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王妃拽上天》 001 一朝穿越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片泥瓦砸脚边。 睡得四仰八叉的郑悠然被瓦碎声惊醒,睁眼一瞧,一双幽怨的眼正看着她。四周黑洞洞的,“咔嚓”平地一声雷,女子幽幽咽咽地哭了起来。紧接着闪电划过,扭脸看去,左上方狰狞的佛像似吃人般,郑悠然“妈呀”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外逃,未待爬远,右脚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捉住。 “你要去哪儿?”身后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郑悠然颤抖着转过身,问道:“你是人是鬼……”话未说完,脚上一痛,又听那女子又道:“郑悠然,你若不管我,便由我死在这破庙中吧!我是个命苦的,好心陪你逃跑,竟落得如此下场。老天爷一定是在惩罚我帮了你,让我人不人鬼不鬼。” 啥?破庙?逃跑?她果然在做梦。不过,一想到明日便可去领中的十万元体彩奖,即便做一宿恶梦也值了。哈哈哈哈,郑悠然心下想着美滋滋地想接着睡,脚上又是一痛:“姐姐,您能不掐人么?” 这梦还是个缠人的。她不得不看那古装女人,十五六岁,着白绸衣,面目姣好,身体微丰,再看看自己一身粗布破烂衣衫,黑手黑脚? 到底是谁人不人鬼不鬼? “咝”,神游的她脸上又被那女子拧了一把,郑悠然骂道:“你有病吧,再打,姑奶奶我可不客气了。”这是个啥样的女人呀,看着柔柔弱弱的,掐起人来可疼得紧。 “你变了,以前你从不吼我,可见老天爷就是在惩罚我。果真是报应不爽!” “啊……”郑悠然大吼,这女人哭得人头大。突然又是一声惊雷,她这才惊觉自己并未在梦中。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要做什么? 那女人正低头哭着,幽幽抬起头来,肿着双目:“悠然,我饿。”说完又低头接着哭。 “你是谁?”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化作巨浪袭来。 “悠然,我饿。” “你是谁?”这破庙,这古装女子,任是傻子也猜出来她穿越了。 “悠然,我饿。”又是一记幽怨的眼神投来,那女子哭声越发得凄惨。 十万元就此打了水漂,低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郑悠然只得柔声劝:“我也饿啊,这鬼天气去哪里找吃的。要不,你先忍忍,明天……” “悠然,他也会饿的。” 他?谁?这里不就她俩? 那女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若不是你,他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见郑悠然发呆,美目一转,假装看不见她额头已结痂的伤疤,“悠然,我是月柔啊。莫不是白天你摔坏了脑子?失忆了” “是啊,是啊,我一觉醒来,啥也不记得了,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郑悠然顺坡下驴,正好借失忆了解一下情况再作打算。 粗略了解才知:这里是中南国,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好在她历史知识有限,否则穿到一个真实存在的朝代,更懊恼不是。皇帝李承义,文治武功,颇负盛名,听闻还是一名美男。爱哭女子名唤苏月柔,与她同为富阳县羊肠村人,二人逃跑至此,此处乃富阳县城郊破庙。至于二人为何逃跑,苏月柔闪烁其词,大意是正主被逼婚,苏月柔陪她逃婚?苏月柔还怀了孩子? 郑悠然只能装傻充愣,至于其中有何隐情,她也并不关心。想来,一个孕妇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当然,若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会立即远离苏月柔。 “悠然,我们饿。”苏月柔似要断气,眼巴巴看着她。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别人穿越成王妃相府小姐,偏她一觉醒来身边多了个孕妇,还是个爱哭鬼。“我倒还好,只是孩子饿得直踢我肚子,搅得我五脏六腑都疼起来。你以前是多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俩饿死。老天爷会看不下去的,若不然,他为何要打雷劈你。”苏月柔絮叨着。 “你才被雷劈。”郑悠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腹诽道,她怀孕才俩月就有胎动?可是欺她不知?苏月柔见她没反应,坐到不远处,突然安静下来。 刚松了口气,“叭”,脚边又飞来一块碎瓦,郑悠然就差咬牙了。 “我忍。” “叭”,又一片瓦飞来,碎在脚边。投得可真准。 “我接着忍。” “叭叭”,这次飞来两片。郑悠然直直地坐起来,骂道:“你郑爷我也不是好惹的,再不消停一会儿,小心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看不吓死你,嘿嘿,料想这女人怀着身子也不敢再惹她。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幽幽咽咽的哭声又起:“你果然是个负心人。”这是从何说起。 “哪个在叫你郑爷爷,哪个又是负心人?”未待郑悠然说话,一声粗鲁的男声传来,再看时,约摸十五六人急急进来避雨,均着捕快衣服。说话的正是领头的男子。男子一脸络腮胡,头发稀疏如深秋之木,身材又壮硕,衣服破了几个洞,像是经过一番打斗。其他人则一脸倦容,身上都有或大或小的伤口。均眼带惊喜地看着苏月柔,其中一人道:“郑爷,今天我们运气实在好,这破庙中居然有一个美娇娘。”说完又略带嫌弃地看了郑悠然一眼。 看他们表现,她肯定不是美女,估计连清秀都算不上。苍天啊,别人穿越都是绝世美人,她莫不是个丑女不成?镜子,镜子在哪里?郑悠然心里忍不住哀嚎,前世自己四舍五入也是个小美女,这种落差她可接受不了。 络腮胡冷哼一声:“都给我老实点儿,县老爷是个正直的,看不惯你们匪里匪气。”此人是富阳县衙捕快头目郑二。 众人缩着脖子应着,胡乱坐下,堪堪如众星将苏月柔围在中间,啃着干粮小声说笑,时不时看她们二人两眼,看完又吃吃地笑。其中一个瘦小如孩童的人笑得咳嗽起来,忙灌了几口水,又跟着众人笑。 男人果然都是外貌协会的。郑悠然被笑得好不自在,目前来看她们俩应该是安全的。 郑二略歇了歇,提刀踱步而来,用刀指着林月柔:“刚才可是你在哭闹?爷我今儿发发善心给你这小娘们儿做主。” 也不知谁刚才说要文明一些,郑悠然嘴角抽了抽,突然感受到凛冽的眼神如刀刺将过来,正要微笑示好,那郑二豪不客气、明目张胆、堂而皇之地嘲笑她丑:“龇牙咧嘴得跟个猴儿似的,死远点儿!” “哈哈”众人哄然大笑,笑得房顶直颤抖。 “噗嗤”一声,苏月柔轻轻笑出声,愈加美丽动人。 郑悠然浑身发抖,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刻也待不了,简直度“秒”如年。 “颜值即正义”五个大字化作一股汹涌的火焰,烤得她外焦里嫩。 眼见十万元正笑眯眯地朝她招手,回去,立即回去,郑悠然负气起身便朝柱子撞去,撞死了,她就回现代去了。 002 她是凶犯? 郑悠然只觉头撞在一团软绵绵毛乎乎的东西上,难道有人救她?心头一暖,才刚睁眼,“啪唧”一声似乎有个血糊糊的东西自她额头掉落。 一只血肉模糊的野兔正圆睁双眼死死盯着她? “啊……”尖刺的嚎叫声响彻云霄,郑悠然只觉她的喉咙从未如此卖命“歌唱”过。 哪个无良的如此戏弄于她? 正要发怒,一根兔毛被呼入鼻孔,“阿嚏”声连连,胸中似有数百上千蚂蚁在爬,转瞬蹿至全身,直引得郑悠然抽筋似地跺脚。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 “更像猴儿了!”郑二指着郑悠然。一句话逗得像孩童的捕快在地上滚了几圈。 众人皆道:“曲柱子怕是被传染了,也学猴儿呢!” 苏月柔则皱眉看向门外站的二人,他们为何要救郑悠然?众人也纷纷看向主仆二人,心下惊叹他们精准的功夫。 随侍甚是英武,又有三分憨气。主子是个贵气逼人的十六七少年,着锦红色外罩衫,唇红齿白,比女人还要妖艳几分。 “不知小公子自何处来?”郑二点头哈腰一副奴相,这点儿眼力见儿他还是有的。 少年眼神却在郑悠然身上停留片刻,冷哼一声:“李明,我累了。” 名唤李明的随侍应了一声出去,复又进来,手里拿了一套茶具? 想是二人有马车的,不过进来歇息片刻。众人猜测着。郑二碰了一鼻子灰,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发作。苏月柔抿嘴一笑,也未作声。 “咳咳”,郑悠然张口要致谢,却听那少年道“我不想跟丑女说话”,努力维持镇静的脸顿时垮下来,未死成又被羞辱。 苍天啊,别人穿越都是众星捧月般的际遇,她成了一条屡遭嫌弃的流浪狗了。 李明看着郑悠然瘪了又瘪的嘴,有些怜悯,又怕小主人骂他妇女心肠,又觉得这女子的表情好像一条流浪狗,忍不住想笑,只得暗暗攥紧拳头。 一众捕快默默地抖着肩,拼命忍住笑,几乎要抖出花儿来。 场面一度尴尬到静止,只有李明身旁煮茶的炉火噼里啪啦地蹦哒。 又是数声惊雷,漏雨的屋顶噼里啪啦地下泥水。 郑悠然的自尊如玻璃碎裂,噼里啪啦往地上掉。 “悠然,你有没有撞疼?”苏月柔适时的关心似乎化解了她的尴尬。郑悠然觉得,她此时应该谢谢苏月柔,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没事,就是头疼。” “李明,你说她一点脑子都没有,怎么会头疼!”少年尖刻的声音似乱箭射向郑悠然。 “这,少主,属下觉得……”李明觉得这姑娘好可怜啊,这想法他本不该有,可少主今天真是尖酸刻薄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相貌丑陋也不是她的错啊! “哈哈哈哈哈哈……”曲柱子当先没忍住,一头栽在地上。 众人见了撒欢儿地笑着,又是揉肚子又是擦眼泪,他们几乎要憋出屎来。 “我跟你有仇么?”郑悠然板起脸来,因她是女孩子自然在意自己的容貌,一时懊恼失了分寸。前世的她可是个皮糙肉厚的主儿,乍一穿越,尚未适应。如今都被欺负成这样,自然要还击。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哈喽凯蒂? “自然有仇。”少年轻哼一声,“你额头的伤便是我打的。”想起白天的事情,又瞪了郑悠然几眼。若眼神可以杀人,她身上怕都是血洞了。 李明一副了然的表情,难怪少主如此反常地针对她,竟是被郑悠然调笑了…… “你为啥要打我?”后知后觉的郑悠然才想起自醒来额头一直隐隐疼痛,“莫不是你认错娘了?”她的嘴损起来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少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眼珠一转,突然笑起来:“听闻富阳县衙在捉拿杀人凶手,李明,那凶手有啥特征?” “左手心有一红痣,”虽然不明白少主的意思,李明还是答道,“是个体型瘦弱的少年,连杀七名少女。” 听到凶杀案,郑二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们已为此事奔波数月,连凶犯的毛都没抓着。今天是有了线索,去了城南鸡公山,未获凶犯,却意外打掉一伙四十人的匪盗,虽折了一名捕快,也算对县老爷有个交待。 “小公子说的可是本县红衣少女凶杀案?”看这随侍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郑二直接问起了李明来。 李明揣度他主子的意思,点头道:“此事说来也巧,我们得到线索追踪至此。”说完疑惑地看了郑悠然一眼,又悄悄地抬眼看看自家主子,“那凶犯狡猾极了,闪到这破庙便没了影儿。” “凶犯竟流窜至此处,”郑二神色郑重,问苏月柔,“姑娘可曾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看你们是外地人,少不得提醒几句。那凶犯数月间连杀七名少女,功夫又好。我们虽张榜悬赏,一直未挖到他的影子。”若在平时,不过训斥几句便将人赶出县城了事。今天有贵客在此,少不得辛苦装相一番。 “原来二位竟也是为此时而来。”郑二心下疑惑稍解,看少年做派莫不是哪个小衙内,听了有连环凶杀案后一时兴起破案玩儿?“小公子贵姓?”借由攀个权贵也是好的。 李明如何不明白郑二的心思,未露出半分鄙夷之色:“江湖儿女罢了,不值公爷挂怀。”这一路他们都打着江湖门派的幌子。 众人皆不相信,何况郑二? 少年突然指着郑悠然高声道:“她就是那凶犯!” 众人皆是一愣:“她分明是个女子。” “她乃贼人乔装而成。李明,抓她过来一验遍知。” 李明不敢不听吩咐,硬着头皮将愕然的郑悠然点了穴带过来,隔着衣袖展开其左手心。 “咝”,果然有红痣,众人信了三分。 “是个巧合也说不准的。”曲柱子小声道。 郑二白了曲柱子一眼:“小公子如何证明她是男子?”心下虽有疑虑,却莫名相信这少年的话。 少年嘻嘻一笑:“李明,去马车上把甄婆子喊来。” 不一刻,李明带着一位矮胖婆子进来。甄婆子笑嘻嘻地给众人行了礼,又让众人背身过去,麻利又颇期待地查验起来,忽而高叫:“妈呀,果真是个男子!” 苏月柔“啊”一嗓子晕了过去,她肯定那真的是郑悠然…… 众捕快集体倒地。 被点穴的郑悠然急得眼珠乱转,只能发出呜呜声。甄婆子验身之际,她已感知自己成了男人。惊吓之余,勉强维持镇定。 穿越到中南国不过俩仨时辰,她啥时候变成男人了?她肯定事情发生在二人进破庙之后。难道这二人竟是冲她来的?郑悠然看着一脸得意的少年,忽然唇角上扬,很好,她记住他了。 少年一挑眉,他也记住她了,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君子报仇,他要报十年。 “来人,将凶犯枷上,连夜带回县衙审问。” 003 一夕女变男 富阳县衙大牢,入门处摆挂着一溜儿刑具,下面是桌椅,也是衙差值守休息处,桌上还有残羹冷炙。 守着一堆刑具值守,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这些人的工作环境相当得恶劣啊!郑悠然此时还有闲心替衙差操心。 此时两名衙差正要下值,见郑二亲自押解案犯,忙不迭问好又递酒的,郑二大剌剌坐下:“把他关在那疯子隔壁,秦大人要亲自审问。” “郑爷,她犯了啥罪?”其中一人打着哈欠,将腰牌解下递与换值之人。 另一人早换值完毕走了。 “如此磨蹭,莫不是你婆娘回娘家了?”郑二笑骂。 “唉哎呀,那婆娘还等着我哩……”衙差臊着面皮走了。 郑二喝了一杯酒,又交待了守值的几句,哼着小曲儿走了。 郑悠然被关在西侧第二间,手脚被绑,只能僵直着歪在破椅上,皱眉间看到角落里老鼠三五不时地蹿来蹿去:“苦也……” 牢房里潮湿阴冷,霉味屎尿味轮番上阵,直薰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又没甚东西可吐。 她应该算得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脚跟还没站稳,就被人陷害发配到牢房里了。一想起那妖艳的男子,郑悠然咬碎银牙:“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郑悠然对天发誓,若不弄死那个妖孽,就让我变得不男不女。” “嘿嘿,”隔壁传来讥笑声,“你现在也是不男不女吧!” “谁在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郑悠然虽嘴硬,心下却惊叹不已,这人怎么知道她现在的样子。 “嘿嘿。” “哼,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嘴太贱!” “嘿嘿嘿。” “哎呦喂,原来你叫嘿嘿嘿呀,幸会幸会。” “嘿嘿嘿嘿。”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莫不是个疯子在自说自话?如今她身陷囹圄,生死难测,居然还有心情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对话。正想着,突然觉得头上很痒,想挠又不方便。 难道正主不爱卫生,头上生虱子了不成?想到此处,越发觉得身上没有一处不痒的。她只能扭来扭去,“哗啦啦”,破椅散了架,“啪啪啪”郑悠然也摔散了架。 这是啥破椅子? 椅子表示很无奈,它原来也只是破,现在是个啥?一堆烂木头。 “嘿嘿嘿嘿嘿,”隔壁的讥讽声更加刺耳,“它本就是一把牢房里的破椅子,本想安然度此残生,没想被人坐死,不得寿终正寝。怕是要去阎罗殿上告上一状喽!” 啥?郑悠然一头黑线,隔壁说的什么鬼话?椅子冤?她岂不是更冤?本来在现代待得好好的,衣食无忧,工作悠闲,还有十万大奖要领,突然被莫名其妙地发配到这里,又遇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还被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真是莫名其妙! “吵什么吵?”衙差骂着,“打扰老子睡觉,小心伺候你们几鞭子尝尝。” 好女不吃眼前亏,郑悠然不再说话,谁想那人依然“嘿嘿嘿”不停足有一个时辰,搅得她一点睡意也无。倒是那两衙差鼾声如雷。 也不知何时睡着的,梦里的她一会儿被苏月柔使唤得如个丫头,一会儿被郑二嘲笑丑,一会儿跟那妖孽少年打得不可开交,呓语着:“妖孽,老娘吃了你!长得再美,你也是个妖孽。” 牢房内,陷害郑悠然的那二人正立在她面前,看着睡梦里的女人边流口水边骂人。 那少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想起白天那一幕。 富阳县最有名的酒楼——福顺来,一雅间内,红衣少年正一脸不耐烦,对面一位身形肥胖的美妇人仍苦口婆心在劝:“我只你一个儿子,若再有女儿,便也不管你死活。如今梅太妃和靖王虎视眈眈,你再个不争气,也得替自己谋划才是。” “大哥才殁了月余,您怎么说就我一个儿子?”少年想起身离开,眼神突然变得柔和,“何况二哥待我一向好,我虽帮不了他,但也不会害他。” “承晏,”美妇人气得身子直晃,又叹气,“罢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今儿是六月初二了,年前你总要回来见见你表妹。”说着便带着几名护卫悄悄地回京去了。 原来红衣少年正是当今皇帝的六弟李承晏,被封齐王。其母张芸,人称张太妃。张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乃先皇长子,六岁上突然患了腿疾失了太子之位。先皇便立二皇子也就是现在的李承义为太子,后李承义顺利继位。 张太妃走后,李承晏心情大好,拣着爱吃的菜多吃了两口,谁想这两日睡觉夜里贪凉,肚子突然一阵疼痛。 “少主可是不舒服?”见李承晏眉头紧皱,李明十分关心,当然也十分没有眼力劲儿。 “啰嗦!”白了李明一眼,李承晏吩咐,“不要跟着我,一个时辰后在城郊茶亭等我。” “这样很危险的,太妃娘娘再三……”李明婆婆妈妈起来。没等他说完,李承晏一记眼神过去。只得闭了嘴,心里仍放心不下,又不敢说,眉头拧了八圈,抬头一瞅,人已经不见了。只得满脸怨念地去城郊等。 李承晏迅速蹿至茅厕,解了荷包搭在门上,正出恭之际,忽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只当是解手之人,并未在意。 一双黑脚丫停在他所在茅厕外,李承晏皱眉咳嗽一声提醒来人。 来人未动,搭在门上的荷包动了。 瞬息间,李承晏已抓住荷包,低声怒骂:“想活命就滚。”那人的小黑手稍迟疑了下,反倒拼尽全力往外拽。 “找死!”虽不至于为了一个荷包杀人性命,荷包被脏手摸了,扔了便是。可肚内翻江倒海的咕噜声搅着疼痛,如一股小蛇游走在五脏六腑,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李承晏皱眉,早已不耐烦,“我已给过你机会,莫怪我手下不留情!”内力尚未使出,不想那人脚下一个不稳,趔趄之下撞碎门跌了进来。 也是合该出事,三个茅厕,偏偏他选了这个门不结实的。之前俩醉汉打架,把门踹坏。伙计还没请人修,只在门上钉了写字的木板提醒。木板又偏被耗子咬了,被风一吹,掉隔壁茅坑里了。 且说小偷一头撞进去,双手胡乱一抓,便抹黑了李承晏白净如雪的脸。 “咚咚咚”几声,荷包被甩进隔壁茅坑。 这小偷正是正主。 正主虽不会功夫,身体甚为灵活,堪堪站稳,一低头,看见了不该看见的…… “哎呦喂,我眼要瞎了。”女子蒙了眼睛,突觉身上一轻,随即被打出老远,摔了个狗啃泥。额头正磕在石头上,立时鲜血直流,顾不得许多,爬起来,抹了几把脸便又从狗洞逃走了。 而他只能捡起脚边大块的木板,挡在身前继续…… 幸而当时没人看见,否则,他也说不好会不会弄瞎别人的眼睛。 “啊呀呀呀,”郑悠然的梦似乎更加热闹,“妖孽,看不打断你的狗腿!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晏也回过神来,眼睛瞪得更大。谁想晚上因追踪那连环杀人凶手,却意外撞见郑悠然。真是冤家路窄! 李明想笑,在他看来那眼神一点儿也不狠,反而很好看,小心问:“少主,天要亮了……”也该看够了,虽然这姑娘不美丽,细看之下,嗯,也不清秀,但好歹是调戏过少主的第一个女子,勉强算她清秀吧! 忽然一记冷冽眼神射来,李明吓得抖了抖,忙低下头。 在郑悠然接连笑骂“妖孽”声中,主仆二人消失在牢房中,一如来之前。不过,走之前,李承晏似乎又吩咐李明做了点儿什么。 而此时,隔壁牢房内的疯子,静静坐在那里,蓬头垢面,眼神清明:“妖星终于现世了……” 004 牢房拜师 鸟叫声叽叽喳喳。 “吃饭了!”来人“嗷”一嗓子,“咣当”木桶落地,“咔咔咔”漆黑油亮的勺子正与监牢栅栏奏出“和谐”的乐章。 “咦呀呀……”还有人吊嗓子,牢房里也是各色人等。 “啊,别抢我的饭。”有人哀嚎,又似被人打了,嚎得更加卖命。 郑悠然无奈睁眼,这牢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想睡个好觉咋那么难?门缝处放着一个搪瓷碗,里面黑乎乎的糊状物上腻着一根黄菜叶。 别的穿越者山珍海味,她吃牢饭。苦啊! 郑悠然看着那破口的搪瓷碗发呆,正相看两厌之时,忽见那碗正慢慢移向隔壁?这是什么操作?隔空取物? 不过转瞬的功夫,那碗已经“走到”隔壁牢门前。 “嘿嘿,”一只黑瘦的手抓了碗。未待她看清,那人“咕噜咕噜”三两口吞了下去,随后打个饱嗝,“呃……舒服,抢来的饭就是香!” 牢饭被人眼睁睁抢了,还被奚落!苦也! “强盗”是一个年约五十、浑身黑瘦、蓬头垢面的老头子,眼冒着精光,正咧着一嘴豁牙“嘿嘿”笑着。 “我乃天机门掌门,你可尊称我一声牛掌门。”豁牙老头不要脸地介绍自己,“也可以叫我牛天师。” “叫你牛天屎还差不多。”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豁牙老头转来转去,眼里精光四闪,坐下来抠着脚,又闻了闻手,“你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怕是住不惯牢房吧?” “可不,我看您老人家住得相当习惯。”郑悠然前世是个尊老爱幼的大好青年,但是这老头,她真的没办法尊敬他,只能怼他怼他再怼他。突然想到自己竟安稳地睡了一觉,不是说要连夜审问她? “我皮糙肉厚,又是个不拘小节的,住哪里都好。”豁牙牛天师见她愿意说话,十分高兴。他可是在这牢房足足待了大半年,没人陪着斗嘴,嘴都瓢了。 “是不是在想为啥没人审问你?”不知何时豁牙牛天师正巴着栅栏探头探脑地似要挤进她的牢房。 郑悠然白了他一眼,这人倒惯会猜人心思。 “嘿嘿,那县太爷,”豁牙牛天师一脸八卦的样子,“新纳了一房小妾。那小妾昨天夜里正生孩子呢,还是难产!你呀,算是躲过一劫。不过今天……” 他的意思很明显:今天她怕是要受皮肉之苦了。又幸灾乐祸道:“虽然秦大人是个仁慈的,可你摊上的案子动静太大,已然惊动天听。圣上虽缓了他几个月,眼看要到期限,怕是他也想尽早结案。” “牛天师定有法子救我。”郑悠然一脸谄笑,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谁让她能屈能伸呢,“我在这大牢之中能遇到天师这般深藏不露、行侠仗义、悲天悯人、普渡众生、才高八斗、风流倜傥……”她语文水平有限,绞尽脑汁地想着,眉毛也是拧了八圈还多两圈。 早知道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可惜她前世是个学渣渣。 豁牙牛天师见她颇上道,咧嘴露出豁牙:“嗯,不错不错,夸得有些过,只是这风流倜傥倒十分符合本天师的气质。”还不忘投来赞许的目光。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是是是,论相貌,您老天下第一。”心里忍不住狂吐,说这样违心的话,怕不是要遭天谴? 豁牙牛天师很是受用:“你盘腿坐下,跟着我念,保管你药到病除,啊呸,保你心想事成。”郑悠然看他土匪样,十分怀疑他的身份。但好歹他能隔空取物,想必也有些本事,这样想着便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吾乃上天入地风流倜傥牛天师……” “吾乃上天入地风流倜傥牛天师。”郑悠然依样而念,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嗯,这咒相当得特别。 “许汝香果美酒,献以牲羊牲马,送吾三个愿望。”豁牙牛天师变得颇庄重,郑悠然见了也只得依样画葫芦。 “呔,”老头摇头晃脑,指着郑悠然大喝一声,“变身!”说完不忘在她头上狠吹了几口“仙”气。 妈呀,这是个有味道的咒语。 闭眼的郑悠然自然看不见豁牙牛天师狡黠的眼神,听他说“成了,你起吧”,睁眼起身,转过身摸了摸,多出来的东西果然不见了,不由得心里一喜:“多谢牛天师,您真乃神人也!” “咳咳,”老头一脸不自在,其实他啥也没做,只不过知道那主仆二人已恢复了她的身体,接机占个小便宜罢了,“那个,主要是你有机缘。不过……”豁牙牛天师转着眼珠这才要说出他真正的目的。 看他一脸算计就知没好事,郑悠然挑眉:“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耍赖的本事,脸皮厚的重要性,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出。 救命之恩,总不至于让她以身相许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天师知天命的年纪,怎会看上你这小丫头?”何况,这丫头长得实在…… 豁牙牛天师话头一转:“不过,本天师见你天资不俗,欲收你作徒弟……”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老头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毕竟天机门口碑差了些,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好哄骗,不由得意起来:“好好好,好徒儿,快起身……”话没说完,只见郑悠然起身后伸出手来:“师父,拜师礼拿来!” 天,他还没管她要束修…… “莫不是咱们天机门底蕴不厚?”没啥好宝贝? “怎么会?”豁牙牛天师不情愿地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来。玉佩做工古朴,上面只有一个人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郑悠然乐开了花,没想到这老头还挺舍得下本钱。 只是,他用手抠过脚?可是宝贝又那么好…… 最后,郑悠然还是遵从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从身上找了块帕子接了过来。 豁牙牛天师看着她的帕子,“嘿嘿”直笑,鼻屎油污一坨坨的,竟然还嫌他脏? 郑悠然红了脸,这正主实在是脏得一言难尽! 这玉佩还是他师父给他的,唉,就这么被人抢走了。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宝贝骗不来妖星。豁牙牛天师暗自安慰自己,这女子能助他天机门壮大,到时候啥宝贝没有? “师父,您老本事那么高,咱们逃走吧!”郑悠然提议,丝毫没有怀疑此事的真实性。若他真有换人身体的本事,还会被关进来? “这个,出去是能出去的,只不过……”豁牙牛天师还未说完,曲柱子带着人进来:“打开牢门,秦大人要审犯人。” 郑悠然被人粗暴地带到秦大人面前。秦大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竟然还能让小妾生孩子,真是老当益壮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还不快跪下!”郑二呵斥道,“怪道遍寻你不着,原来扮成女人了。快从实招来,为何要杀害那七名少女?若非机缘巧合,你是不是也要杀那苏月柔?” 郑悠然辩白:“大人,小人确实是女子。破庙里那主仆二人陷害小女子。还望大人明鉴!” 秦大人一说话,几根胡须抖得厉害:“让厨娘再验身。” “大人,她进来后,小人已让厨娘验身了。她是男子无疑。”郑二斩钉截铁地说,“小人怕那主仆二人有诈,早存了心思的。”又颇鄙夷地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若冤枉,那七名女子岂不更冤?” “上刑。”秦大人言简意赅,当真是惜字如金。 “不要啊,大老爷,小的真是女子啊!”郑悠然开始鬼哭狼嚎,“难不成,你们要屈打成招?” “不见棺材不落泪!”郑二吩咐曲柱子,“去,把刑具带上来!” 苍天啊,大地啊,她即将被严刑逼供了!大家速度来围观啊,堂堂穿越女主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 苦啊! “且慢!”有人高声阻拦。 貌似救兵来了?妈妈呀,她的女主光环也该发挥作用了吧! 005 孔雀男开屏了 竟是李承晏主仆二人?郑悠然狂吐一口血,完了,这俩人肯定没安好心。 “谁放他们进来的?”秦大人皱眉,“县衙大牢岂容闲杂人等随意进入?”声音不大,说得甚是威严。 “大人,这是咱们岳姨娘的远房表舅。”一个叫春杏的小丫头从身材高大的李明身后出来。 “舅爷远道而来,秦某不曾远迎。不知舅爷是来探亲还是游玩?”秦大人面色不好,这俊美少年是他小妾什么人?八成是老相好,那孩子…… 秦大人虽仁慈,心眼却是极小的。郑二作为他的手下,岂不知他心里想法。只是,秦大人的小妾虽也美,怕也配不上这身份尊贵的少年吧! “李某听闻羊肠村有溶洞,随朋友特来一观。”李承晏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刚到县城福顺来便被贼人偷了银钱,正要来报官,不想遇着我那表姐的大丫头春杏。” 春杏是个极伶俐的:“我才听舅爷说起招了贼,问起样貌来。谁知那贼子的样貌倒与大人跟姨娘闲谈杀人犯的样子有几分像,便回禀了姨娘。姨娘便差奴婢来悄悄地问问曲柱子,还说若真是昨儿才抓的那人,就让老爷打一顿,好让舅爷莫耽误跟朋友游玩。” 看来这舅爷与他的小妾关系一般,否则也不会委婉地下逐客令。秦大人心思飞快地转着。 “曲柱子说大人也在,便叫奴婢请示大人。奴婢回了姨娘,姨娘让奴婢先送舅爷回去。不想舅爷耳力极好,远远地听见贼人的叫喊声,一时没忍住要讨回公道。” “既是如此,先把舅爷的事情解决了。”秦大人面色好了不少,“舅爷可仔细看看那窃贼是此人么?”看来牢房还得加派人手,随随便便便叫人闯进来怎么行? 李承晏闻言应声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郑悠然许久,在旁人瞧不见的地方,肆无忌惮地示威,用眼神告诉她:“小样儿,看不整死你!” “臭妖孽,老娘才不怕你!”郑悠然输人不输阵,也用眼神回瞪。 “您看仔细了,可是这人?”郑二接收到秦大人的眼神,忙问李承晏,昨天在破庙他便指认此人为连环杀人犯,今天难道为了让她罪上加罪? “是这个女人,没错!”李承晏斩钉截铁地说。 少主还是忍不住要救这姑娘啊,李明暗自擦了擦汗。 啥?众人集体倒地。 他们的耳朵是集体聋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 “你们没有听错,是这个女人偷了我们公子的银钱。”李明硬着头皮说道,身上都是汗。 “出尔反尔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一定是这妖孽知道豁牙牛天师恢复了她女儿身,又想出新花招来。 郑悠然睨了李承晏一眼,嗯,这妖孽果然好皮相,肌肤嫩得掐出水来,真想掐两把试试手感。嗯?她居然有如此猥琐的想法? 这妖孽必有妖法蛊惑人心! 必不是她猥琐,嗯,一定是这身子的原主人的想法! 正主表示很无辜,郑悠然“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居然还甩锅给一个已死之人。 李承晏似乎感受到郑悠然“欣赏”的眼神,竟有一丝丝受用,立时如开屏的孔雀,卖力地散发男性荷尔蒙。 不管哪个女人,必然会感受到他的美貌,除非那人是瞎子。 这妖孽又在蛊惑她,郑悠然一激灵,那迷人的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啊,她无法自拔地看进去了。 众人感受到一股暧昧的气息,如月华流动,袅袅娜娜、盈盈脉脉、如泣如诉…… 不对,是没有底线地秀恩爱!欺负他们没有婆娘? 众人拿眼剜着郑悠然,他们从未如此想念他们的婆娘,不,不,是他们可爱的夫人。 秀恩爱这事也会传染么?! 郑悠然又是一激灵,发生什么事了?大家那是什么眼神? 给你个眼神,自己琢磨去吧!众人才懒得理她。 李承晏十分满意自己的魅力,抬了抬下巴,更像一只孔雀。 李明则满头黑线,风向跑偏了嘛! “咳咳,”秦大人适时地打断众人的脑洞,有些不耐烦地问李承晏,“先前可是你指认她乃凶犯乔装而成,又让你的下人验身。可知诬告不实会遭反坐!” “我昨天指认的并非此人啊!大人,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误解?”李承晏不承认。 众人再次集体倒地,无耻之人他们也见过不少,似这少年无耻得清新脱俗,还真是闻所未闻。 啊呸!着实令人唾弃! “你怎知她是女人?”秦大人冷哼一声,这是什么狗屁亲戚。 “对啊,对啊!”郑二连连点头,还是秦大人棋高一着。 “或者,你们把她衣服扒了呗,反正你们也验过身,怕啥?”李承晏毫不在乎的样子真欠扁啊!众人忍住打人的冲动,尤其是颇古板严肃的秦大人。 “你们敢?”郑悠然忽觉身上一凉,妈呀,这个妖孽出的什么馊主意? 李明也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头上有烟在冒。 这,郑二感受到秦大人杀人般的眼神,验吧,就是承认他们错了;不验吧,那么多人看着,难逃别人攸攸之口。万一这人真是个女人呢?眼见为实,厨娘毕竟不是仵作,一时验差了也是有的。 这是个送命题! 时间又静止不动了。 “呀,大人,刚才岳姨娘说小少爷脸色有些黄,想请您找大夫瞧一瞧。”春杏的声音此时尤为动听。秦大人顺坡下驴:“本官这就去亲自请大夫来瞧。至于杀人案,改日再审!”说完逃也似地走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俊俏的舅爷喜欢这个黑不溜秋的小丫头啊! 什么盗窃犯啊,只不过是围魏救赵罢了! 那破庙认错人?说不准是他们喜欢相爱相杀的模式呢!却也连累他们受秦大人责罚办案不力。 只是这公子有眼疾么?这丫头的长相实在…… 他们暧昧的眼神在她和李承晏之间流连,啥意思? 一副惋惜的表情,又是啥意思? 006 天机门 “李明,咱们走。