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秀莹香》 第一章 有奇缘 大幽朝永和十五年八月,江宁城依然热风佛面,几天不曾落雨,连栖在树上的蝉儿都似无精打采般,隔好半晌才敷衍地鸣叫几声。合欢树掩映下,两名御医刚从承恩侯府出来,两个送客的小厮跟着白管事客气地将两位大人送上轿子才转身回府。 刚进门房,迎面就碰上了一个身穿石青色素面褙子的妇人,白总管忙道“吕嬷嬷,怎么劳你亲自过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那妇人面上带着几分焦灼道“白总管,老夫人命我来亲自跟您说一声儿,给三姑娘抓药这事,务必你亲自看着才好。原是使唤个小厮去也可的,只是老夫人说了,您亲自看着她才放心呢。”。说罢朝着白总管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一听这话白总管立刻应道“二老爷原也吩咐了我的,还请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亲自看着抓了药交给您,您再往下打发了伶俐的丫头去煎药。” 这边厢月桂院里的西厢房内,黄花梨填漆架子床上鹅黄色的帐幔低垂,淡淡的素馨花香萦绕,床前的小几上掐丝珐琅烛台中一点莹莹灯火给静谧的卧房洒上一层暖色薄纱一般,穿着葱绿色比甲的丫头坐在床前的黄花梨无束腰小方凳上轻轻地打着扇子。一阵女子的对话声由远及近,“莹莹可好些了?”,“回夫人的话,三小姐中午用了一小碗菊花百合粥,喝了药又歇下了,奴婢已经命人撤了屋子里的冰盆,只留了饮香那丫头守着给三小姐打扇”。 听到这响动,饮香忙忙地放了扇子,起身几步绕过镂雕屏风,迎上前,对一位着对襟交领松花绿绣金色百蝶穿花纹褙子的美貌女子行礼道“夫人”。这女子如远山含黛的眉微微蹙起,摆手压低了声音问道“莹莹睡的可。。。”,这“安稳”两字还没出口,便听得里间儿隐隐传来一声惊呼“啊!”。 女子来不及问完含着的“安稳”,便急急地绕过屏风,直奔填漆床而去,来到床前,又止了步子,很是怕惊到床上的人儿。只压着焦急轻声道“莹莹,你可怎么了?莫怕莫怕,是娘来看你了”。说罢才轻轻撩起一侧的帐幔,旁边陪着进来的仆妇见了,忙双手接过帐子,轻轻挂在赤金刻如意纹的帐钩上。 床帐里大红色绣年年有鱼的锦缎薄被下,现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来,乌黑的头发有几缕已经汗湿了,贴在脸颊和额头上。小女娃好似在梦中也受了委屈,秀气的一对眉毛蹙的紧紧的,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牙齿咬着下唇内侧,小脸儿苍白中透出一抹病态的红晕。弯腰伏在床头的女子,只觉得心好似被人揪了一把般,一边拿帕子轻轻擦拭着小女娃的额头,一边轻声哄道“莹莹,是娘,快别咬,仔细把嘴唇咬破了,我的囡囡”。说罢又轻柔地拍了拍女娃的脸。挂完帐幔一直站在一旁的仆妇哽咽道“夫人,三小姐这是受了惊吓了,我从小奶她长大。三小姐再不曾这样的。依奴婢看,这次可不能再依着三小姐了,三小姐还小,不知道轻重。还是禀了老夫人,请了妙华师太来看看吧?” 正在这当口,床上的小女娃却睁开眼,轻轻的唤了一声“娘”,说罢呼了一口气道“我,我没事。就是做恶梦了。就,就别请师太了吧”。女子这才松口气,坐在床边,握住了小女娃的手,不接那不请师太的话,只道“怎么?莹莹梦到什么了?跟娘说一说可好?”,一边还对着春兰嬷嬷使了眼色,叫她别再提师太的事。小女娃吞吞吐吐道“我就是梦见又掉水里去了,这回姐姐没拉住我。。”,说罢又对春兰道“兰嬷嬷,我真的没事了,就别请师太了吧”,小女娃的娘就又看了那春兰一眼,春兰叠声应了,道“好好,不请,都听三小姐的。三小姐出了汗,身上可是不好受,奴婢服侍三小姐擦身吧。” 小女娃点头应了,由兰嬷嬷和饮香两个服侍着擦身更衣,这才又躺下了。又对一直在旁守着的女子道“娘,让兰嬷嬷守着我,您去看看栋哥儿吧。”,“栋哥儿那有你姐姐,娘在这里陪着你,看你睡了娘再回去。等晚上娘叫人给你做鸡丝浇面吃,睡吧”。小女娃没有办法,便轻轻拉住了自己娘亲的手,闭上了眼睛。里间又恢复了安静,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感觉到有人给自己又理了理被子,踟蹰片刻,轻轻去外间儿低声吩咐春兰和饮香,说的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床上的姜玉莹睁开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上面的承尘和四面垂下的鎏金双蜂团花纹镂孔银香囊。 就这么望了一阵子,又转过头透过掀开的半幅帐子,望着床外,靠东墙有一张俏头案,当中摆着个金鱼缸,里面几尾金鱼悠闲地嬉戏着,桌上一支珊瑚树,靠西墙外边,有一张月牙桌,桌上有镜子,镜子还搭着织锦缠枝化的镜茯。旁边花几上摆着一盆不知道是什么的花。内室与外室之间隔了一架镂雕屏风。 确认这些都是真实的存在,姜玉莹又呆呆地转回头,再继续望着承尘发呆。 她确定眼前这一切跟她之前20几年的记忆全然不一样,来到这里之前,她正在去医院的路上。直到现在她还能清楚地记得,她接到电话说沈辉出了车祸,在省医院急救,让她赶快去医院的时候,她心里的震惊和害怕。她慌慌忙忙地穿着拖鞋睡衣就去了车库。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她一路都在后悔,责怪自己不应该明知他已经加了一周的班,还为了他前一晚没能早点回来给她过生日而跟他吵架,吵架就吵架吧,干嘛还非得从头到尾一件一件例数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以后,沈辉种种让她不满的地方,什么记不住答应她的话,什么过生日没有送礼物,什么不够关心自己。闹到凌晨,沈辉疲于哄她,只敷衍说是他不对,先睡觉好不好。 睡觉,睡觉,就知道睡觉,他以为她想像个怨妇一样的指责对方吗?她还不知道早点睡觉对身体好,对皮肤好?是谁明明知道她生日,却只一味地说不能请假,只会说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可是沈辉他也有不少对她好的地方,再怎么她也希望沈辉能平平安安,不然他有个三长两短,她可怎么办,她不是要愧疚死吗。 还没等她这些丰富的心理活动活动完,她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掠过,紧接着前方一阵沉重的冲力,撞的她双腿一麻,上身控制不住猛地向前弹去,在模糊发红的视线里,她看着前面一辆车与自己的车相撞,然后耳朵里面便是嗡嗡的鸣叫。 接着才感受到了让人痉挛的疼痛,还没等她根据这种疼痛的级别判断出自己伤势如何,她便失去了意识,最后她脑子里面只剩一个想法“卧槽,报应就来的这么快。。么。。” 等她再睁开眼睛,她就成了这承恩侯府的三小姐,闺名姜樱,乳名莹莹。因着她唯一的姑母是这什么幽国的元皇后,所以这一户人家成了侯府。大伯承袭了爵位,是现任的承恩侯,父亲是镇国将军。而她以后会成为二皇子的侧妃,说不定还会成为个皇贵妃。 什么?她一个搞不清自己是谁,自己在哪的人是怎么知道以后的?不是她在发癔症,实在是这个姜樱有些古怪,也不知是“莹莹”这个名字必定与志怪灵异有牵连还是怎地,有她这一个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幽国的姜樱,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姜玉莹的人还不够。姜樱这个妹子居然也是个活过一世的人。 现在她脑子里的记忆告诉她,姜樱身为元皇后的侄女,嫁给了当今二皇子做侧妃,可是最终被二皇子妃害的她家破人亡,香消玉殒。而今她才十岁,姜玉莹也是搞不清楚这个姜樱是一梦梦到了自己的一生,还是过完了一生,如今又重新来过呢。这一切是对未来的还未曾发生的事情的预警之意,还是要对曾经遭受的不幸进行报复的开端呢?真是若说有奇缘,为何叫人看不清;若说没奇缘,现在偏又成了她啊! 第二章 落水了 姜玉莹也就是现在的姜樱,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心中兀自推理呢,贴身大丫头饮香回来了,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拿起扇子又要继续给三小姐打扇,抬头却见自己的三小姐正以手遮面。于是便起身轻轻拿起姜樱伏在额头上的手,想帮她放回被子里。 姜樱轻轻一叹,心道“罢了,管这奇缘是什么,还是得先打起精神,把这日子先过起来才是啊。整天这么躺着算什么,也不知道沈辉到底如何了,伤的重不重啊。哎,不成了,一想起沈辉,她就又忍不住回到那直击心灵的逻辑死循环里去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想到这里,姜樱略略张开了眼睛,对饮香道“祖母这次可是被我气的狠了?”,饮香一怔,随即柔声道“三小姐,您怎的又醒了?可是屋子里太热了?”。 姜樱摇头,又是悠悠一叹,心里有点不知道跟这丫头说些什么好,若按着她之前二十年的习惯说话,她怕吓着这丫头,再以为她疯魔了,可是如果按照这里人的言谈来说话,她自己又觉得怪怪的。毕竟她之前的二十几年不是这样的啊。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开口阻止请那什么妙华师太的原因,谁知道那妙华师太是哪尊神仙,万一真的被瞧出点什么来,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新中国红旗下长大的红色灵魂可是经不起啊,到时候还不知道出什么乱子呢。 她在这做着心理斗争呢,饮香只以为三小姐是害怕夫人与老夫人责怪她顽皮,再加上落水受了惊吓,难免有些蔫蔫的。于是安慰道“三小姐不必担心,夫人和老夫人见您这样,不知道多么心痛您,怎舍得责怪于您。只要您呐,好好吃饭吃药,早些个好起来。这可就是现下顶顶要紧的了。三小姐,您说您怎么就落水里去了,可是吓死奴婢了,以后咱么可是离湖啊水的远着些吧?”。 说起来姜樱十岁这年落水的缘故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七月二十五是大长公主的寿诞,于是姜樱一家子都去公主府恭祝公主的寿辰。女客们开席前先在翠音阁听戏,一群小女娃们个个都是坐不住的,就由各自的丫头服侍着逛园子玩耍。姜樱由自己的姐姐姜檀领着,与勇毅侯家的小姐周安歌,当朝首辅的嫡孙女郑淼芝凑在一处说话。 因着勇毅侯周家与姜家乃是世交,勇毅侯世子,也就是周安歌的父亲周仕敬与姜樱的父亲姜兆烈更是小时候就玩在一处的小竹马。周家与姜家往来甚密,周安歌自小就与姜樱相熟,且能玩到一处。周安歌最是个爱俏的,不免与几个小女娃点评起当天去赴宴的夫人的穿着,直夸姜樱的母亲沈佳柔沈夫人宛如仙子,雍容端雅。从沈夫人头上戴的点翠嵌宝发钗,到沈夫人身上穿的粉红色绣如意云纹的宫装,直夸个遍。 奈何宋妙华这个当今贵妃的外甥女,听了不免不服气,宋妙华认为沈夫人穿金戴银的,不免流于俗气,哪像自己的娘亲,素面宫装,粉黛薄施也掩不住那富有诗书的高华气质。小女娃们不由你一言我一语,争起高下来。 姜樱在家里是个最小的,家里又是侯门府邸,不免被骄纵出个娇蛮的公主病来,与宋妙华整个不休,也不知怎地那么巧,不小心差点掉进了翠柳湖里。好在身边服侍的饮香得力,一见不对,立刻挤进了这群小姐当中,一把拉住了自家小姐的手腕,姜檀先是被惊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也不管不顾地要下水去抱自己妹妹上来。只是姜檀已经十五岁了,是大姑娘了。待得她和饮香两人合力抱了姜樱上来,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了,饮香一时急地都快哭出来了。 好在这时候去给姜樱取绿豆银耳羹的乳母春兰嬷嬷拿了绿豆银耳羹回来了,待挤进去看见自家两位小姐并两个丫头那湿哒哒的狼狈模样,唬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应声落地,把个青花瓷碗摔得粉碎也顾不得,上前一把抱过了姜樱。吩咐饮香守着大小姐,便抱着姜樱要找地方擦身换衣,再唤人拿了布帷过来,服侍着大小姐去厢房擦身换衣。 饮香和姜檀的丫头集香把姜檀团团挡住,周安歌也帮忙护着。好在翠音阁里听戏的夫人们也发现了动静,派了婆子过来,接了主仆几人去厢房擦了身换了随身带的干净衣服。只是这宴饮也是不必饮了的,承恩侯老夫人和沈佳柔急的不成,姜兆烈也很是怕女儿受了惊吓。跟自己的大哥商量好了,自己先带着母亲和自己一家子先回府了。 经御医诊了脉,道姜樱只是一时有些激吓到了,并无大碍。老夫人不放心又请御医开了安神的汤药,再每两天来诊一次脉,这才罢了。要说这还真是无妄之灾,姜樱自己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踩空落了水,心里又觉得很是连累了姐姐。姐姐跳下水去抱她,那么多人瞧着,虽说都是女眷,但是于女子的闺誉到底有损。何况姐姐本身待她就是极好极好的,尽管姊妹两个不是同母所出,但这个姐姐却是拿她当个亲妹子疼的。 姜檀是姜兆烈的通房丫头王氏所出。奈何王氏是个命不好的,为姜兆烈生了一子一女,儿女都有了,凑成个“好”字,她自己却是在第二次生产的时候有些伤了元气,没几年就去了。 姜兆烈因一直征战在外,身边只一个通房丫头。还是承恩侯老夫人担心二儿子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给的。直待战事渐少,将兆烈都二十二了,才娶了如今的夫人沈佳柔。沈佳柔进门后,却是一直对王氏所出的两个孩子悉心照料的,也正因如此,二房兄弟姐妹几个感情很是融洽。 这一回姜檀能毫不犹豫地下水去抱姜樱上来,足以说明沈佳柔作为一个嫡母对庶子女付出的感情,也是得到了相同的呼应的。可是就是这样好的母亲和姐姐,前一世却被姜樱害死了。 第三章 好好的 姜樱又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妈妈,也是这样对自己呵护备至,不论时空如何变换,天下女子柔软的内心,母亲爱子女的心,皆是一样的。 却说这姜樱上一世,是被宋妙华给害死的。上一辈字她和宋妙华都嫁于了二皇子萧鸿轩,只不过宋妙华为正妃,姜樱却是个侧妃。要说宋妙华和姜樱其实家世相当,一个是元皇后的侄女,一个是继皇后的外甥女。 继皇后的哥哥贺光宇是当朝兵部尚书,姜樱的爹是镇国大将军。当年先皇极是骁勇善战的,所以给当今皇上指的嫡妻都是出于擅长兵家之事的门第。这原也无可指摘,叫现在这个里头换了二十一世纪的芯的姜樱来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皇帝想给自己儿子取个武将门第的老婆,这也是常理。 奈何当今皇上却是更爱文风,自小就不擅长舞枪弄棒的,当年能顺利坐稳皇位,还多亏了自己的小舅子姜兆烈立下的不世战功。 宋妙华的舅舅虽然也善兵事,但是宋妙华的母亲贺淑却是嫁给了当时的翰林侍读,现在的翰林学士宋涛。皇上爱文甚于爱武,于是就给自己的二儿子指了父亲是翰林的宋妙华为正妃。 二皇子再是喜爱姜樱也不能忤逆自己的皇帝爹,只有让宋妙华居了正妻之位。 只是姜兆烈再不能同意自己的女儿与皇子为侧妃的,自己的姐姐本就是元皇后。自己家已是外戚之家,这是没法子的事,难不成还要让自己的女儿再去走自己姐姐这条路不成。 何况还是个侧妃,无奈姜樱对二皇子的爱那真是毁天灭地,矢志不移。死活非要嫁了二皇子,说是心甘情愿与他为侧妃,他只爱自己一个,自己也不在乎名分,只要与他相守一生。 很是绝食生病的折腾了一阵子,二皇子因对姜樱爱的不能自拔,就算姜兆烈不同意也私下写些你侬我侬的诗句,送些个胭脂簪环来哄着姜樱开心。 更是在北梁国的王子向皇上求取姜樱的时候,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姜樱迅速订下了亲事。 如此,姜樱才得以嫁于二皇子。怎奈那宋妙华,嫉妒二皇子对她的宠爱,不但害的姜樱落了胎,更是陷害姜樱的父兄通敌叛国,姜家全家男丁斩首,女的流放,自己虽然是出嫁女,可是依然被充为官妓,后来更是在北梁国受尽羞辱。 ……姜玉莹闭了闭眼,对于真正的姜樱的这些记忆,要叫姜玉莹说,怎么处处透着那么点奇怪。那二皇子爱姜樱爱的不能自已,为何不直接求皇帝赐婚,而是与姜樱私相授受? 宋妙华一个女流之辈,就是再恨姜樱,难不成宋家为了争风吃醋就帮着她陷害姜兆烈父子?就算二皇子登基,宋妙华也是名正言顺的东宫皇后,如此铤而走险又是何必?就算宋家一家子都是宠女狂魔,为着帮女儿争风吃醋就要害死姜家一家子,那宋涛一个翰林学士,是怎么做成的这个事? 叫姜玉莹这博览宫斗宅斗小说的人来看,这剧情,怎么看都透着股子阴谋的味道啊! 可叹这姜樱上辈子一个公府大小姐,被一家子捧在手掌心上疼宠成了一个没脑子的,没脑子也就罢了,还一身的公主病。人就算自己笨点,肯听聪明人的劝,那也是至少过的不会太差的,何况姜樱的家世如此,足可以过上姜玉莹向往的那种生活了。 夏天吹着冷气,吃西瓜,看小说,追剧撸狗; 冬天吹着暖气,喝奶茶,看小说,追剧撸狗。 啧啧,想想都能美好的让人如痴如醉。 不管她现在是姜樱还是姜玉莹,就算哪天突然回到现代化的日子,在回去之前,她也得过的好好的才是,可不能一直躺床上等着。 想到这里,姜樱猛地坐起来,对饮香道“叫青萝进来服侍我穿衣吧,我想去看看祖母,再去瞧瞧栋哥儿。总是躺着,身上有些难受。”。 饮香迟疑道“姑娘,老夫人说您受了惊,必得躺着好好养几天才成。”。姜樱道“刚才睡了那么一会,我已经是觉得好些了,再说这暑热的天儿,躺着实在难受。饮香你就服侍我起身吧。”。说罢自己掀了薄被,作势要下床。 饮香一见忙把姜樱又按回去道“姑娘您等等,我这就叫了青萝和含笑进来服侍您。” 第四章 真美啊 待粗使的婆子把热水抬进来,青萝和含笑两个服侍着姜樱沐浴好,换了干净的里衣。 姜樱就躺在黄花梨木贵妃榻上,让两人帮着自己拧头发。姜樱屋里只有饮香一个一等的大丫头,今年十五岁。生的清清秀秀的,鹅蛋脸,柳叶眉,杏子眼,樱桃小口一点点。 长得虽然秀气,但却是个一等一能干的。前世姜樱屋里的事都是饮香在管,但是因着二皇子偷偷与姜樱私下往来的事被老夫人赶回了家去。承恩侯府也是积善之家,不兴动不动就对下头伺候的人喊打喊卖的。只是家里的主子都恼恨二皇子与姜樱偷偷递东西这事,可又舍不得打罚姜樱,只得打发了饮香这个近身服侍的。 其实哪里怪得饮香,帮着二皇子和姜樱私下捎带东西的一直是含笑。含笑今年12岁,比姜樱大两岁,却是生的娇娇柔柔的,小小的一张瓜子脸,眉目婉约,性子也是个温柔的。谁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娇弱人儿,也是四个丫头里最有主意,也最有法子的。每每都通过外院的小厮,帮着姜樱鸿雁传情。 含笑是家生子,老子王力是管着外院采买的二等管事。也因此含笑总是能让王力手底下的小厮长顺帮着捎带东西。姜樱嫁入二皇子府后,含笑也跟了去做了屋里的大丫头。 青萝却是姜兆烈兵营里战死兵士的女儿,青萝的爹战死不久,她娘悲伤过度不到两年就撒手而去。姜兆烈知道了这事便把无依无靠的青萝接到府里,给小女儿姜樱做个玩伴。 可能因为父亲是将士的原因,青萝的五官很是英气,性子也爽利,很得姜樱的喜欢。再一个今年才十一的三等小丫头杏儿。 要叫姜玉莹说,饮香也是家生子儿啊,饮香的伯娘是府里针线上的管事嬷嬷,也正是因为如此,老夫人才没有发卖了饮香,只是打发饮香家去了。怎么饮香就没有帮着姜樱和二皇子捎东夹西的。 偏偏姜樱越大越不喜欢饮香,一是因为饮香年纪大些,从小在姜樱屋子里照看她,而姜樱的性子又是个不耐烦别人拘束的,总觉得被饮香看着是的。二也是饮香立身正,从不陪着姜樱胡闹。 这个姜樱,真是个不会识人的。 心里想着这些过往,默默地在心里为那个以前的姜樱叹了一口气。 姜樱绞干了头发坐在镜台前,由着饮香帮她通头发,她则对着镜子瞧自己的那张小脸儿。“这是十岁时候的我,心里有个声音说。”。 可是姜玉莹作为里边的新换的芯,还是情不自禁想端详一下自己的模样儿。 这一张脸还带着几分婴儿肥,但是已经隐约可见以后的娇妍姿容了。 最出彩的当属眉毛下的那双澄澈如泓的两汪清泉,这双眼睛乍一看是一双大大的杏子眼,只是到眼尾处又像丹凤眼似的微微向上挑过去,眼线浓黑,迤逦拖曳着又长又密的睫毛。 眼眸如那幽幽山峦深处藏着的一泓清澈的泉水,荡悠悠的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儿。 眼睛上一对不画而黛的羽玉眉。山根挺秀,鼻头饱满,再配着两瓣像粉色桃花一样的唇。 姜樱满意的点头,真是个美人儿啊。 要说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也算得上美女了,可是照着这个姜樱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姜樱往前倾了倾身子,想再好好欣赏欣赏,只见镜子里的人也靠近了,嘴唇微弯,嘴边两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 嗬!姜樱都忍不住喝一声彩了,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年代的美女,有梨涡的真的很少啊。 她记得自己还看着一些老一辈的女明星年轻时候的照片,对闺蜜感叹过“怎么我周围没见有人有酒窝的啊!”。 难道这古时候基因还特别不一样不成?特别是姜樱这对梨涡是在嘴角两边,而不是脸颊腮边上。这一笑就带着几分调皮,又带了几分甜美。 真好看! 可惜只有一副空皮囊,要说上一世的姜樱整个一个没有脑子啊。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早早地就挂了,自己那么惨不说,还连带着姜家一大家子都遭了难。 “三小姐可真好看,就是这两天吃的少些,有些清瘦了。等三小姐大好了,可得好好补回来。”含笑对着镜子笑盈盈地道。 姜樱望着那一张小圆脸两颊的肉,嘴角抽了抽。 要不是她也有姜樱上一世的记忆,她听了这话得以为自己穿到了唐朝。 记忆里清清楚楚的告诉自己,这是大幽朝,当今皇上姓萧,不姓李。可是端看服饰饰品,家具摆设,真的像历史上的明清啊。 不说别的就说这桌子椅子,可就少是唐朝之后才有的物件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平行空间不成? 穿上嫣红色缕金百蝶穿花褙子和白色绣海棠花缠枝纹的挑线裙子,姜樱见含笑又去翻找镜奁里的簪花,忙道“系对绸带就是了,再不去给祖母问安,都要用晚膳了。” 她这会儿才十岁呢,梳不了什么复杂的发式,也就梳个双环髻罢了。 待收拾停当,姜樱叫了饮香陪着她,往老夫人的安怡堂去。 帘子外站着老夫人的两个贴身大丫头木槿和白芍,看见姜樱,忙屈身行礼道“三小姐,老夫人正和严嬷嬷说话儿。”。 姜樱可不管那个,对着两人比了个“嘘”的手势,把饮香留在外头,瞧瞧掀了帘子往内室去了。 木槿和白芍两个想拦,又不敢,阖家都知道三小姐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木槿犹豫了一下,留了白芍和饮香在门口守着,自己转身得急急地跟进去了,想着好歹禀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已经能起身了,这位老祖母对姜樱很是疼宠,姜樱想着进去让老夫人瞧见自己好些了,也好让她高兴。急急地要掀内室的帘子,却听着里头严嬷嬷的声音道“……,请郭大人给三小姐看看?”。 姜樱这手就停了下来,里面静默了一瞬,老夫人犹豫道“罢了,明天若是樱姐儿还不见好,你就拿了我的帖子去请。” “看您老人家说的,郭大人那是您嫡亲的哥哥,要说咱们家三小姐也是他正经的外甥孙女了。” “皇后娘娘当年……,那,那也是不得已。” “我何尝不知那事不怪他,我是怕他一见了我那愧疚的样子。” “索性少见面,都是一把岁数的人了,我何必在他面前晃。他见不到我,也就慢慢忘了。再说……” “老夫人,三小姐过来了。”木槿掀帘子禀道。 第五章 绊脚石 姜樱只好绕过屏风走进去甜甜地道“祖母~”。 承恩侯老夫人穿着件秋香色宝瓶纹褙子,头发整齐的绾着纂儿,并插了两支和田玉簪子,正歪在罗汉床的姜黄色大迎枕上,闻言忙伸手接了姜樱,搂在自己怀里。 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迭声儿道“莹莹,你怎么起来了。”,又道“这是谁在身边儿服侍,三小姐还病着,怎么就敢叫她起来,胡闹,真是胡闹!” 姜樱忙道“祖母,莹莹已经好些了,又想来看看祖母,实是不想在床上躺着了。您就留了我在您这边儿呆会儿吧。” 这么说着,一边又想起姜樱上辈子死活要给二皇子做侧妃时候,老夫人气的涕泪横流地抱着她直对姜兆烈道“莹莹还小呢,她可懂个什么。你们不去怨怪那哄骗了我儿去的人,怎么反倒对着个孩子使劲儿。” 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羡慕姜樱有个这么疼爱她的祖母,自己在现代的奶奶也很疼爱自己。夏天会让自己坐在晚风习习的阳台上,再把桃子剥了皮,去了核切成块儿端给自己吃,冬天会亲手给自己做棉衣棉裤。 只是自己的奶奶去世的早,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祖孙间的亲密了。 想到这里眼睛酸胀起来。 承恩公老夫人一看姜樱泪汪汪的,心顿时软成一团。 改了口道“总是躺着也是不好,那你就陪了祖母在这说会儿话儿,等会儿祖母留了你伯父和你三叔他们,咱们一家子一起吃晚膳。” 姜樱连连点头,用帕子擦了眼睛。脱了绣鞋,上了罗汉床。 严嬷嬷忙道“那老奴这就吩咐大厨房去,再让人去请了侯爷和三爷过来。” 郭老夫人点点头,严嬷嬷忙下去吩咐去了。 恰这时沈佳柔听到动静,带着姜檀和姜樱的七岁的弟弟姜良栋过来了。 沈佳柔向老夫人行了礼,忙走到罗汉床边,对姜樱道“怎么起来了,这可不是顽皮的时候,吹了风可怎么好?”,一边又对老夫人道“娘,妾身带着莹莹回去吧,还没大好呢就跑出来了,春兰去给她熬药的功夫,再回去就说她起身往您这来了。都是妾身没有照顾好这孩子…”。 郭老夫人拉了沈佳柔的手,安慰道“这怎么是你的错,是莹莹躺不住了,我看她瞧着是好些了。虽说是落了水,可御医也说只是惊吓了,才身软无力,心悸多梦,并没有风寒之症。你呀,别担心,明天早上我去请了郭院正过来,再让他帮着瞧瞧。若是没事,就别拘着她躺在床上了。” “娘,我听您的,我也是怕她总是躺着,反倒把这精神气给压着了。只是又怕她吹了风再严重了。” 老夫人就安抚地拍了拍沈佳柔的手,又对姜樱道“你可要好好地听祖母的话,吃了晚膳乖乖地回去歇了,明天早上好让太医给你瞧病。” 姜良栋听姐姐说她身子好些了,就趴到罗汉床边叫着“三姐姐,三姐姐”。 姜樱笑盈盈地道“栋哥儿,今天我们一起在祖母这里用晚膳,你想吃什么?”边说边对着栋哥儿眨眼睛,栋哥儿忙闪着有七八分肖似姜樱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我想吃松鼠桂鱼和八宝饭!” 因这松鼠桂鱼和八宝饭都是甜味为主的菜,对牙齿不好,所以这段时间沈佳柔就嘱咐了栋哥儿身边儿服侍的,不让给他吃甜的。栋哥儿立刻就看懂了三姐姐的暗示。 沈佳柔和老夫人听了都“噗嗤”地笑了起来,老夫人直道“这两个促狭的”,姜檀也好笑地摸了摸弟弟的头。 气氛就变得其乐融融起来,这时帘子一撩,鱼贯走进来几人。 走在前头的三旬妇人穿着玫瑰色绣牡丹缠枝花样的半臂,头发梳了倾髻,戴了枝鎏金的点翠蝴蝶簪子。 端庄地行礼道“娘”。 这位正是姜樱的大伯母,承恩侯府的侯夫人黄氏。 黄氏娘家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这一点从黄氏的举止做派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不光是做派,黄氏的长相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的样子。脸盘略圆,一对温柔的柳叶眉配着一双眸光清正的眼睛,略微丰润的嘴唇总是带着两分笑意。 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少年是姜樱的大堂兄姜良桓和二堂兄姜良枫,都是黄氏所出。两人也跟着自己的母亲行了礼。 姜樱姜檀和栋哥儿在几人进来的时候就由沈佳柔带着站在了边上,这时几人也向黄氏行了礼。 大家分主次坐了,木槿和白芍上了茶,老夫人就对姜良枫和姜良桓道“今天就在祖母这里用饭,待你父亲他们过来,咱们就摆饭。”,又吩咐木槿“上些绿豆糕和云片糕来,他们读了一天的书,先垫垫。”,姜良枫和姜良桓都道谢。 栋哥儿忙道“祖母,我今天也念了书”,大家都哈哈地笑了,姜良枫也微微地笑,姜良桓摸了摸栋哥儿的头道“一会栋哥儿也吃点心”,栋哥便翘着嘴角儿,眯着眼睛露出笑容来,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这时三夫人赵氏也带着十二岁的女儿姜菀和九岁的儿子姜良松过来给老夫人问安。 三夫人穿着件杏红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梳了高椎髻,戴了珊瑚翡翠宝石琉璃蝴蝶型大凤簪,新月眉,丹凤眼,鼻梁高挺。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子明媚秀丽的气质。 “说了什么,娘这么高兴”她带着儿女行了礼道。 声音也清脆悦耳,透着股子娇俏。 姜菀今年不过12岁,穿了粉红色绣油绿缠枝化的半臂,配了牙白色的百褶裙,双丫髻,戴了珠花。五官秀美,眉眼精致,与三夫人有五分相似。 皮肤白皙,一双凤眼却随了父亲姜兆宽。 姜良松比姜菀还像赵氏一些,就连那一双丹凤眼都与赵氏相像。姜良松行完礼就跑到栋儿身边儿,两个小子一个道“三哥”,一个道“四弟”。 太夫人看了就呵儿呵儿地笑。 黄氏正要回答刚才赵氏的话,姜兆晖,姜兆烈,姜兆宽三人一起进来了,又是一通互相行礼问候。严嬷嬷已经摆好了太师椅,请三位爷坐了。 老夫人问了姜兆晖中秋节的安排,因姜兆晖是嫡长子,袭了老承恩公的爵位,降级承袭为承恩侯。身上只兼着个光禄大夫,因此便管着家里的庶务。 两人商量几句,老夫人又问了姜兆烈和姜兆宽今天差事上可还顺利,姜兆宽恩荫了指挥佥事,和姜兆烈两个白天都在卫所。 三人又问了问莹莹的病,严嬷嬷便禀道“老夫人,晚膳摆好了。” 大家就都挪到宴息处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沈佳柔和黄氏,赵氏,站着给太夫人布了几筷子菜,太夫人就命她们三人都坐了,一起用饭。 姜樱隔着桌子打量着另一桌上的姜兆晖,与姜兆烈剑眉星目的那股冷峻不同,姜兆晖也是一双凤眼,眉毛虽然浓密但是颜色略淡,舒舒展展的,眼神和煦。 姜兆宽则长的有点像太夫人,眉目清秀,唇红齿白。举止潇洒,一看就是个出身世家的二世祖。 姜樱回忆着,他们兄弟间可称得上和睦了,无奈大夫人黄氏有些斤斤计较,三夫人赵氏呢,又有些掐尖儿要强。为了自己的小家,后来几人也难免各有心思,要不然老夫人也不会被气坏了身子,姜樱也不至于被宠溺成了个草包。 这回她姜玉莹一定让姜樱这个肉身过上肥宅的好日子。 只是这通往幸福生活路上的第一块耀眼夺目,璀璨吸睛的绊脚石就是宋妙华这个二皇子妃了。 倒不是她介意做妾,上辈子的姜樱甘愿为妾是为了爱情,而穿到这的姜玉莹却是只想过上安逸的生活,好让她能好好过过这古色古香的穿越瘾。是以,只要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与他为妻还是为妾也都差不多。 只是按照姜樱的记忆,宋妙华这个姑娘可不是个能容人的性子啊,上辈子活生生的弄死了姜樱一户口本儿,这块石头必须搬走啊。 不然估计这辈子还是命运多舛啊,可是怎么才能搬走这块大石头呢。。。 姜樱微微皱眉思索着。 第六章 烧脑啊 按姜樱的记忆,二皇子萧鸿轩是不喜欢宋妙华这个表妹的,奈何二皇子的爹——永和帝觉得自己的正妻出身武将之家,便想给自己的二儿子寻个书香人家的女儿做正妻。 那么如果自己这辈子依然想以姜樱的身份进二皇子府,要么就得改变皇上的决定,让皇上接受自己这个武将家的姑娘给二皇子做正妃;要么就除去宋妙华,找个不会像宋妙华那样伤害自己的人,自己依然做那享受专宠的侧妃。 只是除去宋妙华哪有那么容易呢?再说虽然宋妙华上辈子害死了姜樱,但毕竟与姜玉莹无冤无仇的啊? 难不成自己穿越来这就是为了大开杀戒? 姜樱不由得打个哆嗦,自己又不是那自带绝世武功,金手指大开的全能穿越女,杀个把人完全不在话下的。 那么就只能想法子改变皇上的想法,让皇上接受自己去给二皇子做正妃,毕竟按照姜樱上一世的那些记忆,二皇子喜爱姜樱那可是喜爱的丢不开手的。 只是,姜樱现在一个十岁的小女娃儿,姜玉莹又是穿过来的,就算有姜樱上辈子的记忆,一时半刻的真的想不出什么法子去影响皇上的想法啊。 论起来,永和帝与姜樱还是亲戚,是姜樱的姑父呢。 承恩侯老夫人郭氏育有一女三子,因老公爷那一辈就为大幽朝披挂御敌,一直都颇得皇家看重。因当今太后只育有端和大长公主一女,后宫中唯有庄太妃与静太妃各有一子,先皇便将庄太妃所出的长子放在太后名下,册封为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永和帝。为江山安定计,先皇又为永和帝订下姜樱的姑母,当时的征西大将军姜显志唯一的嫡出女儿姜兆芙为太子妃。 姜显志三个嫡出的儿子,却只有二儿子姜兆烈颇为肖似其父,不但是练武的好材料,更是很精通兵事。 要知道习武与带兵可是两回事,打胜仗可不是身手好就可以的。 因此永和帝坐稳江山,颇得姜家追随辅佐。永和帝继位第二年就恩封了姜显志为一等承恩公。 姜家一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只是许真应了“红颜薄命”的说法,姜兆芙子嗣颇是艰难,婚后第四年好容易产下一子,随即却害了产后血崩之症,靠滋补益气的汤药吊着,缠绵病榻十年还是崩了。 那会儿姜樱才不过五岁的年纪,自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些都是后来慢慢零七八碎的从郭老夫人等人口中得知。 要不,自己就借着年纪小,时不时地去宫里讨了皇上姑父的喜欢,好叫他让自己做了二皇子的正妃? 可这皇宫又不是菜园子,哪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呢? “莹莹可是又不舒服了?”,郭老夫人看着姜樱好半晌儿不夹菜,不由得打量她。 却发现姜樱举着箸儿,箸尖儿咬在嘴里,小眉毛蹙着,两眼发直,一脸的纠结。 这孩子难不成是哪不舒服?想着她病着,宜食些清淡的,还特意叫厨房捡着味道不重的做了她爱吃的几样儿,蒸鲜鱼,三鲜汤都摆在她面前。 虽说食不言,可她不问问到底不能放心。 姜樱被这一声问,惊的晃过神儿来。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姜樱忙把箸子从嘴里拿出来,一边调整了表情看向郭老夫人,再看看饭桌上几人都停了箸看着她,沈佳柔的目光中更是溢满了担忧。 姜樱忙笑道“祖母,莹莹是想吃那五味蒸鸡,又怕您和娘不许。。。”,说着讪笑起来。 桌上的众人听了就都抿了嘴笑,沈佳柔更是道“病着可不能吃那个,祖母都是为你好。” 郭老夫人也道“待你大好了,祖母天天叫厨下做了你吃。” 姜樱笑眯眯地应了“祖母最好了” 待用完饭大家一起移到西次间,郭老夫人留了三个儿子说话,叫黄氏几个带了哥儿和姐儿们先回去歇了。 特别是姜樱,作为目前的重点关注对象。沈佳柔跟郭老夫人行了礼就带她和姜檀与栋哥儿回了月桂院。 姜樱再三向沈佳柔保证自己没有感觉有任何不舒服,沈佳柔才把姜樱送回西厢房,又交代了春兰嬷嬷守着姜樱,这才回正屋去了。 姜檀也嘱咐了妹妹几句,才回了自己屋。 只有栋哥儿,闪着双大眼睛道“三姐姐,咱们明儿早上一起吃早饭吧。” 姜樱点头笑应了。 八月的天儿暑热未退,傍晚不但没有凉风送爽,反而还有几分闷热。 姜樱从安怡堂走回来,出了一身薄汗,便吩咐青萝去叫了热水来洗澡。 下午才洗过澡,姜樱又今天才看着好些了,春兰嬷嬷怕姜樱来回折腾伤寒,劝着姜樱不必洗澡,擦身就可以了。 但是又怎么能强得过姜樱,姜樱身子里边那可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的夏天随时可以在家洗淋浴的魂儿,有那种惬意比着,自是想洗了澡才舒服。 青萝含笑和杏儿几个更不可能违了姜樱的意思。屋里便又忙活起来,待洗好了,姜樱便散了头发,靠坐在贵妃榻上想心思。 除了想着搬走“宋妙华”,姜樱还琢磨起她在安怡堂听见的那半截儿对话。 郭老夫人说明天请了郭院正来给自己瞧病,郭院正姜樱是知道的,前一世郭老夫人也曾请了郭院正给自己调理身子。 他是郭老夫人的堂兄,姜樱叫一声舅爷爷那也是使得的。按说院正需得宫里下了恩旨准许才能给宫外的臣属看诊,只是姜家是外戚,又有郭老夫人这层关系,便由郭老夫人去递了帖子即可。 只是今天严嬷嬷分明提起了姑母姜兆芙,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姜皇后的死与郭院正有关是的。 这又是什么剧情?姜樱上辈子的记忆里面可没有这一出儿啊。。。 上辈子姜樱也曾差点掉在湖里,只是上辈子的姜樱心里气自己出了丑,又没个人出气,毕竟只是意外而已。 所以便躺着不愿起身,颇有点求关注,求安慰的意思。 直到郭院正来瞧过,开了安神的汤药,哥哥姜良柏从卫所回来,哄她说等她好起来,八月十五就带了她去逛灯会。她这才“好”了起来。 所以没有像今天一样听到壁角儿。 难道姜皇后当年的死因另有蹊跷? 贺贵妃现在可还对后位虎视眈眈,后来永和帝也确实册了贺贵妃为继皇后。 那么姜皇后的死到底跟过院正有什么关系呢?按照穿越的常见套路,难道是郭院正和贺贵妃一起害死了姜皇后,以谋后位? 姜樱摇了摇脑袋,不行不行,自己对重生复仇文儿中毒太深。 第七章 卧兔儿 按照姜樱上一世的发生的事情来看,姜樱的性格和智商决定了她的经历绝对不是宫斗文,前半段完全是一篇无脑甜宠文还差不多,生命的最后刚刚揭开一点宫斗的端倪,姜樱就毫无还手之力。 姜樱脑海中浮现出当时的画面,宋妙华眼波婉转,唇角讥讽地翘着,居高临下地对她道“虽说你父兄通敌叛国,论罪满门当斩,却是罪不及出嫁女的。可是你不同啊,待殿下登上皇位,又怎么能有你样的罪臣之女在后宫?” 说着她弯腰伸手一把拔掉了姜樱头上戴的金镶红宝石点翠发簪“罪臣之女如何还敢插簪?便是皇后有罪也需退簪请罪!真不知姜家如何教养出如此粗鄙不堪的女孩儿来!” “哦,也不是个个蠢笨,姜二小姐就甚是纯孝,她可是提供了不少姜兆烈父子通敌的蛛丝马迹呢。” 姜樱不住地摇着头“不。。。不。。不会的。。、” “怎么不会?她可是说了,只求宽恕她们三房,她们确是不曾参与分毫的。” “你瞧瞧,别的人为子为女的,都是想了办法回报父母。你呢?不过是个克父克母的丧家星!” 姜樱任由一头乌发散落,只气红了双眼凄厉道“你胡说!我爹爹和哥哥绝不会通敌!殿下若知你敢如此,必要剥了你的皮!” 宋妙华故意做个好奇的表情“哦?是吗?那我就等着好了。” 说罢不屑地冷冷一笑,看块儿破抹布般瞥了跪坐在地上衣襟散乱,披头散发的姜樱一眼。转身抬步离去,那大红色的立领宫装拖曳而去。头上那镶红蓝宝石金凤步摇逆着光轻轻摆荡,那背影身姿婀娜,透着高不可攀的华贵。。。 宋妙华虽然跟她姜玉莹没有仇怨,可她毕竟害得现在这身子曾经的主人家破人亡,还让姜樱一个弱质女子遭受那般遭遇。 要说现在的姜樱能对她像对别人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不至于想亲手杀了宋妙华,总之也不愿意宋妙华过的好就是了。 “卧槽!这次姜樱落水不会也是宋妙华使了什么小动作吧?” 当时可是姜樱与宋妙华起了争执,姜樱才落水的。 可是仔细搜寻了姜樱的记忆片刻,真的没有想起任何宋妙华有动作的细节。 姜樱不由得揉了揉额头,姜樱上一世的确是蠢钝了些,可是自己呢?因为看了太多的宫斗文,又忍不住把什么事情都阴谋化。 青萝和含笑一个在衣柜旁收拾挑选姜樱明天穿的衣服,一个守在贵妃榻旁给姜樱打扇。 先是被姜樱一声“卧槽!”齐齐惊了一跳。 待看到姜樱伸手揉额头,又忍不住长出了口气。 其实两人虽然手下都不停,但却一直留意看着姜樱,见她靠在贵妃榻上一动不动,要说睡着了,那双黑水银丸儿一样的眼睛直瞪瞪的睁着。要说没有睡着,那人却是纹丝未动。 两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开口。 自从三小姐差点落水里去,就总是这样呆呆地一动不动,那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叫人瞧着有些瘆得慌。 这时青萝朝着含笑使了个眼色,含笑忙停下手中的扇子道“三小姐可是头疼?”。 姜樱摇了摇头“有些困罢了。” 想了想又道“我没事,只是天热有点没精神。你们两个可不许又去跟春兰嬷嬷胡乱回禀,到时候春兰嬷嬷又要念叨妙华师太!” 两人这几天都知道姜樱不愿叫师太来家,想着小孩子家家的确是对佛啊道的不感兴趣,可能还有点害怕。 两人齐声应是,青萝更是道“等会儿您喝了药,奴婢就服侍您早点歇了。您还答应了明早跟五少爷一起用早膳呢!” 姜樱想起栋哥儿那可爱的模样儿,不由抿嘴笑了,轻轻地“嗯”了一声儿。 又吩咐两人“去跟娘说,明早叫厨房做些肉丁果子酱。” 两人笑应了,青萝又朝着含笑使了个眼色。 含笑便起身道“三小姐,奴婢也去看看春兰嬷嬷的药可熬好了。” 姜樱点了头。 两人出了厢房,走了几步,青萝才道“刚才你可听见小姐说什么了?” 含笑连连点头“小姐说‘卧槽儿’!” 说罢狐疑地望着青萝。 青萝也点头沉吟道“我也听着是这话儿,你可知道这“卧槽儿”是什么?” “莫不是卧兔儿?”含笑猜测道。 青萝摇头“这离着冬天还远着,小姐想卧兔儿做什么?我听着倒像是饲马的那边儿,用来喂马儿吃草之物。” 含笑点头,三小姐是喜欢马的,去年三小姐十岁的生辰,将军就送了三小姐一匹银白色的小马驹儿,据说可是汗血宝马。 三小姐还给取了名字叫“追云”,依着三小姐的性子,在床上躺了几天早耐烦不住,想起马来也是可能的。 “那咱们使法子叫长庆明天牵了追云到月桂院叫小姐瞧瞧?”含笑出主意。 绿萝听了就瞪了含笑一眼“叫夫人知道又要责怪小姐顽皮,再说长庆在外院,没有主子的话,咱么怎么好随意叫了他进小姐的院子。” 含笑就讪讪然地笑“好姐姐,我这不也是想让小姐高兴吗?小姐自那天回来就一直怏怏的,再不就是两眼发直地呆怔着。。。” “罢了,先回了夫人和将军吧,若是夫人和将军允了,自然带了长庆进来。” 说罢两人一个去小厨房问春兰嬷嬷药可熬好了,一个往正屋去了。 正屋外灯火通明,廊庑下大红灯笼低垂,绣着喜上眉梢图案的门帘低垂着,青萝就站在门外等着小丫鬟通禀。 小丫头紫苏打了帘子笑嘻嘻地道“青萝姐姐,夫人叫您快进来!” 青萝忙跟着进屋,沈佳柔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紫檀木卷草纹的炕桌上摆着茶具,姜兆烈穿了青色素面便服,坐在炕桌另一侧,靠着迎枕坐着,神情闲适。 青萝收回目光行了礼道“二夫人,二老爷。因五少爷跟小姐说好,明早一起用饭,三小姐就叫奴婢来请夫人允准,明天早上叫小厨房做了肉丁果子酱。” “这是个什么事儿,还特特叫你来请我允准,这孩子,不过是想哄着我答应罢了。” 沈佳柔边说边露出了笑来,目光如春风般温柔。说着又朝姜兆烈笑望去。 第八章 改姻缘 姜兆烈表情就更加柔和了,声音里都透出几分愉悦道“我的莹莹也懂事了,知道心疼起弟弟来了,叫厨下做了就是。你看着叫栋哥儿少吃些便罢了。” 其实姜樱确有这份关爱弟弟的心,可是不过叫青萝直接去告诉自己的娘亲罢了,可不曾叫她先请示了沈佳柔的意思。 不过是青萝行事稳妥,事事处处为着自家小姐周全罢了。 沈佳柔与姜兆烈微笑对视,应下了“那你就回了三小姐,就说我知道了。明儿早上必叫她和栋哥儿如愿的,只是你们也看着点,若是她不舒服,就别服侍她起来。立刻过来回禀才是。” 青萝连忙应了,又看夫人和二老爷心情都不错是的,想起小姐惦记那马槽儿的事儿。大着胆子犹豫道“夫人。。。”,说了这两个字声音又低下去。 姜兆烈瞧着眉头一皱,不悦道“有什么话就说,怎么?莹莹又不舒服了?晚上用饭时候我瞧她倒似真好些了。。。” 说到后面自己也带几分不确定。 青萝忙道“不是,不是。奴婢们问了几遍,三小姐并没有身子不舒服,只是奴婢瞧着三小姐总是发呆,又。。。又念叨起喂马的事儿来,奴婢想着三小姐许是想着追云呢!” 说罢又期待地望着沈佳柔和姜兆烈一眼,才踌躇着低下头去。 没有身子不舒服。。。,就是说心里可能不舒服了,这丫头倒是个一心为主子,且会说话的。姜兆烈就若有所指地看了青萝一眼,才笑道“哦?我瞧着她这是真好的差不离儿了,又惦记着淘气呢!”语气满是欢喜。 “不成,她今天才好些呢,下晌儿我过去的时候,她还发噩梦呢!可不许她又出去顽皮!”沈佳柔嗔怪道。 “我瞧她不过是被吓着了,檀姐儿立刻把她抱住了,也没有落在水里去,许是面子上过不去也是有的。明天待郭院正来看过,若是无事,叫她去看看追云也好。你也知道她那性子,也别叫她天天憋闷在床上。”姜兆烈带着几分商量的口气道。 沈佳柔就嗔了姜兆烈一眼,想想到底不好在下人面前驳了他的话,“那就听老爷的,待郭院正看了没事就叫她去。” 姜兆烈含笑点头。 青萝见主子答应了,很是高兴“奴婢谢二夫人,二老爷。”行礼退下了。 沈佳柔却没有青萝这么高兴,她犹豫道“二爷,莹莹虽吃这一吓,可如今看着并无大碍。且她年纪又小,只是檀姐儿,去水里抱莹莹,湿了大半裙裾。那孩子正是议亲的时候。。。” “只是湿了些裙裾,又是在内院,并无男客。再者她就是不去抱莹莹,若那有心的还会说她庶姐不顾嫡妹。成天想着别人的嘴,那就不用过日子了,这事我来办,你且放心。” 正喝着苦药的姜樱可不知道她无意间说出声音的一个感叹词,就引得绿萝和含笑两个想到追云身上去了,她只觉得春兰嬷嬷这一勺一勺的喂法,让这股酸苦味儿弥漫整个口腔,让她有点想要干呕。 “兰嬷嬷,您把药碗给我吧,我自己喝。” 说罢伸手拿过药碗仰着脖子,鼻子闭气,一口气干了一碗药。 含笑和杏儿瞧得张大了嘴,忙一个捏了一颗糖渍梅子放在姜樱嘴边,一个递了帕子上前,姜樱一口咬住梅子含进嘴里吃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由含笑服侍着漱了口。 绿萝回来又说了二夫人说明天早饭必叫厨房上的做了果子酱,几个人这才服侍着姜樱歇下了。 许是因为今天姜玉莹想明白了要暂时以姜樱的身份在这个异世好好地生活下去,又正面与姜樱的家人接触过了。 姜玉莹心里反而踏实起来,这一夜好睡,不但未再梦见车祸、沈辉、和二十一世纪的种种,就连梦都不曾梦过一个。 早上起来挑了件青碧色绣玉兰花缠枝纹的比甲,雪白色交领中衣配了纱地淡粉色镶白缎彩绣花蝶边的十二幅湘裙。 姜檀进屋就看见自己十岁的妹妹,一身青碧配着淡粉的袄裙,双丫髻上只绑了两条青碧色绸带,便衬得一张笑脸晶莹如雪,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站在那里就如朝露明珠一般叫人挪不开眼睛。 不由得笑道“我们莹莹真是好看,倒像菩萨座下的哪个仙童落在了我们家。” 姜樱落落大方的打趣道“却也及不上仙童的姐姐这般天生丽质,秀美无边。” 姜檀先是一愣,随即红着脸道“你倒打趣起姐姐了。” 姜樱心里直道可惜,上一世姜檀也因为抱住姜樱弄湿了衣裳,当天在场的夫人奶奶们都知晓轻重,没人往外面去宣扬这事。再者姜檀为了救妹妹顾不得自己,这本也说明姜檀秉性良善。倒为庶女出身的姜檀加分不少,没几天广平侯府就请了人来递话儿,想约了郭老夫人和二夫人去上香。 姜檀嫁入了广平侯府,广平侯夫人很是喜欢姜檀,只是那广平侯的次子是个不理事的,又有些大男子主义,屋里早就有服侍的人不说,更是在姜檀怀着身孕的时候纳了妾。 姜樱边笑着与姜檀去给沈佳柔和姜兆烈问安,一边在心里思量着。她自己的事情尚可先放一放,反正姜樱过了十月也才十一岁,不如先想了法子把姜檀的婚事改上一改。 至于胡乱改变姜樱记忆中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会不会引起什么可怕的后果? 这个完全不存在的,开玩笑,什么都不改变,那老天爷让她姜玉莹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这里,她不由对自己这颇是分清主次的想法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佳柔和姜兆烈看她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不由得对视一眼,都是无奈地一笑。 一个想着“青萝那丫头肯定昨儿晚上回去跟女儿说了今天去看追云的事情了。” 一个想着“到底是年龄小,只知贪玩耍。不过看起来跌到湖里那一下子,确实只是吓着了,并无大碍。”想到这里沈佳柔看姜檀的目光不由地又多了几分柔和,携了姜檀的手道“快起来,等你弟弟过来咱们就摆饭。” 正说着,乳娘马氏带着栋哥儿过来了,行了礼,栋哥儿便甩开马氏,跑过来拉了姜樱的手。 第九章 绣抹额 姜兆烈吩咐摆饭,栋哥儿笑眯眯地吃着肉丁果子酱,又对着姜樱和姜檀嘻嘻地笑。沈佳柔就看着不叫他吃多了,一顿饭用的很是轻松愉悦。 待用过饭姜兆烈和沈佳柔便带着孩子们去给老夫人问安。 进屋的时候,正听黄氏和郭老夫人商量着“。。。想着这几日就放假日假,待过了仲秋节,再让几个孩子接着去。” 黄氏出身颍州黄家,耕读传家。祖上在前朝曾官至首辅,族中后人多是进学治学之辈。黄氏的父亲现任正五品的礼部郎中。黄氏的祖父黄一行虽然不出仕,但却培养出不少优秀的弟子,与汝北的郑氏郑篱并称大幽双儒。 黄一行随大儿子住在国都江宁,江宁的显赫门第便都想叫自家子弟拜于黄一行门下。黄一行只得在家中办了家学,请了些先生,言明年事已高不再收弟子,只让那些不好推脱的人家将孩子送来念书便是。 黄一行自己不过偶尔教上一教,余下的都交给请来的先生去办。外戚宗室之家的子弟又不必去考状元,不过是想沾一沾大儒的名望,陶冶风雅之道。遂黄一行便只应个名儿罢了。 姜家的孩子自己府里都请了名师在家给孩子们上些蒙学,但是满了十岁也都要去黄家的家学念书的。 姜檀因已经及笄就不好再去了,姜良柏蒙学倒是学的不错,只是随着年龄渐长越发喜欢整天舞刀弄枪。 后来更是干脆跟着姜兆烈去卫所,永和帝知道了这事,便亲点了他个从七品京卫指挥使司经历司经历,实是个跑腿打杂的闲职。 还开玩笑说“三岁看到老,既然柏哥儿这么喜欢往卫所跑,将来兴许又是大幽的一员大将。” 如此,姜良柏更是不耐烦去念书了。奈何姜兆烈说了,不读书明理,至多做个兵士。要带兵还是要通兵法,要擅长兵法必得先读兵书。 要是连字都认不全,还谈什么做将军。不如在家吃喝玩乐几年就再换个官阶高些的闲职混日子。 姜良柏听了觉得有理,便半天去黄家,半天去卫所。 姜樱呢,因为自己不愿意去,只喜欢跟着哥哥姜良柏练些花拳绣腿的疯玩,所以过了十岁的生辰也一直拖着没去。姜兆烈和郭老夫人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佳柔倒是急着叫姜樱去,只没人配合她,姜樱又惯爱撒娇卖痴,她一时也没有法子。 沈佳柔几人进屋给郭老夫人问安,郭老夫人就对黄氏道“知道了” 黄氏就止住了话题。 问了安,郭老夫人留了姜樱在自己屋里等郭院正过来。 姜兆烈要去卫所,姜兆晖要去外院,两个人行过礼就退下了。 黄氏主持着府里的中馈便也行礼告退了。沈氏则带着姜檀和栋哥儿也留了下来,陪着老夫人说话儿,也正可等郭院正过来。 姜兆宽和三夫人赵氏带着姜菀和姜良松过来了,几人行了礼,松哥儿就站在栋哥儿身边儿。姜兆宽听说姜兆烈已经去卫所了,连声道“二哥怎么不等等我,娘,那我去追二哥去!” 老夫人笑应了,又对赵氏说了等会就让郭院正在她这给姜樱看诊。 赵氏便道“那妾身便带菀姐儿和松哥儿给郭院正见了礼再回浓绿院。” 浓绿院,取自“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需多。”写的是石榴花。 赵氏出身忠悫侯府,赵家是出过皇贵妃的人家。赵老侯爷只得一女赵瑶——“瑶、琨皆美玉。” 由名字就知道赵家对赵瑶这个唯一的嫡出女儿的珍爱,自小就百般娇宠,据说赵氏在闺中就颇是喜欢石榴花。 待赵氏嫁过来,姜兆宽就在三房住的院子种了一片石榴树,石榴寓意又好,索性就把院字叫了“浓绿院”。 郭院正是老夫人的堂兄,按礼晚辈们是该来给长辈见礼的。 郭老夫人便也应了。 严嬷嬷便带着小丫鬟青竹和裁柳上茶上点心。 “你也放心,我瞧着莹莹这是真好了的。”老夫人宠溺地看着姜樱粉雕玉琢的小脸儿,转头对沈佳柔道。 “我瞧着也是。”沈佳柔应着老夫人,“就是这淘气劲儿又上来了,昨儿晚上遣了青萝问我要肉丁果子酱吃呢!” 栋哥儿就去躲在了老夫人的怀里撒娇儿“是栋哥儿爱吃那个。。不是三姐姐。。。” 声音一路低下去,大眼睛还不时心虚地瞄沈佳柔一眼。 老夫人笑眯眯道“那我们栋哥儿可要听母亲的话才是,那甜的东西可不敢多吃。” 栋哥儿忙恭敬道“是”。 姜樱望着老夫人松花绿古钱福寿三多纹的褙子,灵机一动,笑盈盈地道“祖母穿这衣服可真好看,要是再配上条金色的抹额,就更好看啦!” 说着拿眼睛朝沈佳柔和姜檀看,两人都是一愣。 赵氏也是一愣,心道这话可不是姜樱能说的出来的。这丫头素来是个不管事只管玩的,受了一惊倒转了性子不成? 沈佳柔已经道“难得这孩子今天有眼色,就该这样才好。” 姜檀更是道“我来帮祖母做条金色的抹额吧。” 老夫人也是一愣,没想到姜樱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会直道“好,好,都是好孩子。我的莹莹也知道关心起祖母来。”又对沈佳柔道“莹莹最是懂事不过的孩子,不过是现在年纪小些,哪个孩子不调皮的。” 沈佳柔无奈一笑。 姜樱自己刚刚开始学着拿针线,姜菀大她两岁。也不过比她多练两年,加上姜菀和姜樱在这不耐烦针线这方面,可真不愧是一家子姐妹。 两个人都是耐不性子穿针引线的,姜家三个姐儿,唯有姜檀性子甄静娴婉。 于针线上又很有几分天赋,家里请了来教导针凿的女师傅最是喜爱姜檀。 姜檀却毕竟是庶出的姑娘,虽说沈佳柔待姜檀和姜良柏很是尽心,但是到底嫡庶有别。 姜樱想着,若是能让祖母也像疼爱自己一样的把姜檀放在心上,那也许姜檀的路要顺遂许多。 于是才起了让姜檀给老夫人做抹额的念头。 只是。。。 姜樱朝姜菀望去,姜菀今天穿了件杏黄色绣球花蝶比甲,配了条米白色镶杏黄色缠枝纹的澜边儿,戴了茉莉花瓣的珠花。一如既往地娇俏可人。 果然她正略带懊恼地看着姜樱,眉头微蹙,一双凤眼含着几分埋怨,嘟着小嘴儿。 第十章 绣帕子 姜樱望过来,和她的眼神对个正着,姜菀愣了一下,随即瞪了姜樱一眼。又调整了表情转头对郭老夫人道“都怪我的针线不如大姐姐,不然也好孝敬了祖母一条抹额。”说罢神情羞愧地低了头。 郭老夫人忙道“你和你三妹妹年纪还小,等再过了两年,你们自然也同你们大姐姐绣的一样的好,有这份儿心就是好的。” 赵氏却道“娘,菀儿毕竟已经学了两年,虽说绣工不及檀姐儿,绣块儿帕子还是成的,就让她绣块儿帕子给您吧,也是她的心意。” 姜菀忙道“是啊,祖母。孙女回去就叫彩铃帮我选了绣线,给您绣条手帕。” 郭老夫人笑着应了“那抹额帕子,你们姐妹做个一两条便罢了,我知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只是孝顺也不全在这上头,绣多了伤眼睛。” 姜檀和姜菀齐声应是。 沈佳柔只微笑不说话。 姜樱看着就在心里苦笑,姜檀绣抹额,姜菀就要绣手帕,好在自己年纪小,不然叫人知道了怎么说她这个三小姐? 又怎么说沈佳柔这个教养出不知道孝顺祖母的三小姐的母亲? 赵氏和姜菀这对母女这等掐尖儿要强又是何必。 姜菀的外公是忠悫侯,自己又是承恩侯府嫡出的小姐。 姜檀和姜良柏的生母王氏不过是个早就去了的通房。 姜樱就又想到刚才黄氏的话,上一世姜樱十一岁上也还是去了黄家念书的,不然也不能遇上了偶尔过去旁听请教的几位皇子。 就更不可能跟二皇子萧鸿轩立下那等海誓山盟了。 姜樱突然福至心灵,自己不是想着先改变姜檀的姻缘吗?何不早早地就去黄家的家学,这样就能早一点遇上二皇子,说不定还能叫他帮忙啊。 再不济,大皇子萧鸿仁也是自己嫡亲的堂兄啊,自己若是求了他,岂不更是名正言顺。 姜樱不由得眼睛一亮,抬头甜甜地道“祖母~” 姜樱刚想说话,木槿便进来禀道“老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侯爷差小厮来说,郭院正到了,侯爷正陪着在外院喝茶。” 郭老夫人道“那便请郭院正到安怡堂吧。” 木槿应声而去。 待姜兆晖陪着郭院正过来,黄氏闻信儿也过来了,严嬷嬷就亲自去掀帘子请了郭院正和姜兆晖在厅堂坐了,又让白芍奉了茶。 黄氏,赵氏和沈佳柔带着几个哥儿和姐儿见了礼。就都避到了里间儿。 姜樱打量着郭院正,郭大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目光清正,高瘦身材,没有穿官服,而是穿了鸦青色的常服。 头发大部分都是黑发,只在黑发中间间或杂几缕白发,戴了一根乌木簪子。 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不像是丧心病狂地害死皇后的人啊。 待郭院正诊完脉,道姜樱脉息平稳有力,如果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没有必要再喝药了。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郭老夫人就让黄氏,赵氏和沈佳柔各自带着孩子回去。她则留了姜兆晖和郭院正说话。 回了月桂院,栋哥儿由乳娘带着在院子里跟贴身的两个八九岁的小厮蹴鞠,姜檀和姜樱就陪着沈佳柔在屋里说话。 姜樱把刚才想对郭老夫人说的话对沈佳柔说了“。。。我想着一直在家也是无趣,不如过了仲秋我就去大伯母家跟二姐姐他们一道念书吧?” 沈佳柔先是一愣,又是一喜“真的?” 又狐疑地看了姜樱一眼“怎么又想着去念书了?” 因先前姜樱一提去书塾就一味地耍赖,沈佳柔一时有点不敢相信,又想到刚才在安怡堂姜菀要给老夫人绣帕子,当时姜樱一直没有做声,沈佳柔自觉明白了什么。 “你从前顽皮,家里长辈也只当你年纪小,正是贪玩。如今你说要去读书,可是娘要先跟你讲清楚了这里面的道理。念书也好,针凿女工也罢,学了这些来可不是为着与人攀比。念书是为了明理,知道些针凿女工却是为了女孩家的德容言功。你可能明白吗?”。 “娘,我真的是觉得在家不好玩,您放心,我再不会跟二姐姐攀比那孝顺祖母的心。”姜樱说着调皮地对着沈佳柔眨了眨眼。 姜檀“噗嗤”笑出声儿来,“母亲,就叫莹莹去吧,周家妹妹也是去的,正好跟莹莹作伴。” 勇毅侯托请了谢大人与黄一行说项,把周安歌也送去了黄家念书。 左都御史谢大人是当今太后谢太后嫡亲的叔叔,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与黄一行倒有几分交情。 周安歌不过是个小女娃,黄一行既能卖谢大人一个人情,又能卖周家一个人情,如何会不应。 沈佳柔笑着应了,“那好,咱们可先说好了,既然要去,就必得日日都去,可不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看你三哥哥现在还不是每日都去,这段日子是卫所临时有事,待他回来还是要每天都去的。” 姜樱连声应了,再三保证自己肯定有始有终。 用过午饭,沈佳柔打发几个孩子回各自屋里歇了。 李嬷嬷的带着小丫鬟边帮沈佳柔卸了钗环,散了头发,边道“奴婢瞧着三小姐可是越来越懂事了,以往您总为着三小姐只爱那些舞枪弄棒的事情发愁,现如今总是能放心了。” “你还不知道那丫头,今天是这样,待得明天还不知道如何呢,这话且等她安安生生去念几日书再说吧。” 李嬷嬷就抿着嘴笑起来,服侍着沈佳柔歇下了。 姜樱回屋也由春兰嬷嬷和饮香几个服侍着歇午觉,未正(下午两点)起了身,正由青萝和含笑服侍着穿戴,杏儿便进来笑眯眯地道“三小姐,三少爷回来了。” 三少爷就是姜樱的庶出哥哥姜良柏,和姜檀都是由王氏所出。 姜良柏这个庶兄很是照顾姜樱,王氏过身的时候姜檀只有六岁,姜良柏更小,才不过四岁,都是不知事的年纪。 沈佳柔进门后一直待几个孩子无甚差别,姜樱调皮贪玩,姜檀是个沉静的性子,姜良栋比姜樱还小上三岁,是以姜樱自小就喜欢跟着姜良柏这个哥哥一起玩耍。 姜良柏幼时只是觉得姜樱生的玉雪可爱。待大些了,晓事理了,则很是感念嫡母待自己和姐姐姜檀的好,对这个妹妹更是纵容。上面又有姜兆烈这个宠溺女孩儿的父亲做榜样,姜良柏对姜樱那可真是有求必应。 姜玉莹是独生子女,但她一直都想有个同父同母的哥哥。 想想不管闯什么祸,都有哥哥罩着,被男朋友欺负了,有哥哥撑腰,做个有哥哥宠爱的妹妹,感觉夺好啊,有没有。 第十一章 忆过往 她对姜良柏也有几分好奇,毕竟现在的姜樱(姜玉莹)是没有亲眼见过姜良柏的。 听杏儿说三少爷回来了,屋里的几个丫头都高兴了起来,姜樱就也弯了嘴角儿,大大的眼睛洋溢着欣喜。 青萝看见,就低头在姜樱耳畔轻声道“小姐,昨儿您不是念叨着马槽儿吗?二老爷说今天要是诊了脉您没事了,就同意您去看追云。” 说完就歪头打量着姜樱的表情。 她昨天什么时候念叨马槽儿了?姜樱疑惑地回想着,可是想到能去看那匹叫追云的小马,她还是很期待的。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交通工具发达,她却真的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马。特别是,追云还是匹汗血宝马。 姜樱的脸上就流露出几分跃跃欲试来。 青萝瞧着,心道总算自己没猜错三小姐的心思,也跟着高兴起来。 姜樱就吩咐“青萝几个快点帮我弄好,这里您就别管了,春兰嬷嬷,您快去告诉姐姐和栋哥儿,三哥回府了,叫他们都去母亲屋里。三哥回来定会先去给母亲和祖母问安。” 春兰嬷嬷知道三小姐喜欢跟三少爷玩,瞧着三小姐这是高兴呢,“唉!”一声出去了。 饮香在旁瞧着,心里有些晦涩茫然。自三小姐那天起了身,似乎就有些远着自己。往日里身边的事儿都是自己主揽着,现在贴身服侍的事,倒叫自己却有些插不进手是的。 姜樱用余光注意着饮香,看到她神色黯然,只做没有看见。 虽说她看饮香是个懂规矩明事理的,可若是这么的沉不住气,她以后也不能放心把一些事交给她。 收拾好叫了青萝跟着,快步去了正屋,青萝看着三小姐欢快的背影忍不住也眯着眼睛笑起来。 三小姐好起来,院字里的空气仿佛都轻快起来似的。 “。。。她这急吼吼的性子,你倒愿意陪着她闹。。。。” 姜樱已经掀了帘子进来,道“娘,我想三哥哥了嘛。” 说完自己先被这甜糯的声音麻的一个哆嗦。 沈佳柔瞪她一眼“你想就想,还催了你大姐姐和栋哥儿做什么。我看你这是急着叫你三哥哥带你出去疯。” 姜樱就讪讪地笑。 她本来想像真正的姜樱那样再撒两句娇的,可她皮嫩芯儿老,一时之间真是做不到啊。 姜樱自八九岁上,见自己的三哥哥经常能出府,每次回来还都给她带了好吃好玩的小东西回来,便几次央求姜良柏带她出府,姜良柏被她缠的没了法子,只好找上了姜兆烈。 姜兆烈呢,非但没有拒绝,还带了兄妹两人出去了几次,惹得栋哥儿遍寻不到姜樱,委屈地不得了,一个院子住着,沈佳柔自然发现了,姜樱每次都被沈佳柔抓包。 因是姜兆烈亲自带着两人,沈佳柔倒也没说什么,只道眼看姜樱年纪也渐渐大了,可不能习惯了,以后动不动就想往府外跑。 郭老夫人虽然不管中馈,但是后院里头什么风吹草动能瞒过她老人家的眼睛,可小孙女活泼可爱的,年龄且小,她老人家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黄氏管着中馈,更是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她见老夫人如此,自己自然也不去做那得罪人的事,也乐得假作不知罢了。 见姜樱讪笑,沈佳柔只当她果真又惦记着出府,遂板了脸道“你若只是为了出府去玩,我看也不必去黄家读书,请了女先生来家,也是一样。” 姜樱忙拉了沈佳柔的袖子道“娘~” 姜檀有心为姜樱说好话,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她素来认为女子当贞静柔顺,叫她反驳母亲,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她更希望妹妹能快活,要知道姜家三房再没有哪一房有庶子庶女的,只有他们三房。 这其中的缘故她多少听说过一些,父亲姜兆烈十三岁上就随着祖父打仗,一直戍守在北疆,自先皇驾崩,北梁等周边几个国家就蠢蠢欲动。 今上为天下安定计,命祖父和父亲一起戍守北疆。这一去就是八年,郭老夫人着急儿子的亲事。要说姜兆烈那时候也是皇上的妻弟,自然有人哭着喊着愿意女儿嫁进姜家。 只可惜那愿意嫁女儿的人家儿,郭老夫人都不满意,郭老夫人看中的姑娘,人家家里都心疼女儿嫁过来要去北疆那样苦寒的地方。 再说按制边关将领的家眷都应留在京都,虽说可以请恩旨携家眷同去,但这恩旨请不请的下来也不知道呢。 若是不能同去,那女孩儿岂不是与守活寡无异?若是同去,又怕女孩儿受苦。 如此,郭老夫人当机立断,做主在身边服侍的里面选了模样寻常,性子绵软的王氏,让儿子身边儿怎么也先有个知根底的人服侍,又命姜兆烈先为姜家开枝散叶。 待姜兆烈回京都封了镇国将军都二十一了,郭老夫人当初相中的闺阁小姐都已经出阁了。偏就那么巧,姜兆烈与勇毅侯世子周仕敬在福顺楼用过饭,周仕敬要去麦香斋买点心,姜兆烈便也说给郭老夫人买些回去。 恰恰遇上跟随哥嫂来铺子里的沈佳柔。 沈家并非世代簪缨之家,但姜樱的外祖父争气,硬是科举入仕,靠自己光耀门庭,当时任礼部郎中,娶了同僚乔翰林的女儿乔氏,现已官至礼部侍郎。 是以沈家当时可谓是正经的清流了,只是这清流的长处也是短处,沈大人不太通庶务,乔家也不甚富庶。一直靠着沈老爷的俸禄和乔夫人的陪嫁度日。 沈佳柔的哥哥沈誉,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被生计逼迫的。志不在仕途,却对商贾之事颇感兴趣。沈大人虽为人刚正,但也并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迂腐之辈。能在朝廷官至正三品的人,没有不明白商事对一国之重要性的。 是以沈大人对儿子喜商事虽未加鼓励,却也没有强行制止。 这麦香斋就是沈家的本钱,在官府登记的时候是记在沈夫人乔氏名下。不过一间小点心铺子,只这麦香斋的五香糕做的与别家不同,极是细腻滑软,入口清香,是以有些小名气。 当日正巧沈誉来铺子与掌柜的说生意上的事情,顺带携妻子陶氏和妹妹沈佳柔过来,权当带她们出门散散。 谁知就碰上姜兆烈这么个八辈子不买糕点果子的人。 姜兆烈一眼瞧见车上下来个仿佛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人儿,摘了帷帽,露出云鬓花颜,黛眉杏眼。一张粉白梨花面,非铅华可饰,似粉非粉腮,非粉泽能妆。 待画中人盈盈迈步,行动间好似清风佛翠柳,迎面送来丝丝青草香。最难得那一股子清淑之气,于柔美中透着端庄,端庄中又含着娇艳。由不得人想上前看个清楚,那人倒是娇柔还是端淑。 姜兆烈这一眼把人看在了心里,旁边周仕敬也不是瞎的,看着自己的小竹马那痴傻之态,情知有事。 姜兆烈也没瞒着,待两人打听清楚沈佳柔,姜兆烈就求了郭老夫人提亲事。 沈大人不愿这桩婚事,不说别的,还没嫁过去就已经有了庶子庶女。就是嫁入高门侯府,那日子又岂是好过的? 奈何姜兆烈不肯罢休,使出千般本领,拿出若厚脸皮,沈大人还未如何,乔夫人却是有几分愿意了的。 “我也不求他家门第如何,只看他如此心诚,日后必对柔姐儿好的。”劝了沈大人。 如此这般,沈佳柔嫁入姜家。 姜檀想着,且不去管这些别人嘴里说的话是真是假,沈佳柔嫁进来之前,就有了王氏母子女三个是真,沈佳柔嫁进来之后,待他们三人从未有过不好是真,待得王氏去后,沈佳柔将他们姐弟两个养在自己名下,悉心养育俱都是真。 就凭着这个,她和柏哥儿再不能不对弟弟妹妹好的。 心里拿定了主意,正待再劝沈佳柔几句,门外就有小丫鬟禀道“五少爷过来了。” 第十二章 汗血马 却是乳母马氏带着栋哥儿过来了,姜良栋进来给沈佳柔和两位姐姐行了礼。 姜樱就叫他到身边儿“等会儿三哥哥就过来,咱们叫三哥哥带着栋哥儿蹴鞠,好不好?” 姜良栋开心地点头,还一本正经道“三哥哥比长福长喜蹴的好!”,表达了自己对三哥哥蹴鞠技术的认可。 长福和长喜都是服侍姜良栋的小厮。 因姜兆烈说男孩子不能长于妇人之手,说是服侍,其实不过是找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子陪着姜良栋玩耍罢了。 栋哥儿那粉儿认真的评价逗得沈佳柔和姜檀都笑起来,忽然门帘子一掀,走进来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来。 沈佳柔惊喜道“柏哥儿!” 眼前的少年跟姜樱记忆中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姜家的人的眼睛都是那种凤眼,大而有神。 姜良柏也是颇具标志性的一双凤眼,眉毛浓黑却并不杂乱,顺着一个方向簇成一条,眉尾向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眉眼生的很像姜兆烈,一管鼻子却非常的挺秀,让他的五官柔和了不少,嘴巴略大,嘴唇略薄,棱角分明。白皙的皮肤透着红晕,宽阔饱满的额头带着汗。 姜良柏已经给沈佳柔行了礼起身。 姜樱带了栋哥儿给姜良柏行礼,姜良柏就拍了拍栋哥儿的头,看向姜樱道“听大飞说郭大人来诊过脉,莹莹已经好了?父亲叫我带你去看追云呢。” 沈佳柔已奇道“他怎地知道?他不是随着你父亲去了卫所吗?” “原是父亲不放心,留了他在外院等着,待郭院正诊了脉,再去卫所告诉爹爹结果。” 姜樱已经迫不及待道“三哥哥,我都好了的。” 边说边看了眼沈佳柔,对着姜良柏使眼色。 沈佳柔昨天已经应了姜兆烈的,又怎么会拦着她去看马,道“你少做那怪样儿,叫你三哥哥歇一歇,给你祖母问了安,再带你过去。” 栋哥儿忙叫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都去,都去。”沈佳柔又对姜良柏道“看一会倒罢了,可不许叫他们两个骑马。” 姜良柏应了,又说了几句话,又跟着沈佳柔和姜檀,带着姜樱和姜良栋往安怡堂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郭老夫人几日没见这个孙儿,很是说了几句话,听说姜樱要去看马,又叮嘱了晚上过来安怡堂用晚饭,这才放了几人离开。 离得老远就见长庆已经牵了追云等在外面,长庆看见几人忙迎上来行礼,“三少爷,三小姐,五少爷。” 姜良柏点头“追云喂的不错,以后也要这样尽心才是。” 姜樱见状就吩咐青萝“赏他一两银子。” “是”,青萝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碎银子上前递给长庆。 长庆忙要跪下磕头谢赏“奴才谢三小姐。” 姜樱拦了“多大点出息,往后可不兴动不动就磕头。” 长庆喜笑颜开的应了,连声道都听三小姐的,以后肯定好好照顾追云哇啦哇啦。 姜樱摆了摆手,姜良柏好笑地看着姜樱“莹莹愈发气派了,难不成是跌跤能长气派不成?” 她这个做妹妹的才刚好啊,他就拿这事打趣起她来,姜樱就气鼓鼓地瞪他一眼。 姜良柏就哈哈地笑。 姜良栋什么都不懂,见哥哥笑了,也兀自捂着小嘴儿,跟着叽叽咯咯笑起来。 姜樱不理他们,看追云去了。 追云头细颈高,从后脖颈到马背的弧形曲线健美,四肢修长,皮薄毛细。 通身银白色的皮毛柔顺发亮,步伐轻盈。耳朵尖尖地立着,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目光清澈,看起来精神极了。 果然不愧是“汗血宝马”。 姜樱上前伸手让追云嗅她的味道,长庆忙递了块饴糖给姜樱,姜樱接在手里喂给追云,追云闻了闻拿舌头把糖卷进嘴里。 舌头触到姜樱的掌心,姜樱有点痒,咯咯的笑了。 追云的脑袋就亲昵地蹭了蹭姜樱的手臂。 栋哥儿见了,也伸手要饴糖学了姜樱喂给追云吃,他个子还不高,又有些害怕。拿着糖的小手伸到一半,又想缩回去。 姜樱就抱了栋哥儿,从后面握了他的手,把饴糖递到追云嘴边儿,追云又闻了闻伸舌头卷了糖。 栋哥儿吓得手一缩,又咯咯笑了起来。 又伸手朝长庆要饴糖,长庆犹豫了一息,又拿了块小的给了栋哥儿。 姐弟两个又像刚才那样喂了追云,待栋哥儿伸手再要糖,长庆却不动了,只踌躇道“回三小姐,五少爷,饴糖吃多了对追云不好。。。它,它该不好好吃草料了,还易肥胖。” 刚开始声音还算坚定,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姜樱顿时瞪圆了两个眼睛把长庆看着,没想到这个长庆还是个颜控?对马也这么严苛,还要给马减肥呐? 姜良栋似乎也没有想到,长庆一个小厮敢驳了主子的话。。。 姜良柏看着瞪了眼睛鼓着小脸儿的姐弟俩,不由“噗嗤”大笑,却对自己的小厮承影道“赏他一两银子。” 长庆有些傻眼,家里这都是些什么财神主子哟,马照顾好了,有赏钱;驳主子的话,还是有赏钱。 姜良柏转身对姜樱姐弟两个道“他说的倒也没错,母亲不也不让栋哥儿吃糖吗?马儿吃糖多了也不成。” “也会牙齿痛?”栋哥儿懵懂道。 姜良柏忍笑点头“也会牙齿痛。” 又对长庆道“你这样很好,主子有不知道的事,你就该告诉主子知道,至于主子知道后,要如何做,你却需得听命才是,不可替主子做主。” 话到后面已经带了几分威严。 栋哥儿就转回头,盯着追云的嘴猛瞧,好像要看看追云的牙齿是的。 姜樱看着忍不住笑,对长庆道“父亲除了叫你照顾追云,可还安排了别的的差事给你?” 长庆摇头“将军叫奴才只管着追云,其他的马自有别人照顾。” “那你以后可愿意做我哥哥的小厮?还是可以继续照顾追云的。” 说着朝姜良柏使眼色,姜良柏不知道自己妹妹这又是想的哪一出,主子让奴才做事,还问愿不愿意? 第十三章 要看灯 莹莹虽然被宠的有些骄横,秉性却非常赤纯,这一点自己是知道的,不然不管是父亲还是自己都不会一味地骄纵她。 从前她对身边几个服侍的也很和气,却不似刚才这般,还要顾及一个奴才的意愿。 是觉得这长庆若是自己的小厮,她就能经常看见追云吗? 姜良柏好笑,自己多一个小厮,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跟父亲禀一声就是了。这么想着,就朝长庆点了点头。 长庆却“噗通”跪在地上道“奴才愿意为三小姐照顾追云。” 把姜樱唬了一跳“怎么又跪上了”,还跪的这么突然。。。。 没有说不愿意,却只说愿意为三小姐照顾追云。 主子有吩咐,做下人的自然只有听命的份儿。可是这奴才想也看出莹莹是个纯善的,虽说女子在内院由丫鬟婆子服侍,他却想为莹莹养着追云,不想换差事。 这也是个心里清楚的,行事说话也还算有分寸。 姜良柏眼睛里就带了几分笑意,对姜樱戏谑一句“莹莹倒是有些识人的本领了。” 随即对长庆道“你照旧管着追云,只是三小姐日后若还有别的事情吩咐你,便叫承影来知会你,如何?” 意思是,实际还是听姜樱的吩咐,只不过要应姜良柏的名。 若是应下,以后便要听姜樱的吩咐了。可是三小姐在内院,他平时是如何都见不到的,又有什么事要吩咐自己? 长庆很是困惑,但是想起三小姐喂糖给追云吃的时候甜甜的笑脸,自己跪下谢恩时,三小姐的阻拦;自己不给糖给五少爷时,三小姐瞪的大大的盛满了惊讶,却没有一丝责怪的眼睛;想叫自己给三少爷做小厮,还问自己愿意不愿意;又摸了摸袖子里今天刚得的两块碎银子。 长庆道“奴才愿意做三少爷的小厮,听三小姐。。听三少爷的吩咐。” 姜樱很是满意长庆的机灵“快起来吧,如此甚好”。 姜良柏也点了头,想着大不了以后莹莹出阁的时候,自己跟父亲商量着把长庆的身契给莹莹,叫他给莹莹做陪嫁的陪房罢了。遂道“以后除了府里的月钱,每月从我这里补贴你五百钱。” 长庆大声应了,姜良柏便带了姜樱和栋哥儿往沈佳柔屋里去。 待姜兆烈回来一家子梳洗了去安怡堂用了晚饭,大家移步到明厅坐了,严嬷嬷带着小丫鬟上了茶,大家闲话。 栋哥儿和松哥儿就在屋里你追我赶地乱窜,姜檀、姜菀和姜樱围坐在老夫人身边,陪老夫人说话儿。 姜良桓已经是18岁的大小伙子了,便和14岁的姜良枫端坐在太师椅上,听长辈们说话。 姜兆烈对姜兆晖道“大哥,莹莹这丫头也懂事了,今天跟沈氏说了想跟着一道去黄大人的家学念书。我想着要烦请大哥和大嫂帮着提一提。” 姜兆宽在旁笑着打趣道“呦,这可是难得,樱姐儿也愿意去念书了。”。 姜兆晖也反应过来,宽和地笑着“这可是个什么亊,咱们家孩子向来都是去的。”。 又转头温和地对黄氏道“那就跟岳父大人提一提吧。”。 黄氏道“这可是好,莹莹是个可人疼的,先前是娘心痛她年纪小,既是她自己要去,再好不过的,也好和菀姐儿做个伴。” 姜兆烈便起身对黄氏施礼“有劳大嫂。” 黄氏忙起身避开了。 赵氏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她这个大嫂惯会做好人,不说姜樱自己闹着不肯去,反说老夫人心痛她年纪小。不由就转头看向老夫人身边的姜菀和姜樱。 老夫人看姜兆烈起身,也朝几人看过去,姜樱见状凑在老夫人耳边儿把她要去黄家家学的事说了,老夫人笑眯了眼睛,眼角处的笑纹更显得表情慈祥,欣慰道“好好好,我们莹莹也去,这样菀姐儿也有姐妹作伴了。” 赵氏又撇了撇嘴,做了本就该做的事,反多么值得夸耀是的。 姜菀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姜樱一眼,噘嘴道“早就叫三妹妹去,可她一味躲懒,既是这回要去,可不兴没两天就来祖母这里闹着要回来。” 说罢笑嘻嘻地挽了老夫人的手臂,俏皮地对着姜樱做了个鬼脸。 一副姐妹间玩闹打趣的样子。 老夫人果然道“你二姐姐说的是,既是去念书,就要有念书的样子。”,到底不忍心苛责姜樱,又道“我们莹莹可不是那没有长性的,每天只去半天时候,你只管放心地去。” 姜樱笑盈盈地应了“有大姐姐和二姐姐做榜样,我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携了姐妹两个的手,看她们一个娇俏讨喜,一个玉雪可爱,老夫人看的笑弯了嘴角儿。 听姜樱说起姜檀,又对姜檀道“檀姐儿去念书的时候也很好,咱们家的孩子再没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做派。”。 完全像忘记了姜良柏不想去黄家那会是多么的闹腾。 等众人瞧老夫人露出倦容,姜兆晖就道各自散了。 回月桂院的路上,姜樱就拉了姜良柏说她仲秋后要去黄家家学的事,姜良柏哈哈地笑道“我看是母亲不叫你出府去玩,你才想着去家学吧?”,语气带着几分打趣。 姜樱就气鼓鼓地看着她,觉得姜良柏的口吻就像那些喜欢逗弄小孩子的长辈似的。姜樱现在都快十一岁了,姜良柏也不过才十三四罢了。 逗她的语气倒像姜兆宽是的,哼!姜良柏见自家妹妹吹气的小青蛙般,脸颊鼓鼓的。忙低声对她道“仲秋我带了你去走月,看花灯,你这几天暂且忍忍,可好?” 说完低头打量姜樱的神色,果然,姜樱登时被转移了注意力,表情雀跃了一瞬,又转而犹疑道“母亲答应了?”。 哎呦,走月哎,想一想,银盘似的月亮挂在天空中,月光下她流连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身边也衣香鬓影,随处可见卖吃食的小摊子,还可以登楼望月。 