出来,一脸的喜气。北临皇帝第二个走出来,也是一脸的喜气。 顾谨脖子都快要折断了。 他未来媳妇呢?咋还不出来,那个死北临太子,怎的也不出来! 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什么样子! 顾谨恨不得冲进御书房把北临太子给打出来,姜陆就安静许多了,毕竟在皇帝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臣子,不能太过造次的! 天顺帝看顾谨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突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阿谨,你看什么?” “臣弟……腰有些累,靠在门上歇歇!”顾谨龇牙说道。 你明明知道我看什么,还装作不知道。 你是我哥嘛? 别人都说长兄如父,人家有爹撑腰,我没爹,你这个当皇兄的你也不给我撑撑腰! 第161章 她是北临公主 看着这个说谎都说的不像的胞弟,天顺帝挑眉笑:“哦,那你好好歇歇,我跟北临皇帝去找皇后了!” 这是已经决定了要把九儿赐婚给北临太子,事实已定,最后跟皇后通个气就下圣旨吗? 顾谨磨牙,啥也不想了,一撩衣袍跪了下去,声音凄厉哀婉:“皇上,臣弟也想迎娶荣安长公主,还请皇上给臣弟一个机会!” 要是圣旨真的下了,九儿要去和亲的话,那他就再也没机会了! 姜陆不敢造次,自然也不敢在皇帝跟前说这样的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谨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晚了一步,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机会了。 他也学不来跟顾谨那般勇敢。 五年前,魏中显剿灭月亮寨,他为了活下去,依附魏中显苟且偷生,他若是那么勇敢的话,五年前就该跟着其他的兄弟那般为了月亮寨战死了! 如今他还是不勇敢! 也许,九儿不喜欢自己,是这个原因! 她跟陆七也比跟自己亲! 姜陆往后面一退,他认输了! 顾谨高昂着头,就这么不服输地看着天顺帝。天顺帝的面色一僵,有些为难,然后看向一旁的北临皇帝,有些哭笑不得:“这……这……” 北临皇帝则是一脸兴致盎然地盯着顾谨看,上上下下一根头发丝都不错过,似乎是在打量什么一样! 顾谨还是跟之前的话一样:“皇上,还望给臣弟一个机会。” 大周的公主多的是,北临太子想要选的话,还能有机会再选!他若是错过了,就再没其他的机会了! “你喜欢荣安?”北临皇帝挑眉。 顾谨丝毫不做作地点头:“是的!我对她日久生情,今生今世只娶她一人,没有妾室,没有通房,只爱荣安一个人!” 总比以后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北临太子要好的多的多! 北临皇帝感兴趣了,笑着问道:“哦,你只会爱荣安一个人?此话当真?” 虽然不知道北临皇帝为什么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是,他说到一定做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顾谨很认真地说道:“臣愿意以性命起誓,今生今世只有荣安一个人!我的妻子会是她,我孩子的母亲会是她,以后与我白发苍苍合葬一墓的人也会是她!” 北临皇帝挑眉,慈眉善目的和乐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父亲,倒像是个丈老头子。 “那我就同意了!”北临皇帝当下就回答道。 啥? 顾谨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望向北临皇帝,姜陆也有些吃惊,望向北临皇帝,却见北临皇帝的视线从顾谨的身上移向了后头。 北临太子走了出来,一脸的得意,他牵着九儿的手走了出来,二人相握,顾谨眼睛都红了。 他恨不得剁了北临太子的那只狗爪子! 感觉到了顾谨那恨不得砍死自己的心情,北临太子心情很好,他朝九儿勾唇,笑的春花灿烂。 九儿也在笑。 顾谨觉得自己要疯了。 九儿笑的那样美,他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北临太子也笑,勾勾唇,顾谨要疯了。 