明儿再来!”李明听言不禁挠了挠头,这小丫头到底哪里好?少主是有多闲?明明有那么多正经事要忙。 他还是喜欢少主怼郑悠然,虽然小丫头被怼很可怜。 咦,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因为养的好白菜被猪拱了吧! 郑二头顶上几缕毛发几乎根根直立,他被人耍了,可也不敢随便得罪李承晏,但是他记住郑悠然了。 这黑丫头看着平凡无奇,竟有人喜欢? 这贵公子的喜好当真别出心裁! 他如花似玉的闺女嫁了个穷书生,本指望书生高中,不想书生命薄,成亲数月得了怪疾死了。女儿性子烈,受不住所谓“克夫”流言,一气之下出家当姑子去了…… 唉,真是红颜薄命,丑女遗千年! 越想越觉得郑悠然的面目丑得他牙痒痒,头上几缕毛发越发直冲天际:“果然丑人多作怪!”脚底一转,恨恨地走了。 “哈哈哈哈哈……”孔雀男笑得前仰后合,见李明神色尴尬,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李明往前靠了几步,这少主是要干啥?怎么感觉脊背发凉,心突突地跳?这感觉很不好。 “再往前。” 某人犹豫着往前蹭了蹭。 李承晏突然明媚一笑,似湖光山色远映烟霞,像桃花盛开簇簇争枝头,没由来盈盈点点春愁散,恰似这十里荷花满目风,管它滴滴芭蕉三分秋雨慢,凭依着白雪铺就红梅腮。 一个字:美。 两个字:真美! 真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容颜啊! “滴答滴答……”谁在流哈喇子?郑悠然无疑。 “咔哒……”谁的下巴掉地上了?郑悠然无疑。 “唰唰唰……”谁的肆无忌惮的眼神化作手伸向某男的脸?郑悠然无疑。 李承晏捏着李明的脸,往两边一扯:“笑!” 李明被扯的变形的脸突然抖了几下,他真的努力了,实在笑不出来!欲哭无泪啊! 此刻被扯的是她的脸该多好,郑悠然艳羡着,彻底沦陷在李承晏的美色中。 李承晏身后似乎有一扇孔雀翎毛在风中向她招手,在问:“我美么?” “咯噔”一声,郑悠然的心似乎裂了一条口子…… “死丫头!” “怎么了?”神游的某只被嘴角上扬的孔雀男吸引,下意识回应。 “明天还有好戏开场,你可瞪大眼睛瞧着。”威胁的声音渐渐飘远。 “嗨嗨嗨,”曲柱子在郑悠然脸上晃了晃,“快别看了,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关你屁事?!”郑悠然立时变了脸,这人真无趣,打扰她欣赏美男。咦?人呢?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连个背影都不留给她! 那碎了一地的郑悠然的节操啊! 曲柱子也不恼:“关你这点儿屁事,我还是得办啊!”说着押郑悠然回牢房,之后悄么声地解了她手脚的枷锁,一蹦三跳地撤了。 “丫头,咋样?”豁牙牛天师耳力极好,早听见了,不过是要听奉承话。 果然,还是郑悠然会来事:“师父,您真是料事如神,您真是上天入地风流倜傥的牛天师。您的姓氏特别配您的本领。” “牛,真牛!”咂咂嘴,她拍马屁的本事也真牛,“师父,咱们啥时候逃走?”郑悠然脑海里满天飞的孔雀男举世无双的脸被豁牙牛天师一口黄牙取代,也让她神思回归。啥也不如逃命重要。 这孩子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豁牙牛天师嘴角抽了抽:“来,为师跟你讲讲咱们天机门的故事……” 中南国好武之风徐而绵长,又因历代皇帝近臣皆为武功高手,因此江湖武林门派多如牛毛,好勇斗狠之辈频出,然,各武林门派此消彼长、自我消化,唯三大门派屹立数百年不倒,余者大都不成气候。 而天机门则是三大门派之外? 郑悠然试探着问道:“天机门如今有多少人?” “加上你,咱们师徒共三人。”豁牙牛天师老脸一红,“你师公活着的时候,还有数十人。可惜……” 郑悠然打断他:“原来天机门是断送在师父你手里啊!”看他老脸更红,不由得心情大好。本想找个靠山好作威作福…… 没想到,她找了个纸靠山? 没关系,她可以靠自己嘛! “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天机门立派乃是为了窥探天机。想咱们祖师爷当时风头无两,是开国皇帝的朋友!天机门从不屑与那些武夫论短长。” “论理咱们也是数百年不倒,为何不能是四大门派之一?”郑悠然听出了问题的关键。 “这,”豁牙牛天师说起来愤愤不平,“若想成为大门派,必须得该掌门曾经得过武林盟主之位。但是这数百年来武林盟主之位一直都是无影门、梨花宫、天灵派的掌门人轮流坐庄,啊呸,是轮流执掌……” “就像三家说好了似的?”郑悠然看着豁牙牛天师激动的老黑脸轻笑一声,“竟然连个武学奇才都没有?” 嘿嘿,武学奇才没有,妖星有啊!豁牙牛天师笑道:“即便有武学奇才,没有门派凭依,是没有资格参加武林大会的。”幸好他窥得天机,算得富阳县妖星临世,在此盘桓半年。光大他天机门就靠这妖星了。 若非一时兴起,拿他所写《天机门历代掌门传奇》换那小孩的肉饼吃,也不会被当成拍花子的抓进来。 又因“形容猥琐”被当成疯子,他哪里疯了?他哪里像冒名顶替、招摇撞骗之人? 他是货真价实的天机门掌门啊! “那三大门派哪个……” “哪个也不会收你进门的。”豁牙牛天师一眼看穿郑悠然的心事,嘿笑两声,“无影门不收女弟子,梨花门只收容颜姣好的,只有天灵派入门容易些,带着五百两束脩即可,或者有大弟子以上的人推荐亦可。” “那师父,咱们还是先逃出去吧!”郑悠然一脸向往,她作为穿越者的使命莫不是为了做武林盟主? 这孩子总提逃跑作甚?豁牙牛天师在牢房里转圈,眼珠一转:“丫头啊,你可知今天牢房之中便有梨花宫的人?” 梨花宫的人?是那奴婢春杏?还是妖孽男主仆二人?郑悠然来了兴趣。 007 窥骨咒 既然梨花宫只收容颜姣好的,今天在大牢之中也只有奴婢春杏和李承晏主仆二人符合条件了。 “师父,你是怎么听出人的美丑的?又是怎么知道美人一定是梨花宫的?”他不在现场,即便耳力好,也听不出人美丑吧!难不成有“听音识美人”的功夫? “这个,”豁牙牛天师本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暴露了自己,“我打小就会,闭眼一听就知道来人美丑。”打死也不能告诉郑悠然,他已经丢了一件宝贝,可不能再让这丫头频频占便宜。 说出去,他堂堂天机门掌门的老脸往哪搁? “其实吧,不知道你信不信,我小时候去坟圈子里玩耍,烧了三天三夜。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豁牙牛天师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肆飞,“我娘差点儿哭瞎了眼,我爹求神拜佛不分昼夜,因为给我抓药,差点儿让狼叨了去……” “老头儿,我突然觉得害怕!”郑悠然打断豁牙牛天师,神色认真地盯着他。她得唬唬这黑老头儿,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何况,撒谎扯皮这事,她无师自通,打小就会。 “你,你怕啥?”他被盯得头皮发麻,这丫头小小年纪,眼神挺吓人。 “我怕我没福气白得了这块玉佩。”郑悠然威胁道,“想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没个武艺傍身,又没有一技之长,若被坏人发现带了这么个好东西,轻则被人打伤,重则丢了性命。即便没遇到坏人,吃没的吃,穿没的穿,当玉佩吧,对不起师父,不当吧,只能饿死……” 一边嚎一边拿手擦眼,她哭得很是费劲,话说到一半停下来,容她喘口气儿再接着嚎。 “你说得也太……”豁牙牛天师眉头抖了几抖,再说哭得实在忒假,他都看不过去。 “所谓财不露白,我还是还给师父吧!”郑悠然拿出玉佩来,紧紧攥在手里,作势要还给他,“以后我不再是天机门弟子,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永远是我师父。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会在羊肠村给您老烧香的。” 豁牙牛天师的胡子都要气歪了,指着郑悠然跺脚:“我还没死呢!”说完又唉声叹气、捶足顿胸。 生气?不存在的!他也活了一把年纪,这点小把戏于他不过隔靴搔痒。 他是真的喜欢跟这小丫头斗嘴,其乐无穷哟! “除了给师父烧香,我也会给天机门立个牌位,好好供起来。”嗯,这是什么道理? “将来天机门倒了,怕也没人记得它了。它活了数百年也没什么人记着,也是不容易。好歹我也入门一日,我与它也是有机缘的……” 天机门创派人的棺材板怕是要压不住了! 天灵山上一处古朴的院落,大门上挂着“天机门”三个遒劲有力大字的牌匾发出声声哀嚎,它居然被人咒死? 豁牙牛天师一头黑线…… “我那未曾谋面的同门,我也无缘得见。我也替他立个牌位吧,让他与你们一道享受香火。” 遥远的天灵山上,某位正在晒太阳的小小少年突然打了个狠狠的喷嚏,又睡死过去。 越说越离谱,黑老头的胡子这回是真要气歪了。 “还有我师祖……” 豁牙牛天师抬头忍住眼泪,打断郑悠然的胡搅蛮缠:“我告诉你便是了,不要打扰师祖他老人家休息!” “不是骗人?” “骗鬼也不敢骗你呀!” “我不单要知道……” “是是是,为师的还得传授给你。” “我很笨的。如果学不会,会给师父您丢脸的。” “包教包会,童叟无欺!”豁牙牛天师咬牙切齿,他一点儿退路都没有了。 这两日,他好委屈,好委屈。 “你心里想句话,不管是什么,待我念完咒语,你就会了。”老头儿教得极认真,嘴里念念有词,念了足有半个时辰,念完后擦了额头的汗,“好了。” “师父,这咒有名字么?”她多了一项可以吹牛的本事啊! “当时那人也未告诉我。要不你取个名字?” “这……” 豁牙牛天师本以为郑悠然会推辞,不想她脸皮厚啊,只听她道“那就叫‘窥骨咒’好了”,心思一动,窥人容貌,心下觉得这名字挺好,嘴硬不说:“你喜欢就好。”又十分好奇她想的咒语,于是又问:“你才想的什么咒语?”那时他也才八九岁,第一次学咒语,之后便鬼使神差地进了天机门,如今…… “豁牙。”啥?可能这丫头喜欢他的豁牙! “咱天机门虽说授业主要是口口相传,师父认了便成的。只是你这咒语也太……”豁牙牛天师捻着胡子,一副严厉的模样。 “以后我所有的咒语都是‘豁牙’”,郑悠然极认真郑重的神色,让他差点儿崩不住。 妖星果然是妖星啊,从不按常理出牌! 不按常理出牌的,此时此刻还有李承晏。 一医馆前,人来人往,秦大人小妾岳姨娘的奴婢春杏刚抓药出来,被一人高马大的英俊男子“不小心”撞了一下,柳眉倒竖:“这位公子出门许是忘了啥东西?” 言外之意是他忘了带眼睛?撞人的是李明,嘴角一抽,他遇上的都是牙尖嘴利的:“姑娘莫怪。敢问姑娘,富阳县可有梨花酒卖?”说完暗暗出示腰牌。 春杏随即面色一变,不答话快步离开,兜兜转转地不过两刻钟来到城郊茶亭,果见李承晏主仆二人,忙过去施礼:“春杏见过少主,见过大护法。”昨天是岳姨娘让她助此二人,难道岳姨娘也是梨花宫的人么?若不是李明出示腰牌,她都不知二人的真实身份。 李承晏面色无波:“事情查得如何?” “回少主,”春杏恭敬道,“春桃确是被那连环案犯所害。属下悄悄查验过,一刀毙命。” “是谁助她逃离梨花宫可查到了?”李明神色一暗,能将梨花宫春字辈的人一刀毙命的绝非泛泛之辈。 春杏正要回话,不想李承晏吩咐道“你先办别的事”,忙应声:“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三日后,我要那黑丫头白一些……” 李明扶额,说要报仇的,怎么变报恩了? 008 好戏开场 梨花宫乃中南国三大门派之一,非容颜姣好者不能入,其中入门弟子又分上中下三阶:上者乃春夏秋冬四阶,各阶四人,共十六人;中者乃十天干阶,各阶也是四人,共四十人;下者地支阶,各阶十人,共一百二十人,多为清秀可爱者。 除入门弟子外,还有左右护法四人,大护法一人。 李承晏乃六皇子,因救过现任梨花宫宫主南宫锦,又武功颇高,得了先皇允诺认南宫锦为义母,因而成了梨花宫少主。 李明,在梨花宫内是春明。春明本无姓,自小在梨花宫长大,十二岁时因被南宫锦派做李承晏随侍,由春字辈越阶成为有名无权的“大护法”。跟了李承晏,便被赐姓李。 李承晏主仆二人每年夏天都会在梨花宫住一段时日。此次不过住了月余。因春桃失踪,又莫名损了些地支的弟子,便自告奋勇要查办。一路南下查至富阳县,在城郊破庙跟丢了人,却意外撞见了郑悠然。 李承晏排行最末,一向得宠;又多年在梨花宫行走,多得女子喜欢。哪想受郑悠然嫌弃,一时气不过便胡闹起来。若她服个软儿,事情也便罢了。谁知这个女人不知死活,那他得让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否则,将来还怎么混? 她若漂亮,哪怕清秀,自我感觉良好也就罢了,长得黑瘦丑,哪里来的底气,挑衅他一个倾国倾城的人? 果然是丑人多作怪! 但是,他若与丑人斗智斗勇,岂不有损颜面! 所以,无奈之下只能让春杏把郑悠然变白一些。可见这女人也是得了大造化了,若非遇见他,哪里有变美的机会? 李明看着他可爱的少主一脸得意,少不得咳嗽两声以示提醒:“少主,眼看天黑了,咱们是不是得回去了?明天不是还要捉弄那个郑姑娘,咱们要早点睡觉养精蓄锐呀!” “什么郑姑娘,”李承晏翻了一个好看的白眼,“叫她黑丫头!” “这……”他哪敢呀!李明暗自擦了擦汗,谁知少主是真恨她还是假恨她? 主仆二人说着便回了福顺来歇下。 只说第二日李明去隔了两条街的朱记粥铺买了早点回来,正要叫伙计服侍李承晏梳洗,不想推门看见他的少主衣着光鲜地在镜子前左扭右摆,见他回来,一挑眉,立时会意:“少主今日真是倾国倾城!” “换个词夸我!”虽然事实如此,这呆子也忒不上道,那么多好词,是被他吃了。李承晏继续在镜子前顾影自怜,“我怎么那么美!” “少主您今天雄姿英发……”李明一头黑线,他每日苦背成语就是为了应付此情此景,在梨花宫练功都没这么累! 真怕他哪天因为词语匮乏而憋秃了脑袋! “嗯,今天的粥额外得香甜!”李承晏优雅地吃着东西,一想到那黑丫头即将被捉弄后的黑紫面皮就浑身通泰。一顿早饭足用了半个时辰,期间还特意叫了伙计进来问糕点果品、游船登山去处,又叫伙计去教坊司找了俩唱曲儿的来,准备晚上庆贺? 李明心里直纳闷:“按理说,少主应该还不至于喜欢那郑姑娘,顶多就是感兴趣?那姑娘长相不好,也不温柔贤淑,粗枝大叶,喜欢骂人,睡觉还流口水磨牙,看男人喜欢直勾勾地盯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又没有武功……” 某女在牢房里直打喷嚏……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闪现,啊,原来少主喜欢那郑姑娘就是因为她不像个女人嘛! 一定是这样!李明下了结论,心里舒坦不少,不再纠结,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等差遣。 正莫名高兴的李承晏当然不知道李明所思所想,用了早饭,又写了副字:“嗯,这字进步不小,怎么看怎么舒服!”评头论足一番,大剌剌歪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唉呀,今天怎么那么高兴呢!”说完,又哼起小曲儿来。 六岁以前,他真的特别开心。有父皇母妃和兄姐们的疼爱,今天打鸟上树,明天拉弓射马,一会儿喂鱼逗鹿,转身追猫撵狗。功课也不甚在意,他最小,除了五姐大他三岁,四哥尚且年长他十岁,学也随心,不学就到处玩。 一切都是那么舒坦! 然而在六岁生辰那天一切都变了! 他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地玩闹,只是大哥越发得沉稳,母妃越发得噬甜肥胖…… 原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没想到在破庙遇到郑悠然后,那份舒坦仿佛要回来了!连空气都如儿时般无拘无束。 是的,他怀念的那个无忧无虑的李承晏要回来了! 神思恍惚间,郑悠然毫无缘由自信的黑脸浮现,他也得出了结论:捉弄黑丫头让他快乐。 郑悠然当然不知道此时李承晏的想法,正在梦里看“孔雀”开屏,一阵阵嘻嘻哈哈哼哼唧唧腻腻歪歪的笑声从富阳县大衙牢房西侧第二间强势地钻进第一间。 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来,转眼到了午饭时间。 翻个身,某女揉着眼:“师父,都晌午了,怎么厨娘还没送饭来?”衙差都被秦大人喊去捉拿真凶去了,只有个白胖壮壮的厨娘在。 “哎呦,”豁牙牛天师捂着肚子,“为师我已经吃饱了!”说完还白了她一眼。 “师父,你为啥这么看我?”好像怨妇啊!郑悠然直笑,“莫非您已得道成仙,餐风饮露便可?” “餐风饮露是没那造化,我是听‘妖孽声绕梁’不知肚子饿。”豁牙牛天师愤愤不平,“谁没年轻过?” 呃,小脸儿一红,她还能说什么?认怂吧!这一丝丝嫉妒的味道,酸酸甜甜就是爽! 嗯?突然一股薰艾草的烟雾自外面胡同顺着铁窗大大方方飘了进来?西侧牢房外壁是一个幽深窄小的死胡同,鲜有人来。除非有人劫狱。 “哎呀,蚊子真多,必须得好好地薰一薰才行!”李承晏的脑袋突然出现在铁窗上,即使在烟雾之中,他的脸依旧好看。 009 过敏 所谓的好戏就是拿烟薰她?这是把她当成蚊子了? 郑悠然乐了,这李承晏的想法咋那么奇特呢! 夏天牢房里本就湿热,蚊子也多,此举难道不是在帮她? “嘻嘻”,一阵阵悦耳的女子声音温柔飘入,暗念咒语“豁牙”,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两个打扮相似的美丽女子,身上都背着琴,大的二十五六岁,颇美艳,小的十一二岁,眉眼弯弯。 嗯,这“窥骨咒”果然好使。可惜一日只能用两次,总共不超过半盏茶的时间。加上诸多限制,怕是有人干坏事? 事实是此咒根本没有任何禁忌,只是豁牙牛天师信口胡说。日后,她学到了更厉害的咒语,“窥骨咒”成了她吹牛的一个小把戏而已。 一转眼,瞧见豁牙牛天师也一脸猥琐地闭眼“观看”,她这是个啥师父啊,猥琐,相当得猥琐:“师父,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嘘,”豁牙牛天师故作神秘,“你再看看!” 郑悠然忙闭眼用咒“看”,胡同进口一个朦胧的身影背光而来,越来越近,只见她杏眼流波、粉唇微扬、身段略丰,翠绿色衣裙罩身,一如细雨迷蒙的春湖,清新秀丽。 “好一个清丽绝色的佳人哪!”老头暗自叹道,看了郑悠然一眼,摇着头,“唉唉唉……” 这不是苏月柔么!郑悠然暗自奇怪,一个孕妇,不好好待着,来此做什么? 那晚在破庙中,灯光如豆,众人看到她都一脸惊艳的表情,郑悠然甫一穿越,也没心思细细打量,今日一观,难怪那一众捕快会有饿狼般的眼神,她都“看”直了。 想她们一路从羊肠村到富阳县城也有三四百里地,这一丑一美的两个年轻女子定会引人注目的。何况,一个黑丑得令人过目不忘,一个美丽得叫人神思清明。 她们至今全须全尾也是令人啧啧称奇! “苏姑娘,你与郑悠然既是好姐妹,那你一定知道她很多趣事吧!”李承晏语调无波,全不似刚刚欢脱的样子。她来做什么? 高贵矜持才是皇子和梨花宫少主该有的风姿嘛!李明嘴角上扬,满意地笑着,比吃了蜜还甜。 “哟喂,你们竟是闺中姐妹?”豁牙牛天师砸砸嘴,“可真是难为我徒儿给那苏姑娘当绿叶。这些年没少遭白眼吧?” 她穿越到中南国也就小三天而已,遭的白眼比她在现代还要多好几辈子呢!白眼若有重量,凡是见过她的人所甩过来的都是千斤级别的,若不是她承受能力强,早被压死了。 也不知道是谁穿越当天要撞柱子?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谁让人家是女主角呢! 只见苏月柔轻笑一声,美目流转:“悠然自小就是个调皮的,只是夏天却不好过。” 郑悠然被押解回县城的当天,她便被李承晏安排到福顺来,又不闻不问,因一时猜不准他的用意,只能暗自观察。 他与郑悠然见面也不过三日,如此纠缠捉弄,大概是因为茅厕事件。她不知详情,郑悠然满脸是血地回来时也含糊其词。以她这位老乡的虎劲,说不准干了什么事情让李承晏耿耿于怀。 李承晏身份一看便知高贵,没有直接杀人,多少也是个善良的。想到这,苏月柔心里顿时不快,这一路黑丫头的运气出奇得好:“悠然爱招蚊子,又不喜欢艾草味,总是顶着满身包找二牛一起下水摸鱼混虾。” 事实上,郑悠然吸多了艾草烟会抽搐,口吐白沫,浑身长疹子,晕厥过去。每一次都把羊肠村闹得沸沸扬扬、热闹异常! 这次,李承晏点了也有两刻钟了,她为何没有晕倒?莫非吸入太少?那她就再等等看。 “就是今年初入夏,悠然还跟二牛下河呢!” 李承晏眉头一皱:“李明,把艾草全部点了塞满铁窗!”这黑丫头的运气实在差,苏月柔懒得做遮掩了,她们之间必定发生了什么。 豆蔻少女,即便再是粗野,也不会和男子下河。这女人明显想借刀杀人。 只是,少女之间能有何仇怨? 唉唉唉,少主吃醋了?否则,如何解释他将计就计?李明又是自作聪明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迅速地点了艾草,脚尖点地飞上去,将铁窗塞满了艾草。 教坊司两位乐得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这剧情,可比看话本还有意思。 “咳咳,”郑悠然觉得胸中一紧,呼吸困难,“师父,怎么我身上那么痒呢?” 眼看这他的徒弟小脸迅速发红,豁牙牛天师眉头一皱,隔着栏杆给她号脉,神色甚是凝重:“你是不是不能闻艾草烟?” “不,不,不知道啊!”不过大概也猜出来,可能这原主人对艾草烟过敏,而且反应还挺严重?看豁牙牛天师的表情不是装的,郑悠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还没开始穿越的伟大事业,还没有撩一众美男子,还没有赚大钱,还没有当武林盟主……一时思绪万千,竟有些泄气。 前世的她是个浑不吝,唯一的亲人奶奶在她五岁时去世,街道居委会大妈把她送去了福利院。在福利院天天被大孩子欺负,缺衣少食,她依然乐呵呵的。 她越是哭,那些人越会得意,偏不遂他们的愿。直到九岁上,她一发狠,拿着板砖满院子追得那些臭小子哭爹喊妈,她社会大姐大的地位从此树立,十年不倒。 后来上大学、找工作,生活慢慢顺遂平静,直到她心血来潮买了彩票后中了十万大奖。于领奖前一夜梦中穿越到中南国,这才第三天,马上要因为过敏休克而死。 苍天啊,大地啊,各路神仙啊,她怕是要做最最失败的穿越者了!回去,也没脸提呀! 她真是不甘心哪!不甘心哪!不甘心哪! “好徒弟莫怕,”豁牙牛天师“嗷”一嗓子向外嚎,“梨花宫少主啊,请您救救这黑丫头吧。如今,只有你派清花丹能救她一命,还望少主不吝赐丹啊……” 原来她还死不了啊!郑悠然回过神来,果然还是得靠女主光环护命。 “牛掌门要拿什么换?”李承晏眉头一皱,看了苏月柔一眼。 010 谁也别嫌弃谁 呃?豁牙牛天师甚是为难:“人命关天,可否等救了我徒儿的命再说。” 郑悠然恍恍惚惚地看着妖孽男向她招手,咧嘴一笑,晕了过去。 “唉啊呀,晕过去了……”豁牙牛天师又“嗷”的一嗓子,“我苦命的徒儿啊,为师对不起你啊!也对不起……”未待说完,忽见一只白玉瓷瓶子飞了进来,忙给郑悠然喂了药,眼见她脸色慢慢恢复正常,只是昏睡着,放下心来。 “本天师的小心脏哟,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牛掌门可想好拿什么东西换我派清花丹?”李承晏语调无波,“牛掌门也知清花丹一粒千金难求,纵是天灵派和无影门的掌门都未曾求到。” 他没想到苏月柔如此狠毒,差点儿被她利用害了人命。他堂堂中南国六皇子和梨花宫少主,多么响亮的名号。苏月柔胆子也忒大,居然算计到他头上,可见是不想活了。 不料苏月柔竟莞尔一笑:“多谢少主救悠然的性命,若清花丹可以拿银子交换,月柔愿替牛掌门出此筹码。”反正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等机会。 这可是个美女蛇啊!李明心里直颤抖。 教坊司的二位此时也震惊于苏月柔的手段,往李明身后躲了躲,发自内心得冷啊! 李承晏眉头拧了八圈,这黑丫头居然跟一个毒妇交情深厚,可见真是没脑子。这猪脑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本天师替我这不肖的徒儿谢谢苏姑娘了!”牢房内的黑瘦老头嘿嘿直笑,占人便宜的感觉就是好啊!正暗自高兴,却听李承晏道“不劳苏姑娘费心,我梨花宫向来不缺银钱”,老脸儿垮下来。 唉,这梨花宫少主不好糊弄啊! 只是他天机门也无甚宝贝可以跟清花丹交换哪! 清花丹算得上梨花宫镇宫之宝,乃救命良药,又能增长内功,炼制极难,机缘不合,十年也炼出不了一颗。他这徒弟确实好运气,得了清花丹助益,以后不仅不怕艾草烟,还白得了十年内功。 这李承晏才是舍得下本钱啊! 嗯,等等,他为何要说这句话?黑老头儿眼睛一转,渐渐理出一些头绪:难道这梨花宫少主当真喜欢他的徒儿? 难道这还不够明显么?李明暗暗扶额,好好的清花丹给了一个无甚轻重的郑姑娘,他们的少主若不是存了男女方面的心思,难道真的只为了能好好捉弄她才救人的? 即便是教坊司的两位姑娘也瞧出来了,正一脸八卦地看着李承晏,暗自猜测什么样的女子能得他倾心? 唉,单论相貌,这苏姑娘倒与他家少主相配。李明又自作多情地乱想了,转眼看去,不知她何时离开,不由松了一口气,美丽的女人都是危险的呀!想他在梨花宫的时候,见到的女人哪个不危险。他时时战战兢兢的,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被莫名其妙地穿了小鞋儿。他们的宫主南宫锦便是最危险的女人哪,也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少主,咱们回么?”捉弄变救命,他们还在这闷热狭窄的胡同里干啥? “把肉烤了!“李承晏淡淡吩咐,“事儿还没办完呢!” “我们还要等那郑姑娘醒了不成?“李明心里哀嚎,“她醒了之后身体也要恢复恢复的吧!” 他们的计划会更有损她的身体吧! “或者,你代她受过?” “不敢,不敢!”说话的人暗自擦汗,他今天嘴真贱! “不敢?意思是想而不敢?”李承晏给了个送命题。 “少主……”李明差点儿哭出来,“我错了!”灰溜溜地开始烤肉,心里酸涩异常。 他跟了少主十年,竟敌不过郑悠然的三天?输的真是惨不忍睹啊! 英雄难过美,嗯,女人关哪! “你俩也帮忙!”李承晏命令看热闹的那俩唱曲儿的,“烤不好别想拿钱!” 教坊司的二位也是欲哭无泪,跟着李明一起苦着脸开始烤肉。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烤肉的香味叫醒了郑悠然。 “师父,牢房改善伙食啦?” “想得美!”豁牙牛天师朝牢房外努努嘴,“你昏睡过去的时候,厨娘送了吃食来,为师为了救你很是辛苦,所以……” “又把我那份儿吃了?”她倒也不是真生气,一来饭菜真是难以下咽,二来毕竟这老头儿想出了救她的法子。 胡同里烤肉的香味挠着她的心肝脾肺肾,怎么才能吃到? “喂,你们差点儿熏死我,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么?我饿了!” 这姑娘一点儿也不矜持啊!烤肉三人组腹诽着。 “丫头啊,好歹人家救了你……”豁牙牛天师高声叫着,“能得梨花宫少主相救,你是得了大造化呀!” 这老头儿,如此溜须那李承晏,也不怕失了掌门颜面。 烤肉的香味强势攻击着她的五脏六腑,所到之处,真是所向披靡,如秋风扫落叶。 香,真香?嗯,怎么烤糊了? “哎呀,可惜了的,烤糊了还怎么吃?”豁牙牛天师唉声叹气,“梨花宫少主啊,烤糊的肉就砸向惹你的黑丫头吧!” 这老头为了吃肉连徒弟都能舍得,节操呢?何况,还是糊肉。郑悠然白了个很丑的白眼,对豁牙牛天师的行为甚是鄙视。 刚才救她时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师父呢? “这糊肉是给小黑狗吃的。”李承晏挑衅的声音响起,“李明,这里有么!” 有还是没有呢?李明假装看天空。 “黑”字居然还加重语气?长得黑是她的错么?嗯,不对,不对,竟被妖孽男带沟里去了。 “悠然,我的好悠然……”豁牙牛天师流着哈喇子,“咱们天机门都是能屈能伸之人。” “知道了,知道了。”看在这老头儿救过她的份上,郑悠然高声挑衅,“快点儿砸吧,小狗子要给吃的了……” 反正都是小狗子,谁也别嫌弃谁! 外头空气一滞,给还是不给? 时间终于又停下他的脚步,将“滋滋滋”烤肉声甩了下来,复又撒欢儿似的奔流向前。 011 报仇之初次 胡同外,李承晏挑眉看向李明,意思很明显。 李明假装抬头看天,他可不是小狗子。 气氛有点儿尴尬啊,教坊司两位唱曲儿的姑娘不由莞尔,仍旧对着炉火架扇扇子。突然感受到李承晏的目光,二人更加卖力地扇扇子。 嗯,她们就是扇扇子的,也不是小狗子。 “让烤肉来得更猛烈些吧!”里面的女人继续挑衅。 “砸吧,使劲儿砸吧,这女人太嚣张了啊!”豁牙牛天师煽风点火。 李明继续假装看天空。 两位美人儿继续卖力地扇扇子。 “汪汪!” 胡同外熙熙攘攘的声音似被人悄悄抹了去,只余狗叫声沿着幽深的胡同点点荡荡地敲进众人胸中,似冷水滚进热油锅里,又似寂寂冬日冰湖崩裂。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浪花卷在人心上。 “咔哒”,三只分属不同主人的下巴不约而同地掉在地上,烤肉三人组变大嘴三人组。 六只眼齐刷刷看向学狗叫的李承晏,这么好看的贵公子竟然干这种事?!可真是闻所未闻。居然还在咧嘴笑?他们一定是眼瞎了。 牢房内,“滴溜溜”几下,豁牙牛天师的眼珠子滚出来:“妈呀,这可是梨花宫少主呀,南宫宫主若知道此事,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他这徒弟的婆母可不是好相与的。 岂止是宫主啊,李明在心里“嗷”一嗓子,张太妃也会扒了这郑姑娘的皮呀!堂堂中南国六皇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竟然为了一个黑丫头学狗叫? 是的,以后他也称呼她为黑丫头!哼,让她欺负他家少主。 简直没天理嘛! 郑悠然也没料到妖孽男会这样,骄傲如斯,自恋如斯,咋个为了赌气失了体面? 嘿嘿,心里似有个什么小东西在挠着她,这感觉,一个字,爽! 仿佛前世社会大姐大的感觉又回来了嘛! 嗯,这感觉颇为受用。 穿越来的第三日,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这才叫穿越嘛!这才是她身为女主该有的待遇嘛! 众人神思回游之际,“始作俑者”淡淡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学狗叫的是别人。 “李明,把烤肉狠狠砸进去!”李承晏嘴角上扬,如春日暖风。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算啥事? 黑丫头啊,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是你哭爹喊娘的时候。 “好嘞,”李明就等着这句话呢,真后悔刚才还想替她求情,一面想着一面把烤肉裹起来扔了进去。 不消一刻,牢房里面果然传来了哭爹喊娘的声音。 “你这妖孽,既然暗算老娘!唉唉唉,我的肚子哟!” “梨花宫少主也干缺德事儿哟!哎呦喂,本天师的肚子哟!” 李承晏看了李明一眼,李明会意:“两位姑娘,咱们唱起来!”真是神清气爽! “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树荫下,杏花插,吹笛声声念着他……”琴音袅袅,软语绵绵,教坊司的二位总算唱上了曲子。 至于烤肉事件,嗯,那是个啥?她们是乐师,不会烤肉! 正是:一刹那丝竹声声,突然间哀嚎阵阵;正听的鹂声婉转,哪管他鬼哭狼嚎。 胡同外偶有人张望两三眼,晌午时分,天气炎热,哪有人有心思看戏呢! 话说豁牙牛天师师徒二人哀嚎叫骂了好一阵,渐渐地也没了力气,只觉一股凉气在腹内浑搅着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地疼。俩人歪在椅子上喘气,口干舌燥的。 他们停了叫骂声,胡同外就停了唱曲儿。 他们接着叫骂,外面也咿咿呀呀地唱着。 这仇,他们师徒记下了。 不一会儿,教坊司的二位拿了银钱高高兴兴地告辞。外面似乎也没了声响。 “师父,他们给我们下了泻药么?” “非也,乃梨花宫特制毒药醒神丸,毒性小,半天便可自行解毒。” “师父,你似乎十分了解梨花宫的一切啊!”郑悠然看出点儿门道,又八卦起来。 “没有的事。”豁牙牛天师一本正经地否认,又开始吹牛,“你师父我是个万事通,梨花宫算个屁啊!” 郑悠然正要笑,忽听牢房外警示声“梨花宫算个屁?不知我母亲听了掌门的话会不会…”,刚要问,就看见老头儿老脸一哆嗦。 “哎呀呀,少主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我说的是‘梨花宫没人敢比’,梨花宫江湖地位那么高,咱们宫主又,嗯,又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德高望重、美丽动人……”豁牙牛天师认怂的时候也是没谁了! “还是牛掌门明白!”李承晏轻笑一声,语带得意,“我母亲也愿意听到这些话的。” “是是是,”豁牙牛天师连连点头,南宫锦出了名的小气,谁敢说她坏话,就连找个义子也是随她的小心眼。 还是他徒弟好,多随和!老头颇满意地看着郑悠然,这丫头哪里是妖星,明明就是福星嘛! “话又说回来,清花丹……”李承晏再次提醒。 呃?豁牙牛天师为难地变了变脸:“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只是我这徒弟资质忒差……” 意思就是想白占便宜呗!啊呸!李明暗自腹诽,最近他戾气太重,一定是被黑丫头传染了。 “就是就是,”郑悠然随声附和,“我长得那么丑,哪里配得上梨花宫少主!”她还有一众美男要撩呢,哪有那么多身可许? 这次轮到承晏为难了,以身相许这事儿他没想过呀!可是,他为什么要想呢? 李明难得聪明一回:“少主呀,即便是那黑,嗯,郑姑娘以身相许也敌不过清花丹的。何况,做奴婢也成的嘛!再或者,咱也可以当天机门副掌门的呀!” “你倒会想主意!”李承晏第一次赞许地点了点头,可是总觉得这人藏着别的什么心思。 “不行!”豁牙牛天师吓得脸都绿了。若李承晏作了副掌门,他可是真没活路了。 “不行!”郑悠然吓得魂都,咳咳,还是在的,就是躲起来了。当仇人的丫鬟岂不是在送死? “我看就这么办了。让那黑丫头当我天机门副掌门的贴身丫鬟!”这个居然更狠。 012 笑出猪叫 夜。 富阳县大衙牢房西侧胡同,两只黑影鬼鬼祟祟。 “师父,咱们往哪里逃呢?”郑悠然倚着墙壁喘气,老头儿说因为服用了清花丹,她还白得了十年内功,怎么翻墙那么累?定是他在骗人。 豁牙牛天师一脸嫌弃:“你师父我就没见过像你资质这么差的,翻墙跟翻山似的。”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哟,也不知是谁被关了月余也没逃出来。”郑悠然回怼,“若不是有人不小心砸掉了铁窗,您老人家不还在里面数虱子玩儿?” 她可瞧得真真儿的,这老头儿眼见铁窗被砸时那一脸的惊喜,凭本能逃跑时的毫不犹豫、连滚带爬,跳出去了才想起还有一个可怜兮兮的徒弟? 哼,她可是个小气的人,这事必需得拿个小本本记下来。 夜色中,豁牙牛天师的脸变了又变,抚胸跺脚的仿佛被丢的那个人是他:“为师提前探个路罢了,你这丫头嘴真毒,毒得……” “咋样?”郑悠然语带威胁,“反正我是被那妖孽男盯上了,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师门?” 她早看出来他与梨花宫定有渊源,若不然也不会在听到李承晏要当副掌门时,眼里居然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和挣扎? “诶,毒得好,毒得妙,毒得呱呱叫!”女人没有一个好相与的,不管美丑,何况这个妖星。 “咳咳”,李明悄无声息地出现,“二位逃跑能不能认真点儿?”若不及时打断,这俩要斗嘴到地老天荒么?他家少主这又是何必?把人正大光明送进来,又做贼似的救出来。 少主自认识了郑悠然,已经不是那个跟他有默契的少主了。 “原来竟是梨花宫少主救了我们师徒,我们无以为报。哪日若二位上天灵山,本天师定当尽地主之谊!”豁牙牛天师说完给郑悠然眨了眨眼,一溜烟跑了。 他应该教给她逃跑的功夫啊!郑悠然无奈摇头,对李明道:“大哥,咱们打个商量……” “没的商量,”李明一口回绝,“少主让我将你毫发无伤地带回去!” “哈?” “少主说了,他的人只有他才能打。” “我去,我把自己打了,你还能把毫发无伤的我带回去?”