这场景,怎么想怎么浪漫有意境,以前的姜樱就这么干过。可那些毕竟只是模糊的记忆,她没体验过啊,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中秋小长假大家都喜欢自驾游,要么就是宅在家追剧。 她想去走月啊,可是想起沈佳柔。。。她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去的成。 第十四章 比她好 姜良柏就笑道“你放心吧,我必想了法子叫你去的。” 虽不知道姜良柏要用什么法子,但从前那个姜樱记忆中的三哥哥从来就是说话算话的,她觉得姜良柏既然这么说,那就是真的有办法的,于是只管眯着眼睛连连点头应下。 姜良柏见她小鸡啄米似的,不由翘起了嘴角儿,轻轻地摸了摸姜樱的头。 见他们两个落后众人几步距离,就又柔声问她“怎么想起来叫长庆做了我的小厮?可是因为母亲不叫你总去看追云?”。 他是想问自己为何叫长庆做了他名义上的小厮,但实际上却要听自己的吩咐吗? 姜樱她,她也不知道啊。 她只是觉得无论是不想让姜檀嫁给广平侯的次子,还是自己想要做了二皇子的正妃,这些事,都需要在外院有自己的人啊。 否则就真的只能做个内宅的大小姐,什么事大人不叫她知道了,她就不会知道,那她到了这里吗,成了姜樱,又是为什么? 作为一个曾经在那么发达的时空生活过的人,她太明白消息的重要性了。 今天这么做,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在前院能多只眼睛,多只耳朵罢了。 可这话没法子对姜良柏说,姜樱思忖着,还不如就叫姜良柏以为她是为了能想了法子多看看追云吧。 姜樱就点了点头,姜良柏看妹妹沉默下来,以为是又为了母亲总拘着她情绪低落。 就又摸了摸她的头,重新说回走月的事“那你不如这几天做了漂亮的新衣服,去走月的时候就可以穿,怎么样?”。 抬头看了看,姜兆烈和沈佳柔还是在最前面慢慢走着,听不见他们兄妹说话。又柔声道“三哥以后想法子教你骑马。”,说完含笑看着姜樱,眼睛亮晶晶的。 姜樱觉得一股暖流冲击在自己的心房,哽了一瞬,就挽着姜良柏的手臂,把头依在他的肩上。 虽然姜良柏现在不过是个小小少年,可此刻这个少年,却让奔三的她有了一种有人可以依赖的感觉。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己的一个表情都被人看在眼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这样好像被人捧在掌心里是的,很温暖,也。。也有点感动。 转过身的姜兆烈背着双手,看着月光下依在姜良柏肩膀上的姜樱,“莹莹这是怎么了?” 沈佳柔就叹气“这孩子,总是长不大是的,才说她这回好起来懂事了不少。一转眼的功夫,就又这样粘着柏哥儿,也是柏哥儿好性子,就这么由着她。”。 姜兆烈听了就低声地笑,凑近了沈佳柔的耳朵,压低声音道“那是,你也不瞧瞧是谁的儿子。他爹难道就不是个性子好的?”。 沈佳柔忙转身继续往前走,没听到是的,却连耳朵都红了。 姜兆烈就哈哈地笑。 姜良柏听见父亲愉悦的笑声,也低声地笑“多大了还学了小娃娃撒娇?看叫父亲母亲瞧见了笑话你。好了,回去早点歇了吧。” 说罢拍了她的脑袋,大步走到前面去了。 待走到月桂院门口,姜良柏给姜兆烈和沈佳柔行了礼,转身往含光居去了。 姜良柏十一岁上就搬到外院去住了,郭老夫人亲自指的小院儿,沈佳柔带着下头的人收拾出来,由着姜良柏自己取了名字。 要说姜良柏不愧是个爱舞刀弄剑的,给小厮取名字叫“承影”,给自己的居所取名字叫“含光”,多亏他没取个“轩辕”,“龙渊”的名字出来,不然皇上岂不是要多想了? 姜樱想着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回到浓绿院的姜菀,却笑不出来。 “她以为全天下人都要围着她转?当初是她自己不去大伯母家的家学,祖母全都由着她。现在她说一声要去,大家就都说她懂事。”。 “她懂事能出府去疯?二伯和祖母也都由着她。” 姜菀说着,恼恨地揉着手里的帕子。 “她去可碍着你什么了?我看你这孩子才是被宠惯坏了,樱姐儿早本该去的,难不成檀姐儿去得,你去得,就她是个去不得的?”,赵氏蹙着眉头瞪了姜菀一眼道。 “我何时说过她去不得,我只瞧不惯她那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样子,明明就是任性不懂事,偏大家还都赞她。”。 赵氏就叹了口气,抚了女儿浓密顺滑的头发,“你大樱姐儿两岁,总是跟自己的妹妹争这些长短做什么?她要去就叫她去,难不成她去了你大伯母家的家学就能似我菀儿这般懂事了?再者,家里人又有哪个不赞你的?得自家人的赞又算个什么?谁不赞自家的孩子?菀姐儿,你听娘的,你要有那志气就合该叫外头的那些夫人小姐们赞你才是。” 姜菀听了就红了眼睛,扑到赵氏怀里委屈道“娘,那我也想要匹小马。” 赵氏无奈地点了点姜菀的额头,心道这孩子,合着她说这半天,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怎么不知道这丫头的性子,其实她又哪里喜欢马了,到底年纪还小,也还是个孩子呢。 府里只两个嫡出的姑娘,这不过是瞧着姜樱那丫头有那样一匹俊美的马,她没有罢了。 跟姜樱那丫头比起来,她的菀儿不知道多乖巧。 也罢,若是姜兆宽弄不到,她就回去叫父亲给菀儿弄一只送过来罢了。 这么想着,又想起姜兆宽来,姜兆晖是嫡长子,理所当然的袭了爵位。这她无话可说,可姜兆烈自小就被公公带着,手把手地教着,从北疆回来更是封了将军。 唯独姜兆宽,高不成,低不就。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帮着说话儿,说不定都恩萌不到个四品的指挥使。 也不知公公婆婆的心怎么就长的那么偏。 请自己的父亲给女儿也弄匹好马来的心思倒愈发坚定起来“好,娘一定想法子给菀儿找匹比那追云更漂亮的小马来。” 姜菀这才仰起小脸儿,破涕为笑“谢谢娘~” 赵氏就拿了帕子给女儿擦了眼泪,“快把这金豆子收一收,梳洗了早点歇下。以后也再不可说刚才那样的话,樱丫头要做什么,你就由着她。你是做姐姐的,不但不应说她的不是,还要护着她,赞着她才是,也好叫人知道你做姐姐的心胸。你且放心,只要你听娘的话,娘保管叫你样样东西都比姜樱那丫头的好。” 什么去家学读书,什么汗血宝马,什么出府乱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家选了一门顶好亲事,那才是一辈子叫人羡慕的好。随姜樱那丫头闹去罢了,以为外头的那些高门府邸的夫人眼都是瞎的不成? 赵氏安抚好了女儿,神情自若地回正屋了。 第十五章 做月饼 喝着山楂银耳汤消食的姜樱,完全不知道自己决定早点去黄家的家学还至于让姜菀哭上一场。 她正边小口地喝着汤,边打量着饮香。杏儿去吩咐了粗使的婆子抬热水进来,青萝和含笑准备着干净的小衣和纱衣纱裤,一会好服侍姜樱沐浴了穿。 春兰嬷嬷在帮姜樱铺床,饮香就在旁给姜樱打扇。姜樱想着白天饮香黯然的神色,她不是真正的姜樱,只是有着姜樱记忆的另一个人罢了。 所以她当然不会是像上辈子的姜樱那样,不喜欢饮香,相反的,她觉得饮香如果能沉得下性子,再好好历练的圆融一些,肯定是理事的一把好手。 现在她屋里贴身服侍的事,都是春兰嬷嬷统管着,可她也不是真正大门不出二门不卖的世家大小姐。 若是想在这里安然度日,她将来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身边儿能干的人不嫌多,且都要心往一处使才好。 待几个人服侍她躺下的时候,她就道“今儿晚上就让饮香在我屋里值夜吧,春兰嬷嬷,你带她们几个下去歇了吧。”。 饮香的表情有些惊讶,姜樱等春兰几个退下去,才把自己仲秋后就去黄家念书的事说了,“你和青萝两个就陪着我去黄家念书可好?”。 这事饮香作为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自然是听说了的,她原以为到时候三小姐会叫青萝和含笑跟在身边服侍的。 毕竟三小姐这几日有意冷着自己,她还以为三小姐是因为落水的事,迁怒上了自己。 可现在听三小姐这么说,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饮香不由抬头打量了姜樱一瞬,粉嫩嫩的小脸儿白里透红,眼神非常的纯净,像清澈的小溪,让人一眼就能望到底。 饮香心里一松,三小姐毕竟还小呢,哪有那么多心思?小孩子家,一时好,一时歹地,哪有个什么道理? “是”,饮香柔声应了,“小姐快歇了吧,奴婢就在这里服侍。”。 姜樱见她神色若有所思,片刻又安定下来,就在心里叹口气。 暂且这么着吧,毕竟“自己”才十岁,有些打算就暂时不能直接跟饮香说,免得小孩子说大人话。 因仲秋将至,黄氏一直在忙着预备过节的东西,还要准备些节礼,下人们虽然忙碌起来,但是有条不紊。 沈佳柔虽然不主持中馈,可她和姜兆烈两人也有自己要走动的亲戚朋友,需得提前预备些节礼。 再吩咐小厨房做些月饼好送人,栋哥儿就积极地出谋划策“用桂花糕做馅儿,再多多地放上冰糖,肯定好吃。”。 姜樱咯咯地笑出声儿来,这熊孩子是想吃甜的想疯啦,沈佳柔也笑“桂花糕自己就是点心,还怎么包在月饼皮里?娘给栋哥儿做玫瑰月饼吃,可好?”。 李嬷嬷和沈佳柔贴身服侍的几个丫头也在旁捂了嘴笑。 栋哥儿不依,姜檀就哄他“裹了玫瑰糖的窝丝糖就很好吃啊!”。 栋哥儿的神情就有些犹豫不定,“我们就给栋哥儿做几个桂花馅儿的月饼好了,到时候再做个模子,在上面刻上小兔子,只给我们栋哥儿吃,好不好?”姜樱笑嘻嘻地搂了栋哥儿道。 “也给母亲和父亲吃,给大姐姐和三姐姐吃,还给祖母吃!”,栋哥儿立刻仰起粉嫩的小脸儿,笑容像太阳花一样灿烂。 姜檀也道“母亲,就做几个吧,听着就怪可爱的。”。 沈佳柔就宠溺地笑起来,娇媚的脸庞柔柔美美地好像芙蓉花儿一样。 姜樱被闪了一下眼睛,她“娘”也太美了叭,怪道姜兆烈屋里只有一个已故的王氏。 大房和二房虽然没有庶子女,姜兆晖和姜兆宽可都是有通房丫头的,姜兆宽后来更是有了妾室。 大户人家的少爷一般到了年龄,屋里都会给放两个晓事的丫头,就是姜良桓,屋里也早就有了两个服侍的。 可是现在姜兆烈屋里却是极干净的,啧啧! “莹莹?”,姜檀提醒姜樱“母亲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做声?”。 姜樱回过神来,忙堆了笑脸道“母亲说什么?”。 额,原谅她的不纯洁,一想就想远了。 沈佳柔就无奈地摇摇头“也不知你一时又呆个什么?罢了罢了,那就做几个桂花的。”。 栋哥儿却还记着三姐姐刚才的话,忙强调道“还印上小兔子。”。 沈佳柔也应了,姜樱就出主意“再做了蛋黄馅儿的,莲蓉馅儿的。。。”,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火腿馅儿的月饼啊,姜樱记忆中的前世是没有吃过,可她不确定是姜樱不吃,还是这会儿压根就没有呢? 若是没有,那她岂不是可以做了来给让他们尝个新鲜? 正说得热闹,紫苏进来禀“三夫人,大夫人身边儿的秋嬷嬷来说,沈家的大舅太太过来了,大夫人先陪着去给老夫人问安,也请您快去安怡堂见客。” 沈佳柔道“知道了”。 又让姜檀几个也各自回屋去收拾收拾,随她一起去安怡堂。 李嬷嬷已上前服侍沈佳柔更衣。 大舅太太? 沈佳柔的大嫂,姜樱的大舅母沈陶氏?陶氏这个时候过来是做什么呢,迅速地在姜樱的记忆中搜索半天,姜玉莹无力地发现,没有这一段儿啊。 好吧,真正的姜樱上辈子这会儿,毕竟才十岁,也只记得一些发生的大事,至于很多小事有的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有的可能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姜樱不再纠结,回屋收拾好了,带着青萝,随着沈佳柔和姜檀并栋哥儿一道往安怡堂去了。 一进厅堂,就看见郭老夫人穿着件竹青色湖绸褙子端坐在罗汉床上,严嬷嬷在身边儿服侍着。 木槿和白芍换了茶,黄氏坐在郭老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个花信年纪的妇人。 梳了圆髻,通身只头上戴了只串珠点翠发簪,手上戴了只羊脂玉镯子。穿了件青莲色潞绸织银丝兰花团花褙子,藕色缎绣四季平安纹马面裙。 很是素净的打扮,好在并不失礼。 表情柔和,姿态恭谦。标准的鹅蛋脸,只是水墨小山眉下一双水杏眼中那精亮的眼眸,总会不经意露出几分掩也掩不住的灵动明艳。 沈佳柔就带姜檀几个上前给老夫人行了礼,和黄氏打了招呼,这才与陶氏见礼。 第十六章 大舅母 陶氏身后站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上前两步给沈佳柔行礼道“姑母”,沈佳柔也叫了姜檀几个给陶氏见礼。 几人纷纷上前行礼道“大舅母”。 又与沈静秋,表姐妹,表姐弟的一通见礼,才各自坐了。 郭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亲家老爷也太客气了,还叫你大嫂亲自来送节礼。” 陶氏忙道“这很是应该,我也很想来看看您老人家,再看看妹妹,只怕叨扰府上。”很是客气。 几人寒暄几句,黄氏就起身道“亲家大舅太太,节下家里忙,你和母亲三弟妹先说着话儿。我那边还有些事儿,就不多陪了。” 陶氏忙道“我知道的,这会各府夫人太太都忙着,您快去吧。”。 黄氏就又对郭老夫人道“母亲,那我就先下去了。”。 郭老夫人点了头,又对陶氏道“你们也别管她,她啊,每天不得闲的。你难得过来一趟,叫沈氏带了你去她院子里,你们姑嫂两个好好地说说话,到晚上可一定得来我这里用饭。”。 陶氏忙起身谢了郭老夫人,沈佳柔也道了谢,这才带了陶氏回了月桂院。 姜樱跟在后面撇了撇嘴角儿。 什么节下事多,分明是黄氏的推托之词。 黄氏惯爱摆出个清高的架子,分明就是不想和陶氏多说话。 因沈誉喜欢商贾之事,不正经读书反去开铺子,到了年龄,这亲事就不太好办。 按姜樱外祖母乔氏的意思,是想给大儿子说个清流之家的姑娘,跟自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是看中的姑娘都有些顾虑沈誉的前途。 这也不怪别人,沈誉是长子,是要支撑门庭的。要说沈大人当时也是礼部郎中,沈家门风清正,沈誉更是仪表堂堂,除了沈誉本人的爱好外,还真是没什么可挑的。 可就这一样,硬是让不少人家却步。沈大人倒不愁,倒不是沈大人不需要儿子支撑门庭。 而是沈大人觉着大儿子不成,他还有小儿子呢。沈大人十分想的开,最后给沈誉择了江宁边上,博白县陶员外家的小女儿。 陶家原是乡绅富贾,陶老爷花银子捐了个从五品的员外郎,陶家家风也还算不错,没有那些乌糟事。 陶老爷自己是个擅商事的,遂喜欢沈誉喜欢的什么是的,初次见面就直赞沈誉“才貌双全,年少有为”。 对沈家更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妻。 这桩亲事倒也做得了,尤其沈誉和陶氏婚后琴瑟和鸣,生养了沈怀素和沈静秋一子一女。 沈大人对自己择的长媳也很是满意,更满意的是小儿子不但考场顺遂,亲事也和美。 沈诺去年取中了二甲进士,娶了太常寺少卿纪大人家的女儿为妻,现在翰林院继续做学问。 如此也算后继有人了,两个儿子各做各自喜欢的事,沈夫人乔氏见阖家都欢喜,自己便也觉得是不错了。 沈佳柔也觉得不错,她和陶氏姑嫂两个很说得来。陶氏虽非官宦之家出来的小姐,可因家中富庶,陶老爷又最是心爱这个幺女。自小也是宝贝一样地娇养着,是以陶氏性情率真,心地纯善,把沈佳柔当个亲妹子一样疼。 沈家都觉得好,可也未必人人都觉得好。 黄氏就不太喜欢沈家大房。 黄氏出身书香礼仪传家的黄家,不免对商贾之事有些不待见,其实这也是可以人之常情。 可这天底下,商贾多了,有人不喜的事情也多着,难不成凭你不喜欢就不叫人出现不成。 黄氏就认为沈家大房不该来承恩侯府走动,沈大人怎么说也是两榜进士出身,有这样的父亲做榜样,沈誉就能放下书册制艺,东奔西走地去开铺子,而且还娶了个乡绅家的女儿。 黄氏不愿与陶氏来往,从刚才在安怡堂的做派就能瞧出来。 否则陶氏何必装扮的那么素淡,还不是怕惹了黄氏白眼,叫小姑子沈佳柔难做? 姜樱边想着,已经到了沈佳柔屋里。 陶氏由沈佳柔引着坐在了临窗的炕上,双燕带着小丫头上了茶。 陶氏才看了姜樱一眼对沈佳柔道“好妹妹,我这趟也是来看看樱姐儿。那天得了你捎的信儿,说莹莹已经好全了的。可是父亲和母亲没能亲见,到底不能放心,又不好亲自来看。正好,叫我借着送节礼过来,一来看看莹莹,二来也看看你。”。 说着并不叫了姜樱过去细看,只隔空朝着姜樱和蔼地笑了笑。 姜樱就走过去,挽了陶氏的手臂“谢谢外祖父外祖母惦记,也多谢大舅母过来瞧我,我是真的都好了,您回去千万叫家里人放心吧。” 小女孩儿声音娇软甜糯,身上也香香甜甜的。 可陶氏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僵硬,低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姜樱挽着自己的柔白小手儿,又目光犹疑地看向沈佳柔。 最后勉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莹莹。。。额,莹莹真是懂事了。”。被姜樱挽着的手臂僵直,动也不敢动。 沈静秋更是在旁看的张口结舌。 小堂妹这是怎么了?还说好了,她看是病糊涂了吧? 沈佳柔和姜檀也很惊讶,沈佳柔只得先给自己的大嫂解了“定身咒”,道“莹莹,你都多大了?还不快过来坐好了?” 李嬷嬷瞧着就带着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 姜樱只得起身,却没坐到沈佳柔身边,而是走到了沈静秋身边,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栋哥儿神色茫然地看着大人们,他也觉得有点不对,可他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 没错了,姜家觉得沈家大房不好的人,不止一个黄氏,还有一个就是上辈子的那个姜樱。 真正的姜樱不但不喜欢这个大舅母,还连带着不喜欢大表哥沈怀素,大表姐沈静秋。 其实小孩子又懂个什么,刚开始只是隐隐觉得大伯母黄氏好似不愿意跟大舅母说话儿似的。 后来知道了“士农工商”,自己也跟着看轻陶氏和沈怀素、沈静秋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只沈佳柔这一个女儿,沈佳柔又只得姜樱和姜良栋两个。 沈家的人其实都很喜欢姜樱和姜良栋,只姜樱每每见到陶氏,都冷着个脸,与沈静秋这个表姐在一块儿玩也是爱理不理的。 沈静秋不过比姜樱大个一岁,在家也是千娇百宠的,谁耐烦总是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慢慢地,陶氏和沈静秋对姜樱就能远着些就远着些的客气着罢了。 沈怀素倒是一直对姜樱挺热情,只可惜虽然是表兄妹,但是年纪大了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第十七章 秋表姐 姜玉莹对商人可没有偏见,不但没有偏见,她还挺佩服那些白手起家,就能有所作为,富甲一方的儒商。 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怎么了?有些人想赚钱还赚不到钱呢。因为对商业运作模式感兴趣,她本硕博都攻读的市场营销专业。 有钱好啊!会赚钱就更好了,至少不是错处吧。黄氏现在倒是清高,可后来沈誉送她字画的时候,她也没拒绝啊,不但没有拒绝,还喜欢的什么似的。 名贴珍画难道不需要花钱去搜罗,白白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哼!姜玉莹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姜樱是个拎不清的,她可不是。 沈静秋的心里却有些发毛,小表妹对她素来冷淡。她后来也就不再往前凑了,今儿这是怎么了?稍稍侧过了头看了看身边的姜樱。 姜樱就咧了嘴对着沈静秋甜甜地笑“秋表姐,咱们去我屋里玩吧~”。 话音才落,沈静秋就和姜檀齐齐地开口, “不了,”沈静秋想也没想地道。 “我带着你们去吧”,姜檀道。 姜樱就对两人挤出了一点假笑,好吧,她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好像大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都怪姜樱之前打下的基础太差了。 陶氏倒“噗嗤”一声笑了,她看着姜樱那稚气的小脸儿上,那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尴尬表情,莫名觉得那小丫头憨头憨脑地,煞是可爱。 以往这小丫头也很可爱,毕竟这孩子长的太好了,叫人看了不喜欢也难,可以往她漂亮地浑似个小仙娥似的,虽然如珠似玉,可到底叫人没法子亲近。 今天却露出这副娇憨的样子来,明明是个小娃娃,却偏要学那大人作态。 这一笑终于将屋子里怪异的气氛缓和了一下,陶氏就笑着对沈静秋道“樱姐儿既然邀了你,你们姐妹自去说话就是。我和你姑母也要说些大人的话儿,快去吧。” 沈佳柔就对姜檀道“那檀姐儿就带她们两个去吧。”,话毕,警告地看姜樱一眼。 姜檀就带了姜樱和沈静秋去姜樱的屋里,又叫马氏领着栋哥儿回屋歇觉,栋哥儿也想跟着姐姐们去玩,可他歇了午觉还要念书,只得跟着马氏回屋了。 几个小的,由仆妇丫头簇拥着往外去了,沈佳柔才对陶氏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自这回好了之后,有点转了性子是的。前几日还跟我说想去黄家的家学念书,从前是她不懂事,大嫂你可别放在心上。” “我怎么会?小孩子家就是这样,尤其是女娃娃,哪个不是说风就是风,说雨就是雨的。我早就稀罕樱姐儿,长的活似个雪团子似的,从前她一个小孩子可懂得什么?我瞧着,莹莹现在就很好。你也别发愁,咱们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不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沈佳柔就咯咯地笑“哪个在家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我可是不曾,母亲自小把的拘的紧着。”。 “这也是,我看着你如今在婆家,没了我婆婆拘着,又有人天天纵着,倒是能由着性子来了。”,陶氏说着就咯咯地笑起来。 沈佳柔被打趣得羞红了脸,姑嫂两个就说了一下午的私房话儿。 姜樱屋里的气氛也很和谐,沈静秋虽然对姜樱的接近心里存疑,可她毕竟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姜樱体贴地叫春兰嬷嬷准备了沈静秋喜欢吃的点心,又叫端了里木桂花渴水(由,柠檬、官桂、丁香、桂花、蜜等制成的消夏饮品。),很有些款待小客人的样子。 沈静秋就渐渐地放松下来,看见姜檀佩的白地绣散枝山茶花的荷包,直夸好看。 姜檀就取下来递给沈静秋叫她仔细地瞧,又道“这个我佩过几次了,难得表妹喜欢,不如表妹选了颜色,我再给表妹绣一个可好?”。 沈静秋小脸一红,急声道“檀姐姐,怎么好让你特意给我绣荷包,我只是看着这花样儿别致,在别处没有瞧见过。。。”。 姜檀笑“这可有什么,又不是在外处。表妹这样客气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画的花样子,早不知道原来表妹也喜欢做针线。” 在别人家做客,瞧着主人家的东西好,主人家就要亲自做了一个新的赠与,沈静秋可能是觉得这样有些失礼。 姜樱很是能理解,况且早先姜樱这个嫡亲的表妹都对沈静秋不冷不热的,姜檀又怎么好做主请了沈静秋一道玩,沈静秋待她们自然也就客气了些。 姜樱既然想和人家缓和关系,自然很是知道投其所好的道理,忙道“原来秋表姐喜欢做针线啊,那不如叫大姐姐告诉你这花样子怎么画,这样秋表姐不就可以自己做荷包了?”。 沈静秋就把一双含着几分期待的眼睛看着姜檀,姜檀又怎么会拒绝,她本来就是想哄着两个小的玩的。 饮香几个就拿了明纸和笔过来,三个小姑娘移到书案旁坐了。 姜檀就教沈静秋画花样子,姜樱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可是她有心与沈静秋多多地相处,要知道,不论在哪里,亲戚朋友都是非常重要的。 能好好地相处,自然要好好地,况且情分都是慢慢相处出来的。 姜樱就在一旁凑趣,画她是不行了,无论是姜玉莹还是姜樱,一个是从没学过画花样子,另一个是学过也从不用心。 好在姜樱多活了几十年,又比她们多见识过一个世界的样子。 画不行,但是她可以出主意啊。 她想起曾经买过的手账胶带来,有一卷桂兔金皮球花纹的,桂花的团花图案,金色如意纹勾的边,里面歇着一只憨态可掬的雪白兔子。 这会正好快要中秋节了,绣出来佩在身上岂不是应景? 待两人画完姜檀荷包上的散枝茶花样子,姜樱便跟两人说了。 两个人听了都说好,特别是沈静秋。毕竟年纪不大,听了姜樱说的花样子,很是跃跃欲试。 姜樱看着沈静秋红扑扑的小脸儿和明亮的眼神,笑了起来。 第十八章 绣荷包 都说侄女像姑,沈佳柔的容貌如出水芙蓉一般,沈静秋自然不是个丑的。 可要说姜樱的相貌有六分像沈佳柔,那么沈静秋就只肖似沈佳柔三四分了。 尤其是她的眼睛,不是杏子眼。比杏仁眼长一些,眼神灵动,比沈佳柔少了几分柔媚,多了几分活泼。 眉毛中间微微挑起来,颇有些棱角,类似双燕眉的样子,这却是有些像陶氏。 沈静秋也是个难得的小美人儿了,此时这个小美人儿正和姜檀两个,一人趴在桌案的一边,一起画着花样子。 姜樱就道“咱们多画几个吧,其他的花纹都一样,就把小兔子画了各种形态。再选了不一样颜色的料子,配了各色绣线,大大小小做上几个。给怀素表哥,三哥哥和栋哥儿都做,中秋拜月的时候咱们就都佩了这荷包,岂不有趣?”。 两人皆赞有趣,就连姜檀都难掩兴奋,从前她也给家里人做过荷包,可从来都不似现在这样做法,好似做了一串儿似的,想想就觉得极是憧憬的,到时候大家站在一起,戴了一系花样子的荷包。虽然看着各个不相同,但是她却知道这些看似不同的花样子都出由一个花样子变化出来的。 极有意趣! 三个人就商量着都画个什么形态的小兔子,用什么颜色的缎子,如何搭配各色绣线。 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待到傍晚,陶氏和沈静秋母女两个都觉尽兴,却并没有留在安怡堂用饭,只说家里等她们回去用饭,就不多叨扰了,请了辞回家去了,郭老夫人并未强留。 临走前,沈静秋还与姜檀和姜樱说好了,她来做自己和沈怀素的荷包,到时候做好了,叫人送来给两人瞧。 陶氏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示意沈佳柔看她们姐妹三个,沈佳柔看沈静秋颇有几分依依不舍的样子,就与陶氏相视一笑。 姜樱自然知道陶氏为什么没有留下来用晚饭,郭老夫人虽然是好意,可黄氏作为当家的主母,自然要作陪的,到时候想也吃的不痛快,还不如回自己家用饭自在。 黄氏却也不痛快,待到晚上回了自己屋里,不免与姜兆晖念叨几句“母亲好意留了她们晚饭,她还不知领情,一径儿辞了去,没个礼数。”。 “想是沈家也忙呢,都是亲戚,再说沈陶氏毕竟也是员外郎家的小姐,你怎好如此说。”。姜兆晖颇有些不赞同妻子的话。 黄氏不屑道“什么员外郎家的小姐,不过是个商贾之女罢了,别净往那脸上贴金。再说那沈誉,若是为着嚼用,那些个庶务交给个管事管着难道不行?这样自己顶上,岂不是本末倒置?”。 姜兆晖就摇了摇头,妻子就是这点不好,自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就总是看旁人比她低一截似的。 再说妻子从前也不是这样的,刚嫁进来那会,从不爱在人背后说东道西。虽然容貌不算艳丽,但是胜在气质端淑,颇喜欢作诗填词的,通身带着书卷气不说,性情更是温婉。 自己忙完庶务,有空了也会跟她一起作画写字,虽说黄氏算不得“红袖”之姿,可两人倒也是琴瑟和鸣。 后来母亲把中馈交到黄氏手里,自己也忙于庶务。黄氏倒越发清高起来,待人也略显苛刻。 他心里就有些烦乱,不欲再说,就道“快点盥洗了,歇下吧,明儿我有事要忙呢。”。 黄氏就嘀咕几句,两人盥洗了歇下不提。 姜樱这几日却忙得不得了,见天儿地磨着姜檀做荷包。 沈佳柔见姜樱经常在姜檀屋里一呆就是一天,不由得纳闷。叫了姜檀身边儿服侍的琴韵来问,琴韵只说大小姐和三小姐天天在一起做针线。 做针线?莹莹吗?莹莹天天去檀姐儿屋里做针线?由不得沈佳柔不狐惑,叫了李嬷嬷来吩咐“那丫头是能在屋里做一天针线的性子吗?你去瞧瞧,看姐妹两个到底怎么了?”。 李嬷嬷半天的工夫就来回话“大小姐和三小姐都在大小姐屋里,只叫了小丫鬟帮着分绣线,不叫看绣了什么。”。 说着又抿了嘴笑“我们三小姐也快十一了,愿意学着拿拿针线,这再好不过的,待过了仲秋,又要去黄家念书。真是再不叫人操一点儿心的。”。 沈佳柔犹自不能相信,要亲自去姜檀屋里。 姜檀和姜樱却沉溺在绸缎儿绣线里,不能自拔。 实在是姐妹两个都恨不得立刻就能看见兄弟姊妹几个齐齐地带了她们自己设计、缝制的荷包,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给姜良柏选了群青色绸缎儿做面儿,水红色叠杏黄色、蜜合色、牙白色绣了桂花,艾绿色和石青色绣了些叶片儿,又用银丝线细细地绣了祥云纹团边儿,团花里卧着一只匍匐回头的雪白兔子,细细的两只耳朵,用青白色绣线绣了眼睛。 姜檀自己选了樱草色绸缎儿做面儿,橘红色叠杏红色、橙黄色绣线绣了桂花团花图案,鸭卵青、葱绿色、水绿色绣线绣了的叶片儿,团花里一只眯着眼睛的白色兔子。 姜樱就选了宝蓝色绸缎儿,粉红色和嫣红色、朱红色绣线叠绣了桂花团花,叶片儿的颜色跟姜檀选的一样,团花里面也是一只跟姜檀的荷包上神情姿态都一样的小白兔,只是跟姜檀荷包上绣的兔子卧的方向相反。 给栋哥儿做的荷包,却是两个人最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可能天生就对卡哇伊的东西没有什么抵抗力,正好栋哥儿年纪且小,佩荷包不用考虑很多,倒很可以佩了稚嫩可爱些的荷包,两个人终于可以放开了手脚。 姜檀就给栋哥儿选了油绿色的绸缎儿做面儿,用金银丝线和牙白绣线绣了桂花团花纹,高高地悬在上面,好似一轮圆月一般。 姜樱又出主意,想在下面绣了玉兔杵药的图样。 又仔细回忆着夹娃娃机里面的公仔,告诉姜樱给栋哥儿做个拇指大小的小兔子,里面塞上棉絮做芯儿,就像做布虎头那样。 姜檀果然很擅长女工,不但做出了小兔子的形状,还钉了两颗小小的红珊瑚珠子做眼睛,就连兔子耳朵都软软地垂着,真的像只兔宝宝一样,活灵活现的。 沈佳柔过来的时候,两人正把小兔子坠在荷包挂绳上,准备在下面串了绿色石榴石。 听说沈佳柔过来了,两个人忙七手八脚地要把东西都收拾起来。 第十九章 中秋节 “这是做什么呢?”,沈佳柔绕过了黄花梨透雕仕女图屏风,就看见姐妹两个,一个坐在绣架边,绣架上搭着各色绣线,黄花梨的桌案上也堆放着绣线和明纸等物,另一个则站在架子床边上,给她行了礼,抬头见她望过来,掩饰什么般,朝着她笑了笑“三妹妹跟我一起做些针线。。。”。 姜樱就拿起桌案上的明纸,“是啊,娘,我跟大姐姐学着描花样子。”。 沈佳柔不由觉得好笑,檀姐儿的笑容有些心虚是的,一副才往床上放了东西的模样。 檀姐儿素来沉稳,想是莹莹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她就走到桌案前,弯身看了看姜樱手里的花样子,“这是莹莹画的?”。 姜樱脸一红,还是道“不是啊,我这不是先看着大姐姐画吗?”,沈佳柔就弯了嘴角笑,这叫什么学做针线,是莹莹央求了檀姐儿给她做针线还差不多。 “你也别天天缠着你大姐姐,她也有自己的东西要做。”。 姜檀就红着脸,垂了头,露出一段儿雪白的脖颈。 姜樱就“哦”了一声,“等我学会了,这不是还能帮着大姐姐一道做吗?”。 沈佳柔知道小女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含笑看了姜檀一眼,想着这些日子外头隐隐传的那些话儿。 想是姜兆烈做了些什么,这些日子外头都传,说承恩侯家的大小姐最是个贤良淑德的。既孝顺又知道照顾弟妹,不但针凿女红极为出色,且识字知理。 “前些日子在大长公主府上,要不是大小姐护着,三小姐就差点落在水里呢。” “当时园子里全都是些女眷,大小姐更是个身单力薄的。” “可就是平日里再怎么柔弱,当时也把三小姐护的牢牢的,自己倒叫湖边的水湿了点裙裾。” 既说了姜樱没有落水里,也表明了姜檀只是湿了裙裾,更是强调了当时只是有女眷在场。 姜檀14岁上,沈佳柔就帮着留意亲事了,也有几家瞧着尚可的。前些日子因怕姜樱的事情影响了姜檀的闺誉,沈佳柔一直担心着,现在听外面这样说法,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沈静秋也松了口气,她把绣好的两个荷包放到乳嬷嬷田氏手里,叫乳母拿去承恩侯府,叫大小姐和三小姐看看可还使得。 田氏不由得好笑,可也有些欣慰。 姑奶奶家的樱小姐素来与自己家的小姐处不来,可自打前些日子自家小姐从承恩侯府回来,就见天儿在屋里做女红,说是跟姜家的表姐表妹商量好了,要做了一系花样子的荷包。 沈怀素也很欣慰,他一直都很喜欢姜家的小表妹,他就知道,从前只是表妹还太小,有些高门小姐的小脾气罢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晚上在汀兰园的东南角摆了供桌,请出神码插在方斗香坛里,供桌上摆了菱、藕、石榴、柿子等四色鲜果,取“前留后嗣”之意。再摆上雕成莲花形状的西瓜,摆上各色月饼。 女眷都沐浴更衣,由郭老夫人带着拜了月。切了月饼,大家分吃了。 严嬷嬷已经叫人把桌子摆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一家子分男女坐了两桌。 待饭毕,郭老夫人就笑道“看他们一个个早就坐不住了,桓哥儿这就带了他们去走月吧,可要早些回来才是。”。 姜良桓就起身行礼道“是,祖母放心吧,孙儿定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怪不得姜良柏说肯定能带了她去,原来是禀了郭老夫人,更是叫姜良桓带着她们。 姜樱不由撇了撇嘴,她还以为是只她们二房的几个人一起去呢,但是姜良柏毕竟才13,只他自己一个小少年带了姜檀和姜樱去走月,沈佳柔必定不能放心。 姜良桓16岁上就请封了世子,亲事也是早就议定了的。姜兆晖和黄氏做主,给他选了都指挥佥事蔡检宁的嫡女蔡薇做世子妃,两家已经过了礼,婚期就定在明年六月。 以黄氏的性子,应该给长子也选个名门闺秀才是。蔡佥事正三品的武职,蔡家的门第也不算是低了,只是黄氏毕竟是喜欢世家大族出身的姑娘。 蔡家门庭上倒有些不符合黄氏的审美,姜玉莹真不知道这夫妻二人是怎么想的。 有姜良桓这个长兄带着一起出去,家里长辈自然放心,只是既然由姜良桓带着,就自然不可能只是二房的几个人去,姜良枫和三房的姜菀,松哥儿自然也要去。只是赵氏却说松哥儿到底年纪太小,不叫他去,把姜菀也留了下来,叫她陪着弟弟。 松哥儿只好眼泪汪汪的看着栋哥儿跟着哥哥姐姐们出府了。 姜樱却很高兴,本来她还怕姜菀这个性子要强的跟着,让姜檀不痛快,现在姜菀不去倒如了她的愿。栋哥儿更是欢天喜地,一路上都眉开眼笑的,很是高兴。白嫩的小手儿还时不时地抚摸几下腰间坠的玉兔荷包,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儿。 姜良柏今天也佩了姜檀和姜樱做的荷包,四个人的荷包都是桂花玉兔纹样儿,极是别致可爱。 到了长椿大街上,姜良柏几人下了马,饮香也从马车下来,转身拿了踏脚凳,要扶了姜檀和姜樱下车。 姜良柏两步过来,亲自扶着姐姐和妹妹下来,又一把将栋哥儿抱下来。 按说栋哥儿比松哥儿还小两岁,赵氏都留了松哥儿在家,沈佳柔却什么都没说,由着栋哥儿跟着出来了。 姜樱不由得有些纳闷儿,这倒有些不像沈佳柔的性子了。 “莹莹妹妹!”,伴着这声清脆的喊声,姜樱抬头就瞧见一个身着鹅黄色地绣大朵缟色合欢花细纱袄裙的活泼少女,正几步过来,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动着喜悦,一派的天真可爱。 “安歌姐姐!”,姜樱欢喜应着,上前两步,周安歌就握了她的手,姜樱想着自己居然要跟个十二岁的小女娃叫姐姐,还叫的这么甜糯,这把童声害死人啊。 姜良柏笑望着手拉手的两个小姑娘,转头刚想对着身后的周行远说话,却见除了与自己相约的周行远,还有两位少年公子站在最前面。 姜良桓和姜良枫正在与两人见礼。 姜良柏看向周行远,周行远就无奈道“原是说好了,我带了妹妹,咱们一道逛长椿大街。只是隔天大殿下就邀我一起去望月楼赏月,我与大殿下说了你我有约。大殿下只道无妨,大家一道赏月闲话就是。”。 大皇子萧鸿玺和三皇子萧鸿彦已经和姜良桓,姜良枫寒暄着向这边看过来。 第二十章 大皇子 姜良柏无法,只得叫了姜檀和姜樱几个上前与周行远见过礼,自己往前头去与萧鸿玺和萧鸿彦见礼。 因姜周两家是世交,姜檀几个小时候是常见周行远的,姜檀上前福了福身道“周公子”,周行远侧身避过了,垂眸拱手道“姜家大妹妹”。 姜樱和姜良栋也跟着行礼,两个人一起喊道“行远哥哥”,周行远那双狭长黑眸里就染上些许笑意,含笑看了两人一眼,“樱妹妹身子可大好了?”,姜樱就挺直了脊背道“早好啦!”。 周行远看着她那精神抖擞的样子,就翘了嘴角儿点头“那就好。”。 前一阵子听妹妹说她差点跌进湖里去,他担心的不得了,跟着母亲去姜家探望的时候,她还在睡着。 现在不比他们小时候,他不好去瞧她,若不是跟着母亲,按理他都不能在姜家内院走动。 好在没几天,母亲就说她已经没事了。他不由打量姜樱几眼,这小丫头今天穿了件樱粉色缎绣蝶恋花的比甲,垂挂髻两边绑了同色的绸带。衬得一张莹白小脸粉嫩柔润,更显得眉眼如画,特别是那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睛,会说话是的。 周行远就忍不住想像以前一样,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顶。 好在想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还在前头等着,周行远并没有真的伸出手去,他朝姜良柏那边望过去。 姜良柏与萧鸿玺、萧鸿彦见过礼,正朝着姜檀几个招手。 周行远就含笑带着几个小姑娘和栋哥儿过去给大皇子和三皇子见了礼,因是在闹市,大皇子和三皇子都特意着了常服,几人便也只称呼两人大公子和三公子。 姜樱跟着行了礼,立刻抬起头打量着大皇子萧鸿玺,萧鸿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了件月白色纻丝直裰,襟口和袖口处用金紫丝线绣了祥云暗纹,头上戴了根白玉簪子,看起来随意中透出几分矜贵。 姜樱又直奔重点地往大皇子的脸上看,五官立体,线条分明。长眉入鬓,鼻若悬胆,乌黑明亮的凤眼倒跟姜良柏的眼形有点像,此时这双眼睛正含着点纵容无奈般地看着自己。 姜樱一愣,怔怔地叫了声“表兄”。姜檀就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妹妹失礼了,怎好叫大殿下表兄? 姜良柏也是一阵无语,只好拱手对萧鸿玺道“莹莹失礼了,只是她年纪尚小,还请大公子担待些个。”。 “无妨,原也是至亲,今日只论家礼。”,三皇子萧鸿彦也在一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算是表态了。 周行远就上前岔开了话题道“大公子,舍妹与姜家小姐是想逛一逛的,您看我们是去望月楼坐了,等他们逛好上去,还是。。。。”, “今夜月色甚好,且难得咱们人凑的齐全,我看就一道走一走,再去望月楼不迟。”,萧鸿玺道。 众人点头应下,周安歌就拉了姜樱的手,边往街市那边走,边悄声问“莹莹妹妹,你刚才做什么一直盯着大殿下瞧?”,因为想要跟他套近乎啊,毕竟她还想着请人家帮忙不叫姜檀嫁入广平侯府呢。 不先了解一下大皇子,跟人家套套近乎怎么行?虽然说请二皇子帮忙也行,可是这会二皇子不是还没有喜欢上姜樱呢吗? 哪里有表兄帮着表妹来的理直气壮啊? 都怪姜樱上辈子只顾着和二皇子山无棱,天地合。却跟自己嫡亲的表兄来往不多,记忆里只模糊有个印象。 姜樱看了姜檀一眼,随口道“因为大殿下长得甚是貌美啊!” 周安歌就用帕子捂了嘴咯咯地笑着,“可是我觉得三殿下也风仪很好啊!”。 三皇子?萧鸿彦?姜樱的记忆中,对身为自己表兄的大皇子都印象模糊,就别提德妃所出的三皇子萧鸿彦了。 姜樱想着转回头去,三皇子什么样来着? 一直在后面听姜良桓,姜良枫几人说话的萧鸿彦忍不住嘴角微抽。 照礼,应该请萧鸿玺和萧鸿彦走在前面,只是若请两人走在前面,那么姜良桓和周行远几人必要随后相陪,这样姜檀几个就只能走在最后头。但是为了安全考虑,虽然几人都带了随从护卫,但却不好叫她们几个女孩子走在最后面的,且萧鸿玺两人说了今日只论家礼。 所以几人就由着姜檀几个带着栋哥儿走在前面,萧鸿玺两人落后几步,周行远和姜良桓等人走在两位皇子身后侧。 虽则隔着几步,可除了姜良桓这个翩翩世子爷和姜良枫是不通武艺的,其余周行远和姜良柏不说身怀绝技,却也都是自小习武的。 萧鸿玺和萧鸿彦更是个中好手。 习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对声音气息等比常人敏感许多。 姜檀不好意思到处顾盼,只牵了栋哥儿的手,与周安歌和妹妹并肩走着。 有栋哥儿隔着,姜檀又惊讶刚才见到了两位殿下,因此并未留意听两个小姑娘说话。 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其余四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只做没听见罢了。 听周安歌说萧鸿彦的风仪也佳时,几个人只觉好笑,没想到姜樱竟然就这么大喇喇地回过头来瞧。 萧鸿玺就想起自己这个小表妹刚才打量自己的时候,雪团子似的小脸上面写满好奇,那一双波光荡漾的大眼睛里面,黑玛瑙是的眼珠子骨碌碌的在自己脸上滚过一遍,末了还颇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待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一直任她打量时,居然刚睡醒般,软软糯糯地唤了他一声“表兄”,完全不觉得她那样打量自己有什么不妥,一副懵懂模样。 现在她又一副打量模样看着自己的三皇弟,萧鸿玺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小表妹以往也是跟着他外祖母进宫给母后请过安的,他只记得她生的极好,明眸皓齿,黛眉朱唇,如珠玉也似。这样的女孩子,别说是姜家,就是母后,也是极喜欢的。 更何况,侄女随姑,这小丫头与母后的样貌其实并无多少肖似,但据说性情神态倒与母后像了个十足十。 为着这个,母后还特特跟他提起,说这小丫头性情自然是纯澈可爱,可难免有些不谙世事。要是她有个什么事,叫他多照拂一二。 第二十一章 好风仪 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瞧她这样子,在姜家必定是被如珠似宝地宠着,才宠出这么一副七情六欲上脸,随心而为的做派。 想着又转头同情看一眼自家三弟。 萧鸿彦却满心嗤之以鼻,这个小丫头明显肆意妄为惯了,看她刚才打量自己皇兄的表情有多么的肆无忌惮。 当然,现在她也以跟刚才一样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不,比起刚才她打量皇兄的肆无忌惮,她现在打量自己的表情好似还多了几分。。。恩。。漫不经心? 也是,自己毕竟只是德妃所出的皇子,如何比得皇兄?萧鸿彦心里忍不住嘲讽一笑, 更何况母后还是她的姑母。是了,看这丫头憨直的样子,应该还想不到身份上头,该是亲疏之别才让她对自己带上了几分漫不经心吧。 皇兄是她的表兄,而自己的母妃,从前不过是她姑母身边儿的宫婢罢了。 萧鸿彦这样想着,也就随她去了。心里好似松了一口气儿似的,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雪团子,内里若是一副势利的肚肠,岂不是叫人可惜,且又更添几分厌憎? 只是,毕竟是被女子这样直目看着,且看他的原因还是为着品评风仪。。。。 且还是被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打量着品评风仪。。。 且还是有旁人看着这个小姑娘品评他的风仪。。。。 他不由看向另几人,果然,除了姜良桓和姜良枫还在那里兀自感叹如此月色如何如何,其他三人虽然好似在听姜家大房的两兄弟说着,却都不再开口,留意着那边的动静,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周行远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可也忍不住暗暗地观察三皇子的表情,心里颇觉无可奈何,这小丫头可真是。。。 这时侯姜樱却已经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不错不错啊,周安歌所言果然不错。这三皇子看起来十四五岁的样子,好似与姜良柏和周行远差不多的年纪。 不知道是皇室先天基因太好,还是皇室挑选后宫的眼光太好,通过后天的不断升级使得基因臻于完美,总之就是皇室基因实在优秀。 萧鸿彦面如冠玉,鬓若刀裁。一对平直的宽眉,浓淡相宜划过英挺的眉骨。天庭饱满,鼻子与大皇子肖似,山根挺拔,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下眼睑处的卧蚕轻轻将眼尾拖着向上划出好看的弧度,眼神带着点不以为然的贵气。 啧啧,好样貌。 姜樱就对着一直在等她认同自己的周安歌道“安歌姐姐说的不错,三殿下果然好风仪。只是大殿下毕竟是我的表兄,刚才我又没好意思瞧三殿下啊。”。 话毕,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已经又没半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回三殿下,只得补充道“咱们悄悄的看一看倒罢了,免得冒犯两位殿下。”,给自己的行为找了台阶下,强调自己只是“悄悄”地看看三殿下,没有冒犯之意。 周安歌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又道“莹莹妹妹,是我哥哥跟良柏哥哥说好了,今天带我出来,叫咱们两个见面,他们说要给你一个惊喜,那你惊喜不惊喜?”,姜樱被这直率可爱的问题逗得止不住笑“惊喜,怎么不惊喜?我想见安歌姐姐想的了不得!”。 周安歌也咯咯地笑。两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欢快活泼,比黄莺画眉还要悦耳动听。 那边几人就对略带促狭的看了萧鸿彦一样,萧鸿彦到底有些不自在,表情淡然道“前面人就多了,不如叫护卫前后分散开,也好护着几位小姐。”。 几人也知道三殿下许是不自在,都从善如流地假做无事,各自吩咐带出来的护卫。 姜良柏和周行远叫了随侍吩咐几句,萧鸿彦也吩咐了身边的南夙。 这会街上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有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女,也有布衣短偈的普通百姓。 姜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待走到一处摆着荷包扇套的摊子,就有些移不动步子。姜樱见她一副流连之色,便一手拉着周安歌,一手牵了栋哥儿在一旁陪着。 摆摊子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见这一行人,各个样貌出众,气质不俗,一看那做派就知必是高门大宅的公子小姐。 极是热情道“小的看这位小公子佩的荷包极是别致,荷包上的图样儿更是小的从所未见,这摊子上摆着的若是几位贵人看不上,不若去小的店里瞧瞧。也不远,就往前走个一柱香的功夫。。。”,说着抬手指了方向。 栋哥儿已经在旁迫不及待道“这可是三姐姐亲自给我想的花样子,大姐姐亲手给我做的。只此一个的!”,说着挺胸昂头,显摆之意十分明显。 姜檀就不赞同地看栋哥儿一眼,不好意思再在摊前停留,提步往前走,后头那摊主还在赞叹恭维“原是如此,两位小姐真是秀外慧中。。。。”。 姜良柏不愿听他多说,只得上前随意拿了两个扇套,叫承影付了银钱堵了那摊主的嘴了事。 栋哥儿就有些懵懂地看着大姐姐,又有些明白过来。自己不该拿了姐姐们给他做的针线对个不认识的摊贩说道,有些丧气地低了头由三姐姐牵着往前走。 周安歌却盯着栋哥儿和姜樱佩的荷包猛瞧,好像发现什么般,“你们的荷包都是桂花玉兔的样子!” 又伸手摸了摸姜樱的荷包道“这配色可真好看!”,说着扭头看了姜檀佩的荷包,羡慕道“檀姐姐的手可真巧,这荷包虽是一系纹样,却又各个不同,好可爱啊!” 姜檀谦道“是三妹妹想了这个样子,我不过照着她说的绣出来罢了。” 周安歌就嘟嘴道“好啊,你们一起佩了这样别致的荷包,我却没有~”,又撒娇道“想不到莹莹妹妹居然学会画花样子了,不如你也给我设计一个吧?” 栋哥儿捏了自己的荷包急道“这个不行!”姜樱哈哈笑起来,摸了摸栋哥儿的小脑袋,笑眯眯地应着“好啊,我一定专门给安歌姐姐想个独一无二的花样子,不能和我们栋哥儿的一样。” 周安歌和栋哥儿这才双双都满意了。 在后头跟着的周行远看了一眼姜良柏腰间的荷包,嘴角又挂上了温柔的笑意。 姜檀欲言又止。 姜樱却不以为意,本来她们姐妹就秀外慧中啊,怎么就不能叫人知道啦?小孩子家得了喜欢的东西,想叫别人也知道他有好东西的心情,她也非常理解。 谁还没有个争荣夸耀的心呢,何况栋哥儿不过七八岁年纪,别人不会多想的。大姐姐就是太小心了,什么事情都想东想西的,怕惹别人说嘴。 这样的性子必得跟细心体贴的人在一处才不会吃亏,这回她一定要让姜檀过的好才是。 第二十二章 买糖人 姜樱暗自下定决心,看了眼又低了头的栋哥儿,就揽着他的肩,故意高声道“哎哟,那是不是捏糖人儿的啊!” 栋哥儿果然立刻抬了头张望,拉了姜樱的手就往捏糖人儿的摊子奔去,姜檀怕姜樱纵着栋哥儿吃多了糖,立刻快走两步要跟上去。 却被人群冲了一下,姜良桓和姜良柏就去护着姜檀往前走,萧鸿玺几个因走在前面就先过去糖人儿摊子上顾着姜樱几个。 栋哥儿却顾不上旁的,站在糖人儿摊子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逐个扫过一排糖人儿。 又一脸期待地抬了头望着姜樱,周安歌看着好笑“咱们多买几个吧,叫栋哥儿带回府去摆着!”。 姜樱点头表示赞同“安歌姐姐说的是!摆成一排,多有意思啊!”,饮香在旁看着想劝,可主子们说话哪里有她一个丫头开口的道理。 栋哥儿听见这话,仿佛受到什么鼓励似的。一双凤眼神采奕奕的,指了一排糖人儿高声道“那这些都要了吧,三姐姐,就叫我拿了家去摆着罢。” 姜樱就笑着点头道“好啊,我们把这摊子上的糖人儿都给我们栋哥儿买了家去,就是看着也好玩啊。。。”,栋哥儿弯着眼睛,裂开嘴巴,笑着连连点头。 周行远也挤到了摊子前,正听到这句话,虽觉这样溺爱栋哥儿有些不妥,可瞧着姜樱眉宇间那股子飞扬之色,清澈的眸子里全是对弟弟的纵容。 他就又觉得栋哥儿还小呢,等小丫头把糖人儿带回去,他叫良柏看着,不许栋哥儿多吃就是了,何必此时扫了自家妹妹和那小丫头的兴致? 只是姜樱又摆出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踌躇道“我们把这摊子上的糖人儿都买了家去,可叫旁的这些娃娃们哪里买糖人儿去啊。。。?” 那捏糖人儿的老伯看到这三个珠玉堆出来似的娃娃,本以为今天来了大主顾。 听了这个天真小姑娘的话不由着急,刚想告诉这个仙女似的小姑娘:糖人儿多的是啊,这些都买了去,他可以再给一旁那些等着买的娃娃们再捏啊。 才想开口,就见那仙女儿是的小姑娘一个眼风瞪过来,那眼光虽然有些许威胁,可是叫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玉人儿做出来,倒像撒娇,实在叫人害怕不起来。 可是那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眼神含着的意思很明显,不希望别人开口插话,老伯又想做成生意,可是又不想逆了这个仙女一样的女娃娃的意思。 正天人交战间,只见那小女孩低下头又对着自己的弟弟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还指了指摊子边上凌乱围着的孩子们,“栋哥儿想想,若是有人比咱们来的早,也要像咱们一样,把这摊子都买了家去。栋哥儿这会可就买不到糖人儿了,那栋哥儿还高兴吗?”。 周安歌就想说“现在不是他们先来的吗?”,可姜樱的样子,明显不是想跟栋哥儿讨论个先后的问题,周安歌虽然在家也被父母兄长百般疼宠,但是高门府邸应有的教养规矩,让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开口。 她就只带着疑惑看姐弟两个到底要说什么。 周行远和萧鸿玺几人也在旁等着,萧鸿彦有点不耐烦,不就是个糖人儿吗?买不买就不能快点,没看周围这么多人吗?小丫头就是麻烦! 栋哥儿听懂了姐姐的话,却又不太懂。要是有人已经把糖人儿都买走了,他就不能买了,他当然不高兴了,可是现在没人买走啊。 姜樱看着栋哥儿困惑的表情,越发耐心起来。她在曾经生活的时空是一个大学老师,工作决定了她接触最多的是学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病的关系,这让她跟孩子相处的时候想的就比较多。 此时她就是犯了职业病,虽然她很想宠着栋哥儿,他想要什么,只要自己能给的,就尽量的满足他。 毕竟栋哥儿这么的可爱,可是她又忍不住想东想西。别人会像自己这样,因为身份上是他的嫡亲姐姐,又见他那么漂亮可爱,就无条件的哄着他吗? 自己给他养成个谁都得哄他高兴的性子,等他遇上不肯哄着他的人,他会不会接受不了? 所以尽管栋哥儿懵懵懂懂的,她还是坚持道“栋哥儿先回答三姐姐,如果现在咱们前头已经有人把糖人儿都买走了,栋哥儿欢喜吗?”。 这次栋哥儿坚定的摇了摇头,姜樱就弯了嘴角笑起来,“那现在咱们把所有糖人儿都买走了,你说那些想买的人高兴吗?” 栋哥儿看了看周围的人,有男娃有女娃,有的跟他一样高,有的比他高,也有的被大人抱在怀里。 栋哥儿就有些犹豫地又摇了摇头,姜樱就更放松了。 “所以姐姐才问你啊,咱们把糖人儿都给栋哥儿买了家去,他们怎么办啊?”。 栋哥儿就一脸疑问地望着三姐姐,是啊,他们怎么办呢?他也不想别人因为买不到糖人儿不高兴。。。 “那。。要不就不全买下。。?” 姜樱听了栋哥儿这话就完全放心了,栋哥儿虽然想自己把糖人儿都占了,但是也不是不能为别人放弃一些。 这样就很好了,他的家世身份,注定了他较普通人有特权。但是毕竟他上面还有比他更有权势的人。 只要他能习惯适当的舍弃和妥协,这就够了。姜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假做苦恼道“可是刚才三姐姐都说了要都买了家去的,说到就要做到啊。要不咱们还是把所有糖人儿都买了,栋哥儿挑了最喜欢的咱们带了家去,其他的就暂且给了他们。下次咱们出来看见更好看的糖人儿,咱们再买些家去,好不好?”。 栋哥儿听三姐姐说还是都买下来的时候,眼睛就已经又亮了起来,等三姐姐指了周围那些孩子说给他们一些的时候,略犹豫一下就大声道“好!”。声音非常的洪亮,像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是的。 周安歌听到一半就明白姜樱要做什么了。她不由得有些惊讶,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好像突然之间就变的更。。。更懂事也更可爱了,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好像大人身上才有的那种感觉。 第二十三章 湿桂花 姜樱已经笑盈盈地叫饮香付了钱,又让栋哥儿挑了自己喜欢的,旁边的孩子本来想等栋哥儿他们走了再慢慢等着摆摊子的老伯重新捏的,这会听说这几个仙童模样的娃娃说要把不要的送了旁边等着的人,也都眼睛晶亮地看着栋哥儿。 栋哥儿开始有些不好意思,姜樱就鼓励地叫他把想送给别人的去给了别人。 栋哥儿先是选了个蝴蝶形状的糖人儿递给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看着跟栋哥儿差不多大,穿了条海棠红的裙子。 有些吃惊的接了栋哥儿递过去的糖人儿,举起来给身边的父母看,她身后一对夫妻模样儿的人就叫自家孩子说“多谢”,小女孩就笑起来,转回头脆生生地说了声“多谢”。 栋哥儿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却只选了几只糖人儿递给自己的乳母马氏拿了。其他的都叫饮香帮着分给了周围的孩子们。 姜樱就夸栋哥儿“我们栋哥儿真是大方,有好的东西从来都不自己独占。”。 周安歌也道“栋哥儿可真懂事”。说着笑着看了姜樱一眼。 周围得了糖人的孩子也都笑嘻嘻地说着“多谢”。 栋哥儿的小脸儿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嘴角高高地翘着,还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挺了挺胸脯。 姜樱看着他那可爱的样子,就想凑上去亲小正太两口,可是她知道这样不合适,所以只是摸了摸栋哥儿的小脑袋。 挤过来只听了后半段儿的姜檀和姜良柏既是欣慰又是吃惊,没想到家里最小最娇的小妹妹也知道教弟弟了。 萧鸿玺和萧鸿彦更是非常的意外,刚才看周家的和姜家的这两个小丫头都是一副被娇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性子。 口无遮拦的,随意议论男子相貌。好在是年纪还小,若是待嫁的闺秀,这么做会被人认为轻浮。 可就在他们认为两个小丫头肯定会把糖人儿摊子搬回家去的时候,那个姜家的三丫头又对弟弟说了那样的一番话。 周行远也很意外,同时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他就知道莹莹虽然看着娇蛮,但是心地却是最良善的。那些小小的任性,小小的骄横,都不过是在对人撒娇罢了。 等她长大了,肯定会是这天底下最最可爱的姑娘。现在,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终于开始长大了,还知道教导弟弟了。 完全忘记了刚才她和自己的妹妹一起探讨男子凤仪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奈。 周行远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脸上露出了老父亲一样老怀大慰的笑容。 姜樱拉着斗胜的小公鸡一样的栋哥儿,却没有想那么多,她自觉解决了难题。现在她既过了宠小正太的瘾,又不用担心小正太被自己宠的长歪了。 于是姜樱也一脸成就感地和周安歌拉着栋哥儿与赶上来的姜檀一起继续往前逛了。 长椿大街今晚热闹非常,不光有许多卖花灯的摊子,还有卖各种小物件儿的,卖各种小吃食的摊子。 一路慢慢悠悠地逛过去,给栋哥儿买了兔儿爷的花灯并几样零碎玩物。 因有栋哥儿这个贪吃好奇的,等一行人到了望月楼,姜樱已经吃过了豆腐脑、鸳鸯烧饼、翡翠包、桂花糖山芋、蜜汁藕、干丝、千层油糕。。。。 姜良柏不敢叫她们吃多了外面的吃食,每样都只许吃一小口尝一尝,剩下的都赏了服侍的人。 就是这样,几个人也都觉得腹胀。倒是高兴了服侍着主子出来的几个丫头婆子。 望月楼的掌柜招待一行人在临窗的雅间坐了,又上了几样茶点,茶是碧螺春,小点除了蟹饼,梅花糕等几样,月饼是必须有的。 姜樱吃了一路,这会儿只贪茶喝,却是再吃不动了的。 楼上晚风送爽,窗外更是月色皎洁,映出一片朗朗清辉,叫雅间的灯火都失了颜色。 略坐着休息闲谈几句,姜良桓和姜良枫就张罗大家咏月做耍。也无甚啰嗦规矩,只定诗题,咏月即可。 栋哥儿还小,才启蒙一年多。众人就只叫他在旁听着,栋哥儿却只顾在雅间里提着手中兔儿爷的花灯走来走去。 因大皇子年龄最长,身份最重,便由大皇子起头。 姜樱就见大皇子清隽的眉眼微微含着轻松笑意,凤眼好似无意间斜了栋哥儿的荷包一瞬,随意道“碧海荡银盘,桂影送药香。” 无一“月”字,却把朗朗星空上一轮皎洁明月,街上桂花飘香的画面勾勒出来。送药香,更是让人联想到桂树下杵药的玉兔。 显然,这种做小酸诗的风雅消遣,这位大皇子信手拈来,却并不上心,完全是不想扫兴罢了。 姜樱却紧张的不得了,她。。她不擅长作诗写词啊。无论是上一辈子那个姜樱,还是生活在异世的姜玉莹,都不擅长这个,怎么办? 萧鸿彦也斜了栋哥儿的荷包一眼,略带促狭的声音飘入姜樱耳中“嫦娥桂殿抛香袖,玉兔蟾宫迎金乌”。 也是不带“月”字,只用暗指。句是好句,只是颇有些感叹中秋将过,太阳马上都要升起来了的意思。 三皇子这是什么意思,是遗憾这么美好的夜晚就要过去了,还是暗示众人天都要亮了,他想赶快散了各回各府呢? 接下来众人的诗句,姜樱却无暇再欣赏了。她拼命在脑袋里面搜索,除了“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她到底还知道什么咏月的诗句,可以让她借来抱抱佛脚呢? 虽然姜樱的记忆告诉她,这里没有什么唐诗宋词的说法,可是她也不好意思去抄袭那些大家之做来充门面啊! 她可没那个脸皮!最关键的是,她现在随便念一句诗词大家的经典诗句,来给自己充门面。姜良柏和姜檀肯定会怀疑她怎么突然成了才女了?而且还是神童! 以后再有这种场合她怎么办?难道一直抄袭那些大家之做?要不干脆就说不会? 也不行啊,自己是承恩侯府的姑娘。大皇子和三皇子也在场,自己就那么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不会”,会不会有损侯府的体面? 姜樱左右为难,一旁的姜檀和姜良柏,周行远也在为姜樱担心,都知道这小丫头虽然在家里读了蒙学,却不太喜欢这些诗词歌赋的。 姜檀垂着头念完自己想的两句诗,犹豫着要不要告声罪,自己替妹妹再念两句。 周安歌也跟着念了自己的诗句,却一点都不担心姜樱。自己喜欢的这个小姐妹虽然不喜欢这些文绉绉的消遣,可是并不是一点不通文墨,相反的,她是个精灵鬼。 应付这种场合还是没问题的,周安歌念完自己的两句,就捏了捏姜樱的小手。 这时候姜樱挑来选去的,终于选好了一句不至于丢人也不惊艳的,“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第二十四章 甩包袱 姜檀几个同时松了一口气,周行远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不由得望着那个着粉衫的小丫头,只觉得她在月光的清辉下那莹白的小脸儿就似一面没有瑕疵的银盘,比今晚的月亮还要皎洁柔美。 萧鸿玺也暗自点头,对仗勉强算得工整。虽然上下句的句式略有差别,好在韵脚压得得当,后一句更是颇有意境。 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娃来说,很是看的过去了。 萧鸿彦则有点惊讶,刚才他看见她又是咬嘴又是蹙眉的,本来等着看她出丑的,没想到她不但有句,而且还算是很有画面感的好句。 栋哥儿听了三姐姐的句,看众人都不做声,以为他们不喜欢三姐姐的句,那可不行,三姐姐那么好,给他买了所有糖人儿,还给他做小兔子的荷包。 栋哥儿就提了兔儿爷的花灯颠颠儿地跑到三姐姐身边儿,一脸认真地道“我们院子里的桂花树早上就是湿的!三哥早上带我练功,我瞧见了!”,说完又转头粉儿认真地看着众人,一副他给三姐姐证明的小模样儿。 三姐姐的句做的没错,跟他看见的一模一样! 周安歌也突然想起来了,笑眯眯地点头道“莹莹妹妹住的桂香院,现在桂花肯定都开了!”,说着还夸栋哥儿“栋哥儿这么小就已经开始练武啦!”,周行远也想起来了,笑着看了姜樱一眼,又看向姜良柏。 萧鸿玺也惊讶的问姜良柏“栋哥儿已经开始习武了?”,姜良柏就笑“让大殿下见笑了,栋哥儿顽皮好动,最近父亲叫我早上打拳带上他,不过是叫他在边上蹲蹲马步。”。 萧鸿玺就笑着鼓励栋哥儿“那栋哥儿可要好好练功夫!”。 旁边姜良桓和姜良枫听了,脸色都有点晦暗。 周行远见状就转移了话题,刚才大家都感觉的到两位殿下做句时的敷衍,遂也不再提咏月,只赏月闲聊。 到亥初众人就散了,三位皇子都已经在外开府,不必回宫。 大皇子和三皇子回各自府邸,周行远带着周安歌回府,姜良桓几个也一起回了承恩侯府。 桂香院的正屋还亮着灯,显然是姜兆烈和沈佳柔在等孩子们回来。坐马车回来的路上栋哥儿就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是让姜良柏抱回内院的。 姜樱其实也挺困的,强忍着困意跟父亲母亲打了招呼,回屋盥洗更衣躺在床上,都没来得及想一想怎么跟大皇子套上交情,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此刻,大皇子府的兄弟二人却还颇有谈兴,兄弟两个坐在书房里闲话“母后说让你我看顾些那小丫头,我早听说她是个骄纵的,没想还算有分寸。还知道教弟弟“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总算不枉母后疼她一场。” 萧鸿彦回忆着那小丫头牵着自己弟弟时,那一脸宠溺的模样,有些如释重负对自己的皇兄道。 他不耐烦管个毛头丫头的事,何况今天看那丫头对皇兄和自己那副肆无忌惮的样子,就有些替抚养自己长大的嫡母不值。 没想到在糖人儿摊子旁边听到那个小丫头那样教导栋哥儿,心里头总算少了对母后托付的不情愿。 萧鸿玺也颔首“母后眼光没有错过,她的性子也确是纯善的。她把那些糖人儿都给栋哥儿买了,既是想告诉他“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告诉了他“说出口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最后还让把糖人儿给周围的人分了,更是让他明白什么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最难得的是,还让栋哥儿高高兴兴的接受了。”,说着笑睨自己三弟一眼“不但行事有分寸,也有脑子,更难得的是还有品位。对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姑娘来说,算是难得了。”。说到“有品位”几个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戏谑之意十分明显。 萧鸿彦脑海里就出现一个粉衣裙,头上绑着粉绸带的小姑娘,扬着一张白嫩圆润的小脸儿,颇是满意地点评“姐姐说的不错,三殿下果然好凤仪。”,那一双又像是杏子眼,又像是桃花眼的水润眸子里,泛着一点狡猾,又带着一点惬意。 转眼她就又一脸守礼地对周家的丫头说“只是大殿下毕竟是我的表兄,是以刚才我没好意思瞧三殿下啊。”。 变脸像翻书似的,非常的大言不惭。 萧鸿彦的嘴角就又忍不住抽了抽,“嗤”一声道“我看皇兄是把自己的表妹想的聪明过头了,她能想到那么多?不过就是想了法子哄弟弟高兴罢了。”。 “不论是为了哄弟弟高兴,还是教导弟弟,总之只要她不是个蠢笨恶毒的,你就看着她些,有什么事你能伸手就伸伸手。”。 萧鸿彦瞪眼,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我看着,她又不是我表妹。”。不能相信皇兄转眼就把母后留下来的包袱甩给了他。 只是他那好大哥,眯着狭长明亮的凤眼,就一直看着他,不说话。眸子里却闪着不容拒绝的意思。 “好好好,大哥你忙你的,你忙你的。我能看着就看着,但是我有事办的时候可顾不上她。”,萧鸿彦无奈地应着。 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看她那样,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他哪有空管个小毛丫头,不过既然母后吩咐过,皇兄又把这个麻烦硬塞给他,那他叫南夙安排下去就是了。 萧鸿玺看三弟那表情,就知道他没当回事儿,不由得捏了捏眉间,罢了,那些都是小事。就是莹莹惹出点什么事,不是还有姜家吗,真是姜家也摆不平的事,他也不可能听不见风声。 索性换了话题“老二今天果然陪着宋家那丫头走月去了?” 萧鸿彦笑的意味深长“说来皇兄今天也是陪自己的表妹,看来这中秋倒是专门拿来陪表妹的。”,后半句明显是在打趣。 他垂了垂眼眸,敛了神色问“蔡家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萧鸿彦看皇兄收了玩笑神色,就知道是要谈正事了。 想到底下人报上来的那些事儿,他也冷了神色,“我们所料不差,蔡检宁是贺家的人。”,萧鸿玺玩味一笑,“哦?”,萧鸿彦又问“姜良桓的婚事。。。” 第二十五章 软香糕 萧鸿玺抬头看三弟,“你的意思呢?”。 萧鸿彦也垂了眸子,一侧嘴角牵起一个好似春风般温柔的弧度,一双眼睛寒星似的,并无半点笑意“我看,就由着他们吧。你我何必做那打鸳鸯的棒子?”。 萧鸿玺看着三弟那似勾非勾的嘴角儿,又抬手捏了捏眉间,“也罢,姜良桓看着是个只知道吟风弄月的,应该不知情。你也别闹的太难看,毕竟姜家也是。。。”。 “大哥放心吧,我知道那是母后的姜家。不论是谁的意思,我不会波及不相干的人。还好那丫头是二房的姑娘。”,萧鸿彦说着,“嗤”了一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萧鸿玺叹口气,毕竟是自己母族。无力摆摆手“早点歇了吧。” 勇毅侯府里,老侯爷和大长公主也想等孙子孙女回来了再歇息。 周仕敬带着自己的夫人劝着,让两位老人家先歇下,他们两个等就是。 等周行远带着妹妹周安歌回来,给父母问了安,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妹妹回来的路上就有些困了,可是周行远躺在泰竹院的床上却有些睡不着。 他回想着今晚那个小丫头穿着一身粉裙的样子,莹白的小脸儿,春水般的黑眸,花瓣儿般的小嘴儿,没有一处不可爱。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木芙蓉,那么娇嫩可人。 想着她教导栋哥儿时候的明敏狡黠,明明是在告诉弟弟道理,却还是那么调皮灵动。想着她宠溺弟弟的时候那志得意满的眼神,想着她对句时候的故作平静,想着月光下她长长的浓密的睫毛。 他又想起小时候,她对着他撒娇儿的样子“行远哥哥,莹莹想吃软香糕。”,“行远哥哥,我想跟安歌姐姐一起玩。”,“行远哥哥,我想去捉蝴蝶。。。”,“行远哥哥,我想出府去玩”,“行远哥哥。。。。”。。。现在她慢慢长大了,他也长大了,不能再随意出入内院。 他小时候只觉得莹莹妹妹就像软香糕,声音也甜甜糯糯的,自己只要看见她,听见她甜甜地唤自己“行远哥哥”,他就像吃了软香糕一样。 从前他是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还这么期待见到一个小姑娘。可他还是提前跟姜良柏约好了,他带了安歌,姜良柏带了莹莹,一道走月。 这样既能哄了她高兴,又能让自己见到她。 他看的出来,她今晚确实很开心。是只因为能跟安歌一道玩,还是因为她见了他也高兴? 她说大殿下貌美,还敢那么大胆的评价三殿下的风仪。他不敢跟两位殿下比较,但他还是自信:若论风仪,自己也是不差的。 不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如何。。?他不由得苦笑,叹了口气,罢了,过了年她才十一呢。还小呢,自己这么惦记个雪团子做什么,她能懂个什么风仪?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这么了,可他还是想等着她,想等她长大,等她也能期待见到他。。。 桂香院里的姜樱却一夜好眠,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两个人当成包袱一般甩来甩去,也不知道自己的姑母对自己的偏疼,临去之前竟还托了自己的表哥在关键时刻照顾自己。 自然更不知道勇毅侯府的泰竹院里,周行远的各种纠结。 不过她后知后觉想起来的问题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中秋一起去了望月楼,还约了姜良柏。连姜良柏这个舅家的表弟都邀了,那为什么却没有跟同父异母的二皇子在一起呢? 三位皇子都已经出宫开府了,虽然还都尚未大婚,但是既然大皇子和三皇子中秋宫宴后能去望月楼赏月,二皇子肯定不是因为宫里有事出不来的,那么二皇子自己去赏月了?还是自己在府里赏月? 而听说他们中秋走月偶遇了两位殿下,还一路同游,家里人反应不一。 郭老夫人笑呵呵的,很是欣慰的样子。 赵氏对着老夫人抱怨“柏哥儿也真是的,既是跟两位殿下同去赏月,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 “原也不是柏哥儿和两位殿下约好的,只是碰巧凑到了一处罢了。”,老夫人笑眯眯地帮孙子解释。 哼,什么碰巧,她才不信呢,碰巧遇上周家的兄妹,又碰巧遇上了两位殿下。怎么就这么碰巧呢? 但是到底是她自己拦了女儿和儿子,没叫他们去。赵氏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说沈佳柔“二嫂也真是的,檀姐儿在中间岂不是别扭?”。 沈佳柔看了老夫人一眼,刚想开口说是自己没注意,把这话茬揭过去。 郭老夫人已经道“好了,檀姐儿以后想自己出门也不易,再说大殿下到底也是表兄。孩子们遇上了,难道假装看不见不成?”。 赵氏就揉了揉帕子道“老夫人说的是。”。 到底心里觉得太夫人偏心三房。 黄氏听说了却表现的非常平淡,只附和老夫人说了几句“是巧,这也是与两位殿下有缘”之类的话。 晚上严嬷嬷看着小丫头铺床的时候,郭老夫人才道“我知道赵氏的想头,看几个孩子遇上了两位殿下,自己家孩子却一个没去,不说怪她自己拘着孩子们,反倒觉得我这个老婆子偏心。”。 这话严嬷嬷却不敢接,老夫人当婆婆的能说儿媳妇的不是,她一个仆妇却不能也不敢说道家里的主子。 郭老夫人也没想让严嬷嬷接,只叹气道“与我亲近的时候,一口一个娘,看我不顺眼的时候就叫我老夫人。我要是知道忠悫侯家的小姐是这样的针尖儿心眼儿。。。。”,郭老夫人没再说下去,只长长叹了口气。 严嬷嬷才敢劝道“三夫人也是想与大殿下亲近呢,大殿下身份贵重,又是那样的人品才貌,那八竿子打不着的想亲近怕是都摸不着个影子,好不容易仗着您才能摸到点边儿,家里头谁不想去亲近。”。 “哼,你也不用拿出那一车的好话儿来哄我,我还没聋没瞎呢。”,郭老夫人说着躺下了。严嬷嬷这才笑一笑,帮着老夫人压好了被角,把灯移到外间。 姜樱完全不知道安怡院的主仆二人的对话,没等她想出来二皇子中秋去了哪里,去黄家家学的日子就到了。 第二十六章 致知院 姜良桓本也该往黄家去继续念书的,只是黄氏说他是马上要成家的人了,又不用去考状元,想让姜兆晖带着姜良桓熟悉家里的庶务。 太夫人没有反对,姜兆晖也觉得儿子成亲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做个只懂得附庸风雅的世子爷,也该知道这一家子的嚼用都是怎么来的,如此以后才能放心的把这一大家子交到长子手里。 如此,姜檀和姜良桓都不去了,栋哥儿和松哥儿年纪还未到,都在家蒙学。 家里的孩子就只姜良枫和姜良柏,姜菀和姜樱过去。 这天姜樱早早地起来,收拾好了,叫了饮香和青萝跟着,到门口看见姜府门前停了两驾马车。 自从中秋之后,赵氏就一直拘着姜菀,除了去老夫人的安怡院问安,姜樱几乎没再见过姜菀。 彩铃站在前面那驾马车旁,看见姜樱出来了,过来行礼道“三小姐,我们二小姐已经在车上等了您一会了,二小姐说,等您这边上车,就出发。”。 意思是,姜菀和姜樱各坐各的马车,再有就是让姜樱快点。 青萝和饮香对视一眼,眼神里都带着一点不愤,但都没吭声儿。 姜樱只淡淡道“劳二姐姐久等了,这就走吧。”,看都没看前面的马车一眼,扶着青萝的手上了马车。 青萝不由得有些惊讶,要是往常,二小姐这样对三小姐,三小姐定要去说二小姐几句的,至少不会就这么像没听懂彩铃的话一样,随意打发了彩铃。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跟着坐上马车。 既然姜菀和姜樱一人一辆马车,姜良柏和姜良枫就骑马,一人跟一辆车,在马车外面护着两个妹妹。 其实姜菀和姜樱两个小丫头坐一辆马车就够的,只是自从中秋赵氏不让姜菀出门,姜菀就又和姜檀姜樱置上了气。 家里就三个女孩儿,中秋走月就姜菀没能出门。可是这怪谁呢,还不是三夫人不叫她去,姜樱虽然能理解,但还是不喜欢姜菀这样的性子。 再说她如果真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能还会因为姐姐跟自己置气而苦恼,可偏偏她壳嫩芯老。 她真的没闲心去跟个小姑娘置气,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才能再见到大皇子,按照姜樱的记忆,广平侯府快要上门来邀请郭老夫人和沈佳柔去上香了。 她怕这一次,家里又把姜檀给嫁到广平侯府去。 姜樱正在马车里面思量着,马车却明显慢了下来,又往前晃悠几步,就停了下来。 饮香和青萝见自家三小姐一路上都沉默着,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把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遮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都觉得这样安静的三小姐好像有些陌生,都不敢出声打扰姜樱,这让马车里面显得非常的安静,两个人就越发放轻了呼吸。 这会马车停了,两个人不由得同时送了口气,下了车,要端脚凳。 姜良柏在外面掀了马车的帘子,对着自己的妹妹笑道“这一路倒是老实,可是早上没睡够?”,姜樱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应该是说她一路上都没有掀开车帘偷偷往外看吧。 姜樱就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扶着饮香的手下了马车。