二人笑的模样既然出奇的神似,就跟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似的! 这二人不过是刚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让他产生了二人有夫妻相的即视感? 不行不行,跟九儿有夫妻相的,该是他! “九儿,不要去北临!”顾谨心都提起来了。 北临太子勾唇:“那可不行,她要跟着我回北临!” “不行!”顾谨也顾不得这是在皇宫里头,是会影响两国邦交的大事了,他只要九儿! 顾谨道:“她虽是我大周的公主,却与我皇室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不属于皇宫,她潇洒恣意,该让她自己去选择!” 顾谨认真地看向天顺帝,无比地认真:“皇兄,臣弟从未跟您提过任何的要求。这也会是臣弟唯一一个要求!臣弟不提取消婚约之事,但是臣弟恳请皇兄,让九儿自己选择!” 她本就是个潇洒恣意的人,来来去去,该让她自己做主! 是他,是他将她带到这旋涡之中,他也没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九儿听到顾谨的话,有些诧异,抬头看顾谨,见他脊背挺的笔直地跪在地上,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姜陆也没想到顾谨竟然会为了九儿作出如斯的选择,也对,若是他的话,他一定做不到! 怪不得,前世今生,九儿都不会爱上他! 姜陆苦笑着退到了后头,他做不到像顾谨那般。 他早该认输的! 北临太子一直在笑,听我完了顾谨的话之后去问九儿:“荣安,你呢?你怎么说?” 九儿笑了笑:“我还是要去北临的!” 顾谨脑子嗡地一下子就炸开了。 “九儿!”顾谨喊道,眼神里头满是悲伤和绝望! 这就是她最后的选择吗? 怎么觉得他的心都跟要骤停了一般。 北临太子来到顾谨的身边,笑的高深莫测:“所以我跟你说了,让你态度对我好一些,总有你求我的一天!” 然后带着九儿和北临皇帝扬长而去。 天顺帝在后头稍稍落下了半步,看顾谨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气的踢了顾谨一脚。 顾谨没躲,生生受了,绝望地看着九儿离他而去! 天顺帝见他一点出息都没有,哭笑不得:“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人家是北临的公主,当然得回北临了!” 顾谨没听清楚:“哥你说啥?” 天顺帝已经走远了,笑的恣意。 没想到认了北临皇帝的姑娘当女儿,以后靠着大树,好乘凉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舍下这么好的闺女,还是不舍得啊! 那就得看顾谨那小子的魅力了,看看能不能把人从北临给带回来,当不了他的姑娘,当他弟媳也行啊! 反正也就当姑娘养了! 他走的远了,突然从后头传来一声兴奋地狂叫声。天顺帝摇摇头,苦笑。 多大人了,高兴起来还只知道哇哇大叫,得找个媳妇好好的管管了! 九儿确实是北临的公主! 第162章 把媳妇追回来 原来,北临皇帝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曾经跟着使者到各地玩过一回,便认识了当时也离开南疆到各地游历的南疆圣女周氏。 二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更是私定了终生。 后来去北临之后,生下了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再到后来的时候,北临老皇帝去世,北临发生政变。 北临皇帝作为北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候选人被人下了追杀令,夫妻二人在逃难时被贼人追杀被迫分离。 周氏被人追杀的的掉落悬崖,后来就失去了记忆,也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南疆的圣女,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怀着北临皇帝的第二个孩子。 后来阴差阳错地进了陆家,陆啸庭见她长的美,就强占了她,后来不足月生下了九儿,周氏被陆啸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陆啸庭一直都耿耿于怀,更是对九儿恨之入骨,再到后来送九儿远走,这才好些。 