这个看似憨憨的随侍,一点儿都不可爱! 谁是他的人! “少主还说了,如果你这黑丫头自伤,让属下帮你一把。” 跑,暂时是跑不了了。郑悠然分析着。 “我脚疼,走不了。”那也不能让李明轻易地抓她回去,否则,她多没面子? “呃?你这黑丫头果然刁钻!”李明嘴角抽了抽,“这里可没有八抬大轿,再不走,天就亮了。” “那我宁愿在牢房里待着,”郑悠然开始嚎,“来人哪,有人劫狱呀!来人哪……” 突然身上一轻,她竟被人扛了起来,瞬息间看到了李明目瞪口呆、一脸委屈的脸。不用猜,来人肯定是李承晏。 果然,来人斥责李明:“这黑丫头向来狡猾,我看她只怕拳头。同她讲道理,怕是你脑子坏掉了?” 李明太难了,宝宝心里苦啊…… “副掌门,你可知道还有一句话教训他更妙!”郑悠然笑嘻嘻的,妖孽男身上很好闻,一定是下了什么妖法,为何她动也不想动? “你说!” “他脑子进水了!” “嗯,以后就拿这话训他。” 李明跟在后面像受气小媳妇,明明他先认识的少主,明明…… “以后叫我少主。”他才不当那已经式微的天机门的副掌门,说出去多没面子。 “副掌门。” “少主。” “副掌门。” “副掌门。” “副掌门。”最后还是她赢了嘛! 郑悠然还没得意多久,身上又是一轻,随即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上面,仔细摸了摸,又闻了闻,稻草?仿佛还有一股屎味? “这是福顺来厨娘采买鸡蛋用的推车,”黑夜中,李承晏的眼完弯成月牙,“厨娘姐姐一听说我要运猪,说‘猪蠢重蠢重的,要用推车才好’。我瞧着,重倒不重,蠢倒是真蠢……” 未待说完,某男自己哈哈笑起来,突然“哼哼”一声,笑出了猪叫声。 郑悠然正捏着鼻子嫌弃那鸡屎味,忽听见妖孽男笑出了猪叫声,不由得开怀大笑,捂着肚子滚在稻草里,仿佛鸡屎味都是香的。 李明嘴角抽动,一个笑出了猪叫声,一个滚成了猪,他们呀…… 看着在稻草里滚来滚去的郑悠然,李承晏抹了眼泪,嘴角上扬。 嗯,刚刚一定是李明笑的。 他堂堂六皇子,哪里会笑出猪叫声? 郑悠然滚了半天,笑得肚子直痛,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那一阵阵的鸡屎味趁她不备裹挟而来。 见她正要往出爬,李承晏眼疾手快锁住郑悠然的脚:“猪,就得好好捆上。” 看这黑丫头咋办,臭死她,薰死她,恶心死她! 郑悠然脚被锁住,手可是自由,一错眼的功夫将稻草洒在他头上,又不忘在他脸上捏了两把。 哼,臭死他,薰死他,恶心死他! 这,李明为难了,头一次觉得他是多余的。 他家少主跟个泼皮有啥区别?头上插了根草,简直更像了。 这黑丫头没有一点儿女人样儿也就罢了,引逗得他家曾经高贵优雅的六皇子兼梨花宫少主兼天机门副掌门跟流氓一个样,真真是可恶! 果然是“近黑者墨”! 看李明的眉头都要拧折了,郑悠然笑得更欢:“副掌门,你的随侍我李大哥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脑子准又进水了!”哼,小样儿,老娘岂能不知你啥意思。 “李明,你自己看着办吧!”李承晏挑眉下了命令。 李明苦着脸抓了两把草胡乱洒在身上。 “再抓两把往头上抹。”李承晏不太高兴,他都是个熊样,这奴才还敢‘独善其身’? …… 不一会儿,一枚新鲜的稻草人横空出世。 “副掌门,其实我还有新鲜花样儿,你要不要试试?” “你说,我听听看。” “等到冬天,咱们可以做雪人,新鲜出炉热乎乎的雪人!” “那就等冬天来!” 某只稻草人瑟瑟发抖,又听李承晏说“以后叫他李呆子,他可不是什么李大哥”,抖得晕晕乎乎、哭天抢地! 他才是被复仇的那个人吧! 013 好看一根头发丝 福顺来,天字一号客房,乃李承晏下榻处。房间很大,郑悠然在外间伺候,里间是李明在打理。 这日大雨,街上行人少,她住在临街的房间,也睡足了觉,伸着懒腰开门。见一风韵犹存的厨娘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手里还拿了一堆东西。 “姑娘醒了啊,这是李公子吩咐我买下的。”将东西塞给她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有衣服钗环?还有胭脂水粉?这李承晏拿她当女人呢?前世她是个女汉子,这原主人估计也是半斤八两。这些东西,她用不上呀!挑了一身鹅黄的穿上,脱下了李承晏替她借的衣服。郑悠然托着腮帮子在那里叹气。 看这些东西也挺值钱的,不如当了换钱,到时候跑路也方便。 “黑丫头!”有人在叫她。 门口处,李明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少主让你去朱记粥铺买早点。”交代完并未离开,往里看了看,一脸疑惑,问:“少主给你买的?” “少主没给你买过?”郑悠然反问,看他一脸嫉妒就知没有。 “怎么会没有!”李明打死也不承认,他的十年呀,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此时的他无比想念在梨花宫的日子,虽说会被那些女人们欺负,可一应用度,宫主不曾亏待过他。而他的少主……说多了都是泪呀!想到这,一扭脸跑回房间去了。 这孩子咋啦?一副正室范儿?吃醋了?哈哈…… 难道他跟李承晏是那种关系? 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郑悠然左摇右晃地拿了李明给的银子去买粥。 朱记粥铺人不多,胖掌柜见来人热情地打招呼:“姑娘要买什么?咱们朱记粥铺各式粥都有,小火现熬,要吃趁热啊!” “掌柜的,要一份八宝粥,枣子不去枣核;一屉蟹黄小笼包,不要带褶的;二十个白芝麻咸烧饼,”郑悠然笑着说,“掌柜的,你这里卖的最好的是什么?” 胖掌柜笑呵呵道:“敢问姑娘是不是给福顺来那里的一位公子买早点?只有那位公子这样买过。若说起卖得最好的,就是烧饼和胡辣汤了。平时买早点的那位公子也问过我什么好卖。” “原来这二十个烧饼是李明要吃的。那给我也来……” “也来二十个?”胖掌柜一乐,“姑娘吃两三个就好。若要加胡辣汤,一个烧饼就行。” 郑悠然买了东西,瞅见个机会问:“掌柜的,可知哪里有当铺?” “从我家过去再走几十步就到了,不过那里的伙计惯会欺客,姑娘柔柔弱弱的,还是让你家下人去好一些。”胖掌柜当她是哪个落魄家的小姐,这眼神也是一言难尽,郑悠然心里直乐。 道谢后,她快步来到胖掌柜所说的钱记当铺,观察一番后正要离开,身边两个妇人走过。 “喂,他李婶子,你听说没,老马家那个不肖子明天就回来了。” “听说了,还是他老娘去衙门听的话。说是因为当今太后要过寿辰,让老百姓跟着乐呵乐呵,就大赦天下了。那混小子才关进去一个月,运气真好。” “好啥好,放出来了,婆娘也跑了,还不如在里面……” 俩妇人越走越远,郑悠然愣在原地。他和师父错过了什么?一时想不出什么来,恍惚间回到了福顺来。 “你这黑丫头一准儿在偷懒!”李明拿了东西去里间伺候。 郑悠然则倚着窗户发呆,手里把玩着一根玉簪。 如果他们没有逃跑,明天就会被放出来。如果铁窗即使被砸,他们也不会逃出来呢?李承晏预备怎么办?事实上,在他说出要当天机门副掌门那一刻起,那老头儿已经坐立不安、抓耳挠腮的,因此在看到铁窗被砸的那一刻才会豪不犹豫地逃跑。 师父在怕什么?李承晏梨花宫少主的身份?还是梨花宫的某人?或者怕与梨花宫扯上关系? 而这些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现在,真的要好好想想何去何从了。 当然,现在首先要做的是逃离李承晏这尊神,还得有钱哪! 在这异世,她安身立命靠什么?回羊肠村做农家女,还是去天灵山找豁牙牛天师?占了原主人的身份,总归是不好意思,还是先回羊肠村再说吧! 暗暗做了打算,郑悠然不再纠结,安心地吃烧饼喝胡辣汤。这古代的东西就是别有一番滋味,说不上特别好吃,但是食材新鲜嘛!吃饱了后,摸着滚圆的肚子躺下来继续发呆,正舒服地打盹,又被李明吵醒。 “喂,黑丫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烧饼!”虽然他没什么心情吃东西,但他宁愿给狗吃。 “何出此言哪?”郑悠然不承认,“你要二十个咸烧饼,只剩下十九个。我觉得你应该不吃甜的,就少买一了个喽!”一个烧饼而已,这男人也是小气。 “你……”气死他了,李明越气越说不出话。 “在吵什么?”李承晏适时出现,似乎化解了李明的尴尬。 “哦,他少吃了一个烧饼,找我出气!” 李承晏甩了个好看的白眼给他:“我看是吃得太饱了!以后你吃十个烧饼……” 郑悠然得意一笑,心道:“让你得罪我!” 李明苦着脸,他还是低估了这黑丫头在少主心中的地位啊! “剩下那十个就给黑丫头吃!”这人说话还大喘气? 郑悠然苦着脸。 李明得意一笑。 风水轮流转,真是“转瞬”河东,又“转瞬”河西,二人相视一眼,又各自回瞪眼扭过脸去。 啊呸呸! “多吃一个的,饿他三天;少吃一个的,也饿她三天。你二人互相监督,检举有功的,减一天罚,对方则多一天。”李承晏幽幽地说着话,眼却在看她的脸。 脸白了许多,眉似柳叶,这黑丫头终于好看了一根头发丝儿!春杏办事也算利索。 此时,郑悠然并不知道她容貌上的变化,正与李明颇有默契地等着李承晏把话说完。 “此事既因李明而起,由他做个表率,他从今天开始算起吧!”李承晏假装叹气,“从明天起,饿三天。” “轰隆隆”,李明头顶似乎乌云布、电闪雷鸣,顷刻间大雨兜头浇下。 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某人要开启宠溺模式了么?他没有一点点防备…… 014 重回破庙 夜,城郊破庙。 “副掌门,咱们来破庙干啥?”郑悠然一副狗腿模样,“又下着大雨,窝在房里睡觉多好!” 李承晏不说话,望着门口放着的一把油纸伞发呆。 故地重游,那晚上的情景历历在目,反正她不愿意重回现场。 等等,莫非他是为了找那连环杀人凶手? “那凶手那么狡猾,雨水又冲刷了他的痕迹,这里应该找不到有用的线索吧!”郑悠然转脸看见那天李承晏用来“救”她的野兔,呃,反正那画面她不愿多看一眼,又转过来,见他正盯着自己,“咋啦?我脸上有东西?” “如果你是杀人凶手,一路南下,流窜作案,既被发现,为何不愿继续流窜,反而在附近流连?”李承晏拧着眉,雨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在胸前,浸湿了一片。 嗯,这画面,她也不敢多看一眼。 “唉呀,疼!”头上被某男重重敲了一下,神思回游,郑悠然红着脸,“咳咳,大概还有他必须要杀的人吧!” “我也这么想!”李承晏点头,“五天前的那晚,也就是你要寻死的那晚,我与李明追踪他到这破庙,而郑二等人也是得了消息才到附近。你觉得是巧合么?” 这黑丫头红脸的样子,可真丑!可是她为啥红脸? “你这黑丫头想男人了不成?” 问得可真直接,郑悠然吐一口老血出来,这让她的老脸儿往哪儿搁:“没有的事儿,我是热的,对,热的。” 始作俑者“嘿嘿”一乐,并没有揭穿她,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什么人是他必须要杀的呢?” “咱都是在正常的家庭里长大,哪里能体会变态的想法。” 李承晏白了个好看的白眼:“我换个问法,他为什么要流连在破庙附近呢?”看着她也不傻呀,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莫非他高估了她的智商? 话又说回来,他才认识她五天而已,除了见过她莫名的自信和嚣张,似乎也没发现她有什么聪明的举动。即使是有,也是小聪明罢了。 倒是她那个好姐妹…… “难道破庙有他要杀的人?”郑悠然突然周身一冷,“这附近也只有我跟苏月柔呀,天……” 凶犯盯上她们俩儿了? “那兔子,是我们在破庙附近拣的。”李承晏嘴角上扬,她也知道害怕? 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还是丑哪!某孔雀男又自恋起来,嘴咧到耳根处,仿佛全世界他最美。 “新鲜热乎儿的死兔子!”某人连吓带分析,“不妨想象一下,那凶犯一边啃着生兔子,一边看着你们俩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心里在想什么?” “你怎知他是生吃?”郑悠然搂了搂肩膀,害怕之余,一股怒气冲出,越是有人叫她死,她偏得好好活着。 “那兔子身上有一颗新鲜的门牙。”某男补充道。 也就是说,她刚刚穿越之时,便有个连环杀人凶犯要杀她?若不是郑二等人来了,她肯定死了。 不对,其实“她”已经死了,否则,也不会穿越过来。 “这几日,你也没照过镜子吧?不知道自己额头上有两个伤疤?一个是被我打的,另一个呢?” “是那凶手?”她们既在一起,为何苏月柔没事? “我想,你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李承晏假装叹气,“跟傻子说话就是累呀!” 难怪那天,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苏月柔貌似很关心她,却又很心虚。尤其是郑二等人嘲笑她丑的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思笑?那时她被凶犯杀死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她自己也将面临危险,她还笑得出来?看她醒了,还让她找吃的去?她既然知道凶犯在附近,为何没有报官?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她对苏月柔产生了怀疑。 本来,她也不想与她有什么交集,但如果要回羊肠村,苏月柔的事则必须弄清楚。 何况,那日她还差点害死自己。作为她的姐妹,苏月柔怎么不知道她对艾草烟过敏? 这个白莲花! “既然你知道她有问题,为何还要把她放在身边?”之前,郑悠然以为李承晏是喜欢苏月柔,现在看来,他目的不单纯啊! “轰隆隆”,数声惊雷炸了起来。 突然火光四起,破庙外一株茂盛的槐树被雷击中。 “又有妖物在渡劫吧!”李承晏转移了话题,居然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看那老槐树? 月黑风高,电闪雷鸣,孤男寡女,他来这破庙就为了跟她看老槐树? 这想法咋那么邪恶? 郑悠然老脸儿又红了! 神游之际,忽觉腰上一紧,耳听得“轰隆隆”声不断,身上又是一凉,她二人已飞进雨幕之中。 “哗啦啦……” 破庙居然塌了! 好险呀,她心里直冒汗,刚才差点被埋进去。不得不承认,李承晏再一次救了她! 刚要表示感谢,人又被甩出去老远,摔在了泥坑里,真想骂人。 雨越下越大,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郑悠然轻笑一声,哼,虎落平阳被犬欺,有朝一日,她会十倍还回来。 “还不快过来!”这男人居然还敢命令她? “是,少主!”李明应声飞过来,替李承晏撑了伞,又自己打开另一把。 若不是他来得及时,这俩人是想干啥? 夜雨中,李承晏的脸颇不自在,干咳了两声。 郑悠然爬起来,甩甩手上的泥,借着大雨冲了干净,笑着迎过去:“哟,李大哥,就吃了早上一顿饭,居然还有力气飞呀!” 李明一头黑线,嘴角一抽:“那也比某人狗啃泥要强!”说完就后悔了,真想自抽嘴巴,现在哪里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么?何况她正当宠。 “你那伞给谁拿的?” 当然是给他自己拿的,这话他能说么?李明不甘愿地将伞递给郑悠然。 “哎呀,我手疼!” 李明的嘴又抽了抽,替她撑了伞,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某男嘴角上扬,刹时间天地失色。 渐渐地雨小了许多,某人的左右手快撑不住了。 两把伞上的水流如数浇到身上,更浇到了他心上。这黑丫头是给李承晏一个人欺负的,撑伞之人在心里默念了十遍。 015 一对儿顺毛驴 “阿嚏……”李承晏状似柔弱地躺在榻上,手里拈了一颗葡萄,“左腿上用点儿力,右腿上轻点儿!” 郑悠然使出十分力气捏着他的左腿,人家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唉,这原主人身子太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李明轻轻地敲着他的右腿,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家柔弱的少主捏碎了。跟了他十年,这是他第一次感冒吧!真是太严重了。心里暗暗自责,早知不让这黑丫头跟着少主去破庙。 “黑丫头,你的手是纸做的么?” 可不就是纸做的,郑悠然白了那人一眼:“岂止是手,整个人都是纸做的。副掌门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水做的?” “我可不喜欢白莲花!”李承晏撇撇嘴,“那种女人太无趣!” “少主,谁是白莲花?” 此时苏月柔正端了碗药进来:“李公子,这是郑嫂给您熬的药。郑嫂有事,叫我拿过来。”说着进门,端着药立在那里。 苏月柔穿了一件白衣,清丽的脸在郑悠然的衬托下越发得动人。 李明一副痴呆的表情…… 李承晏语调无波:“放下走吧!如今你怀有身孕,就不要在男人房里走动了。” 苏月柔点了点头,笑得风淡云轻,转身走了。 李明扶了扶惊掉的下巴,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差距的。若是这黑丫头被赶走,早就跳起来骂人了。一个如此粗鄙,一个如此优雅迷人。 “某人的哈喇子要流成河啦!”郑悠然一笑,看李承晏正盯着葡萄发呆,“副掌门,可是葡萄洗得不干净?” “李明,去把葡萄洗十遍!”李承晏鼻音很重,一脚将神游的李明踢了出去,力道才用了一分。 某人红着脸,爬进来,端了葡萄遁了。 “我头疼得很!”又撒娇?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已,真至于么?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又开始按额头,悄悄使着劲,某人却十分享受的样子? 这怕是个铁脑袋吧! 将食指弯曲,狠狠压向某人的太阳穴,她就不信他不疼,教他压榨劳动人民,疼死他! 然而某男仍旧十分受用的样子,着实气坏了她。 “阿嚏……”李承晏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大喷嚏,威力甚强,射程极远。 “唉呀喂,”郑悠然嚎了一嗓子,“你这妖孽男,居然喷我一脸口水。可恶!” “要不,你再喷回来?”妖孽男白了个好看的白眼,甚是得意,他连一成的功力都没用呢! “咣当”一声,端着葡萄正进来的李明被惊吓得摔了果盘,葡萄撒了一地。 撒了一地的,还有他碎裂的小心脏。 “再去洗一百遍!”少主的声音压得很低,嗯,以他十年随侍的经验,少主生气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啊!顾不得多想,李明几乎逃了出去。 这短短的一瞬间,郑悠然想了很多很多,总结如下: 第一,此男脸皮的厚度媲美他的顔值。 第二,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该打! 第三,若逃,得趁早!她大好的时光不能浪费在李承晏身上。她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成为很历害很历害的人。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忘记自己穿越女的身份,主角光环会让她变残废。 人,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都要奋发图强。 某女沉思的功夫,李承晏已经睡着了,于是给他盖上薄丝被,悄悄地退了出来。 “阿嚏……” 装睡的人先睁开左眼瞧了瞧,又睁开右眼瞅了瞅,最后长吁一口气,撇了被子跳下榻来,疼得直上蹿下跳。 “咝,疼死我了!这黑丫头手劲儿真大。” 手劲大的,还有此时在后厨水井边洗葡萄的李明,他真是流年不利啊,最近干啥都不顺。越想手里越发没了分寸,一会儿的功夫,水盆里的水都紫红紫红的。 那些葡萄丧命于李明之手,只剩下皮上下左右在晃着。 “这小公子哪里是在洗葡萄,是准备酿酒吧!”郑嫂笑着,嘴里嗑着瓜子,“我之前给那丫头送东西,看她也不黑,为何你们叫她黑丫头?” “因为她心黑!”李明恨声道。 郑嫂眨巴着美目,“咯咯”地笑起来:“但凡是女人都不好惹。那丫头容貌虽比不上那位苏小姐,可脾气性子是个倔的,不好对付。” “郑嫂是怎么看出来的?” “女人看女人很准的。听嫂子一句劝,以后别跟她对着干。那黑丫头跟你主子一样,都是顺毛驴儿,得哄!” 李明脑中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闪现,果然是这样。南宫宫主总哄着少主,少主有什么心事都喜欢跟她说。而太妃一味指责,少主总是对着干。 果然,漂亮的女人都聪明哪!南宫宫主是,这位郑嫂也是。 想到这,心情好了许多,李明向后厨要了葡萄,洗了两盘后进了房间。外间郑悠然的门没关,便咳嗽一声,先端了一盘进去:“黑,郑姑娘,我给你洗了葡萄,又用井水冰过,你快尝尝。” 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郑悠然疑惑道:“你下毒了?” 呃,一头黑线的李明耐心解释:“之前是我不好,还望郑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说,好说!”郑悠然说话温柔不少,“咱们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好兄弟!” 好兄弟就算了吧!李明哄好这位姑奶奶,又去了里间接着哄那一头“驴”去了。待从里间出来,已是满头大汗,见郑悠然正等着自己,一愣:“郑姑娘可是有事?” “李大哥,”某女心情大好,“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能教我功夫么?逃命用的。”先学会逃命再说。郑悠然笑道,“这个要求会不会过分?” 016 一起看热闹 钱记当铺,人来人往,有哭的就有笑的,真是看尽人生百态。 “当家的,这可是我最后的嫁妆啊!”一脸凄苦的妇人哭着出来,“当初,你说买猪仔儿,猪仔儿没见着,怎么又把……” “啊!”妇人被她丈夫踹倒在地,头正磕在门槛上,随即被拽着头发拖了很远。 有人小声议论。 “这不是老马家老二马栓子么?听说他家老大才出来没两天,人又进去了?” “可不是。我听说,老马被气死了,马老婆子也活不过几日了。这马栓子因为赌钱,败光了田产,卖了屋子,卖了大闺女,这下又卖了他婆娘的嫁妆。” “他胆子真大,私自变卖嫁妆要挨三十大板的。” “他婆娘不去告,谁管?” “你们不知底细,”一婆子叹道,“他家二丫头才要说人家的,这马栓子诓了他婆娘把嫁妆过于他名下。可怜这二丫头长得水灵灵的,怕是也要被她爹卖了哟!” “真是造孽哟!” 众人摇着头走远了,只剩下那凄苦的妇人躺在一边喘气。 郑悠然气得牙痒痒,走过去扶起那面色菜黄的妇人:“你没事吧?” 妇人抹了抹眼泪,扶着墙站起来:“没事,略歇歇就好了。多谢姑娘!”说完扶着墙慢慢地走了。 叹了一口气,古往今来这种事何其多,本人不反抗,一个外人能做什么? 郑悠然正要离开,低头一看,一根成色不好的银簪落在脚边,于是追了上去,可穿了好几个胡同也没见那妇人身影。不由得感叹:“被打成那样,还能走那么快?” “你是说马栓子的婆娘吧?”刚才那个婆子笑嘻嘻地开了门,倚在那里,“你从这里拐过去,胡同里第一间,门上披白的就是她家。” “大婶儿好眼力,您怎知我要去找她?”郑悠然来了兴致,围观群众那么多,她是如何认出自己,又如何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找那可怜的女人? “不瞒姑娘,我是给人说媒的,没有哪个漂亮姑娘能逃得了老身的眼。人群里,漂亮姑娘就俩儿,那一个是王员外家的小幺儿,那孩子断不会管这闲事。只有你边听边咬牙,一看就知你是个热心肠。”见郑悠然不住点头,一时得意,话更多了:“我劝姑娘你莫管那家的事,即便是咱们县老爷也没辙。”说完又关了门,很是看了她几眼,喃喃自语:“这姑娘长得不说多漂亮,却让人十分舒服。” 嗯?那媒婆在夸自己好看?她没听错吧!哈哈,其实她也发现了,这几日脸白了不少,加上饮食得当,气色确实不错。边想着,边高高兴兴地去了马栓子家里,那门没关,从里面看去一片破败景象。一个极瘦弱的少女正浆洗衣服,衣绳上还晾着几件刚洗的衣服,屋里传来老太太特有的咳嗽声:“滚,滚,滚去做饭,想饿死,我,我不成?我栓儿,娶了你,真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马婆子说话有气无力,连骂带喘的,足骂了半盏茶的功夫。 将死之人,还有这精力?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可见这妇人平日里没少受气。 妇人也不敢回嘴:“娘,咱们家里一粒米也没有了,白面也被栓子拿走了。要不,你先凑合着吃点糙面饼?” 屋里传来杯碗破碎的声音,老婆子骂:“臭婆娘,你跟那死丫头偷吃了白面罢……”想是骂得急了,咳了几声,嗓子一紧,嗷一嗓子晕了过去。 少女听着,皱眉摔了衣服,扭脸儿看见观望的郑悠然,一脸戒备:“敢问姐姐是找我娘么?” 她长得像坏人么?循着少女目光回头一看,李承晏在她身后,便问:“你来干什么?” “我的早点飞这里来了,可不得跟着!”李承晏心情很好,低声问,“这里有热闹看?咱们一起看。”说着顺手拿了早点来吃。 若不是李明告诉,他还不信。这黑丫头居然借着买早点接连几日在当铺徘徊,莫不是想跑? 今儿,他便悄悄地跟着,果然见她在钱记当铺贼眉鼠眼地观察进出之人,眼见她抬脚要进去,不想半路杀出了马栓子夫妻二人。 这黑丫头自己的事都没弄明白,又想多管闲事? 于是,他便跟了过来,顺道买了十几个烧饼。 “我们不认识你娘,见她在钱记当铺丢了银簪,特来归还。”郑悠然柔声道,这孩子长得果真水灵灵的,身穿粗布衣也难掩其美貌。 少女一听,戒备少了一些:“多谢!”拿了银簪关门进去了? 呃?也不进去请他们喝杯茶? “她当你是人伢子!”李承晏见她面色尴尬,十分开心,“你那眼珠子都要挂人家身上了。若你不是女人,估计会被当成登徒子打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谁能有我美!”孔雀男不分场合地开屏示美。 “是是是,”郑悠然很无语,“您是天下第一美!” “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今儿你可算说了句人话!”某男更是得意,一脸受用的样子,“今天的小笼包很香,你要不要尝一个?”她有时看着也还算顺眼,就比如说真话的时候。 “我是遇人说人话,遇到小狗子就说……” 经她一提醒,李承晏想起那日在牢记外胡同里学狗叫的情景,脸色一红,给自己找了台阶:“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喜欢逗小狗子玩儿。你见哪个逗狗的没学过狗叫?” “你这梨花宫少主难道就没个正经事儿做?”郑悠然不搭话。 李承晏吃了早点,打个饱嗝,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他买的烧饼:“要想看热闹,得智取。” 郑悠然刚要说话,忽听“救命”的哀嚎声传来。 “娘呀,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原来是那马栓子的二丫头。 二人相视一眼,顾不得许多,踹开门进去,只见那妇人吊在房间的门框上。李承晏急忙救下那人,将她放到炕上,探了探鼻息:“嗯,还要不要请郎中……” 人是没得救了,倒该请仵作来。 017 亮瞎狗眼 二丫头扑了过去,几乎哭死。另一个屋的马婆子听到了动静:“死也滚远点儿,在这装什么装?”二丫头听了,哭得更惨。 院子里有些人进来,议论纷纷。不一会儿,有人请了里长来。里长是个花白头发的瘦老头儿,进来看了一眼,请郑悠然二人来到院子里。 “他焦婶儿,”里长叫那个说媒的,“你去看一眼,叫人喊了马栓子和二丫头的三舅来。”又冲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喊:“他李婶儿,快过来给二丫头娘装殓上。”有人应了一声,随即是打水洗漱的声音。 不一会儿,李婶儿来了,原来是那天她买早点时遇到的两个妇人之一。若不是她们,自己知道大赦的事怕也得等到衙门张榜。想到此处,拿眼剜了李承晏一眼。虽然直觉告诉她劫狱之事有诈,但目前尚无证据,也没能力报仇,只得按下再说。 而李承晏则沉浸在众妇人惊艳的目光之中得意忘形,努力地开着屏。 “你还有没有同情心?”郑悠然踢了他一脚。 “我还拿了烧饼来的,这些人可都是看热闹的。”某人解释道,“难得被这么多人看,你先别打扰我!” 这人还是适合生在现代,当个影视明星,天天被人看岂不是更好?郑悠然心里直笑。 里长咳嗽两声,嘴角抽了抽,掩下对李承晏的鄙视,笑问:“二位可是来买那二丫头的?马栓子昨儿喝酒时跟我说的,会有个贵公子来买二丫头。” 郑悠然捅了捅了李承晏:“贵公子,该你出马了!” “啊?哦,是的,马栓子的婆娘将二丫头卖给了我的奶娘甄婆子作她儿子的女使。奶娘有事不能出门,托我来办这事。”李承晏回过神来,十分不满意被里长打断,仍旧找了个好借口,“不想马家出了这事儿,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甄婆子是他奶娘的姐姐,嫁在富阳县。因查办梨花宫弟子失踪案,正好替他奶娘看望一番。不想甄婆子儿子也没了,家里又没旁人,便打算将她带回京里与奶娘团聚。可巧奶娘生病,便让甄婆子先行回京了。 郑悠然心里一动,这人献爱心还那么低调,如果是她,非得大张旗鼓宣扬出来。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李承晏比她有觉悟,境界比她高。 而且,这个说词,进可攻,退可守,他真聪明。 里长一听有钱办丧事,哪里能不喜:“哎呀,可真是不巧。不知,这二丫头卖了多少?” “我奶娘是个心善的,说给三十两,若知道二丫头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想,她应该会给五十两。” 五十两几乎是穷苦人家三五年的开销,里长听了顿时松了口气:“既是这样,那二丫头她娘的丧事算是有着落了。” “五十两可不行,”马婆子竟隔着窗户探出头来,黑灰的脸透着贪婪,“我家二丫头长得可水灵,这半个县城的贵公子都看上她了,怎么也得二百两。” 众人集体抽气:“妈呀,这马婆子进气少出气多的,听着有钱又活过来了。” 一时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得见二丫头的哀嚎声。 里长一时尴尬,也不知说啥。 李承晏给她使了个眼色,意思在说:“我不善于处理这种场面,还是你来吧!” 郑悠然笑了笑,清清嗓子:“我看您老人家长得不错,这不得给满县城的贵公子看上?不如给您二百两得了。” 哈?众人集体倒地。 这丫头这话可真真难听,不过他们听着顺耳。这马婆子平时可没少给二丫头母女气受,轮到她被人收拾了吧!可见天道好轮回! “哪个混蛋开我娘玩笑?”马栓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拎着一只烧鸡和一壶酒,见了郑悠然身边还有李承晏,没敢放肆。又跟里长打招呼,“里长,我婆娘的事还得麻烦你呀!”说着进了门,嚎道:“娘啊,你媳妇如今被人害死了,咱们娘仨儿以后可咋过呀?二丫头呀,爹没本事给你娘报仇啊,将来死了,也没脸见你娘呀!” 啥?众人再次集体倒地。 果然,他们才是母子。一个贪婪,一个讹人? “快闭嘴,”马婆子低声劝了马栓子,“我跟你说……” 不一会儿,马栓子欢欢喜喜地来到院子里:“既然贵公子要买我二丫头,怎的不把银钱拿出来?” “公子,他是怕你没钱,拿出一张五千两的给他开开眼。”郑悠然在一旁笑,“亮瞎他的狗眼!” 李承晏嘿嘿一笑,挑眉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拿出五千两银票,甩得“嘁咔”作响:“来,小狗子,瞧一瞧,眼瞎了没有?” 郑悠然总觉得这话不对劲哪! 马栓子的脸立时垮了下来,不过一看那五千两银票,又眼带喜色。 众人嘴角抽了抽,马栓子还是人哪,被骂狗还笑? 里长看不下去了,咳嗽一声:“马栓子,你家三舅爷咋个还不来?” “来了来了。”外面飞了一只花蝴蝶进来,随即粉香扑满院子,有人还打了个喷嚏。 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就是二丫头的三舅?众人细细看了看,眉眼倒有几分像二丫头娘。 三舅扫了众人一眼,看见李承晏时眼都直了,挤眉弄眼,骚首弄姿。 李承晏扭扭捏捏地躲到郑悠然身后:“黑丫头,你上!” “里长,我看今天还是先办二丫头娘的丧事。三日后,咱们再来。”他不是喜欢被人看么? 说着,郑悠然大大方方地带着某男离开。 一众妇人颇怨念地瞪了三舅好几眼,三舅的视线早粘在李承晏身上,自动忽略了众人。 二人才出了院子,李承晏暗暗松了口气,“妈呀”一声,右手搂她脖子,顺势压靠在了郑悠然肩上。 “唉,诶,喂,”某女差点趴下,“光天化日的,你要干啥?” “我要吓死了,那个三舅要吃人,”李承晏很委屈,“我要吃点儿东西压压惊!”说完,左手摸出一个烧饼来,“嗷嗷”两口吃下去。 018 乱点鸳鸯谱 只说二人回了福顺来,见郑嫂拉着李明问东问西。 “小公子,你家少主还收丫头么?” “郑嫂,”李明想拉开美妇人的手,红着脸,“我家少主没收过丫头,那位郑姑娘是他门下弟子。”他能说实话么?现在是贴身丫鬟,将来就可能是贴身王妃。 嗯,贴身王妃?想到这,李明脸更红了,王妃哪有不贴身的? “怪不得,我听那丫头叫‘副掌门’,”郑嫂美目一转,“那他收弟子有啥条件?” 呃?又黑又丑嘴又臭的优先?他敢说这话?不敢。转头见郑悠然二人看着他,手一指:“郑嫂,我家少主来了,要不你亲自问他吧!”说完,红着脸一溜烟儿逃了。 郑嫂并不问李承晏,只向她福了福,拉过郑悠然到了后厨。此时人正少,只一个烧火的哑巴。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郑姑娘,我知道你肯定有门路,我家大女儿她……”还没说,泪先下来了。 “郑嫂,你家的姑娘肯定十分漂亮,应该寻一门好亲事。江湖门派打打杀杀的,能有什么出路?”郑悠然十分好奇,若她的女儿继承郑嫂三分容貌,这上门说亲的不得踏破门槛。马栓子的二丫头已经相当出色了,但也比不上郑嫂的十之一二,何况她的女儿呢。 “唉,你有所不知,我那大女儿原本嫁了本县秀才,谁知刚成亲没几个月秀才就死了。后来,我女儿就当了姑子了。这不我想着劝她还俗,再给她寻个出路,总比老死在尼姑庵里强。”郑嫂说到动情处,泣不成声,全没了往日爽利劲儿。 “为何不再嫁呢?”郑悠然好奇地问,“咱们中南国民风开放,和离再嫁都属正常,何况死了丈夫的。” “这个……”郑嫂似有难言之隐。 她也不好再问,眼珠子转了一圈,笑道:“想要入门也是容易的。”只是她有啥好处? 郑嫂明白她的意思:“五百两束脩加一间铺面够不够?” “郑嫂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这么多钱,不可能只介绍入门这么简间。 郑嫂点头,向她耳边说了,最后问:“可行?” “必须行啊!” “我先付你束脩。” 郑悠然拿了银票喜滋滋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瞧了半天,这可是她第一笔收入啊,值得庆祝。 该怎么庆祝呢? 慢悠悠地想着,想着,想着…… 一阵轻笑声传来,忽觉鼻子很痒,恍惚间似乎看到李承晏放大的脸靠在她枕边,嘻嘻笑着:“呀,今天运气着实不错,还能梦见美男。”一面说一面“叭叽”一口亲在那张白嫩的脸上。 一亲芳泽,这词说得多好,真香! 之后滚了几滚,某人接着与周公聊天去了。 “呱呱呱”,一只青蛙从某男手里逃到地上,看了眼比它还绿的某男的脸,一个弹跳,溜了。 这是什么道理? 本想拿青蛙吓唬一下这黑丫头,不想自己却被偷袭了。他堂堂一个男人,居然被一个野丫头轻薄了。 这事儿能说出去么?