姜良柏在旁边护着,看见姜樱捂着小嘴儿,眯着眼睛打呵欠,就哈哈笑出声来。 前面姜菀也已经下了马车,她这几天都气鼓鼓的。凭什么姜檀和姜樱都出去走月,娘却独独不叫她去。 娘说她是大姑娘了,尽量少出门才显得甄静。 她也觉得娘说的有道理,可姜檀比她年纪还大呢,就好意思跟着弟弟妹妹出府乱逛,最可气的是堂兄说他们还遇上了两位殿下,居然一路都是跟殿下一起。 姜樱年龄小倒也罢了,姜檀却那么不知羞。 可她就是不高兴,姜檀一个没娘的庶女,凭什么跟两位殿下那样尊贵的人一起赏月。 今天她试探地说不想跟姜樱坐一辆马车,娘果然就同意了,还跟二伯母说,她们都带了丫头在身边服侍,坐一辆车到底不够宽敞。 娘虽然嘴上说让自己不要跟姜樱和姜檀两个一样,但是娘心里到底也是不高兴她们跟两位殿下一起走月的。 彩铃服侍着姜菀下了马车,看到二堂兄在马车边上护着她,姜菀心里才刚好受一点,就听见了后面姜良柏愉悦爽朗的笑声。 姜菀就朝后面瞪了一眼,没有再看姜樱和姜良柏,故意对姜良枫道“二哥,咱们进去吧。”。 姜良枫也知道自己这个堂妹因为没能出去玩,这几天心情不佳。不论在家里如何,在外面却不能让人以为他们兄弟姐妹不和睦。 脚下没动,低声劝道“等三妹妹和三弟一起,听话。”,姜菀嘟了嘟嘴,到底知道这是在外面,没再一味要走。 后边姜樱和姜良柏已经走上来,几人一起进了黄府,几个门房的小厮殷勤的牵了马,再由两个小厮引着几人往里走。 黄家不愧是书香之家,绕过白色墙面的山水影壁,可见院中白墙灰瓦,两侧绿树茵茵,院中花坛内一株参天大树,枝干虬曲苍劲,枝叶繁盛茂密,古朴之中透出勃勃生机。 小厮引着几人来到前面的致知院,这是黄家用来给公子和小姐们上课的地方。 一到致知院,姜樱和姜菀就被引着带到了西边专门给小姑娘上课的厢房,姜良柏和姜良枫则去了对面东边的厢房。 姜樱和姜菀一进到正屋,周安歌就笑着转头跟两人打招呼,“莹莹妹妹,菀妹妹。”,姜菀和周安歌都快十三岁了,只是周安歌比姜菀大两个月。 姜菀和姜樱也一起回应道“周姐姐/安歌姐姐。”,姜樱和周安歌能玩到一处,自然亲昵的叫了“安歌姐姐”。 周围零散还坐着几个小姑娘,看见姜菀和姜樱进来,也回头微笑致意。 姜菀和周安歌同岁,按理应该更能玩到一起去。 姜菀一开始也确实挺喜欢跟周安歌一起玩的。 第二十七章 宋妙华 觉得周安歌无论家世还是身份都跟自己相当,长的也好看.而且不同于姜菀的娇俏,周安歌的长相是那种清纯明媚的类型,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谁也不会抢了谁的光华。 更何况周安歌的祖母还是今上的姑母,可是周安歌非常的喜欢姜樱,又因为姜樱年纪小,性子又纯真,哥哥周行远也喜欢这个小妹妹,因此周安歌处处都多照顾姜樱一些。 姜菀本就不喜家中长辈对姜樱比对自己宠溺,见周安歌也更照顾姜樱一些,不由得就淡了周安歌,其实也不过是小女孩儿家那些你跟我好,不许跟她好,之类的小心思。 现在也是一样,听姜樱亲亲密密地喊“安歌姐姐”,姜菀心里就又没来由的有些腻味。 她有些心烦的撇过脸。 正在这时周安歌又对着门口笑着点了点头,姜菀回头就看见走进来一个穿着海棠红褙子的小姑娘,眉眼精致,唇红齿白,身上一股子书卷气。 略一思忖,姜菀立刻转身迎了上去,口中道“宋姐姐”。 姜樱一怔,随即也转身看着刚进来的小姑娘。她跟上辈子那个姜樱记忆中的宋妙华一样,淡淡的眉毛微微弯着,眼睛很大,眼神清亮,薄薄的嘴唇棱角分明,好似红菱角一样。既秀气又端庄,静静地站在那里。 此时那棱角好看的唇微微抿着,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姜樱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两人之前还在大长公主的寿宴上闹过气,为着母亲的衣着好看而争吵,最后自己还差点掉进湖里。 宋妙华应该并不是知道两个人日后为二皇子产生的龃龉。但她现在就知道日后宋妙华是怎么害姜樱的,又是怎么害姜兆烈的。就算此刻宋妙华对着姜樱笑,她也没法子笑回去。 是以姜樱也没有跟宋妙华打招呼,她转身径直走到周安歌旁边的位置坐下。周安歌安抚是的捏了捏姜樱的手,姜樱抬起头对着周安歌甜甜地一笑。 周安歌也记得自己祖母寿辰那日,宋妙华和姜樱之间的争执,自己只是喜欢姜家的二婶婶的衣着首饰,夸了几句,并没有看不起宋妙华母亲的意思。 何况宋妙华的母亲是翰林学士的夫人,更是当今宋贵妃的庶妹,在自己祖母的寿宴上,她怎么会存心针对客人,让客人心中不舒服?可是她没有想到,宋妙华居然听不得她夸赞姜家的二婶婶,还言语间暗暗讽刺姜家没有底蕴。 宋妙华已经快14岁了,居然为了这点小事跟姜樱争吵起来,其中肯定有缘由。 姜二叔是武将,自然不像宋家那样书香传家。可姜家也不是爆发之家,自有簪缨之家该有的做派。 何况姜家二婶婶确实长得很美,也很会打扮。她不知道宋妙华为什么出言针对,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宋妙华对姜家的不喜。 可是父亲与姜二叔是至交,自己和哥哥也非常喜欢姜樱这个小妹妹。 不论宋妙华为了什么针对姜樱,周安歌肯定是站在姜樱这边的。 现在是在黄家,不是在自己祖母的寿宴了,自己不是主人家,也就无需再尽主人家待客的基本礼仪,两个小姑娘都去哄上几句。 想到这里,周安歌没有动,就像没看见宋妙华一样,与姜樱稳稳地坐着。 姜菀却跟宋妙华坐在了一处,与宋妙华攀谈,小姑娘娇娇脆脆的声音传过来“宋姐姐这只珠花可真好看!”,宋妙华先是惊讶姜菀的热络,毕竟姜菀和姜樱才是一家人。 她看了一眼和姜樱坐在一处的周安歌,又看了一眼夸赞自己珠花的姜菀,立刻明白了。 中秋当晚,大殿下和三殿下偶遇姜家和周家兄妹,所以一起赏月。这事对权贵之家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了,何况两位殿下本来也无意隐瞒行踪,听表哥说姜家三房的两个孩子都没去。 宋妙华对着姜菀笑了,看了一眼姜菀佩的粉蓝地绣金线菊花的荷包,意有所指地道“菀妹妹的荷包也很好看啊,这个样子以前没有见你佩过,是中秋走月才买的吗?”,说完又低头看了看姜菀的荷包,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 姜菀听了,眼神一闪,想起中秋就她和松哥儿在家里。。。忍住瞪一眼姜樱的冲动,压下不甘,笑着对宋妙华道“中秋我帮我娘在家看着弟弟,没有出去走月,这是我娘叫灵月阁设计了样子给我做的。”。 因为栋哥儿喜欢玉兔荷包,很是戴着稀罕了几日,家里人都知道那荷包是姜檀和姜樱琢磨着绣的,而且二房几个孩子还都有一个同系纹样的荷包。 姜菀听说不由得来气,他们特意做了同系纹样的荷包,中秋节戴。难道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中秋一起出去走月? 姜良柏确实早就算计好了中秋要带了自己的妹妹出府,但是也没有算计好不叫姜菀去啊。他也不知道三婶婶会把姜菀和松哥儿留在家里,可是姜菀却不那么想,她觉得是二房的人故意孤立自己。 赵氏心里也不痛快,既然做同系纹样的荷包,为什么不给家里每个孩子都做一个?姜良桓和姜良枫都是大小伙子了,又是隔房的哥哥,姜檀和姜樱不给他们绣荷包,这才是正理,可姜菀和松哥儿年纪且小,不说松哥儿,菀姐儿是她们的姐妹,既做了荷包,为什么独独没有姜菀的?这不是故意冷落自家孩子是什么? 赵氏倒不稀罕一个破荷包,可是她不愿让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个难受,所以叫江宁有名的绣坊灵月阁,单独给姜菀设计绣制了一套十二月花神纹样的荷包,每个月份佩一个。 姜菀这才高兴了,宋妙华这话问的,无异于火上浇油。 宋妙华听说是灵月阁绣的,又问了哪位师傅设计的花样子,改天自己也想去做几个荷包绣帕之类的,一副确实非常喜欢姜菀的荷包的样子。 姜菀越发觉得宋妙华有眼光,而且人也好,说起话来斯文秀气,语气里透着自然的亲昵和喜欢。 两个人轻声细语地讨论着灵月阁的绣品,姜樱也和周安歌和右手边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 第二十八章 仁智传 姜樱右手边坐着的是郑阁老的孙女郑淼芝,今年十四岁,长得非常的清秀,举手投足间也沉稳,是一个比较具有知性美的女孩子。 姜樱一边和两个女孩说话,一边打量屋子里坐着的其他女孩们,其实能够来黄家家学念书的,大多肯定都是高门勋贵家的孩子。 是以这些女孩子平时在各种场合几乎都有见过面,什么赏花宴,品诗会的,只不过有的是点头之交,有的才是真正的来往密切。 姜樱就看到了黄家的一位姑娘,黄容音,还有威远侯家的女孩儿唐珊,广平侯府的姑娘萧芸,姜樱知道,她是萧慕的妹妹。 萧芸是那种非常可爱圆润的长相,小脸儿圆圆的,小嘴儿也有点圆,小鼻子很秀气,眉毛有点淡淡的,看起来非常无害。 可是姜樱却知道,这个小兔子一样的姑娘,其实并不好相处。 小女孩们都在窃窃私语的时候,穿着一身石青色袄裙的女先生进来了。 黄家有专门针对女孩子们的课,像制艺一类的,女学生们是不必听的,但也有一些大家坐在一起听的赏鉴类的课。 针对女孩子的课,主要目的在于教导女孩子们明理,专门请了女先生讲些列女传里面的典故,再有就是《女诫》,着重从理论上讲述女子立身处世的道理,让女孩子们懂得如何约束自己的言行。 再有就是书法和绘画,因女子习字通常都是习簪花小楷,绘画方面则更注重颜色的搭配和线条的运用,为女红打好基础。 因此这几个内容都是与男子分开单独授课,等到礼乐诗词方面的赏鉴课,男女学生就会一起到堂屋,中间用屏风隔开,男女分开坐好,一起听先生讲课。 今天来的这位林先生,就是专门为女学生讲解《列女传》一类明理内容的女先生。 林先生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年龄,表情有些严肃,但是五官却非常柔和。 上辈子的姜樱是最不耐烦听这些的,姜玉莹一个长在红旗下的灵魂,就更不可能喜欢这些旧式教育了。 这会女孩子们根据走进来的女先生,已经判断出了今天上课的内容,大家多少都有点提不起精神。 姜樱更是确定,今天上午注定只能用来发呆了。 女孩子们向先生问了好,就开始上课了。 林先生今天讲的是曹值氏妻善于观人的故事,是《列女传》中的《仁智传》这一卷中的内容。 虽然姜玉莹不能接受要求女性三从四德的刻板教育,但是听一听聪明仁智、能预识难易、避危趋安的女性的故事,她还是不怎么反感的。 其他的女孩子们不但不反感,还有点喜欢这样听故事的讲学方式,总比听《女诫》好很多,是以小姑娘们渐渐地忘记了刚看到林先生的时候对今天上课内容的排斥,反而听得颇有些津津有味。 姜樱看周安歌听的还挺投入的,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对于出身世家高门的女性来说,明理处事方面的教育,可能更重要一些。换句话说,真正的权贵阶层,其实也不希望家里的女性只知道三从四德呢? 姜樱胡思乱想,又忍不住惦记着自己的“正事”,希望今天几位皇子能够来黄家旁听。这样她就又能接触大皇子,然后想办法跟他套近乎,等时机成熟就提出自己的请求。。。 林先生轻柔却又严肃的声音在耳边喋喋不停,外面太阳已经升到半空,金色的阳光透过厢房的雕花轩窗折射到桌案上,九月的天已经暑热渐退,偶尔还有微风抚动枝条。 院子里的树叶不时沙沙作响,把院子里金桂浓郁的香气送到人脸畔。 姜樱就在金灿灿的晨光和秋日清晨的微风中,在林先生的故事里,在金桂的馥郁花香里,在今天能见到大皇子的期望中,想着想着。。。睡着了。。。 林先生当然看见了,屋子里一共不到十个女孩子。 她高高坐在前面,随便抬眼往下一扫,就大概知道每个女孩在做什么。更何况现在周安歌和郑淼芝中间的桌案明显矮了一截儿? 但是林先生只做不知,她过来只负责讲学,并不是真的要把这里的每一个小姑娘都教导的出类拔萃。 更何况这些小姑娘的身份都够出类拔萃,那么不论她们听的认真与否,只要她们的家族屹立不倒,她们以后就注定是出类拔萃的闺秀。 林先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从不较真儿,不能让这些小姑娘喜欢听她讲学没关系,但是至少不能让这些小姑娘厌恶她,进而得罪她们背后的家族。 她自己是吴越林家的姑娘,尚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就是有名的才女了。后来嫁到兰陵萧家,虽然与皇室不是一支,但多少有些渊源。 她嫁进萧家之后,才明白萧家能够在吴越的几大世家中屹立不倒,与“萧”这个姓氏不无关系,所以她很清楚身份和权势的意义。 前几年丈夫去世,她守着儿子女儿寡居侍奉公公和婆婆。是黄老先生亲自写信去萧家,希望她能来江宁帮着给这些京都权贵之家的女孩讲学。 萧家与黄家都是吴越的书香世家,两家自然有几分交情,公公收到黄老先生的信。考虑了一番就答应了,还劝她带上儿女过来,也让儿女见识一下天子脚下的繁华。 林氏明白公公的意思,自己的儿子萧伦前年乡试中了头名,现在也是解元郎了。萧伦刚17岁,可说得上是少年英才了。只是虽然中了解元,但毕竟阅历太浅。 好在儿子也不急功近利,主动提出不参加去年的春闱,继续刻苦攻读,三年后再下场拿个好名次。 公公非常的欣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回自己带着儿女过来,就当陪儿子游历。娘三个住在黄家,自己暂且做几年女先生,有黄家照应,女儿也可好好增加些见识,说不定还能在江宁说一门好亲事,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安排。 林氏抬起垂下的眼帘,继续用高低适中的声音讲解着,表情自然又认真。 第二十九章 睡丁香 宋妙华和姜菀坐在姜樱后面这一排,亲眼看见姜樱在前面的桌案上趴下了,两个人一点都不意外。 姜菀虽然觉得姜樱主动提出要来黄家读书只是想讨好家里的长辈,但是她没想到姜樱第一天听先生讲课就能直接睡着。 心里既因为姜樱讨好了家里长辈而不痛快,又有点幸灾乐祸地巴不得姜樱一直睡下去。等她回去告诉祖母和大伯父,看他们还夸不夸姜樱懂事。 宋妙华本就瞧不起姜樱这个武夫的女儿,现在更是觉得姜樱粗俗无礼,胸无点墨。 周安歌看了林先生好几眼,确定先生不会开口点破姜樱在睡觉,才无奈又好笑地看了身边的姜樱一眼。 她知道莹莹妹妹不会喜欢听这些,可才头一天来念书就在下面睡着了,这,是不是不太好? 可是莹莹妹妹睡的那么香甜,她又有些不忍心推醒她,周安歌有点纠结。。。 周安歌不知道的是,这会屋外有人跟周安歌一样的纠结,周行远和姜良柏站在轩窗旁,表情都有点复杂。 姜樱第一天来,姜良柏多少有些不放心妹妹。假做去净房,其实是想过来看看妹妹。 周行远自然要跟姜良柏一起,想着两家人的关系,周行远又对姜樱跟对周安歌一样好,姜良柏没有拒绝。 可是当两人悄声来到窗户旁边,目光透过支起的轩窗,先找到周安歌,再顺着往旁边一看,就看到周安歌身边矮下去的那一截嫩黄色。 小姑娘穿着鹅黄色右衽衫,衣襟领口处都绣了一团一团的丁香色八仙花,双平髻上依然只系了条淡紫色的绸带,一侧发髻被她压在脑下。 阳光被窗子上的镂空雕花拆的零散斑驳,照在她脸上的金色就显得分外柔和。 映着她青山远黛般的朦胧的眉,纤长浓密的睫毛覆在眼睑上,随着眼线迤逦而过,在脸上投下一片蝴蝶翅膀一样斜斜勾勒的阴影,显得她的眼睛越发长长的,眼线越加浓黑。 一侧脸颊压着桌案,挤压的粉色的小嘴微微张着,微风有一下没一下地调皮抚动她额头的碎发和发带,好像有人甩着淡紫色的绸带淘气地跟她玩闹一样。 更显得她的小脸儿白皙柔嫩,好像会发光一样,她的睡颜祥和干净,好像一朵晨曦中迎着朝霞,婷婷开在枝头的丁香,花瓣娇嫩纯洁,叫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继续安睡。 姜良柏跟周安歌一样的心思,看到妹妹这样睡在桌案上,想起妹妹早上一路都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想起下车的时候妹妹捂着小嘴儿打呵欠。 不由得心疼妹妹早起坐了一路马车,可是又知道妹妹这样在学堂上睡觉十分不妥。 对先生来说,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何况还有其他几个小姑娘在,传出去对妹妹的名声也不好。 那边先生还在上课,自己也不适合在这里久站,毕竟里面都是些小姑娘,想到这里,姜良柏不再犹豫。 他利落地转身在金桂树上捻下几点零碎花瓣,两指用力,顺着轩窗支起的角度,顺势一弹,几店碎花就稳稳地弹在妹妹脸上。 周行远还沉浸在自己对那丁香花一样的小姑娘的无限柔情中,蓦地,听到身边的响动,紧接着一点微弱疾风。 视线里面的小姑娘,脸上就多了几点金黄花瓣,他猛地回神。看一眼姜良柏放下的手指,又转头看回轩窗里面。 伏在桌案上的姜樱只觉得额头一痛,好像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是的。 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眼正转头望向窗外的周安歌,又顺着周安歌转头的方向看到窗外,就看见姜良柏在窗外瞪着她,严肃地指了指前面,示意她听先生讲课,旁边还站着一脸温柔地望着她的周行远。 她不由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着了。 她立刻起身,抚了抚自己压在桌案上的那半侧脸颊,又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边儿,伸手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这才又望向窗外。 姜良柏看见妹妹坐直了本来放了心,刚弯起嘴角,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呆呆地拿出帕子擦嘴巴。。。 他不由得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硬是没能弯下去,偏头瞪了周行远一眼,转身走了。 周行远冤枉啊,但姜良柏这个做亲哥哥的已经走了,自己再没有理由继续站下去。 来不及弄清楚自己的小竹马为什么瞪自己,周行远就匆匆地跟着姜良柏走了。 姜樱就只看见了姜良柏和周行远的背影,又对上周安歌转回头促狭的笑容。 姜樱只好摸了摸头发,讪讪地笑。 周安歌愈发莞尔,觉得这个妹妹真的是太可爱了。同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良柏哥哥把莹莹叫起来了,她就不用再纠结了。 天真的小姑娘并没有去想,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跟着姜良柏一起站在窗外,只赶紧示意姜樱认真听课。 坐在后面的姜菀和宋妙华在周安歌和姜樱都望着窗外的时候就看见窗外有两个人的身影了。 只是碍于角度,看不到外面人的脸,只能看到衣服。 姜菀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是自己的三哥,虽然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愤愤。 三哥哥对姜樱可真好,知道姜樱第一天来家学,还在上课的时候跑过来,站在窗外巴巴地看。 可是不知道姜樱怎么突然醒过来了呢?应该让人都看看她那副蠢样子才好! 宋妙华却不知道窗外的人是谁,但是她猜测应该是姜樱或者周安歌的哥哥。 她也没看见是姜良柏把姜樱叫醒的,只是有点羡慕姜樱这么刁蛮的小姑娘一个时时把她放在心上的好哥哥。。。 宋妙华真心的觉得,这样的痴蠢没规矩的小姑娘,根本不配有哥哥这样的疼爱!她不由得“哼”了一声。 林先生自然更早地看见了窗外多了两个身影,但她只是蹙了蹙眉,心里想着若是两个人还一直在窗外站着,她无论如何都要去过问的。 能进到这里来的,肯定都是来黄家家学念书的,看那两个身影的衣着,应该是两个少年。只是他们不好好地在东边听课,跑到这里来隔窗看小姑娘们上课,于礼不合。 第三十章 遇萧慕 林先生正想讲解完这一段就出去打发了两个少年,就看见屋里凹下去的那一块嫩黄,直起来了。 再看看窗外两个少年离去的背影,林先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该走的走了,该听课的也睡醒了,她就继续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好了。 睡了一个回笼觉的姜樱却没有想这么多,她只觉得现在的这种感觉分外亲切,就像她在现代的课堂上做过的事情一样。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 开学的第一周,学校忙着发布新课表,学生忙着领取新教材。 老师们基本不讲什么具体内容,就介绍一下课程和教学计划,和学生之间互相认识一下。 每个新学期的第一次课,明显是最轻松的。她也曾经这样,在早课上把书打开,架在桌子上,然后自己偷偷地躲在书后面在晨曦中睡上一会儿。 如果老师走下讲台,在每一条过道晃悠,身边的同桌也会这样善意又紧张的把自己叫醒。 当时也不觉得什么,现在想起来那样的时光是多么的惬意,无忧无虑的。 她有些恍惚起来,分不清现在的一切是不是梦境。 直到她听到身后宋妙华的那一声“哼”,才把她从那些课堂上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她不知道宋妙华哼什么,可是她想起了姜樱的记忆中,姜樱上辈子经历的那些事。 早上她没有很仔细的打量宋妙华。 一是因为心中抵触,二也是怕自己过于关注宋妙华,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按照姜樱的记忆,现在她和宋妙华应该没有什么矛盾,除了大长公主寿辰那日,几个小姑娘争执了几句。 早上她也没有在宋妙华的眼睛里面看见仇恨,宋妙华的眼神除了不服气,还带着几分不屑。 那么,上辈子宋妙华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害姜樱呢?真的只是为了二皇子而争宠吗? 周安歌看姜樱正襟危坐,眼睛直视前方,就笑一笑,放心的听林先生讲了。 坐在前面的林先生也看见了姜樱那一双看似充满求知欲的眼睛。 但她轻易地分辨出来,这个小姑娘空摆了个认真聆听的姿势,那双大眼睛空灵灵的,心思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不由得暗自摇头,这么美丽灵动的一张脸,以后要是个草包脑袋,那真是可惜了。 自己到底要不要管一管呢,还是算了,小姑娘毕竟年纪小,且是头一天来,再看看吧。 后面的课,就在姜樱的恍惚和发呆中过去了。 直到身边的周安歌拉她,她才发现,林先生已经离开了。 小姑娘们也三两成群的收拾好东西渐次离开。 林先生都讲了什么,她几乎一句完整的内容都想不出来,但她还是像其他那些小姑娘一样,心安理得的收拾了东西,随着周安歌一起走出西厢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周安歌甜甜地唤道“哥哥,良柏哥哥”,姜樱就歪头朝前面看去。 看到周行远和姜良柏站在院子里,望着她们这个方向。 她也跟着喊了人“三哥哥,行远哥哥。” 姜良柏看她没事人儿一样,一点都没有因为刚才在课上睡觉而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周行远向两个小姑娘点了头,还朝她们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去,眼睛看向姜樱的时候除了温暖,还带着些宠溺。 姜樱正要迈步过去,就看见了两个人身后走过来几个少年。 几个人里面她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人,穿着紫棠色地绣银色团云纹圆领袍,头戴白玉簪。身量修长,面容俊秀。 正是广平侯府的二少爷,萧慕。 上辈子姜檀就是嫁了这个人,也是这个人在姜檀有孕后,再也耐不住性子,寻花问柳,置小纳妾,好不风流。 姜樱不由得紧盯着萧慕看,姜檀是姜樱的姐姐,不是姜玉莹的姐姐,她也不是完全因为姜檀才讨厌萧慕。 而是根深蒂固的价值观,让她憎恶萧慕这样的男人。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恬不知耻的人,置自己身怀有孕的正妻于不顾,在妻子眼皮子底下,日日风流快活。 如果自己是姜檀,能不能日复一日的忍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 姜檀那样一个温顺柔婉的妹子,这辈子绝对不能再嫁给萧慕这个薄情郎! 萧慕跟几个要来接妹妹下学的少年一道往西厢房这边走,早就注意到堂屋门口站着的一群小姑娘中,有一道鹅黄色的身影。 远处看不清容貌,只看到那抹娇嫩可爱的黄色。 待走近几步,才发现这个穿的像春天溪水里的小鸭子一样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天生丽质。 而且这个小姑娘正不错眼的盯着自己这个方向。 如刚剥的荔枝肉般的小脸上,黛眉横扫,让眉目间凭添几许优雅,可越往眉梢儿处,那横眉越微微弯着,最后柔柔地将一双眼似拢非拢,划过额边。 那似弯非弯的弧度划的人的心都跟着柔起来,下面那双水润润的眼睛,黑白分明地好似碧水绕着青山,潺潺碧水好似要漾出来一点,细细一看却又只是在远山中荡漾。 萧慕看的心里好似有只小猫在抓一样,更觉得她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对上那双他还没瞧清楚是杏仁还是桃花瓣的眼睛,弯唇微微一笑,眼睛轻轻向她一挑。 那双润汪汪的眼睛立刻移开了,花瓣般的小嘴儿还微微抿紧,现出嘴边浅浅的两个小窝儿。 萧慕一愣,这小姑娘分明是故意绷紧了脸,可那两个不经意露出的小梨涡,却说说不出来的甜。 她既然眼神躲避,说明刚才确实是在看自己。呵,这么点个小丫头就知道看男人了? 他只觉得心痒,她这张脸,长大后还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仙姿玉貌,倾国倾城。 不过他更喜欢她现在这样儿,水灵娇嫩的像花骨朵是的。 想象着她以后开得多么娇美靡艳,才愈发衬得现在青葱柔嫩,含苞待放,他仿佛都能嗅到那花苞散发的幽香。 他不由得眸色一暗,喉咙一紧,不知道把这样柔嫩的一朵花苞,放在指间,压在身下,慢慢捻开揉碎,该是如何感觉? 第三十一章 讨荷包 姜樱看见了萧慕对着自己的那一笑,立刻移开了眼睛。 他为什么对着自己笑,是发现自己在看他,还是现在就已经想着娶姜檀了? 不论如何姜樱觉得那笑有点怪怪的。。。 姜良柏和周行远也发现姜樱在看后面了,两人看了眼已经快走到身边的一行少年公子。 都是一起在黄家上课的同窗,跟他们两个一样散学了过来这边接家里的姐妹,姜良枫也在其中,正跟黄家的三少爷黄文晟说着什么。 两个人都以为姜樱是在看姜良枫,转回了头,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萧慕眸色深沉地看姜樱的那一眼。 周安歌也已经牵着姜樱走过来了。 姜菀却还在后面跟宋妙华和一个粉衫儿的小姑娘说着话。 因不好直接去女孩子那边,萧慕那一行人走到了周行远几人对面的一棵绿树下,也停下,站在里树荫里。 姜良枫也从对面走过来,笑着对姜良柏道“良柏,刚才萧二哥夸你的荷包别致呢,还叫我问问你是从何处买得的?”,说着笑看了姜樱一眼。 家里人在赵氏叫灵月阁给姜菀绣一套十二花神荷包的时候,就知道姜檀和姜樱绣了四个相同花系的荷包,几人还一起佩着荷包去走月了。 姜良柏看了一眼自己和妹妹佩的荷包,不动声色问“那你如何回答?”。 姜良枫笑道“我说是大姐姐亲手给你绣的,萧二哥直叹气,说那他只能远观了。”。 姜良柏这才微微点头,笑着拍了拍姜良枫的肩膀。 萧慕一个外男,自然不能要求别人家的姐妹给自己也绣个荷包,如此就意味着,永远都不可能得到同样的荷包了。 周行远听着,也垂眸看了一眼姜良柏的荷包,不由得在心里苦笑。 在这一点上他和萧二却是有点同病相怜。 萧二只道荷包是姜檀绣的,他却从妹妹那听说了。 是莹莹设计的花样子,然后和姜檀一起定了配色,再由姜檀绣出来的。 中秋那日他也留意了,四个荷包个个精致美观,配色尤其出彩。 姜良栋佩的那个小兔子荷包更是逼真可爱,想出这样荷包样子的人肯定是童心未泯。 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着姜樱缠着姜檀做一个这样可爱的荷包时,肯定是一副精灵可爱的样子。 又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能得一个莹莹绣的荷包。 他忍不住翘起了唇角,瞥了姜樱一眼。 却看到姜樱正望向对面,周行远有点纳闷儿。姜良枫已经过来了,她还朝那群人看,是在看谁? 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却正好看到萧慕勾着唇角,眼中含笑地睨了一眼姜樱的方向。 周行远眉头微皱,萧二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认识莹莹?还是他也知道荷包上的花样子是莹莹想出来的? 姜樱却是因为听姜良枫告诉萧慕荷包是姜檀绣的,忍不住担心这会让萧慕留意起姜檀,再生出求取姜檀的念头。 所以才忍不住又看向萧慕,想在他的表情里面发现些端倪。 可是她刚看过去,萧慕就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还带着点轻佻的笑意。 姜樱心里那股厌恶就又涌了上来,回头问姜良柏“三哥哥,二姐姐怎么还不过来啊?” 周安歌也往姜菀那边看过去,见姜菀还在跟宋妙华和黄家二房的三姑娘黄容华说话。 周安歌看了哥哥一眼,其实她个哥哥也可以先离开,可是她还想再跟姜樱说说话呢。 她忍不住对姜樱道“你去把菀妹妹叫过来吧?”,说到这,又想到宋妙华也在那边,姜樱可能不想过去。 又改口道“我去把菀妹妹叫过来吧?” 周行远看一眼姜樱,他也想跟姜家的兄妹一道离开。 正想点头让妹妹去叫姜家的二姑娘过来。 郑淼芝领着自己12岁的弟弟郑绍辉经过几人身边,朝几人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郑绍辉则是大声跟几人道别,又看了姜樱和周安歌一眼,才跟着姐姐走了。 唐承安也带着妹妹唐珊走过来,并没有看向姜樱和周安歌,只跟姜良柏三个打了招呼,唐珊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跟几人道别。 周安歌跟两拨人道别后,正要直接去把姜菀叫过来。 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进院子里,一路跑到姜菀几人那边,站定行礼道“宋姑娘,宋二公子来接您了,正在府门前等着,派了我来服侍您出去。” 那边的几个小姑娘就一起朝这边走过来。 宋妙华看了一眼两边大树下的两拨人,笑着朝众人点了点头,看都没有看姜樱一眼,娉娉婷婷地走了。 黄容华和黄容音走到萧慕一伙人那边,跟在了自己的堂兄黄文晟后面。 黄容华红着脸偷偷地看了萧慕一眼。 跟着堂兄和妹妹一起回后宅了。 姜菀也终于舍得过来了,到了黄府门口。 朝着周行远福了福,低头叫了声“行远哥哥”,又对着周安歌笑了笑,热情地邀周安歌上自己的马车。 周安歌笑着道“我还要跟莹莹讨东西,菀妹妹先上车吧。” 姜菀好奇地看了周安歌一眼,没再说什么,走过去上了自己的马车。 姜良枫跟来的时候一样,骑马跟在二妹妹的马车旁边走。 姜樱则是应周安歌的邀请,上了周安歌的马车。 两家都住在正南门外,虽然不在同一条街上,但是可以同行一段路。 姜良柏和周行远就顺理成章的骑马跟在周家的马车旁边。 上了马车坐好,周安歌就笑着问姜樱讨要荷包。 姜樱听了有些直眼,遭了,自己光顾着想广平侯府和二皇子的事情,忘了中秋那天晚上答应了周安歌要专门给她做一个荷包啦。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忘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结果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岂不是很不尊重别人? 更何况周安歌跟真正的姜樱是非常要好的闺蜜,周家跟姜家更是几辈人的交情。 就是姜玉莹穿过来后,周安歌也没有一处对她不好的地方。 中秋晚上还特意央求周行远带着她来跟自己一起赏月。 第三十二章 开铺子 姜樱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安歌姐姐,我不会绣花,只会想花样子。那几个荷包都是我大姐姐绣的。。。。” 越说声音越轻,听在周安歌耳朵里。 只觉得莹莹妹妹怕自己看不起她不会绣花是的。 周安歌忙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喜欢你想的花样子啊。要不这样吧,你只管把花样子给我,我叫家里针线上的给我做?” 说着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姜樱。 姜樱连忙点头应了“那好,我回去一定好好地想个好看的花样子,画好先拿来给安歌姐姐看。还可以根据你的要求改,改好了你再叫针线上的绣出来!” 周安歌高兴地应了,“要我说你想的花样子可比灵月阁的好看多了~”,说着朝前面努了努嘴,弯着眼睛笑了。 姜樱知道周安歌是暗示赵氏特意去灵月阁给姜菀订做荷包的事,也跟着抿嘴笑了。 她也觉得自己想的花样子更好看,毕竟她生活在二十一世纪,有机会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培养自己的审美。 能够对很多古典美学上的东西,取精华,去糟粕。 看过的更多,想法也更大胆灵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眼睛一亮。 既然大家都喜欢那几个荷包,自己何不也开个卖荷包的铺子? 想到这里不由得跃跃欲试,她读财经类的高校,本来就是因为自己对做生意非常的感兴趣。 只是家里没有人经商,父母都是本分工作的职员。自己从小也是按部就班读书过来的,没有任何创业的经验。 要是可以在这里过一把瘾就好了! 周安歌又笑话了几句她今天在课上睡着了的事,再叮嘱她以后可不要那样了。 姜樱嘴上一一地应着,心里却想着怎么开自己的荷包铺子。 待到了路口,与周安歌和周行远道别,上了自己的马车,心思就更是全都在这上面了。 周行远看了姜樱的马车车帘一眼,跟姜良柏道别,跟着马车往左边的通济大街去了。 马车里,饮香和青萝见自家小姐还跟早上来时的路上一样,一句话都没有,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坐着。 不对,饮香不时地偷偷看姜樱一眼,她觉得三小姐跟早上也不完全一样,虽然都是不说话,可这会三小姐的眼珠像放在溪水里面,随着水流晃荡的黑葡萄是的,骨碌碌地转着。饮香不由困惑起来,三小姐如今话越发的少了,但是心里想的事情明显多了是的。 可是三小姐这是在想什么呢? 姜樱回府后先跟着沈佳柔去给郭老夫人问安,郭老夫人问了今日第一天去念书累不累,先生都讲了什么? 姜樱刚想回答“不累”,一旁的姜菀就用帕子捂了小嘴笑道“三妹妹今早趴在桌案上睡了好半晌,怎么会累?” 一边说着,一双妙目还轻轻斜着姜樱,带着几分俏皮。 紧接着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是的,笑盈盈地劝道“祖母,三妹妹年纪还小,又是第一天起早去念书,早上肯定困着。您看明天是不是叫三妹妹晚点去?” 郭老夫人笑看姜樱一眼,拍了姜菀的小手一下道“谁早起早上不困?你们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三妹妹这是第一天不习惯,等去几天自然就起得来了。” “可不许你这样帮着她搞特殊。” 又笑吟吟对严嬷嬷道“既是这样,咱们这就摆饭。用过午饭也好叫两个丫头早点去歇晌儿。” 严嬷嬷忙应着“是”,指挥着几个丫鬟摆饭。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沈佳柔心里就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 赵氏也瞪了姜菀一眼,她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上次都跟她说过了,不要在明处说姜樱的不是。 姜樱要睡觉,就叫她睡去。 最好一辈子都这么睡过去,偏菀姐儿这个傻的,非要当着大伙儿的面提上一提。 既得罪了人,又显得她一个做姐姐的不知道替妹妹遮掩。 好在自己的女儿知道用话转圜,听着好像是心疼妹妹早起一样。 只是婆母和沈佳柔知道了这事,私底下肯定要教樱丫头以后用心听先生讲课。 倒不如不叫人知道,纵着那丫头睡去。 姜樱却一点自己丢人了的自觉性都没有,她压根儿就没把课堂上睡觉当回事。 开玩笑,她害怕别人笑她上课睡觉? 大家要笑话就笑话好了,尽管她接收到了沈佳柔那含着责怪的眼神,可她只是朝着沈佳柔咧着嘴笑。 那笑容甜甜地,又有点傻气,直叫沈佳柔无可奈何。 郭老夫人只当没看见两个儿媳妇的眉眼官司,看见姜樱对着沈佳柔傻笑,只觉得小孙女又娇又憨,跟自己的芙姐儿小时候一个样儿。 想到自己早早过世的女儿,郭老夫人就心下一酸,不由得将小孙女搂在怀里。 姜樱乖顺地伏在了祖母的怀里,轻声地保证她以后好好听先生讲课。 黄氏上午听婆子禀事,中午在自己院子里用饭。 沈佳柔和赵氏也是郭老夫人今天叫过来的,老人家想着小孙女第一天去黄家。中午就叫在她这边用午饭,她也好问问小孙女习惯不习惯。 吃饭的时候,姜樱满脑子都是开荷包铺子的事。 郭老夫人瞧着,只以为姜樱是上午念书累了,用过饭立刻就叫沈佳柔和赵氏各自带着女儿回去歇晌儿。 郭老夫人吩咐严嬷嬷几句,自己也进内室歇下了。 未正,严嬷嬷一边服侍着郭老夫人起身,一边回话“冯嬷嬷从饮香那儿得了话,说是三小姐上课的时候她们不能跟着,只能在偏房等着。” “所以她也不知道三小姐在屋里什么样儿,倒是散学的时候,广平侯家的二公子问了三少爷的荷包。 勇毅侯家的周姑娘也求三小姐给她画个荷包的花样子,说是拿回去叫府里针线上的绣。” “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说到这里笑道“老夫人,要说咱们家的三小姐,那自来是个不耐烦捏针拿线的。不想画出来的花样子倒是人人喜欢。” 第三十三章 赏布料 郭老夫人亦难掩欣慰,大孙女一向懂事,女红出众,中秋前才送了自己一条金色抹额。 对了,这金色的抹额也是小孙女出的主意。难不成那抹额上绣的花样子也是小孙女想出来的? 难得小孙女也知道拿针线了,两个孙女一起绣出来的那四个荷包,别提多好看了。 配色抢眼不说,针脚也讲究,绣活非常出众。 尤其,给栋哥儿绣的那个坠着玉兔子的荷包,童趣十足,一看那绣荷包的人就心灵手巧。 听说赵氏在灵月阁给二丫头订荷包,她怕几个孩子多想,自己特意叫四个孩子佩着那四个荷包在自己跟前儿,站成一排。 郭老夫人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两个孙子,大的眉目俊朗,身姿如松,小的唇红齿白,俊秀可爱。 两个孙女呢,大的低眉顺眼地站着,低着头也掩不住花容玉貌,小的那个更是脸比花娇,眉眼间一派天真娇憨。 四个孩子除了小孙女,都长了双凤眼,一看就是姜家的人。 小孙女虽不是凤眼,可那双眼生的,却是孩子里面最出挑的。 仿佛汇集了天地灵气,不用说话,光看眼睛就让人忍不住放到心尖尖儿上疼着。 既然小孙女现在喜欢上绣花儿了,那就由着她去绣吧,针凿女工好对女孩子来说也是好事。 至于黄家的家学,去还是要按时的去,小孙女不喜欢也还是得去听听,好知道些立身处世的道理。 至于其他的,家里又不指望着孙女们去考个女状元回来,都由着那臭丫头去罢。 再过几年,有她亲自看着选上一门好亲事,孙女的下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 这么想着,郭老夫人顿时更精神了,吩咐严嬷嬷“去开了库房,从去年宫里赏的料子里挑几匹颜色鲜亮的送到樱姐儿屋里去。”。 又想到昨天忠悫侯府托人送过来的那匹温驯的骏马,补充道“你也跟针线上的说一声儿,樱姐儿要是派给她们活计,叫她们务必先紧着好好地做出来才是。 可别看她人小就推三阻四的,叫她心里不痛快。” 用那么好的散花绫,上等的山西潞绸给三小姐绣着玩。。。 严嬷嬷在心里咂舌,老夫人要做什么,她不敢多插嘴。 只是,家里三位小姐,赏了二房那些好料子叫小姐绣花儿用,三房的二小姐却什么都没得。。。 三夫人和二小姐可都是爱掐尖儿的性子,严嬷嬷心里犹豫要不要多这个嘴,提醒一声儿。 郭老夫人见跟了她一辈子的嬷嬷不做声儿,略一思量就明白了。 赵氏和二孙女这对母女的性子倒是相投,别人有的,自己样样都要有。 就是一匹马,那也不能比别人差了。 也怪老二,见天儿的就喜欢战场上那些事儿,送女儿什么不好,非要送匹马。 她要是少了菀姐儿的布料子,难免让娘俩多想。 只得道“你这个老东西,罢了,给三房也送去几匹。 就说菀姐儿的帕子绣的好,我赏了她们姐妹用来做针线。” 笑着睨了严嬷嬷一眼,“这下可能快去把事吩咐下去了?” 严嬷嬷老脸一红,知道自己心里刚才想着什么,主子已经看出来了。 再不敢犹豫,连声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亲自去办。” 转身出了内室,走到院子里才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拽了拽衣角。 这才叫上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脚步从容地往库房去了。 姜樱歇晌儿起来,又在屋里想着荷包铺子的事儿。 要开铺子,首先得有本钱,还要有地方,再得有手艺。 而且还需要有懂经营的人打理铺子才行。 她自己光有审美,会设计一些独特的花样子,这是不够的。 一旦开了铺子,那些荷包就都是卖给外面的人了。肯定不能再由姜檀亲手绣出来,这样不合规矩。 那就只有去找些绣活儿非常出众的手艺人,不用比灵月阁的手艺好,但是也不能比生意好的绣铺的手艺差。 反正她的卖点不是手艺,而是款式。 她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这样的人,要是在现代,她还能登个招聘启事什么的。 可是这会儿的她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姜樱的记忆中除了她和二皇子的那些风花雪月,就是她和宋妙华的那些争风吃醋,几乎什么正经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姜樱不由得蹙起了眉毛,细细思量,到底从哪开始下手。 实在不行就只有用姜家针线房的人了,大不了多出些工钱。 先得把本金和铺面儿找好,自己再设计出一些花样子,让府里的绣娘先绣出些成品,放到铺子里面试一试。 若是真的卖出去的多,再去着手聘请绣娘不迟。 那现在就剩下本金和铺面儿的事了,先把这两样搞定。 杏儿进来禀,严嬷嬷带着人过来了。严嬷嬷把几匹缎子布料交给春兰嬷嬷,笑着说了老夫人交代的话。 春兰嬷嬷连连道谢,姜樱也请严嬷嬷坐下用茶,严嬷嬷笑着拒了,只道“多谢三小姐,只是老奴还得去浓绿院给二小姐送料子呢,这就得去跟二夫人回禀一声,然后就去浓绿院了。” 姜樱听了只得罢了,唤春兰嬷嬷亲自送严嬷嬷去沈佳柔屋里。 严嬷嬷一跨出门,就笑着反握住春兰嬷嬷扶着她的手,看着春兰嬷嬷道“可不是我夸,三小姐如今行事越来越像样儿了。” 春兰嬷嬷心里也这样想,可不是越来越像样儿?从前三小姐哪会管有没有人送严嬷嬷去二夫人那边儿? 今天不但吩咐了,还特意指明了叫她亲自陪着严嬷嬷过去。 严嬷嬷是老夫人贴身服侍的,就是家里的爷,夫人们,也得给严嬷嬷几分体面。 三小姐屋里服侍的,她既是乳母又是管事的嬷嬷,就该她亲自陪着严嬷嬷过去,才不算失礼。才能显出三小姐做孙女的对老夫人的尊重来。 心里这样想,脸上就没能忍住,露出了几分来。 嘴上只道“三小姐懂事,这都是老夫人,二夫人教的好。咱们府上的小姐,个顶个的好。” 第三十四章 小雏菊 严嬷嬷看着春兰那翘的高高的唇角,挺的直直的脊背,不由得好笑。 三小姐是春兰奶大的,以前三小姐是个心里没事的,现在好像突然懂事了不少,春兰心里能不高兴? 严嬷嬷却只做不知,高高兴兴地把老夫人的话禀了沈佳柔,又带着小丫鬟去浓绿院送东西去了。 姜樱看着老夫人送来的这些布料子,立刻想起来,她答应了周安歌的荷包样子! 姜樱暗自责怪自己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差点又把周安歌的花样子给忘了。 她有些懊恼,虽然她很期待能开个自己的铺子,但是再也不能失信于周安歌了,应该把周安歌的花样子摆在自己的事情前面才是。 她立刻叫了含笑,去给她准备好明纸和笔,自己则一边喝着春兰嬷嬷端上来的梨子枸杞银耳羹,一边琢磨着画个什么样的花样子,周安歌才会喜欢。 周安歌的名字,“安歌”在《楚辞?九歌?东皇太一》中出现过,“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意思是非常自然,神态从容的高歌或者抚琴。 后来常常被人用来隐喻祥和淡然。 姜樱不确定这是不是周安歌名字的出处,如果是的话,老勇毅侯给孙女取了这样的名字,肯定是希望周安歌能够恬淡而又从容地走过漫长的一生。 女孩子的荷包上多用花鸟一类的图样,能跟“恬淡”联系在一起的花卉。。。 姜樱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筛着她所知道的花卉种类,突然,她眼睛一亮。 小雏菊!小雏菊那种白色小片花瓣,簇拥着鹅黄色的花蕊,给人的感觉非常的清新恬淡。 更有陶渊明的“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赋予菊花这种从容淡然的含义。 并且小雏菊的花语是永远快乐和充满活力,非常地适合周安歌纯真活泼的性格! 只是到底怎么样设计花样子才好看,她还得画着试一试才知道。 姜樱放下白瓷小盅,几步走到书案前坐下。。。 守在一旁的含笑忍不住又看了看更漏,三小姐坐在那涂涂画画的,一个多时辰了,眼看该去随着二夫人一起去安怡堂给老夫人问安了。 含笑想上前去叫,可是看着三小姐那张小脸上,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严肃认真的表情,她又莫名地有些不敢上前去打扰。 三小姐现在喜欢上了做荷包,自己也得抓紧学几个新鲜的花样子才能继续讨了三小姐的喜欢。。。。 她不由得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饮香。 饮香也一边看着时间,再看三小姐那边。。。好像只要没有人去打扰,她就能一直坐在那画下去是的。 春兰嬷嬷管着三小姐屋里的事,刚才带了小丫鬟,把老夫人的赏的料子,匀出一部分给大小姐屋里送过去,又搬着剩下的料子造册。 剩下来这几个屋里服侍的里面,就她是个一等的大丫鬟。 想到这,饮香不再犹豫,轻轻地走过去,屏气唤了声“三小姐?”。 姜樱抬头,目带询问,脸上一点不悦都没有。 饮香看着立刻轻松下来,柔声劝道“三小姐,快到去安怡堂的时辰了,您看。。?” 姜樱抬头看了看更漏,立刻明白过来。 她该去给沈佳柔问安,再跟着沈佳柔去老夫人那边。 低头看了看差不多已经完成的花样子,她点头道“那就收拾收拾先去母亲屋里吧”。 傍晚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姜樱就又腻在郭老夫人身边,说是谢谢祖母赏了她和大姐姐那么些好料子,她和大姐姐以后一定做了更好的东西孝敬祖母。 姜菀在一旁不依,三个小姑娘争着要给老夫人绣抹额帕子,把郭老夫人哄的笑个不住。 黄氏在一边看着,直说羡慕两个弟妹。她怎么就没福气有这么一个知道疼人的小闺女。姜兆烈和沈佳柔看着两个女儿,表情都很欣慰。 姜兆烈更是吃味地说,姜樱还从来没给他做过什么东西,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一股脑地往老夫人这里送。 老夫人更是开怀,直说姜兆烈促狭,不许他打趣自己的乖孙女。 姜兆宽和赵氏自然跟着凑趣,一顿饭用的其乐融融。 等在安怡堂用过晚饭回来,姜樱就又去央求姜檀帮她把自己好不容易画好的花样子草稿,再重新画出来,还要画的更好看一些。 姜檀不由得好笑,知道这是三妹妹中秋那天走月的时候就答应了周家小姐的。 故意逗妹妹“叫你自己当时夸口,答应人家的时候可没看出来我们家三小姐画不好花样子。” 姜樱故意扁嘴盯着姜檀,垂了脑袋,细声细气地道“大姐姐。。。” 声音带着点哭腔,委委屈屈的。 姜檀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戏弄妹妹,连声道“我这就帮莹莹画出来,莹莹想出来的花样子怎么都这么好看!” 一边说,还一边低头仔细端详三妹妹的脸,生怕三妹妹掉金豆子,又有点自责。 三妹妹好不容易喜欢起做荷包来,虽说只是想个花样子,既不会画,也不会绣的。 可是这么慢慢地多做上几个荷包,早晚都能学会啊,她怎么能不但不鼓励莹莹,反而笑她? 这样想着,心里更难受了。 偏姜樱这时抬起小脸,嘿嘿坏笑,边把姜檀往桌案边推,边道“那大姐姐快帮我画好,明天我拿给安歌姐姐看,她肯定想不到我这么快就画得了!” 姜檀见三妹妹这鬼精灵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刚才她是故意装做难过,来引自己心软。 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按照妹妹的要求,一边听妹妹连说带比划,一边照着妹妹给的那张纸,在重新铺好的明纸上,细细地描绘起来。 大房的清平院里,气氛也非常的和谐。 姜兆晖换了件月白色素面道袍,姿态随意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黄氏也换了家常穿的水色缎绣折枝纹的小袄,还没有卸妆,正坐在一边慢条斯理地吩咐秋嬷嬷晚上给两个儿子备些梨子银耳羹。 “秋季天燥,这几天最适合吃梨子菊花等物。。。只是这都快秋末了,你记着让小厨房上的再加些大枣和小枣进去,大枣补气血,小枣补心血,这两样都是健脾胃的。。。。” 府里的大厨房主要管着一府的吃喝,除此之外,为着便宜,每个院儿都单设了小厨房。 姜兆晖在旁边听着听着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平日里温润的眼睛,这会儿也带着些微不满地打量起黄氏。 见黄氏还在那兀自说着,直接说秋嬷嬷“你先下去,我有话要和夫人说。”声音透着一股子严厉。 ------题外话------ 谢谢“烦人虫子”和“weixin56de184425”两位书友的评价票。 感谢评论书友的认可,欢迎大家多多留言交流! 第三十五章 背对背 秋嬷嬷吓了一跳,抬眼见侯爷脸色可说不上好,有侯爷在那一直看着,她不敢对夫人使眼色,只得立刻低头退下去了。 黄氏就蹙眉问姜兆晖“侯爷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姜兆晖这才放下青花三多茶杯,看着黄氏道“也没什么,就是桓哥儿和枫哥儿,一个18,一个14,都不小了。 你除了操心他们吃喝,也该告诉他们平时多去母亲那边尽尽孝道。。。” 没等说完,就被黄氏讽刺地打断,“尽孝道?我也想叫他们多去陪陪母亲,可他们两个爷们儿,没事见天长在后宅,叫个什么事? 还是你嫌弃他们不会绣个花啊,朵儿的,去巴结他们祖母?” 说着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哽咽道“我知你是怨怪我只会生儿子,没能给你们姜家生出个贴心的棉袄来。 我老了,想是再生不出来了,你不是每月都往那两个贱人屋里去吗?明儿我就叫停了她们的汤药,赶快给你生个会绣花儿的闺女才是正经事。。。。” 一句比一句声高,刚开始声音还挺平和的,说到后面就带了几分责问。 姜兆晖一阵错愕,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边抽搭,一边喋喋不休的妻子。 刚才那些话真的是自己娴静温婉的妻子说出来的? 他不过是看母亲今晚被侄女们哄哄就那么高兴,母亲年纪大了,正是含饴弄孙的时候。 他和黄氏一个管着家里的庶务,一个管着府里的中馈,都不得空。 他就想跟妻子说说,叫桓哥儿和枫哥儿无事时也去母亲那边,陪着母亲说说话。 可回到屋里,妻子却只顾着两个儿子的汤水。。。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就觉得烦闷,这才说话说的直接了些。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妻子居然能一路说到自己怪她不会生女儿。。。 还一直扯到两个姨娘那里去。。。 姜兆晖呆愣了好半晌才道“你,你看你,你这又是扯到哪里去了。 我不过看今天母亲那么高兴,你却只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这才提醒你平时也叫他们哥两个多去陪陪母亲罢了。 怎么就成了怨怪你生不出女儿了?这是从何处说来?” 黄氏却忽然拔高了嗓门儿,一声哭嚎“我一心扑在儿子身上?是!我是一心扑在儿子身上。 可你怎么不想想,这是为何? 我倒是想一心扑在你身上,可你需要我扑吗?我看你巴不得我只做那打理后宅的黄脸婆子,好叫你安心与那两个贱人快活! 我给你们姜家生了两个儿子,还是错处了? 哼,当初我要是生了两个闺女,你娘能说我一声好?能高兴多了两个孙女孝顺? 如今我生了两个儿子,辛辛苦苦地拉扯大了,这也成了错处了!” 黄氏也又惊又怒,丈夫这话,往轻了理解是指责自己教不好儿子,往重了理解就是责怪自己不孝顺婆母! 这个话她不能顺着接,这个错处她更是不能认下。 几个侄女不过是送些个针头线脑,丈夫就这么给自己派不是。 黄氏气的胸口一阵起伏。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错处落在自己身上! 姜兆晖看着妻子那涂了大红色口脂的嘴唇,开合不休,只觉烦不胜烦。 他彻底冷了脸,压低了声音斥道“我娘,我娘,谁许你一口一个“你娘”!你这是什么做派?你且再高声一些,干脆请了娘和二弟三弟过来,一家子凑齐了听你唱戏,才好让你尽兴!” 这一通训斥如一个惊雷,砸在黄氏心上,这么多年了,丈夫从来都没有这样呵斥过自己。。。。 自己为了这个男人照顾这一大家子,如今人老珠黄,他这是要翻脸了? 黄氏不由得悲从中来,这回眼泪是真的下来了。 姜兆晖听到自己粗暴高亢的最后几个音儿也愣了一下,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听着妻子那些胡搅蛮缠的话,怎么也压不住火气。 见妻子哭的伤心,想着妻子这些年主持中馈,为他照顾两个儿子,服侍母亲,到底不易。 只得强迫自己调整了表情,又放柔了声音道“我不过是每月过去张氏和柳氏屋里几晚罢了,你。。你既然容不得,直说就是。。。这是做什么? 你看你,哪里还有半点侯夫人的体面?” 黄氏听前面几句本来好些了,可听丈夫又责怪自己没有侯夫人的体面,又是一股火气直往心头涌。 可丈夫声音到底软和下来了,一大家子住着,家里仆妇丫鬟也多。 怎么也不能让两个妯娌看自己的笑话,只得就坡下驴,捂着嘴低声抽泣不休。 姜兆晖见妻子又恢复了他最熟悉的那大家闺秀的样子,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这才是自己的妻子,那个出身黄家的黄氏,黄一行的女儿。 他不愿再回想刚才妻子嚎啕哭嚷,出言不逊的做派。仿佛一想起刚才那场面,心里就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了是的。 几房人住在一起,他也不想闹腾起来,让母亲担心,更不想让弟弟们知道他们夫妻争吵。 只得磨蹭着过去揽着黄氏,低低地劝了几句。黄氏渐渐地止了哭,叫了秋嬷嬷进来打水服侍她洗脸。 姜兆晖只觉得心里一阵疲惫。 两个人盥洗后,背对背地歇下了。 真真正正诠释了什么叫“我们背对背拥抱” 要是姜樱看见这一幕,她一定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帮姜兆晖去解释黄氏为什么大家闺秀了三十几年,却突然秒变泼妇。 那就是——更年期提前啊! 可惜姜樱完全不知道,因为家里的姐妹们绣了小物件送给郭老夫人,还累得大伯父和大伯母争执起来。 第二天姜樱就高高兴兴的带着花样子去了致知院,散学的时候她把花样子拿出来,递给周安歌。 “安歌姐姐,这是我想的花样子,昨天叫大姐姐连夜帮我画出来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周安歌惊讶地看着姜樱,“这么快!”,伸手接过明纸,低头仔细地端详片刻。 立刻惊喜地叫出了声“真好看,还藏了我的名字!” 姜樱看周安歌能看出自己的一番心意,很是高兴,刚想说“安歌姐姐喜欢就好”。 就见一个石榴红的身影突然飞到身前,紧跟着一只白嫩的小手一把就扯走了周安歌捏着的明纸。 若不是周安歌下意识的松了手,恐怕明纸就被扯烂了。 这突来的变故让周安歌和姜樱都呆愣了一瞬。 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那个石榴红的身影已经朝外面走了。 两个人只得提步去追。 第三十六章 让她装 姜菀今天还是跟宋妙华坐在了一处,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周安歌惊喜地说“好看”,立刻就皱了眉毛。 明明是大姐姐画的花样子,姜樱拿出来做人情不说,还一副是她自己画出来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多么心灵手巧呢!她偏不让她如愿! 姜菀过去劈手夺了花样子,回头见姜樱追过来,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堂屋外面跑去,她要让大家都知道姜樱的“真面目”。 路过散了学往外走的小姑娘们时,姜菀就故意高声道“这是三妹妹画的花样子吗?可我怎么记得三妹妹根本不会描花样子啊?” 声音带着小姑娘特有的困惑,好像真的是在纳闷一样。 说着一路到了堂屋外面,在周围小姑娘三三两两打量的目光下,故意停下来,低头假装在阳光下,认真地端详手中的明纸。 “咦,我瞧着这运笔和勾边儿倒像是大姐姐画的呢。。。” 声音娇俏又迷惑。 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她边说边歪头挑衅地看着姜樱,下巴抬的高高的,眉眼间都是得意。 姜樱和周安歌也已经到门口了,听见姜菀这话,两个人都是面色一沉。 周安歌是生气姜菀故意生事,怕姜樱难堪。 姜樱却觉得让大家都认为这是姜檀画的其实也挺好,姜檀正在说人家。 这时候传出姜檀描的花样子非常出众的话,对姜檀来说,也是好事。 那自己就顺着姜菀的意思应承下来,反正只要周安歌知道是自己亲自为她设计的,明白自己的心意,旁人怎么认为都无所谓。 再说现在那张花样子本就出自姜檀的手,只不过是自己想出来的罢了。 她迎着姜菀挑衅的目光,微微一笑,刚想说话,余光却瞧见东厢房那边上课的少年们又过来这边院子接各自的姊妹了。 其中就有萧慕。 姜樱这一阵子整天在心里防着姜慕又看上姜檀,又整天期望着能在黄家“偶遇”大皇子,好求大皇子在姜檀的婚事上帮忙。 总之,姜樱现在对萧慕非常的关注,所以那一行人刚转进视线,她一眼就看见了萧慕。 不行,她不能让萧慕注意到姜檀,不能再让萧慕听见姜檀的名字。 昨天萧慕才问了姜良柏身上的荷包,已经从姜良枫口中知道了那荷包出自姜檀的手。。。 姜樱咽下那花样子本就出自姜檀之手话,几步上前,就要从姜菀手里抢回那张明纸。 姜菀见姜樱欲言又止,心里更是得意。 她看姜樱有没有那么大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大姐姐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 让她天天在家里装,在外面也装! 装的祖母翻出那么多好料子给她绣花儿玩,虽然祖母也赏了自己,可娘和田嬷嬷偷偷在屋里说的话,她都听见了,祖母只想给姜樱料子,自己不过是顺带脚儿的罢了。。。 见姜樱朝着自己过来,姜菀立刻转身往外面跑去。 她就是不还给姜樱,她要让大家都看看,这花样子到底是谁画的,都看看,姜樱根本什么都不会!都看到姜樱恼羞成怒的蠢样儿! 她边跑边回头看着追她的姜樱和周安歌,心中更是得意,她也想做个好姐姐的,哪怕只是表面上。 只是谁让姜樱那么喜欢装呢?装天真,装听话。 家里的人都哄着她,二伯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哄她。 上次自己不过是想去看看追云,那喂马的小厮就严防死守的,说那是三小姐的马。 越想越气,她回头正想再讽刺姜樱几句。 却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然后整个人控制不住平衡,向后仰去。 从倒着的视线里面,她只看见姜樱和周安歌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都停住了脚步。 姜樱抿着嘴,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前面。 周安歌吓得正拿着帕子捂嘴。 姜菀闭上了眼睛,等着摔到地上。 可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相反的,自己的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有力的手臂。 接着她整个人被一股大力一带,眼前一阵眩晕,下一刻她便撞在了一个带着好闻的松柏香的东西上。 闻起来像是一棵松树,但她知道那不是树。 树干那么粗糙,没有这么有力的手臂,也没有这么暖和的温度。 这是一个坚实的胸膛,她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眼前片刻的晕影后,她抬起了头。 看见了一张俊朗的脸,明眸乌眉,宽额朱唇,鼻梁高挺。 眼底含着几分戏谑,又好像有点温柔。 乌黑的瞳仁儿看住她。对上她抬头的目光,才微微低了头,轻声道“姜二姑娘,你没事吧?可有伤到?” 声音里面明明带着打趣,问话的表情却显得非常担心。 好像又觉得她顽皮,又心疼她摔倒是的。。。 姜菀脸上一红,忙低了头。讷讷地“我。。。我没事。” 心却砰砰地跳地厉害。 姜良柏和姜良枫都从后边赶上来了,姜良柏不动声色地伸手扶过姜菀,低头打量她,柔声问“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有碰到哪里?” 姜良枫则一迭声地跟萧慕道谢,多谢他拉住了自家二妹妹。 姜良柏抬头,仔细观察着萧慕的神情“这几个丫头不知道又在疯什么,多谢萧二哥拉了家妹一把。萧二哥没被家妹伤到吧?” 他在后面,没有看清姜菀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撞到萧慕的身上,是姜菀无意中的冲撞,还是萧慕。。。。 萧慕不着痕迹地笑看了姜菀一眼,动作自然地收回揽着姜菀的手,“我也没料到,当时正与文仪兄说话,不想冲撞了姜二姑娘,好在没伤到她,才让我能将功赎罪。” 说着偏了偏头,做出回避的样子,没有再看姜菀。 林先生的儿子,萧伦,表字文仪。 姜菀在姜良柏的搀扶下,站稳了身子。 已经意识到刚才自己一直被萧慕抱着,听萧慕把过错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正看见萧慕长眸含笑看自己的那一眼,更是脸飞红霞。。。 第三十七章 还给我 这时候散学的女孩子们都出来了,或走向自己的兄弟,或跟同窗在一起说话,其实都暗中留意着姜菀她们的动静,等着看热闹。 小姑娘们都直觉的意识到,今天有八卦! 看到姜菀被萧慕抱着那一下,小姑娘们不由得替姜菀害羞。宋妙华跟黄家的两个小姑娘站在一起,看着姜菀因为害羞而红红的,显得越发娇俏的那张脸,嘴角嘲讽的笑容一闪即逝。 她身边的黄容华则双手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咬着唇角紧盯着那边看。 宋妙华低头看见黄容华手中被捏皱的帕子,意外地打量了黄容华一眼,眼珠转了转。 萧慕已经看向姜菀身后的姜樱和周安歌,笑道“不知道几位姑娘你追我赶的,是为何事?” 言罢低头捡起了地上的一张明纸,低头端详。 却是姜菀在撞到萧慕的时候,惊吓之中松了手。 姜菀也想起来她抢了这花样子跑出来的初衷,见萧慕正垂着眸子,低头认真地看明纸。 刚才的脸红心跳登时就重新被恼恨取代了,她想立刻就把姜樱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事大声说出来。 姜樱却越过姜菀,上前一把抓住了萧慕手里的明纸,冷声道“这是我送给周姐姐的东西,请你还给我。” 话是对着萧慕说的,眼睛却看向姜良柏。 姜良柏先是惊讶三妹妹的态度,莹莹很少这样无礼地对人讲话。 连个称谓都没有,直接你啊,我的。再怎么说,萧慕也比姜樱年长好几岁。 两家都又都是侯府门第,长辈也同朝为官。 可对上姜樱的眼睛,他愣住了。 他知道莹莹的眼睛生的好,也熟悉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各种情绪。 开心的、雀跃的、委屈的、无聊的、调皮的、使坏的、生气的。 可他从没有见过三妹妹现在这种眼神,总是绕着青山的溪水好像结冰了,冻的那青山的黛色变成漆黑,溪水都凝固成了冰渣。 那冷冰冰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些厌恶。 他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找理由解释三妹妹的异样。。。家中姐妹描的花样子让外男看见,确实不好。 自己没能及时阻止萧二,也许莹莹是因为这个,才如此恼怒? 对,肯定就是这样。 他没有再深究三妹妹异样的表现,打算直接开口跟萧二把那张明纸要回来。 斜刺里却已经伸过来一只手,直接捏住了明纸一角,那手指修长,指骨分明。 含笑的声音也响起来“萧世兄,既是姜家三小姐赠与舍妹的,那就由我帮她收着吧,可不能白白给你看了去。” 却是跟姜家兄弟一起过来的周行远。 他看见萧二抱住姜菀了,也看出来几个小姑娘之间好像有什么事。 只是姜家两兄弟都在,姜家姑娘们之间的事,他一个外男,不好多嘴。 但小丫头说这是她送给安歌的,那他现在替自己的妹妹拿回来那张纸,名正言顺! 更何况,他刚才也看见了那小丫头的眼神,冷冰冰的,说的话也非常不客气。 可是那甜糯的嗓音,怎么听都没什么威胁性。。。 萧慕闻言抬头一笑,口中道“瞧你这小气劲儿,实在是这花样子别出心裁,清新灵动。我才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快给你拿去。” 说着果然松了手,任由周行远拿走了明纸。 却突然道了一句“姜三小姐,真是蕙质兰心。” 姜菀再也忍不住,高声道“什么蕙质兰心,这明明是。。。” “二姐姐!”,姜樱立刻打断了姜菀的话,一个眼刀飞向姜菀。 因为嗓音甜,这一声“二姐姐”着实没有什么杀伤力,但姜菀被姜樱瞪过来那一眼里,严厉冰冷的气势,惊的一时没有了反应。 姜樱呢,早在刚才萧慕被姜菀撞上,又拉姜菀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腻歪。 听见萧慕说什么蕙质兰心,她简直快要压不住心里的恶心。 萧慕这种见到小姑娘就撩的做派,是她最反感的。 姜菀还在那又是脸红,又是偷看的。 有那么一瞬间,姜樱真的想说那花样子是姜菀画的,勾的萧慕向姜菀讨要一个荷包才好,看姜菀刚才那脸红心跳的模样,她估计姜菀也会愿意给的。 只是说到底,姜菀也不过是个13岁的小姑娘,她不能因为自己一时的气愤,就故意让一个渣男盯上一个小姑娘。 偏姜菀这时候还想再提姜檀,姜樱只想叫姜菀立刻闭嘴。 周围的小姑娘们可没看见姜樱的眼神,但她们也很兴奋了,直觉告诉她们,今天可能有好戏看了! 姜樱瞪完姜菀,收回目光,顺带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小姑娘。 看着那一双双含着期待的眼睛,姜樱估计她们把明天京都八卦头条的标题都拟好了——“承恩侯府二女生隙,致知院中当众撕逼。” 不得不说,这时候宋妙华的涵养就体现出来了。她姿态闲适地站在树荫下看着这边,脸上既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故意装作不感兴趣。 要不是小丫鬟又进来禀,说宋妙华的堂兄,宋二公子在门口等了。 宋妙华却一步都没有迈,姜樱都得相信宋妙华不想看这个热闹了。 姜菀也回过神了,她颤着音儿道“姜樱,你。。。。” “行了,二妹妹,时辰不早了。你既然没摔到,那咱们就先回去。祖母还在家等着呢,你和三妹妹有什么话,回府再说不迟。” 姜良柏说着就用眼神示意姜良枫和周行远,等姜樱和周安歌走过来就转身向前走去。 周行远把那张明纸揣进衣袖,落后几步,等了等妹妹才往前走。 姜良枫则颇有默契地走到姜菀身边儿,低声哄着姜菀先回家。 姜菀听姜良柏提起太夫人,就一个激灵住了口。今天本来就是她先抢了姜樱的东西,又撞到了萧二公子身上。 要是再与姜樱当众吵起来,祖母那么偏心,说不定全都怪到自己头上。。。 爹爹什么都听祖母的,娘也劝不住。 万一祖母发起脾气来,以后都不叫自己来黄家,那。。。 她又看了一眼萧慕,萧慕见姜良柏走了,也叫了妹妹萧芸一起,跟萧伦说了句话就转身走了。 那穿着青白地缎绣浅色竹纹的背影,更显得那人挺拔俊逸。 姜菀到底没再说话,恨恨地瞪一眼姜樱,随着姜良枫跟在了姜良柏身后。 周安歌牵着姜樱的手,随着周行远和姜良柏往前走。 她刚才已经看出来了,莹莹不愿意叫人知道花样子是姜家大姐姐亲手画的,是怕别人知道她不会画花样子吗? 不对,莹莹不是这样的小姑娘,她一早跟自己说过,她只会设计,不会画也不会绣。 那是为什么呢? 第三十八章 夸一顿 周安歌有点困惑,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很喜欢那花样子,不光暗含了她的闺名,那构图也好看。。。 再说要不是为了先让自己看看喜欢不喜欢,今天也不至于发生这些事。。。 周安歌就捏了捏姜樱的小手,“莹莹?哥哥已经把明纸拿回来了,萧家二公子虽然看见了,可是他也只是看看。你就别担心了?” 姜樱正在琢磨今天萧慕的种种言行,就她目前的观察来看,萧慕绝对比真正的姜樱记忆中的还要不堪。 她觉得,萧慕这个人,绝对不是在妻子怀孕期间,忍不住生理需求才去风流快活,这么简单。 看得出来,萧慕比较善于撩拨小姑娘,不知道是刚娶姜檀的时候刻意伪装,还是姜樱太傻,直到事情发生了她才知道。 姜樱现在越发急迫地需要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和姜檀扯上一点儿关系。 忽然听周安歌这样安慰她,她立刻笑了起来,“安歌姐姐别管那个萧二了,花样子有没有哪里要改一改的?” 周安歌看姜樱又恢复了往日间的活泼,也跟着高兴起来,兴奋地表示她特别喜欢,今天下晌就叫针线上的做出来。 姜樱笑着点头,在马车上还就选什么颜色的料子,绣线如何配色,用什么样的针法绣花瓣和花蕊,佩什么样的绳结,穗子,珠子跟周安歌讨论。 几人依然是在路口与周家兄妹分手,各自回府。 马车拐上通济大街,街道上的行人就逐渐少了。 江宁城分内城和外城,内城紧邻皇城,多是王侯公卿的府邸,再不就是士族高门的宅子。 通济大街离正南门颇近,在内城中也算是上好地段儿了,这片儿居住的更是达官显贵。街上几乎没有什么小摊贩,周行远端坐在马背上,偏头看一眼马车帘子。 正午的阳光照在车窗上,车帘在丝丝微风中,稳稳当当地垂着。 确认妹妹没有在车窗往外看,周行远迅速地从袖中取出一张明纸。 淡黄色的纸张上,一枝枝地簇立着几朵莹白色的小花,嫩绿色的枝叶。花瓣形状圆润可爱,簇拥着花蕊。 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笔法,那一朵朵鹅黄色的圆形花蕊,看起来毛茸茸的,像小鸭子的脑袋。。。 周行远的脑海中,就浮现出昨天那个小丫头穿着一身鹅黄色袄裙,趴在桌案上睡着的身影来。 花蕊被花瓣拥着,都向自己这个方向展开,就像一张张灿烂的小脸一样。 这看起来应该是菊花,只是他叫不出名字来。 各色菊花缠枝纹勾的边儿,右上方两只张翅飞翔的小鸽子,圆圆的小脑袋凑在一处,一起用淡红色的鸟喙衔着一个青玉色的精致马鞍。 生机勃勃中透出几分清新雅致,让人的心情都随着明媚起来。 马鞍和白鸽都是极好的寓意,白鸽代表祥和,马鞍寓意平安。但是周行远一瞬就明白了,白鸽衔鞍,不但寓意好,更是暗合了妹妹的闺名“安歌”。 周行远嘴角翘的越来越高,笑意扩散到脸颊上,让他的目光都越发的温柔起来。 他很想再多看几眼,一回府妹妹肯定会跟他要走。可他还是忍住了,轻柔又珍重地把明纸重新揣进袖子里。 小丫头不但待人赤诚,心思也巧妙,看这花样子,布局疏阔,构图简洁,颇能体现留白之妙,或许她在书画上还有些天分? 这个是给妹妹的。 她给姜良柏,姜檀,栋哥儿都设计过花样子。可。。。他还没得过。哪怕她给自己画根儿草呢。。。 不过,自己是外男。她什么都不曾给他,这才正常。等以后。。。 到时她会给自己画什么呢?脑海中不自觉的就浮现那个小丫头,蹙着眉头,转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苦思冥想的样子。。。 周行远又是愉悦地一笑,她跟妹妹处的这样好,他颇觉欣慰,颇觉欣慰啊! 周行远就这么一路荡漾地护着自己的妹妹回府了。 小厮范桐看着自家少爷那春风满面的一张脸,直在心里啧啧感叹,他家少爷长的可是太俊了。 但长得俊的少爷很久都没有笑的这么。。。这么。。这么春风满面了。。。 范桐词库匮乏,除了春风满面,实在想不出其他形容自家少爷现在这张脸的成语了。 但聪明如他,立刻意识到,今天肯定有什么好事发生了,才让少爷这么高兴! 范桐挠了挠头,是什么事情呢? 范桐眼里满面春风的周行远,一回府就应妹妹的要求,乖乖地送上了珍而重之藏了一路的明纸。 听着妹妹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着这个花样子有多么好看,她有多么喜欢,又神神秘秘地让他猜,莹莹妹妹为什么要画了两只鸽子衔马鞍上去。 他耐心地一句一句地听了,又故作好奇地配合着问“哦,为什么不画百灵,画鸽子呢?”意料之中地,又听见了妹妹欢快的笑声,银铃一样,洒了一路,又捂了嘴说不告诉他。 再看着妹妹转过身,像只小蝴蝶,翩跹地飞到祖母的院子,周行远只觉得那白嫩嫩的菊花画的再好不过,安歌刚才的笑容,可不就像那菊花一样吗? 却没察觉自己的脸上,同样挂着明晃晃的笑,比金秋九月的明媚的暖阳还要灿烂,泄露了他的心情。 于是今天勇毅侯府门房的小厮们,泰竹院的小厮们,大长公主院子里的小厮们,饭后共同的议题是,“听说了吗?少爷今天被黄家那位大儒狠狠地夸了一顿!夸地少爷笑了一路呢~” 用过午饭,没有歇晌,小厮嘴里被夸一顿的周行远就骑马直奔卫所去了。 姜良柏也用过午饭就出府,去了卫所。 晚上几个人去安怡堂给郭老夫人问安,谁都没有提白天在致知院发生的事。 这倒在姜樱的意料之中,姜良枫虽然才14,但怎么说也是个小伙子,不会在郭老夫人面前多这个嘴。 姜良柏更不会提,姜菀提了只会让郭老夫人知道她抢了自己的花样子,掉头跑的时候撞上了萧慕,还叫人家抱住才没摔了的事。 夺没脸啊! 第三十九章 等走了 事实上,姜菀不但一个字儿都没提,还总是有点紧张,又不时目带警告的看自己。 好像生怕她告状是的,切!她姜玉莹一个奔三的人,稀罕告一个小毛丫头的状哦? 却自然而然地忘了,她现在这个身体是比姜菀还小两岁的小,毛丫头。。。 这回姜菀不但没有把“姜樱拿了大姐姐画的花样子给自己撑门面”的事告诉祖母,就连自己的母亲赵氏,她都没有告诉。 一想起白日里曾经近在咫尺看着她的那张俊颜,她的心就跳的漏了一拍。 离的她那么近,他的每一个眼神,她都记得。从前她只觉得行远哥哥好看,可那人的眼睛看她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比行远哥哥多了几分风流,显得别样迷人。 而且那时被去致知院的好些人看着。。。 她明年就13岁了。。。 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今天白日里的事,知道她撞了他,知道他。。。他抱了她。。。 姜菀兀自娇羞,直觉得今晚的空气都有点甜甜的。 清平院正屋的空气不但一点不甜,床榻上气氛可说的上清冷。 姜兆晖背对着妻子躺着,他自觉昨晚已尽量哄转她了,可她今天一见到他就冷着张脸。自己连长子的婚事都由着她,选了蔡家的女儿做媳妇。 昨天听她提两个姨娘,虽不喜她这样拈酸吃醋,自己今晚还是没往跨院儿去。 可她为着自己叫两个儿子多去娘跟前尽孝的话,就能一直对他摆脸色。 他不知道黄氏究竟想如何? 姜樱却知道自己心急如焚,眼看就重阳了,她去黄家家学也已半月之久,每天巴巴地盼着,却一次都没有遇上几位皇子。 不能提前撩一撩未来夫君二皇子就算了,反正姜樱现在年纪且小,但迟迟等不来大皇子,她可真的快急死了。 先前还准备着手开荷包铺子呢,但因心里挂着姜檀这事儿,姜樱简直心里长草了是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时间距离姜樱记忆中广平侯府夫人来约姜家女眷去上香的日子越来越近,姜樱也越来越沉不住气。 这日,散学的时候姜樱更发现,她不但没能等来几位皇子,还把周行远给等走了。。。无他,今天周行远居然没有来黄家,托了姜家兄弟,帮着送周安歌回府。 周家的大管事在黄府门口,恭恭敬敬地给姜家的四兄妹行礼,口中道着“有劳姜家二少爷,三少爷。” 这回是周安歌上了姜樱的马车,路上姜樱才从周安歌嘴里知道,因周行远从前做过大皇子的伴读,今日应大皇子之邀,陪大皇子练武去了。 姜樱惊的长大了嘴巴,啥? 周行远从前做过大皇子的伴读?她,她怎么不知道啊? 姜樱上辈子到底在干嘛啊? 周安歌看着姜樱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好笑,故意有些嗔怪地道“莹莹妹妹居然不知道吗?亏你小时候,哥哥经常哄你玩。你居然这么不关心哥哥的事!” 姜樱无言以对,这是关心不关心周行远的事吗? 皇子们都选了哪些家族的子弟做伴读,这虽然说不上是关乎朝政的大事,但也绝对不是小事了。 家里有人在朝为官的人家儿,多少都会有所关注。 然而姜樱居然连自己身边的人在做什么,都一无所知! 这是个什么样的妹子啊? 