然而周氏惦记自己的孩子,一直都郁郁寡欢,疾病缠身,却从不曾忘记自己的孩子,于是将自己在陆家得到的东西尽数送到了慈心庵,交与庵主,托付她照顾自己的孩子。 周氏在陆家与陆啸庭发生了激烈的争执。陆啸庭跟陆老夫人商量,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在别院放了一把火烧死了周氏。 周氏在烈火之中,恍然想起自己曾经的过往,更是发下毒誓,诅咒陆家断子绝孙。周氏最后说的话应念了,如果她灵下有知,也该安慰了。 她不知道北临皇帝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停止过寻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可是十多年了,什么都没找到! 直到后来北临太子来到了大周,偶然发现了九儿,发现她与自己的母亲竟然出奇的相似,这才顺藤摸瓜,打着要选公主和亲的幌子来仔细地看清楚。后来北临太子摸清楚了,便立马传信给北临皇帝过来确认,便发生了之前的认亲的场面。 九儿一下子从一个尼姑,一跃成为大周的荣安长公主,再到后来成为北临的荣安长公主,一下子身价无两。 北临皇帝感念天顺帝照顾好他的孩子,更是与大周结下了百年和睦邦交的约定。北临和大周在百年之内,不会有任何的战乱,也不用进贡,两国以睦邻般往来。 九儿要回北临尽兴册封,北临皇帝更是直接说了,九儿的封号不会变,到了北临之后,一样以荣安长公主的封号进入皇家玉牒。 到了临行那日,天顺帝、皇后、顾朗和顾谨泪眼婆娑地站在城门口送别九儿,顾朗哭的跟个泪人一样:“皇姐,你还会再回来嘛?皇姐?” 皇后娘娘是真心将九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姑娘,拉着九儿的手就是不舍得松开。天知道那日知道了九儿的真实身份之后,她又高兴,又难过。 高兴九儿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难过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认的这么好的姑娘,还没在身边待多久呢,又要离开了! 天顺帝倒没多少难过的,而是跟顾谨进行了一次深入浅出的密谈。谈话的内容主要是如何将北临公主娶回大周。 天顺帝说了,只要顾谨能把人娶回家,金钱上、物质上、人力上,要多少都支持!谁家儿子谈个恋爱不花钱啊! 顾谨当然是满口同意了! 那是他的九儿,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 九儿跟着父兄回到了北临,北临皇室比大周更凋敝,北临皇帝真的是践行了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承诺,除了九儿的母亲一个妻子之外,这么多年身边便是连个妃子什么的都没有。 整个宫殿冷冷清清的,却安乐祥和。 宫里头许久没有增添新主子了,北临皇帝更是将九儿的寝宫就放在了他的宫殿旁边,下了朝、批折子批累了,就往九儿宫殿里头走一走,跟九儿下下棋、喝喝茶,父女之间的情谊也在日渐地升华。 九儿能感觉到,北临皇帝对自己的喜欢! 一个经历过自家兄弟自相残杀的一个人,如今对多子多孙也是一种畏惧,更对骨肉分离有一种惋惜。于是他决定只生一个儿子,将来也少了那么多的纷争。 儿子他不管,反正以后是要帮衬着九儿的,哪怕当了皇帝,那也得以九儿为先。 北临太子是个妹奴,自然也照做了。 原本北临皇帝想将九儿多留一段时间的,可是……有人找上门来了,还自称是自己的女婿! 北临太子怒了,当场就要把人给打出去,等到顾谨上来,北临皇帝笑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追媳妇都追到北临来了。 顾谨当下就跪了,说起了当时在御书房外北临皇帝答应了自己要把九儿许配给自己的话,北临皇帝摸摸胡须,耍起了赖来。 北临太子更是,追着顾谨打,顾谨知道这是未来的大舅子,哪里敢还手啊!便是真的十分功夫,也被他私藏了五分,以前跟北临太子不相上下,如今被北临太子追的满宫里头跑。 边跑边想这就是报应。 当时北临太子被他欺负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说,你打我,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顾谨当时还没在意,果然,真是报应不爽,来了吧! 