李承晏看向门口处呆立着的李明,挑眉示意:“你懂我的意思吧?” 李明太难了,擦了擦汗,点头,意思在说:“我懂,我瞎了,什么也没看见。”立时也溜了。他不该给少主出这个馊主意啊! 他这个随侍可不就会出馊主意,幸亏他没有只听他的。李承晏嘴角上扬,拿出一只盒子,放出里面的小东西们,之后立即飞身出门,回去偷偷开心去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转眼到了晚上。圆月当空,月色如洗。李承晏正开心地在葡萄架下吃饭。 郑悠然顶着满脸包出现,头发乱得如鸡窝:“我一觉醒来都晚上啦,你们吃饭咋个不叫我?”说着坐下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吃了个精光。 揉揉眼睛,似乎看见孔雀男的眼睛里有星星在眨呀眨,痴痴一笑,某女却对李明说:“小明明,你家少主咋那么可爱捏?比你还可爱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说完又流着口水昏昏沉沉地滚去睡觉了,留下一脸迷之微笑的李承晏和目瞪口呆的李明。 “少主,她这是咋啦?” 李承晏笑道:“小蚊子们饱餐一顿,把这黑丫头盯傻了呗!”说完哼着小曲儿。 “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树荫下,杏花插,吹笛声声念着他。漠上黄土却把人儿拦,一重山,两重山,重重山川隔云端,教奴何时……” 李明一头黑线,少主可比他狠多了。其实吧,郑悠然不怼人的时候挺可爱的。尤其这几天,她跟他学功夫的时候很是认真,虽然嘴还是那么欠打。 人看着也顺眼多了。 见唱曲的人忽然停下,正要吩咐伙计撤桌,某随侍却被叫住。 “小明明,是几个意思?”他很不爽,十分不爽,特别不爽。 这黑丫头啥时候跟他的随侍那么亲近了? 在他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地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李明暗自擦了汗,他哪敢呀!再说,他可不喜欢郑悠然这样粗鲁的女子,他喜欢苏姑娘那样的…… “解释一下。”李承晏一字一顿。 “少主,郑姑娘她可能是睡糊涂了吧!” “你睡糊涂一个给我瞧瞧?” 话未问完,竟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少主怎么不容他再解释解释? 一夜未曾入睡的李明在忐忑中起了个大早,坐立不安之际,只得在小花园子里练剑。 福顺来依水而建,后枕汝清河水,便引了一股活水建了个小池塘,池塘养着后厨的鱼,塘边栽几株花木,渐渐地过了几年成了个五脏俱全的小花园。 正练着,听得脚步声,知是郑悠然来了,李明撒腿要跑。 “咱们可是签了契书的,你若一日不教我功夫,就得一日赔我五两银子。” 郑悠然见他脚步一顿,笑嘻嘻道:“春明小师父,怎么见我跟见了鬼似的?” 李明颤微微拿出自己的积蓄,丢给她:“这是五百两银子,我先……”未说完,忽看见李承晏一眨么眼儿来到二人身边,头上顿时大汗直流。 他好害怕啊! “他听说我要撮合你俩儿,这不害羞呢嘛!” 完了,他家少主乱点鸳鸯谱了,李明吓得腿一软,差点儿跪下来。 019 解释误会 李承晏说啥呢?撮合她跟李明?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就因为她跟李明学功夫?古代社会还是太封建了嘛! 李明眼巴巴地看着郑悠然:“郑姑娘,你快跟少主解释解释吧!我嘴笨。” “解释啥?清者自清。”大早起的,这孔雀男发啥疯呢? 但是一想到要赚五百两银子加一间铺面还得指着人家,立时怂了,腆着脸凑到坐在石桌旁的李承晏面前,露出八颗标准的微笑齿,郑悠然笑道:“副掌门,好掌门,您是古往今来第一俊美掌门人,定有宽阔的胸襟与广博的气度,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亭亭玉立……” “说重点,”李承晏面色好了一些,“我长得美这事以后再夸。” 不给他俩点儿颜色瞧瞧,还真当他是个摆设? 小小年纪就想男女之情,他们的人生如此浅薄? 做人还有没有理想可言? “我若喜欢李明,天打五雷轰!”指天誓日的某女说得极认真,“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轰隆隆”,李明头上电闪雷鸣,他造了什么孽哟!这种羞辱谁能受得了?墙呢?他要撞墙去。 “嗯!”听完,李承晏踱着步子走了。 就这样走了?李明在心里不住地哀嚎,他还什么都没说,他还没发誓若喜欢郑悠然也遭天打雷劈。 “郑姑娘你……” “不是说了,你叫我悠然就好啦!” 拉倒吧,李明认命地抬头看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也不敢教你功夫了。这里有一本梨花宫入门心法和低阶弟子武功术法,你自己慢慢练吧!”远离她才是正经。 “契书……” “我先给你五百两银票,等我去钱庄支了钱再给你五百两。”钱再重要,也没有命要紧哪! “算了吧,毕竟你也当了我十几天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她哪能干这种事,“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咋办?” “少主的功夫,这天下也没几人能敌。你何苦舍近求远?” “万一他不愿意教我呢?” “他会的,我保证。” “话又说回来,李承晏今天为啥发疯?”她可不会傻到以为那人在吃醋。 “郑姑娘,咱俩把这事儿忘了吧,就忘了吧!”李明一脸苦笑,话头一转,“唉,我听见谁在叫我,我先撤了哈!” 郑悠然只得回屋练习,因为没人带,总不得要领,唉,只得放弃,看看时辰便去买早点了。谁知竟意外见到郑二带着曲柱子等人经过。未待郑二说话,他身后的妇人当先冲出来,竟是郑嫂? “哟,郑姑娘,买早点呢!我说打远处瞧见一个美丽小女子长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呀!” 郑二一皱眉:“你求的人就是她?”这郑悠然一看就是个骗子,他这婆娘一向精明,也被骗了? “当家的,你快去马栓子家查案子去,蕊儿的事儿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郑嫂温柔一笑,将郑二等支开了。 “郑嫂果然好手段哪!”她看得目瞪口呆,又问,“马栓子家怎么了?” “唉,听说他家二丫头半夜里去茅厕后失踪了,这不急得马栓子要撞墙了!”郑嫂叹口气,“二丫头也是可怜,好不容易能被你家公子的奶娘买走享福,一下子人又不见了。” 虽说中南国民风开放,到底还是男尊女卑的社会。穷苦人家的女孩子,若没个像样的嫁妆,是不能说个好人家的。 这里律法严明,下人也不能随便由主子处置,被富贵人家买走,也算一种出路,除却每月的例银,将来嫁人也有体面。因此,一般长相略出头的姑娘,都被她穷困的父母卖掉。 卖时去衙门写了文书,之后女孩子便与原家庭无涉,即便父母想赎身也是不能的,除非他家里出了有功名的人拿功名去换。 “这个规矩倒挺奇特哈!”郑悠然听了摇头,“能卖子女的,必是家里穷的,哪儿那么容易出秀才?何况,即便出了,也不会舍得去换回一个没有多少价值的女孩子吧!” 郑嫂笑道:“我听当家的说,自打立朝起,有这种机缘的不过十几例罢了。你想几百年里,被卖掉的女孩子得多少?不过,这样也好,女孩子安安心心地做丫头,不出大错,嫁的必定比在家里说的多少要强一些。”说完竟出了一会儿神。 闲聊的功夫,二人到了福顺来,郑嫂去了后厨,郑悠然则拿了早点给李承晏,之后便回了房间练内功心法。摇摇晃晃,恍恍忽忽的,突然福至心灵,竟想明白了,也不知练了多久,第三层正练得关键处,又被人打断。 原来马栓子竟挟着里长找上门来,吵吵嚷嚷的。 一时有人去报官,又吵嚷了一阵子。 李明来敲门了:“郑姑娘,衙门里的郑爷要找少主问话呢!少主说要你和他一起去。” “郑二也没叫我吧!”郑悠然十分不满意,第三层心法练好了,她就可以飞檐走壁了,真讨厌。 “笃笃笃”,李明十分执着地敲门。 “好啦,这就去。”郑悠然抓了抓脑袋,将书甩在一边,找了李承晏,二人到了郑二所处雅间。 “打扰二位,实在不好意思!”郑二客气了不少,“我才回了衙门,这马栓子就来这里闹事,真令人头疼。”说着摸了摸头上梳得齐整的几根毛发。 “郑爷客气,有话问这位郑姑娘吧!”李承晏语调无波,坐定后不再说话。 “呃,马栓子怀疑你们拐了马二丫,”郑二道,“我是不信的。到底他挟了里长来,我总不能下他的面子。此来,也就是问问。” “懂了。”郑悠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捕快们找了人一问便知事情真假,哪用得着亲自询问?怕是有别的目的吧!不过,仍旧顺着他说,“郑爷英明,咱们夜里可没出去,掌柜的和伙计们都能作证。” “嗯,”郑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问,“我婆娘说我大女儿郑蕊的事情,郑姑娘应承下来了。真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哪。特来谢谢二位。” 郑二是想当面问清楚,怕她狐假虎威、招摇撞骗吧!郑悠然不拆穿他,挑眉看向李承晏:“公子,我昨天同你说过的,郑蕊想入梨花宫或者天机门,你也答应了。”说完疯狂眨巴眼暗示某人。 不知李承晏会不会拒绝她,考验人品的时候到了。 “嗯,我知道。” 020 丽人丸 待郑二走人,已经是晌午了。 郑悠然很饿,但是也不敢动。 “打着我的旗号干坏事?”李承晏眉头一挑,歪在榻上,全没了刚才的高贵矜持,“胆子越来越大嘛!” “就不怕我当场揭穿你,然后让郑二治你个欺诈罪?” “咱们梨花宫丢了许多弟子,总得进新人,才能门派兴旺嘛。”某人一脸讨好,“我觉得你作为梨花宫少主肯定会答应,就替你应承下来。” “那郑嫂的女儿那么可怜,副掌门你又一向慈悲为为怀,肯定不会眼见红颜老死在尼姑庵里!” “这是共赢的局面,我想,你应该支持,最起码不阻止。” 李承晏笑:“我还得谢谢你不成?” “你不用见外,咱们都是一家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一家人给我捶腿。”李承晏笑,这个说辞相当得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小明明也是你一家人。” 说完,脚底抹油,“呲溜”一下蹿了,顺势关上门。 关门的一瞬间,一只鞋砸在门框上。 “郑悠然,你这小混蛋!” “嘿嘿,砸不着,气死小混蛋!”幸好她身手敏捷,说完回房吃饭练功去了。 房内的人,笑眼如月牙,妖娆的面孔甚是动人。 李承晏偷偷地笑了一会儿,又板起脸来,也回房间吃饭去。 只说光阴易过,一眨眼到了七月。马二丫失踪案渐渐地被人遗忘。与富阳县隔了一二百里的汝清县又出了红衣少女被杀案,一时也成了富阳县城内百姓的谈资。 似乎,那凶手又南窜了,家里有女儿家的都松了口气。渐渐地,街上的女孩子们又热闹起来。 其间,马栓子又闹过几次,都被郑悠然以练手的名义打跑了。慢慢的,她的功夫差不多相当于梨花宫地支弟子以上天支以下,人也就膨胀起来。 所以,打算找李明切磋切磋。 李明也觉得日子过得淡了些,一时手痒便答应了。 不过几个回合,郑悠然被打趴下,正扶着柳树喘气。 “阿呸,老娘练了一个月,竟然这么不禁打。” 李明开解她:“我是春阶的功夫,你哪能那么快打赢我。不过,若你在梨花宫已经可以升天支阶了。” “梨花宫不是最重容貌的?我这顶多算地支阶吧。” “不妨事的。梨花宫的人,只要肯吃苦练功,功夫达到升阶要求,可服用丽人丸增容变漂亮。” “练功还能变美?那得多少女人争相入梨花门哪!”郑悠然越发向往,后悔自己认了豁牙牛天师作师父,“你吃过丽人丸没有?” 李明笑道:“我的容貌是天生的。本门功夫很难练,大部分都吃不了苦,自地阶起一路直升的只有春桃一人。” “即使因容貌暂归高阶,也有可能因下阶的人挑战而降阶或被直接逐出梨花宫。” “混江湖的人,没有容易的。” 郑悠然神色变得很认真:“也就是说,我快速地具备升阶的能力是因为清花丹?” 这时,李承晏突然端了一盘葡萄过来,大喇喇坐下,慢条斯理地吃着。 他就知道,这黑丫头一刻也不闲着,她为啥总找李明? “副掌门,”郑悠然凑上去,敲腿揉肩,“你有丽人丸么?” “求人时叫‘副掌门’,不求人就称呼‘你’,”李承晏心里受用,却板起脸,“本少主不开心,人一不开心,就什么都没有。” “你哄我开心了,我再想想有还是没有。” “丽人丸也是不好炼成的。”李明适时提醒。 郑悠然笑嘻嘻的,脚下用力一踩,李明呲牙咧嘴。 接着用力捻起来,此时,她多么想念高跟鞋! “清、清花丹是你、你拿自由换的,”李明咬着牙,“你一个月、二两例钱,估计得等、等到你女儿出嫁、才、才买得起丽人丸。” 李承晏一边吃葡萄,一边对李明说:“你这呆子,真是开窍了,说得好。” 打吧,打吧,他俩越打,越说明互相看不顺眼。 他就坐收渔利好了。 只是这个“渔利”?心里突然一软,有东西闪过,又消失了。 郑悠然心里一气,立时要打人,捏着某人手臂内侧的肉就是狠狠一揪。 李承晏疼得脸直哆嗦,忽然将一旁的李明扯到她面前:“女侠饶命,这奴才给你打着解气。” 他又命令李明:“站着,不许动。” 李明脸立时垮下来:“少主,你怎么忍心?”这局势变得忒快,自己怎么成了“二”矢之的? 拍拍李明,李承晏安慰他:“你一人疼总好过两人疼。” 郑悠然撒开李承晏,冲着李明腰上就是一拧:“叫你挑拨离间,我跟副掌门手足情深,岂是你几句话挑拨得了的?” 手足情深,什么鬼?李明暗自惊叹,这少主怕是自作多情了。 少主当她是女人,郑悠然当自己是男人? “你是女子,如何与我家少主作手足?” 021 偶遇三舅 “不作手足,作衣服?”郑悠然白了李明一眼,“小明明,你不要太狭隘了呀!” “男人和女人既可以作朋友,为啥不能作兄弟?” “男女授受不亲,也不能作朋友。”李明说得很认真。 李承晏听得也很认真,随即点头:“如果非要选一个,还是作衣服吧!” 呃?这主仆二人在干啥?她有点儿看不明白呀! 郑悠然并未纠缠这个问题:“咱们还是说回丽人丸吧,怎样才能得到它?” “清花丹是无价之宝,这丽人丸倒没有那么难得,约摸一年里能炼一颗。每年八月本门下阶弟子都有机会挑战上阶末者,若今年没有成功者,这丽人丸就余下了。”李承晏假装分析,其实,这丽人丸多得是,如果他义母喜欢,一次给十颗都行。 “我若开心了,一求义母准成。”他要是不开心,可就难说了。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我用钱换行不行?”等将来她赚了大钱,要啥没有? “本门丹药概不外传,被逐出梨花宫的,都要吃了落红丸恢复之前容貌。”李承晏一笑,他们也是用落红丸恢复了她的女儿身。 今日这是科普梨花宫?她突然觉得好笑,正要说话,郑嫂急步奔来:“郑姑娘,我家蕊儿来信,说要我们捐一千两香油钱给尼姑庵。” 郑嫂所说尼姑庵,叫红莲寺,处城南鸡公山半腰处,香火旺盛。山顶还有一个和尚庙,叫白莲寺,因斋饭而闻名,因此富阳县百姓称其为吃斋寺。 这些日子她勤加练功,也是为了去红莲寺有备无患。如今,事情紧急,郑悠然便决定次日去。 只说次日,郑悠然早早收拾好行装,吃了早点出门。走了一个时辰到了城郊茶亭,却见李承晏鹤立鸡群般地坐在那里。 还有一辆马车? “你不是要去城北游船么?” 李承晏弯着眼笑:“本少主怕你迷路,到时喂了狼,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 死鸭子嘴硬。 这些日子,她基本上摸清了这孔雀男的套路。他就是一个扭扭捏捏对人好的人,总结起来就是嘴贱心善。 这样一个翩翩美少年,略微的缺点,倒让他更加可爱。当然,这话只能烂肚子里。若说出去,叫她老脸儿往哪儿搁? “你就不能打扮得朴素一些?”看着他一身红衣,真是耀眼。 “我穿红衣最好看,”李承晏笑,努力展示着他的美,像在说,“快夸我美!” “我还雇了一辆最贵的马车。本少主能张扬绝不低调。” 说话间,二人来到红莲寺,停顿好马车,又寻好客房,便去上香。此时人来人往,多是女客,也有夫妻,好不热闹。 李承晏的到来,必然引起轰动,尤其是少女们的眼睛几乎长在他身上。 众女将他围在中间,均大胆地瞧了起来。 “你先转转,别打扰我。”某孔雀男开屏的时间到了。 这跟动物园里看孔雀有啥区别?动物园里的孔雀,一有游客鼓掌,便努力开屏。 而这只“孔雀”,一有女子眼神鼓励,也努力开屏。 早有小师父报与主持,不一会儿那主持便急步而来,何时见过这场面,一度面色尴尬。 “请这位红衣施主随老尼这边来,”主持慧静年纪五十岁左右,脸色红润,“各位女施主要早早上香回转,近来山里狼虫出没,小心些好。阿弥陀佛!” “这少年真好看,比咱们家的大小姐还要漂亮!”四五个小婢子低头笑,一会儿搀了个上香完毕的富态老妇人走了。 “别挤我呀,你个子高,让我矮个的瞧一瞧。” “这皮肤比咱们的都白,你说,他平时都擦什么香粉?” “衣服也好看,不知哪里买的。” “荷包才好看呢,绣工也好,不知是哪家小姐送的。” “鞋子也不赖,我想给我二哥也买一双。” …… 慧静面色更加尴尬。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数十个女人还不得唱连台? 这时,一股熟悉的香粉味扑面而来,郑悠然扭头看去,马二丫的三舅花枝招展地晃了过来。 “三舅来啦!三舅来啦!三舅来啦!” 众妇人中有人朝那边看去:“哎呀,一只花蝴蝶要扑过来了!” 李承晏脸色一紧,“刺溜”一下消失不见了。 众女才悻悻离开各忙各的,一切如常。 郑悠然也晃晃当当地到处瞧一瞧,走到后院,刚坐在回廊里歇着,又一阵粉香飘了过来。 “你是那要买我外甥女的姑娘,”三舅坐到对面,摇着香帕,比她女人多了,“那位公子呢?” “他怕你吃了他,下山去了。”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三舅,比李明要高,约一米八五,长相俊美,气质风流,“这身打扮可不配你的气质。” 三舅多看了她几眼,笑:“你眼挺毒。我五妹子失踪前穿的这样衣服,我按原样做了一身。” “你妹妹?二丫头的五姨?”郑悠然神色郑重,“你是为了引凶手才这么穿?” “如果真是凶手,见了只会躲起来吧!” “我问过人,这凶手见了中意的会跟上好几天,每回杀完人,都会丢一封作案的信挑衅衙门。”三舅道,“我五妹子是三年前失踪的,但是我隐约觉得她也是被红衣少女案凶犯所杀。” 三舅叫蒋开明,二丫头的母亲是他大姐蒋开英。蒋开英与马栓子私定终身,与家里断了来往。 蒋家乃富阳县几辈子的富贵人家,生意遍布中南国和临国西月国,他们姐弟几个都读书识礼。 蒋老爷就生了蒋开英一个女儿,宠得紧,谁知宝贝似的女儿让一个无赖给祸害了,一气之下,断绝父女之情。日子久了,气消了不少,才默许蒋开明与蒋开英来往。 “我五妹开华是大姐离家后捡的,比二丫头大两岁。” 郑悠然一阵唏嘘:“竟有这般缘故,算起来,二丫头的命跟她母亲一样苦哪!” “你来这里是找凶手?” “凶手写信的纸出自红莲寺,”蒋开明道,“据我分析,他应该有帮手。帮手很可能在这里。” “所以,你穿成这样是为了打草惊蛇?” 022 新欢与旧爱 夜里的红莲寺格外宁静,月牙挂在许愿树上散着淡淡的光辉。 一只清瘦的黑影出现在后院入门处,月华照在她略显清秀的脸上。 红莲寺后院乃香客住宿客房,分东西院,东院住女客,西院住男客,入院处各有一个老尼看门。子时刚至,俩儿老尼也回去歇息了。 郑悠然与蒋开明约定子时一刻在此会合。而李承晏则一直未与她联系。即便在斋堂吃了两餐,也未见他身影。 不会又被三舅这只“花蝴蝶”吓跑了吧?! 她边想边等,左顾右盼间,蒋开明出现了,虽穿着女装,气质分明是一个美男子。 “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你穿男装肯定有很多女子倾慕你。”郑悠然笑,“可惜你为追凶手穿女装三年,怕是已经被当成异类了吧!” 蒋开明笑得坦然:“呵,外人的眼光何必在意。”说着便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藏经楼。 藏经楼与山门和大殿比显得极为破败,旧漆斑驳,还有一扇破窗。 “你有何看法?”蒋开明有意考她,世间女子万千,敢夜闯佛寺查人的可不多。她的举止作派更像男子,像极了他的五妹开华。但,开华也只在家人面前这样。 她白天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和他聊天,分明没当自己是女人。 只是,和她聊天轻松得仿似旧友重逢,这种感觉很奇妙。 郑悠然笑道:“红莲寺香火旺盛,管理也井然有序,藏经楼虽不对外开放,到底也是门面,又不设锁与前面隔绝,似有意让它破败?” 她是现代女子,当然不会明白蒋开明的所思所想。 “但,也不是说这里管理就没有疏漏处。我看白日里,就有男客进了东院,那俩老尼就跟摆设差不多。” 郑悠然说完,得意挑眉。 蒋开明赞赏道:“我来这里有三次,这藏经楼几年间破败得不成样子。第二次便是三年前,我同母亲和五妹一起来的。” “极有可能,那时这藏经楼就被人占用了。” 二人离得很近,呼吸就在耳边,蒋开明一时红了脸,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挪。 突然,一只黑影极速闪进藏经楼。 郑悠然正要冲过去,被蒋开明拦下。 “你先看看再说。” 不一刻,破窗那里晃了一个人影,随即有什么东西挂在窗前。 “你看得出是啥东西么?”她目力还不济,只不知这蒋开明功夫如何。看来,自己还得努力练到第五层功法。李明说他练到第五层用了一年。以她的能力,怕是不容易。 “呃,我也看不出。”蒋开明大方承认,“咱们半斤八两。” 郑悠然忽然福至心灵,她怎么忘了“窥骨咒”了?暗念“豁牙”,便看见一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打坐,朗眉星目,身材瘦长,额前一道深深的疤自印堂插入右眼至颧骨处,可惜了。 而窗前挂着的竟是一只耳朵? 血淋淋的一只耳朵。 “哎哟,我去!”她差点吓趴下,忙睁了眼,腿一软,堪堪抓住了蒋开明的胳膊,“借我胳膊用一下,吓死老娘了。” “你这孩子……”蒋开明脱口而出,又觉不妥,顿时红了脸,咳嗽一声。 只是她说“吓死老娘了”的时候,好像五妹回来了。 “咱俩差不多大吧,”郑悠然笑,“你没有三十岁吧?”这口气跟她爹似的。 蒋开明哭笑不得:“我二十七,你也就十三四岁,哪里一样大?” “哈哈,”她差点忘了自己是魂穿,“我真是吓糊涂了。” “哪里是吓糊涂了,明明就是乐糊涂了吧!”李承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二人身后。 空气中似乎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醋味?蒋开明笑起来,这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郑悠然很无奈:“你是鬼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蒋开明则笑着打招呼:“那天蒋某并非有意冒犯,还忘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我是‘小人’不计‘大人’过。” 李承晏在不远处看了很久,他就想知道他们孤男寡女的要干啥? 黑灯瞎火的这是要牵手? 他很生气,他的贴身丫鬟竟然敢亲近外男?她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主人了?气得他都懒得说话了。 这黑丫头难道喜欢大叔一样的男人? “呵,小公子很生气哟!”蒋开明是生意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 “我气我贴身丫鬟不自量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擅闯虎穴,真是不要命!” 也不要脸,当然他指三舅。 李承晏粗暴地立在二人中间,狠敲了郑悠然脑门:“不是让你等我,见了美女男就智商为零了?” “呃?你啥时候让我等你了。”郑悠然一脸疑惑,“我一整天都没见你人影儿,还以为你回富阳县城了。” “还有美女男是什么鬼?” “为啥学我说话?你智商才为零,你全家智商都为零。” 李承晏嘿嘿一笑,也就她敢口无遮拦地说他全家,竟不生气了。 蒋开明笑:“小公子气得快,乐得更快呀!” 美女男?大概说他不男不女吧!那天在马栓子家真是装过了。 “快看,又有人进去了。”郑悠然指着破窗,小声提醒二人,“是个小尼姑,样子却看不清。” “窥骨咒”时限用完了,好可惜。 “副掌门,你快看看是谁?记住她的样貌。” 李承晏点头,认真地用目力记住那小尼姑样貌,又向她邀功:“关键时刻,还是我这个旧爱管事儿吧?” “你这新欢功夫真不咋地。” 啥?郑悠然一乐:“用词不当嘛!” 呵,蒋开明也一乐:“用词相当得不当嘛!” 李承晏气坏了,真想给她一顿暴栗尝尝,咬牙切齿道:“由来只见新人笑,哪个知道旧人哭……” 未说完,郑悠然捂了某人的嘴:“小祖宗,你再把人吓跑了。” “嗯。”某人十分听话地点了点头,郑悠然的小手软乎乎地贴在他嘴上,感觉心里痒痒的,怎么那么舒坦! 扭脸却看见蒋开明眼神亮晶晶看着她,立时不爽,一气舔了郑悠然的手,想恶心她。 “哎呀,你属猫的?”郑悠然甩了甩手,在身上蹭了蹭,好想洗个手。 这时,那小尼姑又出来了,并不畏人,慢慢地走了。 “这背影好熟悉?”蒋开明喃喃地说。 023 寺里有鬼 曾传七月乃鬼月,八字轻的、重患或年老、时运不济的容易见到“好朋友”。 郑悠然一脸神秘:“到了晚上尤其不能照镜子,若有人叫你的名字,可千万别答应。” 李承晏听得津津有味:“答应了会如何?” “若是你嘛,估计会迷了你去下面做她相公。” 李承晏只觉头皮发紧,眨着星眼,没有说话。 “你不会害怕了吧?”看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莫非怕听鬼故事? “哪有。你的故事讲得不好。”他不承认。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郑悠然嘿嘿一笑,看着少年的脸渐渐不自然:“这孩子吓得不轻嘛!” “谁吓得不轻?”蒋开明正拿了一条老旧黄布条过来,十分好奇。 “蒋大哥拿的什么?” 蒋开明神色严肃:“昨夜我发现那小师父的背影与我五妹相仿,一夜不安。早起游逛的时候,见许愿树迎风摆动,似满树黄金闪动,便多看了一会儿。谁知竟意外看到我五妹的写的宝牒。” 李承晏先拿过来瞧了瞧,又递给郑悠然:“女孩子们都有得个如意郎君的小心思呢,黑丫头你有么?” 郑悠然一愣:“有啥?” 黄布条上字迹颇豪放,想是个英气十足的女子所写。难道蒋开华还活着? “你有没有心上人?”蒋开明似在替李承晏问。 李承晏大概也觉得自己十分好奇,正认真地盯着她回答。这黑丫头的心上人肯定是个丑的,那样他们才般配。 郑悠然老脸儿一红,甚是尴尬,咳嗽一声,假装豪爽:“老娘有理想有抱负,儿女情长的暂不考虑。” 即便是在现代,她的同事们也热心地给她介绍相亲对象,连福利院院长都在催她早日结婚。 这俩儿人也忒八卦! 当然,美男八卦的时候也是不讨人嫌的。 “中南律法规定,若女子二十岁之前未嫁,父母要挨三十板子。”李承晏挑眉,“你想做不孝女?” 此时微风拂过,天大亮,游人渐多,山门前台阶远远地伸到山脚下,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的女子们散在蜿蜒的路上,点缀了鸡公山,也撩拨了游人的心。 三人见了,也欣赏着红莲寺乃至鸡公山的美景。 山门中晨钟阵阵,与之隔了一座小山包儿的白莲寺方向也传来钟声,遥相呼应,你来我往。 看了些时候,下面台阶上走来两个抬水的小尼姑,二人十七八的年纪,其中一个容颜俏丽,面带忧愁;另一个可爱活泼,双眼似水。 “好一对俏佳人哪!”郑悠然的眼珠子又挂在这两位小尼姑身上了,惹得众人多看了几眼。 “蕊儿姐姐,昨天你听到哭声没有?” “静容,不要叫我俗家名字,要叫我静莲。”郑蕊提醒那小尼姑,“你自小长在这里,怎么还那么没规矩?” 叫静容的小尼姑笑:“姐姐忒正经了些,静贤监院都没你规矩多。” 郑蕊与那静容经过时看了三人一眼,眼内无波。倒是静容笑嘻嘻地看了李承晏很久,低声说着什么。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郑悠然要追上去。 “你那孟浪的样子真像个登徒子!”李承晏拉回她,一顿教训,“像个什么体统,你还是女人不?” “你与我拉拉扯扯更不成体统。”郑悠然一脸不在意,“你看,蒋大哥都没说啥。” 李承晏气鼓鼓地拿眼剜了她几眼,“哼”一声,竟走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得去找郑蕊,办好了郑嫂交待的差事才能赚到一间铺面哪!边想边美滋滋地与蒋开明告辞追郑蕊去了。 从天王殿转到大殿,又从大殿转到斋堂,又转到藏经楼那里瞧了许久回东院去了。 这人上哪儿去了? 刚一进院,穿过回廊要往里走,忽听见一阵笑声。 月亮门那边晃过一个身影,不是郑蕊又是谁?! 原来郑蕊正和静容两个在浇花,郑悠然快步走过去,打招呼:“两位美丽的姐姐好!” 郑蕊直皱眉。 静容笑嘻嘻地说:“在这里要叫我们小师父哦!” 郑蕊打量着郑悠然,容貌普通,略清秀,只眼神很亮,藏着狡黠。衣着鲜亮,气质豪放。叫人眼前一亮。 只是这孟浪的眼神,着实令人讨厌! “是是,是我唐突了。两位美丽的小师父好!” 郑蕊柳眉倒竖,指着郑悠然跟静容说:“静容,将这登徒子打出去。红莲寺岂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 “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咋成登徒子了?郑悠然一头黑线,郑嫂说她女儿温柔姝静,怎么眼前的郑蕊脾气这么差? 而且这反应也太激烈了。 她是个女人,能孟浪到哪去? “静莲、静容,浇完花去做早课,背熟《地藏菩萨本愿经》后才可吃饭。”一个四十左右年纪的尼姑突然出现。 来人是红莲寺监院静贤,一脸可亲的模样,与主持静慧庄重的脸不同,眉眼也较灵动,与出家人大为不同。若她脱去僧衣,说她像个富贵人家的夫人更为贴切。 郑蕊向静贤施了礼,接着浇花。静容则跳到静贤跟前,撒娇:“监院,我都会背了,做完早课可以出去玩么?” 静贤看了郑蕊一眼,摸着静容的头:“去吧,真是拿你没办法。晚间来我房里,有事跟你说。” 静容开心地道了谢,便与郑蕊继续浇花。郑蕊听了这话身子明显一抖。 “不知施主住得可还习惯?”静贤问,“快要到中元节了,寺里要忙起来。本寺有规矩,中元节不待客,要超度亡灵,要做法会。施主看看日子,莫要耽搁了。” “竟有这样的规矩?”郑悠然笑着,她可不信。 “三年前有香客在中元节受到惊吓,虽说没事,到底还是要注意些,才有了这样的规矩。”静贤解释着,“红莲寺开寺已有三百年,又在山腰里,鸡公山素有灵气,有精怪也不足为奇。” 静容在一旁搭话:“是呢,我昨天就听见鬼哭了,好吓人!很多师姐都听到过。” 郑蕊暗自戳了静容,让她安心浇花,背影很僵硬,朝郑悠然看了一眼。 “妈呀,我胆子最小了!”郑悠然假装害怕,“到底香客遇着啥精怪了?” 静贤皱眉道:“说是在藏经楼附近见到一只青面獠牙的鬼,约摸是什么动物在那里读了经书修成正果也未可知。”这人太难缠。 “原来是这样。”她更不信了,这监院分明是吓她远离藏经楼,莫非昨夜是她?可年纪却不符。 “师太怎知是动物精怪?或许是人在那里吓人呢!”郑悠然说得一语双关,这老尼有问题。 024 腌臜静贤 静容跳着去敲监院的门,清脆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显得很是突兀:“监院,监院,快开门。” 静贤开了门,拉静容进去,不一会儿屋内漆黑一片。 “啊……”静容惊声尖叫,随即是桌椅杯盘的撞击声,“你是谁?为何要在监院房内?” “啪啪啪”,清脆的掌掴声伴着静容的娇喝,似铁匠将烧红的烙铁击入冷水之中凄厉作响。 “监院你在做什么?”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屋内一阵乱响。 暗暗躲在门边的黑影长舒一口气,悄悄地走了。 郑悠然三人也躲在一处看热闹。 “没想到,这静容小妮子还是个泼辣的,真解气。打死这老尼姑!”郑悠然啐了一口,“佛门净地,岂容这等腌臜存在!” 蒋开明皱眉:“既然静贤已经怀疑你了,为何还敢当夜轻薄静容?郑蕊明显知道内情,为何还要郑二捐一千两香油钱?这很不合常理。” 李承晏一直不出声,拧眉抿唇。 “快看,静容哭着出来了,”郑悠然指了指,叹道,“打小长在这里,又一向尊敬监院,怕是受不了这种打击吧!” 正说着,静贤的房门“咯吱”一声开了,从里面钻出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那人捂着脸,一溜烟儿地往藏经楼方向而去。 之前以为是静贤,却原来是外人? 三人正要追上去,静贤也出了门,理了理衣服,抹抹鬓角,挑衅地看向三人藏身处,轻蔑地笑起来。复又关了门进去。 郑悠然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觉胸中有火在烧。 蒋开明一下没拦住,也跟了上去。 “咣叽”一声踹开房门,见静贤正端坐在那里神色不辨,房内一片狼藉,郑悠然笑:“很好,知道自己要挨打,老娘今天成全你。”说着,撸了袖子上前就打。 最近她正在修练第四层功法,还没想透彻,正好拿这静贤练手,上去就是一通“噼里啪啦”拳脚。 静贤脸上早有静容挠的指甲印,又被她一通狠打,早已肿若猪,披头散发,狼狈得很。只面上很平静:“女施主若打得解气便狠打,打完走人,红莲寺不是你等可管敢管的地方。” 嗯?郑悠然听了更气,抄起桌上的铜锁便要砸她脸:“叫你害人,你这不得好死的……” 不知这静贤害了多少人?竟然如此猖狂?谁给她的底气? 慢慢的,脑子里叫嚣的声音平复下来,是啊,一个监院纵然权利再大,怎么有胆量做这等事? 她真是太冲动了,若打死了静贤还怎么找幕后黑手。 蒋开明在她打人的功夫,已经将屋内细细搜了一回,拿出一袋子金锞子、一匹蜀锦、几样首饰和一封信。 “审审她再做打算吧!”蒋开明皱眉,“这监院怕不简单。也可能审不出什么来。”又看了看静贤的脸,一笑:“你这打得……” “必须打得她亲妈都认不出!”郑悠然气鼓鼓的模样逗笑了蒋开明。 蒋开明拿了信要读,静贤脸色一悲:“求你们别读。” “叭”一巴掌打过去,郑悠然道:“那些女孩子们求你放过她们的时候,你可想过有今天。不管你是不是出家人,你都是一个女人。女人在这世上过得有多苦,你能不知道?本是同类,你怎么忍心?!”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静贤听了一愣:“我怎会不知道?”突然又放声大笑:“就因为我知道,我才要让她们也尝尝我受过的苦。凭什么她们可以无忧无虑?看着她们笑,我就难过。我要让她们跟我一样苦!总归是出家人,都得下地狱,我不过让她们提早入地狱而已!都是他们逼的,都是他们……” “死变态!”郑悠然一脚踹翻了静贤,静贤一头撞在地上,晕了过去。 蒋开明将信递给她:“其实,她也挺可怜!” 是静贤俗家表哥的信。原来静贤与穷困潦倒的舅家表哥青梅竹马,被贪财父母许了个老财主为妾,后又被老财主的大房逼得出了家。表哥苦等她二十年,去年中了解元,新近要与一个恩师的丑女儿成亲。 “什么狗屁表哥,”郑悠然读完信更气,“什么恩师逼亲,什么他要尽孝,什么族长以宗法要挟,狗屁!” “又没人逼他娶亲,还不是他看中恩师的权势?!” “还想念静贤的软脚香足?我去!他属狗的么?狗都比他要脸!” 骂到小脸通红,看了眼晕在地上的静贤,气不打一处来,拉起她拎到灯下,浇醒了人:“他为了娶亲让你筹备一千两银子,你就打起郑蕊的主意来?” 静贤嘴一闭,死不开口。 郑悠然深吸一口气,撇了静贤坐下,看了眼蒋开明,不好意思起来:“蒋大哥,你怎么也不拦我一下?” “拦什么?我看你做得挺好!”李承晏拍了手进来,过去也踹了静贤几脚,啐一口,“自己不要脸,还怪别人?” “你跑哪儿去了?” “我去找主持了嘛,这等败类还留她干啥!” “主持呢?” 李承晏叹气:“主持说红莲寺乃清净地,从没有什么腌臜不平事。让咱们别多管闲事!” “这主持真怂,明显被静贤架空了,一个傀僵罢了。” 郑悠然听了小嘴一撇,问李承晏:“气不气?” 李承晏一瞪眼:“气死了!” “打她?” “打她!” 二人又是一通“噼里啪啦”打,静贤险被打死,蒋开明忙拉开二人劝:“你俩别冲动,咱们先审审再说!” 郑悠然一扬眉:“咱们是那没分寸的人么?专拣肉多的地方打!