她再一次陷入了对正牌姜樱的无语中,难道身为侯府的三小姐,身为镇北将军的唯一嫡出女儿,脑子里面就只有情情爱爱吗? 姜樱蹙眉不言。 周安歌还以为姜樱把自己的玩笑话当了真,忙道“那时候哥哥才几岁,莹莹妹妹才四五岁的年纪呢,不知道才是正常的啊!刚才我是说笑的,妹妹可千万别当真!” 也是,周行远15岁,他能进宫去给大殿下做伴读,可见那时候大殿下还未出宫开府。 就算十岁去了大殿下身边做伴读,那时候姜樱也还不到六岁。 小姑娘不知道这些事情也很正常。 姜樱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了。 打趣周安歌道“哎呦,那时候安歌姐姐可是好几岁啦!” 周安歌咯咯笑着靠过来,作势要捏姜樱的脸。 两人说着话儿,马车到了路口,周安歌下车,上了周家的马车,姜良柏嘱咐姜良枫送两个妹妹先回承恩侯府,自己则跟着周家的马车送周安歌回勇毅侯府。 到勇毅侯府门前,并未进门。 周行远不在府中,姜良柏不便叨扰,谢绝了大管事的诚恳邀请,坚辞了去,转身打马回府。 姜樱用了午饭反复想着周行远的事情,周行远既然曾做过大皇子的伴读,肯定是能在大皇子面前说的上话的。 怪不得中秋那天,周行远和两位皇子同来! 一旦广平侯夫人上门,她能不能请周行远帮着带话给大皇子? 不行,姜樱立刻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会儿跟二十一世纪不一样,女子说亲的事,不宜叫过多的人知道。 可她真的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眼看离那日越来越近。。。 只有自私一回,看看能不能想办法通过周行远尽快地接触到大皇子! 可是想个什么理由才好呢。。。? 总不能直接上前撒娇说“行远哥哥,我想见一见大殿下,你能不能帮我约他一见啊?” 嘶!姜樱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麻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成不成!姜樱甩开这个雷人的画面,垂了眸子想法子。 周行远要是知道,肯定会为姜樱舍弃了这个想法而遗憾。。。 一旁守着的含笑也有些遗憾,前些日子那边叫人给她带进来几个市面上时兴的花样子,她选了其中一个,照着绣了荷包。 天天佩在身上带着,可是三小姐就像没看见似的。 而且这阵子三小姐没有再画过一次花样子。。。 难不成只是一时的兴致? 肯定是这样,三小姐从前就是这样,今儿是风,明儿就是雨的! 含笑轻轻地撅了撅嘴,白瞎她一番心思 第四十章 不想吃 饮香没这么多心思,她只是觉得三小姐今天在贵妃榻上的坐的有些久,一动不动的。 不说话,眼珠子半天也不转一下。 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她朝着青萝看过去,青萝年纪小,且性子活泼。 平时说话也更对三小姐的心思,要不叫青萝去跟小姐说说话儿? 青萝自认收到了饮香的暗号,噔噔几步,铺床去了。 姜樱被青萝的动作惊醒,茫然朝床边看过去。 青萝便转身对姜樱道“三小姐,您歇会儿晌吧,春兰嬷嬷说,二夫人叫小厨房做了藕粉桂花糕,等您和大小姐,五少爷歇晌起来用!” 声音带着一股子爽利,说完还对着姜樱咧了嘴笑。 这是把自己当孩子呢,姜樱皱了皱鼻子。 藕粉桂花糕就是把藕粉、糯米粉、糖、糖桂花、牛乳几样掺在一起,上蒸锅蒸熟的一种蒸食。 虽然味道不错,可是怎么能满足她这个享用过戚风蛋糕、黑森林、拿破仑。。。。的胃? 也就栋哥儿那个沾星点儿甜味都能高兴半天的傻小子喜欢吃。 姜樱咕嘟咽了下口水,控制住自己不要再想那些美味的甜品。 一边默默地告诉自己“不!你不想吃,不!你不想吃。。。”,一边起身往架子床走。 饮香立即给了青萝一个赞许的眼神儿。 青萝得意一笑,她就知道三小姐虽然这阵子看起来长大了是的,可到底也贪嘴呢。 看刚才一听说有藕粉桂花糕吃,直咽口水呢! 刚坐到架子床上的姜樱,却突然蹭地站起来,一把抓住青萝的手道“好青萝,你可真是聪明!”,说着还凑近嘟了嘴巴,一副要亲上来的样子。 青萝直吓得僵立当场。 看见青萝目露惊讶,下意识向后仰的样子,姜樱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她立刻一边放平撅起的嘴唇,一边重重地点了点头,身子撤回来,“五弟肯定爱吃那糕!”,做出一副只是觉得藕粉桂花糕能哄了栋哥儿高兴的样子。 心里却一阵后怕,自己刚才差点直接上去照着青萝的脸亲一口! 这种小姐妹之间表达喜欢与高兴的动作,在这里由她对着个小丫鬟做出来,绝对不合适! 刚才她要是真的亲下去,还不知道饮香几个会不会惊掉了下巴,又会怎么想她! 亏得她聪明伶俐,及时停了下来。 想着刚才突然想出来的法子,她立刻若无其事地道“藕粉桂花糕虽然好吃,可是太甜啊,我还知道一个既好吃又没那么甜的!更适合栋哥儿!” “走,随我去厨上看看!” 说着起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转身就往屏风外走。 后头的三个丫鬟对视一眼,来不及想别的,急忙跟了上去,到了门口,姜樱才转身道“含笑在屋里守着吧,饮香和青萝跟我过去。”。 含笑眼神一闪,姜樱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后边的耳房去了。 姜樱其实并没有看见含笑佩的荷包,别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姜檀的事,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她也没有细心到去留意含笑佩的荷包。 她只是记得姜樱上辈子能与二皇子“锦书传情”,都是含笑这只“鸿雁”的功劳。 觉得含笑的心思太活泛,做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不想让含笑跟着。 厨上这会只留了两个婆子看着,灶上正小火蒸着藕粉桂花糕。 守在灶边儿的婆子见姜樱主仆几个一路奔着厨房过来,吃了一惊,立刻起身迎出来行礼。 口中直道“三小姐怎么亲自过来了?您想吃什么,叫您身边的姐姐吩咐一声就是。。。我的小姐。。。。” 一边说,一边对着饮香使眼色。 怎么回事?怎么叫三小姐往灶上来了? 饮香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垂了眼睛,跟在姜樱身后。 春兰嬷嬷被二夫人叫到正屋去了,叫她们几个服侍三小姐歇晌儿。 三小姐却突然说要做更好的点心给五少爷吃,兴冲冲地跑来了小厨房。 饮香想劝,可她想起三小姐落水之后有几天对她的冷淡,想到往返黄家的路上,三小姐坐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样子。 三小姐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跟着三少爷舞刀弄棒的了,前一段还喜欢上了画花样子。 她能感觉的出来,三小姐虽然还是那个三小姐,可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主子要做什么,她还一无所知。 又怎么能张嘴就劝主子离开厨房? 青萝也没有开口,她有点好奇三小姐要干什么,打算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姜樱已经一边敷衍道“我过来看看”,一边走到了里面,那婆子见三小姐身后跟着的两位姑娘都不做声,一时间没了主意。 只能忐忑地跟在姜樱身后,紧张地盯着她。 姜樱看了看早上的蒸锅,扭头问那婆子“可有面粉,玉米粉,糖,牛乳,鸡蛋,油?” 那婆子一听这话,又张嘴劝“三小姐,您想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儿,好生生地坐在屋里等着,奴婢们自会按照您的吩咐,给您备齐,端到您面前。。。” 边说边谄媚地笑着,发现姜樱脸色沉了下去。 那婆子一个激灵,她虽是厨房上的,连夫人小姐的院字边儿都挨不着。 可满府上下,谁不知道老夫人拿三小姐当个宝贝疙瘩是的捧着,眼瞅这位小祖宗要翻脸,她可不敢开罪,干脆要啥干啥,赶快把这位祖宗送走了事! 就是上头闻起来,她一个奴婢,听主子的还能有错? 打定主意,那婆子立刻转圜了话头儿“不过,既是三小姐想亲自来瞧个新鲜,奴婢自是什么都听您的!” 一边说,一边涎着脸一样一样的把姜樱刚才说的几样都拿了来,摆在案板上。 又挨个指了给姜樱解释“这个是面,这个是玉米面,这是糖,这是今早送进府的鲜牛乳,只剩这一点儿,不知够不够用?” 姜樱一样一样地看过去,其他的都对,就是这油。。。 罐子上面白花花的一层,一看就是猪油! 第四十一章 啊!戚风! 姜樱想要的其实是色拉油,可是这里肯定是没有。 不过菜籽油应该也比猪油强啊! 中国的历史上,从宋代才开始有植物油的记录。 从这里的其他用品来看,生产力的发达程度和文化发展水平都与历史上的明清时期非常相似。 姜樱决定试一试,如果没有,只说是自己看书看到的。 这婆子看着不似读书识字的,应该能应付过去吧。。。 那婆子看三小姐盯着案板不说话,还以为是对这些东西不满意,只得绞着手解释道“三小姐,送牛乳的每天早上才送新鲜牛乳过来,如果临时需要更多,得提前过去只会一声儿。。。” 每样东西都没错,而且也多。 只可能是牛乳太少。。。 姜樱笑着点头“这些尽够了,倒是这油,厨房有没有菜籽油?” 婆子看着姜樱的脸,呆呆点头“有” 没动静了。 姜樱松了口气,见那婆子不动,只得又道“那烦你拿些过来?” 青萝和饮香都看着那婆子。 婆子才忙应了“哎,哎,哎,奴婢这就拿,这就拿” 娘哎~刚才三小姐沉着脸,她都没敢使劲儿看,三小姐这一笑,跟个小仙娥是的! 姜樱看着案板上摆着的东西,满意点头。 把帕子递给青萝,晚了袖子忙活起来。 按照记忆,凭着手感,取各样原材料适量,面粉和玉米粉兑上牛乳搅拌。 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分离蛋清和蛋黄。 打蛋清液这个,没有告诉搅拌机,姜樱还真没法子。 只得叫那婆子帮忙,用筷子迅速朝一个方向打,加了两次糖,打了三次,终于搞定了。 分三次拌在刚才的面糊里面。 立刻装进白瓷大碗里,又找了个盘子盖严,叫婆子放进蒸锅。 好容易忙完这些,由着青萝给她擦了擦汗。 那婆子又端了装着清水的铜盆过来,饮香和青萝服侍着姜樱洗了手。 姜樱站在厨房门口,两个丫头和厨房的两个婆子,都偷偷打量着三小姐。 厨房的婆子有点战战兢兢,饮香和青萝两个则是心里疑惑,看三小姐弄那一瓷碗的糊糊,看着跟桂花糕差不多,只是中间弄的鸡蛋拌出来的那些白沫子,不曾见过。 不想那些鼓着的白沫子,那一瓷碗应该是糕点。 可是三小姐自小养在闺阁,千娇百宠的,怎么突然会蒸点心了? 姜樱受不了四个人打量的眼光,而且操着这小身板,站在杌子上忙活半天也累了。 正想先回去,春兰嬷嬷找过来了。 见了姜樱直道“我的小姐,您可叫老奴好找。您怎的不歇晌,倒往厨房来了?可是中午没吃好?” 姜樱心知春兰嬷嬷回屋不见她,只要问了含笑,就知道自己带着饮香和青萝往厨房这边来了。 姜樱笑道“嬷嬷,我没饿。是前些日子安歌姐姐带了点心给我吃,我觉得栋哥儿肯定喜欢。 今天安歌姐姐就把那点心方子给了我,我就想过来做着试一试。。。” 饮香和青萝立刻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春兰嬷嬷却挑了挑眉毛,心中思量。 周家小姐?周家小姐一向喜欢三小姐,两人这段日子上午一起在黄家念书。 大长公主自小吃着宫里的东西长大的,嫁到周家,平日里府上用的点心肯定细腻精致。有些独特的点心方子委实有可能。 可三小姐居然要学了亲手做给四少爷吃!这性子真是跟大小姐越来越像。。。 春兰嬷嬷心中的疑虑淡了,看姜樱的眼神立刻满含欣慰。 又见厨上的两个婆子还在后面立着,支了耳朵听自己主仆几人说话儿。 立刻笑吟吟地捧了姜樱一句“哎呦,三小姐可真是了不起,这都会做点心了。” 又道“您过来这半天,可是累了?” “要不要先回屋喝口水?” 姜樱本也不想在厨房门口当门神,立刻点头应了,转头嘱咐那两个婆子,过两刻钟就把碗取出来,送她屋里去。 自己跟着春兰嬷嬷,带了饮香和青萝先回屋了。 姜樱拖着这小身板儿在厨房踩着杌子忙活了这半天,其实也有点累了。 回屋由着春兰嬷嬷服侍着梳洗更衣,就躺在贵妃榻上歪着。 春兰嬷嬷见姜樱躺好了,又端了盏蜜水过来。这才道“三小姐,奴婢想着那灶上又是火又是灰的。。。 下次三小姐再得了好吃的点心方子,不如就吩咐了厨上的,照着做了端来给您。。。 您现在还小呢,身小体娇,要是伤到哪里,老夫人,几位爷和几位夫人还不知道怎么心疼!” 姜樱含含糊糊地应着,闭上了眼睛。 春兰嬷嬷没了法子,三小姐这两个月来是懂事了不少。 可这听不进劝的性子,可是一点儿没变! 眼见三小姐摆出一副要休息的样子,自己再说,不免有些僭越了。 春兰嬷嬷只得苦笑。。。内室里静了下来。 姜樱闭目养神了没一会儿。 杏儿就接了厨上的婆子送过来的托盘。 红木镂空卷草纹方形托盘上一只白色的大碗,飘着一股香甜的牛乳味儿! 杏儿小心翼翼地接了,放在了外室的桌案上。 含笑进屋去禀了姜樱。 姜樱只穿着件儿家常的杏红色衫裙儿,软底儿缎面儿绣鞋,从贵妃榻上起来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外室。 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垫着揭开了瓷碗上面盖着的盘子,一眼就看见碗里乳黄色的蓬松蛋糕。 一点都没有塌,鼓的高高的,看起来就非常的松软。 姜樱喜不自禁,没错! 她做的就是最简单的——蒸戚风蛋糕! 而且第一次就非常成功,不愧是“下厨房”上面零失败的配方啊! 春兰嬷嬷和几个丫头也围着桌案,好奇地端详着碗里的点心,青萝和杏儿还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那碗里黄乎乎的一大坨,没有花纹,看起来不像是点心,倒有点像蒸干了的蛋羹。 可是这味道,特别地香甜! 姜樱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看来她在厨艺方面,天赋极佳,天赋极佳啊! 她是最棒(胖)的! 第四十二章 送点心 姜樱强压心中得意,淡淡道“嬷嬷先尝尝,看可好吃?” 春兰嬷嬷连称不敢,姜樱却不依,叫杏儿拿了切水果的薄刀来,想切下几小块儿,分给几人。 几人见姜樱如此坚持,不敢再推辞。 春兰嬷嬷不敢让姜樱执刀,饮香赶忙接过刀,切下几块儿,几人用帕子拖着,小口地吃了。 待几人都吃了两口,直道好吃,姜樱才笑眯眯地吃了一小口。 只这一口,姜樱就皱了眉毛。 脸上的笑意也僵住了,无他,她见几人都吃的香甜,嘴上也说好吃,那神情不似作伪。 本来心中甚有成就感,可一尝才发现,这戚风蛋糕外形看来是成功了,味道也还行,可不知怎么的,有股子腥味混在其中,非常的影响口感。 几人见姜樱吃了一口就变了神色,都有些怔愣,不知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兰嬷嬷只好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这糕点很是香甜,小姐怎的这般神色?” 姜樱纳闷“你们没吃出腥味儿?” 几人一听这话齐齐送了口气,春兰嬷嬷更是道“因放了鸡蛋和牛乳,这两样都略带腥气。若是三小姐不喜,往后只管吩咐厨上的加些杏仁儿粉进去即可。” 姜樱点头“原是如此。。。”,但她还是有些困惑,她选取的原材料和现代做戚风蛋糕的食材都是一样的,唯有油不一样。 是以她无法确定,这腥味是没有用色拉油的原因,还是这会儿没有杀菌技术。 牛奶因为没有经过巴氏杀菌处理,所以带有腥味,但无论如何,不尝试一下是不能找到症结所在的。 姜樱忙让杏儿去把刚才过来送糕的婆子再叫过来。 今天下晌儿姜樱才在小厨房里面亲自动手了一回,春兰嬷嬷适才又劝了她一番。 姜樱不好又跑去厨房,这才叫下午那在旁边伺候的婆子过来,让她去再做份加杏仁粉的,试一试才能知道到底加了杏仁粉管用不管用。 姜樱下午做这糕点时,那婆子一直在旁边帮着准备食材,打下手,所以整个制作过程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待那婆子过来,姜樱便又把这制作的步骤和注意的事项给那婆子说了一遍,叫她照着刚才自己的做法再去做一碗来,又嘱咐她这回要加些杏仁粉进去。 怕那婆子记不清楚,姜樱叫了饮香陪着她一道儿过去,好从旁提醒着那婆子些。 叫春兰嬷嬷赏了那婆子一两银子,又叫那婆子暂时不要跟沈佳柔说道此事,待那糕点做成了再叫家里人知晓,那婆子连声应是,欢天喜地的随着饮香往小厨房上去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姜樱倒是困了。 春兰嬷嬷服侍着姜樱上床歇下,放下帐子,“三小姐放心睡一会儿,那婆子做好了过来,老奴再叫您起来。” 姜樱几乎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等那婆子端了做好的蛋糕过来,春兰嬷嬷和饮香两个服侍着姜樱起来梳洗穿衣。 几人又尝了一回糕点,这次加了杏仁粉,果然去了那淡淡的腥味儿,香糯可口不说,甜度也适中。 姜樱松了口气,吩咐那婆子再照着这加了杏仁粉的法子,做两碗,做好直接送到沈佳柔屋里去。 眼看快到了去沈佳柔屋里的时辰,姜樱去了正屋。 一进屋就看见栋哥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正巴巴地盯着炕桌上的藕粉桂花糕。 栋哥儿抬头见姜樱进来了,忙道“三姐姐,快来,吃桂花糕!” 沈佳柔坐在炕上柔柔地笑着,“待你们大姐姐过来了,一起吃!” 姜樱给沈佳柔问了安,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道“栋哥儿先不忙吃桂花糕,一会儿姐姐有好吃的点心给你吃!” 栋哥儿一听,大眼睛立刻又亮了几分,好奇又期待地问“什么点心?比娘这儿的藕粉桂花糕还好吃?” “那当然,一会儿栋哥儿吃了就知道了!”栋哥儿连连点头,咧着小嘴儿,小身子坐的直直的,抻了脖子往门帘子处瞧。 期待的了不得。 沈佳柔惊讶地瞧小女儿一眼,她起身的时候,李嬷嬷就跟她禀了,三小姐也吩咐厨上的做了点心,只不知道这丫头又闹的哪一出儿。 姜樱还是下午对着穿兰嬷嬷那套说辞,只道是吃了周安歌带去家学的点心,觉得好吃,周安歌索性给了她点心方子,她下午叫厨房上的做的。 “我吃着那点心香软可口,并不是很甜,想着给栋哥儿吃倒是正好,一会端过来娘也尝一尝。” 沈佳柔有点惊讶,自己这个小女儿可不是这么细心的性子,但想起这些日子姜樱的确越来越懂事,兴许真的是经历了落水那事,这孩子长大了。 听说前些日子莹莹求着檀姐儿给周家的丫头画了花样子,许是周家的丫头拿了点心来谢她。 小姐妹间,就该这样来往才是。 这么想着,惊讶淡去,欣慰袭来心头,她的莹莹。。真的慢慢长大了,也懂事了。 沈佳柔于是笑着应了,“莹莹可真是个好姐姐,既如此,一会儿你大姐姐过来,咱们一道尝一尝。” 话音才落,姜檀就进来了。 等婆子送了做好的两碗糕点过来,姜樱让几人尝了。 沈佳柔直说好吃,“大长公主府上的吃食一向精细,这糕味道确实不错,难得如此松软。” 姜檀也道好吃,栋哥儿更是吃了一块儿又一块儿。 沈佳柔吃着真的不怎么甜腻,才由着栋哥儿吃了好几块儿,见他没个完是的,连忙拦了。“一会儿过去你祖母屋里问了安,就该用晚饭了,少吃些垫垫即可。” 沈佳柔见厨房上的端了两碗糕过来,心知另一碗应是俸给老夫人的,又是一阵欣慰,这孩子行事越来越有章程了。 娘几个儿略喝了几口茶,漱了口,这才一道往安怡堂去了。 郭老夫人见小孙女特意拿了糕来给自己吃,自是欢喜,连声道“好吃,最难得这蓬松软绵的口感!” 严嬷嬷在旁跟着凑趣儿“这都快摆饭了,只盼老夫人剩个一星半点儿的。” 逗得老夫人呵呵直笑,只道“那可不成,这是孙女孝敬我的,我星点儿都舍不得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想着蹭我的点心。。。” 第四十三章 给他吃 说是这么说,可心里知道这是怕自己这会子用多了,到用晚饭的时候又吃不下。 到底只吃了两小块儿就作罢了,栋哥儿倒是想再跟着吃一回,沈佳柔和郭老夫人说什么都不许的。 沈佳柔道“你大伯父、大伯母、三叔三婶、哥哥姐姐们可还没吃着呢。。” 果然,栋哥儿一听这话,立刻就不闹着要吃了,兴高采烈地道“四哥肯定也爱吃!三婶婶也不叫四哥吃多了甜的!” 意思是,这糕也适合松哥儿吃。 郭老夫人见儿媳妇教孩子教的好,更是开怀。捧着栋哥儿的小脸儿亲了一口,“那我们留了给你几个哥哥和二姐姐吃,好不好?” 栋哥儿连连点头,小脑袋像小鸡啄米是的。 郭老夫人看了不知道有多喜欢,又“木啊”地亲了栋哥儿一口。 姜樱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有时候也想亲小正太啊,可在这个时空,她这个年龄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她见老夫人这会正高兴着,蹭到老夫人身边儿,道“祖母,您说大殿下会不会喜欢吃?” 说着还用一双大眼睛看着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闻言却是一愣。 随即垂下了眼皮问“哦?莹莹为何这么问?” 语气听不出情绪来。 沈佳柔一脸错愕地抬头看着姜樱,这孩子。。。。为何有此一问? 虽说承恩侯府是外戚之家,说起来,大殿下是老夫人正经的外孙,但这几年大殿下在宫外开府了,侯府反而不似大殿下儿时与大殿下来往的多。 她看了婆母一眼,还是没有插嘴,打算先听听女儿到底是何意,再做打算。 姜檀有些紧张地攥了帕子,她也不知妹妹为何突然想起大殿下来。。。 严嬷嬷早摆了摆手,带着屋里服侍的退下去了。 只有栋哥儿,小脑袋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很是茫然的样子。 姜樱其实多少有点儿拿不准郭老夫人是否愿意府里的人亲近大殿下。。。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姜樱只得硬着头皮说着自己想好的说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表情自然,“那天我们走月的时候,大殿下邀了我们一起去望月楼,不但订了雅间给我们赏月,还请我们吃了点心,还喝了茶。 表哥,不,是大殿下,大殿下对我们很是亲近,还关心了栋哥儿习武的事。 我今天得了这方子,见大家都说好吃,就想起那天我们一起在望月楼吃点心来,就想让大殿下尝一尝。。。” 姜樱边说边观察着郭老夫人的表情。 栋哥儿则在一旁连连点头,对,三姐姐说的对,大殿下教他好好练武啦! 郭老夫人听着小孙女,那娇娇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底气不足是的。 尤其是那句自然出口的“表哥”,又惶然地改成了“大殿下”。 不由得鼻子一酸,只觉得眼眶都烫了起来。 莹莹才不到十一,可懂个什么。 她姑母嫡亲的儿子,可不就是她嫡亲的表哥? 这孩子却能知道叫“表哥”不妥,应该叫“大殿下”,可为什么不能叫表哥,想是这孩子根本就不懂得。 不过是看着大人的脸色行事,若当年芙儿没有入宫,芙儿的孩儿,她老人家的外孙,又如何不能被这孩子叫一声“表哥”? 郭老夫人只觉眼眶越发湿热,一把搂了姜樱,口中道“怎么不喜欢?莹莹这糕点做的比哪家府里的都好吃,大殿下若是尝了,定会喜欢!” 声音已经有几分哽咽,眼中更有湿意,却强忍着没让那湿意离了眼眶。 姜樱见郭老夫人只垂了眼皮不说话,不知她是何意,正在心中思量接下来如何应对。 却被老夫人搂在了怀里,看着老夫人微湿的眼眶,姜樱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老夫人只得一个女儿,女儿又只有大殿下一子。老人家对家里的孩子都好,又怎么会不想念自己唯一的亲外孙? 奈何受制于身份地位,却不能总是与外孙亲近,偏偏唯一的女儿离世的又早,老人家心里想来肯定不好受。 姜樱口中道“祖母。。。” 却不知该如何宽慰老人家,实在是现代社会人伦亲情不受身份地位的制约,姜樱没有过这种经历,真的没有办法站着说话不腰疼地说一些不由衷的安慰话。 沈佳柔先听姜樱说的那一席话,也同郭老夫人的想法差不多,女儿毕竟还小,有些事情还正是要懂不懂的时候,想必还不明白为何不能与自己嫡亲的表哥亲近。 走月那天想是一起玩的高兴,吃这点心又想起来那天与大殿下一道吃点心了,故此想让大殿下尝。 见老夫人这样,沈佳柔心里也跟着难受,却不能不劝着些,连忙起身走到老夫人身边儿道“娘,这点心虽然不甜,可也放了糖和牛乳,我再去给您倒杯热茶来可好?” 郭老夫人心知儿媳妇儿这是怕自己难受,故意岔开话头。也点头应了,暗自调整了情绪。 看着小孙女道“祖母没事,祖母这是高兴啊,我们莹莹真是懂事,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祖母,想着兄弟姐妹。这样很好,很好。。。” “那,那明儿我带些给周家的行远哥哥,叫他也帮我带些给大殿下可好?” 小孙女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写满了期待,还知道叫周家那小子带给大殿下。 这样周家小子能尝到,顺理成章地给大殿下也尝尝。可见确是想着走月那天的几个人,周家与姜家本就是通家之好,郭老夫人又怎么会说不好? “好啊,莹莹可真聪明,还知道叫周家的小子带给大殿下。” 过老夫人又觉欣慰,也罢,芙儿本就去的早,难不成自己为着叫承恩侯府避嫌,就不叫底下的孩子们来往了? 那大殿下岂不可怜? 这一关总算过去了,姜樱完全想不到,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表哥”,竟让郭老夫人心酸之下,不想再拘着承恩侯府的孩子与大殿下来往。 晚上姜樱回到桂香院就叫饮香去吩咐厨上的那个婆子,叫她明天再做了三碗糕点。 想到现代时候都是用方形或者圆形的模具烤制,形状才规则好看,又叫青萝去厨房上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模具。 第四十四章 要冷静 没过一会儿,厨房上的婆子居然带了“几托盘”模具往姜樱屋里来了,说是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三小姐亲自选了模子,才敢动手做点心。 “厨上的模具每样都带了一只过来,但是每样都有一套12只。三小姐尽可挑选,每样要做几块点心,三小姐吩咐下来即可。”。 那婆子满面红光的禀完了,就退后立在一边,叫她带过来的三个小丫头上前。 她下午才得了姜樱一两银子的赏钱,又听说了家里的老爷,夫人和各位小主子,吃了这点心都极喜欢。 尤其是老夫人,晚上才差人去小厨房赏了她二两银子。 她心里不由得意,要知道这点心方子和做法,府上几个厨房上的婆子加起来,也只有她一人知道! 姜樱没留意那婆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她聚精会神地看着三个并排站着的小丫头手里的托盘,每个老红木方托盘上都摆着一排点心模子。 点心模子也都是红木制的,呈椭圆形的长勺状。 只是看起来比平时用的勺子大了很多,也厚实很多。 勺柄平厚,与勺子边缘齐平,勺子头部中间挖空了。底部分别雕刻着鲤鱼、金鱼、双鱼、莲蓬、梅花、寿字、囍字等各样的花纹。 每个木头勺子雕刻一种纹样,也就是说每个木勺就是一个模子了。 姜樱不由得取出一只来,放在灯火下细细端详。这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办法,还雕刻制作的如此精细。 如此一来,将搅拌好的馅料放在这模子里,可不是就能蒸出各样造型的点心来。 姜樱可以想象的出来,如此做出来的糕点,肯定会比现代的糕点还讲究精致。 姜樱直觉得中国人民的智慧无穷,无论时间空间,就算受到生产力发展的制约,人们也总是能想出独具匠心的法子来。 她本来也不确定这处到底有没有点心模子,还想着实在不行只有照旧用平底大碗蒸出来,然后再切成均匀的小块儿了。 但是没想到,这点心模子不但精致,花样且多。弄的姜樱一时之间有些爱不释手,简直想立刻撸起袖子,把自己会做的几样点心都做出来看看。 姜樱在心里对自己默念“要冷静”。 现代的姜玉莹完全是受闺蜜的影响才爱上了烘焙。 闺蜜苏青青是为了给娃娃做辅食才学习的烘焙,怂恿着姜玉莹在双十一的时候也买了烤箱,模具等等。 自那时,两人的烘焙大业便一发不可收拾。 每次自己把原材料处理好放进烤箱,烤到香味飘散时,“卡卡”就会坐到烤箱对面,认真而又执着的守着烤箱流口水。。。 也不知道“卡卡”现在怎么样了,有人照顾它吗,它挑食不吃狗粮。沈辉住院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它做水煮肉吃? 哦,对了,还有沈辉。沈辉现在怎么样了?他。。。他还好吗? 三个捧着托盘的小丫鬟见三小姐手执着点心模子,一声不吭,忍不住飞快地扫了姜樱一眼。 这一看吓得一抖,只见三小姐手里拿着模子,眼中似泛泪光。。。 这可是怎么了? 不欢喜这些模子也。。也不用哭啊。。。 那婆子和春兰嬷嬷也看见了姜樱这副样子,春兰嬷嬷也惊了一跳。 还没待春兰嬷嬷开口,那婆子“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哆哆嗦嗦不知道如何回话。 倒把姜樱吓了一跳,手里的模子“咣当”摔在了地上。 三个小丫头一看,也都麻溜儿地跪下了,齐齐磕头,口中道:“三小姐赎罪,三小姐赎罪!” 姜樱:“。。。” 春兰嬷嬷上前拾起那模子,关切问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心里却一咯噔,难不成是落水之后没好全? 不能啊,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带隔这老长时间反复的? “嬷嬷,我没事,我就是看这模子怪好看的,一时有些不知道选哪一个。。。又。。又有点困了, 这眼睛有点酸涩,要不,嬷嬷您帮我看看?” 春兰嬷嬷心头的怪异之感更甚,三小姐对她称您。。。? 厨房上的婆子:“。。。” 三个小丫头:“。。。” 困了?拿着模子看了那许久,敢情不是看模子,是困了?! 春兰嬷嬷虽心中疑惑,但还是赶忙上前,就着姜樱仰头的动作,仔细地看着姜樱那一双明润透亮的眸子。 那眼里只是略微有点湿润,没有眼泪。。。 再端详姜樱的神色,好似确有困倦之态,又想到今天下晌儿三小姐在厨上忙活了那一通儿。。。 春兰嬷嬷放下心来,笑着劝道:“既是困了,那三小姐快选了模子,老奴好服侍您去里间歇下,明儿还得早起呢!” 又吩咐含笑和青萝去叫粗使的婆子抬热水,叫了饮香去铺床。 姜樱这才收拾起刚才的情绪,叫那婆子和三个小丫头都起来,“看你们,可不兴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走近些来,让我好好瞧瞧。” 几个人忙起身应是,三个小丫头依言上前几步,端高了托盘,好让姜樱在灯下能瞧清楚。 姜樱吩咐做三碗,是要给周行远、大殿下各一份的,再一碗是要给周安歌的。 毕竟这戚风蛋糕的做法和方子是拿了周安歌做由头圆过去的,要不然姜樱一个啥也不会的侯府三小姐,怎么突然会做这样的点心了,她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要说这灵感还是从青萝那来的。。。 不管怎么说,明天务必得跟周安歌套好说辞,免得到时候穿帮。 姜樱端详了一阵儿,选了荷花、“福”、“禄”、“寿”放在一处。 指明了荷花的做上四块,“福”、“禄”、“寿”各做两块,再把这十块儿点心找一个匣子装起来。 姜樱想着鱼符是“官位”和“身份权利”的象征,觉得那双鱼形状的模子寓意甚好,适合周行远,就把那双鱼的模子挑出来。 指明了双鱼形状的做上四块,也搭上“福”、“禄”、“寿”形状的各两块,并装一个匣子。 周家和姜家是世交,送点心自然要考虑到勇毅侯府里的四位长辈。 故此才给他们兄妹每人都搭配了“福禄寿”,好叫他们回家孝敬家人,自然也可帮着转达姜樱的心意。 最后却有点不知道选什么给大殿下。。。 第四十五章 精致人 姜樱想着大皇子可能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但是应该没人嫌钱多吧? 于是就选了那古钱三多纹路的模子给大皇子,做上八块单独装一匣子即可。 古人所说的“三多”原指——治学著述,需得:看读多、持论多、著述多。 而后百姓认为,“三多”与民间俗称的“多福、多寿、多子”相合。 所以民间看“古钱三多”纹样儿,多是取其“多福、多寿、多子”之意。 不管这里取哪种说法吧,寓意都不错。 姜樱把三份糕点的模子都选好了,又嘱咐那婆子必得明天早早起来做好。 还有原材料的比例和火候千万不能差了,这是她明天要带去黄家送人吃的,必得上心才行。 最后一条要紧的,蒸糕的时候必得在模子上用毛刷浅浅薄薄地凃上一层油,如此才好脱模。 那婆子仔细地听了,未曾插言,待姜樱吩咐完才连声答应了。 姜樱又叫春兰嬷嬷赏那婆子一两银,那婆子却死活都不肯接了。 推拒道:“下晌儿才得了三小姐的赏,适才老夫人又赏了奴婢二两银子。要说起来,这些活计本是奴婢该做的,可不敢再领主子们的赏!” 说罢,又要跪下磕头。 姜樱一阵无力,抬手欲拦。 好在春兰嬷嬷伸手拦了那婆子,才回头看姜樱。 姜樱只得道:“那便罢了,你明天早上务必要把这点心做好,可不许出一点差错。你既做点心拿手,以后拿赏的时候多着。” 说着略带深意地看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顿时喜笑颜开,明白三小姐这意思是,以后有做糕做点心的活计都会找自己了,心里美的什么是的,跟在春兰嬷嬷身后出去了。 因刚才姜樱给自己一瞬间的失态找的理由是自己困了,待那婆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姜樱立刻进里间盥洗歇下了。 春兰嬷嬷和饮香两个服侍着姜樱歇下,命饮香去梳洗,自己在外间的榻上坐下。 心里琢磨着三小姐刚才在烛光下那眼眸湿湿的样子。。。三小姐说是困倦,可她还是有些不能放心。 她总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何处奇怪。 若说三小姐那眼中的湿意是因在灯下挑选模子而眼睛干涩,可后来把那模子摔在地上明显是叫厨上那婆子的“噗通”一跪给惊的。 她这些日子隐隐的能感觉出来,三小姐仿佛很不喜欢下人跪她。 以前三小姐待下人虽然也不坏,但毕竟是公门侯府娇养大的嫡出小姐。下人们如何,三小姐从来不看在眼中。 这些日子却变了个人儿是的,今天居然称呼自己“您”,哪个主子对下人用这个字儿? 虽说自己是三小姐的乳母,可三小姐从前可不是这做派。。。 春兰嬷嬷想不明白,望着内室发呆。。。 或许是今夜静谧风凉,又或许是戚风太过绵软浓香。 内室的架子床上,姜樱躺着,心绪烦乱。 脑海中一会儿是跟苏青青学着做蛋糕时候的画面,一会儿是“卡卡”坐在烤箱对面流口水的画面,一会儿是她来此之前,最后一次与沈辉争吵的画面。。。 翻来覆去,循环往复。 直到意识模糊,睡着前脑袋里最后的一个想头是,明天周行远一定要答应帮着她给大皇子送戚风啊! 正屋里,沈佳柔才吩咐了紫苏备水,一转身就被姜兆烈搂在怀里。 沈佳柔顿时面如朝霞,低头轻轻捶了姜兆烈一记。 屋里服侍的丫头婆子忙敛目垂首,秉气迅速退了下去。 姜兆烈笑着道:“莹莹做那点心真正好吃,娘今天特别高兴。” 又凑到沈佳柔耳边,看着那粉嫩莹润的脸庞低声道:“都是你教的好。。。” 沈佳柔把脸埋在姜兆烈怀里不说话。 安怡堂里,郭老夫人也在想着那点心,一边儿听严嬷嬷的回禀,“三小姐今天下晌儿亲自去的二房的小厨房,做了一回这糕点。 后来,春兰将三小姐劝回屋了。 那糕点做好了,三小姐没再自己往小厨房去,但是又让灶上孙婆子重新做了份加杏仁粉的。 尝过之后似是满意了。。。 。。。说是周家的小姐给的点心方子。” 严嬷嬷端详着郭老夫人的神色,把打听来的缘由详细说了。 郭老夫人一听姜樱又让人加了杏仁粉重新做,立刻就笑了起来,“那丫头,最是个爱娇的,自小吃东西就精细讲究。 才多么小儿的时候,喂她的鸡蛋羹但凡没点着香油,那是滴点儿不肯沾唇儿的。” 严嬷嬷也笑道:“老夫人说的是,府里这些少爷,小姐,再没一个似三小姐这般。 那鸡蛋羹再香甜,三小姐总是嫌弃有腥味儿。。。说来三小姐合该托生在承恩侯府这等人家儿,天生的精致人儿。” “也是我把那孩子养的太过娇惯,我总想着,老二不容易。 老大文不成武不就,好在性子宽和,稳稳当当袭了爵位。 老三因是最小的,我总狠不下心管教他,闹的他有些眼高手低。 只有老二能接手北疆那一摊子事儿,十三岁上就跟着老公爷去戍边。 好容易熬到他回来了。。。樱姐儿是二房头一个嫡出的孩子,我怎么能不多疼着些。。。”, 郭老夫人想起当年二儿子的难处,本是有些难受,可还没待严嬷嬷劝,她却突然双眉微蹙。 啧,要说大长公主自小长在宫里头,那只有养的更精细的,勇毅侯府出来的点心方子能忘了祛一祛那牛乳和鸡蛋的腥味儿? 她从前也是经常进宫的,要说今天樱姐儿端来的那糕,论味道其实也不如何特别。 特别就特别在那形态蓬松,口感宣软,轻轻含在嘴里,好似含着层层细棉,绵柔嫩润,弹性十足。 看起来挺大一块儿,但吃在嘴里却不是实心儿的,别样的松软轻盈。 她在宫里从来没吃过类似口感的点心,大长公主又是打哪儿弄来的这方子? 这疑问自心头一掠而过。 严嬷嬷本来郭老夫人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心里难受,可见郭老夫人突然又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忙道:“老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四十六章 章台柳 郭老夫人摇了摇头,罢了,只要孩子们高兴,她管那点心方子是大长公主自何处得的做什么。 夜色渐深,明月高悬,晚风习习,浓香已淡。 浓绿院中,橙红色的石榴花已经被橙色、橙红色的石榴果实取代,一个个圆滚滚挂在枝头,沉甸甸的,满园富贵喜人景象。 赵氏望着大红灯笼映出的橙红果儿,碧绿叶儿,听着心腹嬷嬷的回禀,心里却着实喜不起来。 “说是周家的小姐给的方子,三小姐叫二房的小厨房上做的,只是没叫含笑跟着。。。”, 田嬷嬷一边回话,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含笑那丫头,近来不知怎么了。 三小姐去黄家家学念书,把含笑放在府里看着屋子,这也可叫信任。 可三小姐画荷包样子,做点心,这些日常琐事,却也不把含笑带在身边儿。。。 赵氏已道:“她喜欢做糕点,就叫她做。 这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会做一样糕点就能叫人高看一眼,那满京都的高门大宅都尽可去挑了厨娘做夫人了。 呵,倒是含笑那丫头,原我是瞧着她是个机灵的,这才好不容易把她安排过去,她却是越来越不得力了。” 说着又冷笑一声,勾起一侧的嘴角儿,眉眼间却一股凌厉之色,“明儿你去问问她老子,若是寻得更好的主子了,我不拦着,但也得言语一声儿不是?” 田嬷嬷低头看着那拈着丝帕的大红色指甲,低声回道:“三夫人放心,王力绝不敢如此。 三小姐往常也是这般,做什么事都是一时的性子,想是近来含笑没投上她的性子,明天老奴一定想法子好好问问清楚。” 主仆二人正说着,远处儿传来姜兆宽吩咐小丫鬟的声音:“去问问,你们夫人怎么还没进屋?夜里风凉。。。” 赵氏只得“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庑廊,往正屋去了。 田嬷嬷跟在后面,忍不住笑道:“要说三爷待夫人可真是好到了骨子里头,这一时片刻的见不着,都必是要问问的!” 语气带着股骄傲。 赵氏没有说话儿,只把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来,眉眼间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步子迈的越发摇曳多姿。 姜兆晖觉得此时自己眼前的柳氏也是摇曳多姿。 瞧着那穿戴,刚才柳氏应该是准备歇下了。 她穿着水绿色的绸缎儿袄裙,腰间系了条柳绿色的绦带。步子挪动间,直把那楚腰衬得细软譬如章台柳,婀娜好似柳扶风,倒真不枉她这姓氏。 柳氏正披散着头发,迎着微凉的晚风,立在屋门口。 一看就是都已经躺下了,听说自己过来,匆忙穿了衣裳来迎。 姜兆晖看着柳氏那满溢喜悦的一双眼,那含羞带怯的一张脸。 几步上前儿,揽过柳氏的单薄纤细的肩,低头凑过去,贴着那香鬓问:“怎么不在屋里等我,夜间风凉,出来做什么?” 一派的温润柔和。 柳氏不做声儿,只羞嗒嗒的低了头,抿着小嘴儿,柔顺地跟着姜兆晖往里间去了。 黄氏今晚不知又发的哪门子的邪火儿,从安怡堂请了安回屋就阴阳怪气地问他,“今儿不会又嫌弃儿子不会做点心,不能哄了祖母高兴吧?” 他只觉莫名其妙,自打那日他说叫两个儿子多去母亲那里孝敬的话,活似戳了黄氏的心窝子。 这才消停了几天?今天樱姐儿不过是做了糕给娘吃,也能叫黄氏嘟囔几句。 换个院子,换个人儿,他终于得了安静。 秋嬷嬷的心里却静不下来,今日夫人问了侯爷那“是不是嫌弃两位少爷不会做点心”的话,侯爷那脸色眼瞅着就沉了下来。 夫人自知失言,只说是玩笑话。 她这心里才松了口气儿,眼看要摆饭了,若是侯爷一气之下,不在屋里用饭就甩袖离去,岂不是闹得难看? 谁知她这口气儿到底松的早了,夫人见侯爷用饭用的少,饭后闲话也甚是敷衍,竟劝着侯爷往姨娘的跨院儿去。。。 以往夫人也说过这话儿,但那都是夫人不能服侍之时。 自己不能服侍,劝夫君往不必顾惜自己,那是贤妻的本分。 今日明摆着却是气话儿了,往常若是这般,侯爷心知夫人说的是酸话,必要留下好生哄夫人一哄,几天都再不往西跨院儿去的。 可今日侯爷竟然答应一声儿,只叫夫人早点歇下,自顾自走了。 竟真的往西跨院儿去了! 秋嬷嬷看着坐在床边儿绞着帕子的黄氏,欲言又止。。。 能说什么,侯爷都走了,还是夫人自己叫侯爷去的,难不成还能再把侯爷唤回来? 黄氏心里更是五味陈杂,她不是不后悔说出那叫侯爷往姨娘屋里去的话。 可她!她,她也只是那么一说。。。 却没成想,侯爷居然没如往常那般柔声细语地哄自己。 不哄着自己也就罢了,哪怕一声儿不吭的留在这边儿呢。。。 可他竟然真就走了! 黄氏直绞烂了一张丝帕,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不能哭,是她叫侯爷去的。 如今侯爷真过去了,岂不是正好? 黄氏挺直了脊背,吩咐秋嬷嬷服侍她梳洗。 直到她自己躺在床榻上,看着秋嬷嬷亲自为她放了帐子。 泪水才夺眶而出。 姜兆晖,你竟如此待我! 同样的一汪月色,同样的一片星空。 仅承恩侯府的几个院落,就发生着千般不同故事。 不论谁人欢笑,谁人落泪,皆足可见人间百态。 天边渐白,金乌替了玉兔。 姜樱不知夜里各院儿的剧情,只满怀期待地装着三匣子糕点上了马车,马儿“嘚嘚”地往黄家去了,听那蹄声,仿佛马儿今日都心情极佳。 今日姜樱听课只觉时间更加漫长,好容易熬到散学。 姜樱便拉着周安歌的手,快步往院子里走,只说有东西要给她和周行远。 早上来的路上,姜樱托了姜良柏帮着她写那点心的方子。 又跟姜良柏说定了,今日要早些带着周行远过来等她和周安歌。 临开始上课前嘱咐了饮香,叫她散学就提着三匣子点心在院子里等着。 万事具备,只等周行远这个东风一到,她就开始实施她交好大皇子的“社交计划”! 第四十七章 厌恶他? 社交守则第一条! 人们对熟悉的事物或者人更容易产生亲近之情,所以“混个脸熟”是十分必要的。 今天势必要尝试一下,能不能通过周行远约到大皇子! 姜樱在心里贼贼地笑。 周安歌看着兴冲冲拉着自己的姜樱,又是好奇,又是好笑。 她很好奇莹莹妹妹又要给自己什么,这回不但给她,哥哥也有份,肯定不是花样子。 正猜测着,就看见姜良柏和周行远踩着小径迎面而来。 姜良柏今日穿了件紫红色如意云纹交领长袍,玉面粉唇,一双凤眼顾盼间神采飞扬。 周行远则穿着淡蓝色缎暗绣竹纹的袍子,眉目俊朗,温文尔雅。 秋日正午艳阳当空,两人一路说着话,沿着小径洒然行来。 周安歌就拉住姜樱站在原地的大树下,等着二人过来。 饮香和青萝一路提着点心匣子跟着两人,见两位小姐都停下了,这才止住了步子,在两人身后站定。 周行远和姜良柏也看见了姜樱和周安歌,忙几步走到近前。 不待两人站定,姜樱已对周行远道:“行远哥哥,快过来!多谢安歌姐姐的点心方子,祖母也说好吃,叫我也送些给你们吃!” 说着从饮香手里接过点心匣子,把两匣子点心都给了周行远。 周行远先是一愣,妹妹的点心方子? 郭老夫人叫这小丫头带点心给自己和妹妹吃吗? 周行远看了妹妹周安歌一眼,心中虽疑惑“点心方子”一事,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两个红木雕花匣子,道:“多谢樱妹妹,也请樱妹妹带我和安歌向老夫人道谢。” 说着看向青萝手里的剩下的那个匣子,一个是给妹妹的,一个是给自己的,那另一个是。。。? 姜良柏也看着那匣子,那个应该是妹妹给自己做的吧?哎~莹莹也真是的,直接在府里给他不就得了? 还特意一起带来黄家,下了学才拿给自己,还怕自己上课的时候偷吃不成? 当他是栋哥儿呢? 周安歌听姜樱说是自己的点心方子,十分不解,但却感觉到姜樱捏了捏她的手指。 她只好忍着纳闷儿,也歪头看剩下的那个匣子,自己和哥哥都有了,那个是给谁的啊? 是给姜菀的吗? 周安歌又回头看了看后头,姜菀正和宋妙华从小径另一头往这边走。 姜菀当然也看见了姜樱几人,早上出府的时候,姜菀就看见饮香和青萝捧着点心匣子了。 她就知道姜樱会这样,先是昨天拿给祖母吃,今天一大早又催着厨上做了带给周家兄妹。 但凡做星点儿的小事,也得闹的天下皆知,好叫人人都赞她。 如此爱出风头,哪有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 姜菀撅了撅嘴,快走两步小声对宋妙华道:“昨儿下晌儿三妹妹做了糕点孝敬祖母,没想到今天还巴巴地带了出来。” 说着往姜樱几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妙华未置一词,只往那面看了一眼。 继续与黄容华谈论着明天的诗词赏鉴课。 姜菀见宋妙华不接自己的话,原本有点尴尬,但宋妙华那副没把姜樱放在眼里的神色,不知怎么的,让姜菀莫名的愉快起来。 是以,尽管宋妙华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似的,姜菀还是笑眯眯地听着两人继续刚才的话题。 姜樱却没心思看姜菀,她见周行远三人都盯着青萝手里的点心匣子,正要说出那番给大皇子的话。 姜良柏身后却传来一阵衣袂摩擦的声音,紧接着萧慕就出现在视线之中。 萧慕和姜良枫站在离姜良柏两步远的地方,一脸兴味地盯着周行远手里的匣子,道:“这是什么吃食,味道如此香甜?” 姜樱一阵无语,这点心匣子是红木制的,哪里能闻到什么香甜味道? 分明是萧慕不知怎么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姜樱只紧紧的抿着嘴唇不做声。 这些日子她未曾再与萧慕说过只言片语,就是散学后在院子里看见他,姜樱也目不斜视,只做没有看见。 今日不知为何,萧慕又凑上来。 萧慕有此一问,却无人搭话,气氛不免有点尴尬。 姜樱和周安歌可以不做声,姜良柏和周行远却不能沉默。 姜良柏只得道:“萧二哥好灵的鼻子,老夫人命做了些点心带给周家妹妹。” 话音刚落,姜良枫立刻走到姜良柏身边道:“是昨天在祖母屋里吃的那糕吗?口感甚好!” 说着笑看姜樱一眼,打趣道:“昨儿个一屋子人分食,我都没好意思多尝。没想三妹妹今日竟特意给周大哥带了一匣子。” 周行远闻言,脸上立刻染上淡粉色的红晕,开口斥道:“是郭老夫人托良柏带给我们兄妹,姜家二弟休要玩笑。” 萧慕别有意味地深深看了姜樱一眼,弯唇一笑。 什么郭老夫人带给周家兄妹,刚才姜良柏还说是郭老夫人带给周安歌的,分明是有意撇清姜樱。 若是带给周安歌,为何有两只匣子? 若是郭老夫人带给周家兄妹的,为何由姜樱的丫头提着匣子? 这分明就是姜樱带给周家兄妹的! 不止如此,姜樱为何不私下给周安歌,而是要当面拿给周行远? 这分明是姜樱有意借此亲近周行远,什么郭老夫人,周安歌,全都是托辞! 郭老夫人带给周家兄妹是假,姜樱想带给周行远才是真! 那天初次见姜樱,就发现她盯着自己看。 他虽惊讶姜樱才将十一,就知道看男人了。 但心中不无愉悦,毕竟这丫头看自己看的目不转睛的,足以证明自己颇具魅力。 后来他借着姜菀撞在自己身上那次,本想试她一试。若她真如自己猜测的,这么小就已懂男女之事。那么见自己那般对待别的小姑娘,定会不悦。 那天她也的确不高兴了,还不是一般的不高兴,对自己说话的时候,颇为无理。语气硬邦邦,冷冰冰的。 可他后来细思,她那模样完全不似因为自己亲近了其他小姑娘而心生不满,倒好像对他非常厌恶一般。 第四十八章 滚雪球 萧慕又觉得是自己想左了,她还那么小,能懂什么男女情爱? 想来那第一次相见,她应该只是看自己的脸,才一时看住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己自然在“美”之列! 这与男女之情无关。 自己想要去撩拨她还不是因为她那一张叫人一看就心里痒痒的小脸儿? 特别是她这样稚嫩懵懂的,更是令他心痒难耐! 可现在他倒有些迷惑了,她为何厌恶自己? 如今她借着送周家兄妹点心,亲近周行远,是视周行远为世兄,才想亲近;还是,她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单纯? 难道自己不如周行远?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冒出一瞬,萧慕就觉得胸中一阵郁堵。 姜樱却不知自己这刚一出手,就被人看出自己送点心是假,借机亲近周行远才是真。 若是萧慕知道青萝手里还有一匣子糕点是送给大皇子的,不知作何感想? 好在姜樱也发现有些话是没法在这里说了,只得扬起一张笑脸对姜良枫道:“二哥哥既也喜欢吃这糕,下晌儿我就叫厨上的做一匣子给二哥哥送过去!” 言罢又对姜良柏道:“三哥哥,我都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 姜良枫本来只是想逗一逗姜樱,听周行远的话立刻明白,有萧慕在。 自己这话多少有些孟浪,遂赶忙闭了嘴。 姜良柏听周行远把姜良枫的话斥回去就放了心,姜良枫长他一岁,有些话他不能说。 既然周行远开口把莹莹摘了出去,他就只管等着莹莹把剩下那匣子糕给他了。 可他听姜樱这样一说才发觉,萧慕还在一旁,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当即答应一声,叫了姜菀过来,便与萧慕等人告辞。 萧慕心里不痛快,却也不能拦着几人不叫归家,只得寒暄几句,看几人一道往院门口走了。 看着周行远和姜樱的背影,萧慕暗暗握拳,哼,他萧慕想要的人,还从没失手过,且等着瞧! 姜菀心里也不痛快,他为何说那糕香甜? 何况隔着红木匣子,真能闻到香甜? 姜菀一边走,一边绞着手里的帕子。 一路走到黄府门口,姜菀看都没看姜樱一眼,只与周安歌和周行远打了招呼,就上了自己的马车,姜良枫也上马伴在姜菀的马车旁。 姜樱才上前小声对姜良柏道:“三哥哥,我有几句话想对行远哥哥说。” 姜良柏一挑眉,却没问姜樱何事。 直接去把已经上马的周行远叫了过来,姜樱没有避着周安歌和姜良柏,开门见山道: “行远哥哥,剩下的这匣子点心是祖母给大殿下的,能否劳烦你帮我带给大殿下?” 姜良柏闻言难掩诧异,祖母吩咐莹莹送点心给大皇子? 他怎的不知? 那匣子点心不是给自己的? 那自己什么都没得? 周行远也有些惊讶,那匣子是给大殿下的? 青萝已经上前递过匣子,周行远掩住诧色接了,柔声道:“何须如此客气?莹莹放心吧,我自会送给大殿下的。” 姜樱面不改色送上今日第二大谎话,继续道:“祖母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是希望我们能与大殿下亲近的。 行远哥哥能不能问问大殿下,近几日可有空闲? 若是有空闲,能否请大殿下来黄家书院一见?我。。。我有事想告诉大殿下!” 说有事相告是假,有事相求是真。 可姜樱不敢直说有事相求,万一人家听说是求自己办事,干脆不露面怎么办? 此言一出,姜良柏再难忍耐。 他蹙眉看着姜樱,想制止姜樱胡闹,又怕有外人在,伤了姜樱的脸面。 正犹豫间,周行远安抚地看了姜良柏一眼,声音依然柔和,表情令人如沐春风, 道:“好,我一定把话带到,莹莹可还有其他事要跟我说?” 姜樱见周行远都答应了,也并没有追问她找大皇子有何事,不由得松了口气。 摇了摇头,道声多谢,打发饮香和青萝先上自己的马车,便牵着周安歌的手上了周安歌的马车。 她自然看见了姜良柏的神色不悦,但她别无他法,她不能再等了,姜檀的事必须尽早解决。 姜樱在马车里把点心方子的事跟周安歌说了,因姜家的人都以为她是从周家得的点心方子,未免穿帮,她需得请周家兄妹帮她圆谎。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解释清楚,自己为何要对姜家人说谎,还有就是这点心方子到底是从何处所得。 说谎真的好像滚雪球一样,为了不被拆穿,只得一说一串儿。。。 为了避免再为此事与第三个人串口供,姜樱只得想了个无后顾之忧的法子。 “安歌姐姐,我上次落水后,有段时间总是做些怪梦。 有一次就梦见了自己做点心,梦中情形好似真的一样。 昨日我忽然想起那梦,一时兴起,就按照梦里那样,做了这糕点出来。 原本以为是梦,做出来的东西也未见得能吃,谁知不但做出来了,味道还挺好吃。。。 春兰嬷嬷问我。。。因恐家里人知道我做那些怪梦担心。。。 我便推说是安歌姐姐给我的点心方子。。。” 周安歌恍然大悟,怪道刚才莹莹说什么,‘谢谢她的方子’。。。 她帮莹莹圆下这话,倒并不如何为难。 听姜樱怕家里长辈担心,不敢说做梦一事,她又觉得姜樱懂事。 在梦里都能做出点心,可见梦长眠浅。。。 转念想到姜樱梦里居然都梦见自己动手做点心吃。。。如此贪吃!周安歌又有点好笑。 寻思间,周安歌已应承道:“好,莹莹放心,这点心方子就是我给你的,必不叫人知道你那馋梦!” 姜樱:“。。。” 她本来以为周安歌要思考一下如何能让这点心变成出自勇毅侯府上的。 不料周安歌答应的这般干脆,且她的关注点是如此与众不同! 自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馋吗? 姜樱吸口气,委婉道:“安歌姐姐,要是有人知道勇毅侯府根本没有这点心,岂不是让人起疑?” 第四十九章 她心虚! 周安歌道:“莹莹放心,今天起勇毅侯府就有这道点心了。” 说着,还晃了晃手里那张点心方子。 姜樱:“。。。” 姜樱只得说的再直白些,“那安歌姐姐如何解释您这方子是从何处得的?” 周安歌一脸的莫名其妙,道:“哥哥自会去安排。 哥哥叫厨上做,厨上自然会做,为何要解释? 还有人敢质问主子从何处得的方子不成?” 姜樱:“。。。” 这么理直气壮吗? 此刻,姜樱突然深觉自己身上没有侯府嫡女的气派。。。 姜樱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今天这糕点,安歌姐姐带回去后,如何与家中长辈说?” “自然是哥哥得了好糕点方子,给了良柏哥哥。 你吩咐小厨房做了觉得好吃,才送与我和哥哥吃啊!” 周安歌一脸“莹莹妹妹居然变得这么笨”的表情看着姜樱道。 姜樱:“。。。” 待一回到承恩侯府,几人各自回院儿。 姜良柏送姜樱回院子的路上已经忍不住, 他低声问姜樱:“你找大殿下有何事?祖母何时说让你给大殿下送糕点吃?我怎么不知?” 姜樱回想一下马车上周安歌的表情,以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道: “昨天祖母吃了这糕说好吃,我说我今日要送些给安歌姐姐他们,祖母就说了顺道也给大殿下带去一匣子。 毕竟上次大殿下也邀了我们赏月。 再说,祖母昨天说起大殿下,都快哭了。 三哥哥,我瞧着祖母是很想亲近大殿下的。 至于我找大殿下何事,我不过是想多与大殿下来往,看能不能寻到机会邀请大殿下来家,让祖母也能见一见大殿下罢了。” 姜良柏一阵沉默,他原以为莹莹还小,不懂得承恩侯府与大殿下之间关系的微妙。 中秋那日走月,见到两位殿下,她还傻乎乎地称呼大殿下“表哥”。 承恩侯府是外戚之家,也是大殿下的母族。 若是空有爵位也就罢了,关键祖父和父亲掌北疆兵权几十年,承恩侯府与大殿下的关系不知被多少有心人关注着。 谁知莹莹这样敏感,能够感觉到祖母心中对大殿下的亲近之情,便想着从中斡旋,让祖母见一见外孙。。。 这自然是她的一片纯孝之心,可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莹莹明白,大殿下与承恩侯府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这才是祖母尽管思念外孙,却并不与大殿下过多往来的原因。 不是不想,是不能。。。 思来想去,姜良柏终是什么都没说。 只无奈道:“原来是这样,下次莹莹再有什么事,告诉三哥也是一样,何必舍近求远?” 姜樱见姜良柏果然没再继续深究,自觉找到了做侯府嫡女的窍门。 听姜良柏这么问,姜樱又有点愧疚,她也不是想瞒着姜良柏。 只不过既然知道周行远曾经是大皇子的伴读,那自然是直接找上周行远最快捷。 但是自己这样好像是有点太现实。。。 她赶忙点了头道:“三哥哥,我下次一定什么都先告诉你!” 姜良柏看她一脸“我对不起你,但我保证下次不会了”的表情,又觉得有些好笑。 罢了,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有些事情,现在跟她说了,她也未必能懂。 先这样吧啊,周行远那边他会去解释的,他多在莹莹旁边看着点也就是了。 这头兄妹两个谈心,勇毅侯府里的兄妹两个也在说着悄悄话。 泰竹院的书房里,周安歌把点心方子递给周行远道:“喏,这是点心方子,哥哥你得想法子让这点心变成咱们府上拿手的点心。” 说着周安歌对着周行远桌案上的两个点心匣子抬了抬下巴。 周行远挑眉,“为何?” 周安歌把姜樱那“馋梦”说了,且道:“反正我已经答应了莹莹,帮她把这事圆过去。” 又小声嘀咕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莹莹妹妹笨笨的。。。” 周行远没听清楚妹妹嘀咕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那木匣子上。 他一手打开红木匣子,随意道:“知道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倒值得你们两个这般折腾。” 周安歌认为把事情交给哥哥就意味着事情已经办好了。 她见红木匣子里面分两层,每层都摆着淡黄色的五块糕。 细细瞧去,那点心看起来又胖又高,模样儿甚是圆润讨喜。 自己那匣子里四朵娇嫩的荷花另配六块“福、禄、寿”的;哥哥那匣子里却是四对儿胖乎乎的双鱼,也配了六块“福、禄、寿”的。 周安歌伸手从一朵“荷花”上捏下一块儿来,用帕子托着小心尝了,不由得眼睛一亮。 催道:“哥哥,你也尝尝,这口感好生特别,真好吃!” 周行远也盯着那糕看,看到自己匣子里那四对儿又笨又胖的双鱼糕的时候,嘴角就翘了起来。 听妹妹催他,周行远也伸手从那朵荷花上捏下一块儿来,细细尝了。 那糕点的口感果然如妹妹说的那样,很是特别,特别的松软细腻,绵润可口。 周行远只觉得从未吃过如此香甜的糕点,那味道顺着喉咙一直甜到了心坎儿上,嘴上却只淡淡道:“恩,是不错。” 周安歌不满道:“哥哥,你干嘛不尝你那鱼儿的糕,要吃我这荷花儿?” 周行远眉毛都没动一下,面不改色道:“哦,顺手嘛,行了,快拿了你那‘福禄寿’的,去给父亲母亲,祖父祖母问安。” 周安歌直噘嘴,“怎不拿哥哥匣子里的?” 周行远这回却是双眉一轩,不耐烦道:“我这些?一会不得拿几块到厨上叫他们比对着学起来啊,这不还是为你和莹莹的事?” 周安歌顿时气焰被浇灭,笑眯眯道:“那就多谢哥哥啦!” 说罢狗腿地盖上盖子,由着周行远提着匣子,跟着哥哥颠儿颠儿地往父亲母亲院子里去了。 今天送糕点这事可以算的上是顺利了,但这晚姜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想着白天周安歌在马车里那理所当然的神情,心里乱糟糟的。 同样是侯府嫡女,周安歌完全没把一个点心方子到底出自何处,放在心上。 她呢?如此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生怕哪里不合情理会惹人怀疑。 别人能怀疑什么?就算她说不清楚这戚风蛋糕的出处又如何? 她就是会做这点心,从书本子上看来的,不经意间听别人说起的,自己琢磨出来的。 哪样不行? 为何自己非要绞尽脑汁地让一切有因有果,合情合理? 因为她心虚! 第五十章 在梦里 因为她不是姜樱,即便她有着姜樱上一世的记忆,可她股子里依然是姜玉莹。 她怕自己露出破绽,她怕别人怀疑她不是姜樱! 所以她说话行事,根本没有一个侯门小姐的底气! 然而,真正的姜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在别人眼里,现在她就是姜樱! 她实在无需如此畏畏缩缩。 就算以她的价值观来看,真正的姜樱娇蛮任性,且脑子不甚聪明。 但那又怎么样? 若她不但不再任性,还变的非常小心,这才会惹人生疑! 她是姜玉莹,但她现在也是姜樱! 以后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前,她完全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生活! 或许现代世界里的她,已经在车祸中死去。 人生如此多艰,既然有机会在这里重活一世,何不喜怒随心,且换这一世逍遥? 因姜樱自落水醒来后,就不喜室内憋闷,值夜的丫头总会记得把内室的轩窗支开一条缝隙。 晚秋风凉,拂过绿地白花缠枝菊纹的罗帐。 罗帐轻荡,间或露出帐中小姑娘的睡颜,瓷白的小脸映着月光。 好似湖风掀乱了荷叶,露出中间一枝小荷,藏在层层荷叶之中,含苞待放。 夜凉如水,树梢掩映银钩,散碎月光晃了一地。 没有入睡的人却还不少。 周行远此时正坐在大皇子的书房里,想着白天的事。 那小丫头送了糕点给妹妹吃,还叫妹妹帮着她圆谎,说这点心是勇毅侯府之物。 他不明白她为何那么在意这点心的出处,他只觉得她所说的这点心方子的出处颇为可疑。 下晌儿他已经叫了管事的拿给府里做糕饼的领头厨子看过了。 那厨子恭恭敬敬跪在他面前,没看几行就眼睛发亮。 嘴里念念有词,“将蛋黄与蛋液分离,蔗糖一分为三。蛋液加入蔗糖三成,迅速向一侧搅拌至发出细沫;再加入蔗糖三成,继续同向搅拌。。。” 管事踢那厨子一脚,那厨子才闭了嘴,却仍是眼睛发亮的盯着方子。 直到自己开口问,“如何?” 那厨子才说了一番恭维之词,直说此种方法从所未见。 多谢主子赐下此方,另他大开眼界。 随后那厨子急的什么是的,回厨下试做去了。 周行远拧眉细思,他从不曾留意糕点的做法。但他会吃,此种口感他也未曾吃过。 那厨子是祖母从宫里带出来的,都未曾见过此法。 可见宫里也未有此方,民间固然藏龙卧虎,可姜樱生在江宁,长在侯府。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娇女儿,如何得了此方? 呵,是了,她倒是早就说了是从何处所得——梦里! 周行远嘴角弯了弯,笑意却未达眼底,梦里梦见了做糕点的全过程,出于好奇,按照梦里的做了出来。 当真如是? 还是另有隐情? 她送此糕与他,说是请他带给大殿下一份,这真是郭老夫人的意思? 自大皇子成年开府,承恩侯府便渐渐淡了与大皇子的往来,如今却是为何? 正思量间,两人推门而入。 为首之人长身玉立,披一件月白色长袍,后面那人身量略矮些,穿着紫棠色织金缠枝菊花纹右衽锦袍。 周行远忙收敛心神,起身行礼。 萧鸿玺摆手进屋,坐在上首,问后面那紫衣少年,“你不是好奇行远为何事而来?还不过来?” 萧鸿彦闻言含笑扫了自己的皇兄一眼,心里暗自发笑。 分明是听说与那毛丫头有关,他的好皇兄立刻带着自己巴巴地过来。 方才那话倒好,把他撇了个干净,倒好像是自己多么积极一般。 尽管心里吐槽,萧鸿彦却还是懒散几步坐在了萧鸿玺的下首,抬头看着周行远,问:“很是,行远此时过来不知何事?莫非明日黄家之行有变?” 说出的话好似颇为关切,声音听起来却甚是漫不经心,眼神更是从周行远身上掠到了摆在桌案上的红木雕花匣子上。 周行远一笑,“非也,两位殿下放心,明日之行并未生变。 行远此时前来,实乃受人之托。” 尽管此前他还坐在此处,猜测着她那方子出自梦境的荒诞之语,此刻提到那小人儿,嘴角弧度仍是情不自禁的柔和下来。 “姜家三小姐今日散学后,将此匣拿给行远,托行远送至大殿下处。。。” 周行远抬眸四顾,窗外安静无声,只闻树叶沙沙作响。 仿佛连鸟雀都已入睡。 萧鸿彦嗤笑一声,“行了,南夙带人在外守着,别装模作样了。” 周行远这才往椅背上一靠,举止间再不见方才的恭敬小心。 笑道:“是郭老夫人,姜家三小姐说是这糕点美味适口,郭老夫人令她托我转交给大殿下一尝。” 萧鸿玺和萧鸿彦闻言都是一愣,郭老夫人,萧鸿玺嫡亲的外祖母。 二人皆面露深思之色,郭老夫人未免给大皇子和承恩侯府招致祸端,这两年明面上再未曾对萧鸿玺流露关怀之意。 此番送这糕点,可是有何深意? 周行远已继续道,“姜三小姐还说,大殿下今日若是方便,望能去黄家家学听闻论道, 她也正好有事说与你知。” 此话一出,萧鸿玺与萧鸿彦更是诧异。 她有话说与他? 她一个十一岁小丫头,能有什么话要说与当今大皇子? 还是。。。 她有话是假,郭老夫人有话,承恩侯府有话是真? 若是前者,萧鸿彦委实有些提不起兴致。 他不想知道一个能在人前品评男子风仪的小丫头又有什么废话说与他皇兄知道。 若是后者。。。 萧鸿玺也在思量,若是后者,郭老夫人有话要说与他知,为何不直接令姜良柏与周行远言明? 却要借一个小丫头之手? 或许是觉得借姜樱传话更为隐秘? 那么这要说的话必是需“避人”之言了。 萧鸿玺面上不动声色,萧鸿彦却挑了挑眉头,“这么巧?我二人才安排了明天要去黄府,她今日就托你带话? 那你如何说?” “我自然应下了。”,周行远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萧鸿彦玩味一笑,“哦?只是应下,就没告诉那丫头,我与皇兄明日本就要去?” 第五十一章 得手了 姜樱要是在此处,听见这句话,估计肯定是“黑人问号脸”。 “what?”,她只需再耐心等上一日? 明日自可得见想见之人? 不用想法子接近周行远? 不用寻由头带话给大皇子? 更不用为着一个点心方子,撒下一串儿谎话? 好在姜樱无从得知,否则定要被自己蠢哭! 周行远却为自己的聪明得意,“哎呦!这倒是忘了说给她听,当时她说的匆忙。 我只顾疑惑何事,没心思与她攀谈。 她既托了我,我只管尽心完成她所托之事。至于旁的,还是明日大殿下亲自与姜三姑娘说吧。” 萧鸿彦眉毛一挑,桃花眼似笑非笑斜睨周行远一眼。 忘了说给她听? 不过也是,一个毛丫头,干嘛什么都说与她知! 萧鸿玺自动屏蔽二人没有营养的对话,他不关注周行远有没有告诉姜樱,他与鸿彦明日本就要去黄家。 他现在思量的是郭老夫人到底要借自己那小表妹的口,与自己说些什么。 若是萧鸿玺多分些注意力给眼前这二人,他应该会纳闷儿。 依着周行远的性子,萧鸿彦问他可有告知姜樱他二人原就要去,周行远只会答“没有”,或者“这倒没有,明天再说与她知也是一样。”。 缘何要解释那一串话,来说明自己为什么没有告诉姜樱? 萧鸿彦不耐烦管姜樱的事,揭开匣子,拿起一块糕看了看。 笑道:“这种形状的糕点,倒是少见!” 周行远也看着萧鸿彦手里那块点心,嘴角又不由得翘了起来。 少有人做糕点做成“古钱三多”样的,送给大皇子的糕,厨房上的肯定不敢自作主张。郭老夫人持重谨慎,也定不会叫人做了这样形状的点心。 这糕点为何是这般形状,三人都能猜到几分。 周行远只觉得心里藏着的那小人儿促狭的可爱。 萧鸿玺既对小表妹的性子感到无奈,又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后,姜皇后。 母后私下里也是这般,俏皮烂漫。 就是常年卧于病榻,也总是想法子逗父皇开怀,不叫父皇为她的身子忧心。 若是母后还在,定会喜欢这个拿了“古钱三多”形状的糕点送给自己吃的小侄女吧。 唯有萧鸿彦,心里不屑地道一声“幼稚”,随手将点心又放回了木匣中。 外头来的东西,还是不轻易入口的好,尽管是承恩侯府出来的糕点。 三人正各有心思,窗上树影突地一晃,萧鸿玺收回思绪,淡声道:“进来”。 南夙一身玄色劲装,推门而入,反手把门一掩,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未见其如何迈步,人已经走到萧鸿彦身旁,看了周行远一眼,还是低声禀道:“主子,凌风传信过来,那边动手了。” 萧鸿彦望向萧鸿玺,一侧嘴角弯了弯,问:“叫人家得手了?” 南夙简洁道:“是” “啧啧!我这二哥果真了得,去两淮都转运使的府邸拿个把文书信笺,直如探囊取物,啧啧啧!” 萧鸿玺瞥一眼萧鸿彦,曼声道:“如此了得,却也未必能比的过我这三弟,一早准备好了叫人‘探囊’,真是棋差一招!” 言讫,一拂衣袖,月白华服上的织银暗云纹隐隐流动,“你们主子如此厉害,这糕便赏给他了,你去叫了来喜进来服侍你们主子吃糕。” 南夙:“。。。是!” 萧鸿彦:“。。。”,谁稀罕吃这糕?他不喜食糕饼,皇兄确认这是赏他? 周行远心里暗笑,大殿下分明是恼三殿下得了便宜还卖乖。 大殿下宽仁睿智,有明君之姿。 奈何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宽仁睿智就能做成的,好在三殿下擅于筹谋。 三殿下平日里的言行不羁,好似对什么都不甚在意,但胸有丘壑,心思难测。 两位殿下这般一个正气浩然,一个剑走偏锋,倒是无意间成了个完美组合了。 想一回两位殿下,来喜已经进来了。 身后还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了铜盆,绵巾,要服侍几人净手吃糕。 周行远想起姜樱那“在梦里”得的点心方子。。。又回味那糕的特别口感。。。 心里直觉不妙,两位殿下自小锦衣玉食,什么没吃过? 待他二人发现这糕的特别之处,叫他如何帮那小丫头遮掩? 说这糕是自家府上的?这话想来瞒不住两位殿下。 若说是自己从别处所得,他也实在不愿为一块糕饼欺瞒二人。 那梦里所得之词,由着那小丫头亲口去说或许还有一分蒙混过关的希望。 若是此刻自己言之凿凿说是那小丫头梦中所得,两位殿更不能信。 一番思量,周行远还是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以,周行远婉拒了小丫头的服侍,起身道:“既是如此,我先回去了,两位殿下也早些休息。” 言罢不待二人说话,行礼转身,开门走了。 萧鸿玺与萧鸿彦二人对视一眼,都摇头一笑。 萧鸿玺更是习以为常般道:“是不早了,来喜,还不快服侍着三殿下尝一尝这糕?” 眉宇间一派轻松促狭,来喜见大殿下心情好,赶紧跟着凑趣儿。 答应一声儿“是”,便用银叉取了一块糕放在五彩花蝶纹菊瓣形边的瓷盘中。 用银叉试过,才端至萧鸿彦面前。 萧鸿彦看一眼瓷盘,苦笑道:“皇兄。。。” “我知你不喜食糕饼,但这是一番心意,你尝一口便是了。”,萧鸿玺不待他说完,便开了口。 自己也端起了来喜放在自己面前的瓷盘,用银叉划了一块儿,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两下。 顿了顿,竟又叉了一块儿放至口中。 萧鸿彦:“!” 他是不喜糕饼,可皇兄也不见得多喜欢好吗? 从前姜皇后在的时候,皇兄对糕饼等物也还尚可,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厌恶。 但自姜皇后去了,皇兄年岁渐长,对甜腻之物也不太碰了。 难不成真从这糕饼中吃出了承恩侯府的“一番心意”? 萧鸿彦压住心中狐疑,自己也拿银叉划了一块儿,随意往口中一填。 打算闭着眼睛咀嚼两口,吞下了事。 只是这口感。。。 比之一般糕饼果子,好似宣软了许多。 难不成是他吃这类东西吃的太少,所以没甚见识? 现在的糕饼都时兴这种口感的了? ------题外话------ 有的小主纳闷儿文中摆设服饰到底是什么样儿~这章里的花蝶纹一般是由蝴蝶和花卉组成,出现在青花瓷,斗彩瓷中。菊瓣形是说盘子的边缘,不是平整的。而是凹凸的,呈一片片菊花花瓣形状。 第五十二章 太难了 萧鸿彦狐疑地看向萧鸿玺。 萧鸿玺咽下口中的糕点,悠然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这才看了萧鸿玺一眼。 二人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确认过眼神,这糕不对劲。 不待萧鸿彦开口,萧鸿玺已经道:“不是你孤陋寡闻,我也没吃过这种糕饼。 清香软糯,松软绵润,口感不错。 可见承恩侯府的确是用了心的。” 萧鸿彦蹙起的眉头瞬间就放平了。 是啊,再难得也不过是块糕罢了。 承恩侯府要什么点心没有?若是普普通通的糕点,郭老夫人想也不会特意送过来。 “想是郭老夫人也知道皇兄你近几年来,也不甚热衷甜腻之物。 这番心思难得,也不枉你暗中对承恩侯府的诸般照顾。” 萧鸿彦淡声道,那“心思”俩字刻意着重咬字,带着几分嘲讽。 萧鸿玺看他一眼,无奈道:“行了,有什么事明天见了那小丫头就知道了,你是回府还是歇在我这边?” 提起这个萧鸿彦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就打趣地往萧鸿玺身上一溜,笑道:“你我二人出宫开府之日,父皇都按规矩赏了宫人服侍。 我虽知道皇兄你至今尚未被‘服侍’过,只是愚弟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原因? 莫非皇兄你。。。” 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萧鸿玺一声中气十足的“滚”。 几乎是同时,迎面飞来一物。 萧鸿彦一把接住飞过来的茶盏盖子,看着那翩然而去的月白色背影,低低笑了几声。 转身把盖子放到桌案上,看一眼那“古钱三多”的糕饼,衣袖一展,转身滚了。 姜樱一夜好眠。 昨日先生说过,今日要男女学生一起去致知堂研习诗词赏鉴。 上课的时间改到下晌,姜樱昨晚睡觉前就做好了睡到日上三竿的打算。 所以当卯正就被春兰嬷嬷叫起来的时候,她望着还有些乌蒙蒙的轩窗,欲哭无泪。 不睡懒觉是对周末最大的不尊重好吗? 哦不对,不睡懒觉是对“下午才有课”的不尊重好吗? 姜樱赖在床上,死活不肯起来。 其实郭老夫人待人极为宽和,尤其是对待小辈儿的孩子们。 要说对几个媳妇儿,郭老夫人倒从未阻止媳妇儿们晨昏定省。 但也就真的只是一早一晚过去问安罢了,其他的规矩再没有的。 对几个孩子更是爱护,雨天雪天都不叫孩子们太早过去,冬天早上就更不愿叫孩子们过去了。 只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在这摆着,若是不按照规矩养成好习惯,日后反倒对孩子们不好。 是以,就算不去黄家家学,去安怡堂却也不能太晚的。 要说虽然穿过来没多久,但姜樱早就认命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 她还一心计划要过一过千金大小姐的瘾呢。 只是单“早起”这一样,那真是令人苦不堪言。 姜樱的感觉就是:她自打来到这里,除了刚从池塘边上回来那几日。 其他的时候,那完全就是七天工作日制,没有周末的节奏。 姜樱躺在床上不肯睁眼,春兰嬷嬷怕姜樱着凉,不敢把帐子都掀开,就只掀开半幅帐子。 又拿了用热水净好的帕子,到帐子里面来要给姜樱敷脸。 由着春兰嬷嬷怎么擦拭,姜樱还是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在心里哀嚎:“哎!我太难了。。。” 真的太难了,她一个最怕早起的人,如今天天都比上班起的还早! 在美好的社会主义社会,她是大学教师。 有课的时候才去学校上课,没课不需要坐班。 就算有课,那也是早课才需要早起啊。 来到这里才不到两个月,这作息,那真是比上班还累啊! 姜樱直捶床,她还不如回去上班呢,这千金大小姐不当了行不行? 千难万难地起了身,先去正屋给沈佳柔和姜兆烈问安,姜兆烈已经去上早朝了。 沈佳柔又带着二房几个小辈儿一起往安怡堂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在郭老夫人屋里碰见同去问安的黄氏和姜兆晖,身后跟着姜良桓和姜良枫。 姜樱想起来,昨天在致知院她应承了姜良枫说回府要单独给他做了戚风蛋糕送过去的。 回屋她就吩咐青萝去小厨房告诉那婆子再做份那糕点,送到姜良枫院里去。 青萝一回来就对姜樱道:“三小姐,刚才二夫人往老夫人屋里去了,说是有客来。 不知道会不会是表小姐?” 表小姐,说的是沈静秋。 中秋前,陶氏带着沈静秋过来,她还和姜樱姐妹两个一起商量着做荷包来着。 屋里的丫头自打那次起都知道,三小姐又喜欢上沈家的表小姐了。 沈静秋后来还叫自己的乳母田氏,把她亲手做的两个与姜家兄妹同系花样子的荷包送过来给姜樱两姐妹看来着。 是以,安怡堂那边又叫了沈佳柔去见外客,青萝就猜是沈家又来人了。 姜樱却有些不确定,这不年不节的,距离上次陶氏过来还不到两个月,沈家人又过来了? 这会儿可不像现代社会,自家女儿出嫁了,讲究出嫁从夫。 一般只要无事,娘家人轻易不会总去登男方家的门,出了嫁的女儿轻易也不回娘家去。 这会儿要说节下走礼的话,勉强也就是个重阳节了。 重阳节! 姜樱心里咯噔一下! 重阳节啊,广平侯府就是重阳节前后上门,邀请郭老夫人和二房九月十五同去栖霞寺进香。 即可登高,又可礼佛。 姜樱的心砰砰直跳,站起来又坐下。 青萝在旁边疑惑地看着她。 姜樱走到桌案边,坐到黄花梨木的圈椅上,沉声儿吩咐青萝:“你去把饮香叫过来。” 青萝答应一声,俐落地去寻饮香。 饮香正帮姜樱准备下午去黄家家学的衣服呢,闻言跟着青萝进来,站在姜樱面前等着听吩咐。 姜樱直接道:“饮香,母亲被祖母叫到安怡堂去见外客。 你这就去打听打听,看看是哪位客人来了府上,要见母亲? 可是我大舅母?” 饮香听姜樱让自己打听这个,以为三小姐这是急着要见沈家的表小姐。 做荷包那回她就发现了,三小姐现在又喜欢和沈家的舅太太,表小姐来往了。 是以饮香没有多想,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安怡堂去了。 第五十三章 有效率 饮香办事很有效率,不知道因为她是家生子,在下人当中人脉比较好,还是因为安怡堂的人也没把这当什么大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饮香就回来了。 不但完成了姜樱交代的任务,还带了个好消息回来。 “是广平侯夫人亲自登门拜访老夫人,想邀了咱们老夫人十五去栖霞山登高,顺道去栖霞寺进香礼佛。” 饮香说着抬头看着姜樱道:“还特意邀了咱们二夫人一起作陪,说不定三小姐也可以同去!” 