这未来的大舅子一身的火气,那就让他发泄吧,打累了吧?走,请你喝酒去。你喜欢字画?成,我那宫里头这种字画多的不得了,我让人给您送来几十幅。 啥?无功不受禄? 谁说您没功了?您可是我未来的大舅子,妹夫孝敬孝敬您是应该的,应该的! 狗腿的顾谨跟在北临太子的身后,那一脸谄媚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卑鄙小人! 九儿说他小人,不达目的不择手段! 说就说吧,反正得哄好了大舅子,你也就成我的人了,到时候再收拾你! 北临太子也不过是考验考验顾谨,把他给打的五天见不了人,再打的十天下不来床,最后再来个甜枣,让他见一见自家妹子。 顾谨老了的时候一直都在回想,估计自己就是九儿口中所说的贱骨头,哪里有人凑上前去挨打的,他偏偏就是,巴不得大舅子再来抡自己几拳! 第163章 闺中之乐 经历了千难万险,都快要把自己的库房和皇帝的内帑也差不多搬掉了一小半,终于把美人给带回了家。 大周举行了盛大的迎亲仪式,顾谨算是抱的美人归了! 九儿望着红烛下看着自己充满爱意的顾谨,乐的说他脸皮够厚。 顾谨也乐,拿来了一样东西给九儿看。 九儿翻开一看,挑了挑眉,问这是什么! 顾谨翻开了最后一夜,上头更密密麻麻地写着三千多的字样。 顾谨笑了笑,凑到九儿跟前说了一句话,九儿笑着说他是小人。 原来,那上头记着的都是大舅子打自己的次数。 顾谨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大舅子抡了自己几拳,他就记上几笔。他拿个小本本都记着呢,九儿以为他要打回去。 顾谨将东西收拾好,摇头说道:“那可是我大舅子,我怎么能还手呢!” “那你还记着做什么?等以后你的孩子瞻仰瞻仰你的光荣事迹嘛?”九儿掩嘴笑。 顾谨欺身凑过去的时候,笑着凑到九儿耳边吹了几口气,九儿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身子都僵住了。 看到九儿的神态,顾谨笑嘻嘻地说道:“大舅子打我几下,一下就是一次,九儿,你欠我三千多次,便是一日一次,你欠我多着呢。” 一日一次? 九儿这下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要记着了。 感情三千多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不是十年? 那还得天天耕耘不止,可还要算上来葵水,怀孕的日子,那岂不是…… 九儿光是想想这个数字,就有些恐怖,可是再怎么算,那也就才十年,于是她也勾唇:“怎的?这全部还完之后你还要当和尚不成?” 顾谨笑的贱兮兮的:“有娘子在我怎么可能会当和尚。到时候肯定让娘子痛快地追着为夫跑!” 九儿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还想要说话,就见顾谨突然凑了过来,含住了自己的唇。她何时经历过这些,当下就张煌失措。 顾谨就乐呵了,亲了亲那柔嫩的红唇,甜甜的,更是欲罢不能。 真想把她拆吞入腹,现在有些后悔了,当时该让大舅子多打自己几千下的!不过,是他的,他以后想怎样就怎样了! “怕了嘛?怕了就求饶……”顾谨笑道。 九儿怎么会怕,抬眼斜睨着顾谨,傲气地反问他:“你行嘛?” 男人就怕别人说自己不行,顾谨笑,慢慢地靠近,越靠越近,九儿退无可退,只能躺在了床上。 顾谨笑,将两手撑在了九儿的身侧,然后剥掉了九儿的衣裳,虔诚地眼神庄重无比。 他笑着吻遍了九儿的全身,看到这具身体在自己的指引下变的绯红而滚烫的时候,他知道时间到了,搂着九儿的腰肢身子往下一沉,怀中的人儿疼的闷哼一声。 顾谨忙上前,吻住了那柔软的唇瓣,到最后风歇雨骤,顾谨又从头到脚吻了个遍,最后埋头替九儿清理。九儿抓着他的发,又羞涩又紧张。 顾谨收拾好了,笑着望着脸红的猴屁股似的九儿,舔了舔唇,满足地像只餍足的猫,九儿看他那放浪的模样,更是羞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香的。 甜的! 顾谨将人搂在怀里,紧紧地箍着九儿的后背,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后背磨圈圈,九儿初经人事,自是身子发软,厮缠一回之后,便有些累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沉沉地睡去了。 