疼死她,她还死不了!” “就是就是,”李承晏眨巴着眼,“这种变态疼死她都是便宜了她!” 蒋开明嘴角抽了抽,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果然还都是小孩子心性! 郑悠然又提议:“你们梨花宫可有什么折磨人的药丸之类的?我实在气不过!” “桃丸算么?吃了教她浑身痒,生不如死!” 郑悠然笑得眼都没了:“快快拿出来……”还未伸手,就觉身上一轻,竟被蒋开明抱离了静贤附近。 “嗖”,一只飞镖贴着她的脸划了过去。 “什么人?”李承晏追了出去,敢暗算他的贴身丫头,真真是不要命了。 这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郑悠然缓过神来,见蒋开明还抱着自己,脸一红:“蒋大哥,放我下来。” “快放她下来!” 025 踩了狗屎运 李承晏一个飞身来到二人身边,使劲扒拉着蒋开明的手:“蒋大哥,这黑丫头这么重,赶快放下来。” “让我看看你手疼不疼?” 郑悠然嘴角一抽,借力下来,白了个还是很丑的白眼:“小孔雀,你别太过分哦,你哪里看出来我重的?” 虽然这两天她吃得稍稍多一些,也就多吃一点点而已。谁让红莲寺的斋饭那么好吃呢! 刚穿越之时,这身体约一米六的身高,六十来斤,现在也不过九十斤,她的身材很标准好不好! “蒋大哥手无缚鸡之力,他会累的。”李承晏十分笃定,说完冲蒋开明眨眼。 蒋开明笑道:“是是,是我太弱。” “凶手呢?”郑悠然问李承晏,“别告诉我你跟丢了哈!是谁自诩武功天下前十的?” 李承晏笑:“凶手太狡猾,一眨么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反正他还在寺内,咱们慢慢找呗!” “你和蒋大哥的安危最重要嘛!我得保护你俩。” 蒋开明转移话题:“话说,凶手为啥要对郑姑娘下手呢?为何李公子觉得凶手不会逃离红莲寺?” “叫我悠然好啦,郑姑娘郑姑娘的,我听着不习惯。” 蒋开明未说话,李承晏抢先道:“那刀疤脸就是红衣少女连环案凶手。这里极有可能是他的老巢。”说完又向蒋开明解释他们之前的猜测。 “等抓了人,我要打得他哭爹喊娘!”郑悠然气得鼻子冒烟,转来转去的,低头看见静贤醒了,拎着人问,“说,那刀疤脸是你什么人?” 静贤不说话。 “是不是你情郎?” 静贤气得脸红:“你说这话是要下地狱的!” 李承晏开心地看着郑悠然气极败坏的样子,还别说,她生气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蒋开明沉思片刻:“你寺里可有俗家姓蒋的姑娘?” “我什么都不知道。”静贤不打算开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口气,“你们且等着东窗事发吧,将天捅个窟窿,看你们怎么收场?!” “桃丸呢?”竟然还敢威胁他们? “得令!”李承晏说着给静贤服下。只一刻,静贤就脸色胀得通红,左扭右摆,之后滚到地了蹭了起来,滚几滚,又蹭几下。 蒋开明扭脸出去了,这画面实在不堪入目!这俩人竟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服。 重品味的二人一边一个在那里贼着脸笑。 “你看,她鼻子都歪了!” “是么,是么?让我瞧瞧?可不是!哎呀呀,你快来看看,她嘴都肿了!” “香肠嘴哪!不知她那多情的表哥还喜欢她不?” 静贤哪受得了这种气,作势要咬舌。郑悠然见了,找了一双臭袜子塞到静贤嘴里:“臭死你个浑蛋!” “快把手洗了!”李承晏端了水来,一副狗腿儿样,“我们家悠然可不能臭臭的。” “哟喂,我们家小孔雀真贴心!” 呵,妥妥被撒了一波狗粮的蒋开明,只觉身上一冷:“这俩活宝!”他的老心脏哟! 他活了二十七年,加之家族生意遍布中南国和西月国,不说见多识广,也算阅人无数,如郑悠然这般的还真是头回见。 像李承晏这样的也是头回见,好好的梨花宫少主、绝色俏公子,丢了身份气度,跟着郑悠然皮,真是埋没人才。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的感染力很强! 静贤也是坚强,硬生生熬到天亮,嘴咬得血淋淋的,只字未吐。 三人商议一番,捆了人扔到藏经楼里,又传了口信教李明报官后来寺里看守。待李明来人,便都回房歇着。一觉睡到晚上,竟也没人发现静贤“失踪”,那主持静慧似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只说郑悠然伸着懒腰出门,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苏月柔正倚着门温柔地看着她。 “你,你咋来啦?李明不是送你回羊肠村了么?” “唉,本来要走的,谁知还没出城,肚子就疼起来,只能回来瞧了大夫。大夫说动了胎气,最近不宜劳神。”苏月柔笑道,“李公子又有差事,又不放心我一人在客栈,所以带了我来红莲寺。他先去找的李公子,教我先寻了客房歇下。” 郑悠然才不信,他们想尽办法送她走,她都能找一万个理由推脱。 前些天,苏老爷竟差人带了口信,说苏月柔的二舅妈病重,让她回去见最后一面。她支走了仆人,要李明送她。李明这重色轻友的也答应了。李明二人前脚才走,郑嫂便带了郑蕊的消息来,她们这才来到红莲寺。 没想到,人竟追这里来了。苏月柔对李承晏有想法? 话又说回来,为啥这郑悠然的家里人也不知道来信问问?就让她在外流浪?继续逃婚?逻辑上不通嘛! “悠然,别那么看我,我又不是贼!”苏月柔一脸委屈。 “呵,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郑悠然不打算给她好脸,“破庙那晚的事儿,我不记得,艾草烟事件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不知你我有何仇怨,以后你再阴我,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苏月柔一笑:“悠然,我知道你误会我了,我不气的!” “爱咋咋,别跟着老娘!”郑悠然打着哈欠往外走,肚子很饿,去哪里找吃的? “喂,黑丫头,是不是饿了?”李承晏的脑袋出现在西院的一颗长得很高的槐树上,正冲她招手,“我烤了一只兔子,要不要一起?” 郑悠然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悠然,你怎么可以吃兔子?”苏月柔一脸震惊。 “老娘爱吃啥就吃啥,用你管?!” “因为我属兔,十年前你就发誓一辈子不吃兔子。”苏月柔不依不饶,“悠然,我们两个在土地公公庙前一起发的誓,你忘了么?” 李承晏隔着树枝问苏月柔:“白莲姑娘,你发誓不吃啥?”他很好奇,三四岁的郑悠然能被占多大便宜。 “悠然属龙。”苏月柔温柔一笑,“所以我不吃龙肉!” “那不就是啥都能吃?”李承晏大笑,“哈哈……” 郑悠然拣起一粒小石子,“咻”一声砸在李承晏头上。李承晏“哎哟”一声,翻了下去。 随即“嗷”一嗓子,某男哀嚎:“谁家的狗在树底下随意拉屎……” 这次轮到郑悠然放声大笑:“小孔雀,你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026 郎情妾意 七月十五,红莲寺正在做法会,祈福消灾的善男信女很多,很是热闹。 郑蕊识字较多,被主持派去替人写上表疏文,静容则被知客叫了去陪秦大人的女眷。 “唉,红莲寺好看的小师父就这俩,还被弄走了!”郑悠然一脸可惜,站在山门外看了一会儿,“这郑二怎么还不来?” 蒋开明笑道:“赶上中元节,都得回家祭祖。若不是为了五妹,我也要回家去的。郑捕头家在汝清县,为着咱们报官都没有回去。想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正说着,台阶下一顶亮油油的头出现了,不是郑二又是谁? 郑悠然看他身后除了一众捕快没别人,问道:“郑嫂怎么没来? 郑二叹气:“快别提了,李明才报了官,也不知怎么东三街起了大火,竟烧了大半个胡同,又死了人,全衙门的捕快连着文书都上了,弄了三天。咱们这不马不停蹄又来这里了。” 东三街就是朱记粥铺所在的那条街,甚是繁荣。 李承晏皱眉问:“那里平时有巡街衙差在,怎的还能起火烧至那么严重?” “你们先去藏经楼,曲柱子去主持那里知会一声,再去找大夫人,之后与他们会合。”郑二吩咐下去,与三人到了一处僻静地方,“说起来也是奇事,东三街上有个孙记香油坊,那孙五去年死了婆娘,在坟前发誓等他们女儿春兰嫁个好人家再续弦。 春兰长得丑,眼光又高,这不都十八了还没定亲。这孙五也熬了十年,心一横就把春兰说给一个老财主当续弦,自己娶了个十八的小寡妇。小寡妇带着个三岁的小子。 那小子起火那天死活要点炮杖玩,一下子就烧了衣服。那小子用衣服扑火,火星子点了棉絮。孙五带着小寡妇大白天的……就没发现起火,等知道了已经烧起来。他家隔壁正是布庄,所以起火快、烧得也干净。我那外甥的铺面也折在里面了,救火摔断了腿。我婆娘应着去帮着清点。” 又低声对郑悠然说:“郑姑娘,我婆娘说了,她外甥要回乡正往外盘铺面,咱们商量着给你便宜盘下来,咋样?” 郑悠然乐坏了:“好好好,你们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咱家蕊儿的事包我身上。” 郑二一愣,这小丫头片子说话可真逗,笑说:“你还没我蕊儿大,若认我婆娘当干娘倒还行得通!” “这黑丫头忒丑,认不得郑嫂当干娘!”李承晏嘻嘻一笑,借机挪了过来,凑到跟前问她,“昨夜你吃了我的兔子很开心,说要给我一份大礼,莫非就是你们说的铺面?” 郑悠然将人推出去:“小孔雀,年纪轻轻咋个还耳背呢?咱们说的是板儿面,郑捕头说孙记板儿面好吃。” 正说着,忽然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尼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咦,那是马栓子家的二丫头么?”郑二喝住那小尼,“那小尼姑站住!回过头来让我们看看。” 郑悠然提醒郑二:“郑捕头,这里是寺庙,那小师父可禁不住你吓唬!” 话音刚落,那小尼应声倒地,晕在那里。 几人正要上前,不妨主持静慧呼了三五个小尼姑将人抬走。 蒋开明皱眉:“呵,这主持自打静贤这个监院没了,倒做起监院来。咱们走哪儿,她就在哪儿!” “哟,三舅也在呢!”郑二才注意到蒋开明,实在是因为他又变回正常男人,虽还穿着女装,可气质不同了,“三舅觉得刚才那小师父可像马二丫?” “的确有些像!”蒋开明点头,“若不是静慧拦着,咱们倒可认一认。” “这有何难?”郑二摸着梳得整齐的几根毛发,“反正我的秦大人的牌票,一会儿咱们审了静贤就去问一问。” 几人又看了一回替人写上表疏文的郑蕊才去藏经楼。郑二边走边抹眼泪:“我这孩子也是命苦,脾气也倔,进了红莲寺三年,也不肯见我跟她娘。” 郑悠然三人劝了一回:“莫急,咱们来不就是来救人的。” 郑二又笑:“正是呢,有几位贵人相助,我们蕊儿定能回心转意。那主持想拦也拦不住。” 四人进了藏经楼,见一众捕快在一楼挖了几尺见方的一个大坑,里面有些骸骨,坑上面也有一些碎小骨头。 李明在楼梯口招呼几人上去。四人又上了楼,见那静贤躺在脏兮兮的地上,瞪着死鱼眼,笑得阴森可怖,不仔细看,跟死人无二。 “少主,你们可算来了,”李明擦着汗,指着静贤说,几乎哭出来,“她就这么看了我一整天。好吓人!少主,我吃点儿东西压压惊。”说完三两口吞下七八个烧饼。 这主仆俩压惊的方式倒出奇得一致,郑悠然笑着环顾四周。 四面都是书,中空的位置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副干净的碗筷和盛了一只血淋淋耳朵的碟子,靠窗的位置用书搭了一个“书床”,上面是干净的被褥,还有一件血衣挂在旁边。 “呕……”郑悠然跑到边上吐了起来。 蒋开明紧闭着嘴,显然也不好受。 李承晏过去拍了拍郑悠然,拧着眉:“还以为你多本事呢,这就吓坏了?!” “唉,一只簪子?”郑二拿起“书床”缝里夹着的首饰。 蒋开明看了,急忙抢了过去,拿到窗前看了又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五,五妹的,这是我五妹开华最喜欢的累丝金凤簪!这贼人果然……” “咣”一拳砸在旁连的窗户上,“啪叽”一扇窗户摔到楼下的路上,摔了个粉碎。 静贤此时仿佛故意寻死路,叽笑一声:“哈哈,都得下地狱,都得下地狱,你们谁也跑不了……” “滚你妈的老贼尼,”郑二踢了静贤一脚,“说,蒋开华在哪里?” “我不认识什么蒋开华,我就知道寺里有一个脚底心长胎记的丫头,哈哈……” 郑二问:“可是那三年前失踪的蒋开华?” 蒋开明显然早做了预期,手里攥紧了簪子,点点头,恢复了神志:“我五妹确有此特征。” 郑二听了狠踢了静贤一脚:“说,你与那凶犯是什么关系?咱们可不似这几位心善,就喜欢严刑逼供。”说着与四人告辞拎了静贤下去。 蒋开明回房歇息去了。 李承晏也扶了郑悠然回房,临走还不忘叮嘱:“有没有想吃的?李明给白莲花买了很多吃的,你去拿一些。不拿白不拿!” “知道了,知道了。”郑悠然摆摆手,刚才真是丢脸,看李承晏第一次那么关心她,心里不由一暖,半开玩笑,“我们家小孔雀也知道疼人啦!”说着进了东院。 李承晏则看着人进去,之后在那里傻笑。 “少主,你之前说要报仇十年,忘了?”李明知道这么问不合时宜,可是看着他俩郎情妾意的,总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之前说过的话。 “是要报十年,我说了现在报?十年后报行不行?”李承晏瞪了李明一眼。 李明喃喃自语:“十年后,孩子都生了……” ------题外话------ 欢迎小可爱们收藏评论,么么哒! 李承晏这个绝色俏公子一副狗腿儿脸看着你们:“你们不收一个?不评一个?” 027 爱情的火花 “服务员,来六个鸡翅,一个鸡米花,一个香辣鸡腿堡,一个香芋派!”郑悠然提了十万大奖后便来到某店开心地点餐。 “在这儿吃,还是打包?”店员笑容甜美。 “打包打包!” 店员变成了笑嘻嘻的李承晏正递了吃的给她:“欢迎下次光临!” 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哪!闭眼休息的郑悠然感觉脸上有东西在爬,捏了顺手扔在一边,手里有粘腻的液体,睁眼一瞧,绿乎乎新鲜的…… “虫子血嘛!”打小她就喜欢拿虫子捉弄别人。在福利院的时候,那些坏小子也总干这事儿。 一点儿新鲜感都没有! 某人继续睡。 “哎呀,这黑丫头真是野惯了的,”李承晏皱眉,半蹲在那里研究郑悠然的脸,一顿猛戳她的鼻子,“刚才那白莲花在院子里看书的时候,就被吓得鬼哭狼嚎。” “去,别闹!”郑悠然擦了擦口水,闭着眼说,“再闹我可亲你了啊!” “亲呀,谁怕谁!”李承晏心跳莫名的有点儿快,手指头接着用力,狠戳下去,戳了个猪鼻子出来。 “小孔雀,这可是你先撩拨的啊!”郑悠然猛地睁眼,将李承晏的脸拉近,坏笑着盯了他的脸。 那圆润的眼珠子仿佛被仙女棒点过,亮闪闪的,长长的睫毛忽闪如蝴蝶展翅,一下一下的。红唇紧抿着,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来,好像在说:“我好害羞!” “你亲呀!”李承晏心里早就怂了,仍嘴硬,“不亲的是小狗子!” 心跳得好快,就跟里面有一个小槌子,“咣咣咣”一下一下地往外敲,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茧而出。 又像有人在打鼓,却没有节奏,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忽尔重,忽尔轻。 “是不是心里像小鹿在撞?”郑悠然见他红着脸,罕有的娇羞面如雨带花、露凝枝,教人不得不深看下去。 “郑悠然,停下,”心里有声音在说,“再看你要彻底沦陷了……” “别听她胡说,”另一个声音使劲怂恿,“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不亲白不亲,亲了还想亲。一直亲一直爽!” 郑悠然无奈一笑,松了李承晏的脑袋,重重呼了一口气:“哈哈,看把你吓的!”又咳嗽两声,佯装镇静。 李承晏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哈哈,你是小狗子!”也咳嗽两声,一下子坐了老远。 “咣”门被撞开,李明一咕噜滚了进来:“嘿嘿……”又一咕噜滚了出去。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爱情的火花?! 真替他家少主着急,人家都暗示成那样,居然怂了?唉,到底是年轻,不懂女人心哪! 李明消失后,俩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沉默起来。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悠然,”苏月柔笑盈盈地进来,端了一盘点心,“饿不饿?李公子要不要一起吃?” 四道眼神化作温柔的小手手挠起苏月柔来。被某种神秘力量耗尽心力的二人,眼神再冷,似乎也透着点点的柔情。 “李公子,你是怎么进来的?门口的静安师父放你进来的么?”苏月柔心下不快,仍面带温柔地问,“我听说最近总有登徒子混进东院干坏事。李公子是怕悠然吃亏么?来保护她的?” “白莲花姑娘,”李承晏不开心,“咱们也不是李明那傻子分不清好坏。你若再口无遮拦、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们家悠然,小心我立马送你回羊肠村。” “李公子喜欢悠然,是悠然的福气。我替她高兴。”苏月柔一脸平静,“你们误会我,我不在意的。”她真的不在意,反正郑悠然早晚要死,别人她不关心。 “谁喜欢她?”李承晏红着脸逃了。 苏月柔摸了摸肚子,高深莫测地看了郑悠然一眼便走了。 郑悠然洗掉手上虫子的粘液,摸了块点心往外走,一个不留神撞了人,只见那人“哎哟”一声摔倒在地,忙扶起人来:“对不起,你没摔疼吧!” 这不是在山门外摔倒的那个小尼姑嘛!她来这里干什么?只见她长相普通,面色惨白,颧骨突出,瘦得脱了相,只一双无神的大眼让人一见难忘。 大眼小尼姑只看了她一眼,就慌慌张张地出了后院。 一天中见了她两次,也算是缘分。郑悠然边想边往藏经楼去,谁知蒋开明也在这里等郑二的消息。一会儿李承晏来了,见了郑悠然脸色颇不自在。 “李公子今日倒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蒋开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他的尴尬。 李承晏羞羞地看了郑悠然一眼,没说话。 “你二人吵架了?”蒋开明故意问,“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郑姑娘起的头儿?” “没错,就是她……”她说要亲我,最后也没亲,李承晏回头才想明白,这黑丫头竟然没有拜倒在他的美貌之下,他很不开心。 郑悠然也不辩解,亲没亲成,不亲好像也不对,干脆啥也不说了。 郑二满头大汗地出了藏经楼,与在门外的三人道:“哎呀,咱当捕快也快二十年了,像静贤这般嘴硬的还真是头回见。一楼的五具骸骨差不多搞清楚了,最早的是十年前,正是静贤入寺的日子。新近的是一具婴儿的,还没成形,约摸三个月。他们的身份还得从静贤这里入手。” “真是造孽,”郑悠然皱眉,“堂堂寺庙竟有此等骇事,这红莲寺果真不简单哪!只是这住持定脱不了干系,起码治她一个失职罪。” 正说着,李明忽然押了个小尼姑过来:“这小师父鬼鬼祟祟的,我问了一句,扭脸就跑。”说着推到众人面前:“小师父还很横,咬了我好几口!” 小尼姑慢慢抬起头,无神的大眼只看了蒋开明一眼。 “五妹,”蒋开明险些摔倒,“你,你……”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愣在那里。 郑悠然等人一看,这小尼姑竟是蒋开华? 蒋开华哼了一声,不打算认亲:“施主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五妹六妹,只有静智。” ------题外话------ 李承晏撒娇打滚卖萌求收藏评论:“小可爱们不看作者面,看我的面。” 李明附和:“就是,就是,作者写不好,咱不怪他,咱打他!” 028 突如其来的告白 白莲寺坐落在鸡公山腰北,紧临悬崖,山路崎岖,游人多绕远从红莲寺后身多走两个时辰,因此白莲寺建寺之初香火便远不如红莲寺。 不知哪年起,白莲寺的斋饭远近闻名,后渐渐地扩了十几间客房,专供香客们食宿用。 李承晏一边解释他听来的,一边拉着郑悠然的手:“白莲寺后厨有一个小门,从里面溜进去,没人会注意。听说之前有人偷东西,从这里摔了下去,小门被封死了,但是几十年过去了,那锁一碰就掉。” “你紧跟着我,别怕,”某男走到小后门这里,一拉锁开了小门,“我先去里面探探路,你等我!” “好好好!”郑悠然一脸不情愿,大晚上被李承晏拉过来偷东西吃?果然小孩子们想法多。 远处圆月当空,映着山峦如泽,若不是猫头鹰的“咕咕”声时不时传来,倒是一处赏月的好景致。 “你若喜欢这里,咱们下个月来赏月。”李承晏从小门钻出来,一身黑衣显得他冷峻了不少,少了丝妖孽的气息更加迷人,又拉了她的手,“快进去,里面没人。” 郑悠然晕晕乎乎地跟在李承晏后面进了后厨,这剧情发展得有点儿失控啊!有好几次,她想把手拉回来,奈何李承晏的手跟个小钳子似的死活不松开。 后厨十分干净整齐,各样珍稀食材,她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堆山似的叫人看花了眼。 “这里的和尚们有口福呀!”郑悠然感叹,找个凳子坐下细细地打量起来,蒸笼上还冒着热气,一阵阵肉包子的香味暖乎乎飘满整个厨房。 肉包子? 肚里馋虫唤醒五脏六腑,齐向她大脑发出“好饿”的信号。 李承晏在里面溜了一圈,来到灶台对她说:“这里真大,松茸比我们皇、京城最大的酒楼的都要好。这肉包子味道果然香。”饶是他山珍海味地吃着,也不得不感叹,这里虽比御膳房小,东西却更全。 见郑悠然一脸馋相,温柔一笑,找了个小碟子出来,掀开笼屈夹了个包子递了过去:“快尝尝!”自己就着先咬了一口。 “真香!” 拉拉手也就罢了,共食一个包子?这不是间接…… “咱们早七八天还见面就掐架呢,你今天抽的什么风?”郑悠然有些害怕,不想承认这美好的少年可能喜欢上了自己,假装继续怼人。 李承晏眉都不皱一下:“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不相爱。” 这土味情话说的,郑悠然脸一红,打算硬扛:“是不是李明教你的?他一向没有好主意。” “你脸红什么?”李承晏嘻笑着凑近她,“李明还说了,你若脸红,就是喜欢我。” “那我还冲蒋大哥脸红呢?”从另一边咬了一口包子,郑悠然美滋滋的,也心乱如麻,“包子真香!”又狠嚼几口,掩饰心中情绪。 “蒋大哥英俊又多金,你喜欢他很正常。但是他年纪大了……”李承晏一点儿也不生气,“话又说回来,他的五妹真是奇怪,为啥不认亲呢?蒋大哥劝了她两天,如今连人都不见了。” “我觉得她出现在我们身边,并非巧合。”郑悠然分析,“蒋大哥找了她那么久,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在咱们查到关键处现身。” “若不是顾着蒋大哥,咱们早把她抓了审问。还能让她自由出入?”李承晏又拿了个包子,“她是不是在监视我们?替静慧监视我们?” “替凶手监视更说得通。”郑悠然神色一紧,“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咱们来寺里有段日子了,蒋大哥衣着特殊,她肯定早知道,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此时现身。他们也许是一伙的。” “郑捕头他们肯定能抓到凶手的,咱们也不擅长查案,”李承晏又找了一盘糕点给她,“咱们就只说咱俩的事儿!” “咱俩儿有什么事儿?”郑悠然一脸戒备,“你今天是预谋而来?” 李承晏不答话:“我就问你喜欢我不?”说完捂起脸来。他在李明跟前练了很久。 忽然一道雷劈在郑悠然头顶,这节奏太快就像龙卷风哪:“小孔雀,是不是李明教你问的?怎么你一个主子还听他摆布?” “你就说喜欢不喜欢,不要转移话题。” 郑悠然翻了个丑的白眼,心里乐开了花:“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李承晏拿开手,脸红如煮熟的虾,端端正正在坐在她面前,眼若辰星:“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反正我是喜欢你的。”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告白,郑悠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若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可是,这翩翩美少年认真的样子却让她犹豫起来。 她还没有做好谈情说爱的准备,只是感觉来了就是来了,是控制不住的。 正想着,脸上“叭叽”被亲了一口,回神一看,李承晏蹿出去好几米远。 “你,你之前还亲我来着,”李承晏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得亲回来。”说完小心地看着她,黑丫头生气没? 貌似没有生气嘛!李承晏正要上前,门外忽有脚步声,一个飞身抱了郑悠然就躲在暗处,借机占便宜。 “吱呀”门开了,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人,竟是那天要对静容用强的男人? 二人对视一眼,继续看下去。 肥头大耳直奔肉包子而去,像是饿坏了,吃了五六个还没饱。 门外又进来一个大汉,五大三粗,面相凶狠:“赵公子这是怎么了?竟跟饿了好几天似的?” 肥头大耳回:“哎呀,我爹饿了我好几天,就因为我打死一个丫头。这不趁他出去找方丈说话,我就偷偷溜出来。” 大汉系了围裙:“赵公子吃着这包子如何?我家祖上可是给皇宫里当差的,因这包子还得过赏钱。” “的确味道好,”肥头大耳打个饱嗝,“前些日子老三给你银子没有?” 大汉名叫丁二,笑道:“老三早给我了。赵公子忒客气,咱们就帮了个忙,哪里能值五十两银子。” 肥头大耳一脸猥琐:“你回头告诉老三,若他再有好货色,一定先给我。” 丁二正摘菜:“也是赶巧,老三赌钱输了,想找马栓子借钱翻本,谁想他家二丫头穿着孝服在上茅房,一下子来了主意。听我说赵公子喜欢穿孝服的,便给弄到这里。赵公子喜欢就好。” 郑悠然听得分明,原来马二丫竟被掳到这里?短短数日,她真是长了不少见识。 ------题外话------ 这么甜蜜的一章,小伙伴们心动不? 心动不如行动,动动手指快快收藏起来! 029 少主夫人 只说肥头大耳与丁二两个聊了许久,话题多不堪入耳,听得郑悠然满脸通红。天可怜见的,她第一次被表白本该是浪漫美好的,竟被这两货给搅得尴尬异常。 整个成了讨论开车现场嘛! 李承晏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自己,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看那表情,肯定在往歪处想。 待那俩货走人,已经是寅时初了,郑悠然早就困得摇头晃脑,不知何时枕着李承晏的脑袋睡着了。 李承晏只觉得郑悠然身上一股香味,浅浅地闻了几下,也睡着了。 睡梦中李承晏正挑了她的红盖头,一脸星星眼地瞧着她:“我们家黑丫头终于嫁给我了,你再也不能找借口撩美男了,要撩也只能撩我一个!” 郑悠然正要说话,忽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身上的嫁衣也穿得歪歪扭扭:“既然成亲了,你为何要绑着我?” “因为我要杀了你!”李承晏突然变得成一个黑乎乎没有五官的人,“拿命来……” “啊,救命呀……”郑悠然“嗷”一嗓子叫了出来,睁眼瞧见李承晏正轻声安慰自己。 “好悠然,不怕不怕让狗怕!”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的火花在跳舞。 “我觉得身上一激灵,黑丫头,”李承晏笑着问,“你有这种感觉么?” “咳咳,我没有。”她才不承认。 “那真是好奇怪,我刚才看到你也哆嗦了一下,还以为咱们心有灵犀呢!”李承晏一脸回味,扭正了郑悠然的脸,“咱们再来一回……” 郑悠然更加尴尬,推离了李承晏,这孩子被那俩货带坏了:“眼瞅着要天亮了,咱们回去吧,晚上再来救马二丫。” “咱们在这里等到天黑去救不是更好?”李承晏提议,“那赵新安是个心狠手辣的,万一他也把马二丫打死怎么办?” “那赵新安今日要回富阳县城会友,马二丫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起码找了李明来作帮手,谁知白莲寺里什么情况?不能贸然行动。” 白莲寺也有许多读书人,据传有一位状元曾在这里抽到上上签,很多读书人为了蹭运气而来。寺里斋饭闻名,有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也会特意来此。赵新安便属后者。 马二丫当晚本来是有危险的。谁知赵老爷因陪朋友来白莲寺,顺便看看假借读书的赵新安,赵新安便将人藏了起来。 至于人藏在哪里,这俩货聊天中并未透露。 这时,有人咳嗽了两声:“我可以说话了么?” 二人打眼一瞧,李明从一堆白萝卜后面出来。 “说,你偷听多久了?”郑悠然挑眉,“小心将来你成亲的时候,我们也去听墙角。” 李承晏乖乖地站在她身旁,一脸温柔地看着,看着,看着。 “天,你们私定终身了?”李明怪叫一声,“我来的时候,你们正、正睡觉……”他错过了好戏? “什么叫我们正睡觉??你说这话容易引起歧义的好么?”郑悠然瞪了李明一眼,对李承晏说,“小孔雀,我觉得你该换随侍了。” “换!”某人说完又温柔地看着,这黑丫头丑得真好看。 “少主啊,你不能干卸磨杀驴的事儿啊!”李明委屈极了,眼珠子一转,看着她,“是少主夫人,你说要找我作帮手的,我才出来的。” 某人的求生欲很强哪! “少主夫人?!”李承晏嘿嘿两声,他现在也是有夫人的人了么? “真是被你俩打败了。”郑悠然很无奈,“咱们还是先研究下如何救马二丫吧!”这个称呼听着很受用。 三人一致决定由李明扮作香客探路,她二人继续躲在厨房休息。 李明走前再三叮嘱:“少主,少主夫人,你们还没成亲,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说完立时溜了。 “你想不想把鞋扔在他脸上?”李承晏面皮一红,眨着星星眼问她。 “咱们找个女人治她不是更好?”郑悠然邪恶一笑,“我看白莲姑娘挺适合他!” “哎呀,哎呀,”李承晏关键时刻还是护犊子的,“白莲姑娘可不行,李明会被生吞活剥了。我瞧着春杏不错,那丫头像个厉害的。” 苏月柔、李明、春杏三人同时不同地地打了个喷嚏,该想恶毒主意的接着想,正探路的接着转悠,该卧底的继续装奴婢。 “你们梨花宫还包只婚姻不成?” “话不是这样说,大部分弟子都是到了年纪就放了的,如果执意要留下的,也会给配一个人。即便是武林门派,也不能违背中南国律法。” “那你梨花宫也有家生子不成?” “黑丫头,咱们还是说咱们的事儿!”李承晏凑近某人,眼睛黑亮如漆,“你既答应了做我夫人,让我亲一下。” “不行!”这小孔雀要蹬鼻子上脸。 “那你亲我!”某人不死心。 “你忘了李明临走前的嘱托了?” “他没有心上人,哪知我的苦处?那赵新安十五岁都有三房夫人了,我比他大一岁呢,得加把劲。” 郑悠然听他越说越离谱,冲他腰上就是一拧,挑眉问:“小孔雀,你加把劲干啥?” 李承晏疼得脸直哆嗦:“那个,加把劲疼你爱你!” 手上又加了一成力气,郑悠然笑:“再改!” “好嘛,加把劲做你的小弟,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啥时候办咱就啥时候办……哎哟,黑丫头,你换肉多的地方拧吧!”李承晏好看的眉拧了八十圈,开始求饶。 “谁是黑丫头?” “我叫你小宝贝儿总行了吧?!” “赵新安说的那些,你学全了?”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这李明也是,非让他主子来这里告白,这下好了,嘴贱少年变嘴更贱少年了。 “那,”李承晏眼神闪烁,“反正你不用担心!” 见郑悠然真生气了,小心翼翼地说:“一会儿咱们躲到房梁上去,我看这房梁挺宽,说不得他们也该做饭了。” 话音刚落,丁二果然一脚踹开门进来,身后还有六七个大汉:“伙计们,抄家伙……” ------题外话------ 唉,某作者正在关黑屋面壁…… 李承晏出来放风了:“作者疯了?” 苏月柔美目一转:“让她把我写那么坏!” 李承晏躲得老远:“以后你会更坏,离我这个好人远一点儿!” 苏月柔不同意:“你好?你刚才在干啥?” 李承晏嘴角一抽:“你是女配,请记住你的身份!不该管的不要管!” ****** 小伙伴们中秋快乐! 030 打错人,有我善后 白莲寺,专门为食客扩建的院子灯光点点。客房内置陈设均一样,只门前挂着牌子区别。 李明打探了赵新安住在“金榜题名”,引着郑悠然二人来到房间。借着月光,三人打量一番,屋内甚是古朴清幽,干净整齐。 书桌上摆了本《策论》,郑悠然随意一翻,里面竟是那种书,果然符合他肥头大耳的气质,正要合上,突然被李承晏抢走。 “这书值得好好研究!”某男面不改色地藏了书。 李明不明就里:“少主啥时候也成了爱读书的人了?” 李承晏一记眼神过去,李明立即闭了嘴。 忽然,三声轻轻叩门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两声,随即是开锁的声音。 莫非是内贼?三人对视一眼,轻跃到房梁上藏好。 月光随着门被打开轻轻流了进来,使得屋内亮堂不少。一书生模样的人直奔多宝阁,在上面摸索了一阵拿了一张纸袖在手里,又去床榻那里掀开床褥,拉开盖板。 “马姑娘,你快点儿出来吧!” “唉!”马二丫应了一声,从里面跌跌撞撞出来。书生犹豫了下,没有扶她,在她身后原样弄好。 马二丫一瘸一拐地走着,书生跟在后面:“马姑娘,你有什么打算?” “谢谢许公子救我,我……”马二丫恨声道,“我去红莲寺当姑子去。” 书生名叫许广原,只听他说:“马姑娘或许可投奔远亲,出家为尼并非良策,赵公子会追去红莲寺。” “我追不追的不打紧,你许公子会追去红莲寺偷腥倒是真的。”这时,屋内大亮,不知谁点了灯,赵新安带了丁二等七八人堵在门口,厉声吩咐道,“将这对狗男女抓起来!” 几名大汉只等赵新安一声令下,两三下擒了许广原和马二丫,各自绑好,随意摁在地上。 郑悠然认出这几名大汉就是白日间丁二带进厨房的那几人。这几人除了丁二都不是白莲寺的厨子,是丁二叫来帮忙的,厨艺一般,功夫倒不赖。 丁二拿了食盒,摆好白日间做好的饭菜:“赵公子,这席面咱们卯时便开始准备了,如今好戏开锣,您好生享用。” 赵新安啐了一口,骂许广原:“我当你许广原是什么清高的人,原来也干这种勾当。你那日在我宴席上就与马二丫眉来眼去,你当咱们都是傻子?” 许广原红着脸,长相甚是周正,身形略胖,衣着不俗,被人踩了脸,骂道:“赵公子你枉为读书人,竟然强掳良家女子。我不过路见不平。你休得信口雌黄坏了我与马姑娘的名声。” 丁二一脸痞笑:“都被咱们捉了奸了,还振振有词,呸!” 马二丫气得直哭:“你们放了许公子,有什么冲我来!” 赵新安一脚踹了过去,又将杯里的酒洒在马二丫身上:“小贱人,先时你说不想没名没份,我后来又找了你爹,花三百两银子买了你。你卖身契在我身上,胆敢想别的男人,真是贱!” 郑悠然三人听了不由皱眉,原来那几次马栓子是去福顺来诈银子去了。世上还真有不要脸的人哪,一女二卖? 事情虽未理清,可郑悠然想先打人解气再说,用极小的声音对李承晏和李明说:“先让我打了出气,你们随后再补刀。” “悠然小宝贝儿,你去吧,咱们做你坚强的后盾。”李承晏在郑悠然耳边声说,“打错人,有我善后。” ------题外话------ 小伙伴们,带娃是个辛苦活,节假日更累,今天只有这些,实在抱歉! 031 当红娘 马二丫怒道:“大不了就是个死,我不会做你的小妾!你们放了许公子,这事跟他没关系。” “哟,小贱人,这就心疼你姘夫了?”赵新安掐住马二丫的脖子,“这么喜欢男人,我今天就满足你!”说着一脸猥琐地要扯马二丫的衣服。 马二丫就势咬住赵新安的手,抱定必死的决心,用尽了力气。 “哎哟,”赵新安疼得不敢动弹,生怕拉扯间手指头被咬断,“快来帮忙!” 