一双眼睛带着点笑意望着姜樱,三小姐是个喜欢玩的。 自从上回差点落水那次,三小姐除了去黄家就再没出过门了,要是能跟着老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去栖霞山玩上一日,心里肯定高兴吧? 姜樱看着饮香轻松的表情和带着笑的眼神,哪里不明白饮香是怎么想的? 但是姜樱真的高兴不起来,不但高兴不起来,她此刻只觉得胸口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是的,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 若是没有姜檀的婚事绊在其中,能去登山赏花,游览名寺,姜樱自然欢喜。 这可以说是自打她来到此处,第一次出门郊游。 可是她还没能跟大皇子混熟,别说套交情,她一共见过大皇子一次,脸都没混熟啊! 广平侯府就已经上门了,她到底该怎么办? 实在不行,她自己先想法子把这事拖上一拖? 可是怎么拖? 姜樱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 这副阴晴不定的神情落在饮香和青萝眼中,只让两人站在一旁懵然无措。 三小姐又摆出了这般神色。 敛着一双眼睛,浓密的睫毛盖住了那双水润的双眸,一声不吭,也没有表情。 叫人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又不敢贸然出声打扰她。 青萝看了饮香一眼,以眼神询问饮香,“三小姐这样不像是高兴啊?” 饮香还是一脸懵然地回了青萝一眼,“不知道啊。。。” 二人无声的眼神交流完全不在姜樱注意力的范围内,她此刻的心思全放在广平侯府上了。 脑海中不断闪过萧慕看她的时候,那轻佻的眼神,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慕抱着姜菀的时候,那暧昧的表情,撩拨的动作。 姜樱记忆中,姜檀怀了身孕后,萧慕的种种放浪行径。 萧慕的拈花惹草,姜檀的凄凉泪水。 萧慕的无情无义,姜檀的忍辱吞声。 这些片段折子戏一样,一出出地在她脑子里晃过。 她一把推开圈椅,站起来。 不行,她现在就得去阻止沈佳柔,不能让她应承同广平侯夫人一起去进香。 她下定决心的这一推,一站。 直把饮香和青萝两个唬了一跳。 二人见姜樱站起身就往外走,连忙一起跟了上去。 还没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姜良柏。 姜樱吓了一跳,一边扶着胸口一边道:“三哥哥,你怎么没去卫所啊? 你这是要往哪去?找母亲吗? 母亲在安怡堂会客,我正要过去。 正好你跟我一起去?” 拉上姜良柏也好,万一自己闹起来,好歹还有个帮着圆场的人。 姜良柏莫名其妙地道:“我找母亲做什么?下午要去黄家听先生赏鉴诗词,今天就不去卫所了。 我是过来寻你的。” 姜樱不过随口一问,她现在哪有心思关注姜良柏去不去卫所,只问:“三哥哥找我干嘛?” “刚才周行远派了范通过来知会我,今天下午几位殿下也要去黄家。 明明是你托了他给大殿下递话送糕点,范通说是来知会我,还不是想来告诉你? 我这不是赶紧过来告诉你吗?” 姜樱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砸的一愣。 啊?今天下午大皇子就去黄家吗? 周行远这也太有效率了吧? 做过伴读就是不一样! 那她现在是不是不用去安怡堂搅和了? 下午她就把这事求了大殿下,若是大殿下愿意应承这事,且有法子帮忙转圜,那是最好不过。 若是大殿下不答应,那她再去求了沈佳柔,不叫她带着姜檀去栖霞寺。 至于怎么搅黄这桩婚事,那就得从长计议了。 如此一想,姜樱总算暂时松了口气。 心里松快下来,面上的表情也跟着松快下来。 因为对周行远办事的效率感到满意,眼角眉梢甚至还带了几分愉悦。 姜良柏从旁看着,不由得疑虑重重。 莹莹听说今天下午就能见到几位殿下,为何这般高兴? 真的只是为了能亲近大殿下,好让祖母一解对大殿下的思念之情吗? 姜良柏越想越不放心,莹莹心性简单。心里总是把大殿下当做表哥,说话就难免随意。 若是无意中冒犯了几位殿下,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只得在姜樱耳边絮叨,下午见了几位殿下,说话行事要有分寸,不要过于随意。 若是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可以让他转达。 嗡嗡嗡,嘤嘤嘤。 姜良柏在姜樱的印象中,一向都是英武果敢的形象,她今天才知道他居然这么能唠叨。 姜樱只得一一应下,中午两人去沈佳柔屋里,与姜檀和栋哥儿一并用的午饭。 吃饭的时候,栋哥儿还仰着小脸儿问沈佳柔今天还做不做蛋黄糕吃。 因为姜樱没说她蒸的那戚风蛋糕是什么糕点。 那糕看起来颜色嫩黄,吃起来又有一股子鸡蛋和牛乳的香味儿,栋哥儿就自己取了个名字。 蛋黄糕。 沈佳柔直笑,劝着栋哥儿今天不吃那点心,改天再吃。 栋哥儿不依,“长喜说他看见厨房的婆子端着那糕了,为什么不能给栋哥儿吃?” 沈佳柔一愣,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嬷嬷,今天小厨房又做那糕了? 不待李嬷嬷开口,姜樱就把她答应给二哥哥姜良枫送一匣子的事说了。 沈佳柔闻言一脸欣慰,柔声劝栋哥儿道:“栋哥儿可听见了? 那是三姐姐做了给你二哥哥吃的。 昨天那么些人在你祖母屋里分食一碗糕,你二哥哥都没吃够呢。 今天做的先送给你二哥哥吃,母亲明天再叫厨房上的做给你吃可好?” 栋哥儿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食不言,姜檀只笑着给栋哥儿夹了一筷子玉兰片,并不开口劝说。 第五十四章 看心情 姜良柏更是坐姿端正,看起来也是一门心思在用饭。 只是听说姜樱又命厨房单独给姜良枫做一了份糕点,忍不住看了姜樱一眼。 莹莹给周家兄妹,大皇子,二哥,都单独做了糕点,至今他可还什么都没得呢。 姜樱倒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她只是觉得沈佳柔这样的教导方式很好,什么东西好吃,也不能天天吃。 栋哥儿能接受想吃的东西不一定立刻就能吃到,这样很好啊。 用过午饭,几人各自回自己屋休息。 沈佳柔完全没有跟几个人说上午是谁来家里拜访,也没有提十五要去栖霞寺的事。 她不提,姜樱也没有问,一切只等下午她见了大皇子再做打算。 今日未正要上课,姜樱回屋只是小憩片刻,就起来更衣准备出门。 服侍更衣的时候,含笑几次欲言又止,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姜樱看在眼里,心里有点疑惑。 虽然上一世含笑行事有些没有分寸,但也无非就是帮着二皇子和姜樱私下里书信来往。 最近含笑也没有什么举止不当的地方,今天这是怎么了? 饮香和青萝服侍着姜樱到侧门的时候,姜菀如往常一样,已经坐在她自己的马车上等着了。 姜良柏依然骑马跟在姜樱的马车旁,两架马车一路晃悠到黄府门口。 姜樱下了马车瞧见姜菀,惊讶了一下,为姜菀的穿着打扮。 姜菀今日不知怎么的,装扮的非常明艳俏丽。 一袭湘妃色缎地彩绣菊花蝶纹袄裙,垂挂髻发髻两边各簪了一只淡粉色的蝴蝶型玛瑙花钗,蝴蝶下面还垂着两条细细的绢米珠流苏。 随着迈步的节奏在耳畔鬓边轻轻悠荡,华美又不失活泼。 难道是因为今日是下午上课,所以有时间,有心情打扮了? 姜樱非常理解这种心情,当年上大学的时候,早上八点的课上,坐在下面的女孩子们不说蓬头垢面,但绝大多数也是一张素颜。 但是下午的课就不一样了,女同学们的姿容比早课的时候美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饮香和青萝也看的一愣,但她们着实理解不了姜樱所谓的那种心情。 她们看完姜菀就把目光投向了姜樱,心里有些怪怪的。 姜樱今日与往日间来黄家一样,装扮从简。 她只穿了套蜜合色四季花开暗花纹绸缎儿的袄裙,双髻上各系一条海天霞缎带了事。 姜樱自来黄家上课向来如此,穿着力求淡雅清新。 饮香和青萝当然不是觉得姜樱怪,她们是觉得二小姐那般穿着,会不会比衬的三小姐穿的太素淡? 姜菀这无心之举勾起了姜樱对青葱岁月的美好回忆,却勾的饮香和青萝两个小丫头心里有些担心。 好在几人跟在姜良柏和姜良枫身后,很快就到了致知院的正厅,致知堂。 这是姜樱第一次来致知堂,正厅四扇门大开着。 站在门外一眼就能看见正对大门的墙壁两侧高悬“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的对联。 中间挂了一副孔圣人的画像。 画像下面一张红木长条案桌,案桌上各摆两只青花瓷瓶。 再前面是一张红木矮桌,一把红木官帽椅。 整齐摆放的几排桌椅从中间被一座红木透雕屏风隔开。 有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人。 姜樱一看就明白了,这是要男女分坐一侧。 她打发了饮香和青萝去偏房候着,正要去女孩子那边坐下。 姜良柏就把她叫住了,“莹莹,不论你与大殿下有何话要说,都等散学后再说,先生讲学之时切莫淘气。” 姜樱抬起头,正对上姜良柏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看的眼神。 一副她不答应,他就不让她进去的表情。 姜樱只得闷闷地点头,点了一下又觉得很是不忿。 他这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啊,好像她是个惹祸精一样,她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好吗? 姜樱抬头对着姜良柏呲牙一笑,口中道:“看心情啊!” 言罢立刻转身进屋了。 姜良柏:“。。。” 无奈的叹口气,他只得往男子坐的那一边去了。 姜樱转身进去的时候,看到姜菀已经坐在宋妙华旁边了。 她完全不惊讶,姜菀一向与宋妙华亲近。 让她惊讶的是,今日宋妙华的穿着打扮也十分讲究出彩。 她一身嫣红色缎绣缠枝牡丹的袄裙,绾了随云髻,两侧各留几缕碎发,鬓间只簪了一朵大朵牡丹绢花。 那牡丹花层层叠叠的,花瓣葳蕤,在午间阳光的映照下,容光闪动,颜色瑰丽。 倒似一朵刚从枝头掐下来的牡丹花一样,想来是在其中夹杂了金线制成的。 只这一朵绢花,斜倚鬓边。 牡丹天香国色,却把宋妙华那张小脸映衬的越发柔嫩,一身书香。 乍一看倒感觉有点像林黛玉。。。 下午上课果然不一样啊,小少女们都打扮的比以往明媚几分。 姜樱没心思再看小姑娘,一屁股坐下就透过屏风往男子坐的那边张望,心里思量着大皇子到底来了没有。 正在旁边与黄容华凑在一起说话的萧芸瞧见姜樱这样,就小声对黄容华道: “容华姐姐,你瞧姜家三姑娘,一直盯着屏风那边瞧呢。她在瞧什么啊?” 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有些怯怯的,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丛林间的小鹿一样懵懂,又带着一丝压抑的好奇。 黄容华听了朝姜樱看去,果见姜樱正一手放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手托腮,大喇喇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屏风。 黄容华捏着帕子的手指就有些发紧,姜三在看什么? 莫不是瞧见萧芸在这,所以知道萧二公子也已经来了? 昨天萧二公子还说姜三提着的那糕点香甜。。。 黄容华心里有些乱糟糟的,敷衍萧芸道:“想来是看姜家三公子吧?” 萧芸垂眸看了看黄容华捏的发白的手指,唇角儿几不可察的弯了弯,眸中的懵懂之色却更甚。 嗫诺道:“原来是在瞧她哥哥!她在门口才与姜三公子分开呢,亲哥哥有什么好瞧的,我就不想瞧我哥哥。。。在家都瞧够啦!” 说罢用帕子遮住小嘴儿,小声儿地咯咯笑了。 似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了。 黄容华心中却更是复杂,是啊,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好瞧的呢? ------题外话------ 蜜合色是浅黄带点白色。 海天霞是白中带点红,似白微红,雅中微艳,非常好看。 四季花开纹饰以水仙、荷花、菊花、梅花四季花组成,代表一年四季。 民间把这四种花作为四季美好幸福的象征。 第五十五章 他是谁? 萧芸年纪小些,尚且不懂。 她却是知道的,萧家二公子好像很喜欢跟姜家姐妹说话儿是的。 不过,姜樱年纪也还小,跟萧芸差不多吧? 应该都是年十一? 瞧她今日穿戴的也与往常一般,并未因今日与萧家二公子同在致知堂听课而刻意装扮。 倒是姜菀,上次姜菀撞在他身上,他还抱住了她。。。 黄容华又下意识地朝姜菀望过去,姜菀并没有看屏风那头,她正在低声地与宋妙华说着话。 看着宋妙华和姜菀二人的精致装扮,黄容华黯然地低了头。 每逢男女学生一起在致知堂听赏鉴课,女孩子们总是会装扮地别致而又秀丽。 既足够引人注目,又不过分华丽隆重。 自己每次也都是用了心装扮的。 只是自己的容貌至多算是清秀,更适宜温婉的颜色。 她只盼着那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可是他从来不曾一顾。 也是,与在座的这些小姑娘们比起来,自己的曾祖父虽是名儒,可到底差些富贵。 祖父不过一个正五品礼部郎中,姜樱的外祖父还是自己祖父的上峰。。。 黄容华的头越发的低垂,低头的时候正看见坐在前面的郑淼之。 郑淼之的祖父乃是当朝首辅,位极人臣。 但她也不过是穿了套水绿色袄裙,只在袖口襟口处滚了缠枝花纹澜边以作点缀。 黄容华暗淡的双眼中,就又添了些神采。 既然她们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就是要素衣白裳才显的出清颜无双,自有一段书香韵致! 转瞬想到姑母交代自己多多亲近宋妙华的那些话。。。 自己与她闺名中同是一个“华”字,说来也是有些缘分的吧? 黄容华整理好心情,拉住萧芸的小手道:“萧妹妹,我们也去同宋姑娘和姜家二姑娘说会儿话吧?” 还没等萧芸应声,周安歌和周行远自门口进来了。 周安歌一进门就寻到姜樱身边,姜樱立即抬起自己按在旁边那张椅子上的手,示意周安歌坐。 周安歌笑眯眯地道了谢,坐下与姜樱说话。 “昨天我把那糕拿给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吃,他们都说口感甚好。 尤其是祖母,她老人家一个劲儿地夸你心灵手巧呢。 今天一早就叫我们府上的厨子也做一做这糕。 也不知怎的,厨房上做的味道虽然差不多,但是口感没那么宣软,形状也没那么圆润。 祖母直说那厨子做的糕与你送的相差甚远。” 姜樱见周行远来了,本想去谢他一谢的。 毕竟昨天才请他帮忙带话给大皇子,今日她就能见到本尊了。 但又想起姜良柏的话,自己这样直接过去与周行远说话,显然不妥当,还是等回府的路上再谢他一谢吧。 周行远也只是借着目送妹妹,瞥了一眼姜樱。 那蜜合色的身影一入眼帘,周行远就立即转身向屏风另一侧走去。 看她一眼可以,但为免露出痕迹,也只能看一眼罢了。 她总是这样,再淡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也总能显出几分柔嫩可爱。 姜樱听着周安歌的话,就止不住流露几分得意之色。 虽然那是“零失败”的菜单吧,但是做戚风蛋糕最关键的就是“打发蛋白”这一步了。 首先,蛋黄和蛋清一定要分离干净,搅拌的速度,方向,力度都需合适。 其次,还要判断两次加糖的时机,以及观察发泡的物理状态去判断蛋白是否打发至合适。 也不是谁初次上手,就都能成功的好吗? 也就是她这样的“烘焙小能手”,才能在原材料,工具都略有出入的情况下,还依然能一次成功啦! 要是有烤箱,她才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烘焙小能手”! 姜樱心里“嘿嘿嘿”,面上难免带出几分。 瞧的周安歌直想捏一捏那粉团子一样的小脸儿。 刚想伸手,便听门后传来一阵响动。 两人忙回头,见是先生引着几个年轻公子正在门口驻步。 男子坐的那一侧已经有人陆续迎过去见礼了。 原来是大皇子和三皇子到了。 大皇子一身玉色交领长袍,右衽大襟,宽袍广袖,气质卓然,清圣出尘。 三皇子披一件北紫色缎长袍,襟领袖口处绣金银二色如意叠云纹,层层堆叠,仿若流云,华贵夺目。 两位殿下都是龙章凤姿,丰神俊朗。 走在二人身侧的三个男子,虽不能夺二人之光辉,却也未被二人的风华遮掩。 一人眉如墨画,眼若点漆,眸色温和明润。一袭雨过天青色长袍,手执玉骨折扇,眉宇间一派光风霁月。 实在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却是姜樱未来的夫君,宋贵妃所出的二皇子——萧鸿轩! 二皇子今日居然也来了? 正牌男主出现了,姜樱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再一次在心里感慨皇室的基因优良,三个皇子,个个都是逆天的颜值。 其实姜樱很能理解,永和帝为什么那么想给自己的二儿子订下书香世家的女儿做正妻。 实在是二皇子本身这气质,一看他就是温文儒雅型的,一身的书卷气。 不过这个已经是碗里的了,没甚可看的。 姜樱移开目光,倒是三位皇子之外,门口还有两个潇洒少年,其中一个是姜樱认识的。 宋妙华的堂兄,宋二公子——宋元烨。 另一人高鼻星目,剑眉薄唇。 朗若日月照乾坤,皎如玉树临风前。 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 姜樱越看这人越熟悉。 这人谁啊? 还不待姜樱想起来那是何许人,屏风这一侧的女子们已经慌乱又拘谨地起身行礼了。 姜樱忙也跟着周安歌略欠了欠身,她自觉这就算见过礼了。 然则这动作在一群羞涩守礼的少女之中,实在算得上是非常敷衍。 女孩子们大都面色飞红,也不知是惊讶的还是紧张的。 礼仪规矩更是不敢懈怠丝毫,以至于大皇子几人想不注意姜樱都难。 姜樱一脸淡然敷衍,面上表情与那敷衍的欠身动作十分匹配。 大皇子瞥一眼一片粉黛之色中唯一一抹只匆忙低了低身的淡色,只觉无奈。 几位皇子免了诸人的礼,径自走到了男子坐席那一侧。 这下姜樱想看也看不着了。 ------题外话------ 各位小可爱: 文要上架了,喜忧参半。 喜的是小千的努力,算是得到了网站一定的认可。 忧的是上架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小可爱们阅读。 无论未来如何,先要感谢阅读,收藏,打赏,评论的小可爱们一路的支持与陪伴! 祝愿大家都能平安喜乐,未来可期! 最后,为了让小可爱们切实收到我的感谢之情,你们懂得! 首订答谢计划如下: 前10位订阅:99币奖励 11-19位:66币奖励 20-29位:33币奖励 一生三,三生万物。一,三,九都是寓意吉祥的好数字! ——我是分割线—— 雨过天青色:是古瓷中天青釉的颜色,非常淡而清透,偏淡蓝色一些,绿色元素少一些。 水绿色:介于淡绿色和淡蓝色之间。是非常淡的颜色。 玉色是清透的淡绿色,类似玉的颜色。比水绿色更多一些绿,少一些蓝的元素。 北紫色又叫正紫,是偏红的深紫色。 第五十六章 拍马屁(上架活动调整:重要) 姜樱不由得伸长了脖子,想再看一看那个她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少年。 兴许再看几眼她就能想起来这人呢? 谁知,她这一望却跟走在后面的萧慕对了个正着。 迎上姜樱探寻的目光,萧慕深深地看了姜樱一眼,一侧嘴角弯出个嘲讽的弧度,一甩衣袖,快步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姜樱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她本是乘兴而望过去,跟萧慕一对上,却令她扫兴的不得了。 他嗤笑给谁看呢? 那讽刺的表情,是讽刺她吗? 切!当她看他呢? 姜樱转回脑袋,看向身边的周安歌,想问问周安歌认识不认识刚才那男子。 谁知周安歌的脸居然也有点红,不像是害羞,倒像是紧张。 姜樱歪着低下了身子,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周安歌的眼睛。 周安歌见状,只好凑近了姜樱的耳朵,悄声道:“莹莹见到几位殿下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 惊讶? 姜樱一挑眉毛。 怎么? 周行远特意派了身边的小厮来告诉姜良柏,今日几位殿下会来黄家。 却没有告诉自己嫡亲的妹妹?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 那她就不能跟周安歌说她一早知晓这事了。 难道她跟周安歌说,“不知道为什么你哥哥没告诉你,但是他派人来我们家说了啊!” 要是换她自己,听到这话,她会有点想揍人。想揍自己的哥哥,也有点想揍说这话的人! 姜樱只得也凑到周安歌耳边道:“刚才惊讶了一下,现在已经冷静了!” 说着与周安歌相视一笑。 姜樱却不知道,于她而言,大皇子和三皇子今天出现在致知堂是“原来”。 只有萧鸿轩来此,于她而言,才是“居然!” 但对于在座的大多数小姑娘来说,见到刚才门口驻步的每个人都是“居然!!!!” 就算如郑淼芝,萧月,姜菀,黄容音,黄容华这些并没见过皇子的小姑娘,见识过刚才诸人行礼的阵势,也大概猜到来者何人了。 几位皇子是最后到的,难免引起一阵喧阗。 待众人好容易坐定,先生已经立于上首。 今日来为众人赏鉴品评诗词的是黄家旁支的一位老先生,名黄文。 因他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并未出仕。 而是寄情山水诗词,所以于诗词上颇有心得,但却不擅制艺。 但不知道是因为今日几位皇子过来旁听,让黄文老先生觉得紧张。 还是黄文老先生太想卖力表现自己的敬业,他今日竟未落座。 只立在桌案之前,一步三摇,吟出一首诗来: “猗嗟昌兮,颀而长兮。 抑若扬兮,美目扬兮。 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 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 舞则选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 “是以今日之赏鉴,吾欲始于此《猗嗟》。谁人知此诗之典故要义,皆可与我等言之,如何?” 姜樱:“。。。” 这位黄文先生当真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看来传闻不实啊! 黄文老先生分明是深知职场pmp的精髓! 诗词赏鉴,第一篇取自《诗》,姜樱并未觉有何不妥。 《诗》就是《诗经》。 毕竟黄文老先生理由充分,“孔子都说了,不学《诗经》,在社会交往中就不会说话。 不学礼,在社会上做人做事就不能立足。” 人家圣人都认为《诗经》如此重要,自然应该拿出来认真品读赏鉴。 只是他选的这一篇《猗嗟》,未免令人觉得他动机不纯。 《猗嗟》取自《诗经》,齐风。 讲的是什么呢? 庄公二年,齐襄公在齐国为外甥“姬同”,也就是鲁庄公,举行了弱冠礼。 随后,齐襄公写信给自己的二妹,告诉她,自己的外甥(二妹的儿子)行弱冠礼的情况。 “猗嗟昌兮。。。以御乱兮。”,就是信中齐襄公对鲁庄公行冠礼时的场景进行的描述。 后来这份简书经齐襄公宫廷司乐谱曲,并题名为<猗嗟>之乐歌。 毋庸置疑,《猗嗟》通篇都是对少年的容貌,身材,气质和骑射技艺的赞美之词。 黄文老先生在几位皇子来此处听经闻学之日,偏选这样一首诗歌来赏鉴,当真并无他意? 果不其然,屏风那边已有人道:“学生对此篇之要义略知一二,愿与诸位同论。” 说话的正是黄家的三少爷,黄文晟, 黄文晟说他略知一二,显然是自谦之词。 先生道一声:“可” 他便将此篇的出处,大致的意思,清楚通顺地解释了一遍。 期间言辞风趣,侃侃而谈。 不但毫不怯场,还很有几分hold住全场的气度,像个有经验的演讲者一样。 这还不算,末了黄文晟还补充了一句:“草民听闻几位殿下亦是颇擅骑射,只是尚无荣幸见过。 但观几位殿下的风姿气度,草民以为,胜鲁庄公多矣。” 姜樱:“。。。” 先生与黄文晟这二人的戏可是有点过了! 这刻意逢迎的痕迹太过明显了好吗?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不信旁人感觉不到。 在座的女孩子们大都还沉浸在得见皇子的惊讶和羞涩之中,基本都魂游天外。 天啊,她们居然得见皇子真容,而且还一下子见到了三位! 于一天之内,同时见到了三位殿下! 天啊,捂脸! 她们对于课堂上,都有哪些人,说了些什么,皆是恍恍惚惚,又哪有心思去想这些弯弯绕绕? 但,幸好还有人未被几位殿下的姿容所折服,理智尚存! 不负姜樱所望的,屏风那边立刻传来“嗤”的一声嗤笑声。 姜樱听不出来是谁,但应该不是三位皇子,毕竟在别人称赞自己的时候,回之以嗤笑,显得有些狷狂无礼。 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出声打破了这难言的尴尬。 那温柔谦和的声音从男子那边传来,“黄公子过誉了,吾,不擅弓马骑射。” ------题外话------ ‘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出处: ——《论语·季氏篇第十六》第十三章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第五十七章 人间烟火气 (一更) 这边的女孩子们,瞬间面飞红霞。 她们光是听着这温雅的声音都有些羞涩。。。 殿下的声音真好听,但是,也不知是哪位殿下? 那声音确实谦和有度,彬彬有礼。 既为出言赞美之人解了尴尬处境,又自谦避过了那些溢美之词。 姜樱猜测这个声音是二皇子,唔,连声音都这般温文尔雅。 真是谦谦君子,谦谦君子啊! 心里不免对未来夫君多了几分满意,不错,声音过关! 姜樱继续支着耳朵,等着听其余两人怎么回应。 只可惜姜樱只顾着留意屏风那侧的动静,却没有注意到: 屏风这边的女孩子们,除了周安歌这个见过几位皇子的人,面色尚且正常些外, 还有一人面色如常—— 宋妙华。 从几位皇子出现在门口到此刻,她与姜樱一样,面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只有些许羞涩之态! 姜樱没并等来萧鸿玺和萧鸿彦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意思? 该配合演出的三人,二皇子已经表态了。 其他二人这是打算。。。“演视而不见”? 两位皇子一言未发,人家二皇子却说自己不擅骑射。 拍马屁的人岂不是有些下不来台? 黄文晟却并不羞恼,反而朗声道:“古来贤明君子,也非皆擅骑射。 卫武夫人有诗《淇奥》,赞其夫君卫武大司马。 称卫武大司马 ‘如骨切磋,如玉琢磨。品如金锡德如圭璧’。 赞其学问品德,修养胸怀。 草民以为,诸位殿下皆是此般君子。” 姜樱可真是服了! 竟有人能如此这般,将马屁进行到底! 这黄文晟平时瞧着不声不响的,今日他是要靠pmp一鸣惊人? 黄文老先生似乎也觉得有些过了,终于开口道:“很是,古来圣贤更重德行学问。 文晟方才所举《淇奥》,文采飞扬,亦是出自《诗》。 我看,这篇就作为今日的课业。 诸位不妨将此篇默出,辅以要义,明日呈递于我。如何啊?” 诸人皆答:“是” 姜樱:“?。。。?” 这是要留作业的意思? 有没有搞错? 她也是奔三的人了,还要写作业吗? 她什么都没做啊! 真是人在课堂坐,祸从天上来。 别人要拍马屁,她管不着。 但是由于别人拍马屁,她就要回去写作业,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吧? 姜樱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睛,往立在前面的黄文老先生脸上瞄了一眼。 黄文老先生似乎收到了姜樱那幽怨的目光一般,轻咳一声, “方才那两篇,算作是我与文晟抛砖引玉。诸位有何好诗,好词,皆可诵出与我等同论。” 这就是要大家自由发言的意思了。 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这位“寄情山水诗词”的黄文老先生,特意给几位皇子“一展才华”的机会! 姜樱只觉无奈加无聊,这哪里是什么赏鉴课! 她感觉她就像是被抓包来陪客户的,主要任务是要让客户秀才华,而她是个打酱油的,负责烘托气氛就好! 先生的话音一落,堂上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显然,几位殿下都不开口,诸人岂能越过殿下们,自己出风头? 却闻一人轻笑道:“慕这里倒有一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慕以为比之方才两篇,此篇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位觉得如何?” 又有一人道:“萧二公子此篇虽好,却是赞庄姜貌美。不免有些不合时宜!” 姜樱不知此人是谁,这声音她没听过。 倒是萧慕,先生让畅谈诗词。 他可倒好,一上来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色胚! 只听得萧慕又道:“此篇描摹精彩,写照传神。 形美悦人目,神美方动人心。 如此气韵灵动的佳句,宋兄怎会认为不合时宜?” 原来方才说话那人竟是宋元烨。 宋元烨道:“萧二公子倒也言之有理,这般佳句确实难得。 萧二公子如此一说,元烨倒是愿多闻一二,不知萧二公子可还有佳句?” 萧慕却沉吟片刻,道:“要说这赞美形貌气度之诗句,倒是不少。 奈何形神兼备,且不流于媚俗者,却不多。 慕,一时竟想不出了。” 宋元烨却笑道:“这有何难?听闻大殿下于诗词方面颇多造诣,不妨请大殿下指点你我一二?” 姜樱心里咯噔一声。 这话不好接。 赞美形貌气度之词,大殿下若是真的说出几篇,不免显得有些热衷此类诗词。 不论赞美男子还是女子的词句,一个男子对这方面的诗词颇多造诣,总是感觉有些奇怪。 若说不出,又不免让人觉得才疏学浅。 方才几人在门口的时候,宋元烨站在二皇子身后,另一个姜樱叫不出名字的男子则是跟随在大皇子与三皇子身侧。 显见宋元烨是跟萧鸿轩同来的,如今他这话不免有几分给大皇子下套的意思。 莫非他是冲着大皇子来的? 可是姜樱的记忆中,上辈子二皇子好似与萧鸿玺的关系不错啊。 永和帝愿意看见皇子间兄友弟恭,宋元烨如此行事,若是叫人误会是二皇子刻意与大皇子为难,岂非不好? 萧鸿轩也皱了皱眉,并未回身看宋元烨,只瞄了端坐如松的萧鸿玺一眼。 元烨有些急躁了。 但事已至此,他打算先看看他的好皇兄如何应对。 不论他给出诗句,还是自称不知。 都不能片叶不沾的抽身,到时自己再出言圆场。 既可显示自己的才学胸襟,亦可让父皇知晓他对兄长的维护。 是以,萧鸿轩亦端坐不动。 但他没想到,还没等他见识萧鸿玺如何应对。 便听见一管若黄莺似百灵般的清音想起:“有道是,尘世名利权,最讨俗人喜。 人间烟火气,才易动谪仙心。 几位殿下已是仙姿玉质。 便是那描绘九天神女,丽质仙娥,的惊艳之词,想来也难叫各位殿下一顾。 小女斗胆揣测,这人间烟火气,或反能得几位殿下青睐。 是以,小女有此一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可否请先生也帮小女评一评,此句可有人间烟火气?” ------题外话------ 上一章出处: ——《论语·季氏篇第十六》第十三章 陈亢问于伯鱼曰:“子亦有异闻乎?”对曰:“未也。尝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诗》乎?’对曰:‘未也。''’不学《诗》,无以言。‘鲤退而学《诗》。他日,又独立,鲤趋而过庭。曰:’学礼乎?‘对曰:’未也。‘’不学礼,无以立。‘鲤退而学礼,闻斯二者。”陈亢退而喜曰:“问一得三。闻诗,闻礼,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 《淇奥》全文: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第五十八章 到姐碗里来 (二更) 堂中又是一静。 先生:“。。。?” 这小姑娘居然把锅甩到了他身上? 姜良柏和姜良枫自然听得出自家妹妹的声音。 是以不待先生自愿接“锅”,姜良柏已道:“乍闻此句,倒仿佛真看到了围炉赏雪,自斟自饮之情景,真是好句!” 他压住心中惊讶,话还未想好,就已经出口。 他必须帮莹莹圆场,同时也得转移诸人的注意! 但他还是不免在心中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莹莹这是做什么? 这场合岂是女子可以擅自开口的? 周行远也吃了一惊,他认为刚才的情况已经不仅是单纯的讨论诗词了。 实在不适宜贸然开口,可她不但开了口,还声音清越,不卑不亢,条理分明。 那几句诗也确是甚妙! 他一向知道莹莹胆大,可他今天才发现,那小丫头不但胆子大,还有此急智! 她这分明是感觉到了宋二话中的不妥,开口转移话题,以免大殿下左右为难! 黄文老先生“咳!”的清了清嗓子,目带深意地看着姜樱道: “唔,此句有声有色、有形有态、有情有意。。。 的确是难得的好句,至于这人间烟火气。。。” 姜樱连站都没站,就那么坐着大喇喇的说了那一番话。 说完心中甚是得意。 自己这般,帮着大皇子解了围,他若领情,待会求他办事应当多几分把握吧? 不只如此,自己还避免了萧鸿轩被人怀疑故意针对大皇子,这也算帮碗里的那个化解了祸端吧? 不知萧鸿轩心中可欣喜? 可有领会到她姜樱的心意? 上一世姜樱那样一个“虚有其表”的,都能把萧鸿轩迷得神魂颠倒~ 如今,换上她姜玉莹这个如假包换的, 不说上过官场,但也是混过职场的, “杜拉拉”型, 现代优秀独立女性的有趣的灵魂! 他可还能招架的住? 萧鸿轩,还不快点到姐碗里来! 哼哼~ 姜樱心里暗爽! 在座的女孩子们却都被惊住了,哪还有心思听先生说了些什么。 姜良枫尚在怔愣之中,也没有听清楚先生说了什么。 宋元烨忍不住望向屏风另一侧,只是隔着屏风,他什么也看不到。 程卓也懒散地望了屏风一眼,暗道一声“有趣”。 萧慕却没动,他知道看也看不到。 但看不到也不妨碍他根据她的声音判断她此时的模样儿。 她一定还是那般天真软糯的表情。 他甚至能想象她请先生品评的时候,那双大眼睛里一定装满了疑问。 甚至,她可能歪着头,疑惑地抿着嘴唇,唇畔颊边又现出那甜甜的笑涡儿。 他垂了眼眸,放在桌案下的左手握成拳,弯了弯唇角儿。 刚才几位殿下进门她就盯着瞧个不住! 人都走远了,她还在翘首张望! 她就这般喜欢看貌美的? 几位殿下仙姿玉质? 丽质仙娥,想来也难叫各位殿下一顾? 如此甚好,他萧慕最是个大俗之人。 不必丽质仙娥,他先把她弄到手再说! 但,不论仙姿玉质,还是什么丽质仙娥。 这些都入不了萧鸿轩的心,他想的是那开口之人,或她背后之人的心思若何? 姜良柏一开口,他就猜到方才那道女声是姜樱。 姜家二房唯一的嫡出女孩儿。 最重要的是,她是镇国将军姜兆烈唯一嫡出的女儿! 他没有费心思揣测她说此话之意,难道她的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但,据他所知,她还不满十一。 这般年幼就有如此城府? 还是。。。这其实是姜良柏的意思? 不,不会! 男女分坐,宋元烨与萧慕又是突然发难。 自己尚且不知,姜良柏又怎会提前就有所安排? 再说若是姜良柏之意,他不会令自己的幼妹开口。 他自己开口更为妥当。 如此,这个姜樱,倒是需得留意一二。。。 萧鸿轩握住折扇,在左手上轻轻敲击两下。 不过此时不是思量这事的时候,他那好皇兄和皇弟尚且在旁边呢! 他又垂了手,任天青色的袍袖遮住了那双比折扇的玉骨还要明润几分的修长指骨。 黄文老先生点评一番后, 周行远和姜良枫都列举了几篇或赞尘世风景,或借吃食美酒抒发胸意的诗词。 但依然几度冷场。 女孩子们都不说话。 姜菀一边惊喜于得见几位殿下,一边沉浸在萧幕那雅致含笑的声线之中。 他念的那些词好生羞人。。。 只是姜樱却不知所谓,乱出风头! 转瞬,她又觉得,如此也好,这回他肯定也知道姜樱多没规矩了吧? 周安歌脑子里也有些乱糟糟的。 她想问问姜樱怎么那么大的胆子。 又想问问她那词句是从何处看得的。 男子那边,黄文晟一开始就简单粗暴的拍过了马屁,此时若再滔滔不绝,不免让人觉得喧宾夺主。 萧慕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再开口。 宋元烨一计不成,仿佛失了兴致。 姜良柏刚才已经开口为姜樱圆场,言多必失,也不再开口。 萧伦是萧姓旁系,正经的皇亲国戚坐在此处,不知道他是想低调行事还是怎的,从头至尾竟然都未发一言。 唐承安这名字倒不错,他出生后,也确实国泰民安。 威远侯府唐家其实与姜家的情况差不多,最初都是功勋封侯。 可惜唐承安虽长于安稳之世,却最不耐烦酸诗酸文。 他巴不得能上战场,是个认定必须“以武定乾坤”的纯粹人儿。 是以,就算年龄最小的郑绍辉都说了一首诗词出来。 却也难以挽救仿佛陷入冬眠般寂静的氛围。 黄文老先生只得自己又评述了一首,最后好像实在受不了这份尴尬, 一挥衣袖,“今日便到此处,尔等请诸位殿下先行!” 几位皇子一行人果然率先离去。 姜樱顿时如坐针毡,她不知道大殿下会不会留下等她。 毕竟她拜托周行远的时候,直言自己有话要跟大殿下说。 男子们都跟随在几位皇子身后陆续离开了致知堂,好像商量好了一般。 待男子全都离开了,女学生们也纷纷起身。 周安歌依旧牵了姜樱的手,二人同行。 行至半路,姜樱实在忍不住,伸了脖子张望。 第五十九章 楚人留香久 (三更) 便见姜良柏与周行远二人站在致知院门口。 院外依稀可见三两成群离去的身影。 姜樱几步上前,看向姜良柏。 今日进门前,他还嘱咐自己,有什么话都等到散学后再说。 自己倒乖乖地等到了散学后。 若是大殿下挥一挥衣袖,就这么潇洒的走了。 她还怎么说? 姜良柏收到姜樱那疑似“质问”的目光,只好扭头看向周行远。 周行远一言未发,也不看姜良柏,只递给姜樱一个“安心”的眼神。 周安歌看着三人,暗觉奇怪。 以她对这三个人的了解,他们分明是在打什么眉眼官司。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姜樱收到周行远的那一眼,不再多言。 毫不迟疑地与周安歌一起,跟在两人身后往外走。 姜家的两驾马车和周家的马车如往日一般,一路同行。 只是还没到往日分手的路口,周家的马车早率先向另一条路驶去。 只余姜家的两驾马车按每天的路线,一路畅通地驶回承恩侯府。 饮香和青萝坐在姜樱的马车中,心中忐忑,相顾无言。 三少爷说要带三小姐去马场骑马,不便带她二人同行,叫她们两个先回府禀了老夫人和二夫人。。。 她们倒不是怕老夫人和二夫人不允,只是觉得三小姐身边没个服侍的人有些不妥。 三小姐并未觉得不妥。 三小姐觉得此刻 “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 眼前斜阳西照,撒下一片霞光。 辉光映照着脚下的草场,将眼前的景色编织成一块金黄、深绿、绯红交错相间的华毯。 好似油画一般,浓墨重彩,草毯尽头一线红云映照天空,瑰丽开阔。 姜樱下了马车就这如画的景色深深吸引。 她仿佛走进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中,真的太美了。 深吸口气,空气中仿佛都裹含着清郁的草香。 周行远早就下了马,看着姜樱惬意的表情,眼中一片柔色, 走到姜樱身前道: “黄家不是说话的地方,大殿下让我等到此处相见。 待你回府也好交代。 只说两位殿下兴之所至,邀我与良柏来此赛马便可。” 说着下巴往草场中央点了点,“两位殿下先行一步,已经到了。” 姜樱顺着周行远下巴点去的方向望去,果见落日余晖中,不知何时,多了三匹骏马。 马上跨坐三人,因是逆光,看不清样貌。 但隐约可辨轮廓,其中两人应该是萧鸿玺和萧鸿彦。 姜樱转头对周行远粲然一笑:“行远哥哥,多谢。” 周行远却忽然有几分局促,虚虚握拳低唇:“其实也不必谢我, 两位殿下今日本就要去黄家走一趟的。” 说完就盯着姜樱的小脸瞧,想看清楚她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因为自己昨日未曾言明而生气? 姜樱只以为周行远是昨日帮她去送糕点时,才知晓大殿下原本就要去皇家。 并没有理解成,早在自己拜托周行远之前,他就知道大殿下今日会去黄家。 闻言只笑着点头道:“那也该多谢行远哥哥! 要不是你,就算大殿下今日去黄家,我也未必有机会与他说上话。” 说着扬起小脸儿,又咧嘴对着周行远甜甜地笑了笑。 她全然不通“笑不露齿”的含蓄,笑的唇儿粉,齿儿白,如男子一般疏朗。 周行远怔忪看着。 她发髻上的海天霞绸带,轻轻飘扬,抚过她的朱唇玉面,融在艳丽的晚霞中。 不知道是漫天夕阳霞光太过璀璨,还是姜樱的笑容太过灿烂。 周行远只觉得自己被那甜糯明艳的笑容,晃的心神一荡。 不知怎么,刚才在致知堂里,萧慕吟的那些诗句就一句句地钻入脑海——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走吧,两位殿下等着呢,我与莹莹也不好回府太晚。” 周行远这才如梦方醒般,转身道: “我与安歌先去骑两圈,你带着莹莹过去吧。” 说罢转身示意周安歌。 周安歌不想去选马! 她现在就想问问姜樱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奈何周行远的神情,姜樱和周行远两人间的对话,都让她意识到: 她应该把时间留给姜樱和两位殿下。 她扭头与姜樱对视片刻,沉默地转身与周行远走了。 姜良柏便带着姜樱向草场中间走去。 待二人走近,马上的三人都已下马。 姜樱跟着姜良柏上前与几人见礼,依然只是欠了欠身儿。 萧鸿玺无奈一笑:“不必多礼!” 萧鸿彦更是只在鼻子里“唔”了一声,表示“免礼”。 不过是一介臣女! 不知道是谁人给她的底气,几次三番,与皇子见礼都是敷衍了事。 方才在致知堂,当他没看见? 众人都诚惶诚恐,唯独她,行礼都在走神! 是承恩侯府让她如此硬气,不将皇家看在眼里? 是姜皇后侄女的身份,让她忘乎所以,以为当真可与她和皇兄平坐? 还是承恩侯府居然对她疏于教导至此? 萧鸿彦心中不耐,只一味用眼神催促萧鸿玺,“快点看看皇兄您那好表妹有甚话要说?” 姜樱对自己礼仪规矩过于敷衍这一点,浑然未觉。 欠了欠身儿就自然地抬起头,看向三人。 这也实在怪不得她,她并非故意。 姜樱上一世的记忆让她对此处的礼仪规矩无所不知。 奈何上一世那个姜樱就不是个一板一眼的闺秀,姜玉莹又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生活。 是以,知易! 行易! 知行合一,难! 程卓不由莞尔,抬手摸了摸鼻尖儿,这小姑娘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淡然笃定,着实有趣! 姜樱却猛地瞪大了眼睛盯住程卓,她想起来这人像谁了! 楚人江南留香久,海上渐有白云生。 楚留香! 啊,不,是郑少秋! 哎哟,她也分不清了。 总之就是这人身上这股子侠客般的潇洒飘逸,将“风流倜傥”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种感觉,她只在儿时电视中的楚留香身上体会过。 萧鸿彦耐心告罄,“姜三小姐莫非与程兄相识?” 第六十章 有一事相求 (四更) 程兄?相识? 姜樱茫然摇头。 楚留香,认识。 程兄?不认识啊。 萧鸿彦立刻没好气地瞥姜樱一眼。 又莫名其妙地看向萧鸿玺,那双桃花眼中分明写着 “她不认识人家,盯着人家看甚? 皇兄有话快说!” 萧鸿玺被这一眼看的,又是一阵无奈,刚想开口。 程卓却已道:“在下岭南广信,程卓。 见过姜三小姐,姜三公子。” 姜良柏正不知如何提醒姜樱,虽她年幼,但如此盯着外男看,多少有些不妥。 未料到程卓竟忽然开口。 只得道:“程兄何必如此多礼?是家妹失礼了。” 姜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儿。 这话听着耳熟啊,好似只要她跟着姜良柏出门。 姜良柏就经常对人说她“失礼了,失礼了。。。” 她只好又欠了欠身,也光明磊落道:“见过程公子,我乃江宁,姜樱!” 姜良柏:“!” 萧鸿玺与萧鸿彦“?。。。” 唯有程卓朗声而笑,侧身避过姜樱,只对姜良柏道: “姜三小姐,呵。。浑金璞玉,可爱之至。姜三公子不必多虑!” 连说话都带着笑音儿! 萧鸿彦再难忍受,直言道:“姜三小姐到底 有何事要说与皇兄?” 姜樱见几人如此,也觉自己方才直言可能不妥。 奈何上辈子那姜樱实在没有与人交朋友,还自我介绍的经历。 姜樱方按程卓的说法,自己介绍了自己。 没想到效果不太好。。。 但听萧鸿彦问她到底有何话说,她就把这些都扔在一边,严肃对萧鸿玺道: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大殿下说,不知可否?” 萧鸿玺眼神平静无波,不等姜良柏出言阻止姜樱,便抬手拦了他。 又转身看一眼萧鸿彦。 萧鸿彦深望姜樱一眼,对姜良柏道:“良柏,程卓此番来京都,至少呆个三年五载。 他对骏马,宝剑皆有兴趣。 这江宁城,何处能寻得良驹宝剑, 不若你与他说上一说?” 说着与程卓转身向一旁走去。 姜良柏只看着姜樱,不动。 姜樱也看着姜良柏,眼神坚定。 萧鸿彦又转身看向二人。 姜良柏无奈,只得随萧鸿彦与程卓往边上走了几步。 萧鸿彦无奈拍了拍姜良柏的肩膀,勾着唇角儿道:“怎么? 你还怕站在此处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莫非你最近过于疏懒,懈怠习武?” 姜良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萧鸿彦懒散一笑,好看的桃花眼斜着姜良柏。 姜良柏认为,借用内力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三殿下竟一开始就是假意回避,做此偷听打算。 此举,不太坦荡。 但,莹莹到底要跟大殿下说什么? 他躲开萧鸿彦打趣的目光,默默地支起耳朵。。。 程卓在旁看着二人,又是一笑。 三人都不再出声,留意那边的动静。 傍晚的微风携着青草香送来萧鸿玺温和的 声音:“表妹有话可放心说了,此处没有旁人。” 社交守则第二条—— 与位高权重之人攀谈,切忌自作聪明,拐弯抹角。 宜开诚布公,直言相告。 遂姜樱开门见山道:“大殿下既然叫我表妹, 那我就唤您表哥了?” 不待萧鸿玺回答,她继续道:“表哥,姜樱 有一事相求。” “其实无事不可对人言,之所以要单独与 表哥说,是因为姜樱所求之事关系到我大姐 姐的亲事。 广平侯夫人欲为萧二公子聘我大姐姐为正 妻,我不愿如此。 是以,可否请表哥帮忙,令广平侯府聘娶不 成,又不损我大姐姐的闺誉?” 众:“?” 别说萧鸿玺,这一番话令偷听的三人都是一怔。 萧鸿彦下意识看向姜良柏,姜良柏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知,他丝毫不知此事! 莹莹如何得知? 这也正是萧鸿玺的疑问。 他对姜樱要说的话有过千般推测。 无非是承恩侯府,或者郭老夫人有事相告。 可能涉及母后,可能涉及朝堂。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托周行远告诉他,她有话对自己说。 就是要说这个? 自来嫁娶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适才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十岁的小姑娘,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告诉他—— 因为她不喜自己庶姐的亲事,所以请他从中作梗? 她懂什么是聘娶? 什么是婚配? 所以现在自己是要跟个十岁的女娃娃讨论她庶姐的亲事? 这不是胡闹? 萧鸿玺压住心中涌上的各种情绪,平静道: “哦?此事听来很是有些突然,表妹从何处 得知?” 姜樱垂眸,敛住心虚忐忑。 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坦然自若:“父亲 母亲在内室说道此事,我偷听的!” 姜良柏蹙起眉头。 萧鸿玺看着小姑娘微微抬起的尖尖下颚。 他头一回知道,有人能把偷听之事说的如此 坦荡。 仿佛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一样。 可是那双澄澈的眼睛此刻却黑黝黝地盯着 他,目光坚定,倔强,透露着主人的势在必得。 电光火石间,他立刻意识到,她不是一时的 小儿心性,她是必要做成此事的,哪怕他不 应承。 他越发不动声色,好像他也觉得她说的这 些话无甚不妥,倒引起他几分兴趣般。 悠然开口“那表妹可否告知,你因何不喜这 桩亲事?” 姜樱双眉一蹙,:“我不喜的是萧家二公子!” 偷听众人:“。。。” 萧鸿玺盯住姜樱的眼睛,却不再继续问她因 何不喜萧慕。 只道:“我知道了,待我斟酌一二,再告知 表妹此事可行否,如何?” “斟酌一二?表哥需斟酌多久?”,姜樱 心知这般急切逼问不妥。 但她需要尽早知道萧鸿玺的决定。 若是萧鸿玺这边借不上力,她好早想他法。 萧鸿玺真真无奈至极,但还是维持着应有风度,刚要开口。 萧鸿彦却突然飞身至两人身前,下巴对着姜 樱道:“明日三小姐依旧来此练习骑马, 如何?” 姜樱:“?” 明日依旧? 今日她有练习骑马吗? 怎么? 他这是在讲条件吗? 他偷听就罢了,还要她陪他骑马? ------题外话------ 感谢书友“fm1967”的月票!?(°?‵?′??) 今日不再更新了,各位可爱,明天见! 第六十一章 可日日相陪 姜樱奇怪地看他一眼,那双不笑也露三分笑的桃花眼里,居然没有笑意,他是认真的。 姜樱却不理他,只转头对萧鸿玺道:“殿下, 三殿下若喜欢骑马,姜樱可日日相陪。 只是。。。” 萧鸿彦:“。。。” “噗。。”,远处程卓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眼看自家三弟那脸色沉似锅底,萧鸿玺忙抑住笑意, “表妹请托之事,成与不成,明日我自会告 知。”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二人是需要时间商量? 自己好像有点乌龙。。。 姜樱郑重道:“如此,明日再见,多谢表哥!”, 小脸儿却飞上几朵红云。 萧鸿玺含笑点头。 萧鸿彦看着那玉面飞红,未置一词。 广袖一荡,飞身跃上马背,再未看姜樱一眼。 萧鸿玺也翻身上马,手执缰绳。 姜樱却突然喊住他,“表哥!” 萧鸿玺于马背上回过头来,夕阳映着他的轮廓,英挺,洒然。 好似剪影。“表妹还有何事?” “那糕点,确是祖母叫我带给你尝的。 是我自作主张,借此机会请行远哥哥帮我带话给你,祖母不知。” 萧鸿玺侧头弯唇一笑,垂眸掩了眼中神色, 双腿一夹马腹,玉色衣袍携风而去。 风中飘来轻柔的一声“知道了”。 风儿追着马儿嬉戏而去。 姜樱一时有点不确定是她幻听,还是他真的说了“知道了”。 姜良柏几步过来,望一眼那三人骑马远去的背影,才回头盯住姜樱,眉峰压低,目光沉沉:“莹莹何时偷听父亲母亲说道大姐姐的亲事?” 不知为何,刚才对着大皇子的时候,姜樱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会对上姜良柏,反倒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心虚。 但她必须坚持住。 她错开姜良柏的眼睛,含糊道:“就是前几日。” “那为何不说与我知?” 姜樱不说话。 姜良柏也不说话,只固执地盯着她。 看着姜良柏这般一言不发,和她从未见过的 固执神态。 姜樱知道,哪怕她豁出这张脸皮,耍赖撒娇儿一番,也不能将此事糊弄过去。 她只得道:“三哥哥跟我一样,都没法子跟父亲母亲说道此事,也不能掺和到大姐姐的亲事里面去。 此事最好是想了法子让广平侯府自己放弃。 我,我怕我告诉了你,你耐不住性子去找父 亲母亲说。。。” 姜良柏闻言面色稍缓,语气也不再那么僵硬, “那你托行远给大殿下送糕点,就是为了能 光明正大地约见大殿下。 好求他插手大姐姐的婚事?” 姜樱身子一僵,她若说“是”,姜良柏该觉 得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深沉,非常可怕了 吧? 她可以强辩说,送糕点的确是郭老夫人的意 思,她不过是借机行事。 但说到底,那糕点是因为什么捣鼓出来的, 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点了头。 姜良柏眉宇间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但转眼那 抹惊讶就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沉痛,自责。 种种情绪轮番涌上心头。 姜樱听见他沉默片刻后,沉声问:“莹莹, 那日大长公主寿宴,你到底如何跌在湖边 的?” 姜樱被他问的一片懵然。 他怎么提起落水的事了? 难道他发现了? 发现她不是姜樱? 发现她自从落水那次醒来后就不是他的那 个三妹妹了? 姜樱脑子一片空白,耳中只能听到自己砰砰 的心跳声。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开始发凉。。。 姜良柏见姜樱小脸儿都白了,更是确定自己 的猜测, “莹莹,是有人害你是不是? 你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 还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 是谁要害你? 你别怕,跟三哥哥说。 三哥一定会护着你的!” 这一串儿话问的又快又急,带着些急于补救 什么一般的迫切。 姜樱心头一松,只觉得一阵暖意流过心头。 他是觉得自己因为落水那次,窥见了什么阴 谋,所以才变得这么心有城府? 还说他会护着他,他也不过是初中生的年纪 罢了。。。 姜樱眼眶发热,还是摇了摇头,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见。 三哥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差点掉水里 去。 我之所以费尽心思想要求大殿下插手大姐 姐的亲事,真的只是因为我不喜萧慕!” 姜良柏立刻想起来,在致知院里是有那么一 次。 萧慕自地上捡起花样子,莹莹让他还回来。 当时她的用词,语气,表情,都非常的无礼。 原来不是因为花样子被外男看见而羞恼,而 是真的不喜萧慕。 但是那会姜樱才刚来致知院没几日吧? 她与萧慕能有什么过节? “莹莹为何不喜萧家二公子?” 姜樱早就料到,今日必有人有此一问。 没想到刚才大皇子没问,姜良柏问了。 她早有准备,“他行为不检,总是对着小姑 娘笑,还抱过二姐姐。” 姜良柏闻言暗自思量,那次萧二拉住二 妹妹,他也在场,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可姜樱那义愤填膺的口气,那清脆指责的声 音,竟如同小时候有人惹了她不快,她来寻 自己告状一般! 这又让他觉得有几分好笑。。。 莹莹才这么小,就如此护着大姐姐。 在这小丫头的眼里,男子对着小女娃笑,竟 然都成了天大的罪名。 自己以后可要注意才成。 毕竟出于礼貌,与人对面总不能拉着张脸, 谁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对着小姑娘笑过? 若是莹莹也觉得他不检点,那可不成。 姜良伯不自觉地翘了翘唇角儿,不过萧慕也 却是有些风流之态。 罢了,反正广平侯府也确实不是好去处。 以前是他不知道,才让莹莹这般殚精竭虑。 如今他知道了此事,自不消莹莹再担心。 他总觉莹莹还小,什么都不懂。 没想到她自落水后,竟这般敏感多思起来。 还有她今日在致知堂那番话,那句诗,分明 就是有意为之。 让这个唯一的小妹妹以此种方式,这么小就 被迫学着成长。 是他这个为人兄长的人之过! 第六十二章 出自白乐天 可她方才那些指责萧慕的话,却还是那么 孩子气。。。 莹莹如此,究竟算是早慧, 还是孩子心性的误打误撞? 想着下午姜樱赏鉴课上的言行,姜良柏正 想再好生问问姜樱。 却见两骑逆光踏草而来。 是周行远和周安歌骑着两匹骏马回来了。 夕阳只余半张脸挂在天边,来时姜樱与周安 歌同坐周家的马车,此时还要先送了姜樱 回承恩侯府,周家兄妹才能回府。 四人都未多言,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马车里,周安歌什么都没问,只目视前方端坐。 都这个时候了,周安歌再看不出今日有事, 那是不可能的了。 姜樱心中有愧,试探地拉了拉周安歌柔嫩的 小手儿。 周安歌没有动,也没有甩开她的手。 姜樱便涎着脸凑近她道: “安歌姐姐,我昨日托请行远哥哥帮我给大 殿下送糕点,今日大殿下就去了致知堂。 我想跟大殿下说上几句话,叫大殿下多与 祖母亲近一二。 可能是大殿下觉着在黄家说话不方便,所以 才叫我们到马场来的。。。。” 她不应该瞒着周安歌的,但事关姜檀的亲事, 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好。 周安歌闻言小脸儿终于不像方才那样绷得 紧紧的了。 莹莹请哥哥帮着给大殿下带糕点,还说有话 想与大殿下说。 这些,昨日莹莹跟哥哥说的时候就没有避着 自己。 她只纳闷儿今天的事,莹莹与哥哥和良柏哥 哥分明像是有什么事情商量好了一般。 还有,今日莹莹在课上驳了宋二公子的话。 想到这里,周安歌的眼睛忽然一亮。 她还想问一问莹莹今日为何会驳宋二公子的话? 还有那几句诗,又是出自何处? 姜樱一见周安歌眼睛里那八卦的小火苗儿, 就知道她要问什么。 今日除了与大殿下在马场说话一事,再有就 是她在致知堂接话的事了。 除此两件,她并未做其他能让周安歌拿来说 道的事。 果然,周安歌瞪着姜樱道:“你今日课上是 怎么了? 为何突然驳了宋二公子的话? 可是因为上次祖母生辰,与宋妙华吵嘴之 事?” 姜樱“。。。” 她当然不是因为针对宋妙华,她没有那么幼 稚啊。 只不过她那么做的原因也比较复杂,她没法 向周安歌和盘托出。 只能避重就轻,“我那不是怕大殿下说不上 来什么写美人的诗词吗?” 周安歌狐疑地看着姜樱,莹莹什么时候这么 在意大殿下了? “大殿下毕竟是我表兄啊!” 周安歌点了下头,眼睛又骨碌碌地着,“那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姜樱忙道:“至于这诗句,我都忘了是从何 处听得的了,当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可能也是因为这几句朗朗上口,这才叫我记 住了。 安歌姐姐没听过吗?” 周安歌摇头,黑葡萄是的眼珠不转了,只张 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姜樱。 姜樱对周安歌这样天真的妹子,真的没有什 么抵抗力。 长得好看不说,性格也讨人喜欢。 姜樱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只得道:“我记得 好像是白乐天的诗,要不安歌姐姐回去问问 行远哥哥,看他可知道?” “白乐天?”,周安歌问。 姜樱点头,“唔,好似就叫这个名吧。。。” 周安歌只好点头,白乐天? 她真的不知道哎,不过哥哥虽然习武,但偶 尔也会吟些小酸诗,倒确是可以问问哥哥。 姜樱承认,这样诓骗一个小少女,她多少有 点不忍心。 更何况,周安歌那乖乖点头的软萌样子,直 把姜樱萌了一脸血。 姜樱忍不住想哄她高兴, “安歌姐姐,你不是说大长公主嫌你 们府上的厨子做的糕点不宣软吗? 不如我明日再带给一些,拿给大长公主吃, 可好?” 周安歌闻言终于露出了笑模样儿,道:“那 敢情儿好,祖母吃到糕点,定又要夸你!” 说着还皱了皱小鼻子。 姜樱笑道:“那我告诉安歌姐姐做还不成 吗? 保管叫大长公主,以后逢人就夸自己 的小孙女,秀外慧中,心灵手巧!” 周安歌作势要捏姜樱的脸。 听着马车里隐约传出来的笑闹声,周行远和 姜良柏坐在马背上相视一笑。 直待马车行至承恩侯府侧门,周行远才牵着 马缰与姜良柏并行,道:“一会去福顺楼用 饭?我请客?” 姜良柏点头,翻身下马,自马车上接下了姜 樱,转身进了侧门。 周行远目送两人进门,叫周安歌贴身服侍的丫头双环坐进马车里,这才示意车夫 驾车,打道回府。 郭老夫人才用过晚饭,听沈佳柔说姜良柏带 了姜樱去马场骑马,心中惦记。 留了沈佳柔和姜兆烈在安怡堂,等着两个孩 子回来。 姜良柏和姜樱刚到门口,白灼就雀跃地朝里 面禀:“老夫人,三少爷和三小姐过来了。”。 说着给两人撩了帘子。 郭老夫人正等着呢,立刻从迎枕上坐直了身 子. 两人一进来,郭老夫人就道:“怎么这会子 才回来?” 埋怨姜良柏,“你也是,周家那小丫头要去 马场疯,行远劝不住她倒罢了。怎么倒还把 我们莹莹也弄去了?” 姜樱:“?” 这怎么的,又扯上周安歌了? 二人先给郭老夫人,姜兆烈和沈佳柔行了礼。 被郭老夫人一把拉起来, 姜良柏这才涎着脸笑道:“哎哟,祖母!您 也知道,行远那小子最是拿她妹妹没辙。 只周家妹妹一个小姑娘,她怎好意思去? 这才央求了莹莹同去!” 一边说还一边朝着姜樱使眼色。 姜樱只得也过去依在郭老夫人身侧,道:“ 祖母,说是叫我去骑马,可是我压根连马都 没挨着。 光看着安歌姐姐骑了!” 郭老夫人闻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怎 么?谁不叫你骑?” 一副我看谁敢的口吻! 姜樱心中一暖,忙道:“不是不叫我骑, 昨天我不是把那糕托了行远哥哥送给大殿 下吗? 大殿下很是喜欢,我跟他说,是祖母您 老人家想着他,特特叫拿了给他尝一尝。 这不是光顾着说话了吗。 等我想起来骑马,天都快黑啦! 只好先回来了。。。” 说到最后仿佛很遗憾是的。 ------题外话------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 今日成都从早上开始一直下雨,不知看文的可爱们所在之处天气如何。 今日霜降,各位注意喝热的。 霜降时节,养生保健尤为重要,民间有谚语“一年补透透,不如补霜降“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关于霜降说: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露水凝结成霜。我国古代将霜降分为三候:一候豺乃祭兽;二候草木黄落;三候蜇虫咸俯。 豺狼开始捕获猎物,祭兽,以兽而祭天报本也,方铺而祭秋金之义;大地上的树叶枯黄掉落;蜇虫也全在洞中不动不食,垂下头来进入冬眠状态中。 古籍《二十四节气解》中说:“气肃而霜降,阴始凝也。“ 可见“霜降“表示天气逐渐变冷,开始降霜。 气象学上,一般把秋季出现的第一次霜叫做“早霜“或“初霜“,而把春季出现的最后一次霜称为“晚霜“或“终霜“。 从终霜到初霜的间隔时期,就是无霜期。 也有把早霜叫“菊花霜“的,因为此时菊花盛开,北宋大文学家苏轼有诗曰:“千树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 第六十三章 要爵位何用 郭老夫人听姜樱提起大皇子,不免露出些怔忡之色。 姜樱见郭老夫人有些走神,就知道她老人家 定是又在想大皇子。 是以语气一转,也学着姜良柏方才的样子, 把脸凑上去:“不过好在大殿下又邀了我 们明天再去跑一场!” 说罢牛皮糖一样,拉着郭老夫人的手臂扭来 扭去。 道:“祖母~~~~” 郭老夫人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樱。 姜樱想趁热打铁,“祖母,明天还叫我去骑 马吧?” 沈佳柔拿帕子的手一紧,张口就想说“不许!” 却见姜兆烈一眼看过来,她忙把到嘴边的话 咽了下去。 婆母还没开口,她怎好抢在前头。 只是莹莹这孩子,才刚稳当了几天? 这就惦记着去外头疯了? 姜兆烈却不看老夫人与姜樱,稳住沈佳柔后, 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姜良柏一眼。 姜良柏心中一紧,佯作无事与父亲对视。 郭老夫人犹豫了一瞬,立刻做了决定般。 挺直了背,以一副随意的口吻道:“既是大殿下诚心相邀,想去就去好了。左右我们莹莹也喜欢马。” 又看向姜兆烈和沈佳柔:“你们的意思呢?” 沈佳柔面上不由得显出几分焦急来,望着姜 兆烈。 姜兆烈安抚地笑了笑,表态道:“娘说的是。 不如叫咱们府上的小厮牵了追云去,多叫上几个伺候的人,省得娘您担心!” 郭老夫人闻言一愣,待反应过来不由得好笑。 她担心? 她年轻时候什么骑射很是不错,什么没经过, 什么没见过? 看着儿媳妇那面露焦急的模样儿,不由得出 言打趣:“你怕你媳妇儿担心就直说,做什 么拿了我填由头?” 沈佳柔被婆母打趣的红了脸,忙起身道: “娘。。。” 姜樱生怕沈佳柔说出什么不叫她去的话来, 拉着郭老夫人的衣袖道:“祖母,您这边厨 房上还有留饭吗? 我好饿啊!” 姜良柏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哎呦, 祖母,父亲,母亲,行远邀了我去福顺楼呢, 我这就得过去了。” 郭老夫人见孙子和孙女都没用晚饭,孙子要 出去找周家的小子野去,她够不着管。 孙女可不能叫饿了肚子。 急忙吩咐严嬷嬷去灶上问,今日都备了哪些 宵夜,捡着那清淡易克化的摆上来些。 沈佳柔见状就要带了姜樱回月桂院用饭, 怕打扰老夫人休息。 郭老夫人不允,只叫姜兆烈两口子先回去, 说是她看着姜樱在她这边用过饭。 自会叫严嬷嬷送她回去。 沈佳柔只得跟着姜兆烈先回了自己院儿。 正好她也有话想跟姜兆烈说。 两人一进屋,沈佳柔就道:“二爷,您可不 能再这么由着莹莹的性子来。” “她这眼看就十一了,不是小时候了。 怎好跟着几位殿一道下去马场骑马?” 姜兆烈温声安抚道:“不是有柏哥跟着吗? 再者周家的丫头和行远也同去。 又不是只咱们莹莹一个小姑娘,你放心。 不会有事,更不会有人说道什么。 殿下相邀,谁敢议论?” 沈佳柔听这话,不由想起来,前些日子她 担心檀姐儿湿了裙裾。 他也是这般叫她放心,后来果然没人提这事 儿。 她心里一松,可还是觉得莹莹这样有些 不妥。。。 姜兆烈瞧她这模样儿,知道她还是放心不下。 只好另寻了话题,“听说今日上午广平侯府 上来人了?” 沈佳柔这才想起来这一茬,忙把广平侯夫人 想邀了老夫人和二房的女眷十五那日一起 去栖霞寺进香的事说了。 姜兆烈蹙眉沉吟,问:“可有邀三弟妹?” 沈佳柔摇头,“二爷,您说,这会不会是奔 着咱们檀姐儿来的?” “娘可应承了?” 沈佳柔摇头,“娘说她年纪大了,爬不动山。 叫我陪着广平侯夫人同去。” 姜兆烈道:“那你想去就去,若是不想去也 不必勉强自己。 至于几个孩子,檀姐儿留在家里头就是了。” 沈佳柔听这话就明白姜兆烈的心意了,点头 应下。 黄氏却有点不明自己儿子是怎么回事。 她一脸恨其不争,不可思议地问:“他们去跟殿下骑马,就打发你回来了?” 姜良枫一脸理所应当道:“怎是打发?我本 就不会骑马,再说也得送二妹妹回府啊。” 黄氏看着自己这个自小就乖巧听话,知书达 理的小儿子,一阵气结。 转头一想,也罢,这倒算是歪打正着。 还当跟那位走的太近是什么好事? 她也只是见枫哥儿如此被人打发了回来, 这才心中有些郁堵罢了。 只叫了柏哥儿和樱姐儿去,这承恩公府里,那位也只能瞧得上姜兆烈那个镇国将军吧? 空有爵位,呵! 承恩侯,又有什么用? 赵氏也觉得空有爵位没用,否则枫哥儿又怎么会和她的菀姐儿一样叫人给打发回来? 只是,枫哥儿好歹还有人与他说一声。 她的菀姐却什么都不知道,都到了府门口,才知晓姜樱和姜良柏没有回府。 姜樱的马车上只装着那两个丫鬟! 赵氏垂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含笑,冷声问“你此时过来,是想故意叫人知道,你与浓绿院的奴才相熟?” 含笑伏在地上的双手一抖,慌忙道:“奴婢绝无此意。三小姐在老夫人屋里用晚饭。 二老爷回屋说三小姐明日还要去骑马,叫春兰嬷嬷明日要安排人跟着去伺候。 奴婢见春兰嬷嬷带着饮香和青萝,准备明日三小姐骑马的行头。 只说要去找我爹,这才往这边来的。” 赵氏不说话。 含笑越发抖的厉害。 沉默少顷,赵氏才开口:“明日你尽量跟着去服侍。我知道你是个心气儿高的,你放心。 你做的好,我这里自然有你的好处。 如若不然。。。我也有法子发落了你。 可听明白了?” 含笑连连点头称是。 赵氏的声音又从头上传来,却是对着侍立在一旁的田嬷嬷说的:“你叫个小厨房的婆子跟着她回去,就说是我想吃那糕点。 路上碰上这丫头,就叫了她来问。” 田嬷嬷恭敬应:“是” 说罢走到含笑身前儿,“含笑姑娘,跟老奴走吧。” 第六十四章 留意三小姐 含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田嬷嬷身后。 姜樱也回了月桂院,她一回院子就叫了饮香到跟前儿,问:“你们两个回来,祖母和母亲可有责罚?” 饮香摇头,茫然道:“三少爷说了,是周家小姐。非要跟着周家公子同去马场。 周家公子实在没法子了,这才应允周家小姐请了您同去!” 姜樱:“。。。” 周安歌居然背上了这个锅,她自己知道吗? 周安歌不仅知道,她还帮着哥哥圆了谎。 当她听着哥哥对祖父祖母说,—— “大殿下邀了我和良柏去马场,安歌非闹着要去。最后还是请了姜家三小姐同去才作罢。”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非闹着要去?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周行远,却见哥哥眼中流露几分拜托之意。 她只得应承下来。 结果,今日就成了她顽劣任性,非拉着莹莹陪她去马场。 没等她找个机会质问,哥哥就出门了。 周安歌闷闷不乐地由着双环和双福伺候她梳洗了,爬上床发呆。 二皇子府上,布置清雅宽敞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鸿轩坐在上首,蹙眉道:“元烨今日为何有意针对皇兄?” 宋元烨侧了侧头,“是我冒进了,只是我们费那许多时候心血。 拿到的不是有人私下收受贿赂,转卖盐引的证据也就罢了。 到头来拿到的居然是人家如何为盐课国税鞠躬尽瘁的凭证! 难道还叫我等为他歌功颂德不成? 如此戏弄,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鸿轩将手一抬,甩开折扇,又合上。 在手中轻轻敲击两下,弯了一侧唇角道:“既是技不如人,就更应蛰伏以待。 如此沉不住气,岂不是叫人笑话?” 宋元烨偏头不语,双手紧握。 萧鸿轩另想起一事,问:“那萧二今日为何与你一唱一和?” 宋元烨脸色这才好看了些,道:“往日间他也不是没有亲近之意,只是我有些拿不准他的性子,一直没与他深接触。” 萧鸿轩思量片刻,“此人用不用皆可,先别与他透露太多。” 宋元烨点头。 萧鸿轩见他依然眉头深锁,笑道:“行了,此次是人家棋高一着。父皇尚且年富力强,且走着瞧就是了。 倒是那姜家三小姐,你叫妙华多留意些。” 宋元烨闻言抬头,对上萧鸿轩谦和含笑的双眼,垂下眼帘道:“我会跟她说。” 萧鸿轩深看宋元烨一眼,也未再多说。 大皇子也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听人说姜家的三小姐。 “派出去的人查实了,广平侯夫人今日才上的门,拜见了郭老夫人。 邀了郭老夫人和姜家的二夫人十五同去栖霞寺进香。” 萧鸿彦道。 萧鸿玺不由得蹙眉,广平侯府的人既是今日才上的门,姜樱是什么时候偷听见姜兆烈与姜家的二夫人说道姜檀的亲事? 他向周行远望去。 周行远也在低着头思量此事,那小丫头分明是昨日就打算拜托大殿下了。 即是说,她至少在昨日之前就知道了广平侯府有意求取姜家大小姐。 二人兀自思索,却听萧鸿彦又意味深长道:“有趣的是,我们的人没能打听出来,广平侯府欲求取姜家大小姐。 倒是打听出来,萧慕对年岁小些的纯稚女子颇感兴趣。” 说完斜斜地看了二人一眼,含着一丝儿笑意。 周行远闻言双眉一轩,眼神瞬间凌厉起来,道:“三殿下此言何意?” 萧鸿玺也皱了眉头看着自己的三弟。 萧鸿彦无奈道:“你们两人怎么倒都冲着我来了?我也只是把他们打听出来的事说出来罢了。 那萧慕几次去百花楼,虽然点的都是头牌。但近身服侍次数最多的,却都是尚未**的小丫鬟,多是尚且十一二岁的。” “这难道不奇怪?” 周行远闻言仿佛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眉头皱的死紧,眼神更是深的摄人,仿佛风雨欲来。 萧鸿玺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般,“可查出了姜家三小姐为何不喜萧慕?” 萧鸿彦闻言一愣,这个他倒未曾吩咐南夙。毕竟在他看来,那丫头有些任性妄为。 她讨厌谁,都没什么稀奇的。哪里还需要什么理由? 周行远闻言目光越发深沉,把方才同姜良柏用饭时候,姜良柏转述的姜樱那些话说了一遍。 什么经常朝着小姑娘笑,抱过姜家二小姐。 这都叫些什么理由。。。。 周行远自己说着都觉这些理由有些站不住脚。 但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姜樱第一天去致知院的时候,他曾无意间瞧见过,萧慕盯着姜樱看。 当时自己还以为萧慕是因为对姜良柏的荷包感兴趣,阴差阳错地知道了那荷包与姜樱有关系。 姜菀摔倒那次,萧慕还夸赞过姜樱手巧。。。 姜樱当时是怎么说的? 姜樱当时的言行疏离又无礼,难道那时候姜樱就厌恶萧慕? 莫非那小丫头发现了什么? 还是萧慕对那小丫头做过什么逾矩之事,唐突冒犯了她? 如此想着,周行远心里简直要烧出团火来! 萧鸿玺和萧鸿彦二人见周行远拳头攥的死紧,两眼仿佛要冒出火星子来一般,都是一愣。 萧鸿彦怔愣片刻,就弯唇一笑,道:“行远这是怎么了?” 周行远回过神来,抬头对上萧鸿彦那双总似含笑的眼睛,“三殿下派出去的人,可曾探听得,郭老夫人应没应承与广平侯府人同去进香?” “没应,郭老夫人言道自己年事已高,不便登高,叫广平侯夫人与姜家二夫人自去商量。” “既是如此,那么这小丫头来找我说道此事,应该就不是郭老夫人的意思。。。”,萧鸿玺沉吟道。 郭老夫人已经婉拒了与广平侯夫人同去进香。 要么就是郭老夫人根本不知广平侯府有相看结亲之意。 要么就是郭老夫人已经猜到了广平侯府有结亲之意,但把做主的权利交到了姜家二夫人手上。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会再多此一举地叫姜樱来找萧鸿玺说道这事。 也就是说,今天之事确实如姜樱所言,都是姜樱自作主张,而非郭老夫人,也非承恩侯府之意! 第六十五章 一试便知! 周行远也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敛目深思。 此事疑点至少有二。 第一,三殿下手下的人都没有探听到广平侯府有意求取姜家大小姐的事。 广平侯夫人又是今日才上的门,且也只是邀了姜家女眷同去进香。 那么姜樱是何时偷听到姜兆烈夫妻的谈话? 姜兆烈莫非能未卜先知? 还是说,姜樱说谎了,她并不是偷听了姜兆烈夫妻谈话才知晓的此事? 如果是这样,那么姜樱是如何得知?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广平侯府从未流露求取姜檀之意,姜兆烈夫妻是自己猜测广平侯夫人有求取姜家大小姐之意。 由此姜兆烈夫妻二人的一番猜测被姜樱听见,而姜樱当了真。 但若是如此,广平侯夫人今日登门拜访。 就算姜兆烈夫妻猜测广平侯夫人邀姜家二房女眷同去进香,是为了相看姜家大小姐。 那么姜樱也应是今日才偷听见姜兆烈夫妻的对话,又为何昨日便说她有话与大殿下说? 如果这两种猜测都不是,那么没有办法解释姜樱是从何处知晓的此事。 第二,根据萧鸿彦所说,萧慕可能喜好稚龄少女。 再结合姜樱来致知院以后,与萧慕仅有的三两次接触来看。 此事就还有一种可能,也是周行远最不希望的一种可能。 萧慕极有可能是对姜樱感兴趣,并且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慕可能已经做出了一些让姜樱厌恶之事。 可就算真是如此,广平侯夫人登门拜访郭老夫人,还邀姜家二房的女眷同游,这又是为何? 姜樱年纪尚小,此时登门求娶姜樱? 那简直就是玩笑,别说广平侯府的二公子是否足够资格求娶姜兆烈唯一的嫡出女儿。 就是他萧慕有这个资格,此时去求娶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也会被姜家认定是唐突了姜樱。 姜家人岂能不恼怒? 如此,广平侯夫人到底意欲何为? 周行远思来想去,倒把自己绕了进去。 萧鸿玺沉思了一会,抬头一笑。对萧鸿彦道:“所以,你这是疑上姜家三小姐了?” 萧鸿彦反驳:“我疑她什么?切!” “哦,既然你不是怀疑姜家三小姐,想试探姜家三小姐,那你今日为何横生枝节? 非要请姜家三小姐明日依旧去马场?” 萧鸿玺好整以暇道。 萧鸿彦无辜的要命,“我那不是需要时间查一查,她所说的是否确有其事吗? 再说,不弄清楚广平侯府的意图,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阻止广平侯府上门提亲事?” 萧鸿玺也不拆穿他,只拖长了调子,“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萧鸿彦不自在地对一直未曾出声的程卓道:“你笑什么笑?” 程卓比萧鸿彦还无辜呢,合着他一句话都未曾说过的,笑一笑也有错处? 周行远好心为程卓解围,“大殿下言之有理,若只是想告知姜家三小姐一个结果。大可不必再约在马场相见,情人转告即可。” 这话说的,萧鸿彦直接放过了程卓,那一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向周行远瞪过来。 周行远豪不躲闪,迎着那目光望去。 二人对峙片刻,周行远坚持道:“我只是好奇,三殿下怀疑姜家三小姐什么?” 萧鸿玺却不看二人,只兀自思索。 “我怀疑她什么?这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南夙手底下的人,不是废物。他们都没打听出来的事,姜家三小姐如何知晓的? 偷听家大人说话,那姜兆烈是如何知晓的? 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开口就要干涉庶姐亲事,这难道不可疑?” 