顾谨憋了二十多年,头一回释放那滋味曼妙的让他都觉得那三千多下没白挨。 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来一次,可是看到媳妇疼的累着的模样,心里头难过极了,也不敢乱动,只能硬生生地憋着安安分分地抱着媳妇睡了一个晚上。 等到第二日起来九儿发现自己身上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昨夜顾谨替自己做的事情。 他抱着睡熟的自己洗了一遍,然后替自己擦干净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睁眼瞧见旁边的人,早已经睁开了眼睛想宠溺地望着自己,顾谨乐了,美滋滋地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我的宝贝儿!” 起床之后,玉杏拿了弄脏了的被褥过来问要不要洗了。 那床单之上什么都有,昨夜更是弄的一塌糊涂,九儿羞的连声说丢了丢了。 顾谨却不同意,床铺上那朵娇艳的红花可是第一次的见证,这是他和媳妇的第一次,虽说他有些熟练,却是为了讨媳妇开心,看了十几二十本画本子才学来的。 头一回施展拳脚,好像还不赖。 那里头可是他的第一次和九儿的第一次,哪里能说扔就扔呐。 九儿被他的说辞说的脸烫的能煎鸡蛋了,然后就亲眼看着顾谨虔诚地将那张床单给折的整整齐齐,然后放进了一个木箱子里头,郑重地放了起来。 弄的九儿都觉得应该摆个香炉,每日焚香供起来。 虽然没有公婆,可还是要去宫里头谢恩的,顺便还要商量下三日之后三朝回门的事情。 对于其它的人来说,三朝回门不过是从一个家到另外一个家,可是九儿和顾谨却不同啊,这可是从一个国到另外一个国呢! 天顺帝说这事情干系到两国邦交,我得明日上朝的时候问问百官,怎么隆重怎么来。 皇后娘娘说我的库房里头还有不少的好东西,荣安你可劲儿挑去。 顾谨在一旁委屈巴拉地说:“当时我去娶九儿也没看你动你的私库!” 皇后娘娘差点给顾谨吃一板栗,那能一样嘛? 小叔子是小叔子,不亲,这可是自己闺女,亲疏摆在那里呐,哪里能一样! 顾谨听了这话觉得咋那么别扭呢! 小叔子和闺女,这睡一炕头上的…… 造孽啊! 都是顾谨你这个搅屎棍,咋报恩不好,非要把人往自己侄女上头带。 天顺帝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三朝回门,怎的也要表示表示我大周的诚意,于是,国库大开,让顾谨去挑。 顾谨没同意,只厚着脸皮说道:“皇兄,你当时可说过,曾经借给我的东西,不用还了吧?” 当时给了泡妞经费的,什么银子啊、珍宝啊字画什么的,那可都孝敬他丈老头子和大舅子去了的! “君无戏言!”天顺帝威仪地说道。 顾谨笑了笑:“那也不用您开国库了,我撸吧撸吧,应该够了!” 天顺帝惊呼:“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顾谨笑了笑:“呵呵,我买了我自己。” 天顺帝这才明白过来,由于北临皇帝的到来,更是有庄家将买北临太子的给提到了一赔一百。 这全上京的人买了北临太子的没有上千万两,也有好几百万两了。 还有买了姜陆的,也都有好几百万两。 而买顾谨的,只有顾谨一个! 一赔一百…… 当时这小子朝自己借了二十万两…… 天顺帝欲哭无泪:小子,借我的钱能不能还我?再顺便吃点红啊…… 光北临太子一家,那可是两千万两啊! 第164章 三朝回门 天顺帝事实上算错了。 他只借了顾谨二十万两,可是后来泡妞经费却是左一点右一点,顾谨几乎也全部都投到自己个身上去了。 毕竟大舅子不爱钱,爱字画啊。 顾谨自己也拿小本子算了算,怕是前前后后投了有一百万两银子吧! 把自己该赢的钱给盘回家,再往钱庄里头存了一大笔之后,顾谨忙活完了这一切,然后将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都拱手给了九儿,说是以后她当家。 九儿身为王府唯一的女主人,这样的事情当然是则不旁贷了。 原本以为顾谨应该会很富裕,可是最后算着算着…… 九儿的手开始抖了。 不包括什么房契地契庄子铺子酒楼茶馆客栈什么的,这满满一箱子的金银珠宝财宝玉器和好几个大箱子的银票是咋回事? 她家相公难不成是搜刮了民脂民膏? 身为一个王爷,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俸禄!