几名大汉正要帮忙,没想到头顶一声娇喝传来,抬头便看见一柔弱的少女劈掌而来,还没反应过来,近前的一名大汉“叭叭叭”被打了几巴掌,未待还手,就觉眼前黑影闪过,屁股被踹了一脚就势摔打到另一人身上。 其余几个正要帮忙,将郑悠然围在中间,挥着拳头打了上去:“小贱人,打死你!” 郑悠然嘴角一笑,看准一个大汉杀了过去,一手抠眼,另一只脚准确地踹在身后大汉的命根之上,几乎在在一瞬间,一个捂眼一个坐地上喊疼。 梨花宫的功夫总结起来就是既快又狠,看似花拳绣腿,实则招招致命。若不是郑悠然功夫尚浅,这两人早就没命了。 剩下的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人影翻动,一个个都摔倒在地,捂胸的、捂鼻子的、捏耳朵的、揉嘴的好不精彩。 丁二本来护着赵新安,正要捏开马二丫的嘴,刚伸了见赵新安指自己身后,回头看了个分明,一个长相普通的少女眼睛黑亮地勾着邪恶的唇在笑,手一哆嗦立时离马二丫老远。 “哈哈……”少女爽朗的笑突然划破静夜直上苍穹,撩拨了明月、惊醒了繁星。 当然这是某女自己的想像,她的笑声顶多蹿上屋顶。 这不,感受到郑悠然笑声“威力”的房梁上的二人,上道地假装周身一震,给了梁下郑悠然莫大的鼓励。 “我的功夫咋样?” “少主夫人短时间内练至第四层功法,真是我梨花宫少有的。是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李明拍马屁的功夫一日千里。 李承晏拧眉:“我竟不知你溜须的功夫如此之高,早先让你夸我时怎么磕磕绊绊的?” “少主难道不这样想?”李明不想说他是被逼的,飞身下梁,点了丁二等人的穴位,又给许广原松绑,凑到郑悠然跟前,“少主夫人还有啥吩咐?” 郑悠然正要说话,却见李承晏一把推开李明挤到她跟前:“悠然小宝贝儿,有事你招呼我,李明这傻子办事可不如我利索!” “呃,你还是叫我黑丫头吧,这称呼太油腻。”郑悠然很满意二人的表现,一脸膨胀,“先把赵新安打成猪脸,余下的再说。” “得令!”李承晏对着下巴掉地的赵新安就是一顿打。 赵新安先是求饶,再是哼哼唧唧,最后就在那里喘气。 许广原见了有几分不忍:“还望女侠饶他一回,打死他,污了女侠的手。” 马二丫被郑悠然扶着坐在椅子上,劝许广原:“许公子莫要心慈手软,他若得势,可不会对咱们宽容。” 郑悠然点头道:“的确如此,对这种禽兽无需客气。你们俩要不要打一顿也出出气?” 马二丫跃跃欲试:“郑姐姐,我要打。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只能出家当姑子去。” 许广原叹气:“自古红颜多薄命,若马姑娘长得平凡些,或许就没这么多遭遇了。” 郑悠然不同意:“许公子的意思,倒是马姑娘的错了?” 许广原脸一红,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会儿:“女侠问得好,是我许某人见识浅薄。” 马二丫见许广原尴尬,忙替他说话:“郑姐姐,许公子是好人……” “莫不是你真看上了他?”郑悠然打趣马二丫。 马二丫脸一红,没说话。 许广原脸也一红,也没说话。 这时李明已经捆了几个大汉,粗审一审,暂未发现可疑处,便把人打晕,只拎了丁二到众人跟前:“少主夫人,这丁二要如何发落?” 丁二开始求饶:“女侠饶命,咱们就给赵公、赵新安干过一回坏事,以后再也不敢了。” “饶你也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郑悠然拿了笔和纸,“一条条写出来,赵新安干过什么坏事,都有谁知道,要事无俱细。” 丁二挠头:“咱就认得几个字,但是怎么说我都知道,还劳烦哪位给代笔。” “李明你去写,之后让他画押。”郑悠然想了想,“之后连夜拿了供词给郑捕头,看看他是什么意思。” 李承晏补充道:“然然,马姑娘这边咱们还得再问问清楚,先让李明把这几个都细细审了。” 许广原提议:“不如去我房里吧,我家里才拿了点心,请两位尝尝鲜。再说,马姑娘被关在这里有段日子了,何不让她换个地方。” 郑悠然便与李承晏、马二丫、许广原来到“清泉松露”房间。先帮马二丫洗澡,然后替她换上许广原准备的衣服,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出来后,桌上已经摆了香喷喷的热粥和一盘时蔬,并几样茶点。 “哇,这是许公子准备的?”郑悠然不由感叹,“同样都是男人,为何差距这么大?” 许广原家境殷实,又是书香门弟,竟会做这些?不得不说,马二丫运气挺不错。 这就是美女的待遇哪! “郑姑娘见笑了,我除却读书,平时喜欢折腾这些东西,不过都是悄悄地弄一些,不敢让家里知道。”许广原红了脸,看了马二丫一眼。 郑悠然给了李承晏一个眼神,意思在说:“咱们帮帮这俩人?” 李承晏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对马二丫道:“马姑娘,你族中可有有功名在身的人?” 马二丫叹气:“我知公子的意思,我堂叔家大哥马良是读书人,我爹已经多年不与堂叔家走动,即便大哥考中秀才,怕也舍不得拿功名换我自由。 当今圣上是个仁慈的,怕有主子苛待下人,多给了一条出路:若下人想脱奴籍可出家抵了父母罪过,十年后换回自由身。到时我便去做雇工养活自己。” 许广原皱眉听着,忍着眼里的疼惜。 郑悠然一挑眉:“十年后许公子早该娶夫人生孩子了,到时候谁还记得你?” 李承晏也附和道:“就是就是,等你还了俗,许公子便成了许老爷了!” 许广原一着急开始发誓:“我今生只喜欢马姑娘一个人,我会等她!” 马二丫脸一红:“许公子,你、你别乱说话……” 郑悠然笑道:“许公子话说到这份儿上,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马妹妹,你先把你失踪后的事情说一说,咱们慢憬想办法。” 李承晏道:“有我和然然在,你们就放心吧,这事儿我们管定了!”他得好好表现,他家然然就会发现他的好。 马二丫眼圈一红,娓娓道来。 ------题外话------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中秋节转眼就过去了。 小伙伴们,不管是上学的还是上班的,明天都要加油哦! 032 求婚 原来这才是马二丫失踪案始末: 马二丫本想在她娘出殡之后出家,没想半夜上茅厕被丁三掳了送到赵新安这里。赵新安见了十分满意便给了一百两银子,其中有五十两是丁二的。后来赵新安的父亲突至,自己才躲过一劫。之后她便假意哄骗赵新安,赵新安才没动她。 赵新安是个闲不住的,新得了美娇娘自要庆贺,便邀了同在白莲寺读书的许广原等人吃酒。一连十数日,除许广原外众人不堪其苦。于是众人趁中元节之机,纷纷回家去了。只有对马二丫一见钟情的许广原又早早回了白莲寺。 许广原开始并不知内情,直到一次赵新安说漏了嘴,才知马二丫是先被劫了后才被马栓子卖了三百两。许广原与赵新安是同窗,又有些亲戚关系,况马栓子又是甘心卖女,他便隐了爱慕之心。 可马二丫是个伶俐的,找机会求他救自己出去。许广原禁不住美人相求,也遵从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便应允下来。与她约了暗号,找准赵新安回县城的机会救人。 “赵老爷不放心他儿子,便差了自己贴身的一个下人看着。赵新安便把我藏在床下暗道里,他自己连日睡在书房里。”马二丫想了想,“我这腿是不小心摔了,这些日子他倒没对我用强。” 许广原点头:“若不是赵公子说漏嘴,我也看不出内情的。赵公子虽喜欢胡来,但他言出必行,还有是可取之处。” 郑悠然听了不禁咂嘴:“我当时见马妹妹衣着光鲜,脸上身上也没伤,还纳闷,却原来是这样。那他打死人是怎么回事?” 这时李明进来拿了丁二等人的供词,又说:“赵老爷来的那天带了个喜欢的奴婢,本打算自己收房,不想赵新安与也了这样的心思。那奴婢听了生气,便骂了赵新安几句。赵新安气不过打她几巴掌,谁知那丫头素有心口疼的毛病,一气之下发作死了。” 这赵新安是要洗白的节奏?郑悠然扶额:“那日红莲寺对静容用强总是真的吧?” 李明点点头:“是的。但是,他说那天去红莲寺游玩,被静贤诓骗了的。赵新安就一句话,他从不对女人用强。” 马二丫气道:“强词夺理,难道我是自愿来这里的?” 许广原劝马二丫:“你先别气了,吃些东西吧!” 马二丫温柔一笑,开始安心用饭。许广原花痴般的在那里看。 郑悠然只觉自己是明晃晃的大灯泡,便与李承晏、李明出了“清泉松露”,又回到“金榜题名”,见赵新安仍旧躺在地上喘气,脸肿得眼睛成了一条缝。 “女侠饶命!”赵新安见了三人,滚着肥大的身子求饶,“我、我已经买了马二丫,我、我把她再卖给你们行不行?” “卖给许广原吧,”李承晏接了话,又凑到郑悠然跟前,“然然,我是不是猜到你心里去了?你放心吧,从今以后我眼里就只有你!” 赵新安下巴又掉到地上。 郑悠然见了很是不爽:“看什么看,没看过人秀恩爱?” 李明暗自翻着白眼,这少主夫人可真嚣张,还不准别人惊叹咂舌? 李承晏问赵新安:“静贤胡作非为祸乱红莲寺,你可愿作证?” 赵新安很是犹豫:“叫我爹知道了,非得打死我。再说,红莲寺背景强大,咱们……” 李承晏一笑:“再强大,还能有我强?” 李明骄傲点头,若他家少主亮出真实身份,还不得吓死这些人?! 赵新安道:“几位可能不知底细。我爹曾对我说过,红莲寺与白莲寺都是一位善人捐建的。那位善人据说本领通天。现今他的后人还暗地掌管着红白二寺。 若不然白莲寺能让咱们吃荤,红莲寺敢接待男客入住?而且这两寺的良田就近千亩,还有长生库放贷,这两项比富阳县一年的税银也不少,哪里是咱们惹得起的?” 郑悠然认真地听着,心内不由感叹,果然她这个学渣渣在古代明显知识储备不足。赵新安一番话解开了她的疑惑,难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如此。 古代真不是好混的,处处都是学问哪! 她一个学渣来这里不是找虐么? 但是,她郑悠然是谁?能服输么?暗自下决心除了苦练功夫外,还要恶补古代知识。 “我说静贤怎么如此猖狂?却原来因为有大善人的后人撑腰!”李承晏冷下脸来,六皇子的身份让他隐约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李明这是第二次见他家少主脸冷得可怕,第一次是在得知大皇子殁的时候,他们刚准备去梨花宫小住。那时少主的脸几乎黑得吓人。 这少主夫人也不同往日嬉皮笑脸的。 看来事情相当棘手哪! 难道真如静贤所说,他们无意间将天捅了个大窟窿? “哎哟,”赵新安怪叫一声,捂着肚子,“我肚子疼,一定是吃坏东西了。我想上茅厕,我要弊不住了!” “噗噗噗”几声,一串臭屁喷将出来。 “哎哟,我去,”郑悠然躲出门去,“大哥你提前吱个声哪!” 李承晏也同时逃离“案发现场”。 李明才要出来,被李承晏从外面“咣当”关了门,听他说“看好人”,脸不由得一绿,他可不想浑身屁味儿,生无可恋地叫:“少主,你偏心!” 门内赵新安痛苦嚎叫:“我要上茅厕,救命哪,屎要自己出来了!” “哈哈哈哈……”郑悠然捂着肚子倚在柱子上,“可笑死我了!” “是不是很开心?”李承晏眨巴着眼睛。 “嗯,谢谢你哄我开心。”郑悠然抹了眼泪,“我们家小孔雀真贴心!” “赵新安弄得咱们都有臭味了!”李承晏凑到郑悠然跟前,“咱们去洗个澡,听说后山有一眼泉眼……哎哟” “然然,你打我干啥?”某人很委曲,星眼更加迷人心魄。 “你又想什么歪心思?”郑悠然老脸儿一红,咳嗽两声。 “然然,你心里好邪恶哦!你在想什么?说出来,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小孔雀,你找死!”郑悠然抬手要打,被人一把抱了过去,“撒手,快撒手!” “然然,说不准许公子和马姑娘马上要成亲了。”李承晏低声在耳边问,“我好羡慕呢!然然,你嫁给我好么?” “我、我要好好、好好想想!”某女结结巴巴,话都要说不利索了。 这婚求得太快了! “给你一晚上好好想想,你明天给我答复!” 这是逼婚的节奏哪! 033 刀疤脸现身 只说三人刚回到红莲寺,各自洗漱完毕正准备一同去吃早饭,不想郑二差了曲柱子来请他们过去。于是三人又去了藏经楼。 郑二向秦大人禀明在藏经楼查案办公,秦大人拨了五个人给他,剩下的都回县衙当差,并限他七月二十破了红莲寺五尸骨案。 一楼的五具尸骨已经被仵作摆好,其中四具成人的已经查明了身份,正是红莲寺十年间断断续续失踪的小尼姑,年龄在十五六至二十四五之间。 只那三月大的胎儿一直确定不了是谁生的,但能确定不是那四具尸骨所生。 “会不会是静贤的?”郑悠然问,“这贼尼一看也接待过男客!” “咱们找了人验过,这老贼尼还是完整的女人。”郑二一脸无奈,络腮胡打着结,上面还有饭粒儿,“咱们这三天就围着静贤打转儿,又暗地查了查她表哥,一无所获。” 李承晏笑着安慰郑二:“郑捕头莫急,虽还有两日,咱们会帮你的。再说马二丫咱们找到了,也算喜事一桩。” 李明随即拿了丁二等人的供词交与郑二。 郑二看毕,仔细想了一回:“这事就结了吧,毕竟涉及到赵老爷。回头我让该死的马栓子销案。再找个理由打他一顿解气,他娘的!” “赵老爷是何许人?”郑悠然打算刨根问底。 “可是巧了,赵老爷赵代清就是静贤表哥的岳父。”郑二解释道,“赵老爷是咱们富阳县有名的大儒,他的学生最出息的便是工部尚书孙宏。孙宏的长女嫁给了先皇长子。” 李承晏听了皱眉,朝政之事他不关心,若赵代清连累到他大哥的名声,他会管到底。 李明用眼神宽解李承晏:“少主,您放心吧,孙尚书素有清名。” 郑悠然叹道:“这世界还真是小呢!若赵新安知道这层关系,肯定会替咱们作证。” 几人正说着话,蒋开明玉树临风般地走来,打了招呼,问郑悠然:“郑姑娘去了白莲寺一日,便人如桃花面,这白莲寺的斋饭还能美容养顔?” 郑悠然笑着点头:“蒋公子有眼光!” 李承晏小嘴一撇,颇自豪:“她是被我滋润的!” 啥?众人集体倒地! 郑二胖脸一抖,差点儿笑出声。 李明翻着白眼,他家少主越来越不成体统。 仵作是个老头儿,手一松,“咣当”一声打了小茶壶。 曲柱子笑得最贼。 郑悠然狠敲了李承晏的头:“小孔雀,你好好说话!” “是你说的得了爱情滋润的女人最美丽!”李承晏一脸不服,“我哪里有说错?咱们……是吧?” 众人八卦的眼在郑悠然和李承晏身上徘徊了徘徊,各怀心思,但脸上都是一副“他们懂得”的表情。 “蒋大哥,你来做什么?怎么还没回家?”郑悠然转移了话题,千万不要掉进小孔雀的陷阱里,他就是故意的。 蒋开明悄悄掩了眼中的失望:“我五妹执意不肯认亲,我写了书信,打算让他们过来劝一劝。再说,案子还没破,我也不放心。必抓了那贼人,不能教他再害人。” 众人点头称是。 “贼人会藏在哪里呢?”郑二向众人道,“咱们几乎将红莲寺翻了个底儿掉,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不知几位有何想法?” 李明挠着头:“他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会收手?我看不如来个引蛇出洞。” “他现在警醒得很,不见得会出来。”郑二分析着,“何况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人,他也许早就跑掉了!” “要不把静贤的表哥找来,刺激刺激她,也许能从她嘴里撬开点儿有用的线索呢?”郑悠然提议,“悄悄地威胁他来,若不然就将他跟静贤的事宣扬出去,不信他不来!” 这时一名捕快满头大汗地进来:“头儿,不好了,静贤自尽了……” “什么?咱们明明捆得她跟个粽子似的,又有俩人值守,她怎么自杀的?”郑二当头给了那捕快一记暴粟,叫上曲柱子,“走,去看看。回头再收拾你俩!” 郑悠然见了便与李承晏、李明去吃早饭。之后回房补觉。蒋开明进了藏经楼查看了一番,继续去找蒋开英。 静慧自重新掌权,撤换了东西院守门的老尼,换上两个四十左右的严肃尼姑,每有人进出便审问一遍,拿了房间钥匙给他们看才肯放人进出,也是麻烦异常。 只说郑悠然一觉又睡到傍晚,恋恋不舍地下了床,才发现李承晏正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喝茶? “你啥时候来的?” “你是不是把正事忘了?”李承晏假装生气。 “啥正事?”郑悠然迷迷糊糊的,“帮郑捕头抓凶手么?” “昨晚……”李承晏敲着她的脑门,“你真是个傻子,你要不要嫁给我?” “悠然不能嫁给你哦!”苏月柔神出鬼没般地正倚在门框上,“她已经被郑大娘许给同村的张二牛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白莲花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李承晏并不在意:“到时我们一起回去让郑大娘退亲好了,他们要多少银子都行。” “悠然今年夏初还和二牛摸鱼混虾,”苏月柔轻轻一笑,“我跟李公子说过,不过并未说完。他们在河里有了……” 白莲花一脸神秘,停顿一下看他的脸色。 “有了什么?”李承晏面色不好。 “自然是有了肌肤之亲,还被人瞧见,”苏月柔美目一转,“可是悠然对我说她其实喜欢我大哥,所以不愿意嫁给张二牛,便要我同她一起逃婚的。” 啥?白莲花意思在说自己水性杨花? 郑悠然听了脸一黑,过去要打她:“我打死你这个白莲花,你嘴里是吃屎了么……” 苏月柔仍旧立在那里笑:“我不过提醒李公子,你们虽是两情相悦,终归要面对这些问题,现在知道总比将来成亲后知道要好得多。” “你这小贱人……”郑悠然抬手要打苏月柔,手却被李承晏紧紧攥住,“你撒手,你弄疼我了!” “她说的是真的么?”李承晏红着眼,嘴唇地都咬出了血。 “这……”郑悠然心里一疼,她失忆了呀,根本不记得原主人的任何事情。 “叭”一巴掌,声音清脆,是李承晏打的。 郑悠然捂着脸,负气出了后院,直奔山门这边来,坐在一处台阶上,气得直骂:“该死的白莲花……” 苏月柔拿姑娘家的清白离间自己与李承晏,好狠! “李承晏你这个猪头!” “李承晏你这个狗头!” 此时月色惨白,山门下白糊糊的台阶如一长蛇扑过来,又有猿声凄厉,远处鬼火荧荧闪动。 妈的,真吓人! 郑悠然突觉浑身一冷,转身要回去,却见一黑影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 月光映着来人鬼气森森的脸,脸上还有一道自印堂插入右眼至颧骨处的刀疤。 “来人……”郑悠然未及呼救,便被刀疤脸擒住,颈上被重重打了一掌,晕了过去。 034 引蛇出洞 迷迷糊糊中,郑悠然觉得有一双粗糙的手在摸自己的脸,那手摸至嘴边时,她“嗷”一口狠狠咬住那人的手指。 意料之中的叫声并未响起,那手静静的,一点儿要抽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莫非她咬了个假手?可这触感明明是温热的? 猛地睁开眼,见刀疤脸正冷冷地盯着她,环视四周,仿佛是哪个小尼姑的房间?郑悠然嘴下又使了力气,刀疤脸依旧没有动,脸上仿佛冰冻了一般,眼睛也未眨过一下。 “呸!”她吐出那根手指,一连啐了好几声,暗想万一这死变态上茅厕没洗手呢! “你是谁?”刀疤脸声音略带磁性,有一丢丢好听。 “你是谁?”郑悠然反问,“你好大的胆子,明目张胆地掳人,就不怕咱们抓了你?” 刀疤脸拿了灯凑近她的脸,细细自看了一番:“你比在破庙的时候好看了一些,果然跟梨花宫的人打交道总是有好处的。” 说完,他又用手摸郑悠然的脸。 郑悠然只觉周身一冷,摇头之际作势再咬他:“老娘咬死你个变态!” “嘿嘿,”刀疤脸一笑,忽然将一把尖刀戳在桌上,捏着她的脸:“今日剥了你的脸,看你如何魅惑人?!” “慢着,”郑悠然突然笑起来,“大哥,你若削了我的嘴我还能理解,我的脸魁惑人,怕是你眼瞎了吧?!” “自然是别人眼瞎!”刀疤脸一手捏脸,一手提起尖刀顺着郑悠然的脸轻轻虚划着,“只需这么轻轻地一划……” “苏月柔为啥要杀我?”郑悠然脸一红怒问,“你是他什么人?” “苏月柔怀了你的孩子,是她指使你杀我!” 刀疤脸听了一惊丢开她,坐在一旁,没说话。 这时门被推开,蒋开英端了吃食进来:“影子哥,你先吃些东西。” 刀疤脸面无表情地接过去开始吃东西。 “你果然是他同伙!”郑悠然眯着眼睛,“若你三哥知道你为虎作伥,他怎能不伤心?” “自我跟了影子哥,世上再无蒋开华,”蒋开华温柔一笑,“影子哥的事便是我的事,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看了郑悠然一眼,脸现癫狂之态:“你懂什么?你们都不懂,只有我懂影子哥。” “我不要影子哥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我要永远陪着他!”蒋开英声嘶力竭,又“嘎嘎”冷笑,比鬼都可怖。 这蒋开英疯成这样,蒋开明竟没有发现?郑悠然皱眉看着豪无波澜的刀疤脸,替蒋开英不值。 “咣叽”门被踹开,蒋开明当先冲进来要带走他五妹。 蒋开华嫌恶地推开蒋开明的手:“除了影子哥,哪个臭男人都不能碰我!” 蒋开明急红了眼,气得风度全没:“你这贼人,把五妹还我!”说着奔刀疤脸打去。哪知才三个回合便被打折了胳膊,一下子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摔到地上。 蒋开英嘲讽道:“自不量力,你们谁都不是我影子哥的对手!”对蒋开明受伤一事豪不在意。 事情发生也不过一瞬间,郑二等人已经冲了进来与刀疤脸打成一片。 李承晏则给郑悠然松了绑,边给她揉肩边问:“咱们来得及时么?我刚才有没有打疼你?” “你还别说,关键时刻李明大哥总能想出好主意。”郑悠然吃着李承晏递来的话梅,“这招引蛇出洞果然好使!” 035 生擒凶手 郑悠然乐得看个热闹,来中南国这么久,还不曾见过斗武的场面,看得她跃跃欲试。 “然然,咱们看看就好。”李承晏边给她揉肩边看她的脸,又是皱眉又是后悔,“我当时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看你脸上都有手指似的瘀青。” “是那刀疤脸捏的,”郑悠然不甚在意,“你打得跟蚊虫叮咬差不多,一点儿也不疼!” “只要能抓到凶手,脸被打得肿成猪都没关系!” 李承晏眨着星星眼:“我的然然大义凛然、侠肝义胆,颇有侠女之风!” “然然,你真好!” “小孔雀,你也很好!” 呃?打斗中的众人集体倒地,身上一层鸡皮疙瘩,这俩人真是油腻! “你们能不能扶我起来……”蒋开明微弱的声音试探着问他俩。 “哎呀,蒋大哥,你没事吧?”李承晏抢先扶起蒋开明坐好,又屁癫癫地给郑悠然揉肩按头,“然然,你安心坐着,咱们被绑了那么久,肯定难受!” 呃?郑悠然身上也是一层鸡皮疙瘩,她可不是苏月柔惯会扮娇弱。 “你去帮忙,狠狠教训那刀疤脸!” “得令!”李承晏又屁癫癫地加入众人,打得那叫神清气爽。 “李公子果然好功夫,”郑二看个机会跳出来,喘着气。 一会儿曲柱子也跳出来踹气歇着。 下一刻,其他人也跳出来踹气歇着。 李明犹豫了七八招也随众人跳出圈来。 这下只剩李承晏和刀疤脸二人辗转腾挪各显神通了。 众人看去:刀疤脸如一条黑蛇凌厉出击,招招致命,左冲右突间掌风猎猎,像一股寒冰碎裂成万千冰针直直插入;飞檐走壁时银剑乱舞,化成一条剑龙吞天灭地般旁卷斜刺。 刀疤脸周身似卷起黑沙黄土,顷刻间乌云遮避、鬼影煌煌,一刹那虎啸龙吟,烟雾散乱、剑气震天。 李承晏红衣舞动,如漫天花雨,三两招化解了刀疤脸的狂风暴雨。 众人的心一会儿像擂鼓打锣,一下子又似抚琴抹筝,一紧一平,一张一驰。 他们不过一错眼的功夫,一切归于了平静!!! 端得是精彩、很精彩、十分精彩! 他们没看过瘾哪! 李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家少主,这才是他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少主哪!跟着郑悠然混,真是埋没人才哪!好没天理哪!他好想哭,呜呜…… 郑二等人见胜负已分,立时捆了一身血、瘫在地上的刀疤脸。 李承晏收起光芒,又狗腿儿似的凑到石化的郑悠然跟前:“然然,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某女扶住惊掉的下巴,回过神来。 她要感谢李承晏之前的不杀之恩!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屁都不是! 她也好想哭! 李承晏之前在她眼里是个小屁孩儿一样的存在,现在高大得如一座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那感觉就像你今天认识一个普通朋友,转眼人家告诉你他是亿万富翁。 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虽然来到这里也才一个多月,她似被什么东西推着走到今天,从来没有细想过,她与“穿”俱来的优越感仍在作祟,她是个毛啊! 李承晏身份尊贵、长相万里挑一、善良可爱,她有啥?一个乡野丑丫头? 莫说世人的眼光,她都过不去自己这个道坎儿? 以后要怎么跟他相处?她有什么资格答应他的求婚? “老实点儿,你叫什么名字?那七名红衣少女是不是你杀的?之后你又杀了谁?你和静贤是什么关系?”郑二对刀疤脸连打带踹,“你个杀千刀的,死一万次都不为过!” 郑二的大喝声打断了郑悠然的深思。她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到案子当中:“郑捕头,那天在破庙,你们没说他有刀疤啊?他不是还掉了一颗门牙?” 李明上前揭了凶手的刀疤,又检查了他的牙:“刀疤是贴的,牙是后补的。不过,能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也只有咱们梨花宫春字辈的人做的到。” “这贼人还真乔妆了一番,又躲到这小尼、小师父这里,难怪咱们翻遍红莲寺也找不到人!”郑二等人皆叹。 “你们别抓影子哥,他是被逼的。”蒋开英哭喊着要挡在凶手跟前,誓要与他同进退,“我是他帮凶,你们抓我好了!” 蒋开明劝蒋开英:“傻五妹,他都不正眼看你,你何苦?” “哈哈……”凶犯突然大笑起来,“你们有什么资格审问我,谁也没有资格审问我!我是这天地间的裁判者,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她们都该死!” 众人均是一滞,这少年看似柔弱,眼神却灰冷如死人,似从地狱而来,在那里傑傑而笑。 蒋开英厉声扑了过去:“影子哥,你不要这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咚”一声,凶手踹晕了蒋开英,一脸嫌恶。 众人忙把蒋开英扶到床上,又将凶手捆了个遍。 郑悠然见了怒从心生,眉一挑,腾地起身,对着那凶手便一顿乱打,见他总躲着脸,便道:“白长了副好皮囊,打死你!再不招认,给你毁容!” 谁想凶手竟怪叫一声:“不要毁我的脸,我还要去见我师兄。” 李明对众人说:“我刚才瞧他功夫倒跟无影门相近,只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曲柱子提议:“要不,让他跟静贤两个对质?” “我看也行,说不准,他是静贤的奸夫!”郑悠然故意道,眼珠子一转,“到时让她跟静贤一起在菜市口砍头,做亡命鸳鸯。” “也许什么师兄还看得见呢?看见他的好师弟跟红莲寺的……”郑二嘿嘿直笑,“想想还挺期待哪!” 郑悠然挑眉表示同意:“郑捕头果然是明白人!” 凶手扭来扭去:“你们敢……” “什么师兄?”蒋开英不知何时醒来,又要扑上来。 蒋开明直皱眉。 李承晏分析道:“无影门乃天下情报处,查什么师兄师弟的还不容易?到时咱们找了师兄来看戏哪!” “啊,什么师兄……”蒋开英疯狂地晃着脑袋,“我的孩子,我那未成形的孩子……” 这人竟然疯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原来藏经楼里的胎儿尸首竟是蒋开英与凶手的孩子。 蒋开明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你!”他好好的五妹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要为他的五妹报仇。 郑悠然不忍心再看下去:“郑捕头,人交给你们审问吧,咱们就不掺合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回到东院。 李明被安排帮忙,而李承晏则快步跟了上去,跟到东院门口,一把拽住她:“然然,你今天怎么了?”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砰砰直跳。 “李公子,不要拉拉扯扯的,”郑悠然心里有东西生生被剜出来,咬着嘴,半晌才道,“我想了想,其实咱们并不合适。” 李承晏的手一松:“然然,你,你不愿意嫁给我了么?” “不……”不,其实她十分愿意,郑悠然狠着心,背对着李承晏,“我、我更喜欢蒋大哥一些。” 李承晏眼里泛着泪花:“然然,你更喜欢蒋大哥也没有关系的,你给我个机会……” 他喜欢的第一个女子是郑悠然。 他喜欢的最后一个女子也是郑悠然。 他愿意娶的第一个女子更更是郑悠然。 他愿意娶的最后一个女子更更更是郑悠然。 这些话还未说出口呢,她不可以不给他机会。 昨天他还甜滋滋如吃蜜一般,此时此刻竟比吃了酸杏还要酸,他的心像被大力揉搓的破布,一缕一缕都写满了辛酸。 “我说过会报仇,你赐了我一场牢狱之灾,李公子这么快就忘了?”郑悠然差点站不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说到做到。” 守门的尼姑已经回去睡觉了。静静的,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如泣如诉。 “嘎吱”一声,苏月柔开了东院的门:“悠然,你是不是想好要嫁给二牛了?其实你们早点结束也好,否则对二牛也不公平!” 郑悠然哼一声进了门。 李承晏要追过去,却被苏月柔拦下。 “李公子,你们都没有错。要怪就怪你们情深缘浅。谁让悠然先跟了二牛?想是悠然忽然记起来,要回乡成亲去了。是不是,悠然?” “是的。刚刚我恢复记忆了,我要回羊肠村嫁人!”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你喜欢蒋大哥么?”李承晏不死心。 “哦,悠然也喜欢李明哪!”苏月柔“咯咯”一笑,“可是最后她还是决定嫁给二牛!” “哗哗哗”,一阵急雨降下,天忽然冷得钻人心。 李承晏失魂落魄地融进冰雨之中,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的,大概还有他们的初恋吧!苏月柔轻轻笑着,摸着肚子站了很久。 036 英雄救美 郑悠然浑浑噩噩躺了整整一天,眼见又到了傍晚,忽然想起自己没有练功,忙起来奔山门而去。 山门外有一处宽阔的场地,景色又佳,因此红莲寺专门为游人辟出一个歇脚的角落。 郑悠然练了半个时辰,坐在石凳上歇息。 夜凉如水,虫鸣寂寂。她的心忽然掘开一个口子,疼痛的洪流灌涌而出,迅速漫延全身。 她伤害了李承晏,也伤了自己。 想想马二丫,她与许广原身份相差也悬殊,他们不是准备在一起么?马二丫要嫁入许府,即便作妾都有可能受阻,何况是要一心作大房?马二丫都没有退缩,她堂堂一个现代人居然在乎这些东西? 门弟?武功?容貌?算个屁呀! 只要她与李承晏真心相爱,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 为什么自己要那么矫情? 为什么要伤害花样美好的少年? 她真是该死! 她很差么?现在的确是,但是她可以努力呀,努力练好武功,努力赚钱,努力保养自己,终有一天她会配得上他。 是的,这一天早晚会来。她确信。 为啥要拒绝他,以后他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啊……”好烦躁,郑悠然胡乱地抓着头发,“我要变美,我要变有钱,我要成为武功高手!” “丽人丸要不要考虑一下?”蒋开英疯疯癫癫地出现在她身后,“我这里有丽人丸哦!”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蒋开英怎么会有丽人丸?谁给她的? “你何时进的红莲寺?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蒋开英嘿嘿一笑:“我有丽人丸哦,我有丽人丸哦,我有丽人丸哦……” “五妹,不要到处乱跑。”蒋开明胳膊上缠着白纱追了过来,对郑悠然道,“她没有吓到你吧?你怎么在这里练功?心情不好?” “蒋大哥总是能猜中别人的心事。”郑悠然并未否认,“我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自己想清楚。” “嗯,好好想清楚。”蒋开明笑着安慰她,“有些事不要太钻牛角尖,顺着本能去做,总归不会后悔!” “嗯,”郑悠然笑起来,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这碗鸡汤我干了!” “呵呵!郑姑娘说话总是奇奇怪怪。”蒋开明又去追蒋开英去了,突然想到什么,对她道,“今日寅时末李公子他们回城去了。你若想的事情跟他有关,郑姑娘可真不能钻牛角尖,李公子是个很难得的人。” “男人看男人总不会错!郑姑娘莫要将来后悔哦!” 咦,这蒋开明成了知心大哥哥了!郑悠然边笑边摇头。 此时风吹山谷,又拂过面颊,清爽而舒心!她似乎又是那个自信满满的郑悠然了。接着练了半个时辰,周身有一股气流冲撞,只好停下。 又觉得饿了,便整理好衣衫回去找吃食去了。 山门外恢复了宁静。一只蚊子嗡嗡作响,从一团蚊阵中冲出来,朝着草丛间的某人脸上叮去。 “叭”,一声清脆的声音敲醒了寂静的夜。 “少主,少主夫人已经走远了,”李明满脸包地哀嚎,“再不走,我就喂了蚊子成干尸啦!” “她气息有些乱,咱们应该去指点一二,要不,她很难练到第五层。”李承晏望着郑悠然消失的方向,拧眉,“要不,你去告诉她?” “少主,是谁大半夜的说要回宫,再也不理少主夫人的?”李明“叭叭叭”在自己脸上、手上、脖子上拍来拍去,“少主,咱们先离开这里,有我在的时候,蚊子从来不咬你。我被叮得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何况,咱们回也得找个正经的理由嘛,就这样回去,少主夫人以后更得收拾少主你。” “你说啥?”李承晏挑眉往蚊阵的方向挪了挪,顺便拽了李明过去,“谁收拾谁?” 李明心里苦呀,他太难了:“你和少主夫人收拾我!” “反正我要回到然然身边,你想办法。”李承晏又往里挪了挪,指着一团团黑漆漆挤成数团的蚊阵,“否则,你就变干尸!” “少主你病重了?” 某人听了又朝蚊阵挪去。 “少主落东西了?” 某人接着挪。 “要不来一招英雄救美?” 某人往外挪了挪:“怎么个救法?” 李明擦了擦汗:“我扮成那凶手,假意对少主夫人不利,然后少主你……”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一下!”李承晏笑颜如花,眉毛也顺了,嘴巴也顺了,肚子就饿了,“李明,去猎一只兔子……” 李明为难道:“又要抓兔子又要扮凶手,少主,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然然喜欢吃烤兔子,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会饿坏的。” 只说李明苦命地点头,双足一点奔鸡公山腹地深处而去,猎兔子,唉,这里山鸡倒多……待他抓了兔子到溪水边清理干净,又用荷叶包好去找李承晏时,发现他正倚在山门外的石桌上睡着了。 可怜的少主一夜没睡,早起回了富阳县城,脚刚迈进福顺来的门,小二正堆着笑容要打招呼,他又抽了脚回转,在店小二僵掉的笑容里马不停蹄地回来。 他家少主折腾个啥? 这少主夫人也是,她又折腾个啥? 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他受折腾? 爱情这种东西不要也罢! 李明叫醒了李承晏,哽咽道:“少主,你……”你还是离那郑悠然远一些吧!他真后悔教唆少主跟她表白。 李承晏醒来,见李明准备好了,眼睛弯成月牙,如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飞进了山门,飞过大殿,飞去后院躲了起来。 李明则跟在身后,飞身进了东院,见郑悠然房间里人影晃动,又不自觉地看向隔壁映在窗前读书的苏月柔的倩影,犹豫了半天,还是一脚踹开郑悠然的房门“杀”了进去。 星星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一切,不一会儿屋内“叮叮当当”人影纠缠,随即是鬼哭狼嚎、吱哇乱叫,再是一声娇嗔、你侬我侬,再再是烟雾缭绕、大快朵颐…… 这世间什么最美?