周行远低头,复又抬起双眼直视萧鸿彦道:“姜家三小姐秉性单纯,性子率真。或许有些言行无状,但我信她所言。 她说厌恶萧慕,那就一定是萧慕做了令她觉得不堪配姜家大小姐之事!” 萧鸿彦微微皱了眉头,盯着周行远看了片刻,眉头一松道,“这也罢了,我倒头一次知道行远评人断事,居然也有如此感性之时!” 说着玩味一笑,“姜家三小姐到底如何,我们一试便知。” 若是一试不成,他便多试几次! 萧鸿玺只得道:“你莫要胡来,还是叫程卓安排人去查一查罢。” 程家几代人都在岭南经商,商人消息灵通。 更何况,这几年盐引如此顺利,也得益于程家在银钱消息方面的支持。 姜樱若真有什么不妥之处,程卓查起来比他自己的人来方便。 如此,萧鸿彦便也点头应了。 姜樱绝对想不到,她自认充满底气的谎言,早被几人无情揭穿。 她再想不到,居然有人对广平侯府和承恩侯府这等门第之中,每天发生的大事小情,都能窥之一二。 姜菀也想不到,广平侯夫人今日居然亲自登门,来拜望郭老夫人。 也不知道广平侯夫人都与祖母说了些什么? 她心里如有几只小猫同时抓挠一般,几个眨眼间恨不得就能得好几种猜测。 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如何都无法安眠。 赵氏也未曾安眠,她看着在她身上忙活的姜兆宽。 他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这般能折腾,直把两人都热出一身汗来。 这个夫君倒不是不好,何况她保养得宜,虽然青春不在,但好在颜色尚好。 二人感情未曾褪色,只是光是待她好,会疼人又有什么用? 自己想要的东西,女儿该得到的东西。 样样都指望他不上! 只要她还在这承恩侯府一日,她就得被黄氏和沈氏压在头顶一日。 她自己倒没什么,可如今她的菀姐儿也到了女人一辈子最要紧的时候。 她不能让她的菀姐儿,如她自己一般,日后嫁出去,还照旧被黄氏和沈氏的女儿压一头。 骑马吗?可以,她的菀姐儿也可以啊! 更何况姜樱哪里会跑马,无非就是坐在马上,任人牵着缰绳走几圈罢了。 这样简单的事情,还是叫她的菀姐儿来吧。 姜樱那丫头那样多的本事,不是喜欢画花样子,做糕点吗? 那不如就留在屋里,做糕点好了! ------题外话------ 美美们: 对不住啊,最近一周工作上事情有点多。更新的时间有点晚了。 另外,咱们的粉丝数有点吉利啊。。。“222” 这可咋办!(个_个) 第六十六章 上场一试? 第二日散学的时候,姜樱果真依言又送了周安歌一匣子“福”“禄”“寿”模子做的戚风蛋糕。 让周安歌带回去给大长公主用,周安歌想着自己昨日“非要”随哥哥去马场,今日可能又“非要”去马场,深觉只收姜樱这一匣子糕,远远不够。 周安歌接过匣子笑道:“妹妹府上蒸出来的点心就是更合祖母的口味,以后还少不得麻烦莹莹。” 姜樱笑嘻嘻道:“昨儿个说好了,我教给安歌姐姐做这糕的,安歌姐姐这话是想偷懒不成?” 二人笑闹一番,在路口分手。 今日几位殿下并未现身致知院,只是让周行远告知众人,申初在马场碰面。 姜樱歇晌儿起身,由着饮香和含笑服侍着穿衣。 姜樱打量着桂嬷嬷手里捧着的几件窄袖儿袄裙,蹙了蹙眉头。 这几件儿衣裳的样式都不错,可就是不够俐落,不适合骑马。 转念一想,姜樱本来也不擅长骑马,无非就是坐在马上走几圈儿罢了。 她便起身挑了件儿前一阵子才叫针线上做的箭袖儿对襟小衫儿。 这是她起了开荷包铺子的心思后,零零散散的想出的花样子,只设计了两套。 一套是给姜檀的,一套是给自己的。 因此处衣着大袖衫子和琵琶袖的袄儿较多,最俐落的也不过是通袖儿袄儿。 要是什么都不做,只负责貌美如花的端坐还好,要是平时真需要做个什么事情,总觉不方便。 比方说,做糕点。。。。 因为是尝试,最近姜樱的心思也没在这上头,所以只设计了两套。 自己这套是选的缃色缎地金菊花蝶纹暗纹,只在立领领口,袖口处配了景泰蓝的缠枝纹,花扣也是景泰蓝色的小蝴蝶形状。 缃色分外清雅,景泰蓝色则给清雅添了几分矜贵。 看上去既雅致又潇洒,姜樱非常的满意。 这种配色颇有一点低调的奢华的味道,比起大红大紫来,少了几分喧嚣大气,多了几分矜持雍容,非常出彩。 姜樱穿戴完毕,照旧让含笑给她梳了双丫髻,对镜自照,总觉这发型更让这张脸显得稚嫩。 饮香和春兰嬷嬷都笑看着她,尤其是春兰嬷嬷,看她那眼神活像是母鸡看小鸡一样。 含笑也在看她,那笑容里面带着三分讨好,一分不以为然,还有一分紧张。 紧张? 她紧张个什么劲儿? “青萝呢?”,姜樱脱口而出,她不看含笑,只看着饮香和春兰嬷嬷。 “怎么不见青萝?自我起身,好像就未曾见她?” 饮香忙道:“三小姐,青萝自黄家回来,肚子就有些不舒服。” 春兰嬷嬷也道:“是啊,三小姐,青萝那丫头说是肚子疼,我就没叫她来您身边儿服侍。已经让她回自己屋儿歇着了。” 青萝肚子疼? “可要紧?可请了大夫给她瞧?” 春兰嬷嬷笑道:“三小姐放心,那丫头不打紧,只是可能中午吃什么吃的不舒服了。除了多如厕几次,并无其他症状。” 饮香也在旁点头,笑着附和:“三小姐,真的没事,只是她毕竟不舒服,不好叫她来您身边儿服侍着。 等您下晌儿回来,兴许青萝就已经没事了。” 姜樱有些想去看看青萝,奈何春兰嬷嬷和饮香都在旁拦着,不肯叫她去下人房。 春兰嬷嬷更是道:“三小姐,三少爷已经在夫人屋里等您多时了。 您再不出门,怕是有些来不及。” 姜樱无奈,只得嘱咐春兰嬷嬷照看青萝,带着饮香和含笑往沈佳柔屋里去了。 姜良柏果然正在沈佳柔屋里等着姜樱,沈佳柔和姜檀叮嘱了二人几句,这才放二人出门去。 一出二门,就看见长庆正牵着追云,立在垂花门前等着。 长庆立的笔直,追云则有些心不在焉的晃着脑袋。 直待看见姜樱,追云立刻对着姜樱抬了抬脖子,轻轻地嘶叫了一声。 两只立起来的尖耳朵也一动一动的,一双铜铃一样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姜樱。 直把姜樱看的心里软成一汪水,她两步上前,抬起手,想轻轻地摸一摸追云的脑顶。 谁知追云却用嘴巴供着姜樱的手,姜樱只得顺势在追云的嘴巴和鼻子上摸了几把。 长庆在旁递给姜樱一块饴糖,姜樱见长庆居然身上随时带着饴糖,知道这是想让自己和追云培养感情。 遂姜樱从善如流,接过饴糖递给追云。 追云用大舌头卷走了糖,高兴的轻轻地踢踏了两下前蹄,看起来很是欢快的样子。 姜樱忍不住咧了嘴笑起来,姜良柏笑看着姜樱,道:“走吧,承影还在外头等着。” 承影牵着姜良柏的马在侧门处等着,虽说是去马场骑马,但姜樱毕竟是女孩子家,不好在街上骑着马儿,招摇过市。 追云就还是由长庆牵着,姜樱坐上马车,姜良柏与往常一样骑马跟在马车一侧。 一行人直奔马场而去。 今日正阳当空,可谓是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虽没有昨日傍晚那落日余晖之景色,但深绿色的翠草在金色秋日的照拂下,显出勃勃生机。 开阔的马场上,天空高原的蓝,与草场无边的绿,交相呼应。 别有一种明朗疏阔之感,连秋风也柔暖几分。 姜樱脱下披风递给饮香拿着,坐在追云的背上,跟着姜良柏走出好远才隐约看见远处扬起的阵阵尘烟中的几道人影,马影。 走在前面,负责牵着追云的长庆不由得有些目瞪口呆。 所以,三少爷说三小姐今日要跑马,是真的要跑马? 是,这种,跑马? 姜樱也有些错愕。 这跟昨天夕阳下的景象有些不太一样啊。 昨日,两位皇子和那个“楚留香”,都是宽袍广袖,姿态闲适的在马上端坐,由着马儿信步闲逛。 直到最后几人的谈话结束,他们才驾马奔驰而去。 可是随着追云的前进而慢慢显得清晰的身影告诉她,今天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啊。 姜樱正错愕间,就见奔驰的几人中,穿一身银白色绣金紫云纹的萧鸿彦,侧过头来,对着姜樱一笑,“姜三小姐不如上场一试?” ------题外话------ 致可爱们: 各位可爱,非常抱歉,这周临时出差,导致断更一周。 后面我会补上这一周的文文,对不住大家。 麻烦看到这一章的可爱,如方便,在评论区随便留言,很想给大家一点点补偿! 对不住啦!鞠躬! 第六十七章 牺牲三小姐 下场一试? 姜樱低头看一眼自己这身新做的衣服。 缃色的前襟堆叠在追云银白色的马背上,越发衬得夹了银线的景泰蓝色花扣闪着光一样。 试一试倒是也没什么,对姜樱来说骑马小跑应该不成问题。 关键是他们今天这跑马,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只需要穿的美美的,坐在追云的背上,信马由缰。 可看他们今天这阵势,完全不是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意思。 而是要“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啦? 不过,若是必须下场跑马,三皇子才愿意告知他们能否帮忙解决姜檀的婚事。。。 那。。。 试试就试试! 姜樱刚要点头,姜良柏就赶上来,道:“三殿下,家妹还未曾习马术,不如由臣陪殿下跑一圈?” 长庆听了自家三少爷这话,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依旧牵着追云,安静地垂首站在马前。 但他觉得自己的额头上仿佛冒出了汗来。 三小姐也只是能骑着马小跑罢了,哪能像几位殿下一样纵马狂奔? 万一,三小姐性子上来了,非要去跑马,那他该怎么办? 可三殿下今日好像故意不让长庆如愿似的。 萧鸿彦策马到姜樱面前,薄唇勾起个好看的弧度,笑道:“三小姐这马,倒是匹难得的良驹! 如此慢行,岂不是可惜? 不如姜三小姐与令兄一起跑几圈?” “我看还是算了吧,樱姐儿,昨儿个我跑起马来,风刮的我手和脸都疼!” 周安歌骑马停在姜樱身边道。 周行远装作不经意般,扫一眼姜樱那一身衣衫,眸色不禁柔软下来。 轻声斥周安歌道:“胡说些什么!叫你在这马场上跑几圈罢了,你就如此抱怨。 可想过北疆的将士赤裸着双手,持刀枪御敌时,不比我等疼上百倍?” 话虽说的严厉,但那语气却是柔软无奈的。萧鸿彦闻言,漫不经心地瞥周行远一眼,垂下眼帘,弯唇一笑,不再开口。 人家兄妹说话,他不便插言。 姜樱却奇怪道:“那将士们为何不戴手套?” 周行远想低声解释给姜樱听。 却见萧鸿彦依旧敛着眸子,低声嗤笑道:“呵,姜三小姐想来与晋惠帝可为知己!” 姜樱:“。。。” 他这是讽刺她? 姜良柏无奈,只得开口帮自家三妹解围: “手捂子虽然暖和,但不便于驭马握枪。”周行远也道:“很是,但姜三小姐能想到将士们寒冷的心是好的。” 周安歌:“?” 莹莹的心是好的,自己不过说一句跑马吹风冻手,就挨了训? 萧鸿彦只歪头坐在马上,看着远处不说话,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好在萧鸿玺和程卓也勒马过来了,萧鸿玺笑道:“怎么?行远和良柏不跑几圈?” 姜樱立即看向萧鸿玺,不是说今天告知答案吗? 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周行远和姜良柏都应声上前,准备与两位殿下一道跑几场。 萧鸿玺收到姜樱的眼神,不由得又是一阵无奈。 这小丫头到底怎么回事,求人办事连个过场都不愿意走。 虽然昨日说的是,今日告知她自己的决定。 但今日毕竟是以跑马的名义过来的,哪怕她等自己跑几场再这样看着他,也算是圆了场面。 可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大喇喇地盯着他,那双澄净的眼睛好像在说—— “行还是不行?您给句痛快话儿?” 这就是母后托付自己看顾的舅家表妹。 她这个样子,与她仲秋走月那晚,教导姜良栋的样子; 与她昨日对着自己说“祖母不知情”的样子,相去甚远。 这个姜家三小姐,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难怪鸿彦想要试她一试。。。 萧鸿玺很想伸手捏一捏眉心,但想到自己方才跑了几圈,这尘土飞扬的,又作罢了。 他只好将虚虚抬起的手,顺势伸向身下骏马的鬃毛,轻轻地抚了一抚。 才抬眼望着姜樱道:“姜家大小姐之事,” “姜家大小姐一事,我们有法子解决。 只是恐怕需得牺牲姜三小姐一二,不知姜三小姐可愿意?” 却是萧鸿彦,接了萧鸿玺的话,说完就盯住姜樱。 姜樱看着萧鸿彦那双好看的眼睛,这真是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他问这话明明无情,偏那双眼中流转生波,叫人望之总生出几分被他深深看住的错觉。 萧鸿玺不赞成的看了萧鸿彦一眼,没有做声。 程卓亦神色不变,又变成了昨日那懒散倚坐在马背上的闲散姿态,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 姜樱暂时把刚才萧鸿彦讽刺自己是晋惠帝的事,放在一边。 专心与他谈起条件来,“请问三殿下,需得小女如何牺牲?又牺牲些什么?” 萧鸿彦抬了抬眼,漫声道: “好说,只要我们散布消息出去,说广平侯夫人是想上门向姜家三小姐求亲。 如此一来,广平侯府自然不好再向姜家大小姐求亲。 而贵府最后应该不会与广平侯府做亲了。 无论是令姐还是姜家三小姐你本人。” 说完,萧鸿彦好似对自己这好主意非常满意一般,敛了眸子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姜樱看着萧鸿彦那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还以为他想了个什么样的高招,原来不过是这样的后宅把戏。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不过现在想到了也不晚! 没等姜樱表态,姜良柏和周行远听了萧鸿彦这番话,齐声道:“不可!” 萧鸿玺也传音入密,对萧鸿彦道:“胡闹!” 萧鸿彦根本不为所动,只拿一双眼睛盯着姜樱看。 姜樱这回没再等周行远和姜良柏开口替她解围。 直接道:“听闻三殿下这一番话,小女茅塞顿开,突然另有一妙计! 想来,此事可不比再劳烦两位殿下,小女自己就可处理。” 这下轮到萧鸿玺惊讶了,他倒想听听这个小姑娘想到什么法子了? 萧鸿彦面上并无惊讶之色,只是他眼睛里那些脉脉流动的水波仿佛静止了。 ------题外话------ 小千再诚挚的对各位书友说一声:抱歉!以后尽量每天更,如实在有困难,一定提前告知! 对不住啦,鞠躬! 看到这里的可爱,可以在评论区任意留言。小千也想聊表心意! ————我是分割线o(n_n)o———— 晋惠帝就是那个“何不食肉糜”的皇帝: 出自《晋书·惠帝纪》:帝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 缃色:微青涩的浅黄色,汉代《释名》记载,“缃”也是初生桑叶的颜色,也泛指杨桃的青黄色。 在《茶经.五之煮》中,茶圣陆羽认为缃色的茶汤为上品好茶。 景泰蓝是固有颜色名,是珐琅彩器上的一种釉色,是蓝宝石般的晶莹的蓝色。 珐琅自明代的景泰蓝开始一直流传到清末,逐渐发展成艳丽,鲜艳夺目的珐琅彩。 第六十八章 她福至心灵 (二更) 此时,那双眼睛里面不见波澜,只有不动声色的幽深。 这让他的整个神情都褪去了往日里那游戏人间般的毫不在乎,多了几分认真。 姜樱心里深觉解恨,她也学他一般, 散漫道:“好说,是这样。 小女方才突然福至心灵,我想我可以叫人出去散播些市井谣言。 就说,那广平侯夫人上门求取姜家的三小姐,奈何三小姐尚在稚龄,实在未到谈婚论嫁之时。 如此,广平侯府若是再想相看大姐姐,那就成了求娶不成妹妹,就去求娶姐姐。 相中我们姐妹是假,想与承恩侯府攀上些关系是真。 就算广平侯府坚持求娶大姐姐,想来父亲母亲和祖母都不会同意。 不但现在不会同意,将来恐怕也不会再与广平侯府产生任何瓜葛。 更甚至会认为广平侯府立身不正。 就是旁人知道了,也说不出我们承恩侯府的不是来。 若是广平侯府听说了谣言,肯就此作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此计妙就妙在,只需几个内宅妇人,动用一点后宅手段。 只需损小女些许闺誉,就可将此事化之于无形。 而小女认为,与大姐姐嫁入广平侯府相比,小女的这一点牺牲,何足挂惜? 岂不是比请两位殿下出手,闹到明面上来更节省脑力和精力? 小女不才,竟然方才听了三殿下之点拨,才想到此处。 令两位殿下操劳一晚,实在对不住!” 。。。 长庆被自己家的三小姐这一番话,绕的云里雾里的,实在听不明白。 就算什么都听不懂,但是三小姐在与三殿下谈论自家大小姐的婚事。 这个长庆听懂了,饶是长庆再好的心理素质,此时也忍不住想伸手擦汗了。 萧鸿玺更是被姜樱这一番话惊的一时口不能言。 这叫她突然“福至心灵”? 她受了鸿彦点拨,想出来的妙计? 这完全就是把鸿彦刚才说过的话,细致的重新说了一遍好吗? 所以,这丫头现在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她既然愿意牺牲自己一点闺誉,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劳烦他二人费心了? 自然这个人情,她也不必领受了? 这与市井小民,谈成了买卖,扔掉了中人何异? 她一口一个“只需”。 只需,“几个内宅妇人”,“一点儿后宅伎俩”。 当真不是对他与鸿彦的讽刺? 想他二人贵为一国皇子,该是如何的无德无能,空有身份。 才会行此内宅妇人的伎俩? 她就差没大喇喇的直接说他二人无脑蠢笨,有失君子之道了。 这真是他母后的嫡亲侄女,镇国将军唯一的嫡出女儿,出身承恩侯府的三小姐? 程卓已经坐在马背上笑的肩膀耸动了,只强忍着不笑出声音来罢了。 这下他的姿势一点也不闲散了。 他一边无声憋笑,一边调整角度,想看清楚萧鸿彦此时的表情。 骑马站在姜樱身侧的周安歌,早已经张大了嘴巴。 什么姜家大小姐? 什么广平侯府上门求娶? 这都是哪里的事情? 她怎么不知道? 她合上嘴巴,转动脖子,望着姜樱近在咫尺的背影,只觉脑子里面混乱一片。 姜良柏好容易缓过口气,开始频频向姜樱使眼色,示意她不可鲁莽。 周行远却只呆呆地看着姜樱。。。 萧鸿彦却是笑了,不过片刻功夫,他的眼睛里就波光又起。 他一改从前每回面对姜樱时的不耐,反而颇有几分兴味地道: “姜三小姐此计甚妙,只不知三小姐打算由谁去在市井坊间散布谣言? 又如何保证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被承恩侯府的人发现? 还是姜三小姐打算将此事告知令尊,由将军出面处理了?” 姜樱被这话噎住了,刚才自己听了萧鸿彦所谓的要自己“牺牲一二”的方法,只觉一时上头。 第一,这个办法自己从前为什么没有想到? 第二,如果她只是想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来解决问题,那她还求着大皇子干嘛? 她是想让姜檀,自己,承恩侯府都能毫发无伤, 想让广平侯府自己知难而退,并且今后再也不打姜檀的主意。 没成想,自己死皮赖脸的求了人,堂堂皇子,就想出了这么个“散播谣言”的法子。 实际上,刚刚萧鸿玺一开口提到姜檀,她就有些后悔了。 周行远和周安歌都在此处,还有给自己和周安歌牵马的小厮。 根本就不是提起这件事的地方。 她该再耐心地等一等,等到合适的时机,单独与大皇子说道这事。 自己尚在后悔,三皇子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当着几人的面,把这事说了出来。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是隐私? 若是此事可以宣扬的人尽皆知,那他们昨日和今日又何须特意跑来马场? 可是他呢,不但就这么将此事说出来。 还把自己和姜檀都捎带上了,还自觉此计甚妙的问自己可愿意牺牲一二。 真是皇子身,猪脑子。 自己这才忍不住呛声回去。 可是到底还是自己太嫩了,想不到这种后宅伎俩也就罢了。 却还偏偏自以为是,觉得这么个笨法子,自己就能实行。 恰恰忘记了,姜樱现在还只是个十岁的闺阁里的小姑娘。 手里要人没人,要钱没钱。 自己找谁去散播这些消息? 自己有任何动作,在后院里,如何能避过郭老夫人,黄氏和沈佳柔的眼睛? 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些困难,自己才急着跟大皇子搞熟关系吗? 自己托大了,刚才那一番话,想来已经把人给得罪了,也不知他们可还愿意帮忙。。。 尽管心里mmp,但姜樱面上不得不笑嘻嘻地道:“怎会?” “小女怎敢与家父说道长姐的婚嫁之事? 此事自然要托赖给表哥,和,三殿下。 小女适才只是觉得自己愚钝,实在该自己想几个妥善的法子,再来厚颜相求。 如今,既劳烦两位殿下帮小女想好了法子,又要劳烦两位殿下帮小女完成此事。 小女实在是过意不去。 只是,圣人有云‘智者劳心’。 小女子愚钝,只能请两位殿下帮扶一二了。” ------题外话------ 智者劳心 出自《孟子·滕文公上》: “然则治天下独可耕且为与?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如必自为而后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意思是: 孟子说:“既然是这样的道理,那么治理天下的事偏能边耕作边干的吗?有官吏们的事,有小民们的事。再说一个人身上(所需的用品)要靠各种工匠来替他制备,如果一定要自己制作而后使用,这是导致天下的人疲于奔走。所以说:有些人动用心思,有些人动用体力。动用心思的人治理别人,动用体力的人被人治理;被人治理的人养活别人,治理人的人靠别人养活。这是天下通行的道理。 甄嬛传里,甄嬛说的是“强者劳力,智者劳心” 第六十九章 何德何能? (三更) 萧鸿彦露出个玩味的笑容来,斜睨着姜樱,语气戏谑道:“哦?这回姜三小姐可是当真想好了? 真要将此几个后宅妇人能办妥之事,托付给我与皇兄?” 姜樱又给他一句话噎住,她努力地想调整出一张天真无辜的笑脸来。 程卓在旁终于止住了闷笑,犹豫着要不要替这个姜家的三小姐解围。 萧鸿彦却提着缰绳一拽,驾马掉头而去。 只余清风送来一声:“走,再跑几圈。” 萧鸿玺无奈一笑,朝着周行远丢了个安心的眼神,也驾马奔去。 马儿没跑几步,萧鸿彦就落在萧鸿玺身后,和程卓两骑并行。 因马场诸多不便,方才几人骑马进来时,姜良柏将饮香和含笑等一众仆留在马场外等候。 但这会他和周行远都要去跑马,不好留姜樱和周安歌与两个小厮在一处。 姜良柏便叫承影过去,唤服侍姜樱和周安歌两人的丫鬟婆子进来。 瞧着承影往外圈去了,他这才朝着姜樱和周安歌交代一句,“不要胡闹”,转身和周行远打马跟上前面三人。 姜樱望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才悄悄地转头瞧向周安歌,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解释刚才的事情。 昨日自己才一脸诚恳地对着周安歌说,自己只是想与大殿下多说几句话,替郭老夫人多亲近大殿下一二。 今日那个三皇子就当着众人,拆穿了她的谎言。 尽管她只是觉得事关姜檀的亲事,影响到姜檀的闺誉,才没有对周安歌直言。 但是此刻被那双真正天真纯澈的眼睛看着,她仍然觉得有一种欺骗朋友的无地自容。 姜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安歌姐姐,对不起。 是我不好,我昨日不应该隐瞒你。 只是。。。” 还不等她说完,周安歌已经道,“只是事关姜家姐姐的亲事。 且此事尚且无人明确地提出来,你不便与人多说?” 姜樱无言以对,她不确定周安歌是不是因为自己把她也划在“不便说的人”的行列而不快? 哪想到,周安歌居然笑了起来。 她拉住了姜樱的手,柔声道: “莹莹,我都明白。 若是我,可能也不想这件事被人知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你做妹妹的对姐姐的一片维护之心。 若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对我有所隐瞒,我自然伤心。 伤心你信不过我。 可这毕竟是姜家大小姐的事,你又怎么能把别人的事到处去说? 看你这样儿,难道我还会因为这个怪罪你?” 话到最后,到底有几分嗔怪之意。 姜樱却觉得她这种反应再好不过,觉得周安歌这个姑娘再好不过。 她何德何能,顶着另一个小姑娘的身份,甚至身体。 享受着一个十岁小姑娘的全部,包括家世,家人的呵护,甚至朋友的体谅。 她在现代也不是没有闺蜜,但是毕竟是少数。 何况女孩子的感情敏感,女孩子间的友谊建立起来容易,但是打碎也容易。 往往就是一个隐瞒,一个“我知道,但你不知道”,一个“你告诉了她,却没告诉我”,就能撼动女孩子们的友谊的大树。 可是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家世显赫,自小锦衣玉食,被家人捧在手心儿。 她却依然保留着宽容纯真的心,能够由己及人,设身处地的去理解别人。 姜樱反握住周安歌的手不放,口中喃喃地道:“安歌姐姐。。。” 周安歌看着姜樱那眼泪汪汪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酸涩。 她好笑道:“你瞧你这小丫头,这是做什么?别一会叫人瞧见,还以为我把你给欺负了去! 我都说了不怪你!” 周安歌其实心中也十分复杂,莹莹才十岁。 就已经懂得操心自己长姐的婚事了。 她们都出身公侯府邸,外面的人看着光鲜亮丽,甚至鲜花着锦。 其实她们只是于民间疾苦知道的少些罢了,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活法儿,难处。 谁又比谁强上一头呢? 她的手被姜樱握着,感受着那只柔软小手掌心的温度,她不由得想,要是自己也能有一个如莹莹这样的亲妹妹就好了。。。 这样可爱,早慧,活泼机灵的小妹妹。 她用另一只手拿出帕子,给姜樱擦了擦并没有被被泪水沾湿的眼睑。 好像这样就能擦干那双包着两汪泪的眼睛一样。 姜樱刚才的情绪就像江水涨潮一样,想到现代的种种,和来到这里之后的种种。 一时之间有些情绪翻涌,难免颇多感慨。 这会儿,她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憋回眼中的泪水,理智回笼。 她就开始发现,自己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做出这副感慨模样,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只得故作轻松道:“既然那个三殿下已经说破了,那我还是把这事好生与安歌姐姐说一说吧。 免得安歌姐姐日后想起来这么容易就原谅了我,又来后悔!” 周安歌拍姜樱手背一记,道:“什么那个三殿下,还有几个三殿下不成?” 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姜樱便叫长庆牵着追云慢慢散步,由着追云乱走。 她则坐在马背上低声与周安歌说了姜檀的事和昨日她邀大殿下的事。 说辞与她跟萧鸿玺几人说的一致。 即便如此,周安歌听说姜樱讨厌萧慕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拿她那一双滚圆的大眼睛瞪着姜樱,道:“原来你讨厌萧家二公子!?” 姜樱用眼角余光看一眼已经跟在两人身后的一众仆妇,朝着周安歌比了个“嘘”的手势。 周安歌立即用帕子捂了嘴巴,低声问道: “为何?难道是因为那次他看你的花样子?” “嘶”,周安歌倒抽了口气,又道: “不会是因为那次,他抱了,抱了姜家二小姐吧?” 要说女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就是比男人敏感许多。 周安歌所言虽然并不尽然,但也比较接近了。 姜樱只管实话实说,大喇喇道:“我就是见 不得他那只要对着小姑娘就笑的样子!” 第七十章 给他换正妃? 周安歌又要捂了嘴笑,她是真的觉得好笑。 莹莹妹妹才这么小,就知道讨厌对着小姑娘笑的男子了。 待萧鸿玺一行人跑了几圈马回来,就看见落日余晖下,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背上漫步的身影。 两人身下都是一等一的良驹骏马,可是坐在马背上的两道身影。 缃色的身影映着晚霞浓烈的色彩都显出几分稚嫩的娇小,另一个个头虽高,却着了一身姜黄色的骑装。 两人都顶着包包头。 今日是来骑马。 周安歌为着方便,也学姜樱,只在发髻两侧绑了条绸带。 两只小脑袋努力地凑在一处,好像是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低声说话儿。 两匹马后面不远处,尾随着一众丫鬟仆妇。 从远处一眼望去,活像是一群人在赶着两只骑在马背上的小鸭子。。。 两只小鸭子还时不时地,你凑过来啄我一下,我凑过去啄你一下。。。 这副悠闲自在的样子,让刚刚骑马奔驰的几人觉得有些对比鲜明。 好像自己方才做的是什么傻事一样。 周行远和姜良柏都看的弯唇而笑。 萧鸿彦却目带思量地盯着那缃色的娇小身影看了片刻,又看了一眼周行远。 周行远微微颔首。 叫上姜良柏上前去带各自的妹妹回府,晚上他还得去大皇子府报道呢。 还是早些把这两个小祖宗送回去的好。 尤其是莹莹,如今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今日姜樱的心情甚好,姜檀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 虽说方法差强人意,但总归,姜檀不必再走上一世的老路。 而自己也不过是被人说道几句罢了。 “闺誉”对姜玉莹来说不算什么,开玩笑,在现代有人求婚难道是坏事吗? 若是如此,那些尽喜欢在草场,宿舍楼下,商业区求婚的男人图什么? 那些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俯身接过求婚者手中鲜花的女人们,又在想什么? 虚荣心,人皆有之。 男人们为了满足女人们的虚荣心,想出这个仪式,并给它冠上另一个名字——浪漫。 女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接受甚至盼望这种仪式,也给它冠上一个意义——诚意。 女人们认为一个男人当众宣布想娶一个女人,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个男人求娶的诚意。 不可否认,还是有很多眷侣是真的想借着这个仪式表达自己对这份感情的决心和承诺。 所以也不能说这就是为了满足“虚荣”,人性是复杂的,人也是多面的情感动物。 不管有多少人看不惯这种公众场合求婚的小情侣,姜玉莹还是觉得:生活是需要一些仪式感的。 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闺誉”这种东西在眼下这个地方,可能被人们看的很重。 这个时空的人对女子的要求更为苛刻。 如果传出,广平侯府上门向年仅十岁的姜樱提亲的消息。。。 那么自己于名声上可能多少都有些损伤。 实际损失并没有,主要是伤脸。。。 一个十岁的小女娃,究竟多么出众,才让一个年18的男子登门求娶? 再说的赤裸一些,这个小姑娘到底多么会勾引男人? 诸如此类。 姜樱心里不在乎,反正她早晚都是要嫁与二皇子的。 但不得不考量的是:出了这个事情,她会不会更难做上二皇子的正妃了? 宋妙华若仍是做了正妃,自己为侧室。 宋妙华会不会依然如上一世一样,刁难自己? 甚至是迫害姜家二房的人? 实在不行,给二皇子换个正妃? 姜樱呼出一口气,反正这事现在交到大皇子手里了。 她就只等着看结果就是了。 今日她想去郭老夫人屋里用晚饭,毕竟昨日她就晚归。 她也想过去跟郭老夫人说一说这两天与大皇子骑马的事,想来老人家肯定也惦记着。 她看着饮香和含笑服侍她更衣,想起青萝来。 便问春兰嬷嬷:“青萝可好些了?她人呢?” 春兰嬷嬷笑道:“说是已经好了,今日下晌儿就在屋里待不住了。 要过来服侍您,是我拦了她,叫她在屋里歇上一日。” 姜樱看着春兰嬷嬷眼角笑出的细纹儿。 刚在这里醒来的时候,总觉得看着这里的人分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重”? 如今不知怎么的,她看这一切都越来越真实,而非虚幻。 就连适才看见春兰嬷嬷的笑纹,心里的那股子伤感都非常真实。 她跟着沈佳柔和姜檀,领着栋哥儿到安怡堂的时候。 郭老夫人正抱着松哥儿坐在罗汉床上说话儿。 姜菀穿着一身樱桃色的袄裙,盘腿坐在罗汉床边用银叉叉梨子吃。 抬头见几人进来,忙下来穿鞋站好。 沈佳柔几个给郭老夫人问了安,姜菀带着松哥儿跟几人问过好。 几人才分主次坐了,松哥儿见着栋哥儿过来了,也不要在床上跟祖母说话了。 带着栋哥儿在地上玩打仗的游戏。 郭老夫人看着呵呵的笑,招手让姜樱过去。 姜樱笑着依在郭老夫人身旁,凑到郭老夫人耳边道:“祖母,今日我看大殿下跑马了。 他骑着匹玄色的高头大马,比追云都神气,跑的可快了! 就是穿的怪!” 姜樱故作神秘道。 郭老夫人听了,忙转头凑近姜樱的小脑袋,也学着小孙女的样子,悄声追问:“穿的怎么怪了?” “他穿了身霜色的骑装,还配的白色的玉带。 跑完马那身儿衣裳都变成灰色的了!” 姜樱想起萧鸿玺那副自己都不想碰自己的模样儿,心里好笑。 她估计这位表哥可能有点小洁癖。。。 郭老夫人听完也呵呵笑起来,看着小孙女那张小脸儿笑的像花朵盛开一样。 心里觉得熨帖极了。 姜菀佯装不经意道:“三妹妹又跟祖母说什么了? 把祖母哄得这么高兴?” 声音娇娇俏俏的,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嗔劲儿。 郭老夫人笑,“在说今日下晌儿他们跑马的事儿。” 又问沈佳柔,“你三弟妹屋里有点事儿,一会儿就过来。 今日就在我这边摆饭吧。” 沈佳柔笑着应是,看着松哥儿和栋哥儿两个玩。 严嬷嬷派了得力的小丫头传话儿去外院,请几位爷晚上来老夫人屋里用饭。 赵氏刚打发了含笑,吩咐田嬷嬷几句。由田嬷嬷服侍着去里间儿对着镜子照了照,往头上填了根红宝石簪子,这才起身往安怡堂去了。 ------题外话------ 姜黄色:指中药材姜黄的颜色,呈淡淡的暖黄色。 霜色:指冰霜的颜色,是一种冷色调的白色,出自唐代诗人周贺的《赠神遘上人》: 草履蒲团山意存,坐看庭木长桐孙。 行斋罢讲仍香气,布褐离床带雨痕。 夏满寻医还出寺,晴来晒疏暂开门。 道情淡薄闲愁尽,霜色何因入鬓根。 第七十一章 何止试一人? 勇毅侯府上,周安歌本来是想问问哥哥姜家大小姐的事。 奈何周行远今日又不在府里用晚饭,把周安歌送回来,就出府了。 周安歌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叹了口气。 这两日哥哥在外头好似颇多事忙,也不知是不是都与姜家大姐姐的事有关。。。 昨日她就没能跟哥哥说上话。 在外颇多事忙的周行远,正在大殿下和三殿下身边忙活。 萧鸿玺盯住周行远的眼睛, “先时承恩侯府给姜良桓订下了蔡检宁的女儿。 虽说做主的是承恩侯,但黄氏应当也是同意了的。 我原想去黄家走一趟,看看黄家是个什么意思。 是不是有意要掺和进来。 正好父皇也说叫我们几个没事可往黄家去听讲学。 这才有了上次黄家之行。 我看,黄家未必有这个意思,倒是姜家的三姑娘有些意思。 以后这黄家可以多去几次。” 周行远无奈一笑,“谨遵殿下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大殿下为何盯住他说出这一番话,这显然是对那小丫头的言行心生疑惑。 因知道自己与那小丫头自幼相识,且来往颇多,自己却从未提过那小丫头如此早慧。 倒不是自己存心隐瞒,实在是自己也不知道记忆里那个七分天真,三分娇憨的小丫头,是何时变的这般有主意了? 中秋走月那天,她还是如往常那般,软软糯糯的,叫他“行远哥哥”。 望月楼赏月赋诗的时候,紧张的睫毛颤动,小嘴儿微抿。 第一天去致知院上课的时候,就那么呆呆地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被良柏用花瓣惊醒的时候,还傻气的拿了帕子擦嘴角儿。。。 哪里是今日这副牙尖嘴利,讨价还价的模样? 还是说,他的小姑娘,在他不能涉足的地方,在那窄小的后宅三寸之地,受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委屈。 才令她一夜之间逼迫自己成长? 以郭老夫人对她的疼爱和镇国将军在朝中的显赫地位,就算在后宅女眷堆儿里,又有几个人能欺负了她去? 周行远百思不得其解,也只有迎着萧鸿玺审视的目光,将这一切都付诸于无奈的一笑。 萧鸿彦在一旁优哉游哉的说几句风凉话打击自己大皇兄, “哎呦,怎么?昨日间,还问我为何怀疑自己的小表妹。 今日就觉得自己的小表妹确实有可疑之处了?” “非我疑她,只是观她今日言行,哪里像个养在侯府深闺,年仅十岁的小姑娘?” 程卓在旁听这两位殿下的对话,想起姜家三小姐白日里那一转眼就把别人的法子说成是自己“福至心灵”的那副模样,心下更觉着这位姜三小姐是个有趣之人。 便接着萧鸿玺的话道:“我已经叫底下的人去查了,快则三两日,慢则四五日,必有齐全消息。” ~ 萧鸿玺颔首,问萧鸿彦: “今日你说这有损姜家三小姐闺誉的法子,不就是为了试探她? 如今试探的结果已经知晓,这个法子不可用。” 萧鸿彦似笑非笑,闲闲道: “我瞧着用这个法子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人家正主儿都说了,闺誉于她不算什么。” 萧鸿玺压下眉峰,低声道:“胡闹!” 萧鸿彦若有似无地瞥周行远一眼,见他听了自己这话,果然鼻翼微动,目光紧张。 萧鸿彦在心中道声“果然”。 他今日想要试探之人又岂止只是姜家那个小丫头? 周行远这家伙,对姜家那丫头百般维护。 从前自己为何没有发现? 是了,从前他们的日子与姜家那丫头并无多少交集,自从母后离世,交集更是越发少的可怜。 但这几日间,不知怎么的,那丫头突然就闯入他们的生活,走进他们的视线。 更甚至,他们接连几天,夜间在此叙话,都多少谈及那丫头。 姜檀和广平侯府的事,更是那丫头亲自找上门来。 这是巧合? 还是有人故意借着那小丫头走入他们的视野? 若是后者,背后之人是谁? 尽管心如电转,一瞬想到各种可能,萧鸿彦还是就着皇兄刚才的训斥道:“我倒是想用这个法子,可我早就知道皇兄你必是不肯的。 放心吧,我会按着原计划行事的。” 萧鸿玺问几人:“广平侯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卓和周行远都摇头。 萧鸿彦道:“管广平侯府是什么想头,只要咱们提前动手,保管叫广平侯府自己都没法开这个口,那就成了。” 萧鸿玺微微蹙眉,还是点了点头, “别闹的动静太大,虽说我们本意也不想两家结亲。 但若是承恩侯府愿意,我并不会出手干预。 但既然姜家三小姐亲自托了我,这事也在我们能力范围内,我就不能叫承恩侯府受半点影响。” 说完特意又认真看了萧鸿彦两眼,萧鸿彦被自己皇兄那有如实质的目光看的心中有点憋屈。 他那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罢了,瞧皇兄那样子,竟真的担心自己会伤到那小姑娘一样。 自己是对那个姜家三小姐无甚好感,可也只是无甚好感罢了,也谈不上厌恶。 在她自己找上门来之前,他也只是拿她当做个被家大人宠惯坏了的贵戚之女罢了。 她求上门来之后,他才对她的言行举止有所怀疑。 回想她今日里的言行,处处透着蹊跷。 她自称“小女”,而不是“臣女”。 可见她刻意把自己放的很低,想表现的谦卑。 她说出的话,表面儿听着也都是极为斯文客气。 可那弦外之音却不见丝毫卑微之意,不但不见卑微,甚至还带着一丝轻慢和嘲讽。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种内宅妇人的笨法子,她也会。 之所以来求自己的皇兄,那完全是她不屑于用这些有失磊落的手段。” 到后来更是翻脸如翻书,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把那令她不齿的法子说成是她自己的“福至心灵”。 这副狡黠油滑的样子,什么样的公门侯府能培养的出来? 尤其被自己质问打算找何人去实行此事时,她又瞬间端出来一副笑脸。 说让他们“智者劳心。” 哼! 想必在心里定是将他骂上好几遭儿了吧? 第七十二章 行至栖霞山 (一更) 这样所出之言,与言中之意大相径庭。 行事做派能屈能伸,又带着不卑不亢的江湖气的闺秀,他萧鸿彦反正是未曾见过。 他相信其中必有可查之处。 再有,今日收获可不止这一桩。 他未曾猜错,行远这小子,明显是关心则乱了。 为着个十岁的小姑娘? 真真叫他不能相信! 周行远自知刚才自己没能控制好表情,也不知有没有被两位殿下看出端倪。 就算看出什么来,应该也会以为是自家同姜家亲厚的原因才好。 他立刻重新起了话题,“上次都转运使府上之事,二殿下应该已经起了警觉之心。 宋二肯定也已经在心里记下了这一笔,否则那日在黄家不会发难大殿下。 我们往后更要小心才是。” 一提这话,萧鸿彦果然转了脸色,不以为意道:“二哥想玩,我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陪他玩玩而已。” 这话猖狂的,程卓都觉没耳朵听。 萧鸿玺也蹙眉瞪了自家三弟一眼。 “行远言之有理,往后行事还是多些小心。” 程卓却突然神来一笔道: “说起来,上次萧家那位二公子好似也帮着宋家二公子敲了敲边鼓的。 那会儿姜家三小姐就将他二人的话委婉驳了。 姜家三小姐该不是因着大殿下,才不喜萧慕吧?” 此言一出,屋中立时一静。 周行远第一个出声, “不可能,姜家三小姐是在那前一天托我带话给大殿下的。 她带话之时,定就已经想好要说道姜家大小姐和广平侯府之事。” 萧鸿玺微微颔首,转头看萧鸿彦一眼。 萧鸿彦经此提醒,立刻又给那姜家丫头不合常理的早慧找到一条证据。 也转头看向萧鸿玺。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一触即分。 二人都读的懂彼此的眼中的意思。 她一个小妮子,从不接触庙堂之事,那日却毫不犹豫地为皇兄解了局。 而且做得并不勉强。 现在就连萧鸿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表妹的确叫人起疑。 萧鸿彦越发想知道,那小丫头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所图为何? 周行远观两人神情,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苦笑。 两位殿下都已经起了疑心,他也没法再替她遮掩什么了。 事实上,自府里厨子说从未见过那糕点,自己就已心存疑惑。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一味地跟自己说,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机缘巧合。 自己不当疑她什么,自己也确实一直信她。 没成想,两位殿下根本没将那糕点的奇特之处放在心上。 那小丫头却不知轻重的做了更叫人起疑的事情。。。 周行远心里一叹,也罢,自己总归会护着她的。 提起这个话头的程卓,瞧着三人这各有心思的样儿,暗暗后悔自己口快。 转眼到了九月十五,沈佳柔早提前告诉姜樱和栋哥儿,九月十五要往栖霞山上去。 这日一大早的,春兰嬷嬷就唤了姜樱起身,梳洗更衣。 收拾停当便往沈佳柔屋里去,姜良柏一早就去了卫所。 今日只有沈佳柔,姜檀,姜樱和栋哥儿娘几个一道用早饭。 沈佳柔和姜檀在饭桌上一贯的优雅安静。 姜樱不是,她可不管那个,一会儿给姜檀夹一筷子豆秧汆银鱼,一会儿又给栋哥儿碗里放块油糕。 直看的沈佳柔皱眉头,偏李嬷嬷还在一旁一脸欣慰的微笑。 沈佳柔索性不管了,这孩子虽说略有些不稳重,但到底年纪也还小,且慢慢来吧。 饭毕,沈佳柔带着几人往安怡堂去,给郭老夫人问了安,把姜檀留在郭老夫人屋里,又柔声叮嘱姜檀几句。 郭老夫人笑道:“檀姐儿在我这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愿意回她院子里,我也由得她。 晌午我就叫严嬷嬷去叫她过来,与我一道用饭,你就放心的出门。 到了栖霞寺,也替我们檀姐儿,捐些香油钱。” 沈佳柔连连称是,这才带着姜樱和栋哥儿出府去了。 栋哥儿一路上欢欣雀跃的了不得,坐在沈佳柔怀里,扒着车窗,透过银色纱帘往外瞧。 看见什么都要唧咕几句,又问沈佳柔要路边摊子上的吃食吃。 直把沈佳柔闹的没有一刻得闲的。 姜樱瞧着好笑,眼见沈佳柔那娇美如芙蓉的面庞上,都透出几许薄粉来。 她伸手把栋哥揽在自己怀里,跟他说起栖霞山上有多么的好风光,又说今日回府的路上,再买几个糖人儿给他。 栋哥儿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七八岁的男娃娃,眨巴着大凤眼,粉儿认真的思索着,他今天到底叫摊子上的老伯给他捏个什么样儿的糖人儿。 上回走月时候买给栋哥儿的糖人儿,栋哥儿其实只吃了两个。 外面买的吃食,沈佳柔本就不太放心。 何况又是糖做的,沈佳柔就隔一天叫栋哥儿吃一个,哪知栋哥儿当天夜里就偷吃一个。 第二天再闹着吃的时候,沈佳柔不知栋哥儿偷吃的事,便允他吃一个。 乳母马氏去拿的时候,发现糖人儿已经少了一个。 沈佳柔看栋哥儿吃糖这事看的严,马氏不敢不报给沈佳柔知道。 沈佳柔知晓的时候,栋哥儿已是又吃完一个糖人儿了。 沈佳柔便叫栋哥儿,后头两日都不许再吃。 待到再允栋哥儿吃的时候,都过去几天了。 沈佳柔又担心那糖人儿放久了不干净,便干脆再不许栋哥儿吃了。 栋哥儿自然不干,还是姜樱一再应承下次出门一定再给栋哥儿买很多糖人儿,这才哄住了他。 这会儿,栋哥儿一听终于又能买了糖人儿家去,哪里有不高兴的。 小男娃掰着手指头,嘟囔着:“上次吃了个嫦娥奔月,又吃了个年年有余。。。这回要补上。。。” 姜樱心里觉着好笑又可爱,忍不住摸了摸栋哥儿的小脑袋。 就连刚才被栋哥儿缠的疲乏的沈佳柔,都禁不住露出了柔柔的笑容,心里觉着自己儿子很是招人稀罕。 车上母子女三人正是一派和乐,就听脚下一声闷响,紧接着马车就往前一耸。 第七十三章 萧公子来迎 马车头顿时一矮,一阵惯力直把姜樱甩到地上,要不是马车门关的紧实,姜樱险些直接顺着惯性摔出马车外去。 沈佳柔也被贯在地上,只摔的不似姜樱那么远罢了。 栋哥儿直接摔在了姜樱身上,疼倒是不疼,但是难免被吓了一跳。 姜樱反应过来,来不及问外头怎么回事,先回头把身上的栋哥儿拉起来,抱在怀里。 尽量平静地道:“哎哟,这马儿忒个顽皮,走路竟然这样蹦蹦跳跳。 可吓到了我们栋哥儿没有?” 栋哥儿原是想哭,一听三姐姐这话,立刻又小大人儿一般数落起拉车的马来, “我倒是没叫它吓到,可是它这般不听话。 娘为什么还叫它来拉车? 为什么不叫三姐姐的追云来?” 说着颇有些埋怨的看着沈佳柔。 沈佳柔也是被摔的一懵,待反应过来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好笑。 见小儿子一副埋怨的口气,忙道:“娘原是不知道这马儿如此不稳重,待下次定不叫它来给栋哥儿拉车的。” 这会功夫,马车外众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坐在车辕上的李嬷嬷在外大声道: “二夫人,不知是谁在此处挖了陷阱,咱们的马正好踩到个边儿,把这陷阱踩塌了一点儿。 马反应的快,越过去了,马车前轮陷到坑里一截儿。 车夫和小厮已经过来瞧着了,待把前轮搬出来就好了。” 沈佳柔心里一阵奇怪,自己今日要带着儿女上栖霞山。 昨日府里不可能不安排下人过来看看路上可齐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心里琢磨这事,她嘴里还是答应一声儿道:“知道了,既然如此,我们就不下去了。 你叫他们也小心着些,多耽搁些时间无妨,只是别伤到人。” 还没听见李嬷嬷的回话儿,便听见外面又响起嘈杂之声。 这阵响动听起来好似有人声有马声,应该是什么人也要从此处经过。 沈佳柔忙提高声音问外头的李嬷嬷:“可是广平侯夫人也由此经过?” 外头依旧只闻喧闹之声,却是无人答话儿。 沈佳柔心中有些惊疑不定,往前挪了挪,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正想再问上一遍。 终于听见李嬷嬷的声音,“二夫人,是广平侯府的萧二公子。 广平侯夫人已经到了寺里了,萧二公子不放心咱们,特意下来迎您的。” 沈佳柔闻言松了口气,“原是萧二公子。” 姜樱却是心里一沉。 李嬷嬷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是,萧二公子也带了家下人过来,正跟咱们府上的小厮商量着一起把车轮抬出来呢!” 声音里不见刚才的安抚意味,透出一股欢喜来。 听得出来,李嬷嬷这会是真正相信车轮马上就能抬出来的。 姜樱心里却如何都欢喜不起来。 她真是不明白,怎么她越是不希望跟萧慕牵连上,越是能遇上这种“巧合”呢? 沈佳柔刚刚拉着姜樱和栋哥儿退回去坐定在倾斜的座位上。 李嬷嬷的声音又隔着门板传进来: “二夫人,萧二公子请您和三小姐,五少爷下车。 说是马车倾斜,坐在车里恐多有不便。 为免伤到三小姐和五少爷,请夫人下车休息片刻。 萧二公子带了外用的帷帐来。 已经吩咐下人们去撘了,届时您带着三小姐和五少爷在帷帐里头略坐一二就成。 您看?” 沈佳柔闻言抿了抿嘴角儿,垂了眼睛思量片刻,应声儿道:“知道了,” 姜樱心里知道沈佳柔必会应下。 只看马车这样高高的倾斜,三人在车厢里确实没法安坐。 她和沈佳柔尚可勉力支撑,只是栋哥儿已经止不住往马车门方向滑。 若不是叫沈佳柔搂住,想是早都滑到了低处。 且李嬷嬷尚有未尽之言。 纵使下人们都在想法子把车轮子抬出来,她三人在马车中到底会加重马车的重量,增加抬出马车的难度。 果然,沈佳柔对姜樱道: “莹莹,咱们先带着栋哥儿下去略坐一坐。 待萧二公子帮着咱们把马车抬出来,咱们再往栖霞寺去。 只是,一会儿下了车,你千万莫要淘气。 就跟在娘身边儿,可好?” 姜樱一咬牙,乖巧的点了点头。 道:“娘,您就放心吧。我不会乱跑的,就跟您和栋哥儿一起在帷帐里等着。” 心里想着,下去就下去吧。 不就是个渣男吗? 她和沈佳柔,一个稚龄女娃子,一个镇国将军夫人。 栋哥儿一个臭小子,纵萧慕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还能把她们娘三个吃了不成? 自己恶心一回就恶心一回,赶快让栋哥儿下马车才是正经。 沈佳柔见姜樱乖巧,栋哥儿也不哭闹,放下心来。 她戴上帷帽,姜樱则把栋哥儿拉在自己怀里。 沈佳柔叮嘱姜樱坚持一会儿,扬声叫李嬷嬷从车辕处接着三人,此方慢慢移动至车门处将马车门打开。 几束阳光立刻从车门处照射进来,带着金色的光圈,映着马车外的青山绿草。 姜樱被那光线刺的略闭了闭眼。 方看清楚站在车外的李嬷嬷,正伸手扶着沈佳柔,小心翼翼地叫沈佳柔踩在了脚凳上。 姜樱竭力用双脚摩擦着马车上铺的毯子,以增加摩擦力,否则她分分钟会直接摔出马车去。 沈佳柔回身叫姜樱扶稳了,她得先把栋哥儿抱下来才成。 李嬷嬷也上前帮忙。 姜樱眼前的光晕却突然附上了一层暗色,原来是萧慕。 他竟然亲自过来,叫李嬷嬷扶着沈佳柔让开马车门,然后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一把将栋哥儿抱了出去。 栋哥儿先是一惊,待被放至地上,又咧嘴笑了。 沈佳柔忙上前揽住栋哥儿,垂着头低声向萧慕道谢,“多谢萧二公子。” 萧慕转身,并不抬眼看沈佳柔。 非常恭谨的低着头,只道一声,“姜二夫人客气了,原是小侄该做的。” 话毕又转回身,抬起头,眼角上挑,露出几分笑意,看住正努力制造摩擦力,好叫自己不会滑出去的姜樱! 第七十四章 半路程咬金 姜樱触到萧慕那含笑的眼睛,并不回避,而是像没看到他一样。 视线越过他,娇嗔地向着外面唤道:“李嬷嬷,您快来接着我一些。” 被萧慕挡住的李嬷嬷立刻回神,五少爷是叫这位萧家二公子自马车里面抱出来的,这倒无妨。 但是三小姐可不成啊,虽说年龄尚小,但若叫萧家二公子如抱五少爷一样,抱出来,那可不成! 沈佳柔也忙道:“你快过去!” 又对马车里面高声道:“樱姐儿,你慢慢出来。” 说着忍不住盯了萧慕的背影一眼,这萧家的二公子挡在马车前,她也不好挤过去,同他并肩啊。 李嬷嬷不再犹豫,虽则这位萧二公子着实好心,但为着自家三小姐,李嬷嬷毫不犹豫就上前打算把萧家二公子挤到一边儿去。 萧慕却仿佛有所察觉,刚刚还一直杵在马车前不动,这会儿却突然向斜侧里一让。 将马车门前的位置让了出来,口中道:“小侄不便搭手,还请李嬷嬷千万小心,别伤到三小姐才好。” 说着敛了一双眼睛,微微垂首站在一旁。 又恢复了刚才那副非礼勿视,谦恭守礼的样子。 一只手却不由得攥了攥,这小姑娘当他不存在一样呢。 总有一天他要叫她不但不能忽视他,还要求着他! 樱沈佳柔不由得松了口气,原以为这萧二公子是个呆的,好在知道轻重。 李嬷嬷也做此想,一边口中应着萧慕的话,一边探身到马车里面,学者刚才萧慕抱出栋哥儿那样,朝着姜樱伸出手。 姜樱慢慢的向外滑动几步,一接触到李嬷嬷的手,立刻就将身体的重量靠过去。 李嬷嬷虽是老成嬷嬷,奈何比不得粗使的仆妇,这样抱着个十岁的孩子,着实吃力。 刚把姜樱抱出来,手上便是一滑,差点就要脱力。 多亏萧慕在旁,帮着李嬷嬷托了一把,这才把姜樱好生生地放下来。 姜樱双脚一落地,就立刻朝着沈佳柔和栋哥儿走过去。 沈佳柔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拦着栋哥儿,向萧慕道谢。 栋哥儿见三姐姐也没事,也欢快起来,高兴地拉了姜樱的手。 有个穿着青衫的小厮隔着一段距离,低头禀道:“回二少爷,帷帐已经搭好了。” 萧慕便对沈佳柔几人道: “要先委屈姜家二伯母带着三小姐和五少爷先去帷帐里坐坐,等他们把马车弄好了,咱们就往山上去。” 沈佳柔轻轻颔首,道一声:“那就有劳萧二公子了。” 几人正要步入帷帐,就听身后一阵车马之声。 姜樱回头一眼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姜良柏,立即欢快喊道:“三哥哥!” 栋哥儿闻言也回头张望,甩开了姜樱的手,向着后面跑去。 边跑边大声喊道:“三哥!” 沈佳柔和萧慕都转过身来,瞧见坐在马上,跟着一辆黑色平顶马车一起听下来的姜良柏。 萧慕一侧嘴角弯了弯。 沈佳柔却是惊喜之情溢于言表。 只见姜良柏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朝着他跑过去的姜良栋。 然后拉着栋哥儿的手,向沈佳柔走过来。 行礼道:“母亲” 又对着萧慕拱了拱手,道: “萧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又问沈佳柔,“这是怎么了? 母亲,您没事吧?” 沈佳柔笑着说了马车突然陷在陷阱里的事,又说了多亏萧家二公子带着人下山来接她们。 姜良柏又对着萧慕一揖,郑重道: “此番多谢萧二哥援手。” 萧慕一笑,扶了姜良柏的手道: “这我可当之有愧,原也是我母亲不放心,这才叫我带着人来迎一迎姜二伯母。” 姜良柏闻言一怔,心道,嗬! 这半天功夫,我母亲怎么就成了你姜家二伯母了? 你爹比我爹还老呢吧? 要套近乎,也该叫“婶婶”才是。 转念想到广平侯府这次邀了自家上香可能是有图谋,立刻觉得自己这重点关注错了。 忙道:“萧二哥可别再推脱,原就该连同广平侯夫人一道谢的。 改天我请萧二哥喝酒。” 沈佳柔听二人客套一番,这才问道:“柏哥儿,你怎么这会到栖霞山来了? 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姜良柏忙道:“母亲放心,家里没什么事。 我本和父亲在卫所,是父亲说,怕您今天出府只一辆载人的马车,回来的路上跟车的丫鬟婆子若是走不动了怎么办。 这才叫我再调辆马车来给您用。” 沈佳柔闻言,俏脸飞红,嘴角却翘的高高的,压都压不住。 口中道:“可叫将军赶了个巧儿。” 姜樱也在旁道:“父亲想的可真周到,既然如此,娘,不若我们就先坐了那辆马车上山去吧?” 沈佳柔点头,转身看向一直没再说话的萧慕。 萧慕微笑道:“这是自然,这马车可真是个及时雨! 我留些人下来把贵府的马车拉上来,赶到栖霞寺。 姜家二伯母可带着小姐少爷先坐良柏带上来的马车,我这就护送你们上山!” 姜良柏道:“如此,那就有劳萧二哥啦!” 说着瞧见自己的三妹妹正对着自己使眼色,不由好笑。 只得补充道:“我也随着萧二哥一起,陪着母亲上山吧。 萧二哥先请!” 萧慕也不再多言,只是一笑。 伸手道:“姜家二伯母先请上车吧,我与良柏骑马方便些。” 姜樱总算松了口气。 待一行人晃晃悠悠到了栖霞寺,日头都升的老高了。 广平侯夫人与姜樱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梳着巾帼髻,一袭黄栌色衣裙。 长相颇为柔和,头上简单插戴两支金镶玉的簪子并一朵绢花,并不多做点缀。 却自有一股温柔慈和的气韵。 难怪挑中了姜檀做媳妇儿。 广平侯夫人见了沈佳柔先是没口子的夸赞沈佳柔貌美,连声儿道: “妹妹还是这么花朵一样儿的人儿。 怎的到的这么迟?” 一问起这个,沈佳柔忙又把马车那事说了一遍,对广平侯夫人谢了又谢。 广平侯夫人很是热络,道:“妹妹可真是太客气了,这原就是这小子应该做的。 你吖,只管把他当自己的子侄一样使唤!” ------题外话------ 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小春此去无多日,何处梅花一绽香。 ——宋·仇远《立冬即事二首》 今日立冬: 各位可爱,记得食补哦! 立冬则有吃倭瓜饺子的风俗。 在台湾立冬这一天,街头的‘羊肉炉’、‘姜母鸭’等冬令进补餐厅高朋满座。许多家庭还会炖麻油鸡、四物鸡来补充能量。 ?立冬与立春、立夏、立秋合称四立,在古代社会中是个重要的节日。 我国过去是个农耕社会,劳动了一年的人们,利用立冬这一天要休息一下,顺便犒赏一家人一年来的辛苦。有句谚语“立冬补冬,补嘴空”就是最好的比喻。古时此日,天子有出郊迎冬之礼,并有赐群臣冬衣、矜恤孤寡之制。后世大体相同。《吕氏春秋.盂冬》:“是月也,以立冬。先立冬三日,太史谒之天子,曰:‘某日立冬,盛德在水。’天子乃斋。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冬于北郊。还,乃赏死事,恤孤寡。”高诱注:“先人有死王事以安边社稷者,赏其子孙;有孤寡者,矜恤之。”晋崔豹《古今注》:“汉文帝以立冬日赐宫侍承恩者及百官披袄子。”又“大帽子本岩叟野服,魏文帝诏百官常以立冬日贵贱通戴,谓之温帽。” 第七十五章 稀罕不稀罕 沈佳柔忙推却道:“这怎么成,真是多亏萧家二公子来迎我们。 要不当真不知道怎么好呢!” 广平侯夫人见沈佳柔如此客气,也不再一味亲热,叫人家觉得自己太过热情,反倒不好了。 姜樱在一旁佯装天真地道: “三哥哥也来给我们送马车了啊,娘,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只夸萧家二公子。” 沈佳柔摸了摸姜樱的发顶,笑道: “是,也多亏了柏哥儿这孩子另带了马车上来。” 声音说不出来的温柔软和,手上的动作也非常的轻柔。 只是低着头看向姜樱的眼神却全然不似那么回事,带着几分嗔怪。 广平侯夫人听姜樱这话,也飞快地睃了姜樱一眼。 十岁的小女娃儿,穿着身儿十样锦袄裙儿。 两个发髻用绸缎儿绑了,随意簪戴了几只小酒盅儿大小的粉色杜鹃绢花儿。 打扮的既简单又不失女孩子的活泼。 尤其那张小脸儿,好似无暇美玉,阳光照射下透出莹润的光泽。 那眉眼俊的了不得,漂亮中带着几分灵秀。 这丫头,竟出落地如此标志,若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是个如何惊艳的人物儿。 广平侯夫人想着,又忙拿出准备好的见面礼,是一对儿玉镯。 她叫了姜樱到跟前儿,边细细打量她边对沈佳柔道, “要说府上的三小姐,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 真是出落的越发好了,这小模样儿怎么瞧怎么惹人爱。 姜二夫人好福气。” 说着又递给栋哥儿和姜良柏每人一套文房四宝。 沈佳柔谦虚客气几句,叫几个孩子上前接礼道谢。 多亏沈佳柔也备了给萧慕的见面礼,是一块雕了三阳开泰的歙砚。 几人都上前行礼谢过,广平侯夫人就打发萧慕自去寺里逛去。 沈佳柔便也叫姜良柏与萧慕同去。 这下,栋哥儿也闹着要跟三哥哥去玩。 沈佳柔有些犹豫,栋哥儿正是顽皮的时候,叫他跟着萧慕和姜良柏,就怕吵到两个少年人说话。 柏哥儿倒无妨,只是萧二公子。。。 姜樱劝道:“娘,就叫栋哥儿去吧,他难得出府一趟。” 姜良柏也道: “母亲放心,我会看好五弟的。” 沈佳柔松了口,叫马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跟着五少爷。 一直沉默的萧慕,此时突然上前拉住了栋哥儿的手, “姜五弟,萧二哥带你去看山上的松鼠好不好?” 栋哥儿登时两眼放光,由着萧慕牵着他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姜良柏的衣襟,道: “哪里有松鼠,哪里有松鼠,三哥哥,我要看松鼠!” 姜良柏笑着拉了栋哥儿的手,与广平侯夫人和沈佳柔行礼,带着栋哥儿往殿外去了。 姜樱只有跟着广平侯夫人和沈佳柔,二人先是在大雄宝殿敬拜随喜,又去殿外进了香。 栖霞山上红枫成林,草木掩映成趣。 远处小山映着湛蓝天色,好似红毯铺就了一条盘旋山路,直通九重天宫。 真是“岭峰众壑染彤妆,绿树红枫扮媚娘。” 姜樱对进香拜佛的热情,远远比不上对自然风光的陶醉之情。 看着这样的景色,一时之间竟有些诗兴大发。 只觉得胸中焕然一股疏朗之气,什么烦恼都可暂时遗忘片刻。 一上午就这样,在拜佛赏景中悠然度过。 临近晌午,姜良柏和萧慕带着栋哥儿回来的时候,小厮长喜手上提着一只竹编的笼子,在栋哥儿身后跟着。 * 姜樱一眼就看见那笼子一动一动的,明显里面有活物。 栋哥儿眉开眼笑的跑到姜樱身边儿,“三姐姐三姐姐,娘,娘,萧二哥给我捉的松鼠,给我的。娘,您快看,松鼠!” 姜樱闻言,挑了挑眉毛朝着姜良柏望去。 这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嫡亲的哥哥跟着,竟是成了萧慕送了栋哥儿一只松鼠。 姜良柏被姜樱看的有些发懵。 萧二给栋哥儿抓这松鼠的时候,他就想到莹莹知道了可能会不高兴。 毕竟这丫头直言不喜欢萧二这人。 但事出突然,他也不能一味地拒绝萧二的好意,那岂不是伤情面? 可莹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竟是怪自己没有送栋哥儿松鼠是的! 他瞧着沈佳柔和广平侯夫人都正围着那松鼠看,给栋哥儿凑着趣儿。 方才走近几步,低声对姜樱道:“方才原想带着栋哥儿去湖那边看看。 半路上果然看见林子里有松鼠跑窜,栋哥儿就不肯再往别处去了。 闹着要看那松鼠,萧二哥见栋哥儿稀罕松鼠的紧,只得想法子叫小厮给他套了一只。 怕就这么带着伤了栋哥儿,只得又叫临时编了个笼子,把那松鼠装着。 如此栋哥儿才愿意回来,不然恐怕你们都下山了,我和萧二哥还带着栋哥儿在原地看松鼠呢。” 姜樱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只转头向萧慕道: “有劳萧二公子了,难得栋哥儿这么喜欢。 小孩子家就是这样,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 早前儿,栋哥儿稀罕黄鹂也稀罕的了不得,家父给他买了一对儿挂在廊下。 还特意寻了个会调养黄鹂的小厮帮他照看,哪知没几日他就厌了。 见笑了!” 萧慕听了这话,面上儿笑容一丝儿不变,还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儿, “哪里,三小姐所言极是。 小孩子确是这样,这原也只是举手之劳。 还有,那黄鹂不若就一直养着。 说不准哪一日,栋哥儿就忽然又稀罕起来了。” 说着斜斜挑着眼角儿看姜樱一眼,转而对广平侯夫人和沈佳柔道: “您和姜家二伯母先到厢房歇着,我去吩咐知客僧上斋饭。” 姜樱刚才那一番话,声音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反正是足够在场几人听见了。 沈佳柔和姜良柏都难掩诧异。 广平侯夫人更是着重拿眼睛在姜樱身上溜了一圈儿,才目带深意对萧慕道: “那你就先去吧,时候不早了,叫师傅们稍快些。” 姜樱好似对自己刚才话中的不妥毫无察觉。 甚至还仰着那张堆雪砌玉的小脸儿对着沈佳柔和广平侯夫人萧白氏明媚天真地笑了笑。 ------题外话------ 可爱们:周末愉快哦!?(°?‵?′??) 十样锦:本来是五代的时候,蜀地织造的十种织锦的统一称呼。 但是其实也是女子常用的一种粉色的纸笺的名字。 唐代女诗人,薛涛把纸张用草木染成烂漫的淡粉色后写信。 这一种颜色偏粉,比海天霞再多一点红色调。比粉红少一些橘色调。 第七十六章 都是社交咖 姜良柏其实正在慢慢习惯自己的三妹妹对萧慕那种毫不遮掩的厌恶。 但,任他再努力习惯,也没想到,姜樱能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而且还是在人家好意捉了一只松鼠送给栋哥儿之后。 晌午,一行人在栖霞寺的厢房用了斋饭,又分厢房小憩了片刻。 这才坐马车下山,打道回府。 沈佳柔一回月桂院,就叫了春兰嬷嬷道跟前,吩咐她: “跟莹莹说一声,收拾好了,叫她到我屋里来。 我有话几句话跟她说。” 春兰嬷嬷连忙应了,偷偷观察沈佳柔的神色,见二夫人神色如常。 这才松口气儿,忙着回屋里服侍姜樱更衣去了。 姜樱换下出门的衣服,随意指了件儿家常的桃红色湖绸儿衫子穿里边儿,外面套了件儿蝶恋花的比甲。 饮香伺候着她用热帕子敷了敷脸,含笑在旁帮着端铜盆儿。 春兰嬷嬷觑了觑姜樱的表情,这才笑着低声道: “三小姐,二夫人说请您收拾妥当了,就去二夫人屋里坐一坐,说是有话跟您说呢!” 姜樱一点都不惊讶,她心里猜测应该是为了她今日说话几番有些卷了萧慕的面子。 沈佳柔应该已经看出来什么了,这是想叫她过去问话呢。 姜樱不以为意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饮香和青萝这就跟我过去吧。 嬷嬷您在屋里歇一歇,晚上我还想喝那燕窝薏米田羹,。。” “哎呦,三小姐,薏米虽可祛湿,但却性寒凉。 不宜经常食用,奴婢今日叫厨上煮些燕窝红枣可好? 三小姐若是嫌红枣甜腻,奴婢就不放冰糖了。 您看可好?” 姜樱就是不想让春兰嬷嬷过去,又怕春兰嬷嬷多心,这才随口找个差事给她。 又怎么会计较那燕窝到底是用薏仁儿煮,还是用红枣煮。 便点了点头,“都听嬷嬷的” 说着叫了饮香和青萝跟着,往正屋去了。 含笑神色自若地送三人道厢房门口。 春兰嬷嬷看着主仆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 内室的门帘儿静静地垂着,内室门口却并没有小丫鬟侍立。 隐隐约约能听见里间女子对话的声音。 一个温柔似水,却有些严肃。 “那到底是为何?” 一个娇憨甜糯,带着理直气壮的坦荡。 “娘,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真的就是瞧不上他那做派。 有一回我还在致知院瞧见,二姐姐摔倒,他都把二姐姐抱住了。 我才不稀罕他帮忙呢!” 这回沈佳柔可是惊的不轻,她神色却越发随意起来, “我看萧二公子可不似那样的人,既是你二姐姐差点摔倒,那萧二公子肯定也是好意扶她一把。 什么抱不抱的。 莹莹,这话以后可不许说出去。 你还小,尚且不懂。 你这无心的一句话,容易影响萧家二公子和你二姐姐的名声。 小孩子家家的,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听见没有?” 姜樱还想再强调一下,她看的非常清楚,萧慕就是抱住了姜菀。 但她想了想沈佳柔这番话,还是决定先应承下来,免得叫沈佳柔担心。 于是姜樱便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娘。 这不是您非要问我,为什么对那个萧慕无礼吗? 虽然他是下山来迎了我们,还送了松鼠给栋哥儿。 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 暗示萧慕对待女孩子不够守礼,不成功。 而且沈佳柔似乎没有放在心上,还认为自己一个小女娃子根本不明白男女之事。 姜樱只好换了策略,她不再努力去证明萧慕是怎么不靠谱,不是上好的女婿人选了。 她现在改成不讲理的法子了。 总之她就是不喜欢萧慕,沈佳柔总不能去选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来给姜檀做相公吧? * 沈佳柔听姜樱这孩子气的话,神情更加轻松了。 还笑着点了点姜樱的额头, “不得了,我们莹莹,小小的人儿,还喜恶分明的了不得。 好好好,娘不干涉你的喜恶。 但是,你得答应娘,不兴去外头跟人说去。 不管是谁,都不能告诉人家知道,你不喜欢萧家二公子这事。 你可能答应娘?” 姜樱懵然,为啥不能说啊? “可是,娘,我已经告诉给三哥哥和行远哥哥知道了啊。 还有安歌姐姐,她也知道啊!” 沈佳柔一阵无语。。。 这孩子,才说这些日子长大了,懂事了。 结果竟还是这样喜恶宣之于口的性子。 先顾不上讲道理,沈佳柔忙先问: “你这孩子,可还告诉过谁?” 姜樱望着沈佳柔严肃起来的脸,歪着脑袋想了想,到底没说出“其实两位殿下也知道了。” 只得故作疑惑地摇了摇头。 沈佳柔松口气,柔声道: “莹莹,你虽然年纪还小。 但也要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了。 娘和你父亲,送你去你大伯娘家的家学念书。 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些,女子立身处世的道理。 像这种喜欢哪个,不喜欢哪个的事情。 你自己心中知晓就好了,实在没有必要告诉给别人知道。 更没有必要如今日一样,当面对着你不喜欢的人表现出来,叫对方也知晓。” “娘。。。” 姜樱唤道,感情沈佳柔还是在纠结今日她说的那些话? 觉得得罪了萧慕? 沈佳柔一眼就看出姜樱所想。 她上前抱住姜樱,轻轻地抚着姜樱的头发,柔柔地道: “娘说这话,并不是怕得罪了谁。 我们莹莹当然可以有不喜欢的人。 但是我们不说出来,并不妨碍我们在心里不喜欢别人啊! 对那些不喜欢的人,如果对方并没有直接做什么于我们不利的事情。别人对我们并无冒犯,只是我们自己瞧着人家心中不喜。 若是我们当众表现出来,岂不是叫对方摸不到头脑? 若是个性子不好的,我们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人? 那我们这种表达,除了让大家都不痛快,可还有其他作用? 这就是娘方才说的,没有必要。” 姜樱一副恍然大悟状,原来沈佳柔是在教导她为人处世的门道儿! 亏得她还一套一套的社交守则,原来这里的“土著”都是真正的社交咖。 ------题外话------ 可爱们,双11虽热闹,剁手需谨慎啊! 祝各位可爱们,一个半小时后,剁手愉快! ?(°?‵?′??) 第七十七章 凄风挟苦雨 别看沈佳柔在姜樱面前摆出一副,根本未把姜樱那些小孩子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晚上,沈佳柔就与姜兆烈把这事说了。 “多亏了二爷提前知会我,今日不必带着檀姐儿过去,妾身瞧着萧家二公子着实与檀姐儿不是一样的人。” 这话听着委婉,实则就差直接说,萧慕不是良配了。 姜兆烈双眉一轩,目带疑问看着沈佳柔。 沈佳柔把今日姜樱几番对萧慕避而远之的事情说了,又把下晌儿姜樱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叹气道: “莹莹虽然年龄尚小,可莹莹向来不说谎话的。 她说看见那萧家的二公子,抱过咱们家菀姐儿。 虽说是怕菀姐儿摔倒,但莹莹为何独独对他不喜? 二爷也知道,那丫头自来是个爱玩爱闹的,又及疼爱栋哥儿。 先不说萧家二公子今日特意来迎我们上山,就是他肯和柏哥儿一起带着栋哥儿,还抓了只松鼠。 莹莹就应当欢喜才是。 偏偏那孩子今日处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的。 依着我看,那萧家二公子定有不妥之处。 只是莹莹太小了,还说不清楚。” 姜兆烈耐心听沈佳柔说完,思量片刻。 这才道:“我原只是不想叫檀姐儿嫁道广平侯府去,倒未曾考虑萧家二公子自身的情况。 既是他也与我们家不合适,那你也就不必可惜了。” 说着又笑起来, “没成想,我们莹莹这么小就有些识人的本领了。 真是像我们姜家人,父亲也是如此。 看人识人上的本领比一般人强出一大截儿去。。。” 原本姜兆烈说这话有些促狭之心,可想到自己已故的父亲,承恩公老人家,话到后来难免带出些许惆怅缅怀来。 沈佳柔见他如此,少不得把这话岔开的。 “是,女儿聪慧自是因为父族的血脉。 要我说,莹莹那淘气的性子,更是跟她爹像了个十成十。” 说着谢谢睇了姜兆烈一眼,眼波若秋水般,带着三分清澈,三分潋滟。 姜兆烈就有些失神在那眼波中,轻声道:“你我的孩儿,自然像我。。。” 沈佳柔佯做不依, “我倒是希望栋哥儿那孩子,像他舅舅些才好。 柏哥儿眼瞧着跟你一样,更喜武。 栋哥儿这儿,就从文好了。” 姜兆烈也斜睨着沈佳柔, “俗语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栋哥儿若是在武学上有天赋,他兄弟二人正好互为臂膀。 怎么,夫人这是嫌弃为夫不若舅兄风雅了?” “我可不敢,将军可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儿!” “我瞧着没什么是你不敢的,我这就叫你瞧瞧我是怎么统领千军万马的。。。” 说着抱了沈佳柔进内室。 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全都垂头屏息,鱼贯而出。 * 月桂院正屋里这夫妻二人耍花腔,可谓是春色无边,清平院里,这会儿子,却是凄风苦雨。 小丫鬟传话到正屋,“侯爷今晚就歇在柳氏屋里,请夫人早点歇了。” 黄氏坐在妆台前,两眼泛红,手指头紧紧绞着手帕。 姜兆晖这些日子越发喜欢到柳氏屋里去。 明明前些日子,他自己说的,若是她不喜欢,他不往跨院儿去就是。 可自那以后,他倒是去的越发频了。 不,不是自那以后。 细细算来,自从姜樱那丫头从大长公主的寿宴受了惊吓回来,身子大好之后。 她先是撺掇着家里的几个姐儿给老夫人绣这绣那的献殷勤。 接着又不知道打哪儿学来做那糕点,送到安怡堂去献媚。 倒把她的桓哥儿和枫哥儿衬的好似不知孝顺祖母一般。 侯爷就是从这事上,几次三番的寻她的不是。 现如今,姜樱那丫头又跑到大殿下面前去献媚。 她早倒没瞧出来,这三丫头别的不成。 独独那张脸和这一身献媚邀宠的心机手段,跟她那个娘一个样儿。 府里三位爷,独独姜兆烈屋里干净的连个鸟毛都没有。 若不是早年有个王氏,沈佳柔简直是独房专宠的正室。 好在王氏是个争气的,偏偏给二房留下了庶子庶女。 而且庶子还是庶长子! 她倒要等着瞧瞧,待姜良柏承袭了姜兆烈的一切。 沈佳柔是不是还能摆出这副柔弱贤惠的狐媚样儿! 秋嬷嬷在旁眼见黄氏原本气怒的脸上,现出几分咬牙切齿来,提着小心劝道: “夫人,那柳氏不过是个通房。 连个正经姨娘都不算,侯爷这阵子许是在兴头上。 过几日这兴头过去,侯爷自然回转。 夫人只管放宽心。。。” 黄氏将手一抬,打断了秋嬷嬷这反复说了好几遍的话儿。 “行了,我难道还去跟个玩意儿置气不成? 你记得务必亲眼看着柳氏把药喝了!” 秋嬷嬷知道黄氏这些日子心气儿不顺,不敢再劝,只连声儿应下不提。 * 自打从栖霞山回来,姜樱一扫之前的心浮气躁,成日里都笑嘻嘻的。 实在是因为,事情比她想象的顺利许多。 首先,沈佳柔压根儿就没带上姜檀同去。 这就避免了姜檀跟广平侯府的人接触。 其次,她顺利地跟沈佳柔说了萧慕的小话儿。 姜樱实在觉得她来这里后的头等大事,眼看就要解决。 * 这几日,姜樱就两件事。 一是等着外头传出,广平侯府欲向承恩侯府求娶自己的闲言碎语。 只要一闻到风声,那姜檀这件事就算彻底了局。 再则,上次在马场,她因一时不慎,被萧鸿彦讽刺她是晋惠帝。 后来她问了姜良柏才知晓: 虽然她知道这会儿肯定还没有棒针织法的手套。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 这会儿的手套多不是分指的。 而是那种只把大拇指与其他四指分开即可的。 并且这种手套造价不低,不是普通平民能够买的起的。 再者,将士们御敌作战的时候,多要用弓箭长枪等兵器。 戴着手套不便动作,反而耽误效率。 试想,我军与敌军对垒。 我方将士几次拔箭都未拔出,或者因为戴着手套,触感不灵。 拉弓搭箭慢于对方,那岂不是天大笑话? 为着在萧鸿彦几人面前扳回颜面,姜樱这几日就在想着法子,弄出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戴过的那种半指翻盖手套。 第七十八章 他的知心人 因着据说棒针织毛衣的法子,是1920年代白俄罗斯人传来中国的。 姜樱肯定是不敢在此处弄出个针织手套来的。 用这处有的原料工具弄出些新鲜点心还则罢了,若是弄那针织手套。 姜樱还得自己弄毛线和棒针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樱决定,还是就用此处缝制衣服的常见法子。 无非就是在裁剪方面多费些功夫罢了。 这回姜樱没再去央磨姜檀,而是直接叫饮香去针线房,找上了针线上的婆子。 针线房的婆子听说是三小姐要做东西,哪里敢怠慢。 前些日子,严嬷嬷才吩咐下来,叫她们多添些眼力。 若是三小姐屋里有什么活计,都先紧着做出来。 再说了,谁不知道,月桂院小厨房上那个婆子,因着从三小姐处学得做那蛋黄糕。 最近在府上点心这一块儿,吃香的了不得。 那蛋黄糕不但府上的几位小爷喜欢,最难得是老夫人和勇毅侯府上的大长公主喜欢! 若是自己也能跟三小姐学些个针线上的活计,以后在府里立身不难! 那婆子虽则极想自己揽下这差事,到底不敢不跟管事的嬷嬷报备一声儿。 这一禀就禀到了冯嬷嬷处。 冯嬷嬷早在多少年前就是老夫人的心腹之人。 想着郭老夫人把自己的侄女儿饮香安排到三小姐的屋里。。。 更是时不时地问问自己三小姐屋里的事儿。 冯嬷嬷不敢拿大,亲自跑了一趟月桂院儿。 姜樱把自己的要求细致地跟冯嬷嬷说了,叫冯嬷嬷找个婆子来,按着自己描述的样子来画图剪裁。 冯嬷嬷却越听越有兴趣,索性不用手底下的婆子绣娘。 自己亲自上手儿。 要说,还真是“术业有专攻”。 冯嬷嬷不过试了三次,就缝制出了一只,与姜樱在现代戴过的差不离儿的“分指,翻盖儿,手套”。 因是用布拼着缝出每个指头来,接缝儿处的针法必须得极为讲究细致才成。 否则带着磨手,因此姜樱又叫冯嬷嬷照着这个样子,再缝制一双更细致的出来。 还要有里衬,中间均匀地铺上细细薄薄的一层棉絮。 手背上还要缝制一颗花扣,用来固定“翻盖儿”。 如此这般,直折腾了三四日,才算是得了一双姜樱想要的手套。 * 姜樱这里为着自己的颜面和北疆的将士忙的热火朝天。 