便是不吃不喝几辈子都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钱啊! 光是银票就有八九千万两啊! 九儿手开始抖了,去问顾谨倒地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顾谨神秘兮兮地将打赌的事情一说,九儿差点石化:“你也不怕你赔的连裤子都脱出去?” 这不是怕他输嘛? 要是自己不嫁给他呢?他不是要血本无归? 怕是把自己的老婆本都给下里头了吧? 顾谨笑:“哪里啊,没有的事儿!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我娘子。” 九儿瞥他:“小人!” 顾谨抱着某人靠在颈窝里头,像是个没长大的猫咪一样,笑着去呵九儿的耳垂:“九儿,你咋知道我身体里还有许多小人?来来来,让你看看。” 啥小人? 九儿迷迷糊糊,也对他的那股子放浪见怪不怪了,半推半就地被人给抱上了塌,顾谨抱着九儿软绵绵的身子笑:“九儿,现在你是小人了,你的小人比我的多!” 九儿这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小人了! 早上的时候,府中的嬷嬷问她来葵水的时间,再算了算日子,说是这几天日子危险。 想到这里,九儿想要吓唬吓唬他。她恶狠狠地说道:“今儿个怕是不方便,到时候若是怀上了看你的那些小人还往哪里去!” 九儿的身子已经能承受第二次了,顾谨再次将人给翻了过来,笑着说道:“哪里会有那么巧的事。咱们这才成亲两天呐!” 三朝回门,顾谨拖了一百个箱子的银子送到了北临去了。 一个箱子十万两,一百个箱子就是一千万两。 北临皇帝虽然喜欢那些情趣高雅的东西,但是自己也收藏的差不多了,更是被顾谨给填饱了胃口,对字画什么的,也都没了啥兴致了。 再看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橙橙的金子时,北临皇帝的眼睛都直了。 北临太子也是,笑嘻嘻地和将士们一起将箱子给搬进了国库。 九儿有些奇怪,问他:“哥,你不是跟顾谨说你不喜欢这些金银,说它们是俗物嘛?” 北临太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儿,还不忘提醒将士们别搬坏了:“哪能啊!谁不喜欢啊!就是你没嫁给顾谨之前,咱们作为娘家人,总该端着……端着点吧!” 顾谨在陪北临皇帝下棋,北临皇帝已经是第三回给下的丢盔弃甲了! 他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再看看对面的女婿,人家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一副虚怀若谷大智若愚的样子,感情以前下棋的时候总是输,那是逗自己玩儿呢! 顾谨乐呵地要下一颗棋,那要是下这里,自己可就输第四盘了。 北临皇帝往顾谨的身后一看,乐呵地喊道:“哟,荣安来了?” 顾谨的手一抖,也不敢下了,下了一个死角,让整盘棋局风向给逆转了! 北临皇帝乘势追下,将顾谨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顾谨瞅瞅身后,没人啊,棋盘上,自己最后一个子被北临皇帝给吃了,北临皇帝还认真地拍拍顾谨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戒骄戒躁啊!不急不急,慢慢来!” 顾谨这下终于知道九儿的不要脸是从何而来了。 全家都是不要脸的! 一千万两银子进了国库,北临皇帝自己也不藏私,九儿回去的时候,他愣生生给九儿也装满了一百个箱子带回去。丝毫不输来时的阵仗。 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东西,顾谨拍着九儿的手说道:“你爹和你哥,真心疼你!” 九儿看着城门口还在翘首以盼的两个亲人,眼睛有些热泪盈眶,她勾唇笑了笑,对着城门口还招招手,然后笑着说道:“是啊,这许是菩萨给我最好的造化了!” 有爱人,有亲人,有朋友。 回到上京,看到北临皇帝也送来了不少的东西,天顺帝和皇后娘娘思忖着也该要再送点东西了。还没送呢,小夫妻两个也送了一千万两银子过来了。 天顺帝挑眉:“不是说不给的嘛?怎么又给了?” 顾谨皱眉:你以为我想给。 “我媳妇说了,她说两边都是爹娘,不能厚此薄彼,给那边爹娘送了,给您也要送!” 