李明感动之余不禁在想,不是江南三月草长莺飞,也不是北风呼啸黄沙拢堆,也不是满目荷塘十里风,更不是碧云天、黄叶地的秋色连波。 是什么呢?是直教人生死相许的情之物,是倚门回首嗅青梅的少女情怀,是共剪西窗的伉俪情深,是辗转反侧、共饮长江水的相思红豆。 还是啥? “你说是啥就是啥?”李承晏一脸开心,“叭叽”一口油乎乎地亲在郑悠然脸上,“你的脸比兔子还香!” “我叫你往东,你不能往西!” “嗯嗯,你教我打李明,我绝不手软脚软心软!” “李明是你亲随侍么?” “他是后的,你才是亲的!” 某随侍凌乱在风中,啊呸,刚才他脑子进水了才被他们感动! 037 豁牙牛天师现身 “然然,许公子写信来说,他已经与赵新安到衙门写了典卖文书,马二丫现今是他娘的贴身丫鬟,许夫人很喜欢马二丫,给赐了名字叫玉琴。”李承晏开心地给郑悠然念着信,指着山顶上的一个小红点儿,“然然,你觉得这日出美么?” “在我眼里所有的美景都不如你美哪!”郑悠然打着哈欠流泪。 “然然,你难道不应该深情地说这句话么?!”李承晏眼睛弯成月牙,“我想听你深情地说一次。” “不要,多难为情。” “那你让我亲一下,就不用说啦!”李承晏眨巴着眼,向她身边凑了凑,作势要捧脸。 郑悠然伸出一个指头将人推出去,老脸儿一红:“说正经的,既然咱们答应许广原了,也该去汝清县找马良了。何况也不能白得了人家一千两银子不是?” “然然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李承晏正色道,“我只有一个要求,然然,你若答应了我,我便唯你马首是瞻!” 郑悠然摸了摸他的头:“我家小孔雀认真的样子真好看!你说吧,我听听看。” “然然你以后只能最喜欢我一个人,永远不能离开我!”李承晏犹豫了下,“你都不知道那天的雨有多凉,我的心有多凉!” 紧咬着嘴唇回忆前天情景的李承晏,如一只流浪猫与他的主人重逢一般眨着圆润的大眼睛,眼里满是委屈与怨怼。 “我后来又在门口等你,你都没有再回来看我一眼,我的心都碎成渣渣了!” 郑悠然心里一暖,一把拉过他的手,四目相对,深情道:“我家小孔雀最美,世间美景万千,都不敌你的一颦一笑。” “嗷呜”,李承晏眼睛里映着郑悠然的胖脸,顺势握紧了她的手,“然然,你说真的?” “真的,比金子都真!”郑悠然咳嗽一声,“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 啊,小孔雀,你是我的眼,我是你的心肝肺……” “然后呢?”李承晏颇上道地吹捧,他家然然的文采真好。 “啊,小孔雀,你是我的风花雪月,我是你的雪月风花……” “再然后呢?” “啊,小孔雀,你是我的心肝小宝贝儿,我是你的宝贝儿小心肝……” “噗”,某不合时宜的轻笑声从草丛中传来,那人带着草叶子抖了又抖、颤了又颤。 “谁?哪个混蛋打扰我们谈心?”郑悠然扔了一块大石头过去,照这剧情发展他们都能亲上嘴了好吧,谁那么讨厌! “哎哟,”那人从草丛里跳出来,摸着头,此时日头渐大,给他黑瘦的脸镀了一层金光,显得他的脸黑亮黑亮的,一口黄豁牙龇着,“好徒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来人正是豁牙牛天师。 “老头儿,你从哪个犄角旮旯来的?”郑悠然几乎都要忘记她这个师父了。 “我回天灵山处理了些杂务,某天心头突跳,掐指一算,我家好徒儿有危险,便急急赶来救你。”豁牙牛天师坐下来,脱了鞋,磕掉里面的沙子,一股味道直接窜了出来。 “天灵山可是中南国的名山,怎么可能是犄角旮旯?” “牛掌门是从白莲寺过来的,”李承晏拧着眉,他今天的目的都还没达到,都怪这老头儿坏事,“偷吃了八宝鸭、佛跳墙、凤凰鱼肚,嗯还有一样甜点芙蓉糕。” “老头儿,你空手来的?”郑悠然看了李承晏一眼,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转头看着豁牙牛天师,“今天你既饱了口福,又饱了眼福耳福,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想白看?白听?那是不可能的!必须照价付钱。” 豁牙牛天师眼珠子一转:“哎呀呀,为师心急之下啥都没带,这一路都是靠降妖除魔得些银钱。再说,这石头花草虫子都听见了,怎么独找我要赏钱?” “要不,我拿袜子抵吧?我这袜子才穿了一天,”豁牙牛天师在二人目瞪口呆之时,急速脱了黑油油带着味道的袜子,要塞他们手里一人一只。“我也只有这个还值钱一些。” “嗷”一嗓子,郑悠然同李承晏退避三舍,“刺留”逃了。 “哈哈……”豁牙牛天师复又穿上袜子,躺在山顶眯着眼睛唱曲儿,“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 这时天已大亮,白莲寺与红莲寺一下下的撞钟声交错响着,幽远静谧,却又暗流汹涌。 “哎,也不知道这丫头会有怎样的结局?”豁牙牛天师一步一步地往山腰走去,刚走到红莲寺山门外,打眼瞧见抬水的郑蕊和静容,咂嘴捋须。 “若我徒儿有她俩儿的模样,怕是早尾巴翘天上去了,还是丑点儿好,丑了才不引人注意。” 静容看着豁牙牛天师笑问:“敢问天师来此作甚?这里也有妖精要天师镇杀么?我听一位游客说,近来南边的五六个县都有妖物渡劫被雷劈。莫非鸡公山也有么?” 豁牙牛天师正要吹牛,不想郑蕊带静容走远,一阵尴尬,臊眉耷眼的样子甚是滑稽。 郑悠然远远地看着,偷偷笑了很久才带他来到藏经楼这里的地下室。 郑二等人正让凶手与静贤对质。 “这少年好生眼熟呢!”豁牙牛天师捋着胡子,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郑二给曲柱子使眼色,曲柱子忙给找了椅子让豁牙牛天师坐下,这才和气地问:“敢问天师在哪里见过?” “哟,这一副求人的表情,怎么抓我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豁牙牛天师脸一歪,“我可是个小心眼儿的……” 郑悠然打断他:“老头儿,事有轻重缓急,你就别卖关子了!” “是是是,郑姑娘说的有道理,”郑二红着面皮,“还望天师不要与咱们计较,咱们有眼不识老神仙,请老神仙指点一二。” 豁牙牛天师赚足了面子,笑道:“去年武林大会上,无影门的一位叫影无双的大弟子出尽了风头,这少年当时就在影无双身旁。” 038 凶手身份 无影门现今门主叫程道峰,去年得的武林盟主,为人正统,是个无趣的中年人,长相普通,有一漂亮女儿,夫人早亡。 门下大弟子十八人,以影无双为首,普通弟子则不计其数,少说两三千多则四五千,与门主是否得了武林盟主有关。 豁牙牛天师接着向众人介绍:“无影门乃天下情报总关处,也替人办事。因此产业铺子是三大门派最多的,总结起来就是财大气粗! 去年武林大会,影无双一人单挑江湖各派大弟子,一时风头无两。我记得影无双身边时常跟了个柔弱的小少年,应该就是他。至于他是不是无影门弟子可以打听一下。” 郑二听了继续审那少年:“你从实招认,若不然,查到你无影门头上,灭门之灾你可担不起!” 当朝对武林人士的态度并不是表面的纵容希冀。 李明道:“他应该已被逐出师门,否则也不敢随意坏了师门名声。无影门清理门户的做法很是绝情,自立派以来,受到惩罚还活着的只有十余人。” 郑二眼睛一亮:“以我的经验,查明他被逐出师门的原因,这案子大概也就破了。”随即差了曲柱子去买情报去了。 那少年浑身是血地冷眼听着众人分析,一动不动。 静贤这几日瘦脱了相,又被逼供,跟个死人差不多。 两人面对面看着,如同两尊石像。 这时,苏月柔突然跟着李明进来,看了众人盈盈施礼。 郑悠然小声对李承晏说:“你的随侍以后怕要改姓苏了!” 李承晏一点也不在乎:“然然,自从有了你,一千个一万个李明都抵不上,何况一个?管他作甚?也许人家上辈子就是采莲姑娘没当够,这辈子变采莲郎了呢!” “呃?你这话说得好邪恶哦!” “是么是么?怎么个邪恶法?然然你细细讲出来!” 豁牙牛天师咳嗽两声:“边上那俩不自觉的……” 郑悠然与李承晏看过去,同时甩了个白眼,继续秀恩爱。 众人劝豁牙牛天师:“算了算了,权当看话本了,他们的话本可比宇文先生编的还生动。” 众人闲聊的功夫,已经有衙差叫人抬了饭过来,于是众人吃饭毕正商量案件细节,一直在旁边未说话的苏月柔指着那凶手说:“他是不是有未完成的心愿,所以才不肯招认?” 凶手似乎也被苏月柔清丽绝色的容貌所吸引,很是看了几眼,复又恢复一副死猪样! 郑二等人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我只是随便猜一猜,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还望几位公爷不要见笑。”苏月柔温柔一笑,加之怀孕后有了若有若无的媚态,七分清丽三分媚态的她更加惹人注目。 “苏姑娘也算提供了一种可能性,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众人恨不得多搭讪几句,尤其是李明一脸认真地跟着众人点头。 “小孔雀,有一点咱们必须得承认,白莲花就是白莲花,能让你家李明短短时间内改变态度甚至芳心暗许,这本事可不容小觑。干脆万全他吧!” “然然,你不能因为……”李承晏正要说话,谁知蒋开明带了蒋开英进来,要跟众人辞行。 “感谢诸位照顾,家里来人接五妹来了,”蒋开明一脸无奈,“我暂时帮不上忙了,还望诸位谅解!” 众人皆道:“蒋公子,不必如此,还是你五妹的身体要紧,回去找了名医瞧一瞧定能治好她的病。” 蒋开明一拱手,要带了蒋开英离开,不想她直奔苏月柔而来。李明眼疾手快地拦下,手被咬出了血,还一脸关切地问苏月柔有没有被伤到。 “苏姑娘可有事?”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哪里会受伤?” 李承晏也奚落李明:“你何时成了苏姑娘的随侍了?” 豁牙牛天师看出了门道:“人家明明要想作苏姑娘孩子的爹!” “你这老头儿……”李明一嘴笨,气得说不出话,满脸通红。 苏月柔轻轻一笑:“大家都很幽默呢,只有李公子当真了!” 蒋开英之前服了安神的药,激动之下,狂指苏月柔的肚子,晕了过去。蒋开明便带了人离开。 这时曲柱子也买了情报回来,擦着汗说:“无影门在去年武林大会上的确将一名叫影无极的弟子逐出师门,那影无极因纠缠影无双违反门规。这里还有画像!” 众人看时,果然是影无极。影无极算得上武学奇才,入门不到三年便小有成就,如无意外今年便会成为大弟子。 “据说当时影无双的表妹莫名其妙死了,不知是不是影无极杀的。”曲柱子说完他买来的情报。 “要是影无双来了就好了!”郑悠然一脸遗憾,她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得到影无极的爱慕。 “你们不要叫我师兄过来!”影无极怪叫一声。 静贤似在看戏:“哈哈,叫过来吧,叫过来吧!” 影无极眼里要喷火:“老贼尼,不要以为你干的好事没人知道,我若说出来,你也没脸见你表哥!” “影无极,不要逼我,咱们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静贤威胁他,“若不然,连累到你师兄可就不好了,你会心疼的!” 众人一脸吃惊,这俩人怎么掐起来了?不过,掐起来也好,他们听听有什么秘事。 苏月柔这时却对李明说:“李公子,我最近肚子疼得厉害,得回去吃安胎药了。没能帮上忙,实在抱歉!” 李明一脸谄媚地又带了苏月柔离开。 郑悠然低声问李承晏:“你可看出什么破绽没有?” 李承晏皱眉:“看出来了,苏姑娘与影无极认识,她一来,这凶手明显十分意外又似情理之中,何况蒋开英对白莲花的反应也不对劲。” “这白莲花不会是终极大boss吧!”郑悠然喃喃自语。 039 影无极招认 不知怎的,影无极竟然开口招认,众人心下惊奇,耐下心来听他说。 原来影无极自小就发现自己不同于别的男孩子,他喜欢穿女装,喜欢跟姐姐们一起做女红。父母发现不对,便将十岁的他送到无影门,希望他变得阳刚一些。 自他入门起,便得到了影无双的照顾,一直到去年他十六岁生日,影无双向他表明心迹。他一直以为影无双喜欢他的表妹,激动之下俩人就…… 郑悠然听了叹气:“唉,男人越多的地方反而更容易滋生这种萌芽。喜欢男人也并非罪过,等到世风开放,或许你们就不会被歧视了。” 影无极眼中突然似活了,一瞬间又死过去:“没想到,我一直要你死,你却是唯一一个不歧视我们的人。” “然然,你不要打断他,让他接着说下去。”李承晏拉了拉她的衣襟,小声提醒,“咱们中南国不允许好男风的,被抓到要流放的。” 郑二啐了影无极一口:“真恶心!” 影无极嘿嘿一笑,似从地狱而来,带着控诉:“你们有什么资格评判别人?堂堂中南国素以民风开放著称,竟不如北夷国开明。” 郑二踢了他一脚:“谁让你生在中南国?竟然心私北夷那个蛮荒之地,治你个十恶不赦都不过为。” 曲柱子提醒郑二:“头儿,赶快让他招认画押,今天咱们还得回去复命呢!”也踢了影无极一脚:“快从实招来,拣有用的说。” 影无极面无表情:“我们那啥的时候被师兄的表妹曾雅看见了,曾雅找了她的表姐,也就是梨花宫的春桃要杀了我。师兄怕会影响参加武林大会,便哄了他表妹。 所以曾雅一直以为是我对师兄用强,更加恨我。过了三个月是武林大会的日子,那春桃在曾雅的授意下肆意凌辱我,还有几个地支阶的女弟子暗地笑话我。 我呸,就连春桃的功夫都不如我,几个地支阶弟子也胆大包天欺负人?我得教她们怎么做人!武林大会结束,我被逐出师门,便假借送菜蔬果酒的机会混了进去。那些女人见我容貌好,轻易便跟了我相约在宫外,于是我杀了她们。” “尸首呢?”李承晏皱眉问。 “一部分喂了野兽,一部分化掉了,用你们梨花宫的落红丸,哈哈……”影无极目眦欲裂,“她们肮脏的心不配梨花宫的清名,我还替你们清理了门户哪!” “落红丸不是能恢复之前的容貌?怎么还能将人化成尸水?”郑悠然好奇地问。 “落红丸也是分等级的,最厉害的可以化人,普通的就能恢复容貌。”李承晏解释着,转头开始劝,“要不你干脆改入梨花宫得了,能变美多好!” 豁牙牛天师一脸褟子地凑了上来:“你好歹也算咱们天机门副掌门,怎么说挖人就挖人?” “不可以?”李承晏甩了冷漠的眼神给他,又拉了郑悠然躲远:“然然,咱们离丑人远一些,莫被他传染变丑。” “你……”豁牙牛天师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要出去透透气!”说完走了,刚走到门口一头撞进李明宽厚的胸膛上,红了老脸儿“刺溜”消失在众人弊笑的表情中。 影无极继续招认:富阳县七名红衣少女被杀,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曾雅且爱穿红衣? 众人听到此处不禁寒毛倒竖,那梨花宫到富阳县相隔四五个县,难道就没有长得像的人? 影无极道:“此前我一直是夜行,到了富阳县本为投亲,被一穿红衣的女子奚落,正好她眉眼像曾雅,于是我便杀了她。 之后我便发现,杀人很快乐。为了得到更多的快乐,于是又杀了六个。” “你如何知道她们爱穿红衣?”郑二继续审问。 “自然要跟踪一段日子,只穿一次的都不算。” “你还杀过谁?”曲柱子边记边问,文书在县衙,他暂顶了书吏的差事。 “蒋开英的孽子算么?” “啪”,郑悠然上去给了一巴掌,“我头一回见说自己孩子是孽子的蓄牲!” “你怎么认得蒋开英?又怎么躲到藏经楼的?”郑二十分不耐烦,揪着头顶本就不多的毛发。 “杀了第五个时,我见她身上有红莲寺的上上签,还有一封与男人相约藏经楼私会的信,我便来了这里,亲眼见了不少好戏。 因不小心从静贤手里救下了蒋开英,她便死心塌地地助我在藏经楼躲避。后来我听说师兄娶了曾雅,便找蒋开英撒气,再之后杀人时我便找她,在窗户上挂一只人的耳朵为信号。 谁知有一次她故意没吃避子丸,我发现她有孕,便教她堕胎埋在一楼。至于其他的尸骨,你们可问老贼尼,若不是我,蒋开英便是第五具尸体。” 李承晏拧着眉问:“你是怎么杀的春桃?新鲜的人耳又都是谁的?按你所说,你与蒋开英最少经历过四次,至少有四个人的耳朵被你弄了下来。” 影无极突然闭上眼:“耳朵都是乞丐的,他们没有性命之攸,我一人给了十两银子。杀春桃的时候,她被人救了,之后我便南下投亲来了。” “那你为啥要杀我?”郑悠然听了半天,她并不符合条件哪! “在我回红莲寺的路上,你想调戏我,还因为你长得丑!” “然然,不生气,你在我心里最美!”李承晏哄小孩似的劝着郑悠然,突然想起来在破庙的那晚,“然然,那一回,我是因为你当天气着我,我才说那样的话!” 郑悠然笑道:“没事,我已经想开了,再美,也美不过你,我又何苦为难我自己。” 郑二等人待影无极画了押,便要接着审问静贤。 谁知豁牙牛天师又折回来:“好徒弟,咱们天机门有难了,要不,你随我上天灵山?” 郑悠然看了郑二一眼,心想铺面还没到手,郑蕊的事情还没解决,何况,她要先回羊肠村,便一口拒绝:“不要,我还有事,等忙完再说!再说,是谁那么大胆子敢为难天机门?” “是我!”从豁牙牛天师向后转出一个人来,一个美丽的女人! 040 同为穿越者 众人看时,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一刻,不,哪怕一下,都觉得白长了一双眼睛,不不不,恨不能多长一双眼睛才好。 来人正是梨花宫宫主南宫锦,只见她一身红衣耀眼地衬托着盈白发光的肌肤,凤眼里仿佛有一个妖精时刻地招手叫人进去。 李承晏如果是妖孽,南宫锦则是妖王。 众人的下巴“咔嗒咔嗒”地往下掉。 南宫锦似乎十分满意众人的表现,一个媚眼抛过去,有人已经捂了眼睛在叫:“妈呀,妈呀,妈呀……” 影无极之前应该见过她,仍旧招架不住南宫锦耀眼的光芒。 就连一心求死的静贤也看呆了眼,连连口呼南无阿弥陀佛。 郑悠然整个人被吸走了魂儿似的,迷蒙着双眼向她飞了过去,长长地伸着手:“啊……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摸一摸。” “呼哧”一声,某失了神魂的女人被李承晏拽了回去:“低调低调,你是女人,你是女人,你是女人!” “女神,女神!”郑悠然张着双手乱挠,“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我一定要摸一摸,别拦着我……” 众人扶起掉地上的下巴,皆斜着眼看她,认定这女人疯了,嫉妒地发疯了! 李承晏小脸儿通红,一下敲晕了她:“你这喜新厌旧的黑丫头!” 郑悠然晕之前仿佛看见南宫锦向她张开双臂,她冲了过去,拽着手便摩挲起来,越摸越觉得手感不错,让她想起了慕斯蛋糕的触感,真甜! “咝”,南宫锦手上仿佛长了刺,扎得她忙缩手,又听见“嗤嗤”的笑声,睁眼一瞧,自己正躺在榻上,南宫锦耀眼的脸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啊,美人儿,快点儿让我亲一口,就一口……” “啊,黑丫头,”李承晏不轻不重地捏起了她的脸,“你清醒一点儿,那是我义母,也是你的义母……” “义母,我吃醋了!”说完撒着娇钻进南宫锦怀里,又悄悄地往外推了推人,使她离郑悠然有“八百米”远。 “哎,没天理哪!”豁牙牛天师咂着嘴,“堂堂天机门弟子竟然被美色吸引地发疯!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牛美丽,你说啥?嫉妒我美貌直接说出来。”南宫锦娇滴滴的声音透着莫名的吸引力,如珠子一粒粒地滚进人心里。 豁牙牛天师急红了脸,跺脚:“你,你发誓不说出来的……” “哈哈……”郑悠然笑出了眼泪。 “咳咳……”李承晏还算克制,眉眼弯弯的。 “呃”,李明本想进来参拜南宫锦,整个脸挤成包子,退出门去,不一会儿也抹着眼进来参拜完毕。 “你、你们、你们都是坏人……”豁牙牛天师老脸儿一黑,扭头跑了出去,“不跟你们玩儿了……” “哈哈……”郑悠然四人笑声喷涌如泉,“妈呀,好一个娇羞的老头儿啊!” 南宫锦忽然眯起眼睛将郑悠然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看了个遍,说道:“嗯,没胸没屁股,没颜没身材,果然与情报相符。” 李明突然一哆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么,我家晏晏喜欢你什么呢?” “女神姐姐的问题真是难坏了我,但是李明大哥肯定知道嘛!”郑悠然一脸威胁,“不如让李明大哥说一说,毕竟他才是小孔雀肚子里的蛔虫。” 李承晏附和:“没错,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他都不知道李明竟然做了义母的眼线。 南宫锦笑道:“说吧,大护法!” “呃,”李明一头黑线,他家少主就是喜欢她不像女人,他能说么?只得硬着头皮说,“依我看,少主夫人的气质跟宫主很像,少主大概就是喜欢她这一点。” “哎呦,李明大哥的求生欲真是强啊,一句话讨好了三个人,不简单不简单!”郑悠然由衷地夸奖。 南宫锦眉头一挑,问李承晏:“你的随侍何时学会溜须拍马的?” 李承晏看了李明一眼:“他大概为了讨好他心爱的姑娘已经豁出了,没脸没皮!” “就是那个长相清丽脱俗的姑娘?李明这是要当接盘、咳咳,”南宫锦脱口而出,随即改口,“咱们的大护法眼光不错,那姑娘长相也算数一数二了。” 郑悠然听出了门道,那南宫锦明明要说“接盘侠”,莫非她也是穿越而来?正待要问,不想南宫锦跟李承晏说起体己话来。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郑悠然正想找机会试探,不想豁牙牛天师又回来了,嘴里不住地啧啧称奇。 “哎呀呀,这静贤真是既可怜又可恨,她被人害,又转眼害别人。藏经楼里的四具尸体都是她害的,这静贤居然在红莲寺做起老鸨来了,委实可恨。” “那她和影无极是什么关系?”郑悠然很好奇。 “他们彼此知道的存在,却都装作看不见,”豁牙牛天师边解释边感叹,“静贤杀人时,影无极看热闹;影无极跟蒋开英在一起的时候,静贤也偷偷观摩。” “他们俩真是一对变态哪!若不是他们年龄相差悬殊,说不准能成为雌雄双煞!” “这也太恶心啦,”南宫锦好看的眉也拧着,“春桃的事情他们没有交待?” “说不准春桃跟人私奔了呢!”豁牙牛天师笑道,“你们梨花宫那么多人,还差这一个?” 南宫锦给了豁牙牛天师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牛美丽,你才跟人私奔呢!我春字阶弟子都是身家清白之辈,岂容你随意诋毁?!” 豁牙牛天师知道自己理亏:“唉,我就是随口说说!” “春杏验过,春桃明明在那七名少女之中,影无极居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这明显存在问题。”李承晏对南宫锦说,“郑二他们着急破案,何况尸身不容易辨认也是可能的,咱们只能暗地里继续追访。” “那么是谁救了春桃,是谁杀了春桃,又是谁将她与另一名死者替换?” 转眼到了用午饭时间,众人一同前往斋堂。 郑悠然眼珠子一转,说:“唉,要是在我的家乡,我肯定要吃个肯德基……” 南宫锦闻言,挑眉道:“那你吃肯德基的时候喜欢听曲么?比如……”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郑悠然差点而哭出来:“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 041 郑蕊的心事 晨,红莲寺山门外,郑悠然又等在那里看郑蕊和静容两个抬水。 静容开心地跟她打招呼:“郑姑娘,你又在这里看我们抬水呢?案子都完结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哈哈,当然是舍不得你们两个小可爱啦!”她一副痞样,嘴里叼着草,看了郑蕊一眼,“我还得跟你的郑姐姐借一样东西,现在她不肯借我,我走不了呀!” “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哪?”静容一脸好奇,看看郑蕊又看看她,“郑姐姐是个好说话的,你好好跟她说,她会借的。”说完又冲郑蕊眨眼睛:“是不是,郑姐姐?” 这些日子,郑蕊大概也知道了郑悠然并非坏人,但对她仍旧一副冷脸:“你走吧,我不与登徙子说话!” “诶,出家人普渡众生,我也是众生之一,你不能歧视我哟!”郑悠然嘿嘿一笑,就凑了上去,“郑姐姐你把心给了我,我便下山啦!”说完“刺溜”一下消失。 “郑姐姐,你别生气,我想郑姑娘她没有恶意。”静容抿着小嘴,“只是,她打上山来便是为了你,为何到现在还不肯说出最终目的呢?” “理她作甚,咱们快些回去吧!”郑蕊隐约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何况她爹临走前竟不曾劝她还俗,这本就很奇怪。 红尘之中并没有她可眷恋的东西,如果有,也随着她夫君的死而烟消云散。 几个月前,那时富阳县下了一场大雪,在大雪纷飞中她嫁给了富阳县有名的才子。 嫁他的那晚,他掀起红盖头一脸的惊艳和唇边忍不住的笑意,成了她午夜梦回之时的温暖她心灵的一杯暖茶。 之后他们夫妻和睦、神仙眷侣,她是红袖添香的佳人,他是挑灯夜读的才子。本以为她会那么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会等到他高中骑马簪花。 幸福的日子就那样静静地流走,直到端午节那天,他失魂落魄地回来,一病不起,一个多月后药石不济撒手人寰。 在葬礼上,她看到了他的表妹,才知道自己不过是表妹的替身。他的夫君苦读诗书是为了拿功名去换表妹的自由身。表妹的贪心主人要他拿进士及第的功名去换,秀才的功名那主人看不上。 原来这才是他闲暇时偶然叹气闷闷不乐的原因。 原来这才是他看着她笑忽然又一脸悲凄的原因。 因为替身终归是替身。 她终归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表妹在葬礼上一头撞死殉情,婆母骂她丧门星、克夫鬼。可是,天知道,当时婆母找了好几个媒婆去说媒,她怎么就克夫了?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死?她凭什么要担这克夫的恶名? 他死后没多久,婆母认了本家兄弟的孩子做儿子,还逼他嫁给那人。于是她一气之下来了红莲寺,内心终于平静。心里的委屈,终于有了可以发泄化解的地方。 爹娘起初苦劝,后来以死相逼,现在又找人来劝? 呵呵,她心如止水,除非他活过来,她要问问他,为何如此待她?她需要一个解释,可是再也等不到那个解释了…… 一行热泪悄然滑落。 被撕碎的心,如何拼凑?青灯古佛前了此残生吧!其实挺好! 042 你是灰太狼么 “郑姐姐,你怎么了?”静容问,“是不是风吹迷了眼睛,快擦擦眼泪吧!”其实,在静贤欺负她以后,她也时常掉眼泪,不过都是在没人的时候。 所以,她知道郑蕊姐姐如果不是极伤心,肯定不会在她面前流泪,那郑悠然是戳到她的痛处了么? 可是,郑蕊姐姐的痛处是什么呢? 郑蕊出家前是秀才娘子,出嫁前是捕头的女儿,又生得极美,这样的出身不知比这红莲寺的人强上多少倍,她尚且如此,何况如自己一般出身贫苦的人呢? 郑蕊温柔一笑:“走吧,咱们快去浇花吧,一会儿还要做早课呢!” “郑姐姐,你说自打监院被抓,主持对咱们的早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两人来到后院浇花,八月金秋送爽,天气很高很高,她们的世界却很低很低。 “呵,你觉得好便好,你觉得不好便不好吧!”郑蕊没有心思管这些,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 她这是怎么了? “哈哈,亲,你这相思药还真管用哈!”躲在一处的郑悠然与南宫锦两个正悄悄说话,“你们梨花宫真是太好了,怎么啥药都有哪?” 南宫锦笑道:“亲,你不知道情况,我看过创派人的笔记,隐约猜得出她应该是比咱们所处的时代还要晚个几百年的人。时代在发展,时代在进步,那时候能研究出这些东西来不是很正常么?” “只不过,单就能轻易变男女这一项,作为‘先人’的咱俩在古代得遇‘后人’的文明,也是相当得有缘!” “嗯?”郑悠然扭过脸来,“变男女?这是梨花宫的技术?”她被豁牙牛天师算计了,那死老头儿!不过,她也没损失,貌似还赚了块玉佩。 南宫锦笑道:“可不,我初来之时还被人暗算过一回。” “唉,可怜我人生地不熟,刚穿越过来就被你的义子欺负了,”郑悠然假意抹着眼,“亲,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亲,你想要啥?”南宫锦白了好看的白眼,“你这际遇虽算不得穿越大军里最好的,但也不是最差的好吧!就比如我,穿越之时被李承晏救了,可是,他才六岁,我都二十了,你说上哪儿说理去?” “哎哟我去,这是什么操作?亲,你的确挺惨,那你的白马王子呢?”郑悠然张开双臂要安慰南宫锦,“来,抱抱!” “亲,我不是百合哦!”南宫锦使劲拍了拍郑悠然的手,“我来这里十年了,唉,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哪!”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她唱完挑眉,又冲郑悠然勾了勾手指:“亲,接下去!” “阿嚏”,豁牙牛天师打了个冲天喷嚏,惹来四道“咻咻咻咻”的目光直接在他身上扫出无数个洞,正打算逃,脚底抹了油,不想“咣叽”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哎哟,美丽啊,咋给我行个这么大的礼呢?”南宫锦故意绕到豁牙牛天师跟前,“没想到半年不见,美丽的天机门掌门竟然如此知情达理?!哈哈……” “你、你,”豁牙牛天师弊红了脸,起身拍拍土,对郑悠然道,“好徒儿,你嘴皮子利索,给为师做主!” “老头儿,你的节操呢?”郑悠然脸一黑,唬他,“还有,变男女的本事……” 豁牙牛天师“嗷”一嗓子捂着脸跑了,身后扬起一串串尘土。 “哈哈……”郑悠然二人笑得肚子疼,狠是歇了一会儿才罢,再看时郑蕊同静容已经上早课去了。正要追到大殿去,不想李承晏来了,见她二人手拉着手,小嘴儿一抿:“义母,然然是我一个人的然然,你不要抢走她!” 说着一把拉过郑悠然来,将她看了个仔细,这才长吐一口气:“然然,咱们还是赶快解决了郑蕊的事情早点儿离开这里吧!”他隐约觉得他的义母对然然有不良企图。 南宫锦“哼”一声走开了,临走前还冲二人眨眼:“你们还没有成亲,一定要克制克制再克制!千万要小心哟,把人造出来就不好了!” “然然,义母说什么‘造人’?”李承晏眨巴着圆润的眼,“然然,你脸红什么?” “啥?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这让她的老脸儿往哪儿搁哪,郑悠然尴尬地咳嗽起来。 “造人,造人,造人,”李承晏大声道,“然然,你耳力有问题了么?”说着扒着她的耳朵看起来。 这耳朵红红的,很可爱,小小的耳垂在晨光中透着樱桃般的光泽。 好想摸一摸啊!好想亲一亲啊! “然然,你的耳朵好像樱桃……” 啥?她还没听说把耳朵比喻成樱桃的,一扭头正过来,不想俩人鼻子碰鼻子、嘴虚对嘴…… 时间仿佛慢下他的脚步,看着二人在金黄色的阳光中当石像,风也慢下来吹着二人发丝撩到对方脸上,树叶也慢下来一飘一绕地落到青石地上,两只蝴蝶也慢下来缠缠绵绵地飞穿在花丛中。 一切的一切都慢下来,天地之间只有他俩心跳加快,那声音“咚咚咚”敲在脑海里,荡进心里,又从心里穿进嘴里,仿佛要呐喊、要呢喃、要歌唱、要哭泣…… “阿嚏,”豁牙牛天师又打了个冲天喷嚏,打断二人深情凝视,提醒了他们此时正尴尬地要亲在一起。 李承晏手一挥,豁牙牛天师十分配合地飞离此地,天地又清净了。 他们要不要亲下去呢? 不亲下去要等着过年么?南宫锦躲在远处的一棵槐树上、只露出两只美丽的眼睛在那里干着急,不想豁牙牛天师蹭了上来:“小锦,你这义母也干听墙角的事儿?” “滚,滚,滚,”南宫锦一连三个滚字,“谁是你的小锦?” “哎呦,小锦,这里又没旁人,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些么?”豁牙牛天师涎着脸,“这一晃半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你的义子,我的徒儿都要在一起了,我好嫉妒,你原谅我好不好?” “滚……”南宫锦一把挠了豁牙牛天师的脸,“离我三米远,否则,别怪我让你再次做不了男人!” “你、你,”豁牙牛天师“嗷”一嗓子立时捂了重要部位飞出去老远,忘了脸上的血指印,站在树底下龇牙,“小锦,这玩笑可再开不得。你怎样才肯原谅我?” “窥天仪给了我,我就原谅你。” 豁牙牛天师劝道:“小锦,窥天仪只有掌门人可以动用,我当掌门十年也没敢动它。你换个要求吧……” “那你还是消失吧!”南宫锦俏脸一黑,挥出一阵凌厉的掌风怼向某人。 豁牙牛天师又是“嗷”一嗓子,这次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我还会回来的……” “切,你是灰太狼么?”南宫锦不屑一顾,继续观看郑悠然和李承晏大眼瞪小眼。 要看到什么时候呢?管它呢,反正有大把时光! 043 一群狼 做完早课的郑蕊心里更乱,又被主持静慧叫去给要做法事的孙府写上表疏文,一连写坏好几次,又被叫去陪孙夫人说话。 孙夫人在后院一间客房里,正拉着静容的手问话,见又来了个俊俏小师父,忙叫丫头看座。 丫头将凳子放在孙夫人脚边,郑蕊犹豫着坐下来。看那孙夫人,见她衣着整洁,慈眉善目,约摸六十岁,保养得当,精气神十足。 “这孩子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孙夫人摸着郑蕊的手,“长得又俊,可惜了。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难处?” 一旁的丫头们笑道:“老夫人是个心善的,你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老夫人肯定给你做主。” 郑蕊笑回:“多谢孙夫人,我家里都很好。” 孙夫人又问静容:“你爹得的什么病?是哪个大夫给瞧病的?弟弟可娶亲了……” 静容红了眼圈,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我自小长在红莲寺,家里的事都是监院告诉我的。也许是监院胡编的几句哄我呢!” 孙夫人一把搂了静容在怀里,也红着双眼:“可怜的孩子哟!” “谁可怜呢?”忽然从外面闯进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衣着华贵,举止轻浮,正是赵新安。 自静贤被抓,静慧重新掌权,后院不再分男女别住,东西院间的墙新凿了个月亮门,东院住仆人,西院住主人,一次只留宿一府人家。 向来富贵人家主子多,仆人更多,因此能在红莲寺留宿的,多半也是富贵人家。 赵新安见有两个俊俏的小尼姑,一时看直了眼,听见孙夫人咳嗽两声,这才回神,笑说:“外祖母,我娘说她请了我妹丈的娘吃酒,就不来了,教我好生陪外祖母。” 说完要往里走,想近前仔细看看郑蕊二人。 “嗯?不许胡闹,”孙夫人假装板着脸,“这两位小师父文文静静的,你给吓走了,谁陪我说话?你就站在门口听着吧!” “你妹丈得了解元,你往后也跟他多走动走动。你爹是富阳县的大儒,”孙夫人道,“将来你若得了功名,他脸上也有光不是?” 赵新安肥脸一抖:“外祖母,我是来陪你做法事的,别的咱都不提。再说那程元也不是个好东西,您不怕我跟他学坏哪!” “这是怎么说?” 赵新安看了郑蕊和静容两眼,问她们:“两位小师父,我可以说你们监院的事吧?” 郑蕊和静容互相看了一眼:“说吧!她现在也不是红莲寺的监院,何况,她也不配做监院!” 孙夫人听说,更加来了兴致,忙叫赵新安快说,待听完后也不由骂起来:“那静贤坏了心肝的,真是作孽。残害同门不说,人都出家了,还勾引你妹丈,该浸猪笼才对。” 赵新安笑道:“这些事我爹还不知道,若知道我妹子嫁了这么一个人,还不得气死?!前些天,我妹子还回家哭鼻子呢!” “快劝劝新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她嫁的可是个解元。”孙夫人抚着胸口,“唉,你七舅舅若是还活着,兴许都中了状元了。你爹都说他是文曲星下世,可惜……” 赵新安不想再听孙夫人讲下去,便找个借口出来,刚刚逛完大殿,就被人拎到藏经楼,抬头一看,顿时吓得肥脸如筛糠。 “郑姑娘,你、我之后可没再找马二丫、马玉琴,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请你来这里,”郑悠然笑道,“注意措辞啊!” “那郑姑娘请我来干啥?”赵新安一脸戒备,“我最近也没干坏事。” “给你个机会做好人,你要不要?” 