她自觉也是承恩侯府上头号“小忙人”了。 其实,谁又闲着呢。 不说别个,赵氏这些日子就也忙的了不得。 不知怎么的,近几日含笑就过来浓绿院一回,细细跟赵氏回禀了那日她跟着姜樱去马场的所见所闻。 赵氏听得心中越发憋闷,只觉这奴才嘴里没几句有用的。 什么周家小姐与三小姐骑在马上闲逛说话儿; 两位殿下和三少爷,周家少爷一起跑马。。。 尽说这些倒也罢了,她原想着待姜樱下次去跑马,就想法子叫菀姐儿替了姜樱的。 可这几日姜樱却未再出门。 看来两位殿下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罢了。 或者说,难道真是为了陪周安歌? 不论是为了陪长公主嫡亲的孙女,还是两位殿下有意亲近承恩公府的女孩儿。 这等机会,她再不能叫她的菀姐儿错过的。 只是不知到时候含笑那小蹄子使不使得上力,得不得用。。。 * 赵氏不光时刻为着自己的女儿筹划,还得时刻听着大房和二房的动向。 虽则姜兆烈夫妻仍旧蜜里调油一般,但她可听说最近黄氏的日子不太好过! 嗤,有几个男人心里边当真宠爱黄氏那样儿的? 要脸蛋儿没脸蛋儿,要身段儿也没身段儿。 不过是占着出身,博个书香闺秀,贤良淑德的名儿罢了。 这种女人,男人就是娶回家,也不过是做个摆设罢了。 真正讲起闺中乐趣,光是读书识字儿可是远远不够的。 黄氏如今也就是个侯夫人的名头,叫着好听。 若是论起这日子,自己当真是稳稳压上她一头了。 若是三爷再能争气些,她们一家子的好日子且在后头呢! 且先叫黄氏忙着与柳氏斗去吧! * 承恩侯府各人忙活各人的,勇毅侯府上,近来却尤其周行远是个大忙人。 大长公主都直跟自己儿媳妇儿念叨,“行远这孩子,这几日都晚归。 卫所里能有什么事叫他这么不分白天晚上的忙活? 可是跟柏哥儿在一处?” 周夫人直笑,“我也正想问问他这事呢。 只这些日子都没抓着他。 要不等明天早上,母亲您问问他?” 大长公主也好笑,道: “那我就问问他,我知他与大殿下情分好。 孩子们若是有什么事,我们知道了,多少总能帮上一帮。。。” * 周行远这些日子也确实是在为大殿下忙活。 或者说是为了姜樱的事情忙活更准确一些。 他们当初想着不管萧慕进香那天出什么幺蛾子,他们只管先下手拦下来就成了。 可后来探知,姜檀根本没有跟着沈佳柔去栖霞山。 难免有些放松警惕,虽则派了人一路上跟着保护沈佳柔一行。 到底没能想到上山路上,姜家的马车居然能踩到陷阱里头去。 亏得南夙手底下的人,提前探路发现了不对,飞速回去寻了姜良柏。 否则,看那萧慕把帷帐都提前备好了,岂不是白白叫他卖了个好? 周行远虽则想不通萧慕如此做,是为哪般,但他直觉萧慕想要的可能不止是与姜檀的婚事。 三殿下亦如此认为,这才不得不加快速度,提前让好戏上演。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闹出些动静,甚至打草惊蛇。 他只愿那小丫头,无忧无虑,平安喜乐。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他们来做把。 * 周行远心中如此念着姜樱,可这会子,周行远的知心人却是广平侯夫人白氏。 因此时白氏就坐在二儿子萧慕的书房里,一双眼睛直盯着萧慕,问: “你口口声声跟我说的,中意姜家的大小姐。 为娘想着,虽说承恩侯府圣宠不衰。 姜家二爷更是手握军权,颇得陛下信重。 但凭我和你爹,求取他家庶长女,还是有几分把握。 可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第七十九章 你想做什么? 萧慕斜斜倚在轩窗下的罗汉床上,听自己亲娘说了这一串儿。 抬眼笑着看向白氏, “儿子能做什么? 刚才娘您不是都说了吗? 儿子欢喜姜家大小姐,愿意娶之为正妻。” 白氏气地,抿紧嘴巴。 平日里疏淡温柔的眉毛,紧紧皱着。目光越发严厉,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我能不知道你? 你既只是想娶了姜家大小姐做正妻,那天姜家的马车怎么踩在陷阱里去的?” 见萧慕又要张口作答,白氏一抬衣袖组了他开口。 海棠红的妆花织金缎子沿着白氏细腻的手腕儿松松垂下,更衬的那手腕儿纤细柔弱。 可白氏说出的话一点儿都不柔弱, “你也不用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来糊弄我。 那日我们上山的时候,路上好好的。 再说姜家二夫人出门,姜家二爷能不提前派了得力的人去路上探看? 怎的轮到姜家的马车上山, 就凭空多出来一个猎户挖好的陷阱? 再有,我何时叫你带了人一路去迎姜家的马车? 这我怎么不知? 亏得姜家二夫人谢我的时候,我还面不红气不喘的,帮你圆了谎儿。 你今天要是不与为娘的分说清楚,那姜家的大小姐,你就自己上门去求吧!” 还真如白氏所说,她自己生的儿子,她又岂会不知? 叫她这一番连消带打的话说的,萧慕不再急着开口了。 也不再拿那一双眼睛看着她笑了,此刻那双眼睛低垂着,敛住了眸中神色。 白氏看不清楚,那双眼睛里此刻是什么眼神,她也不想看了。 她就等着这个孽障自己说与她知道。 * 被求娶的姜家大小姐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不过她这几天也不得闲,原因无他。 是三妹妹姜樱,叫针线上的做了种样子很是怪异的手套。 三妹妹还说了,那上头带着的“盖儿”,是可以拿下来,也可以翻上去的。 这样不耽误手指头的灵活性,写字儿刺绣的时候也能戴着。 这回三妹妹倒是没来央磨自己帮着做那手套。 只是她自己瞧了一回,觉得那东西做的实在精巧,便也想跟着学一学。 学会了也好跟家里长辈都做一双。 以往姜樱做个什么针头线脑,都要去跟姜檀合作的,这回好容易放过了姜檀。 姜檀又自己上赶着去了。 姜樱只想拿到成品,好拍到那位讽刺她与晋惠帝是知己的三殿下脸上。 是以并不自己动手做那“翻盖儿”手套,不过是冯嬷嬷来问的时候,她从旁比划着提要求罢了。 没成想,姜檀倒是常把冯嬷嬷叫她屋里去,自己上手缝起来了。 二房这姐妹两个,自己捣鼓的起劲儿。 沈佳柔有了先时做荷包的经验,知道如今小女儿也对针线有些兴趣。 也不再干涉姐妹两个,由着她们折腾去了。 郭老夫人早就从冯嬷嬷那得了信儿,心道这是两个孙女儿又要孝敬自己针线呢。 老人家也不拆穿小姊妹今日又做了新东西的事儿,只含蓄等着孙女们孝敬上来。 * 倒是黄氏,她如今不但是正经的承恩侯夫人,还是府里主持着中馈的主妇。 手套这事,都由针线房主事儿的冯嬷嬷亲自出面了。 这动静儿,黄氏想不知道也难啊! 虽则冯嬷嬷不对侯夫人说,冯嬷嬷向来只给郭老夫人做耳报神。 但架不住别人跟侯夫人说啊。 黄氏倒是不知道做的是手套,只知道大小姐和三小姐吩咐冯嬷嬷做些穿戴的小东西。 自从闻了这信儿,黄氏就打心里不痛快。 别人家孙女儿们做些个针线孝敬家里老封君,大家伙儿就是再怎么称赞女孩子贤孝,那也牵扯不到爷们身上去。 她们府上可倒好,侯爷天天不做别的。只等着看侄女儿们又是如何孝敬了亲娘,好回屋里寻自己和儿子们的不是。 那俩丫头也是,幺蛾子一个接着一个。 黄氏想着就吩咐秋嬷嬷, “你去,跟大少爷和二少爷说。 叫他们两个明日去外头寻些老人家吃的用的,买回来孝敬老夫人。 这几日倘或没事,就多往老夫人屋里坐一坐。” 秋嬷嬷听这话,吩咐的都是好事儿,忙笑眯眯地应声儿,麻利地去寻两位爷身边儿服侍的人说话儿。 黄氏望着秋嬷嬷远去的背影,转身进了里间。 屏退屋里服侍的丫鬟,坐在妆台前,摘了鬓发上的头饰,拿起玉梳,对着镜子通头发。 黄氏望着镜子中的那张脸,眼角和鼻翼处,已经有了一丝儿丝儿细纹。 不过不仔细看也看出来罢了,不过这也不用愁。 侯爷已经有些日子没仔细看过她了。。。 黄氏“啪”地将白玉梳子拍在妆台上,他这会子想是又在柳氏那屋里仔细看柳氏呢,哪里顾得上看别的? 倒也是好事,且先把他安抚住了吧。 抽个空儿,她也回趟娘家才是,也好问问兄长的意思。。。 * 赵氏也听说姜檀和姜樱这几日总叫针线上的冯嬷嬷去月桂院儿。 不过赵氏这回没打听这两个丫头又要做什么。 倒不是她不想打听,实在是她最近正想着怎么叫姜樱不能去骑马的事儿。 为着事发后不被怀疑,赵氏刻意不去过多打听姜樱屋里的事儿。 不方便打听,却也不能坐以待毙。 万一那樱丫头又鼓捣出什么新鲜玩意儿送去老夫人跟前卖好儿。 她的菀姐儿岂不是叫那丫头比下去了? 赵氏思来想去,还是往姜菀的屋里去了,叮嘱姜菀再给郭老夫人做条手帕出来。 到时候万一二房那两个不省心的出什么幺蛾子,菀姐儿也有东西拿出来应对。 却不想,一进屋儿就看见姜菀慌忙地拿了宣纸往桌子上盖。 赵氏狐疑地,“菀姐儿,这是做什么呢?” 说着就要上前去查看,却被姜菀拉住了手。 姜菀挽了赵氏的手臂,撒娇道: “娘,我正想画个花样子呢,您先别看。 等我画好了,我再拿去给您瞧。 成不成?” 说着,仰起一张粉嫩娇俏的小脸儿,娇娇地看着赵氏。 第八十章 将将十一岁 赵氏一瞧自己女儿这可人的模样儿,顿时软了心肠。 心道,女儿和自己一样都是好强的性子,这是怕自己画的不好呢。 尤其是上次樱丫头做玉兔荷包那事儿,菀姐儿心里也不好受呢。 莫不如待女儿自觉画的有几分模样儿了,再欢欢喜喜地拿给自己看,岂不是好? 赵氏遂连声应下了,也不提看姜菀画的什么的事了。 只管一股脑儿地,把叫她给郭老夫人再绣条帕子的事情说了。 眼见天色不早,赵氏叮嘱姜菀早点歇息。 这才施施然地回正屋去了。 * “你说什么?” 广平侯府,二少爷的书房门口侍立的小厮,听到屋里隐隐约约的动静儿,忙往远处移了几步。 屋里,白氏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嗓门儿。 “那陷阱果然是你的手笔?” 兴许是话说出了口,反而松快了。 萧慕又恢复了适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儿,他甚至还带着点笑意道: “母亲这是怎么了? 既然您刚才都猜出来了, 那些都是我的手笔。 如今我亲口承认了,您怎的还如此惊讶?” 白氏气的,从鼻子里出了口气儿。 挺直脊背,道: “好,我不惊讶。 那我问你,你弄的人家马车走不动。 自己又巴巴地赶过去接,这是闹的哪一出儿? 你该不会以为,帮人家把马车弄出来了,人家就会把女儿许给你吧?” 萧慕转头看向窗外。 今日无月。 廊前的灯笼发出暖色光晕,红色光影中树梢儿被晚风拂的轻轻作响。 白氏也不说话,只盯着萧慕的身影等他开口。 萧慕静静地看了窗外半晌,唇角一弯,露出个讽刺笑容, “我以为姜家大姑娘也来,遂带上帷帐。 本想与她在帷帐中坐上一坐。 谁知。。。” “好了! 我知道了。” 真亲耳得了这话,白氏反倒不急了。 她也恢复了广平侯夫人白氏往日间的优雅与柔和。 她适时地打断儿子的话,从容起身,轻轻地理了理裙摆。 声音平平道: “看来我儿果真如此中意姜家大小姐。 既然如此,为娘定然竭尽全力给你娶进门来,做你的媳妇儿。 只是你日后做事多动一动脑子。 你以为只有我觉得那马车陷的蹊跷?” 说罢优雅地走到门口,嘱咐一声: “既然你一心要娶姜家的大小姐,那这些日子就把你外头那些个乌糟事清理干净。 虽说是个庶女,那也是镇国将军的长女。 不早了,早点歇了吧。” 说罢抬手,开门离去。 只是想与姜家大小姐于帷帐中坐上一会儿? 她倒是不知道,她这儿子还有如此在意一个姑娘的时候。 * 转眼,姜樱得了冯嬷嬷做的“翻盖儿手套”最终版,已经好几日了。 姜樱每日依然在等外面传出广平侯府求娶自己的流言蜚语。 也在等几位殿下再去黄家,如此她也好问问事情的进展,怎的还没动静? 再者还能顺便拿着手套去“啪啪”地打三殿下的脸面。 哪知自那日从马场回来,几人都未再出现。 姜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做梦了? 在梦中,自己成功地将姜檀的婚事托付给了大殿下? 这日几人下学回来,正在沈佳柔屋里用午饭。 姜樱一边吃饭,一边观察沈佳柔的神色。 没看出这位美人的脸上有半点儿愁容,就连用饭的动作,都一如既往的优雅。 看来外面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要不然,凭着沈佳柔对她的紧张,如何还能这般淡定? 难道是姜兆烈怕沈佳柔着急,隐瞒下来了? 姜樱想到了姜良柏,这几日自己天天都问姜良柏,事情如何了? 为何还一点响动都没有? 姜良柏每次都说不知道。 难道姜兆烈和姜良柏这父子二人,一并将家里女眷瞒住了? * 第二日,姜樱一到致知堂,就见周安歌在座位上朝着她摆手。 姜樱笑着过去坐下, “安歌姐姐今日见到我这般急切,可是大长公主殿下又责怪府上的厨子了?” 周安歌却没如往日里那般,与姜樱说笑玩闹。 她一把拉住姜樱的小手,凑在姜樱的耳边,小声道: “莹莹妹妹,你听说了没有? 萧慕好似出了了不得的丑事了!” 姜樱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来了” 她故作平静道: “真的? 出了什么丑事了?” 心里还淡定的加了一句,“可是与我有关?” 周安歌却没那与她兜圈子的心思,直接道: “真的啊,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也不大晓得。 只知道闹的极是不好看的,连我祖母都听说了。 今天早上还特意问了哥哥,说是叫哥哥远着些萧慕。 但也别跟着其他人一起说道他的事,毕竟姓萧的。 叫哥哥留神些,别叫人说的太难听呢。。。” 姜樱正待细问几句,林先生却进来了。 今日有是林先生的课。 可想而知,自打早上听周安歌说了那些话,姜樱这一上午都神思不属。 * 一会儿想着大殿下还算靠谱,答应自己的事情,看来已经办成了。 一会儿又想着,毕竟传出萧慕对自己有意的话来。 这事竟然闹的连大长公主殿下都发话压下去了。 不知道大长公主会不会因为这事不喜自己? * 总算熬到下课,几人行至黄府门前,姜樱迫不及待地就要问周行远此事。 姜良柏却抬手止住了姜樱的话,低声道: “先回府,回去三哥哥自会同你细说,可好?” 姜樱咽下到嘴边的话,点了点头,与周安歌一同上了马车。 * 待姜樱从姜良柏口中听到“萧慕的丑事”,姜樱一张小嘴儿顿时张大了。 什么? 萧慕的外室的老子状告萧慕拐骗? 说是自家的女儿失踪两个月了,家中人都以为是被奸人拐走了。 哪知,前几天王武在街上看见一女子与自己的女儿相貌身段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 待得他上前仔细端详,这可不就是他那女儿王四娘? 父女两个当街相认,哭的好不凄凉。 王武这才知道,原来他这女儿竟然是叫广平侯府的二公子使人拐走,做个外室。 以供萧二公子时不时地亵玩。 最关键的,这王四娘,如今才将将十一岁! 第八十一章 看人有准头 十一岁的外室? 倒不如说是个玩物罢了。 姜樱直听得目瞪口呆,萧慕原来竟然好这一口? 她其实已经把萧慕想的够渣的了。 凭着姜樱上一世的记忆,和自己这些日子对萧慕的观察,她断定萧慕是个“先撩者贱”的货色。 凭她再有想象力,她也没有想到,萧慕竟然是个如此重口味的畜生! * 姜良柏眼瞧姜樱眼睛都直了,忙低声唤她, “莹莹,是不是吓到你了? 莹莹?” 姜樱却没有反应,仿佛没听到一般。 莹白的小脸儿先是更白三分,待脸上的呆愣褪去,又换上了一副恼怒神色。 小嘴儿紧紧抿着,看上去咬牙切齿的。 可是嘴角两畔的梨涡儿,却又让她显得稚嫩非常。 * 饶是姜良柏知道,姜樱这是被萧慕的唵囋,刺激的怒气上涌。 可她这副表情,叫人看上去就觉得,许是这小姑娘因着吃食,玩闹之事与人置气。 * 姜良柏心里越发不好受起来,这些乌糟事情,何必说与莹莹知晓? 他知道她这些日子,时刻提心等着广平侯府求娶她的风声。 但,那不过是三殿下试探于她罢了,又怎么会当真将她至于那样境地? * 既然她等的如此难安,他便随便编排个话头说与她便罢了。 她一个内宅的小姑娘家,轻易不知晓外间事。 只要自己她身边的人打下招呼,不叫任何人,在她面前透露半分。 等她知晓实情,说不得都是猴年马月了? 说不定那时候,她已经长大。 他如何非得由着她的性子,为了不让她着急,立刻就如实相告了呢? * 姜良柏只好又道: “这件事原也不该告诉你,你还小,不懂这些事情。 你只需知道,这时候闹出这般动静来。 广平侯府再没有脸面上门来提大姐姐的亲事的。 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也不必再日日等这件事的结果。 两位殿下那日也不过是吓一吓你罢了。 怎会真正拿了你的名节去解决大姐姐的婚事? 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你只装作不知道罢了。 一会儿用饭时候,你可别在娘面前露出端倪来。” 姜樱犹自气愤难平, “他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满京都这会儿有几户人家儿不知道的? 就连安歌姐姐的都知道了! 我若是一味装作不知,岂不是叫人起疑?” “周家小姐知道了? 周大哥竟然告诉她这个。。。” 姜良柏深觉与周行远同病相怜。 家里都有个不省心的妹妹,什么都要问,什么都想知道。 这种事情,哪里是女孩子家该议论的。 姜樱噘嘴道, “别以为你们不说,我和安歌姐姐就只能当个瞎子聋子了! 大长公主殿下都知晓了,安歌姐姐不过是听大长公主殿下提了几句。 大长公主殿下也并未细说的,安歌姐姐只知道萧慕闹出了丑事! 具体的,安歌姐姐也尚且不知呢! 明儿我再告诉安歌姐姐是什么丑事!” 姜良柏顿觉头大,劝妹妹, “这种事情,你们女孩子怎能说道? 不许你与任何人说道这事,不然日后我可再不带你去马场的。” 这话倒是当真把姜樱给威胁住了,她也不是特别喜欢跑马的。 但是,架不住她喜欢追云啊! 还有,万一日后再有什么事情,去马场跑马,无疑是出府的绝佳理由了。 姜樱遂怏怏地应了。 * 嘴上答应了姜良柏,但是此事无论是从她与周安歌的交情来说,还是从她对萧慕行为的不齿程度来说。 她都不可能不与周安歌说的! 于是,第二日周安歌就知道了,萧慕到底出了什么天大丑事。。。 * 听到自己的妹妹问自己这事时,周行远一点都不惊讶。 他一早知道此事姜良柏必然要告诉他的三妹妹的。 那小丫头一旦知道了,安歌知道此事,那是早晚的事情。 周安歌还在那催问呢, “这事如今到底怎么着了啊? 帝都府尹可判结了? 如何发落萧慕啊?” 周行远捏了捏眉心儿, “女孩子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情,你还上赶着打听?” 周安歌噘嘴, “这不是事关莹莹妹妹吗? 不然你当我稀罕问呢? 莹莹妹妹早就说了不喜萧慕的,如今看来她年纪虽小些,看人倒还颇有准头!” 话到后头,透出几分赞赏。 周行远好笑,“她年纪小些,你也不过比她大两岁。 这事你们知道也就罢了,不可再胡乱打听。 此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小。 为着广平侯府的颜面,也不会把萧慕如何的。 等有了结果,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别到处乱打听,也告诉莹莹,叫她等消息就是。” 周安歌这才算满意了,由着周行远回泰竹院更衣梳洗去了。 * 要说姜兆烈不愧是姜良柏的爹。 在此事上,父子两个说的话都差不多。 当晚,姜兆烈就在被窝里把这事告诉了沈佳柔。 “原我是觉得,广平侯是赐爵全因是宗室之故。 这爵位是要降级承袭的,以后广平侯府在这京都如何,全要看子孙的本事。 可广平侯府三代人皆都平平,无有支应门庭的人才。 这一辈的两位公子,更是无甚志向。 为日后计,广平侯府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 虽则那日你们从栖霞山上回来,你与我说起莹莹不大喜萧慕之事。 但我想着许是莹莹使小性子,挑剔别人。 又听你说那萧家的二公子亲去迎你们。 虽则那陷阱有些蹊跷,但栋哥儿稀罕那松鼠稀罕的了不得。 我又想着,倘或萧家二公子确是钟情于檀儿,用情既深,待人且诚。 若是如此,虽则他自身才干不足,但德行尚可。 檀姐儿得遇一如此知她的好处,珍惜于她之人,也是缘分了。 若是那萧慕真心待檀姐儿,日后我们帮扶小两口些,必然叫他立起来。 如此,我也能放心。” “哎,哪成想。 到底是你这次看的比我准。。 若此事为真,那萧慕的德行人品如此不堪。 倘或真如柏哥儿所说,你们上山那日的陷阱必要查一查,我才能安心的。” 第八十二章 被人冤枉的 姜兆烈一番感慨,于床帐内,借着外头透进来的月光,打量了妻子一眼。 沈佳柔方回过神来,道: “这回倒真不是我瞧的准,原我见那萧家二公子待人有礼,又愿意看顾栋哥儿。 很有些责怪莹莹与人说话无礼的,待我问她,莹莹才与我说不喜此人。 这话我那日也与你说了。 可我如何能想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柏哥儿竟然与你说,那山上的陷阱不是意外?” 姜兆烈点头, “是不是意外,如今还是查一查我才能放心。 如此一来,广平侯府断不会再上门提亲事的。 檀姐儿的婚事,你抓紧给她相看吧。 最要紧的是人品端方。” 沈佳柔乍一听闻此事,也是惊讶。 对丈夫这“人品端方”的感慨,非常理解。 故此忙点头应下。 姜兆烈又道: “此事你知道就好,万不可说与莹莹知道! 她本就对那萧慕有些成见,别叫她知晓了,再生出什么事情来。” 沈佳柔嗔怪道: “瞧您说的,莹莹才多大年纪? 妾身怎会将这种事说与她一个小孩子?” 姜兆烈忙赔笑道: “我这不是担心莹莹吗? 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说着手往被子里探去, “不早了,咱们这就歇了吧。” 没一会儿,屋里便是春光旖旎。 * 虽则每家府上大人都特意不叫自己孩子知道这事。 但是萧慕有几日没去致知院了,萧芸也没有去。 男孩子们互相议论,女孩子们天生八卦。 任家里大人再怎么封锁消息,只要大家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怎么样也能知道些风声,不过迟几日罢了。 再者,萧芸这些天都没露面,女孩子们的八卦之火足以燎原。 尤其往致知院来读书的女孩子们,有人是正经关心萧慕的。 如黄容华就担心的了不得,几乎每天都要念叨几句,“怎么几日芸妹妹又没有来? 我们都知道萧家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的,芸妹妹定是躲在家里难过呢。” 宋妙华开始还意味深长地劝几句, “谁说不是呢,可是外间的事情,我们到底不知情的。 黄家姐姐这么相信萧家二公子的为人,定是因为跟芸妹妹相熟的缘故吧?” 这时候黄容华就会红着脸支吾, “是。。。是啊。 芸妹妹举止得体,进退有礼。 萧家公子也定是守礼之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到后来,黄容华再担心萧家兄妹,宋妙华都懒得理会了。 不过是不咸不淡地敷衍几句了事。 * 今日却是不同。 因为今日萧芸居然又来了。 小姑娘如往常一样,静静地坐在黄家姐妹旁边。 只是原本圆润的小脸儿,明显地苍白了下来。 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憔悴,倒是衬的那双原本就如幼兽般圆溜溜的眼睛,越发地硕大乌黑。 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娇小脆弱,叫人看了,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黄容华整个上午,都有些魂不守舍。 她想着既然芸妹妹今日来了,那他也应该来了吧? 瞧着芸妹妹这般样子,定是心中为他难受的,说不定在家都哭过了。 那他还好吗? 是不是心里也很难受? 如黄容华一般想法的,还有一人。 * 一下学,姜菀就率先走出了厢房,直接往男子听课的正院走去。 男子那边也已经结束了讲学,有零零碎碎的人往外走了。 姜菀一路疾走,顾不上身边人打量的目光。 径直走到萧慕面前,道: “萧二公子,芸妹妹托我请您过去一下,她好似扭到脚了。” 萧慕诧异地看姜菀一眼,并不开口,但也不迈步。 只是盯着姜菀打量,仿佛在判断这话的真假一般。 姜菀也不催促,她直视着萧慕的双眼。 让他看清楚自己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面有焦急,也有疑惑。 还有一股子孤注一掷。 萧慕玩味地一笑,倒好像真的信了。 抬脚随口道:“那请姜二小姐带路。” 此时,姜良柏、姜良枫和周行远也自屋里出来,正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 姜良柏就要上前喊住姜菀。 姜菀在看见三人的一瞬间,立刻转身,抬脚就走。 姜良柏一拉姜良枫,两人一起追过去。 姜菀在萧慕前面一气疾走,到最后简直如逃跑一般。 身后却传来萧慕戏谑的声音, “姜二小姐这般无头苍蝇一样的乱跑,不像是带我去见舍妹。 倒好像是逃跑一样。” 姜菀闻言脚步一顿。 萧慕走到她身边道: “我观姜二小姐似乎有意往偏僻之处寻路,到底是舍妹扭了脚,还是姜二小姐想让我扭脚啊?” 姜菀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但仍然一脸倔强地看着萧慕道: “芸妹妹没有扭伤脚,是我乱说的。 我只是有些话,想单独问问萧二公子。” 萧慕终于露出几分感兴趣的样子,对身后的小厮道, “你先过去寻小姐,叫她装作扭了脚。等我过去接她。” 那小厮答应一声,抬腿走了。 萧慕这才对姜菀道: “我观姜二小姐似乎对致知院不太熟悉。 既是姜二小姐有话要与我说,那不如我带着姜二小姐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说罢,征询地看着姜菀。 姜菀略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萧慕带着她一路绕过游廊,树木。 两人来到一座假山石旁边。 萧慕才停下来,转身看向姜菀。 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姜菀一路走到此处,已有些气喘。 掏出丝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又往左右看了看。 萧慕道:“姜二小姐放心,此处没有他人。 姜二小姐再不说话,我们只能往回走了。 否则大家都会知道你我二人私会去了。” 姜菀见他此时还这般口没遮拦。 出言如此不尊重,可这话又好似暗示他二人真有什么一般。 至少,这话说明他是愿意跟自己私会的,这是不是说明,他也是欢喜自己的呢? * 姜菀是又羞又气,羞恼中又带了点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甜欢喜。 那张娇俏的小脸,就如芍药花一般泛起一层粉色来。 萧慕看的眼神一闪。 姜菀终于胡思乱想够了,自己稳了稳心绪,抬起头看着萧慕问: “外面传的那件事情,可是真的? 我知道一定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你是被人冤枉的,是不是?” 第八十三章 你不是麻烦 萧慕看着姜菀那急切的表情,和羞粉的小脸上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而又讽刺的笑容, “二小姐今日唤萧某来此处,就是为了质问这件事情?” 那讽刺的表情和尖锐的语气,直把姜菀刺的心中一慌。 “不,不是的。。。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 她语无伦次,但又不想看见他用这样讽刺的表情,尖锐的口吻对她说话。 她想否认,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 不是质问我,那刚才为何那么问我?” 姜菀道:“我。。。” 不待姜菀想出什么话来反驳,萧慕已经又换了一副落寞神情,道: “二小姐方才说相信我,可是真的?” 姜菀心中又是一阵心疼,别人都不相信他,但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与自己一样,出身侯府。 家世、样貌、才学。 这些,他都不缺。 只要他愿意,身边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广平侯夫人也不可能不为他准备的,就是大哥,大伯母不也是给他准备好了服侍的人吗? 什么样的女子,值得让他用如此不光明的手段,养在外面? 更何况,据说那小姑娘才十一岁。。。 * “自然是真的,我知道萧二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到底是谁要散播这样的谣言?” 萧慕双眼立刻明亮了起来,“二小姐竟然如此聪慧! 你怎知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诋毁于我?” 姜菀又被他那灼灼眼神瞧的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了眼睛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到底是谁?” 萧慕长叹一声: “唉。。。纵是知道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用呢?” 姜菀不解,“若是知道是何人所为,自然要把这人找出来,与他对峙。 一来问清楚缘故,也好对症下药解决此事。二来,就算不经过官府,那也要警告他一二。叫他知道些厉害!” “就算叫他知道厉害,又能如何? 我的名声已是受损,何苦再翻到明面上来,说道一回呢! 再说,我也奈何不了人家!” 萧慕又是一叹,摇了摇头,又道: “多谢二小姐的好意,只要二小姐相信萧某的为人,其他人怎么想,也没那么重要。 清者自清!” 姜菀听得这番话,只觉得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滋味,复杂的很。 又是心酸,又是甜蜜。。。 但她还是聪明地抓住了关键的内容,他说“奈何不了人家。。。”。 这岂不是说明,他不但知道那人是谁,更可能连如何得罪的人都清楚? 只是是个他也处置不得的人? 姜菀正待再细细地问上一问。 萧慕已经退后两步,低声道: “恐怕这会大家都在找我们,再不回去,不免惹人怀疑。 我倒无妨,只是二小姐不应为我,叫人说三道四。 我这就送二小姐离开此处吧!” 姜菀心里也知道的确是这样,若是叫人看见她与萧慕私下在此处说话,到底不好。 再说这会儿萧慕本就在八卦的风口浪尖儿上,若是真叫人发现,还不知道又说出什么样难听的话来。 可是她心中又有些不舍,自从上次他抱住了自己,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再与他说话。 而且是只有他们两人,私下说话。 她喜欢听他淳厚的声音,更喜欢他身上散发出的松柏香。。。 萧慕见姜菀不说话,声音更温柔了几分, “二小姐放心,我们先去寻芸儿。 我自会教她怎么说,然后再一起回西厢房那边儿去。 只是,我如今谣言缠身,姜二小姐日后还是不要再如此行事。 免得给自己带去麻烦。。。” 温柔的声音中透出几许落寞。 姜菀见他如此顾惜自己,忍不住道:“我不怕,你不是麻烦。 我会想法子叫那些人知道,事实不是他们听到的那样。 你是被人陷害的。” 说罢抬脚走在前头。 * 姜良柏和姜良枫,周行远三人没有跟上姜菀和萧慕。 三人只好先去西厢房的院子,果然见只有姜樱和周安歌,姜菀却不见踪影。 姜良柏听姜樱说,姜菀一下学就自己先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就要去寻姜菀,萧芸身边的丫头过来说,她们家小姐去官房儿,不小心扭了脚。 姜家二小姐见了,就帮着她们家小姐去寻她们家二少爷去了。 叫姜家的两位少爷和小姐不要担心,她们家二少爷身边的小厮已经过来回禀了,二少爷说多谢姜家二小姐。他一定把姜家二小姐与我家小姐,一并带到府门口儿。 * 几人闻言,也不等了。立刻往黄府侧门走去。 还没行至府门口,半路上就遇到了萧慕,扶着扭了脚的萧芸。 姜菀走在二人身侧,姜良柏与姜良枫不由得同时松口气儿。 几人互相打了招呼,萧慕一再道谢。 又与几人有礼地道别,这才扶着萧芸上了萧家的马车。 姜家几兄妹和周家兄妹各自上马车回府。 周安歌在马车里,奇怪道: “散学那会我只瞧见菀妹妹先出去了,倒是没瞧见萧家妹妹何时出去的。。。” 转瞬又把萧芸何时出去的事情抛在一边, “我看萧慕今日起色还好,倒是可怜他妹妹。 我看她生生瘦了一圈儿。。。” 姜樱道:“咱们都不会在萧芸面前提起这事儿的,估计慢慢的过几天也就好了。 萧慕那人脸皮厚,肯定没事儿。。” 说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想跟周安歌学骑马的事情来。 周安歌看姜樱一副不愿再提起萧慕兄妹的样子,也顺着姜樱的话说。 * 姜樱回府用过午饭,躺在床上歇晌儿的时候,却是满肚子疑惑。 她之所以不再跟周安歌谈论此事,实在是因为她的心思都在周安歌的第一个问题上。 萧芸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姜菀走的那么急,是什么事? 也是因为尿急?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总觉得今日姜菀有些怪怪的。。。 * 赵氏也觉得自己的女儿今日有些奇怪。 她与姜兆宽商量,“你说,菀姐儿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 她怎么就知道那萧家的二公子是被人冤枉的?” 第八十四章 疼疼你夫君 姜兆宽随口道: “许是在黄家听旁人谈论了呗! 你也不想想,在黄家念书的那些少爷小姐,都是半大不小的年龄。 正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时候呢,一群丫头小子凑在一处,哪有不说嘴的呢?” 赵氏瞪他,“什么丫头小子凑在一处? 你这又是当父亲的说的话呢? 黄家可是男女分开读书的,女孩子们都在临近跨院儿的西厢房。” “是是是,是我说错了话。 菀姐儿既然对这事感兴趣,不如你自己好生说与她知晓,免得她在外面乱问,倒叫人笑话。” 赵氏更气了,“这种事情,怎好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 三爷可真是越说越不像样子了!” “具体的你不说就是,但,这里头的是非曲直还需告诉她一些的。 若是菀姐儿懵然无知地在外面与人分说此事,岂不更是叫人说道?” 赵氏一想,姜兆宽这话当真有理。 她刚才就顾着惊讶了,竟然忘了嘱咐菀姐儿,这事儿可不是能去外面与人分说的。 特别是去黄家家学的那些闺秀,哪个的府上不是高贵门第儿? 若是菀姐儿傻乎乎地把刚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也对别人说去。。。 那肯定会影响菀姐儿在高门府邸的当家夫人心中的印象! 赵氏“哎呦”一声,急道: “三爷说的是,妾身这就去跟菀姐儿说。 叫她少管这些事情,尤其在外面。 可不兴再就这件事跟别人议论对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起身整了整衣襟儿,要外外间走。 被姜兆宽一把拉着跌坐在罗汉床上。 赵氏挣扎着要起身,嘴里道: “三爷!” 姜兆宽一手揽住赵氏的腰,一手拉了赵氏的手臂,笑道: “这你急什么,明日早上你再与她细细分说就是了。 这会儿女儿说不得都歇下了。。。” 屋里服侍的见了,都垂着头退了下去。 姜兆宽就轻轻拍了拍赵氏的屁股, “小日子可走了?” 声音里透着股子不可言说的热乎劲儿。 赵氏推搡姜兆宽两下,姜兆宽更是搂紧了人不撒手。 嘴上道: “你也别只顾着孩子,也疼疼你夫君。。。” * 姜菀却一心盼着自己的爹娘能帮着萧慕澄清此事的。 但是她又不敢贸然地开口相求,只好循序渐进。 昨晚她试探着跟娘提了这事儿,还没说上几句呢,娘就不叫她说了。 要不,她去跟爹爹提一提? * 姜樱收拾妥当,李嬷嬷过来请三小姐去正屋用早膳。 姜樱有些意外, “嬷嬷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您打发小丫头过来说一声就得了。”李嬷嬷笑,“二爷和夫人特意嘱咐我来请三小姐过去的。” 春兰嬷嬷也笑,“多谢,多谢。” 姜樱觉得这两人有些奇怪是的。 待进了正屋,一家子都围着桌子坐好了。 姜檀脸上带着笑容,姜良柏看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 沈佳柔的表情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就连姜兆烈这个大将军,也是一脸欣慰的端坐在桌旁。 唯有栋哥儿,脸上笑嘻嘻地,透着股子神秘。 姜樱更是纳罕,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春兰嬷嬷亲自服侍着姜樱落了座。 姜樱低头,桌上只有几碟子小菜。 她抬头看向沈佳柔。 搞什么啊? 不是说叫她来用早膳吗? 就吃这几碟子小菜? 早上连主食都不用吃吗? 开什么玩笑,她吃了饭还得去黄家熬坐一上午呢。。。 沈佳柔瞧她呆头鹅一样,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对姜兆烈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自小儿就是这么一副迷糊的性子。 以后叫我如何能放心呢。。。” 姜兆烈也觉小女儿这副懵懵懂懂的样子煞是可爱。 见妻子忽然有些伤感起来,便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 沈佳柔故作镇定地不动如山,由着姜兆烈抚摸自己的小手。 吩咐李嬷嬷: “快叫摆饭吧,面放的时候长了就吃不得了。” 李嬷嬷连声答应着,吩咐厨上的立刻下面。 双燕带着丫头先摆了几样热菜。 口蘑炖小鸡,样丁溜葛仙米,燕窝鸭丝等。 还特特把肉丁果子酱摆在了栋哥儿面前。 待热菜和小菜摆好,厨房的面也端上来了。 每个人都是黑漆绘金边红牡丹的大海碗。 唯有姜樱面前摆着的大碗上面,绘的是樱桃挂满枝。 大红色的樱桃圆润饱满,叫有绿色的枝叶衬的水嫩鲜亮。 姜樱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大碗。 “娘,这海碗可真好看。 哎呦,怎么就我这碗不一样啊?” 沈佳柔笑道: “食不言! 不过今日是你的生辰,就饶了你这一回。” 姜兆烈也笑道: “今日是莹莹的生辰,我们一起吃寿面。 待晚上再去你祖母屋里,你祖母说要给你热闹热闹。” 姜樱目瞪口呆。 原来今日竟然是姜樱的生辰。 她倒是知道,只是自打她来到这儿。 着实没有心思想着这些。。。 栋哥儿已经嘻嘻地笑着,说祝三姐姐生辰快乐。 说着还朝立在后头的马氏伸手。 马氏递过来一个“三星高照”的糖人儿。 栋哥儿接过来,亲手递给姜樱。 道:“三姐姐,祝你福如东海,寿。。。” 姜樱捂着额头,打断栋哥儿道: “谢谢栋哥儿,栋哥儿送我的糖人,三姐姐很喜欢。 我们栋哥儿对三姐姐这么好,三姐姐下次一定带着栋哥儿去买更好看的糖人儿,好不好?” 栋哥儿一听这个,忘记了刚才还没说完的那句“寿比南山”,连忙点头,大声道: “好好好!谢谢三姐姐!” 姜兆烈瞧的哈哈大笑。 自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招人稀罕,多可爱啊! 沈佳柔就轻声地教给栋哥儿, “给同辈的人祝贺生辰,我们一般不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一般都是给长辈祝贺生辰时候说的话。。。” 栋哥儿就叽叽喳喳地问沈佳柔,“那给三姐姐祝贺生辰,应该说什么话?”姜檀和姜良柏都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姜樱。 姜檀给姜樱做了一条湘裙。 姜良柏则是送给姜樱一根小马鞭。 鞭柄处镶金嵌玉,十分璀璨夺目。 姜樱挨个儿道了谢。 第八十五章 他如何谢我? 早饭就是一家人这样和乐融融的围坐着,一起吃了热气腾腾的三鲜面。 * 姜樱坐在马车上,一路上心里都暖融融的。 虽说她如今身在异世,但依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和亲人的关爱。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知足。 直到下马车的时候,姜樱才从早饭时那种温馨的氛围中跳出来。 感性重新藏于理性时,她突然想起: 遭了,今日没带“翻盖儿手套”。 这几日她都是偷偷地把那副“手套”,放在书袋里面的。 昨日春兰嬷嬷叫饮香给她换上新书袋,说要把昨日用的那个拿去浆洗。 她今早急着去沈佳柔屋里用早饭,忘记把那“手套”塞进书袋里面了!! 不过应该也不碍事吧? 反正这些日子几位皇子都未曾再出现在黄家。 总不会这么巧,她就今日没带着,那萧鸿彦偏偏今日来吧? 她明日记得带上就是了。 姜樱在心里安慰自己。 * 周安歌也是一见到姜樱就对姜樱道了“生辰快乐”。 还神神秘秘地对姜樱道: “今日下午我们去马场!” 姜樱挑眉看着周安歌。 周安歌拉着姜樱直道: “你放心,良柏哥哥已是跟郭老夫人说了的。 郭老夫人已经允啦! 还叫你们不要回去的太晚就成了。” 这下,姜樱也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现代的灵魂终究向往自由。 她是肥宅,但是肥宅的生活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卖吧? 哦,也没这么夸张。 至少她几乎每天都可以迈出大门,但是只能来致知院。。。 周安歌瞧着姜樱这高兴模样儿,深觉自己这又“偏要姜家的三小姐陪着自己去跑马”的锅,背的值! * 今日姜菀与黄容华坐在一处,且两人总是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 林先生看了两人好几眼,两人也只是略有收敛。 林先生直皱眉,这承恩侯府的两位小姐可真是有趣儿。 一个第一日来上课就睡着了,课上倒是不讲话,只是也不怎么听课。 听说上次上诗词赏鉴课的时候倒是大放异彩。 这位二小姐呢,平日里上课倒是认真。虽然说性子有些要强,但要强使人知道上进。 她还是挺看好这位二小姐的,可她今日这是怎么了? 从前她以为那位三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娇蛮小姐,如今看来,姜家的这两位小姐,倒是都不简单。 只是,黄家这位大小姐今日又怎么了? 黄容华被林先生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羞惭。 她也知道不该在课上窃窃私语。 只是这回事关那人,她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 姜二小姐说,是有人构陷于他。 她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 他心里得多难受啊,还有芸妹妹。。。 姜二小姐还说,这都是她偷听姜三爷和姜三夫人说话的时候听见的。 姜菀正在做最后的总结, “前几日,容华姐姐你就说,萧家的二公子是被人冤枉的。 果然如此!” 黄容华点头。 姜菀做最后总结, “哎,好歹萧家二公子也帮过我。 等我想想法子,回去跟我爹说一说。 看看怎么能帮着萧二公子撇清这事儿。 我虽然没法子,但是我爹肯定有法子的! 看到时候叫萧二公子怎么谢我!”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黄容华一眼。 黄容华心里一跳。 她几次打量姜菀的神色,姜菀却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样。 听课十分认真,不但不再说话,就连眼神都是直视着林先生,不再看黄容华一眼。 黄容华的心里却没法子平静。 姜家二小姐方才说,要叫他谢她。。 若是自己也能帮着他洗清声名,他是不是也会感动? 至少不会对自己视若无睹,她想让他看见自己。 要不,她回去也求一求父亲? 可是父亲人微言轻,不一定能帮的上忙。 要不,她求一求祖父? 祖父若是愿意出面为他担保,应该可挽救他的清誉。。。 黄容华胡思乱想,心里好像长草了一样。 她思量间已经下课了,周安歌迫不及待的拉着姜樱起身往外走。 两个人都是一脸轻松灿烂的笑容。 黄容华看的心里一窒。 亏得他几次主动往姜樱跟前儿凑,夸人家秀外慧中,又说人家的糕饼香甜。 如今他出了这样的事儿,人家好似没事人一般! 不但无动于衷,还笑的像朵花! 可她这般埋怨了一会,却又突然心里一亮。 姜樱的外祖父,不是礼部侍郎吗? 不知道于这件事上,能不能说的上话? 姜菀在一边看着黄容华面上表情阴晴不定地盯着姜樱看。 心里满意一笑,“哎吖,今日可是我三妹妹生辰。 周姐姐这定是急着带三妹妹去看生辰礼吧? 容华姐姐,咱们也快些走吧。 今日中午,祖母定要大家一道用午饭,给三妹妹庆贺生辰的。 你瞧,宋姐姐也收拾得了。” 黄容华随口应承了,收拾好书册笔墨。 与姜菀和宋妙华一路往外走,心里想着姜菀方才的话。 姜樱今日生辰? 若想让姜樱求她外祖父帮他,自己是否也该送样生辰礼? 可事出突然,她并无准备。。。 宋妙华和姜菀走在前,两人说着什么,黄容华一句都听不真切。 待到了门口,宋元烨的小厮跑进来禀宋妙华道, “小姐,公子已在侧门等着了。 原想直接回府,只是大殿下与三殿下要直接去跑马。 二少爷让我来问问您,可要同去?” 宋妙华挑了挑眉毛,问: “二少爷要去?” 那小厮躬身答道: “二少爷说,他都依着您。 若是您想过去,他就陪您一起过去。” 宋妙华还想再问,但见姜菀和黄容华都一脸惊讶地在一旁听着。 只得咽下想问的话,道: “你去与二少爷说,我还是先回府吧,就算要去,也得回去换了衣裳才好。” “是” 那小厮躬身退下了。 姜菀才惊讶道: “今日两位殿下过来了?” 黄容华也疑问地看向宋妙华。 宋妙华并不惊讶,显然是早就知道的。 听见二人有此一问,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咱们快些出去吧,二哥还在外面等着我。” 说着与姜菀同黄容华告别,两人一起离去。 黄容华望着两人并肩的背影,捏了捏手中的帕子,上前去寻堂兄黄文晟。 第八十六章 大殿下属兔? 姜菀直待到了黄府门口才知晓,两位殿下又邀了姜良柏一起去马场。 当然,姜樱也是要去的。 因为周家小姐要去,且周家小姐强烈要求姜樱陪着一同去。 两位殿下已经先行离去。 还是由姜良枫送姜菀回府,姜菀没心思计较跑马的事,抬脚上了马车。 姜菀没心思计较,那是因为她的心思都在萧慕的事情上。 赵氏可不是啊,赵氏听姜菀回府说,姜良柏兄妹又与殿下同去马场了。 直气的胸口一阵起伏。 这真是欺人太甚,三番两次如此。 当她的菀姐儿是个透明人呢? “今日我们去你祖母屋里用饭。 你先更衣,收拾好咱们就过去。” * 说是去郭老夫人屋里用午饭,实则赵氏有话想说: “娘,若说骑马,菀姐儿也不是不能骑。 大殿下可能以为,我们承恩侯府的姑娘,就樱丫头一个淘气的。 我想着,不若下晌儿叫菀姐儿也过去,同他们表兄妹一处做耍。 岂不是亲热?” 郭老夫人眼睛都没抬,笑道: “很是,这我也是听枫哥儿回来说了才知道。 想是两位殿下提的突然,柏哥儿昨儿就跟我说了,今日想带着莹莹去马场跑马。 我想着今日是那丫头的生辰,也就答应了。 倒不成想,今日两位殿下也邀了他们去骑马。 这倒是凑巧了。 既然菀姐儿都回来了,待用过饭再过去,他们可能都玩的差不多了。 菀姐儿岂不是白折腾了一遭儿? 叫我说,既然菀姐儿也想去跑马。 待柏哥儿回来,我嘱咐他,叫他下次待莹莹去骑马的时候,也带上我们菀姐儿就是了! 如何?” 说着看向姜菀。 姜菀却不甚在意能不能去马场的,萧慕又不去,她去做什么呢? “祖母,原我今日也没想去马场的。 这天儿我都觉着有些冷了。 我就在家陪祖母! 只是三妹妹连午饭都没回家用,岂不是叫您白准备一回?” 郭老夫人笑,“不妨事,原本就定的今日叫你们一起在我屋里用晚饭的。 既觉着天凉,待晚上我叫厨下给做锅子吃!” 姜菀听了,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刚才还说什么,没想到两位殿下突然叫姜樱去骑马。 若是如此突然,怎会料到姜樱不回来用午饭? 姜菀面儿上笑着应承郭老夫人,心里却不高兴起来。 赵氏心里更不高兴,但她却不敢再多说。 老夫人方才那话里,信息量有点大。 姜良枫做孙子的,一回府就先来老夫人屋里,回禀了二房那两兄妹去马场的事情。 菀姐儿有什么话却都是先跟自己这个做娘的说。 虽说,姜良枫是兄长,按理也应该来回禀老夫人一声儿。 但老夫人心里有没有什么旁的想法儿,那就不好说了。 再者,老夫人两次强调,今日是樱丫头的生辰。 自己却只关心菀姐儿也当一同去马场的事情。 菀姐儿更是一句关心妹妹的话也无。 若是再纠着这事儿说下去,难免老夫人不多想。 赵氏只得作罢,心里倒把含笑给怨怪上了。 今日姜樱是又是直接从黄府去的马场,带在身边儿的自然是饮香和青萝两个。 * 饮香和青萝这会儿正在自家三小姐的身后服侍。 姜樱不看一桌子的菜,只低声对姜良柏道: “三哥哥,既是在此处用过午饭直接去马场,那我这就叫饮香回去取一套骑马的衣服过来。 再者追云还在家呢?” 姜良柏也没想到,两位殿下知晓今日是姜樱的生辰,竟然邀他们一道儿用午饭。 说直接去马场是假,想请他们来福顺楼用饭是真。 只是莹莹这身装扮确实不方便骑马,再者,还是骑着自己的马放心。 姜良柏听这话,就犹豫起来。 到底是用过饭带着莹莹先回府换衣裳,带着追云去马场与几人汇合。 还是现在叫承影和饮香回去取过来? 萧鸿玺却笑着道: “今日风大,姜三小姐不骑马也罢。 如此就不必换衣服,也不必牵追云出来了。” 姜樱张大眼睛看向萧鸿玺, “大殿下难道是属兔子的?” 萧鸿玺一愣,怎的又突然说起他的生肖来? 姜樱道: “兔子的耳朵就长长的!” 程卓“噗嗤”笑出声儿来。 萧鸿玺也是一笑。 原来这丫头是说他耳朵长,听见了他们兄妹私下说话儿。 姜良柏却吓了一跳,连忙训斥道: “莹莹,你放肆!” 周安歌忍俊不禁,只安抚地捏了捏姜樱的手。 周行远也道: “姜三小姐,性子俏皮,又心直口快惯了。。。” 萧鸿彦不耐地打断道: “行了,她是个什么性子。 这几次我与皇兄已经见识过了,你二人就不必再说这些面子上的话了。 每次都装模作样地帮她推脱,真当我们看不出来不成?” 姜良柏和周行远齐声道: “请殿下恕罪!” 萧鸿彦“。。。” 这两人还来劲儿了。 姜樱压下心中不满,不管如何,这次萧慕的事情,定是与大皇子有关。 他们这也算是兑现了诺言,于姜檀一事上帮了自己。 自己应该感谢人家才是。 姜樱的语气不由软和了几分, “既然大殿下说今日风凉,那我就不必换跑马的衣裳了,只是追云我是骑惯了的。 且追云也愿意去马场散心,就叫饮香把追云带出来吧。” 这话一说,别说程卓。 就连萧鸿彦都侧眼看了姜樱一眼,唇角儿弯了弯, “姜三小姐不但自己是个爱玩的,就连姜三小姐的马都如此与众不同。 竟然知道出门散心! 都说镇国将军甚喜良驹,姜三小姐这可真是青出于蓝!” 话里话外,虽然多少有些讽刺姜樱“以己度马”的意思。 但语气却透着股子戏谑和善意的调侃。 周行远垂下眼帘,温柔地笑了笑。 莹莹心思如此单纯幼稚,竟是为着让马儿出来散心了。 天真中都流露出骨子里的善良来。。。 姜樱听萧鸿彦这阴阳怪气的一番话,也不恼。 见几人都没再阻拦,兀自叫了饮香道身边儿吩咐几句。 饮香认真听了,行了一礼退下。 姜良柏也叫了承影上前吩咐几句,叫承影护着饮香一同回府。 * 萧鸿彦啊,萧鸿彦。 你且等着,待饮香取了那副手套来,看你还怎么讽刺我! 第八十七章 此事可当真? 程卓举杯道: “今日两位殿下原想着还像上次那样,下晌儿再去马场的。 听闻今日是姜三小姐的生辰,特意叫福顺楼留下了最上等的雅间儿。 程某就借花献佛,以茶代酒。 祝三小姐生辰永乐!” 姜樱立刻举起桌上的茶盏,站起来倾身与程卓一碰,爽快道: “多谢程公子啦!” 程卓一愣,复又一笑,举杯饮尽杯中的茶汤。 姜樱也仰起脖颈儿,一饮而尽。 程卓瞧着,心道,这姜家三小姐,真个妙人儿。 这种洒然之态,居然出现在一个十岁的闺阁女孩儿身上,真叫人觉得意外。 可偏偏由她做来,又非常的自然。 仿佛她生来便是如此,生来就该如此一般。 萧鸿彦打趣儿道: “瞧他俩这样儿,倘是不知道的,当真得以为杯中是酒呢!” 程卓听着,又是一乐。 想着这些日子,底下人回禀的,关于姜家三小姐的桩桩件件。 自小生于承恩侯府,是镇国将军姜兆烈明媒正娶的夫人沈氏所出。 从出生到此时,未曾离过江宁城。 未曾游历,未曾探亲,未曾拜师学艺。 总之就是,没有任何与常人不同的机遇。 由于郭老夫人心疼二子在北疆数年,耽搁了亲事,阖府上下对沈氏所出的一子一女,都甚是纵容。 姜樱的性子难免就有些娇纵,若她张口要的物件儿,郭老夫人和姜兆烈鲜有不应允的时候。 倒是其母沈氏,对其管教甚严。 但再严格,沈氏也越不过自己的婆婆,郭老夫人去。 姜樱在承恩侯府上,可以算得上是说一不二了。 可是要说姜樱当真仗着祖母和父亲的疼爱,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好似也没有。 只是她说一不二的,难免与姊妹们处的不好。 好在承恩侯府一共三位小姐,大小姐因为感激沈氏,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嫡出妹妹,甚是关爱。 前些日子才为着她,差点落湖里去。 倒是二姑娘,姜菀,幼时常常与姜樱发生些小争执。 但近两年也没什么明面儿上的冲突了。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前些日子姜樱险些掉湖里去。 这件事就算目前为止,最特别的一件儿了。 据闻,其母沈氏,不只一次说过,莹莹自落水醒来后,懂事了不少。。。 他与萧鸿玺和萧鸿彦商议过,三人都觉得可能是大长公主寿辰那日,发生过什么事情。 以至于姜樱跟什么人联系上了,或者是被什么人利用了。 这事儿要想再查下去,就得落在周行远身上了。 毕竟当天是在大长公主的公主府。 * “我敬两位殿下一杯,为我所托之事。 多谢两位殿下愿意援手,且未曾伤到小女分毫。” 程卓思量的功夫儿,姜樱已经又站起来,干了一杯。 周安歌瞧她小小的人儿,虽说是比桌子高好些了。 但这般身量,却偏做大人模样儿,又是可爱,又是逗人。 便道: “我倒不知,樱妹妹何时酒量这般好了?” 姜良柏心下也觉好笑,却并不取笑妹妹。 还跟着一起站起来道: “我也该敬两位殿下,多谢两位殿下和程公子!” 姜樱便又把眼睛挪到程卓身上。 他? 这个楚留香也帮忙了? 程卓看姜樱这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 遂,故作谦逊道: “好说,好说。 诸般谋划都是两位殿下所作为。 我也不过是动用些江湖关系,再吩咐底下人好生办差罢了。” 姜樱立刻在心里蠢蠢欲动起来。 “江湖关系”。。。 上次还说什么,岭南,程卓。 啧啧啧,弄的好像世家公子一样。 她就说吧,这人身上这股子风度翩然的侠气,果然是江湖中人! 多亏楚留香是古龙笔下虚拟的人物。 如若不然,姜樱肯定得觉着,楚留香也穿越了! 程卓原想叫这位三小姐知晓,自己果真对此事颇是尽力。 原想着姜樱肯定会机灵地听出自己话中之意,再天花乱坠地感谢自己一番。 谁想,姜樱不但未如自己所想一般,还双眼盯住自己魂游天外。。。 程卓忙招呼道: “福顺楼的水晶鸭,乃是京城一绝。姜三小姐难得亲临福顺楼,倒可以尝一尝。” 周行远含笑附和了一句“很是”,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儿的。 自从走月那次,他就知道。 如今,那小丫头也知晓美丑了。 且,很是乐意品评男子风仪的。 程卓确实飘逸风雅,气度不凡。。。 周行远只得在心中一叹。 萧鸿玺笑着把盏中的茶水饮了,萧鸿彦也抬手喝了茶。 萧鸿玺又叫来喜把那水晶鸭给姜樱夹一筷子。 这才道: “上次鸿彦的提议,也不过是与表妹开个玩笑罢了。 这回也是想把表妹所托之事,交代一二。 只要萧慕不再上门提亲事,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不论此事如何了局,都别再节外生枝。” 萧鸿彦在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儿。 什么只要萧慕不上门提亲,说的好似真有那么回事儿一般。 就凭那日姜家大小姐未曾同去栖霞山,姜家的马车还陷在了陷阱里。 那萧慕惦记的就不仅仅是提亲的事儿! 再说,就算是提亲,也指不定是提谁的亲事呢! 想着那天多亏底下人反应快,要不然皇兄这麻烦的表妹,说不得就要与那萧慕在山中帷帐里,好生坐着“说说话儿”。。。 萧鸿彦直皱眉头。 姜樱本想痛快应承的,本来她也不过是想割断姜檀和萧慕上辈子的牵绊。 其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但姜樱余光看到萧鸿彦那副表情,瞬间改了主意。 “哎呦,本来我不该问的。 可是表哥这样一说,倒叫我提心。 虽则我不喜萧慕,可我也不知那萧慕有这般癖好啊? 此事可当得真?” 话音一落,姜良柏差点把一口茶水喷出来。 周行远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儿,不赞同地看着姜良柏。 姜良柏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 周安歌却很是兴致勃勃地望向萧鸿玺,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好不好? 第八十八章 知己是织女 萧鸿彦眉头皱的能活活夹死苍蝇了! 萧鸿玺也是半晌儿不知道该如何与姜樱解释此事。 姜樱和周安歌两个姑娘家,实在不适合与之谈论此间细节。 唯有程卓,一脸淡然模样儿。 仿佛姜家三小姐只是说这水晶鸭味儿果然不错一样。 萧鸿彦哼声道: “方才还一直‘两位殿下,两位殿下’的。 这会子打听起事情来,‘殿下’倒又成了‘表哥’了?” 姜樱却理所当然道: “感谢的当然是两位殿下啊,小女总不能说感谢表哥与三殿下。。。” 言外之意,如今我同我表哥说话儿,不干三殿下的事! 萧鸿彦不屑与姜樱打嘴仗,方才也不过是为着岔开话题罢了。 是以居然未曾反驳。 此事总算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揭了过去。 待饭毕,伙计上了香茶。 承影和饮香也取好东西,带着追云回来了。 姜樱接过饮香手里的布包袱,吩咐饮香和青萝自去一旁的隔间儿用饭。 姜樱把手中的包袱朝着萧鸿彦递过去,那表情可以说得上扬眉吐气了。 程卓和周行远瞧她这模样儿,都又在心里乐了一回。 萧鸿彦并未伸手接,只皱着眉头看姜樱。 姜樱抬着秀气的尖下巴道: “这是我给两位殿下备好的谢礼。 三殿下不妨看看,可还满意?” 萧鸿彦依然不伸手,只示意身后的来喜接过来。 来喜弯着腰,道一声: “奴才斗胆” 双手接过姜樱手中的包袱,打开呈给萧鸿彦。 姜樱心里一梗,她做什么要亲手递给萧鸿彦? 早知道,她也叫饮香递给他了。 弄的自己的气场都弱了几分。。。 姜樱心中来气,遂转过头,不再等着看萧鸿彦的反应。 萧鸿彦却在看清楚那包袱中的东西时,双眼发亮。 他自包袱中拿起那双手套。 不但仔细端详了片刻,还拿起一只来,戴在自己手上。 如此在座的其他几人,也看清楚了那只手套。 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并且不具美感。 藏青色地棉布做的面儿,五个指头都只有半截儿。 戴上这手套,还得冻着一半的手指头。 好在,背面有个像口袋一样的罩子。 用一颗花扣固定在背面。 萧鸿彦戴上手套后,就对着那罩子研究起来。 “伸手” * 萧鸿彦抬头望向姜樱。 姜樱懒得再重复一遍,示意饮香上前去把包袱里的另一只手套拿过来。 她便亲自示范给萧鸿彦看,这手套后面的“盖子”应该怎么解下来,扣在手指头上。 众人见那手套“帽子”内部居然也有暗扣,看不清姜樱是怎么按了一下,那“帽子”就被固定住了。 只是这手套做的十分宽大,戴在姜樱的小手上,就好像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一样的不协调。 周行远望着那只小手的目光从好奇、惊讶慢慢变成柔软的,若有所思的注视。 * 萧鸿彦照着方才姜樱的做法,把自己手上那只手套的“帽子”翻起来,扣戴在手指上,固定好。 那只戴在他手上的手套明显大小更合适些。 但他并未因此而欣喜,而是将戴着手套的那只手,翻来翻去。 那双桃花眼被垂下的睫毛盖着,叫人看不清楚神色。 * 姜良柏却是知道姜樱前些日子都在忙活着做这东西的。 程卓早从姜樱的示范动作搞清楚了这“手套”的妙处。 他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惊叹。 此物做的甚妙,可见设计之人的一番奇巧心思。 但姜家三小姐这行为着实幼稚,他早想起了那日在马场萧鸿彦那句“三小姐与晋惠帝是知己”。 果然,姜樱对周安歌眨了眨眼睛,便对萧鸿彦道: “不知上次三殿下给我封的那位知己,此时是否也会跨越时空为我高兴?” * 萧鸿彦轻巧一笑: “三小姐的意思是,这怪模怪样的手套是三小姐所制?” 话音未落便觉姜樱伸手向自己手上袭来。 萧鸿彦飞速把手一抬,躲过了姜樱的手, “三小姐这是何意?” 姜樱也轻巧地笑了笑, “既是怪模怪样的,我自然要取回来。免得污了三殿下的眼睛。” 萧鸿彦双眸凌厉地扫向姜樱,刚要开口。 便听萧鸿玺笑道: “这手套虽然模样奇怪,但依我看,兴许当得大用。 行远,程卓,你二人以为如何?” 说着又笑看姜良柏一眼, “良柏近水楼台,我就不问他了。” 姜良柏咧嘴一笑。 他也觉得这“帽子手套”很是实用。 尤其是对北疆的将士来说,寒冷时节,倘是需要上阵御敌,有了这东西方便不少。 程卓谦逊道: “我虽未能参透此物的妙用,但做这手套之人,心思精巧。 这份心思倒是难得。” 周行远啧啧, “程兄实在谦虚,姜三小姐倒是一向对针凿女红很是精通的。” 天知道,他已经尽力不叫别人对这小丫头起疑了。 她本就擅长女红,前段日子还给安歌画了花样子,能制出这样的东西来,也不算奇怪。 只是他却没想一想,自己这般下意识地帮她寻找合理性。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潜意识中,已经觉得这事情不合理? 萧鸿彦已经收敛了方才那凌厉的神色,换上他往日里那一贯漫不经心的模样儿, “我那日之言,着实不妥。 今日看来,姜三小姐该和织女是知己才是。” 姜樱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萧鸿彦居然承认那日他说错了话! 她顿时趾高气扬地, “哪里,哪里。 这也不是我做的。 我不过是动了动这里,告诉针线上的嬷嬷怎么做罢了。” 姜樱边说还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她今日依旧梳了垂挂髻,发髻上各绑了一条樱粉色的绸带。 随着她的动作,那白嫩莹润的指尖儿恰好落在堆叠的绸带间。 那鬓发上,就好似簪了朵玉色做蕊,粉色做瓣的芙蓉花一般。 萧鸿彦正想看姜樱能小人得志成什么样儿,却被那柔嫩的指头刺的心中某个地方,蓦地一软。。。 * “我虽未亲自动手剪裁,缝制。 但也当真是费了好多心思的。 我想着,就把这副手套赠与两位殿下,全当做我对两位殿下慷慨相助的谢礼。 还请两位殿下莫要推却才是。” 萧鸿彦这句却接的顺溜儿, “正合我意,如此甚好!” 第八十九章 寿星的寿礼 姜樱实未料到,萧鸿彦这般能屈能伸。 不但痛快地收回了上次说自己是晋惠帝知己的话。 还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自己的回礼,都不带一声儿谢的。 不过如此也好。 自己也就不必总承着他们帮助解决姜檀亲事的人情儿,总是矮别人一头是的。 姜樱也爽快点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几人一餐午饭用的可谓是一波三折了。 既然事情都说清楚了,东西也送了,人情也还了。 姜樱自觉也就不必去什么马场了,毕竟去马场不过是借口。 谁还真有闲心带着她和周安歌两个小丫头去跑马呢? 姜樱都自觉地走到自家马车前,打算上车走人了。 萧鸿彦却在姜樱身后道: “今日是三小姐的生辰,我们却收了三小姐的礼。 按理,该是我们给三小姐备些寿礼才是。” 姜樱听这话,心里又是噎住一口气。 “寿礼”? 这话虽然也不算错,可也不知为何,姜樱一听这俩字儿,就觉得自己好似已经七老八十了一般。。。 “不。。” “不必”两个字,硬生生地被萧鸿彦接下来的话,拆成一半。 姜樱犹豫了一瞬,“必”字没有再说出口。 因为,萧鸿彦紧接着说的是, “不若,就由我亲自教三小姐习马术。 直至三小姐也能御马飞奔为止。 以此当做,我送给三小姐的寿礼。 不知三小姐意下如何?” “恩哼~” 姜樱清了清嗓子,只纠正道: “三殿下,生辰礼物,生辰礼物。。。” 萧鸿彦又拿他那双恢复了潋滟的桃花眼,轻轻在姜樱头顶一抹。 从善如流,“生辰礼物,如何?” * 姜樱觉得甚好。 有了三殿下要教导自己骑马这样一个完美的理由。 自己以后简直就是,手持一张自由出入证。 她终于也可以正正经经地学一学这个年代的人,该具备的技能。 要知道,前世考驾照的时候,科目二她可是考了两次才通过。 说不定她之所以不擅长操控机动车,那完全是因为她更适合操控这种有生命的交通工具。 更何况,马术在现代,那可是一项比较奢侈的运动。 既然有这个条件,她当然应该把握机会,好好学一学。 说不定她能像“步步惊心”里面的若兰一样,马术了得! * 姜良柏和周行远却都觉得萧鸿彦此举不妥。 外男教闺阁女子习马术,毕竟不太方便。传出去也不好听。 二人虽不好直接拒绝,却也想岔开话题。 姜良柏狡猾道: “舍妹笨拙,胆子又小。 为免给三殿下添麻烦,还是我来教她吧。。。” 萧鸿彦,“怎么? 难道三小姐如今还只能骑在追云身上慢行,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教过她?” 姜良柏:“。。。” 他这不是怕姜樱摔到吗? 再说了母亲也总说,莹莹年纪还小。身段儿也未长成,就是想学骑马。 也不急在这一时,待身量高一些,坐在马上稳当了,可以慢慢学。 萧鸿玺只得出面缓解气氛, “不若由我和鸿彦一起教表妹,良柏也可从旁护着些。 毕竟表妹年纪尚小。” 萧鸿彦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 姜良柏也识趣地没有再说推脱的话。 此事就算定下来了,几人如同上次一样。 周安歌和姜樱还是坐着马车去马场。 萧鸿玺,萧鸿彦,程卓,姜良柏和周行远则各自骑马同行。 马车里,周安歌拉着姜樱的手笑道: “寿星就是不一样,今日你倒是成了个香饽饽。 一个个的,都争着抢着教你骑马。 哎,可惜我已经会骑马了,不然也能跟着,跟着他。。。他们一道习马术了。” 哎呦,姜樱一听周安歌这话里,有内容啊? “他们? 他们是谁啊? 安歌姐姐这是想和谁们习马术?” 周安歌眨了眨眼睛,茫然道: “就是两位殿下啊!” 姜樱心里暗自好笑。 周安歌刚才明明想说的是,“跟他习马术” 偏偏半路上,改成了“他们”。 说是两位殿下,姜樱可不信。 若说是某一位殿下,那还有可能。 莫非周安歌竟然瞧上了两个皇子当中的一个? 周安歌被姜樱打量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脸红道: “你看什么呢? 我脸上绣的有花不成?” “绣的花倒是没有。 只是,安歌姐姐这小脸儿红彤彤的,都快赶上牡丹花儿啦!” 周安歌更加羞恼,两只大眼睛瞪得更圆了,怒视姜樱道: “好你个小丫头,竟敢编排起我来?” 上前就去呵姜樱的痒痒。 姜樱反应不及,腋下被周安歌挠个正着。 忍不住“咯儿咯儿”的笑出来。 从前两人笑闹,周安歌也经常作态要掐脸呵痒的,不过每次多是作态罢了。 并不曾真个动手闹起来,今次竟然当真动起手来。 姜樱一个不防,简直被挠的毫无还手之力。 银铃一样的笑声,透过马车的银色纱帘儿撒向窗外。 骑在马上的几个倜傥少年人,都是无奈一笑。 萧鸿彦心道,这小丫头惯爱装个淡然样儿,没想到不过答应教她骑个马,就高兴成这样! 姜菀要是知道萧鸿彦此刻的心理活动,那是必要把萧鸿彦引为知己的。 姜菀可是早就觉得姜樱是个爱装相儿的。 装懂事,装手巧,装爱读书。 除了那张脸是真个好看,其他的都是装出来的。 * 今日姜菀的知己有些个多。 宋妙华在马场上看到姜樱坐在萧鸿彦身前,两人共乘一骑的时候,也深觉姜樱是个装模作样的。 宋妙华的目光追随着草场上那两条随风飘荡的樱粉色绸带。 当真没想到,这姜樱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 就算上次帮着大殿下解了围,可那次之后,几位殿下再未去过黄家的。 今日这才是第二次,姜樱就已经坐到人家的马背上去了。 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用的什么手段? 单凭自己是姜皇后的侄女? 宋元烨走到自己堂妹旁边,低声道: “你一个贵妃的外甥女,就可与二殿下走动的如此亲近。 她是皇后嫡亲的侄女儿,与自己表哥走的亲近些,怎么了? 你别忘了,二殿下特特叮嘱你的话。” ------题外话------ 各位可爱: 今日小雪。 小雪,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20个节气,即太阳到达黄经240°时。 这个季节宜吃的温补食品有羊肉、牛肉、鸡肉等;宜吃的益肾食品有腰果、芡实、山药、栗子、白果、核桃等。 可爱们,补起来。 冬膘贴起来! 今天同事送给我几罐儿夹心海苔,好次哦! 推荐给可爱们,最后祝大家:周末愉快! ?(°?‵?′??) 第九十章 他也好这口? 宋妙华未曾应答,而是望向已经走过去的萧鸿轩。 她怎么会忘记他说的话? 自从上次他去过黄家,就叫二哥嘱咐自己,多盯着些姜家的三小姐。 可是姜樱这些日子跟往常并无不同。 倒是姜菀。。。 昨日下学后,她并没有如往常一般与自己同行。 而是一头冲出门外去了。。。 今日更是跟黄容华坐在了一处。。。 宋妙华想着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又想起黄容华对萧慕的在意。。 马背上的几人也已经看见了萧鸿轩一行人。 姜樱就叫萧鸿彦把自己放下去。 “做什么? 你已经学会了? 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 你只管牵好缰绳,二哥不会笑话你的。” * 姜樱倒不是怕萧鸿轩笑话,主要是没有想到萧鸿轩今日也会来马场。 最要紧的,他还跟宋家兄妹一道来的。要是没有姜樱前世那些记忆,她自然不会多想。 如同自己,还不是仗着姜皇后是自己的姑母,这才同萧鸿玺和萧鸿彦走动起来。 可是她现在知道,她未来的夫君以后会因为一道圣旨而娶了宋妙华为正妃啊! 这不得不防! 姜樱依旧闹着要下马去。 落在萧鸿轩眼里,却是姜家三小姐与自己三弟共乘一骑,还推推搡搡地笑闹,好似甚是亲密。。。 萧鸿轩眯了眯眸子,姜樱才十一岁。 不可能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才对,再看姜樱的动作明明都是推拒的姿态。 三弟的动作却好像是在阻拦姜樱是的。。。 难道!?? 萧鸿彦跟萧慕一样? 竟然也好那一口? 姜樱坐在马上,动作本就不如萧鸿彦敏捷。 加上她各自矮力气小,天生的生理弱势,叫她无论如何都挣扎不过萧鸿彦。 她有些泄气,气咻咻的瞪着萧鸿彦。 萧鸿彦被她瞧的有些心虚,自觉自己这种行为的确幼稚。 她既然非要下马去避嫌,自己叫她下去就是了。 何苦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再说毕竟男女有别,自己也不是她嫡亲的表哥。 虽则她年龄尚小,但既然她如此在意,自己就更应配合才是。 怎么倒弄的好似自己欺负一个小姑娘似的。 萧鸿玺本就跟在萧鸿彦身侧的,见他二人如此。 萧鸿轩又快行至近处,只得上前制止萧鸿彦。 不待他上前,萧鸿彦双手握住姜樱的肩膀将人一提。 姜樱一声惊呼,姜良柏和周行远已经驱马上前。 哪知萧鸿彦不过是把姜樱从马上提下去罢了。 口中还道: “刚才我说的那些,姜三小姐可是记下了? 不若先自己骑马练上一练,等把基本的动作要领练会了,我再继续教你如何策马。” 姜樱站在萧鸿彦马侧,已经恢复了镇定。 方才也不过是因为萧鸿彦突然把她提起来,她才吓了一跳。 听萧鸿彦如此说,姜樱自然配合应声。 又客气地对萧鸿彦道了谢。 几人这才各自翻身下马,迎向萧鸿轩一行人,互相见礼。 * 萧鸿轩另几人免礼,温和道: “姜三小姐方才在与三弟习马术?” 姜樱淑女的抿嘴一笑。 萧鸿轩却看向萧鸿玺道: “皇兄也骑射极佳的。” 萧鸿彦也笑, “二哥骑射也不错。” 萧鸿玺道: “良柏马术也不错,只是今日我们赶得巧。 到了马场才知晓,今日竟是表妹的生辰。 我二人未曾备有贺礼,这才允诺必要教表妹骑术,权做贺礼了。” 萧鸿轩闻言挑眉看向姜樱, “哦? 今日竟然是姜三小姐的生辰? 我确实不知,也未有备礼。 这岂不是失礼?” 姜良柏忙道: “二殿下如此客气,我与三妹妹着实不敢当。 大殿下与三殿下原本也只是说句玩笑话。 应承应承这小丫头罢了! 二殿下实在不必介怀!” 萧鸿轩直道不成,如何都要备些表礼才好。 又问姜樱可还想学射箭? 这骑马已经有人教了,不若就由他来教射箭好了。 姜樱一脸黑线。 她又不是栋哥儿。。。 这几人怎么想的,不是教她骑马,就是叫她射箭。 骑马还罢了,毕竟是在此处生存的必备技能之一了。 射箭这算什么? 二皇子竟然认为教女孩子射箭,这是可以作为生辰贺礼的。 姜樱记忆中的二皇子,可不是这样一个钢铁直男啊。。。 不过,如果她应承下来,以后不就有更多的机会单独与二皇子培养感情了? 姜樱心里有些挣扎。 宋妙华却笑着道: “表哥真是喜欢开玩笑。 樱妹妹年纪还小呢,哪能像男孩子一样练习射箭? 没得把手都磨坏了。” 说着嗔怪地看萧鸿轩一眼。 萧鸿轩也笑看宋妙华一眼,点头, “这倒也是,是我想的不周了。 那就这样,改日我再为三小姐补一份贺礼。 可好?” 姜良柏还想推却。 姜樱却一口就应下了, “如此,就却之不恭啦!” 说着调皮地对萧鸿轩眨了眨眼睛。 哼,说什么改日。 改日请你吃饭,改日送你礼物。 这一“改日”,就指不定改到哪一日! 还以为萧鸿轩这会儿就喜欢上自己了,这么巴巴地想教自己射箭。 没想到人家不过是个面子情儿,客气话儿罢了。 姜樱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从前的姜樱到底是如何叫萧鸿轩喜欢上她的? * 萧鸿玺望着姜樱那调皮的笑容,很是无奈, “既如此,那就让二弟费心了。 今日倒巧,咱们几个竟又在马场聚齐了。” 不待萧鸿轩说话儿,萧鸿彦便笑道: “上午听二哥说起,下午好似有事要忙。 我这才没邀了二哥一起来马场的。 不成想,咱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萧鸿轩也是一笑,却看向姜良柏几个道: “难得今日行远和良柏也在。 元烨,咱们可得好好跑几场。” 宋妙华道: “那我们三个也该跑几圈儿。” 周安歌就拉了拉姜樱的小手,朝着宋妙华的方向使眼色。 姜樱笑: “我还不会跑马,不如安歌姐姐和宋姐姐去跑几圈吧。” * 周安歌道: “这怎么行,你正在学着跑马呢。 叫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我可不放心!” 宋妙华就看见萧鸿轩那双温柔优雅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自己一眼。 她只得笑道: “这有什么,那我与你一同陪着樱姐儿就是了。” 第九十一章 追云受伤了 周安歌对着宋妙华友好的笑了笑。 又在暗中捏了捏姜樱的小手,偷偷地把脸转向姜樱,做了个无聊的表情。 姜樱回了她一个了然的表情。 与宋妙华在一处,俩人自然没法子说一些私房话。 更何况,方才在马车上,两人还有未尽之话。 姜樱及是想知道,周安歌到底想跟哪个人学骑马的。 * 其实姜樱和周安歌委实多虑了。 宋妙华的心思却压根儿不在两人身上,她已经翻身上马。 虽然依然站在周安歌和姜樱两人身侧,但目光一直追随着在马上驰骋的几人。 就算这会儿子她们两个悄声儿说宋妙华的坏话儿,宋妙华估计都听不见。 俩人看向宋妙华的时候,宋妙华却已经转过脸来,淡淡道: “既然你不会骑马,那就更应该练一练。 不如上马走几圈儿?” 姜樱没有应声儿,但还是翻身上马。 她没有办法对宋妙华前世对姜樱所做的那些事情释怀。 但她也不能对如今还什么都没有做的宋妙华,横眉冷对啊。 这种相处真的让姜樱觉得尴尬。 周安歌也翻身上马,三个人都坐在马背上。 姜樱却整整比两个人矮了一截儿。 宋妙华骑马,轻快地跑了一个来回,昂着头看向姜樱。 纵然宋妙华并没有刻意显摆什么,但表情里的那种优越感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说实话,姜樱心里有些不如人的焦急。 周安歌和宋妙华都快13岁了,两个人都会骑马。 这是在没什么可叫人心里不平的,毕竟姜樱年纪且小,也已经开始着手学着骑马了。 * 但不知怎么的,来马场这两次,周安歌一直都是跑马的。 姜樱心里并无不舒服的感觉。 可今日看着宋妙华在马背上的灵巧身姿,姜樱心里却有些低落。 姜樱暗自嘟了嘟嘴,不再看宋妙华。 试着用大腿夹了夹马腹,轻轻鼓励追云道: “我们也跑一跑,等我学会了骑马。 你就可以带着我奔腾了!” * 追云却仿佛不太愿意是的,自从姜樱上马,追云就有些情绪不稳。 总是交换着前蹄踏地,这会儿更是轻轻打着响鼻。 背部一颠一颠的。 姜樱用力夹住马腹,坐稳身子向前倾身。 想要看一看追云到底怎么了。 追云却突然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奔驰而去。 * 姜樱来不及反应,只觉身子猛地往后一坠,接着就剧烈颠簸起来。 伴随着追云粗噶的喘气声,伴随着呼啸的风声。 她试图安慰追云,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 她似乎回到了来这里之前的那种混乱里。 猛烈的撞击感,被甩出去的失重感。 她想起车祸,想起沈辉,想起自己是姜玉莹。 * 周安歌却魂飞魄散。 她眼看着追云带着姜樱狂奔而去,快到她不过一眨眼间,就连姜樱那小小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她忘记了反应,纵马向着追云的方向发狂一般追去。 一边追,一边撕心裂肺地喊: “莹莹! 莹莹! 哥哥,快!,莹莹。。。” * 周行远却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样,他几乎是与自己的妹妹同时向着追云的方向狂奔而去。 