天顺帝一听,笑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还是我闺女体贴!” 顾谨再次皱眉:这叫来叫去啥辈分啊?全乱了! 皇后娘娘也高兴,收下了银子,却是将自己的私库给搬了大半送到了九儿的府上,看着这么多的东西,九儿暗自思忖,她怕是这个世间最有钱的人了吧? 第165章 和美的大结局 于是火急火燎地把宫里头的鲍御医给喊来把脉了,还说无论如何一定要调理好王妃的身子。 鲍医正一听王妃生病了,也是急的不行啊,马上带着人就去了王府。 事情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头的时候,皇后娘娘也急了,立马就要微服出宫去探望九儿。 鲍医正到了王府,给王妃一把脉,乐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妃,您已经有身子了,已经一月有余了!”鲍医正笑着拱手抖了抖:赏钱呐赏钱呐! 九儿心里头激动的不行,摸摸平坦的小腹,里头真的有个小人儿了嘛? 而顾谨却风中凌乱了:苍天啊,他才成亲一个来月啊,难不成,就是新婚那两天,就怀上了? 想到九儿当时提醒自己的话,顾谨恨不得想敲死自己。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要等一年了! 鲍医正似乎瞧出了顾谨的欲求不满,呵呵笑道:“这孕妇有了身子,就不宜再进行房事了。” 意思就是说你憋着憋着,千万别乱来。 皇后娘娘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这句话,当下也跟着提醒顾谨:“听鲍医正的话,前三个月不稳定,你可别乱来!” 皇后说话最浅显易懂了,顾谨欲哭无泪。 没人管她了,都去管怀孕了的王妃去了。 呜呜呜,他宁愿多憋两个晚上,现在要憋一年了! 看着九儿的肚子一天天地变大,顾谨刚开始的憋屈也没了,毕竟还有其它的法子嘛。他鞍前马后地给九儿做手膜,一张光滑水嫩的手更是被他捯饬的水嫩嫩的! 顾谨笑着摸着九儿的手说:“你这手如今跟你这肚子一样精贵,要啥跟我说,我来帮你拿!” 九儿嗔他:“小人!” 顾谨笑:“小人在你肚子里,不过我这里还有好多,晚上再给你点!” 九儿被臊的用软塌盖住脸,不愿意跟他说话了。顾谨傻呵呵地笑,十成十一个傻子! 到了晚上的时候,九儿想着今儿个白天顾谨说的那些臊话,说什么也不肯同意,把手给藏在怀里收的紧紧的! 顾谨忍耐不了了,拖着重重的鼻音说道:“我的好宝贝儿,小九儿,我的心肝,求求你了,夫君难受……” 这样不要脸的人,九儿怎么会选择他! 她此刻也有些意难平,声音都软绵绵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 顾谨笑呵呵地拿出九儿的那只手,往下一摸,冰凉的小手儿摸着滚烫的地方,顾谨激动地长吸了一口气:“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天都知道,他就是个无赖! 九儿最喜欢自己了! 肚子大了,行动便有些不便,九儿怀孕五个月的身子,跟别人八个月一样大,后来太医诊脉,说是里头有两个。 顾谨却笑的跳了起来:这下好了,一辈子都可以不用生了,九儿归他了! 等到十个月之后,九儿产下足月的三个小公子,大周和北临更是狂欢了十天十夜,皇后娘娘将三个小娃娃全部都接进了宫里头,亲自带着。 说是九儿跟顾谨才刚刚成亲还没多久就怀孕,肯定没过够二人世界,让他们接着乐呵,啥时候要把孩子接回去,啥时候来接。 顾谨巴不得一辈子都别接回来。 于是等到九儿的身子养好了,顾谨又是夜夜新郎,日子过的美滋滋的。 好不容易等到三个萝卜头能下地到处乱跑了,顾谨也不纠结了,反正跑哪算哪,别来打扰他的甜蜜夫妻世界就行。 他不接儿子走,天顺帝焦头烂额了:你打扰了我的夫妻二人世界了! “你啥时候把你儿子给接走?”天顺帝横眉冷对。 顾谨:“那个啥,等等吧,我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 天顺帝忍不住冒了句粗口:“你她娘的都过三年的二人世界了,你不腻啊?” 顾谨很认真地回答:“不腻啊。” 两个人在一起多美好啊,想干啥干啥,想亲就亲,亲了之后还能拐着娘子往床上跑,这要是有孩子瞧见,多碍事啊! 天顺帝龇牙咧嘴:“我诅咒你,诅咒你再生三个儿子!” 顾谨认真地说道:“应该不会了,我有一玉匣子的肠衣。” 那玩意好啊,小人儿都被套到里头去了,也不怕进入九儿的身体再怀上小人儿了。 