可他离得远,听着妹妹焦急的喊声,他仿佛感受不到呼啸的风,感受不到胯下的颠簸,他强自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宋妙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儿惊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周安歌追逐而去的背影,她望向萧鸿轩那一边。 跑马的几个人,明显也发现了异样。 先是周行远一马当先,策马而去。 姜良柏紧紧跟在周行远身后。 几位皇子和程卓紧随其后。 * 宋妙华收回目光,也策马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姜樱渐渐地使不上力气,先是大腿和小腿。 渐渐夹不住马腹,接着是腰,她没有办法借着腰力稳稳地伏在马背上。 只能靠着双手紧紧地抱着追云的脖子,任由追云疯狂地奔驰着。 追云开始嘶鸣,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嘶哑。 程卓逐渐与周行远并头奔跑。 萧鸿玺和萧鸿彦也几乎与周行远和姜良柏并行。 萧鸿轩紧紧跟在几人身后。 眼看几人分两个方向,试图从左右两边上前追上姜樱,并保证把姜樱包围在内。 萧鸿轩犹豫了一瞬,救下姜樱固然可以让承恩侯府承自己一个人情儿。 但是姜樱毕竟还很小,就是当真救下来。 也不过是让承恩侯府承个人情罢了。自己却必须要跑在最前面,才能做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到底要不要追上去呢? 不过一瞬,萧鸿轩略微松了松缰绳。 * 周安歌已经被落下一段距离。 宋妙华更是在周安歌之后。 好在追云并没有全然不顾主人,任由姜樱环抱着自己的脖子,并没有把姜樱摔下马去。 程卓一马当先,跑在右侧最前方。 轻轻一踩马背,凌空旋身而起。 直奔追云而去,其余几人也都全力驾马,从左右两个方向,把追云夹在中间。 程卓已经飞身至追云背上了,只低头端详一眼。 立刻改了方向。 在空中折身落在了周行远的身后。 大声对姜樱道, “松开缰绳! 快! 三小姐,松开双手!” 他原以为姜樱会犹豫,或者不敢松开缰绳。 正想叫姜良柏劝说姜樱松开手。 却见姜樱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双手,紧接着就被颠簸的惯性斜向上甩了出去。 姜良柏翻身而起,程卓和周行远一起向前一纵。 让姜良柏借着自己的肩膀使力。 姜良柏在半空中借着两人之力,又是一纵。 堪堪接住向这个方向落下来的姜樱。 萧鸿玺和萧鸿彦都已赶到,只不方便去抱姜樱罢了。 待姜良柏抱着姜樱打量她,姜樱却高声喊着 “追云! 哥哥,追云好像受伤了!” 姜良柏抱着姜樱,听她又惦记着追云,直急的眼睛都红了。 姜樱叠声儿道: “我没事,三哥哥! 快去看看追云!” 程卓已经翻身骑马而去。 姜良柏确定姜樱没事,方把姜樱放下。 姜樱虽然被颠簸的眼冒金星,头昏想吐。 却仍然强撑着安慰姜良柏和赶上来的周安歌, “我没事,真的没事! 是追云,她好像受伤了。” 第九十二章 针可能有毒 萧鸿彦仔细打量姜樱一遍, “你倒嘴硬,右脚不可使力,不可着地。” 说罢也翻身上马,帮着程卓追赶追云去了。 姜良柏却被萧鸿彦这话惊的不轻,忙扶着姜樱坐在地上。 转念又想到地上寒凉,莹莹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坐在地上对身子不好。 可今日跑马,他根本未曾穿披风。 正焦急间,一件白色大氅递了过来。 萧鸿轩正色道: “这会儿不是客气的时候,三小姐脚上还不知道伤势如何,快些铺在她身下。” 姜良柏只得谢过萧鸿轩,将那大氅铺在一旁,又扶着姜樱坐了上去。 姜樱看着那白色青竹暗纹的大氅,感激的对萧鸿轩笑了笑。 只把萧鸿轩看的一怔。 那张莹白细腻的小脸此刻更见苍白,却失了以往的莹润光泽。 那双映着清泉般的眼睛,有些泛红。 里面那泓泉水仿佛随时就会满溢出来一样。 那眼中有感谢,有担心,还有不容忽视的坚强。 只有那张娇嫩如花瓣一般的小嘴儿,被雪白的肤色和漆黑的双眸,衬托的愈发显得粉嫩。 嘴边两个甜甜的梨涡儿,如昙花一现。 随着那仓促的笑容消失了。 萧鸿彦被那明明脆弱,却强作无事的眼神击中,他只觉得心中一悸。 姜良柏已经开始轻轻地端起她受伤的右足,试图检查她的伤势。 周安歌在后面抱住她。萧鸿玺站在姜良柏身后。 宋妙华也蹲身在一旁。 他与宋元烨为着避嫌,不好离得太近。 也许她伤的并不重,只是娇养惯了,一点点的小擦伤,也能让她们这些娇女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儿,就像妙华一样。。。 * 却听见周安歌的抽气儿声,紧跟着是萧鸿玺略显凝重的声音, “红肿的这般厉害,想来伤的不轻。 还是不要轻易挪动了。 良柏,这样不行。 你先送表妹回去,我也即刻回去请御医去承恩侯府。 我们兵分两路。。。” “不行! 三哥哥,我想等追云回来。 我没事,我不会挪动的。 等追云回来,我们带着追云一起回去。” 周安歌有些哽咽道: “莹莹,你听话。 先回府去治伤要紧,我替你在这等着追云。 等三殿下把追云带回来,我送她去承恩侯府。” 姜樱只一味求着, “我就再等一会儿,再等一小会儿。 若追云还没回来,我就跟三哥哥回府去。” * 宋妙华看着姜樱身下那白色大氅,帮着求情道: “就让樱姐儿再等一会儿吧,免得她回府治伤也不安心。” 姜樱很是诧异地看宋妙华一眼,却并不领情。 她着实担心追云,刚才听着追云喘气声音颇大,好像呼吸困难是的。 她不亲眼看见追云到底怎么了,再不能放心的。 姜良柏也不理宋妙华这话,不再理会姜樱的反抗,伸手把姜樱抱起来。 一手托着姜樱的背,一手托在姜樱的腿弯处,小心的避开姜樱的右脚。 萧鸿玺把萧鸿轩的大氅盖在姜樱身上,姜良柏大步往回走去。 姜樱扭着头朝着追云跑远的方向看,口中道: “三哥哥。。。” 路过萧鸿轩的时候,他终于看清楚了姜樱受伤的右脚。 脚踝处高高的鼓着,小巧的纤足上穿着一只白袜。 那三梭布白绫袜雪白雪白的,袜口处还用金色和宝蓝色二色丝线绣着云纹。 更衬得那脚脖子纤细可爱。 * 她的确伤的不轻,可她还是那一副强作淡定的表情。 只是这回儿鼻子尖儿都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疼的。 她这般强自忍耐,心性不可说不坚韧了。 正是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程卓和萧鸿彦两人,把追云带回来了。 追云喘气如牛,但不似方才那般狂躁。 竟然能跟着两人的马,一路踢踏而来。 萧鸿彦一眼瞧见姜樱肿的粽子般的脚脖子。 再抬头看向那粽子的主人的脸。 发鬓散乱,樱粉色的绸带和几缕凌乱的发丝一起在那小脸上抚动。 萧鸿彦一眼带过那红红的鼻子和紧紧抿着的唇瓣。 走过去扯一把那白色的大氅,把姜樱的脚遮住。 这才抬头对上那双透着焦急的眼睛, “追云也受了些伤,背上插了两只细针。 程卓看过了,针上可能有毒。” 一听这话,姜樱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她心疼的不得了! 她真的最看不得这些善良且通人性的动物被伤害。 他们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只是动物啊! 萧鸿彦有些无奈。 他真的搞不懂这个姜三小姐,搞不懂这个十岁的小姑娘。 她自己先是被惊了的马颠簸一路,又毫不犹豫地松开双手,任由自己被甩飞。 要知道被惊马甩飞,是会死的。 可能被摔死,也可能被惊马踩踏致死。 就是不死也可能摔个残疾。 他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哪里来的胆量和决断。 竟然没有片刻犹豫地听取了程卓的建议。 而且是在那样危急的情形下。 虽然姜良柏接住了她,但是不知道是被马儿颠的,还是被甩出去的过程中碰到了哪里。 她的右脚一看就伤的不轻,很可能伤到了骨头。 可她却一声都没有哭,自己一旦安全。 除了安慰关心自己的人,就是担心自己的马。 如果说受了她爹姜兆烈的影响,她也爱马,这倒是说得过去。 可是她自己疼的时候都没哭,这会儿不过是听说马可能中了毒,她就哭的这么伤心欲绝。。。 马是通人性,对于将士而言,马更是作战的伙伴。 可说到底,马毕竟不是人,是畜生。 就算行军作战,倘若断了粮草,也只能迫不得已杀马为食的。 他想不通,这样一个娇娇的小姑娘,如何就对马这般情深义重了? * 做此想的又何止萧鸿彦一人? 萧鸿轩也露出深思表情。 若说是后宅女子心软爱哭,可她自己伤的那么重,她方才都忍住了。 若说是她对马有特殊感情,他更不能理解。 她,到底是心性坚韧,还是故意作态?姜良柏却没空想这么多,他见妹妹如此伤心,心里难受的紧。 不停地哄着, “追云这不是回来了吗? 我们先回府,也好请了人来给追云好生瞧一瞧,可好?” 姜樱很想回答,但她泣不成声。 第九十三章 又见郭院正 萧鸿彦皱了皱眉头,她哭的这般伤心欲绝,活似那匹马已经死了似的。 “我看不如叫追云跟我们回去,程卓喜欢名驹。 也还颇识得几个擅长医马的能人,不若就叫程卓请了他们来看,如何?” 姜樱抬起红红的眼睛,抽泣道: “若是程公子能帮我医好追云,我感激不尽!” 程卓本有点错愕,他什么时候认识不少擅长医马的人了? 但对上姜樱那双水润润红通通的眼睛,还是很痛快地点了点头。 姜樱还是很不放心追云,很想过去安抚一下追云。 但是姜良伯却不让她走动,姜樱只得叫姜良伯抱着,到追云身边。 摸着追云的脖子,道: “我知道你难受的很,你乖乖跟着程公子去医治。 等你伤好了,我就去接你回家。 你要等着我!” 追云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用脑袋轻轻地碰了碰姜樱的手心儿。 姜樱看着追云强忍痛苦的样子,眼泪又掉了出来。 姜良伯一见,立刻抱着姜樱往回走。 周行远骑着马回来,身后跟着姜家的马车。 周行远看着被姜良伯抱在怀里的姜樱,对姜良伯道: “快带莹莹回府吧。” 饮香和青萝看见姜樱这个模样儿,险些当场哭出来。 两人强忍眼泪,帮着姜良伯把姜樱抱上马车安置好。 周安歌也坐上马车,陪着姜樱。 待两个小姑娘都坐进了马车,周行远才凑近了,低声道: “追云背上那毒针怎么来的,你且先别管。 待御医给莹莹诊治了,你先使人给我送个消息出来。” 姜良伯微微点了点头。 萧鸿玺先行一步,去吩咐御医往承恩侯府上。 周行远自然和姜良伯一道,先送姜樱回府。 萧鸿彦和程卓要带着追云去医治。 如此,萧鸿轩和宋家兄妹倒是成了多余的。 直待姜家的马车驶的远了,萧鸿彦才对萧鸿轩告辞道: “二哥不妨再跑几圈,我与程卓先行一步。” 萧鸿轩笑, “姜家三小姐受了伤,我们哪里还有心情玩乐?” 说着看向追云, “这马倒是可惜,难得的汗血宝马。 三弟若找不到好法子医治,不妨我也去寻寻马医。” 萧鸿彦客气道: “那就先多谢二哥了。 早听闻二哥手下颇多能人异士。 若是弟弟没了法子,少不得要求二哥一回的。” 桃花眼向上一挑,笑看萧鸿轩一眼。 抱拳告辞而去。 * 萧鸿轩双手放在背后,看着两人三马离去。 宋元烨道: “三殿下对这位姜家三小姐倒是不错! 倒愿意为着她的马来求上一求二殿下。” “求?” 萧鸿轩轻哼一声, “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这是故意叫我们知道,姜家二房的兄妹俩与他走动颇近罢了。” “我看倒是未必,我瞧着两位殿下的确与姜家的这两兄妹关系不错!” 宋妙华边说边观察萧鸿轩的表情。 萧鸿轩回头看着宋妙华,笑道: “哦,表妹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如我同表哥一般啊!” 萧鸿轩依旧笑着, “他们跟我与华儿可不一样。。” 说着扫宋元烨一眼,道: “我们也回吧,原想着来看看这姜家三小姐到底怎么回事。 哪想到竟然来这么一出儿。” “我瞧着这一趟倒是来的真正好。” 萧鸿轩笑睨宋妙华一眼,做出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若是没有这一出儿,我们怎么会知道承恩侯府后宅不宁?” 萧鸿轩笑斥, “就你聪明! 你以后还需多留意姜三。 我总觉得她身上颇多我看不透之处。” 宋妙华淡声应了,不欲多谈姜樱。 * 被人看不透的姜樱,这会儿正被郭老夫人和沈佳柔围着。 不枉费萧鸿玺亲自前去御医院请人,这次来的又是郭院正。 姜樱这是第二次见这位仙风道骨的老太医了。 郭院正给姜樱看了伤处,诊过脉。 令姜樱忍着,仔细摸过脚踝处的骨头。 姜樱疼的冷汗都出来了。 郭院正见姜樱竟然一声没吭,不由心下诧异。 他看这小丫头双眼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如今他按揉骨头,她倒能忍住。 郭院正给郭老夫人使了个眼色,道: “这点小伤不妨事的,每天都涂些药酒,慢慢推拿。 十天半个月的。。。” 姜樱聚精会神听郭院正的治疗方案。 却突觉脚脖上一阵剧痛,她失声“啊”地叫了一声。 伴随着“咔”的一声,骨头的扭动声音。 姜樱龇牙咧嘴地看着郭院正。 您老人家这可不地道啊! 嘴上说着没什么,手上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郭院正看着姜樱那一脸郁猝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和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湿意, 笑道: “这小丫头倒是个能忍的。 这回是真的没事了,只需每天推拿药酒,热敷即可。” 郭老夫人额头也见了一层薄汗,直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佳柔也松了口气。 郭老夫人请郭院正到花厅奉茶。 姜兆宽也陪坐着喝了盏茶,郭院正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 沈佳柔就留在姜樱屋里陪着她。 姜良伯一回来就把追云受伤的事回禀了郭老夫人和沈佳柔。 沈佳柔没有不查的道理。 只这会儿郭院正还在花厅坐着,这事儿也需得问了郭老夫人的意思。 沈佳柔这才暂且按下不提罢了。 姜樱看沈佳柔脸上表情温和,但却并不开口与自己说话。 心知她这是在思量追云的事情,便往下躺了躺,静静看着沈佳柔。 听见动静,沈佳柔看她一眼道: “这脚伤了,你方才也听郭院正说了。 每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你从明日起也不用去黄家了,在家养着吧。” 姜樱不敢说“不”,只得先应下再做打算。 内室帘子一掀,却是姜檀和栋哥儿。 两人听说姜樱伤了脚,都立刻要过来。 沈佳柔恐怕惊吓了栋哥儿,叫姜檀带着栋哥儿,等郭院正诊治完,再进来。 栋哥儿一进来就扑到床边上,凤眼红红的,担心道: “三姐姐,三姐姐疼不疼?” 姜樱摇头, “稍微有那么一点疼,不过栋哥儿来看我,我就觉得不疼了。” “真的?” 姜樱点头。 栋哥儿道: “那我在三姐姐屋里陪着三姐姐!” 姜樱笑, “栋哥儿待三姐姐真好! 不过栋哥儿还要念书呢,也不必一直陪着我。 每天都过来看看我就是了。” 栋哥儿忙点头应了, “我每天都来看三姐姐!” 姜檀担忧道: “郭院正怎么说?” 姜樱把郭院正叫每天热敷,用药酒推拿的话说了一遍。 姜檀也放了心。 第九十四章 殿下来探病 却有人放不下心。 赵氏问田嬷嬷, “那小厮可打发出去了? 该料理的,都料理干净了?” 田嬷嬷悄声道: “已经给了银子打发走了。 就算查出咱们院儿里有小厮被打发出去,那也怀疑不到这上头。 再说,就算谁怀疑什么,那也是找不到人了。” 赵氏淡淡点了下头。 田嬷嬷却又问道: “只是,含笑那丫头。。。” 赵氏打断道: “那丫头心气儿高着,咱们不必多动作。 她要是这点事儿都脱不开身,那以后也用不上她什么。” 田嬷嬷心头一凛,低声应是。 * 赵氏抬脚往姜菀屋里去。 郭老夫人留了姜兆烈说话儿。 母子俩说着追云这事, “儿子已经去大殿下那边看过了。 追云背上插着两个浸了毒蜂液的细针。 的确是有人故意谋害。 我已经吩咐他们去查了。 只是,若是事涉后宅。。。” 不待姜兆烈说完,郭老夫人斩钉截铁道: “这你放心,若是后院儿的事情。 我自然会处置干净。 你在前头查,后宅的事情有我。” 透着一股子久经风霜的凛冽和果断。 * 姜樱因为扭伤了脚,着实过了几日清闲日子。 哪儿都不用去,什么也不需做。 只需要好好用饭,养伤。 直把姜樱养的,觉着自己都圆了一圈儿。 只有一件事儿,她很是惦念追云。 这几日没出府,自然也没能见到萧鸿彦和程卓。 只有每日在姜良柏来看她的时候,才能问上姜良柏几句。 据他说,追云是被毒蜂液所伤。 程卓已经寻人喂追云吃下了解毒的草药。 只是那草药大量食用也对身体极有伤害的。 保险起见,只能分量每日里搅拌在追云的草料里面喂。 开始还担心草料里面有药草的味道,追云不肯吃。 哪里知道追云颇通人性,好像知道是为了给它医治一样。 每次都乖乖地把草料吃了。 这两日干脆都不拌在草料里,而是直接喂给追云药草了。 追云竟然也真的把药草吞下。 姜樱每每听到追云这般懂事听话,都有些泪眼婆娑的。 姜良柏见识过姜樱对追云的心痛,总是要想法子插科打诨,哄着姜樱露出笑模样儿,才会离开。 * 这日姜樱如这几日一样,歇晌儿起来坐在窗边。 看院子里几个没留头的小丫头踢毽子做耍。 严嬷嬷亲自过来,说是大殿下和三殿下来府上了。 还把追云送了过来,想看看三小姐脚伤如何了。 说是不方便到三小姐院里,若是三小姐已可走动,不妨到老夫人屋里一见。 姜樱登时激动起来。 追云回来了。 姜樱点头如小鸡啄米般,连声吩咐春兰嬷嬷和饮香服侍她更衣去安怡堂。 * 姜樱到郭老夫人屋里的时候,萧鸿玺和萧鸿彦正和郭老夫人说着话儿。 不知道说的什么,只看着郭老夫人的表情很是高兴的样子。 姜兆晖端正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陪着。 姜樱给几人行过礼。 郭老夫人就把她招到身边儿,道: “两位殿下惦记你的伤,说是想看看你可还好。” 姜樱忙道谢, “多谢两位殿下关心,小女的伤已经好多了。 再过几日就能正常走动了。” 萧鸿玺点头,“那就好。 三小姐原也是应我们所邀,同去跑马。 我们原该过去亲自探望。 只怕打扰内宅女眷,故此只得请三小姐来老夫人处一叙。” 郭老夫人帮着客气退让几句。 姜兆晖也说了几句,承蒙两位殿下看重的话。 萧鸿彦却并不开口,只用他那双桃花眼时不时看人一眼。 * 萧鸿玺又说,皇上在宫里听说此事,也特意赏了药膏吃食等物。 他二人一道帮着带了来。 又指明了其中两样是二人特特补给姜樱的生辰贺礼。 郭老夫人和姜兆晖又带着姜樱谢了一回。 萧鸿玺就道,时候不早了,就不多叨扰了。 两人起身要起身离开,几人都在身后恭敬相送。 两人都请郭老夫人留步。 姜兆晖叫郭老夫人放心,由他代为送两位殿下出去。 都走到正屋门口了,眼瞅着两人要迈过门槛儿。 萧鸿彦却突然道: “听闻这几日三小姐甚是担心追云,不若与我们一同出去看上一眼? 也好看看追云是不是好全了?” 姜樱一听这话,两个眼睛活似两个电灯泡一样,豁地一亮。 郭老夫人瞧她这样儿,不由得好笑。 “既然三殿下如此说。 那就叫你大伯父陪着,一道去看看追云吧。” 姜樱欢快地“哎!”了一声儿,仰头看向姜兆晖。 姜兆晖好笑地摇了摇头,陪着萧鸿玺二人走在前头。 这个小侄女儿,着实可爱。 这次脚伤的其实不算轻了。 难为她一个小姑娘,不哭不闹的。 无非就是过于看重追云了些。 奈何二弟却是就这么纵着她。 说什么谁的女儿像谁,良驹如同战友。。。 闹得栋哥儿和松哥儿这两个小的,天天也吵着要自己的马。 * 姜樱这些日子没见追云,又很是担心追云的伤。 不免好好地安抚了追云一番,又喂了追云几块饴糖。 长庆在一旁,直抹眼泪。 那日饮香姑娘回来的突然,他正好被叫去告诉给二小姐喂马的小厮,怎么准备草料去了。 等他过来,追云都跟着承影和饮香姑娘出府了。 接着三小姐就带着伤回了府,追云却没有回来。 这几日长庆天天担心的了不得。 今日追云好端端地被送回来,长庆没有不激动的。 追云似乎也知道姜樱非常担心她是的。 用脑袋拱着姜樱的手心儿,好似非常喜欢姜樱摸她的头和鼻梁。 还会用湿乎乎的舌头舔姜樱的手掌。 姜樱哄着追云看了看追云背上。 放马鞍的地方,有两个非常小的黑色结痂。 应该就是那两根毒针扎进去的地方。 这会儿看起来是很小的两个圆形痂块儿,但当时追云应该非常疼。 想着自己当时坐在追云背上,应该是让那两根针陷入的更深了。 随着颠簸,两根针会摩擦追云背上的血肉。 所以自己坐上去,追云才会不安。 一直到疼痛实在难忍,追云才不安地奔跑起来,但是最后都没有把姜樱甩下去。 多好的马啊,姜樱又有些热泪盈眶。 第九十五章 天黑请留窗 萧鸿玺见姜樱只顾着和马交流,心里觉着有些好笑。 到底是个孩子。 别说三弟,就是自己,这些时日也对她疑虑颇多。 她身上着实有些不符合常理之处。 可若说是她身上有什么阴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若是有阴谋,那也不是这个小姑娘的阴谋,当是她背后之人的阴谋才是。 萧鸿彦虽然不耐烦,但说叫她一起看看追云,这话也是自己说的。 纵然百般不耐烦,也只得在一旁当个木头庄子陪着。 姜兆晖却不能令场面太冷,只得无话找话地跟两人寒暄着。 “听闻两位殿下近来去了致知院。” 萧鸿玺答: “正是,父皇令我等可去黄家论道辩学。 二弟也与我等同去了的。” 姜兆晖点头,马屁拍的顺溜儿, “陛下英明啊!” 姜樱:“。。。” 嗬,没想到温润儒雅的大伯父还挺会拍马屁。 萧鸿彦却把桃花眼一挑, “听闻侯夫人近来也常往黄家走动?” 姜兆晖一愣。 黄氏近来经常回娘家去吗? 他也没留意这事儿啊。 但他却不能跟二人说自己不清楚。 夫为妻纲,自己还是承恩侯。 居然连自己的夫人近日去过何处都不知晓,这岂不是荒唐? 可他又真的不知道具体情形,只得含糊着答应过去了。 萧鸿彦嘴角一勾,露出个嘲讽笑容来。 萧鸿玺看向姜樱,道: “三小姐看追云可是好了?” 转移话题的同时,暗地里看了萧鸿彦一眼。 萧鸿彦便也脑袋一扭,看着姜樱。 姜樱忙向两人道谢,又请两人代为向程卓道谢。 萧鸿玺道: “三小姐太过客气,此事因我等而起。” 萧鸿彦却是走向追云,也伸手摸了摸追云的脑袋。 追云似乎是熟悉了萧鸿彦的气息,并不排斥萧鸿彦的触摸。 萧鸿彦又跟长庆要了块儿饴糖,喂给追云。 姜樱瞧着萧鸿彦那只拿着糖的手,心里“啧”了一声。 这年头,男人的手生的这么清俊好看做什么? 简直比女人的手还美。 萧鸿彦不看姜樱,喂完追云转身走到萧鸿玺身边。 姜樱只觉得,手中被塞进了个东西。* 轻轻一握,感觉好像是一个纸团。 姜樱不动神色,看着萧鸿玺与姜兆晖寒暄又了几句。 姜兆晖便叫饮香和青萝扶着姜樱先自去郭老夫人屋里。 自己送萧鸿玺和萧鸿彦往大门去了。 今日两位殿下驾临,承恩侯府打开了正门迎接。 姜兆晖前脚送走两人,后脚就回院里去寻黄氏。 * 黄氏却不在屋里。 姜兆晖问过屋里的丫头,丫头道不知道夫人去了何处。 姜兆晖憋着口气,在屋里等着。 直等到落日余晖顺着窗户上的明纸,照在临窗的花斛上。 姜兆晖靠在临窗的大炕上,睁眼看着那橘黄色的光晕。 才发现自己这是睡着了。 * 屋里服侍的丫头见侯爷醒了,这才敢上前回禀。 说是夫人回来了,看侯爷睡着。 就先去厨房吩咐晚饭了。 姜兆晖听这话,没了问一问黄氏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的兴致。 她既然回来了,也换不可能不告诉她,自己在等她。 可她连句话也不留,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可见也是不稀罕同他说话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上赶着去问? 她愿意回娘家就回娘家,左不是什么大事儿。 姜兆晖一言不发,抬腿往西跨院儿去了。 * 待黄氏忙完府里一点子琐碎事务回屋,已经不见了姜兆晖。 她刚才见姜兆晖在屋里睡着,本想着今晚他要在正屋跟自己一道用晚饭的。 还特特回屋来,想着跟他一起去给老夫人问了安。 回来两个人用饭。 她已经吩咐小厨房做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想着用过饭,顺道也跟他说一说桓哥儿的婚事和朝中的形势。。。 这可好,人呢? 屋里服侍的都不知道侯爷起来往哪里去了。 倒是院子里的婆子来回禀,说是侯爷给老夫人问了安,直接去跨院儿了。 至于是去哪位姨娘屋里了,那她就不知道了。 * 黄氏立刻抬眼盯了那婆子一眼,眼神儿像刀刃一般锋利。 姨娘,她院里什么时候有被抬成姨娘的了? 她这个正室倒是不知道? 那婆子被这一眼盯的脖子一缩。 本想在侯夫人面前露露脸,讨个巧儿。 没成想,一时不慎说错了话。 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下去了。 * 姜菀虽然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父亲不快。 但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 姜兆宽好笑, “你倒是还记得这事儿? 没成想菀姐儿还是个‘路见不平’的!” 姜菀急的, “爹爹,萧二公子真是被人冤枉的。 您就想法子帮他洗清名声吧!” 姜兆宽只当姜菀是在黄家听人议论了闲言碎语。 根本没当回事儿,虽然教导姜菀几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到底还是嘴上应承了爱女所求之事。 * 姜樱下午本想先回去郭老夫人屋里禀一声儿,再回月桂院。 半路上却碰见了严嬷嬷,传老夫人的话,叫她直接回月桂院儿。 不必再来回走动,毕竟脚上还没好全呢。 郭老夫人还顺道儿叫人,把宫里和两位殿下赏给姜樱的东西给姜樱送过去。 郭老夫人还对沈佳柔说呢, “我每样都看过了。 都是些吃食,药膏。 并一些小姑娘穿戴的料子和首饰。 只管叫莹莹自己收着就是。” * 回到屋里,春兰嬷嬷带着饮香逐一收拾姜樱得的这些东西。 一些吃食和药膏,都拿出来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放好。 吃食还需得每个院儿里分一些才好。 衣裳料子和首饰则需要挨个登记造册,妥善收好。 春兰嬷嬷挨样儿看着那些御赐之物,心里为自己家小姐高兴。 姜樱却没心思看那些,看了一会儿就说累了。 由青萝服侍着去里间儿躺下了。 床帐昏暗的光线里,姜樱拿出了被萧鸿彦塞进手里的那张字条儿。 “亥正留窗,有要事。” 姜樱,“?” 怎么的? 莫不是床帐里太暗,她眼睛花了? 喜欢锦书传情的,明明是萧鸿轩啊! 怎么变成萧鸿彦了? 第九十六章 月光映俊颜 姜樱佯装无事,在床帐内躺了半个时辰左右。 估摸着春兰嬷嬷带着饮香拾掇的差不多了。 这才起身喊人,青萝一直在旁边守着的。 姜樱说口渴,青萝给姜樱端了一盏蜜水来。 又用热帕子给姜樱轻轻地敷了一会儿脸。 这才把烘着的袄裙拿过来,服侍着姜樱做起来穿衣。 春兰嬷嬷在外间儿听到动静儿,进来绕过屏风道: “哎呦,看老奴。 只顾着给那些个东西登记造册了,倒是忘了进来服侍您起身。” 说着又笑起来,欣慰道: “青萝这丫头如今也很是知道怎么服侍小姐了。 宫里头赏下来的那些吃食,老奴每样儿都装了几匣子,给各院儿里都送了两份儿过去。。。” 姜樱看着春兰嬷嬷满面红光的絮叨着,都是怎么装的匣,每个屋里都送了什么。。。 姜樱不免有些疑惑,不过是些宫里赏下来的吃食罢了。 春兰嬷嬷不似那没有见识的仆妇,怎的这般兴奋? 拾掇了这半天了,还没过这兴奋劲儿呢? 听着春兰嬷嬷的安排,姜樱插一句, “咱们这里,给大姐姐,三哥哥和栋哥儿屋里都各送去一份儿。 若是不够的,我屋里不留也是成的。” 春兰嬷嬷闻言,那脸更是笑的一朵花一样儿的。 连声道: “尽够的,尽够的。 不过最难得的是咱们三小姐的这份儿心意。 几位少爷和小姐,定会领您这份心意的。” 说着又笑眯眯地打量着姜樱。 目光里尽是慈爱和欣慰。 直把姜樱看的一阵无语。 让春兰嬷嬷去各屋里送东西,姜樱起了身。 因姜樱脚伤到了,姜兆烈和沈佳柔都叫小厨房上的单独给姜樱做了,送到她屋里去。 姜樱这几日都是在自己屋里用饭的时候比较多。 尤其是晚饭,郭老夫人怕姜樱来回折腾,不利于脚伤恢复,特特叮嘱了沈佳柔和姜樱。 不叫她傍晚过去问安,“知道莹莹孝顺,只是如今最大的孝顺,就是把伤养好了,别叫我担心。” 偶尔姜樱还会坚持去沈佳柔屋里用饭,但是近日姜樱决定还是在自己屋里用晚饭吧。 因萧鸿彦那张字条儿的缘故,着实叫姜樱这一下午心里都长草了一般的。 * 好容易熬到用过晚饭,春兰嬷嬷又端上来叫小厨房特意煮好的**。 姜樱看一眼,上面还挂着层奶皮的牛乳,心里挣扎起来。。。 她是真觉得自己好像长胖了是的。 原本春兰嬷嬷坚持叫她每天都喝牛骨汤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这里的人解释,“吃哪补哪”是行不通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喝骨头汤并不能让骨头长得又好又快。 姜樱只得说,自己一喝骨头汤就胃里难受,反倒是想喝牛乳。 其实牛奶里面也是蛋白质含量居多,钙只有少量,还有部分是脂肪。 但是总比肉骨头汤好点吧? 但是现在她觉得喝牛奶都有压力了。 每天晚上饭后睡前,来一碗牛奶。 这么坚持上一个月,估计想不胖都难啊。 姜樱有些发愁,只好说晚上吃的还没消化,暂且把那牛乳放上一放。 * 姜兆烈也叫沈佳柔把那银耳羹放上一放。 “这会儿吃不下,莹莹今日如何?” 沈佳柔把今日两位殿下来看姜樱,宫里也赏了东西的事情说了。 “两位殿下过来,我自然知晓。 听说还把追云送回来了?” 沈佳柔点头, “不光如此,莹莹还跟着往前头去看了追云一回,娘亲自允了口的。 今日瞧着她精神头倒是好。 下晌儿就吩咐春兰,把宫里赏下来的那些个吃食各处都分派了一些。 檀姐儿,柏哥儿和栋哥儿屋里都得了一份儿。 春兰还特特来我这回禀,说是三小姐说了。 她屋里什么都不留也是成的。 只大小姐,三少爷和五少爷屋里的万万不可少了。” 姜兆烈往沈佳柔身后的大迎枕上凑了凑,揽住佳人的纤腰,笑道: “我们莹莹行事倒越来越像个大姑娘了。 春兰这个乳母也服侍的好。” 沈佳柔嗔姜兆烈一眼, “我知道春兰的意思。 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莹莹的好处。 哪怕我这个做亲娘的,她也必叫我知道莹莹的懂事之处的。 她倒是一心为着莹莹的。 只不过,这一个府里住着,可不止莹莹一个小姐。 这要叫那会想的,得说是莹莹心里想着他们。他们也能知莹莹的情儿。 倒是叫那不会想的,岂不是心里觉着莹莹张扬?” 姜兆烈不以为然地在那纤秾合度的软腰间摸一把, “咱们府上还有这般不懂事的? 若是这般,春兰就是不过去送东西,那样人也得怨怪你。 送了说你张扬,不送又怨你吝啬。 既然如此,送了就送了。 佐不过是得不了个好的。 还顾忌这些做什么?” 沈佳柔气, “你总是这样,这个也不顾忌,那个也不顾忌。 岂不是得罪人?” 那个连忙哄道: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 没我们将军夫人想的周到。。。 那你倒是说说,府上是哪个多事的,叫我们将军夫人顾忌了? 恩?” 越说声音越低,听着话音儿好似做低伏小的。 嘴巴却已经凑到人家的嘴上,含着不肯放。 沈佳柔到底也没说明白自己顾忌的是谁。 * 姜樱顾忌的人却有点多。 因萧鸿彦那个杀才,叫她晚上留窗。 她不得不想想,怎么把这些服侍的支开。 思来想去,姜樱最后留了饮香,今日值夜。 打发了春兰嬷嬷,含笑和青萝都回各自屋里去睡觉。 好在姜樱之前就喜欢叫她们略略给支开点窗子透气。 萧鸿彦所谓的“留窗”,其实根本不需要姜樱特意吩咐。 饮香隔着屏风,睡在贵妃榻上。 待到亥时,姜樱忍不住躺着竖起了耳朵听动静儿。 不过一会儿功夫,果然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儿。 接着床帐上就印出个人影子来。 那身影被月光拉的更显颀长,束冠佩簪。 姜樱正想再细细地辨认一下面部轮廓。 便见帐子一掀,一张俊美英挺的俊颜映入眼帘。 第九十七章 有一事请教 姜樱望着那夜探香闺的人,一时无语。 萧鸿彦却没那闲工夫在小姑娘的床帐外,与个十岁的小姑娘两两相望,无语凝噎。 不待姜樱说话,他便把手伸进袖中,拿出一物,往姜樱面前一送。 姜樱低头一看,正是那副手套。 怎么? 这是特意来退货的? 不要就不要,也不用搞得这么神秘。三更半夜的送到她床榻上来吧? 姜樱双眉一轩,伸手就要拿回来。 不要拉倒呗,她还不稀罕送呢! 给谁不好? 当她送不出去呢? 萧鸿彦却迅速把手一缩,讽刺道: “怎么? 姜三小姐还有这习惯? 送出去的东西还带往回抢的?” 那声音带着外头秋夜晚风的凉意,听起来冷冰冰的。 姜樱气地,明明是他巴巴的半夜跑来还给她。 还要反污蔑她出尔反尔? 萧鸿彦眼看歪坐在床榻间的小姑娘,咻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气鼓鼓地瞪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一个姑娘家。 虽然对方刚刚脱离小娃娃的行列,但再怎么勉强,也尚且不算个真正的少女呢。 她坐在一团大红锦被之间。 许是因为知道自己今晚要来,她还穿着雪白的中衣。 平日里那看起来日日一样的包包头,此刻却松松地散着。 乌黑垂顺,沿着她姣好的轮廓,轻轻地拂过她的额头,腮边,颈窝儿。 尽管屋里只能借到窗外的丝缕月光,那乌发也被映的泛着健康的光泽。 好像一匹上好的玄色锦缎儿。 这一截儿丝滑的锦缎堪堪停在她雪白中衣的领口处。 映着交领间露着的一截儿白腻的脖颈。 那颈项纤长,曲线优美。 再往下。。。 非礼勿视,萧鸿彦立刻将目光上移。 虽说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但他还是要避嫌的。 这一往上,就看见一张小脸儿,却是如同羊脂玉般的莹白。 直把那雪白的中衣都比衬的失了色。*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双眼睛,那眼睛显得稚嫩无辜的很,可是眼尾弧度却又透着些温柔的弧度。 这是一双让人以望见底的眸子。 表面上是潺潺地溪水,清澈,柔弱。 可那深处却是辽阔的远山,坚定,豁达。 这双眼睛生的极好!他想。 但又有些疑惑,那眼底的坚定与豁达,不该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孩子眼里才是。 当然,此刻这双眼睛正在无声地控诉着自己。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萧鸿彦倒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不讲道理一样。。。 * “既然三小姐不是想讨回此物,想来是我方才的动作让三小姐有所误会了?” 萧鸿彦说着,又把手套收回袖中。 难得他这位三殿下,今日也知道反省自己的行为了。 哼! 姜樱不再瞪着他,可也不主动开口。 萧鸿彦却并不觉得尴尬,低笑一声道: “夜色已深,未免惊到旁人,我就有话直说了?” 这笑声听着是笑,但着实不含任何感情。 就像是你想让别人知道你在笑的那种笑,非常公式化。 这话听着似是问姜樱的意见,可着实没有让姜樱发表意见的意思。 因为接下来,萧鸿彦果然直说来意, “那日三小姐赠此物为谢礼,我与大哥都甚是喜爱。 只是,尚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三小姐。 还请三小姐赐教!” 这话倒让姜樱再次掀起了眼皮,萧鸿彦这厮对她说请教? 嗬! 这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萧鸿彦见那双眼睛一闪一闪地,写满了得意和好奇。 心里又觉得这小姑娘怎的一时看起来身上满是不合常理的神秘,一时又这般直白易懂? 这么个小姑娘倒是当真容易被人控制利用的。 看来真是她落水那次,有什么短处被人拿捏住了? 萧鸿彦继续道: “是这样,这手套虽好,但是却有些厚重。 戴上它虽则暖和灵便,但手指活动的到底不若不戴手套灵活。。。” 姜樱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萧鸿彦。 废话啊,戴着一层东西肯定不如光着手灵活啊! 萧鸿彦瞬间看懂了姜樱的表情,好似在说,想灵活你就不戴手套啊,笨蛋! * 他轻轻咳一声道: “不戴则寒冷,手指被冻僵了,也不灵活的。 不知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轻便一些,又能保暖?” 姜樱盯着萧鸿彦的脸瞧。 今日这厮着实奇怪。 堂堂一位皇子,大半夜的不睡觉。 偷偷摸摸地跑到她一个女子的床边儿,就是为了来跟自己探讨“如何使手套既保暖又轻薄”的科研问题? * 不对,这非常的不对。 想想萧鸿彦这人的做派吧。 自从她拜托了萧鸿玺姜檀的事,萧鸿彦对自己就非常的不耐烦,轻视。 就像大人看个不懂事又屁事多的小孩子。 甚至还出言讽刺过她! 自己也正是因为出言问军中将士,天寒为何不戴手套,被他讽刺了。 才想着偏要做这样一副方便使用兵器的手套来,扳回一城。 好叫他三皇子知道,自己不是那“商女”,姜家更不是那“朱门酒肉臭”的朱门! * 今日里他倒是放低了身段儿。 不但特特来到她床榻前见她。 还对着她一个小姑娘说了“请教”。 绝对不会只因为他有科研精神,或者他好奇吧? 更不会因为做手套是这位三皇子的兴趣爱好,所以他深夜至此,只因为这个问题令他心痒难耐,求知若渴? * 他关心的应该是军中将士才是,不然自己送给他手套那日,他就不会那么一反常态的激动。 还纡尊降贵地受了自己的谢礼。 所以,是军中需要更轻薄但依然保暖的手套。 什么样的兵刃需要手指非常灵活才能操作的好呢? 刀,剑,枪,斧这一类兵刃,主要靠握力和手臂,以及上半身的核心力量发力。 应该对手指的灵活性要求的没有那么高吧? 姜樱思索着。 萧鸿彦见她不说话,只以为她是在想法子。 姜樱却突然眼前一亮,她知道了! 是箭! 弓箭手啊,放箭除了拉弓外,上箭的速度也至关重要。 箭身细小,需要手指非常灵活,触感非常灵敏才成! 姜樱瞥萧鸿彦一眼, “这个啊,也不是不可能啊!” 说着拉了长音儿,瞧着萧鸿彦。 第九十八章 可行性报告 萧鸿彦看着姜樱那故意拿捏的表情,垂了眼睛道: “愿闻其详!” 姜樱斜睨他一眼,哼哼,要不是姜家自老公爷起就手握西北军,她还真不稀罕告诉他! * 想着自己要解决的隐患,其中之一就是姜兆烈父子被构陷通敌一事。 姜樱只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三殿下也看到了,这副手套是以棉布为面儿,内里铺上了一层轻薄棉絮制成的。 三殿下所言的,希望手套既轻便又保暖。 那么我们就有两种改进的法子: 要么就是我们有更好的布料,只需一层就足够保暖。 这样不但省却了内里的棉絮,连里衬都一并省去了。 如此制出的手套自然轻便。” 萧鸿彦眉头微蹙,一边思索一边看着姜樱。 什么布料子,只需一层便能抵得上两层棉布夹一层棉絮? 皮货肯定可以,但是若用动物毛皮硝制手套,只怕比如今这副手套还笨重些。。。 * 姜樱看着萧鸿彦一脸‘你再为难我’的表情,心中好笑。 一贯都是这人不冷不热的,不耐烦地敷衍她。 如今倒好,这人也有今日! “若是寻不见这样的布料也无妨,那我们还可以寻些比棉絮还轻盈保暖的材料作为内芯。” 萧鸿彦闻言侧脸,换了个方向摆出方才那蹙眉敛目的沉思表情。 姜樱看萧鸿彦这般苦苦思索,虽则心里有些好笑。 但其实也有些忐忑。 其实她说的这两条都是有法子的。 只是她不敢轻举妄动。 用动物的毛发纺成线,然后再用棒针织就。 这样就做到手套只有一层。 要么就是把棉絮改成鸡或者鸭的绒毛。 如此也可以让手套轻薄。 还有一种更为大胆的法子,手套只用一层棉布缝制。 然后用铁、石、活性炭、无机盐、水等合成的聚合物,配比制成原料包。直接缝制在手套上,再缝上一层无纺布,使之与空气隔绝。 作战前把无纺布撕下来,原料层即可发热。 * 只是这几种方法,每一种姜樱都不知道能不能说? 说出来会不会叫人质疑她是从何处得知? 倒不如先把东西制出来,若是有人问起,她再解释。 姜樱便道: “观三殿下神色,似是尚未寻到好法子。 那不如叫我试一试,若是制成了,再请三殿下帮着瞧一瞧管不管用。 可否?” 萧鸿彦眸色更深,但却不动声色道: “如此甚好。” 只是,军中儿郎众多。 若是能耗较少金银制成,才越是有利于军中更多将士受益。 此事就拜托给三小姐了! 萧鸿彦这番话翻译过来就是,力求花最少的钱,做出最好的东西。 姜樱随口道: “既然军中将士众多,这手套也不必人人一样。 应该按照各人编制和所用兵械分发不同用处的手套才是。 如此既可对成本进行控制,也可控制住手套发放的范围。 毕竟使用的人越多,越是容易叫人仿造。 再者,军中士兵按照各自营司和级别各有兵服。 这一方面方便管理,一方面也可以提高凝聚力。 这手套不若也如是,既属于兵服的一部分。 也是划分兵种的标志。” 姜樱想着原就不必人人都戴着最轻便的手套的。 有些兵种只需要戴分指手套即可,对灵活性要求不高。 这样就可以降低军用军需这一部分成本。 她兀自侃侃而谈。 萧鸿彦的眸色却是越发深邃。 桃花眼早就收起了平日里的懒散不羁,那眸中精光一闪。 下一瞬就被一排长长的睫毛遮掩。 萧鸿彦心中惊讶,面上并不显露。 只平静道: “如此甚好。 今日不便久谈,不若三小姐将方才所言和制作手套的法子都写下来。 写好后叫行远送至我大哥府上。 此事宜早不宜迟,有劳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 姜樱气的,什么? 还要她写下来,然后交上去? 她不由得嘟哝, “要不要直接给您写一份可行性报告啊?” 萧鸿彦耳朵尖的很,自然不会听不清姜樱这番嘀咕。 遂转身疑惑看向姜樱。 可行性报告? 那是什么东西? 但今夜在此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实在不宜继续逗留。 这些事只好改日再问她。 萧鸿彦微微一点头,转身而去。 姜樱甚至未能看清萧鸿彦的身形,屋中便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只余一片那人紫色衣袍一角仿佛还在眼前,一阵似青草般的气息尚在鼻端。 提醒着姜樱,方才那人已经离开了。 * 姜樱坐在帐中不动,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夜深人静,屋里一点动静也无。 两个人方才说话的声音不算小,隔着一架屏风,饮香不可能什么都听不见吧? 怎么饮香倒一点动静儿也无? 姜樱心中疑惑,犹豫了一会儿。 到底没有叫饮香起来,她没半点动静儿,自己难道还专门叫她起来问问,方才可曾听到什么? 姜樱翻身躺下,把被子拉上来。 方才萧鸿彦说,此事宜早不宜迟。。。 难怪他偏偏要夜里来她床前说了。 想是白日里就想问自己此事的,只是在侯府盘亘许久。 又提出去看追云,竟都未能找到机会与自己单独说话儿。 自己养伤,每个把月的又不能出府。 想是此事却是有些急,才迫使萧鸿彦深夜‘造访’。 难道今冬北疆有战事? * 若是如此,那就先不必考虑自己想出的法子会不会惹人怀疑了。 大局当前,自然是大局为重。。。 这样胡思乱想着,姜樱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 萧鸿彦一路于梁上疾行回府,却不急着歇息。 而是唤了声,“南夙” 南夙不知从哪处跃身而出, “属下在!” “你去传话给程卓,继续查姜三小姐往年之事。 尤其是今年大长公主寿辰前后发生的事。 仔仔细细的查一查!” “是” 南夙有些不解,这些日子从程公子处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些姜三小姐的事。 但听起来并无不妥,主子今日却要重新再查? 但南夙只管领命,从不问主子为何。 他只管依主子之命行事,也不需要知道原因。 第九十九章 至勇毅侯府 (补昨日) 姜樱这些日子彻底投入到了“手套”大业中。 她想了一下,若是想法子纺织毛线。 那光有毛线还不够,还得想法子弄出棒针来。 她一个人不可能织出许多手套来的,到时候少不得又要教会绣娘们织法。 工程大,耗时间且不说。 还太招人眼。 思来想去的,她倒是想出个法子来。 不如叫织布的师傅,把羊毛等动物毛发织成料子。 然后就按照缝制手套那般,缝出来。 这个法子省时省力不说,还显不出自己特殊来。 无奈冯嬷嬷说了,承恩侯府上可没有织布的师傅。 没法子按照三小姐的要求,您想要个什么布,就给您织个什么布出来。 * 姜樱思来想去,这事还得找萧鸿彦。 可她现在,在家养脚,没法子出府去。 萧鸿彦又特意强调了,此事需要快。 姜樱只得曲线救国,又求了姜良柏。 叫姜良柏帮忙带话儿。 姜良柏不但痛快应下,还很高兴道: “好,三哥哥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只是就算三殿下愿意纡尊来我们府上,你二人也说不上话儿啊!” 姜樱一琢磨,这倒是。 难不成也叫她学那人一样,约他半夜来自己屋里? 姜樱索性对姜良柏和盘托出。 原本这事姜樱也没想瞒着姜良柏的。 姜良柏听说是为了给军中制手套一事,立刻严肃起来。 道: “这是何时之事,我怎不知?” 姜樱实在不想说出上次萧鸿彦夜里来自己闺房的事。 只好避重就轻道: “原是上次两位殿下来府上探病的时候,三殿下塞给我一张字条上写的。 托我想法子做一些厚实一点儿的手套。。。” 姜良柏深望姜樱一眼。 才道: “既是如此,那三哥哥更是责无旁贷。 你且在家听我消息。” 姜樱本想着也写张字条带给萧鸿彦,与他说明自己所需的。 奈何姜良柏死活不同意手书,情愿自己在中间帮忙传话。 姜樱只得作罢。 * 姜良柏对着萧鸿彦是如此说的, “莹莹想寻些制造局的师傅,问一问能不能纺织一些厚实料子。 奈何府上无此能人,是以托我问一问殿下。 我想着笔墨手书,易被人察。 是以,未免授人以柄。 便劝了莹莹,由我代为传话。” 萧鸿彦好笑道: “行了,这点子事。 难不成你不解释,我就不明你的顾虑? 这师傅倒是能找到,只是如何令他与三小姐见面?这可还真得看良柏你了。” 姜良柏心说,哎呦,我怎么就挖个坑儿给自己跳呢? 但如今箭在弦上,自己总不能置之不理。 只好硬着头皮道, “三殿下只管放心,此事由我来想办法!” * 姜良柏的办法就是,请自己小竹马周行远的妹妹周安歌,给自己的三妹妹下帖子。 周家小姐的帖子里说,想着莹莹妹妹养伤好些日子,怕她在府里憋闷。 也想把这些日子的学堂里的内容跟莹莹妹妹说上一说。 自己的祖母大长公主,也很是惦记莹莹妹妹。 所以邀请莹莹妹妹来勇毅侯府上,散散心。 * 沈佳柔看这帖子直皱眉头,按说卑不动尊。 大长公主无论是从辈分上,还是身份上来说。 都不好因着莹莹的一点子小伤,就亲自过来承恩侯府探望的。 只是这种情况,如大长公主这样身份地位的人,若是真正担心的,也就打发身边的人来问候一声,赏些药材则罢。 从没听说还有请养伤的人自己去府上,给对方看一看的道理。 难不成大长公主这是在暗地里为难莹莹? 或是莹莹与周家小姐闹了嫌隙,周家小姐借着自己祖母的名头,给莹莹个好瞧? * 沈佳柔既觉着怪异,再没有不商量郭老夫人的。 郭老夫人也皱眉瞧了那帖子半晌儿, 呵呵儿笑道: “大长公主再怎么也不至于跟个小孩子家过意不去。 且大长公主心胸宽阔,妇人里少有人及。 什么大长公主惦记,我看呐,就是这几个小的想在一处做耍! 安歌那丫头才编排出这么一套说辞来。 你也不必担心,直管去问莹莹那丫头。 若是她想去,就叫她去! 左右她那脚也好多了,吩咐丫鬟婆子抬着轿子跟着。” * 沈佳柔还是担心,待得晚间跟姜兆烈说了此事。 姜兆烈哈哈的笑道: “我倒忘了! 今日仕敬还特意与我分说了此事。 说是安歌胡闹,因想着莹莹在家中无趣。 又恐她养伤心里憋闷。 便想邀了莹莹去自家做耍。 安歌那丫头也很是想念咱们莹莹,故此才叫家下人递了那帖子。 大长公主还不知是哪里事呢! 无非是安歌怕你和娘不许莹莹出门,方才借了大长公主之名罢了。 仕敬直说安歌那丫头胡闹,托我给你和娘带个话儿呢!” 沈佳柔听这话才算放下心来。 直道: “还是娘慧眼如炬。 娘看事情真是准!” 姜兆烈摸不到头脑。 沈佳柔便把白日里郭老夫人那番推测之言说了。 姜兆烈哈哈笑,感慨: “娘自然比你我更知道大长公主的性子。。。” 说着一叹。 沈佳柔并不问前事,又问姜兆烈,叫不叫姜樱去。 姜兆烈也道,若是姜樱着实想去就叫她去吧。 左右也是去周家,叫伺候的人小心着些,并无妨碍。 如此,姜樱应邀去勇毅侯府做客。 * 姜樱出门这一日,是个再难得不过的好天气。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空气中带着股子飒爽的凉意。 宣召着初冬临近。 姜樱由轿子换乘了马车,一路驶到勇毅侯府。 从侧门进去又换了暖轿,由勇毅侯府的婆子抬着去了勇毅侯与大长公主居住的正院儿。 姜樱下了轿子,由春兰嬷嬷扶着进了花厅,给大长公主,勇毅侯和勇毅侯世子夫妻见礼。 大长公主笑看着眼前这个飘飘下拜的小姑娘。 舒心地笑了,口中直道免礼。 令姜樱近前儿坐了,拉着姜樱的手笑道: “好孩子,都是安歌这丫头胡闹。 明知你伤了脚,还叫你出门来。 这一路脚上可还好?” 说着瞪了坐在一旁的周安歌一眼。 动作严厉,可那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宠溺和无奈。 周安歌只得陪笑。 第一百章 何处有咩咩(一更) 姜樱忙恭敬答道: “回大长公主的话,我的脚早都能走动一二了。 我其实在家中也是憋闷着,多亏了安歌姐姐还想着我。 我才能出府玩耍一二,也能给您和侯爷,伯父伯母请安。” 说着春兰嬷嬷已经承上了礼单。 虽说是应邀来做客,再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 大长公主接过礼单略略扫了一眼,便递给了周夫人。 笑道: “看这孩子,你们小姐们间走动。 何须如此? 再者,我们两家那都是几辈人的交情。 以后可再不许如此的。” 勇毅侯也在旁称是, “樱丫头实在不必如此多礼。” 周夫人接过自己婆婆手中的礼单。 姜樱已道: “是,这些都是我娘和我爹的一番心意。 我啊,我有我自己的孝心。” 说着示意饮香上前。 饮香手里捧着个红木透雕富贵牡丹的匣子,上前行礼。 姜樱笑道: “这些点心是我孝敬给您和侯爷,还有伯父伯母的。 上次安歌姐姐说,您可惜吃这点心了。” 大长公主呵呵地笑了起来, “喜欢,喜欢! 也不知怎么的,我们府上再做不出这样宣软,又有弹劲儿的糕饼来。” 几位长辈说笑寒暄几句,大长公主和勇毅侯就叫周安歌带着姜樱回自己院儿去。 凭她们两个小姑娘在一处说话玩耍。 * 因着跟来的下人都严防死守的,生怕姜樱脚伤又严重了,自己回去挨了郭老夫人训斥。 周安歌和姜樱两个人,都乘坐暖轿往周安歌的院子里去了。 一到周安歌屋里,姜樱就对着周安歌谢了又谢。 这次又是叫周安歌来背锅,刚才还被大长公主训了一句。 “这倒无妨,祖母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倒是你! 你何时跟三殿下走的这般近了,我怎的不知?” 经过上回姜檀的事情,周安歌表现的那么通情达理。 叫姜樱觉得很是对不住周安歌。 再者,姜樱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周安歌都是值得信任的。 因此姜樱并没有隐瞒周安歌,把做手套一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安歌。 “怪不得哥哥回来说,三殿下想要与你见上一面。 叫我下帖子请了你来我家,原来竟是为了这个!” 周安歌好笑道: “既然如此,咱们且先说说话儿。 一会儿哥哥回来,送你回府的路上,会去酒楼用饭。 想来他们安排的见面的地方就是在酒楼了。” * 两个小姑娘在周安歌房里盘桓了半日。 无非是说说八卦,再聊一聊那手套一事。 周安歌对姜樱制出来的手套,能帮上北疆的将士,十分的佩服。 还说,姜樱未去黄家这些日子,黄容华倒是跟姜菀问起过姜樱几次。 “等你脚好全了,你可得记得谢人家一句。 我瞧着,这位黄家姑娘对你颇是关切的。” 姜樱也都应了,想着应是自己的大伯母黄氏是黄家姑娘嫡亲的姑母的缘故。 * 待到申时中,周行远果然回府。 派了婆子传话儿,说是要和姜良柏一起带着大小姐和姜家三小姐去福顺楼用饭。 几人辞别了大长公主和勇毅侯,以及勇毅侯世子夫妇。 周夫人一再嘱咐周行远“务必小心”。 倒是大长公主,劝儿媳妇儿, “且叫他们去吧,远哥儿自来是个稳当的。 柏哥儿虽年少些,那也是有差事的少年郎了。 那两个丫头也都是懂事的。 再说你瞧他们这般模样儿,一看这就是提前商量好了的。 该安排的肯定都安排下了。” 光是听这一番话,就知道大长公主是如何的慧眼如炬了。 * 到了福顺楼,掌柜的亲自把几位小爷,小姐迎到了天字号雅间儿。 因今日要谈之事,不好叫更多人知晓。 几人都把身边服侍的留在了隔间儿里。 待几人进屋一瞧,萧鸿彦已经在里边儿坐着了。 几人见过礼,纷纷落座。 萧鸿彦身边还坐着个中年男子。 看样子四十岁左右年纪,长者一双略微细长的眼睛。 眸子灵活,一看就是个精明人。 萧鸿彦给姜樱介绍, “这位朱管事,是专门管织造局织造工艺的。 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跟朱管事说。” 那被称作朱管事的中年男子,连忙起身行礼道: “小人不敢当,还请三公子,各位公子,小姐只管吩咐!” 姜樱看萧鸿彦一眼,挑了挑眉。 随后对那朱管事说了自己想要用动物的毛发织些料子出来。 至于说动物的毛发经过什么样的处理,能够像棉和丝一样,织出料子来,这个恐怕还得他自去想法子了。 朱管事听得认真,凝眉思索片刻方道: “三公子和姜三小姐有所吩咐,小的定会尽心尽力。 只是恕小人直言,姜三小姐这想法自然是妙。 只是小人未曾以此种法子织出过料子。 一般毛皮料子都是直接拿来制成衣裳。 不过小人倒是曾经以孔雀羽毛织入料子。 是以,小人不才,想请三公子和姜三小姐给小人一些时间。 容小人回去多番琢磨尝试。。。 这。。不知。。。” 萧鸿彦已道: “由着你试,只是如今这料子要的有些急。 虽说是由得你先去试一试,可也得尽快才成。” “小人遵命。” 姜樱更是道: “既然是想以毛发织料子,自然是选毛发有保暖功能且毛发较多的动物取下来才好。 不知道朱管事可有什么好的选择?” “这个。。。” 朱管事一时之间竟还真的不知选何物。 姜樱见他如此,为着求快,不得不再暴露的多一些。 道:“听闻绵羊毛发较多,而山羊身上的绒毛虽短,但却极为保暖。 且羊较为多见,朱管事以为将其毛发梳剪下来,洗净染色。 再纺织成料子,可行否?” * 听姜樱说到了后面,朱管事看姜樱的眼神已经截然不同。 方才他只以为是这位姜家的三小姐异想天开。 用动物的毛发纺织料子? 哼,说的容易。 她拍拍脑袋想出来的事,倒是叫别人想法子给她办了。 三殿下也是,怎的对个小女娃娃这般言听计从? 待他听完姜樱方才那番话,那双本就显得精明的双眼,更是闪烁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可有为难你? 敢情人家这位姜三小姐不是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名堂。 人家还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萧鸿彦几人更是深看姜樱一眼。 * 眼见几人都等着自己的回答。 朱管事不敢再胡思乱想,飞快地在心里暗自思量起,姜樱说的这个法子可行不可行。 要说这个法子还真值得一试! “姜三小姐客气了。 依小人看来,这法子应当可行。 只是。。。” 朱管事原本想问问, “只是姜三小姐你一个小女娃,如何想得此法,不知可否告知小人一二?” 可是他见几人都看着他等他的“只是”,他顿时一个激灵。 这话怎是他该问的? 贵人们吩咐他做事,他只管照做就是。 哪有他问贵人们的道理? 是以,朱管事脑子转的飞快,好容易给他想到个说辞, “只是,江宁少有绵羊和山羊。 您看这?” 姜樱听了这话也没了法子。 她实在不知道原来京都竟然山羊和绵羊都很少。 就更不知道此地何处有山羊和绵羊了? 姜樱只好望向周行远。 她料想萧鸿彦堂堂皇子殿下,更是不可能知道何处有羊了。 周安歌更不用说,跟自己一样,都是闺阁中的小姑娘。 要是问问哪里有兵器宝剑,兴许问姜良柏还管用。。。 唯一的希望就是周行远了。 * 周行远接到姜樱这般殷殷期盼的眼神。 不由得愣了一愣,转瞬又觉心中十分熨帖。 他不由得挺了挺脊背,坐的端正些。 笑着刚要说话。 却听萧鸿彦道: “这有何难? 北疆之地多有山羊,西域绵羊多些。 这个你不必管。 若是试制成功,我自会想法子弄些羊毛给你。” 萧鸿彦说这话时,一派公事公办的口吻。 既不曾看姜樱,也不曾看周行远。 目不斜视地对着朱管事交代完,便问姜樱: “可还有其他事,要与朱管事交代?” 姜樱摇头。 朱管事知机,见萧鸿彦如此,忙行礼退下。 言说自己这就回去着手准备织料子去。 周行远见姜樱收回了目光,却是不动声色的忘了萧鸿彦一眼。 见萧鸿彦表情如常,声音提起来也是例行公事一般。 知道萧鸿彦恐怕是急于造出这种料子,便笑着吩咐上菜。 * 虽说来福顺楼用饭不过是让姜樱与萧鸿彦和朱管事见面的借口。 但几人还是一道在福顺楼用了饭,才各自大道回府。 姜樱临上马车前,萧鸿彦突然道: “皇兄听说我今日会见到姜三姑娘,特意托我给姜三姑娘带了些小玩意儿。” 说着,来喜递上一个黑色的方木匣子。 姜良柏替姜樱接过,两人道了谢,方各自上马车。 * 姜樱一回屋就梳洗更衣,好去正屋,再与沈佳柔一道往安怡堂去给郭老夫人问安。 姜樱今日带了春兰嬷嬷和饮香去勇毅侯府上,把青萝留在家里看屋子。 春兰嬷嬷跟着自己在外走了一天,姜樱便叫春兰嬷嬷自回屋去歇歇。 由着饮香和青萝服侍自己。 只是,却没见含笑。 姜樱不由问青萝,“含笑往哪去了?” “回三小姐,二夫人才叫了含笑姐姐去问话。” 青萝说着,还往正屋的方向使了眼色。 沈佳柔叫了含笑去问话? 姜樱不由得露出几分狐惑来。 不论沈佳柔要问些什么。 既是叫了自己屋里的丫头去问话,问的应当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 可是近日里,她多是叫饮香和青萝做些贴身服侍的事,怎的沈佳柔倒把含笑叫了去问话? * 姜樱看青萝一眼, “娘也叫了你去问过话了?” 青萝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 “二夫人并未曾叫了奴婢去问话,只叫了含笑姐姐和杏儿过去问话。 是李嬷嬷亲自过来叫的人。” 姜樱听了更是疑惑。 沈佳柔放着青萝这个自己贴身的丫头不叫。 反而把含笑这个自从自己去黄家,就被自己放在家里的,和一个三等的小丫头过去问话? 而且还是李嬷嬷亲自过来请的人,这是为何? * 正想着,外头杏儿回来了。 姜樱叫了杏儿进来。 “二夫人问奴婢,三小姐去跑马扭伤了脚那日,奴婢是否一天都在院子里。 奴婢说了,奴婢却是一天都没离开三小姐厢房这边儿。 二夫人就叫奴婢先回来了。” 杏儿倒是机灵,不待姜樱问她,就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 * 姜樱心中了然,想来沈佳柔这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既然如此,不妨她这个当事人也去听听。 姜樱催了饮香和青萝,快点帮她把衣裳袋子系好。 两个丫头服侍着姜樱收拾好了,往正屋去。 迎面却是碰上了李嬷嬷。 李嬷嬷上前行礼道: “三小姐,您这脚还没好全呢。 二夫人说了,您今日也在周家喧巅了一日了。 今晚就别过去问安了,老夫人那边儿也传话过来了。 说是叫您今日晚上就在自己屋里好好歇了,明日里再过去不迟。” * 姜樱却更是狐疑,难不成沈佳柔和郭老夫人当真是查出什么来了? 故此才都叫自己今日晚间在屋里歇着,她们好审人? 还是要直接把人处置了? 可既然两人都这么说了,那既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更是有意想要避开自己的,她倒不好逆着两个人来的。 姜樱只得答应了,由着李嬷嬷亲自陪着回了屋儿。 既然今晚哪都不能去了,姜樱便吩咐饮香备水,沐浴。 直到姜樱沐浴好了。 饮香和青萝都帮着她绞干了头发,铺好了床,服侍姜樱躺下。 含笑都还没回屋儿。 许是姜樱这段日子宅了太久了,今日里出去一日。 她倒真是想着心思睡着了。 * 第二日饮香叫起的时候,含笑已经如往日一般在床边服侍了。 姜樱不动声色看她一眼,问: “你昨日里是往哪去了? 多早晚回来的?” 含笑垂了眸子道: “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唤了奴婢去问话。 问奴婢,您去跑马伤了脚那日,奴婢那一日都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哦? 就问这个? 可有为难你?” “回三小姐的话,老夫人和二夫人只是问了奴婢这个。 并不曾打骂奴婢,请三小姐放心。” 姜樱一听这话,忍不住深看含笑一眼。 第一百零二章 跟了三少爷 偏巧含笑说完这话,正抬起一双妙目逡姜樱的表情。 正看见姜樱看自己的这深深一眼。 含笑忍不住心中打了个激灵,飞快地垂下了眼睛。 三小姐方才看她的眼神儿,深沉的了不得。 这哪里像个十岁的小姑娘看人的样子? 那眼神里面不是关心也不是好奇。 分明藏着探究,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深意,她来不及分辨。 姜樱却心中复杂。 自己问祖母和母亲是否有为难于她。 她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问了话也没有打骂。 也就是说没有否认,郭老夫人和沈佳柔问难她。 嗬,这丫头! 她倒是没瞧出来。 她原以为含笑这丫头不过是心思太过灵活。 如今看来,到不只是心思灵活了。 这丫头分明是爱耍弄心机。 对她这个正经主子尚且如此,就不必说对着其他人了。 * 姜樱佯做没有听出含笑话中的意思。 笑问: “我就知道祖母和母亲不会为难我屋里的人。 那你是怎么答的? 那一日,你都去了何处? 做了些什么? 你且细细与我说来。 我也好帮着你在祖母和母亲面前分说几句。” “是,奴婢那日哪里都不曾去。 小姐出府不久,奴婢就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 奴婢见春兰嬷嬷和杏儿都守在屋里,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奴婢把这些都说清楚,老夫人和二夫人就叫奴婢回来了。 三小姐不必担心。” “好,那就好。 想来是祖母和母亲太过担心我。 是以才把我屋里那日当值的都叫了去问话。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既是那日身子不舒服,如今可好了?” 含笑忙道: “三小姐放心,奴婢早就好了的。” 姜樱起身收拾整齐往沈佳柔屋里去。 沈佳柔却是没在屋儿。 紫苏回话儿, “回三小姐的话,二夫人带着大小姐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想是也快回来了。” 姜樱听了纳闷儿更甚。 搞什么啊,昨日两人问底下丫头的话,有意避开自己也就罢了。 怎么沈佳柔今日又这么早就带着姜檀往安怡堂去了? 不过这些日子,因为自己养伤的缘故。 郭老夫人经常不叫自己过去,有时候就是沈佳柔带着姜檀和栋哥儿过去。 这倒也说得通。 只是这回姜樱却不想再“自觉”回避了,她偏要去安怡堂看看去。 * 姜樱要往安怡堂去,春兰嬷嬷可不敢怠慢。 连忙传了粗使的婆子抬着暖轿来。 安怡堂的内室里,郭老夫人刚刚起身不久。 正歪在罗汉床上跟沈佳柔说话儿。 姜檀端正坐在下首听着。 “昨日媳妇儿回去就叫了那五儿问话。 确是如含笑所说。 那日含笑因信期腹痛,回了自己屋里歇着。 五儿见了还主动给含笑冲了红糖水。” 郭老夫人点头, “这么说来,莹莹屋里头倒还算是干净。 既是这么着,就再叫老二查一查外院的小厮。” 沈佳柔心事重重地应了一声,“是” 郭老夫人叹气, “我知你心里头急着。 我又何尝不是? 只是这里头的事儿,容不得不仔细。” 又望向姜檀道: “檀姐儿也大了。 你带着她过来听一听这里头的事情,这就很好。 是你这个做母亲的,考虑的周到。” 姜檀羞赧的低下了头。 沈佳柔笑, “虽说您和我都想多留她在家几年。 可是媳妇儿想着,该学的还是得学起来才是。 我正想着跟您商量,不若就请大嫂带檀姐儿几日。 也让她知道些管家上头的事儿才好。” 郭老夫人道: “好好,这也好。 等会儿你大嫂过来,我来跟她说。” 沈佳柔忙道: “还是媳妇儿自己跟大嫂提一提吧? 若是媳妇儿不成,再请您老人家为我压一压阵。” * 郭老夫人心里知道,沈氏这是怕黄氏觉得,沈氏拿了自己出来压黄氏。 原本郭老夫人也是觉得,这事沈氏自己同黄氏商量的好。 自己出面不免让黄氏多想。 是以郭老夫人欣慰地应了。 连声道: “好,还是你想的周全。 就依你的意思。 莹莹屋里的事,你也别急。 晚间老二回来,我再问问他。” 婆媳两个正说着,姜樱掀了帘子进来了。 郭老夫人忍不住责怪她, “既你母亲留了你在屋里,你且好生在屋里养伤才是。 怎么倒自己跑来?” 说着往身后服侍的人身上瞧。 姜樱忙道: “祖母放心,春兰嬷嬷特意叫人使暖轿抬了我过来的。” 郭老夫人这才不说什么了。 姜檀很是担心姜樱的伤,又惦记刚才自己听祖母和母亲说的那些个话儿。 祖母和母亲,话里话外的,那意思分明是月桂院下人里有那生了坏心的。 且这回莹莹伤了脚的事情,就是那人干的。 若是不查出这个人来,那莹莹岂不是很危险? 那人日后还会不会害人? 姜檀不由得坐直了脊背,拉了姜樱的小手握着。 姜樱扭头对着姜檀甜甜地笑。 * 郭老夫人吩咐严嬷嬷摆饭。 又吩咐白芍去暖阁把栋哥儿唤来。 栋哥儿正由着乳母马氏带着在暖阁里面玩。 听闻要吃早饭了,欢欢喜喜地由着马氏抱上了椅子。 黄氏和赵氏也都带着孩子们过来问安。 郭老夫人就留了饭,叫一起在这边用早饭。 待饭后沈佳柔正好与黄氏说道叫姜檀跟着黄氏学一学管家的事情。 * 月桂院里也得了信儿。 既然今日二夫人和小爷,小姐都不回院子用早饭。 下人们就自用饭了。 正好得个清闲。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气氛。 含笑屋里却是门窗紧闭,气氛紧张。 “这次虽然说是你帮了我一把。 但是你不会为你的决定后悔的。 我知道你心里想些什么。 你放心,如今三少爷还未到年纪。 将来我定会想了法子叫你做了三少爷的屋里人。” 含笑翘着嘴角,意味深长地对五儿道。 五儿瞳孔猛地一缩。 下意识地想躲避含笑的目光。 但她立刻稳住情绪,抬起头直视着含笑, “若当真如此,那自然是多谢含笑姐姐。 只是含笑姐姐还是先想想自己眼前的事儿吧。” 第一百零三章 试一试蛋挞(二更) “你且放心,只要你咬住了不松口。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再说我本来就没做什么啊。 我不过是那天偷着去寻我爹罢了。 就是再怎么样,这也不是杀头的罪不是?” 五儿不再吭声儿。 若不是如此,她再不会帮着含笑说谎的。 何况若含笑真的跟三小姐的脚伤有关,那三少爷万一将来知道了自己帮着含笑说谎。 自己还怎么能入得了三少爷的眼呢? 她这次虽说是冒了点险,但说不定由此就跟三小姐近乎起来。 只要自己被三小姐要到屋里,三少爷总有看见自己的一天! “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吃早饭了。”说着转身往灶上去了。 含笑眯起眼睛看着被五儿掩上的门,那双娇媚的眸子越发的好看。 * 姜樱本想听一听郭老夫人与沈佳柔说些什么的。 奈何等她到了,人家婆媳二人已是把重要的都捡着说完了的。 最后倒是叫姜樱听见,沈佳柔请黄氏帮着教一教姜檀管家的事情。 两相一联系,姜樱顿时恍然大悟。 想来沈佳柔过来是为了这事儿。 这回没了萧慕,姜檀的婚事应当会顺顺利利的吧? 到时候自己干脆做一副羊绒手套送给姜檀好了。 只是那手套虽好,常年居于内宅的妇人想来也是用它不上。。。 姜檀的婚事就是快也要明年上去了,自己还有时间准备贺礼的。 姜樱转瞬又想起了开铺子的事儿。 * 自从上回做那荷包,姜樱就起了开铺子的心思。 只是当时广平侯夫人登门儿,直把姜樱急的不得了。 开铺子这事儿也就搁置下了。 这些日子,她反正在家养脚。 倒不如把这铺子的事儿,好生铺排铺排。 * 一想起这事儿,姜樱就兴奋的了不得。 上回她就想好了,就用姜家针线上的人。 先设计出些别致的样子,做出些荷包,抹额等小物件儿。 若是铺子的生意好,再寻机做些其他物件儿。 其他都好说,倒是这铺面儿不知往哪去寻。。。 * 可能是脚伤好多了,也可能是开铺子这个想法让姜樱精神亢奋。 姜樱这几日都颇有些坐不住的架势。 栋哥儿见三姐姐的脚好像不那么疼了,就又起了玩闹的心。 成日间下晌儿就来寻姜樱丢沙包,踢毽子做耍。 姜樱就叫栋哥儿把先生布置的课业带过来,自己一边儿看着栋哥儿做完课业。 一边儿叫饮香准备好点心果子,并蜜水。 待栋哥儿做完功课,就看着栋哥儿在外间儿跟小丫头和长喜长福踢毽子,丢沙包。 待到栋哥儿玩的累了,也就该用晚饭了。 晚上姜樱就带着栋哥儿回他屋里。 给他讲故事。 栋哥儿往往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如此过了几日,就连郭老夫人都听说了。 直夸姜樱懂事。 “我们莹莹才多大点儿,这就知道照顾弟弟了。” 又说沈佳柔, “兆芙当年也是十三岁上才格外知道照顾老二和老三些。 倒是你是个好福气的。 看我们樱姐儿,这简直再不消你操心半点儿的。” 沈佳柔只觉好笑。 郭老夫人这模样,全似忘了姜樱骄纵起来的时候。 这才在家几日,在婆婆眼里,莹莹简直没有不好的地方。 * 栋哥儿得了三姐姐这般的陪伴,这些日子更是黏糊姜樱黏糊的紧。 这日姜樱见栋哥儿成日里念叨要吃那“蛋黄糕(戚风蛋糕)”,不由得有些技痒。 小正太真是太可怜了,投胎的时候没有选对时候啊。 想自己穿过来之前,现代那些孩子们,有几个把戚风蛋糕当个稀罕物儿的? 家长们都使出浑身解数,变着花样儿地给孩子做饭,做辅食。 不仅要味道好,还要颜色好看,形状可爱。 就是这样儿,还有多少家庭的餐桌上,像战场一样的。 六个大人追着一个孩子喂饭吃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蛋糕这种东西那是万万不能当饭吃的。 虽然味道更让孩子喜欢,但若是由着孩子只吃喜欢的,那又会导致营养不良。 是以如何让孩子汲取全面营养,这又成为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话题。。。 * 栋哥儿就不存在这样的毛病,虽然说偏爱吃甜食,但是绝对不可以影响正常用饭的。 这不得不说就是沈佳柔教导严格了。 其实小孩子哪里有好坏之分。 孩子养成什么样的习惯,那大部分都是取决于家长如何养育。 “立规矩”还是很有必要的。 姜樱望着栋哥儿那张可爱的小脸儿,吩咐青萝去把小厨房的那婆子叫来。 今日她决定做蛋挞。 只不过蛋挞却是必须要烤箱才成了。 这里肯定是没有烤箱了,不过她决定在灶眼儿上放块儿铁板儿,看能不能将就一下。 那婆子听说是三小姐叫自己过去,高兴的什么是的。 姜樱一样一样儿地把原材料和工具吩咐下来,又让那婆子弄块铁板子放在灶眼儿上。 那婆子顿时有些发懵, “三小姐,生铁那只有官府那才有呢。这要去何处弄啊?” 姜樱也有些懵。 自己怎么糊涂了,钢铁这种重要的矿产资源,官府肯定是要控制的啊。 姜樱只得把自己的意思描述了一遍,那婆子恍然大悟道: “三小姐说的可是吊炉? 吊炉府里只有大厨房才有,各院儿的小厨房是没有吊炉的。” 吊炉? 那是个什么东西? 听起来感觉自己好像要去做烤鸭一样。。。。 姜樱很想亲自去大厨房看一看那吊炉。 只是若是如此,难免要惊动郭老夫人和黄氏。 上次她不过是去了月桂院的小厨房,就动静不小。 更何况如今她脚伤还有伤。 姜樱只得暂且忍住,仔细听那婆子描述了什么是吊炉。 估摸着应该也能烤东西用,但是底下可能是明火。 姜樱遂吩咐那婆子,先把自己要的其他东西都准备好。 自己要告诉她做样新糕点。 那婆子自然欢喜,还出主意, “不若老奴把东西拿到您屋里来,省得您去厨下。。。” 姜樱一听就明白这婆子的顾虑。 这是害怕自己往厨房上去,磕着碰着的,她好担责任呢! 第一百零四章 好花需雨露 姜樱倒是不在这上头多做纠结,对于这婆子的提议,点头答应了。 蛋挞其实最有技术含量的是蛋挞皮,蛋挞液很容易调的。 此处还尚未有奶油。 不过这也容易,只需要把蛋清蛋黄分离,再依次加入糖,牛乳,油,快速打发即可。 * 蛋挞皮就比较麻烦了,因为需要黄油和面,黄油哪里去弄是个问题啊。 按理说,制作黄油需要将牛乳高速搅拌分离。 然后将浮在牛乳最上面一层黄色物质提取出来,用纱布绞干。 晾干加热成为固体。 但是姜樱这会当真等不了那好几天。 必须今日做,今日吃到才成啊。 索性也就不必晾干了,反正黄油块也是需要加热溶解,然后和面粉等一起揉面的。 姜樱就吩咐那婆子,找人把牛乳快速不停地向一个方向搅拌。 直到上面出现一层黄色物质,再用勺子将其撇出,直接与面粉等揉成面团。 * 模子直接就选用了甜白瓷的袖珍小碗儿。 正好放在吊炉里面,不易被烤焦。 如此这般指挥着那婆子,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方才得了一托盘蛋挞。 姜樱吩咐春兰嬷嬷分出一半给郭老夫人送过去。 其他的就端到沈佳柔屋里。 自己也带着栋哥儿往沈佳柔屋里去。 栋哥儿自从见了那红漆托盘上,一个个甜白瓷小碗趁着的蛋黄色糕饼,就欢喜的直说: “三姐姐,这糕可真好看! 三姐姐,这糕怎么这么香甜?” 分明还没吃到嘴里,他也说的好似真的吃着香甜的了不得是的。 姜樱好笑,这孩子,也太容易满足了些。 * 姜良伯和姜兆烈都尚未回府。 沈佳柔本想着等两人一等。 姜樱瞧着栋哥儿那样,劝道: “母亲还是先用些,这糕饼可是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 稍放冷些,都失了味道。 我已叫那婆子又烤上一炉了。 待父母和三哥哥回来,叫他们也吃刚烤出来的。” 沈佳柔笑看姜樱一眼, “知你一向是个主意多的。” 姜檀从旁替姜樱说话: “三妹妹这一向越来越懂事了。 栋哥儿喜欢跟着她不说,就连那厨房上的婆子看见莹莹,一张脸都笑的花儿似的。” 李嬷嬷听这姊妹俩的话,都觉好笑。 人家厨房上的孙婆子又不是无名无姓的,这姊妹俩都一口一个“那婆子”的。 大小姐还则罢了,三小姐这都使唤人家多少回,还把那长公主处的点心方子独独教给了孙婆子。 却依旧只管人家叫“那婆子”。 也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心。 * 沈佳柔与李嬷嬷主仆多年,自然知道李嬷嬷在笑什么。 瞧着姐弟三个围在一处捡了点心吃,沈佳柔颇觉小女儿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儿。 栋哥儿虽说想吃那糕点的紧,但还是捡了一碗,先捧给沈佳柔吃。 姜檀递了银质的小勺子过去。 沈佳柔笑着接了,吩咐马氏服侍栋哥儿。 蛋挞那种浓香馥郁的味道和口感,在现代都能让多少孩子和少女欲罢不能。 更何况是对这会儿的人了。 就连姜檀这一向不很重口腹之欲的温婉少女都不住嘴地夸三妹妹这糕饼做的着实好。 郭老夫人更是传话儿,叫姜樱给勇毅侯府也送去些。 * 严嬷嬷不由得在心里嘀咕两句,上次三小姐做那蛋黄糕还特意给大殿下送了的。 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姜樱自己都完全没想起“表哥”来。 主要可能是因为近来她也没什么事要求“表哥”的。 要不说,有时候女人现实起来,那真是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姜樱沉浸在大长公主会多么爱吃自己这新产品的想象中。 却也有人未曾被蛋挞迷惑的。 比如说赵氏,赵氏是这么对自己的心腹田嬷嬷说的: “我原想着,那丫头既然伤了脚。 合该消停些日子了。 未料想她倒是消停了,两位殿下也不寻人骑马了。 更未想到,脚瘸了都挡不住她出风头。 菀姐儿这一向都在做什么?” 田嬷嬷奉承道: “二小姐近来从黄家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 我叫彩铃借着送茶水点心,近处瞧了几次。 都说二小姐在写字儿。 想来二小姐这是想着法子练字呢。” 赵氏蹙了眉头, “这也怪我,这几日竟都未曾去她屋里坐一坐。。。” 说着抬手抚了抚鬓发。 白腻的手指趁着黑鸦鸦的头发,别有一种妩媚丰腴。 田嬷嬷瞧的眼睛一闪,忙低下头恭维, “这怎怪的了夫人,是三爷离不得您!” 三爷近来也不知怎么的,两人连着几日都是早早地就回屋歇下。 夜里没有不要水的时候。 姜兆宽缠她缠的这样紧,赵氏自然心里头得意非常。 这些日子每每看见黄氏,赵氏都在心中感叹。 女人如花,男人的疼宠那就是阳光和雨露。 离了阳光和雨露,再是名贵的品种那也开不出繁荣景象来。 再看那柳氏,被滋润的面色红润,愈发娇媚可人。 还好黄氏已经生了两个嫡子,否则这承恩侯夫人,落在谁身上都不好说。 * 但这也是双刃剑了,若不是嫡子正妻都已经立住了,依着姜家的家风,姜兆晖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宠爱柳氏。 赵氏问田嬷嬷, “侯爷和大嫂还别扭着?” 田嬷嬷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说那柳氏当真是个有手段的。 因侯爷这些日子往她那去的勤快,下人们不好当着侯爷的面,把柳氏做个丫头仆妇一般。 都客气地虚喊一声‘柳姨娘’。 柳氏却是从来都不应承的。 听说侯爷提过,干脆就正式收房做了姨娘。 柳氏都没应承。” 赵氏弯唇一笑, “在人家眼里,能服侍侯爷自然比什么都重要。 是姨娘还是通房又有什么紧要?” 这才真正是个聪明人。 姜良桓已经成年,还请封了世子。 又有同胞兄弟帮衬。 柳氏无有子女。 便是提了姨娘又如何? 不过别人唤一声好听罢了。 这柳氏看来当真是个聪明人。 * 聪明人柳氏当晚也吃到了三小姐新琢磨出来的糕饼。 要说这还是捡了黄氏不要的。 因着郭老夫人直赞香甜,那孙婆子便奉命给各院里都送了几只。 黄氏说了,她晚上用的多,也吃不下这些。 既是三小姐的一番心意,那就赏了柳氏。 侯爷过去的时候,也好叫柳氏伺候着侯爷用一点。 ------题外话------ 致各位可爱: 先给大家鞠躬,小千跟各位可爱请个假。 期末了,学校里事情非常多。 十二月就不更新了,请各位可爱不要再等更新啦。 咱们一月见哦,最后祝各位学生逢考必过,各位上班族大发年终奖。 各位老板财源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