他还要再去做十个玉匣子的肠衣,跟九儿玩个遍! 天顺帝磨牙,突然想给自己的影卫另外一个任务:把王爷的肠衣都给我戳个洞。 于是,夜黑风高的时候,天顺帝的杀人放火啥都能干的影卫不拿剑,拿了根针,悄悄地潜入了王爷府。 影卫找到玉匣子之后,拿了针直接往肠衣上一插,再抽出来就完事了。 最后要走的时候,看到那质地轻薄的肠衣,影卫没忍住,自己也偷偷地拿了一个,王爷说这玩意好用,他也试试看。 顾谨乐呵的每天戴着肠衣,跟九儿玩遍了各式各样的花样。等到第二个月,九儿一直准时来的葵水没来。 这回顾谨不淡定了。 一天两天他心惊胆战,三天四天他直接冲进皇宫把鲍医正给抓来了。 等到鲍医正再次报喜的时候,顾谨的眼神都能喷火了! 鲍医正赶紧麻溜地跑了。 这王爷莫不是疯了吧,有孩子还不高兴啊,这天底下的人谁不叹服王爷的好命啊!一胎仨儿子呐! 他都羡慕! 顾谨把十个玉匣子的肠衣都拿出来,往里头一灌水,看到肠衣有洞,不住地往外头流水,顾谨欲哭无泪。 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嘛? 宫里头的那位听鲍医正说王妃怀孕了,天顺帝笑了:“我又能当外祖父了!朕跟皇后分享这个喜悦去!” 哪知皇后娘娘一听,笑了:“正好了,我正舍不得这三个孩子,就让他们再跟着我,等荣安生了,把大的送回去,再把小的接来,他们没带过孩子,没经验,咱们直接带大了,他们也省的不知所措了!” 天顺帝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两根蜡! 你这是挖坑埋自己啊! 十个月之后,天顺帝的话应念了,大周王妃又生了三个儿子! 普天同庆已经不能彰显大周和北临的高兴了,直接来了个世纪大狂欢。 再三年之后,三个六岁的娃娃,三个三岁的娃娃,围在九儿的身边看她的肚子。 都想伸手摸一摸,又都不敢,顾谨下朝回来,就看到自己的位置被人给霸占了,气的他一手拎一个给拎远了。 六个萝卜头跟眼前的这个大人惊人的相似,大的忍着不敢哭,小的眼泪汪汪哭的不停。 “母妃,父王欺负我……” 九儿怒嗔道:“小人!” 顾谨乐:“小人就小人!谁让他们抢了我的位置!” 九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也不怕哪天生个孩子出来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除了你,还有谁敢啊!”顾谨笑,搂着大肚子的九儿一起躺进了软塌上。 不远处的六个奶娃娃心里头委屈极了,齐刷刷地说道:“娘,你生个妹妹,欺负父王!” 九儿笑:“好呀!” 两个月后,王府终于迎来了一位新主子。是个姑娘! 九儿这回自己带了,因为皇后娘娘也有身子了,天顺帝老来得子,乐呵的跟个宝贝疙瘩一样。九儿也不敢麻烦皇后娘娘了,时不时地还进宫跟皇后娘娘讨论带孩子的心得。 顾谨真的找到了第二个克星,小姑娘生下来之后,谁都不要,就要顾谨。见谁都哭,见到自己的娘也哭个不停。 顾谨没办法,只能充当爹和娘还有奶娘的角色了。小孩子拉屎拉尿放屁全都归顾谨管,一个在朝堂上耀武扬威的王爷,回家变成了一个奶娘。 果真是…… 报应来了。 不过看着在自己的手臂弯里头长大的小姑娘,那眉眼越发像自己的心上人,顾谨觉得,这样的报应,可以来的再多些! 两年之后,顾谨一家上街,前头跑着三个五岁大的男娃娃,精雕玉琢,后头跟着三个八岁大的男娃娃,秀气俊逸,跟中间那个身形玉立的男子像是…… 中间的那位…… 看不清楚长相啊,肩上坐着的那小姑娘长的分雕玉琢的,真好看啊! 九儿说道:“小甜甜,把手挪开,你父王看不见路了!” 一双稚嫩地小手将顾谨的眼睛都给遮住了。 手挪开,众人呼吸一窒,这六个男娃娃跟这男人长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呀。 小甜甜笑起来果真是人如其名,甜滋滋地奶声奶气:“爹爹,娘娘,我要吃冰糖葫芦。” 九儿:“吃多了糖牙会坏的!” 小甜甜瘪嘴,要哭了。 顾谨赶紧哄:“小甜甜乖,不哭,爹爹给你买,买买买,想吃多少爹都给你买!” 一家子往卖冰糖葫芦的去了。 小甜甜买了。 三个小哥哥看着直流口水,三个大哥哥虽然没流口水,可眼睛也舍不得挪开,他们也都想吃! 九儿不忍心:“给六个儿子也都买一根。” 顾谨梗着脖子喝道:“男子汉大丈夫,吃什么甜的,吃坏了牙齿怎么办?” 九儿想揍他! 特别特别的想揍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