他敢说不要么?赵新安道:“要,郑姑娘这是瞧得起我,我哪能不识抬举?!” 郑悠然丢给他一个包袱:“上面有一百两银子,还有之后你要做的事情。记住,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要把人都给我弄来。” 赵新安心道:“我走了就不回来了,你当我傻啊!” “身份文谍拿来,你若跑了,我就把他它放进藏经楼里,也叫你上衙门大牢里坐一坐……” 赵新安“嗷”一嗓子,表示不敢,急忙下山办事去了。待他回来已是申时初,孙府的法事也已做完,正收拾停当准备下山。 山门外孙夫人仍旧携了郑蕊和静容的手,依依不舍:“我实在喜欢你俩,要不,你俩还俗,去给我当孙女去。” 丫头们在一旁帮腔:“老夫人果真喜欢你们。咱们还从没见老夫人这样,莫非,前世你俩就是我们夫人的孙女?上辈子缘分未尽,这辈子要在这里续缘?” 静容红了脸,心里有一分意思。 郑蕊则心绪不宁,低头想心事。 孙夫人看在眼里,以为她们都愿意,对送出来的静慧说:“你可同意她俩还俗跟了我去?” 静慧当然不愿意,但是又舍不得得罪孙府后会损了的香油钱,笑道:“阿弥陀佛,她俩造化不浅,能得孙夫人抬爱。” “只是她俩业报深重,须得在红莲寺十年……” 正说着,台阶下吵吵嚷嚷地来了总有二十余口人,领头的是一个三角斜眼的老妇,衣着尚可。 老妇身后跟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眉眼与妇人有些相似。 汉子见山门外情景,心中胆怯,但一想到能得到郑蕊,偷偷背过去灌了几口酒,猛咳嗽几声,才又回过头来,指着郑蕊道:“她是我婆娘,谁也带不走!” “我今天要带我婆娘回家,她的业报早该还清了!” “没错,没错,红莲寺如今寺大欺人,欺负咱们小老百姓哪,诓骗人出家!”一个妇人挡在路中,假意号啕大哭。 “可怜我家嫂嫂清清白白的人,竟然被逼出家呀!”人群中有少年站出来怒目指向众人。 “如今业报还清了,红莲寺又准备把我婶婶卖给人做丫头,真是造孽呀!”一个七八岁的少女脆生生的跳来跳去,“红莲寺是个坏坏的寺!” 孙夫人皱眉,问刚刚回来的赵新安:“新安哪,她他们都是什么人?是静莲小师父的俗家亲戚?”她怕郑蕊尴尬,没问。 郑蕊咬着牙说:“他们的确是我俗家的亲戚,一群狼!” 044 帮郑蕊出气 三角斜眼老妇指着郑蕊破口大骂:“你这贱妇竟然想着攀高枝,可怜我策儿死得早哪,生生被你克死了。”一屁股坐下来,打着滚。 游人皆指指点点地看热闹。 “哟,这不是高秀才她娘么?” “可不是,气死了儿子,逼得媳妇出了家,又来这里闹!” “我怎么听说是这秀才娘子不守妇道,气死了高秀才?” “秀才娘子是郑捕头的长女,哪里能干那种事?还不是高婆子信口胡沁。如今将她娘家侄儿过继了,又想让秀才娘子再嫁给这个新儿子,真真是打得好算盘。” “竟有这等事?真不要脸!啊呸!” 众游人鄙视至极,“有人”还冲高婆子扔了个臭鸡蛋。 扔鸡蛋那人高声道:“好好的女儿家,让他们祸害成这样?人都躲红莲寺来了,还敢来抓人?真是反了天了!将来若有人学他们,谁还敢嫁女儿哪!” “说得没错,不能让他们得逞!”一个大婶甚是激动,想到自己女儿也有这样的遭遇,悄悄地也扔了个臭鸡蛋。 高婆子的侄儿指着大婶:“你个老婆子活得不麻烦了?” 扔鸡蛋那人又拔高了声调:“看哪,连打抱不平、善良美丽的大婶儿,他们也想打?” “盘他!”人群中又“有人”捏着拳头,跃跃欲试,“妈的,看着真憋屈!” 众人群情激愤:“打他们,打他们!” 赵新安装模作样走出来:“大家不要激动,这里是佛门净地,看在佛祖面上,咱们把人架走就得啦!” “没错,没错,这等腌臢之人不配来这里!”先前扔鸡蛋的少年摩拳擦掌,作势要架人。 众人受了鼓舞一拥而上将高家等人架下山去,扔在山脚下,都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郑悠然和李承晏揭了面皮也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那个臭鸡蛋扔得真过瘾,”李承晏开心道,摘了路旁一朵小黄花闻了又闻,“然然,你好聪明,你怎么知道大家会听咱们的?” 郑悠然摸着发红发痒的脸:“哎呀,谁让咱中南国百姓三观正呢!” “什么是三观正?” 郑悠然笑着解释:“讲道义见义勇为、对这个世界心存善念、认为女人也是人,单就这三点,这里的百姓还是可爱滴!” “富阳县的百姓是爱心爆棚的吃瓜群众,我很喜欢。”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里也挺好。 李承晏听了默不作声,义母也曾说过“女人也是人”这句话,当时她正跟父皇满脸通红地讨论“女人能不能做官”。 现在回想起来,然然和义母有很多地方接近,不,是完全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痒死我啦,”郑悠然边走边挠脸,“小孔雀,你这面皮是不是有人用过?” 李承晏回过神来,见她挠得脸上都是指甲印,忙制止她:“这还是义母送我的,是最好的。不过……” “不过什么?” “也许是日子久了,皮子被虫蛀了吧!” 郑悠然听完,觉得脸上更痒了,又觉得身上也痒:“你不是说这里有山泉可以洗澡么?在哪里?我要洗澡!立刻马上!” “哈哈,然然,”李承晏俩眼冒绿光,“你终于同意跟我一起鸳鸯戏水啦?” “你……”某女满脸通红,“你这小、色、狼!” “对喜欢的女人这样,应该叫情深似海!”李承晏小脸儿乐得挤成一个圆润润的包子,“然然,你难道希望我对你薄情么?” “呸,你以后让我怎么直视‘情深似海’这个词?” “那你要不要我对你情深似海?” “我打得你成胖大海!” “嗷”一嗓子,李承晏捂着脑袋在蜿蜒的小路上一跳三蹦,快乐得像一只兔子,软萌萌的兔子。 “别跑!”郑悠然追上去,似一只蝴蝶,不好看的那种蝴蝶。 二人打打闹闹地回了红莲寺,远远地看见郑蕊坐在山门外的石桌上,似乎在等他俩? “他们是你们叫来的?”郑蕊红着眼,浑身发抖,他们刚走上去,就被她劈头盖脸责问。 静容在一旁颇气愤:“郑姑娘,你们这次真过分。” “啊呀,咱们这不是特意骗了人来给你出气么?说心里话,郑姐姐你不解气?” 静容俏脸儿一乐,脱口而出:“我看着也十分解气。那高婆子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郑姐姐这样,可想而知郑姐姐背地里得受多少气!” 郑悠然气道:“那高婆子的脸简直比老鼠还可憎,必须人人喊打!” “没错,没错,”静容立时转了风向,“郑姑娘你做得很对,就该这么收拾他们!” 郑蕊被二人逗得破涕为笑:“你俩真是……” 李承晏见了偷偷溜走,让姐妹三人说体己话。 “郑姑娘,李公子真是个贴心的人,又生得美,武功又高,还是副掌门,得让多少女子羡慕哪!” “那静容小姐姐,你羡慕不?” “我?”静容红了脸,“我打小长在这里……” “但是并不喜欢这里对不对?”郑悠然道破她的心思,“既然孙夫人有意,你怎么不答应下来?” “为什么不换一种活法,为了自己!” 静容喃喃自语:“换一种活法,为了自己。我、我可以么?”问完眼里噙着泪水,又说:“可是,我怕……” “怕什么?你被父母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从那以后,你就是一个人。一个人了无牵挂,为什么不勇敢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勇气,你就能换一种人生。而不是长伴青灯古佛,蹉跎岁月、浪费青春。” 静容“哇”一声哭出来:“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可以,我、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我……” “好啦,好啦,”郑悠然拍拍她的背,搂过静容,“你不要哭,以后你的人生都是甜的呢,要笑哦!” 静容点点头,肿着双眼似猫咪一样看着她。 郑悠然险些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暗自“呸呸”几声,继续含沙射影地劝:“你若想,我和梨花宫都会给你做主!” “嘤嘤嘤,”草丛里有人在哭,继而号啕大哭,“妈的,太感人了。静容小师父的事,包在我身上!” 赵新安走出来,一脸郑重地表态:“郑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回去禀明外祖母,让外祖母要人。我就不信主持不放人!” 此时,山谷中传来清幽的歌声:“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 日头西斜,暮色苍茫,秋风似在发问:“谁能决定谁的人生?” 谁的人生都是自己做主,只要他愿意勇敢! 045 月色动人 静容认了孙夫人做孙女不过几日,她几乎隔日便来红莲寺找郑蕊,八月十四那一天更是禀明孙夫人,将郑蕊接去孙府要一起过节。 郑蕊没有拒绝,大概也是被郑悠然几人劝烦了。 只说到了中秋节这天,月圆如盘,繁星缀幕。郑悠然几人摆了桌子在树下喝酒,除了李明。 “李明又去送白莲花了,”郑悠然笑道,“你说他会不会被苏老爷强留了做女婿?” “李明那孩子竟然喜欢白莲花啊?”南宫锦咂咂嘴,“唉,话又说回来,初恋嘛,总得碰壁。” “谁的人生还不碰到几个渣渣!”说完狠狠瞪了豁牙牛天师一眼。 “嗯?信息量好大啊,亲!”郑悠然冲南宫锦挑眉,“我师父也曾经是个渣男?” “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南宫锦咯咯地笑着,“就让他渣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吧!” “你个中央空调!” “我若是渣男,这世上就没有好男人了。”豁牙牛天师露出一嘴豁牙凑到南宫锦跟前,“小锦,锦锦,你我的误会比芝麻粒儿还小,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屁放了吧!” “滚,滚,滚,”南宫锦狠敲了豁牙牛天师的头,“哪凉快哪待着去!” 郑悠然笑道:“师父,在你徒弟面前,你好歹矜持一点儿!” “你还说,你与小锦那么要好,也不知替为师的美言两句。真没良心!” 李承晏不满意了:“牛掌门,我义母不喜欢你,也在武林大会上当着众同仁的面狠拒了你。你怎么还缠着我义母?” “何况,除了我,谁也不准说然然的坏话。一个字也不成!” “我们家承晏简直成了护妻狂魔啦,”南宫锦假装吃醋,“晏晏,我也不能说她么?” “自然是不能的,”李承晏深情地看着郑悠然,“我家然然那么善良可爱美丽大方,怎么会错呢?” “哎哟我去,大中秋的又被强行撒了一波狗粮!”南宫锦笑道,一把捏起豁牙牛天师的耳朵,“牛美丽,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白白比人家多活十五年!” “等等……”郑悠然很是疑惑,“他看着明明有五十了,怎么实际年龄才三十一?” “哼,你问他好了!”南宫锦手上力度又加了几分,直疼得豁牙牛天师龇牙咧嘴地求饶:“哎呀,我的姑奶奶,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土味情话的?” “我啥时候说过这话?小狗子才说过!” “是是是,我是小狗子!” 郑悠然看着打情骂俏的二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悄悄地将李承晏拉出院子,问:“你义母的口味实在是一言难尽哪!” “然然,牛掌门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他可是号称武林三大美男之一。”李承晏笑着解释,“后来总被我义母逼婚,就自毁容貌啦!” “哎哟我去,对自己这么狠!”郑悠然感叹道,“那你义母还原谅他了?” “义母,嗯,”李承晏皱眉,看了她一眼,“她说牛掌门变丑了,就没有女人跟她抢人了,挺好!” “这女人真彪啊……”郑悠然叹气,“难怪我师父想出这一招,大概被她吓着了!” “然然,你会不会也同义母想得一样?” “啊,没错。你长得这么漂亮,说实话,肯定有很多狂蜂浪蝶。我也招架不住哪!” 李承晏听了,怪叫一声,小脸儿都吓黑了:“然然,我如果变那么丑,你看着还吃得下饭么?” “啊,熄了灯都一样……”郑悠然脱口而出,随即拍了自己的嘴,“这臭嘴,说啥呢!” 她居然也撩起来了,一定是被小孔雀传染了。 某人的脸由黑变红,大喜过望,猛地抓了她的手:“然然,走!” “去、去干啥?”郑悠然想甩开他的手,“你、你别告诉我你要那啥!” “然然,什么那啥这啥的?咱们熄灯去!” “我、我,”她这是教坏小朋友了呀,“小孔雀,今天月亮那么圆,只适合赏月。何况佛门净地……” “那我们回福顺来就熄灯?”李承晏抓住她说话的漏洞,“你可不准反悔!” “你、你这孩子也忒不矜持了!脑子里怎么成天想这些?” 貌似某女也从来没矜持过吧! 不过,谁让人家是女一呢,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那,要不……”李承晏听了,松了她的手。 郑悠然正高兴他肯听劝,不想李承晏“嗷”一嗓子,直吓得栖鸟惊飞。 “然然,换你来撩我嘛!”某人拍着自己的胸膛,“我这里都是肌肉,还有八块腹肌要不要了解下?” 八块腹肌要不要了解下?郑悠然脑子“嗡”一声,似被敲的铜锣“咚咚”作响。这话一定说南宫锦教的。 八块腹肌…… 要不要…… 当然不能不要啊,可是,在他眼里,他还是个孩子。 “好歹,等你过了十八岁……”郑悠然捂了脸,都怪月色太撩人! “义母说过,她的家乡十八岁才成人。”李承晏很认真地说,“可是中南律法,男子十四岁,女子十三岁便可成亲。” “然然的家乡也有这样的说法么?你明明是富阳人。” “我,”她犹豫了一下,“我其实不是这里的人。” “我猜到了,”李承晏开心地笑起来,抓了她的手摩挲着,“义母对我说,如果你肯对我坦诚,就说明你是爱我的。” 说到此处,圆润的眼睛泛着星光,一把搂过郑悠然,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然然,你听,这里面都是爱你的声音。” “它跳动一次,就是在说爱你。即便哪天,它停止跳动,风也会告诉你,我爱你。” “然然,你听到没有?”李承晏扳过她的脸对着自己,动情处鼻尖儿都是红的,又摸着她的耳垂,“我整个人都在爱你!” “嗯,我也爱你!”郑悠然鼻子一酸,差点儿哭出来,紧紧拥着李承晏,认真地告诉他,“老天让我来这里,大概就是为了让我来爱你。” “老天爷对我真好,让我遇到你。” 不远处秋虫唧唧,玉阶露浓,一颗大树上掩藏着两颗脑袋,一个妖艳美丽,一个丑…… 看在过节的份上姑且算他周正吧!月亮散发出更加撩人的光华,偷偷地评价着树上两人的容貌,听他们说话。 “小锦,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偷偷看……” “难道正大光明地看?你似不似傻?” “小锦,在这阖家团圆、万户赏月的美好日子里,不如…” “有屁快放!” “咱们熄灯去!” “嗷”一嗓子,有人掉到地上,地上还有一团狗屎冒着热乎气儿。 ------题外话------ 今天追《莫格利》,看到白艺凌的父亲给她留信留钱,真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小可爱们,你们都要好好的哦! 046 看虐渣戏 第二日,静容送了郑蕊回来。 只见她一身淡粉衣裙,略施粉黛,头上一只玉簪,脸圆了不少。孙夫人给改了名字叫孙蓉。这几日就要去衙门写文书、认亲戚、入族谱。 “孙家对你好不好?”郑悠然笑问,又自我回答,“一看你这小圆脸必定是好的吧!” 孙蓉笑嘻嘻的没说话。 郑蕊笑说:“大概是蜜糖黏了嘴,甜在心里啦!” “郑姐姐,”孙蓉撅着小嘴撒娇,“你怎么也学郑姑娘油嘴滑舌?不理你啦!” 众人被她逗笑,一时房间内笑声不断。 正笑着有丫头过来:“四小姐,咱们该回去了。今日要去赵府,表小姐叫你过去一起作画呢!” “作画?”郑悠然悄悄地问孙蓉,“各种亲戚可有了解?要小心行事哦!” “郑姑娘放心吧,祖母陪我一起。”孙蓉明白她的意思,“琴棋书画这些,静贤监院特意教过我一些,你放心好了。” “原来你在藏拙啊!”郑悠然点点头,“静贤目的虽不好,到底也算帮上你的忙了。” 孙蓉与郑蕊依依惜别,被丫头催过几回,到底还是抹着眼泪走了。孙蓉前脚刚走,静慧就来催郑蕊去做事,一副地主老财的凶相。郑蕊应声去了。 “哎哟我去,”郑悠然气得牙痒痒,“这静慧自打静贤失了势,她就跟个斗鸡似的,大包大揽起来,竟然连厨房买菜的事都要亲自过问,也不怕累。” 李承晏给她捏着肩膀:“我看郑蕊可能也不想还俗了,要不,咱们放弃吧!” “放弃?”豁牙牛天师在一边剔牙,“我徒儿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么?”再说放弃了可就没有铺面了,但是,这话他不敢说。 “老头儿挺上道呀,”郑悠然一笑,并不打算放弃劝说,“郑蕊并非看破红尘才出家的,何况,这红莲寺总透着古怪,早点离开这里也好。”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南宫锦皱眉,“我在这里不能长待,必须得快点解决。梨花宫并不缺弟子,若不是晏晏叫我过来,我堂堂一宫宫主怎么可能亲自招徒?” 郑悠然神秘地拉过众人,低声说着她的计划。 到了晚间,众人依约来到山门外,不一会儿台阶下出现一肥头大耳的男子,来人跟众人打招呼:“哎呀,诸位可还好?” 来人正是赵新安,只见他狗腿似的凑到郑悠然面前:“老大,你说的我都安排好了。” “听说孙蓉去你家了?”郑悠然端着架子,挑眉问,“她没有受欺负吧?” 赵新安大眼一瞪:“老大,你的人能受委屈?再说,还有我外祖母保驾护航,她现在得意得很!” “而且,外祖母还给她打听好人家,听说要许给许广原的堂弟。过不了许多久,老大你都能喝喜酒去了。” 郑悠然点头:“那你的人可办妥了?” “老大,她们传信给我,已经把静莲小师父安排妥当。” 于是众人直奔高婆子家,待到了那里正见高婆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判官大人饶命,老婆子我实在没有虐待那狐狸精,是她自己要出家的啊!” 厅内主位做了个黑头黑脸的“判官”,他身旁两侧都是拿着各式血淋淋刑具的“小鬼儿”。 郑悠然等人躲在一旁看,一致夸赞赵新安办事牢靠,赵新安也不客气,笑得横肉如波浪一般颤抖。 “高策”红着脸向判官求情:“判官大人,我娘虽有错,我愿替她受过。” “判官”大喝:“她该下拔舌地狱,你也替?她下一世要托生成耗子,你也替?” “表妹”拉着“高策”,娇声劝阻:“表哥,咱们下辈子终于可以做夫妻了,你怎么能狠心再次丢下我?若不是舅母,咱们早就在一起啦!” 高婆子连连磕头:“判官大人,我儿说的都是胡话。”又冲着跪在她身边的“郑蕊”求情:“好媳妇,咱们好歹婆媳一场,我对不起你,你就原谅我吧!求求你了!” 说完在那里狂磕头,直磕得地面“咚咚”作响。 “这老婆子头真硬啊,”豁牙牛天师咂咂嘴,“我徒儿就是聪明,居然想到这么一个损招儿来……” 南宫锦狠敲了豁牙牛天师的头:“滚滚滚,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承晏皱眉:“义母,你管管你家牛掌门。” “就是就是,”赵新安的眼就没离开过南宫锦,“我老大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就被人调侃成这个样子。” “谁敢欺负我老大,我第一个不服!” “嘘,”郑悠然悄悄阻止一众戏精,“咱们专心看戏吧!” 这时,“高策”躬身对“郑蕊”道歉:“娘子,这一世我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和表妹去还债。” “表妹”也道:“你跟表哥成亲以后,我悄悄地跟表哥有过一回,实在对不住你。下辈子,我们两个给你当牛做马。” “郑蕊”仰天大笑:“哈哈,我凭什么原谅你们。你们如此对我,我要判官大人依冥界律法治你们的罪。” 高婆子爬到“郑蕊”脚下,拽着她的脚:“好媳妇,你的孩子是我换了保胎药打掉的,策儿和她表妹那次是我下的药,我还用你的嫁妆置办了一副上好棺木,用亲家的名骗过钱……” “我策儿最是善良,他是无辜的。他都不知情。” “郑蕊”凄凉地问“高策”:“夫君,你就从没喜欢过我么?” 众“小鬼儿”齐声助阵:“高策,快说,快说……” “高策”想了一回,坚定地告诉她:“娘子,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先认识的表妹,如果先认识你,我会爱你的。” “好媳妇,你别再告了,咱们把嫁妆还你,再跟县老爷交代骗钱的事情,也跟族长坦白污蔑你的事,叫你安安心心地去投胎好不好?” 一旁观戏的郑蕊早已泣不成声,咬着牙看完了这出话本子。 她多年来的冤屈,终于大白于天下。 高婆子被“判官”哄的招认画押,之后被几个“小鬼儿”架回屋里。 “咻”,口哨声想起,众人各自卸妆收拾,找赵新安结算了工钱回家气了。 郑蕊来到众人身边,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谢谢你们,我同意还俗了。” 047 虐渣升级 众人都道:“你想通了便好,也不枉咱们辛苦谋划一番。” 正说着,不妨高婆子的侄子张三带了一群大汉堵了门,还冲屋里高声喊叫:“娘啊,你出来吧,咱们的救兵到了。” “好儿子,为娘的这就出来。”刚才还求饶、一副洗心革面的高婆子,一脸得意地出来,指着众人,“好孩子,把他们男的都打死,女的留下卖到青楼里去。” “你,你竟然诓骗我们。我早该猜到你怎么可能替我洗清冤屈?”郑蕊气极,浑身都在抖。 “哼,贱妇,狐狸精,一辈子被男人抛弃,下辈子也被男人抛弃。”高婆子的三角斜眼闪着贼光,跟老鼠一个样。 月光下的高婆子脸上又干又深的褶皱里藏了这几十年来的奸诈和恶毒,教人恨不能一板砖拍飞她。 那瘪嘴上的皱纹撮成一条黑黢黢的虫子,叫人忍不住想踩上去几脚。 “哼,老贼妇,你鼻子下面那个东西怕是长错地方了,”豁牙牛天师斗志满满,“别人用来吃饭说话,你用来拉屎,拉臭狗屎。” “尖嘴斜眼,风干了万年的老鼠都比你水灵,还有脸出来丢人显眼?” “哎呦呦,鼻子气歪了?你那叫鼻子,叫蒜头吧,发了霉的蒜头!” 高婆子因为他儿子是秀才,在邻里和亲戚面前颇有脸面,哪曾受过这个,颤抖着手指,嘴一直哆嗦着:“你、你……” 此时众大汉正跟郑悠然打在一处,李承晏则时不时指点她几下,赵新安吩咐他的丫头在远处保护郑蕊后又喊了街坊邻居观战。 众邻居看得津津有味,赵新安则“贴心”地混在里面添油加醋地宣扬出高婆子招认的新闻。 南宫锦上去就给了高婆子一顿连环贴饼子,打得那叫一个清脆入耳:“你什么你,你个丑货,你前十八辈子被男人甩,后十八辈子狗都不要你,这辈子,呵呵……” “这辈子咋样?”邻居们笑问。 “这辈子只有狗要她,”南宫锦啐一口,又补充道,“还是只瞎眼瘸腿的老狗!” 邻居们哄然大笑,有的搬了小马扎一边嗑瓜子一边笑:“这可比宇文先生的话本子还好看哪!” 高婆子听了,直接晕死过去,“咚”一声摔倒在地。 这时碰巧正有一只蟑螂经过,在她身上遛了一圈,又在她嘴边徘徊了一圈,最后好巧不巧地钻进她耳朵里。 “蟑螂要在她耳朵里安家么?”有个小孩子眼尖瞧见了。 躲在门外的张三怪叫一声上前扶起高婆子:“娘啊,娘啊,你聋了没有?” 高婆子缓过神来,给了张三一巴掌:“贼囚,你才聋了,还不给我打人去?!” 张三捂了脸要加入打斗,赵新安劝他:“你姑姑虽认了你当儿子,但是她把田产卖了钱给了你二弟,教你二弟娶媳妇。可怜你一直蒙在鼓里。” 高婆子脸一滞:“好孩子,你别听他嘴里喷粪!” “我这里有田契哦,要不要看看?”赵新安从怀里拿出田契给众邻居看。 “可不,这高婆子心真黑!”邻居有认字的看了告诉张三,“他说得没错。她没当你是亲儿子,也不当你是后儿子,当你是……”说完一顿。 “傻子!” 众邻居又是哄然大笑。 张三脸一红,冲他的朋友们喊:“兄弟们,咱们撤!” 众大汉一听,巴不得他叫停,立时退出圈子。 众邻居“唰”给腾出一个通道。众大汉灰溜溜随着张三撤了。 “哎呀,还没打够?”郑悠然抹了脸上的汗喘着气,问李承晏,“我的功夫如何?我现在可以一人打二十个啦!” “然然,你很棒!”李承晏笑道,“只是拳脚太弱,我看再练功要加沙袋!” “都听你的。”郑悠然点点头,看了一眼打算躲起来的高婆子,立时过去抓了人的衣领,“老妖婆,咱们给你脸你不要,现在咱们换个玩法。” “你想干嘛?”高婆子嘴死硬,冲邻居们喊,“大家快看看啊,郑捕头的女儿早就勾了汉子,气死我家策儿,假惺惺出家,这会子带了汉子要对老婆子我赶尽杀绝啊!” 说完指着赵新安,开始哭天抢地在郑悠然手里扑腾:“可怜我老婆子没人给做主,任由那黑了心肝肺的烂嘴蹄子小娼妇们欺负哪!” 郑悠然冲赵新安使眼色,赵新安会意拿出一张卖身契:“各位邻居上眼瞧一瞧,是非对错一看便知。” 有邻居看了一眼:“这不是卖身契么?张蝴蝶不是这高婆子的闺名么?卖给了春华楼?” “天哪,我说策儿小的时候,我见过春华楼的一个常客借口寻人在他家喝水,原来不是喝水,是……” “哼,这高婆子年轻的时候勾引过过路的和尚,给我瞧见了。” “哎呦,我的天,”赵新安惊呼,“诸位善良美丽的姐姐们,你们这样一说,我都怀疑那高策到底是谁的儿子?” “我就说策儿长得眉清目秀,一点儿也不想他爹歪瓜裂枣的,你还不信?”其中一位煞有介事地跟她身边的妇人高声讨论。 “你们这样嚼舌根不得好死!”高婆子几乎要窜起来挠人。 郑悠然一个扑上去:“姐姐们,这老妖婆竟然干了这么多年的坏事,我要替被她欺负过的女人们报仇,撕烂她的嘴!” 她的话极具暗示性,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也说不好自己男人有没有…… 所以,众妇人一齐咬着牙开始挠高婆子的脸、掐她腋窝等,管她有没有,没有则是替天行道,有那种事就是有仇报仇了。 反正都不亏。 郑悠然拉了郑蕊过来:“郑姐姐,你不挠她?” 郑蕊还未说话,其中一个挠得正嗨的大姐一把拽了郑蕊:“她现在也不是你婆母,挠死她!” 南宫锦笑着撺掇:“郑蕊,你挠了她报完仇,好随我回梨花宫。” 郑蕊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好,从此后高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干!” 说完“嗷”一嗓子扑过去一顿拧掐戳踢咬,头发也乱了、手也破了皮、嘴上都是血、双目炯炯有神的郑蕊煞是好看。 懂得反抗的女人最美! 不管是谁,这世道,没有谁可以永远地欺负人、尤其是女人! 048 暗杀 郑蕊见过郑二夫妇后便随南宫锦去了梨花宫。 豁牙牛天师也厚着脸皮跟了去,临行前将天机门正掌门之位传与郑悠然,嘱托她一定要在武林大会开始前去天灵山一趟。 郑悠然和李承晏则改在八月二十去白莲寺客房“金榜题名”赴约,因为郑蕊的事情耽搁到这一天,二人心下过意不去,便回城一趟挑了件礼物直奔白莲寺。 此次,他们选择走北山,没有绕道红莲寺,虽然一路都是直上直下的台阶,好在他们会功夫,且景色更胜,于是边行边悠哉地赏景。 走到“猿啼崖”二人歇脚的功夫,李承晏看峭壁上刻了崖名的由来,便多看了两眼。 “小孔雀,怎么看得那么入神?”郑悠然叫了他好几声,“咱们还有赶路呢!” 此时夕阳正好,偶有鸟叫声透过密林传来,远远的似乎有和尚们做完课诵经的声音。 “然然,这个地方有两只猿殉情了,好可怜。我好感动!”李承晏眨着圆润的星星眼一下子靠在她肩上,“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呵呵,今天我就成全你们!”忽地剑风凌云而起,紧接着一道剑气直奔二人而来。 “小心,”李承晏拉郑悠然躲了过去,回头一看,竟是影无极,“你居然逃出来了?” 影无极浑身酸臭,提了一把新剑,并不说话,直接冲郑悠然刺去。 这里本就狭窄,李承晏又顾着郑悠然,因此并不能完全地施展拳脚功夫。 郑悠然有点儿恐高,狼狈躲避。 影无极则似发疯一般,虽被李承晏重创好几招,仍一心缠斗郑悠然,对她剑剑下死手。 剑气声,风声,人喝声,滚石声,吵醒了幽寂的悬崖,悬崖下空谷中幽幽地传来凄厉的猿鸣声。 影无极提剑直刺郑悠然面门,郑悠然一个侧身才躲过去,不妨他又一挥剑要挑她手腕,才费力化解,又被他踢中胸膛,直觉胸上一痛,“噗”吐出一口血。 “然然,”李承晏急忙来扶她,影无极看准机会又是一劈,李承晏一不留神被他挑了胳膊,“滋”,一道血线崩出来让他的锦红色衣衫更加夺目。 “小孔雀,”郑悠然担心李承晏的胳膊,一个脚步不稳,险些摔倒,忙抓住一颗从崖顶长下来的藤蔓。 谁知藤蔓抓崖并不牢靠,她一个没抓住,失了重心,又不小心踩了石头,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急风刮过,郑悠然“哎呦”一声摔下崖去。 影无极见目的达到,收了剑,立在那里冷笑。 李承晏哀嚎一声竟也跟着跳了下去。 影无极看看周围,忽然飞身上去,拿着剑便是一顿砍,“噼里啪啦”的滚石和藤蔓纷纷砸到悬崖之下。 又将路人用来歇脚的大石头尽数推了下去,只听得轰隆隆的声音响了没几下,崖下似乎又恢复了宁静。 只有几只飞鸟自崖底飞出,盘旋一阵向南而去。 从这里再往南二百里是汝清县,此时李明正护送苏月柔到此歇脚。 苏月柔客房内,一身夜行衣、戴着铜面具的男子拿了一只白玉瓶:“苏姑娘,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苏月柔甜美一笑,接了那瓶中,喝下去:“希望你们不要食言!” 面具男道:“我们一向一言九鼎,苏姑娘放心。”说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月柔直觉腹内疼痛愈加强烈,忙踉跄着去找李明。 049 飞牛 李明正在练功,忽听得苏月柔敲门,忙去开了门,不想她扑进自己怀里,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 “李公子,快救救我的孩子!”苏月柔晕死过去,手顺势搂着他的腰。 “苏姑娘,你坚持住!”李明一着急,横抱起苏月柔,见她白裙染血,心“咚咚”直跳,飞身奔最近的医馆而去。 将近子时,医馆早已关门。李明在门外敲了许久,才有一个小童打着哈欠开门,问了情况,道:“我们家先生不看妇科,你去城北廖家医馆。” 说完“咣当”关上门。 此时一个打更的经过告诉他:“这位公子,廖家医馆刚失火了,可惜廖家可是妇科圣手,你家娘子运气不好哪!” “那城中可还有别家医馆能看妇科?”李明红着脸,紧紧抱着怀中脸色苍白的人,早已没了理智。 “看公子像是有功夫的,我邻居家新娶的婆娘据说是梨花宫下来的,治好过几个女人,公子或可一试。”打更的告诉他地址便走了。 一句话提醒了李明,他忙给苏月柔服下一枚续命丸,又连忙去找公孙青云。 苏月柔睁开蓄满泪的眼:“李、李公子,一、一定要救、救救他……” 说完假装晕过去。 她身体的确虚弱,自知无性命之忧,但,既然李明愿意上钩,她乐得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男人呀,也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孩子并不是她自愿生的,好歹与他有缘,若李明能救下他,便让李明做他的爹也是可以的。 如果救不下,蠢如李明,肯定会因救不了人而心存内疚。正好,可以好好利用利用他。 郑悠然虽然死了,她爹娘还好好活着。 所以,她苏月柔要好好地健健康康地活下去,让郑家一族为郑悠然的愚蠢而灭族。 呵,她苏月柔是谁?怎可任由人欺负? 正闭目暗中筹划的人耳听得李明进了公孙青云的家。 “大护法快把她放下,让我诊一诊。”公孙青云见了李明的腰牌,立即吩咐他夫君,“夫君,你快去烧一些热水,再把次卧收拾出来。” 李明道谢:“多谢公孙姑娘,你快瞧瞧吧!” 公孙青云不敢耽搁,诊完脉,又见苏月柔清丽容颜,沉思片刻,说:“大护法,这位姑娘禀性弱一些,又误食了大寒之物,普通的药物已经无法回天。除非有咱们梨花宫的清花丹,或者还可一试。” 李明皱眉:“清花丹被少主用掉一颗,宫主那里还有两颗,她如今怕是人已经在七八百里外的西凉县,来不及了。” 说完心里一痛,看着额头冒着细汗的苏月柔:“可还有别的办法?” 公孙青云道:“有倒是有,只是不知大护法能不能忍住,还有……” “还有什么,公孙姑娘不妨直说。” “我家有个独门秘方,如果大护法肯每天拿十指的血作药引,这位姑娘服用七日便有奇效。但是,有一个条件,大护法必须是这位姑娘的夫君。”公孙青云解释道。 “是有夫妻之实的那种!” 夫妻之实?李明的脸立时如虾子一样红,挠着头,半天没说话。 尴尬极了…… 公孙青云的夫君也尴尬地立在门口,想说“灶上正烧着水,次卧已经收拾出来了”,可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后,迈出的一只脚又缩回来,手里还端着茶水。 进还是不进? 公孙青云见他夫君愣在屋外,便说:“夫君,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儿过来等吩咐。若是大护法与这位姑娘成亲,咱们还要准备很多东西呢!” 苏月柔心里不乐意,假意做噩梦:“爹,你、你不要逼我嫁给二表哥,我喜欢的是……” 她大喘几口气,醒过来,柔声道:“李公子,我、我这是在哪儿?” 李明咳嗽一声,脸更红了:“苏姑娘,你醒了?” 苏月柔轻笑一声:“嗯,李公子,我们在医馆么?” 孩子能保则保,她不能为了孩子而委屈自己嫁给李明。 公孙青云笑道:“既然姑娘醒了,有什么事咱们等天亮了再说。我先给姑娘止血,再帮你清洗一下,然后送你到次卧歇着。” 李明借机退出来,歇在公孙青云家耳房内,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瞪着乌青的眼直到公鸡打鸣、东方既白。 太阳慢慢升起,用它的光暖了世界,当然也包括摔落崖的郑悠然和李承晏。 是的,他们没有死,只是一个挂在横生在悬崖之中的小树上,一个扎进对面悬崖的一个巨大的鸟窝里。 扎进鸟窝那个是郑悠然,李承晏正优雅在坐在小树上看她。 “小孔雀,你啥时侯醒的?怎么天都亮了?” “然然,不急,不急,咱们多待一会儿吧!”李承晏笑嘻嘻地说,正好旁边还有长着什么浆果,拿了一颗,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咂味道。 嗯,这感觉十分舒爽! “你摔晕了,我挂在树上,咱俩离得太远,所以我只好等天亮再说。” 崖底是一个深潭,里面没有危险的东西,不过是些鱼虾,个头虽然大了些,吓不着他。 至于会不会吓到郑悠然?他很期待。 “咕咕……”嗯?怎么有鸽子的叫声? 郑悠然顺着声音往下看,一双圆眼大如桔子的东西隐在密林之中。 “救命啊,有野兽哪!” “然然,不怕,那是咱们中南国特有的一种鸽子,除了个头大,没啥吓人的!”李承晏安慰她,继续优雅地吃着浆果。 “小孔雀,我似乎闻到一丝隐隐的不安,说实话会死么?” “然然,实话就是我们困在这里了。上不去,也下不去。或者,你卖个萌,让它带咱俩上去。”李承晏解释着,看那鸽子正歪着脑袋看他俩。 它似乎还没下定决心先“解决”哪一个? “就是不知道那鸽子能不能看得懂你卖萌。”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眼见那只鸽子眼睛一亮,“咕咕咕”地飞向她。 她这才看清鸽子的真是面貌。妈呀,那是鸽子么?是一头牛好吧!飞牛? 到底是谁把它吹上天的? 话说她若穿在以修仙玄幻为主的空间也就罢了,这里竟然飞来了一头牛?她又穿了不成?可李承晏明明在啊! 飞牛扇着翅膀,带了一阵急风呼啸而来。 “哎呦我去,就是它把我扇下来的!”郑悠然忽然想起掉崖前那一阵急风,也带着类似的腥味。 ------题外话------ 哈哈,小可爱们,今天的脑洞是不是有点儿大? 050 重女轻男 也就是一瞬间,飞牛已经到她面前,眨巴着眼,“咻噗”挤到郑悠然身边,肥白的肚皮软嘟嘟地贴在她脸上,“咕咕咕”个不停。 “小孔雀,你家鸽子长这样么?”郑悠然努力往鸟窝边上靠了靠,她挪一寸,飞牛就挤一寸,她挤一寸,飞牛就让一寸? “我曾在《精怪志》上见过它,叫翼牛。因它叫声形容鸽子,所以经常被叫‘鸽子’,久而久之,人们便忘了它本名。”李承晏解释道,“说来也巧,这书还是天机门创派人写的。” “他自号种花家兔子,本名蓝星人。” “只是它近百年来已几近灭绝,没想到鸡公山既然还有!” 郑悠然怼怼翼牛的肚子,翼牛也晃晃肚子回应她,“咕咕”叫着,听声音很兴奋。 “书上说它懂女人语,善筑窝,喜食辣椒,”李承晏继续科普,“有一个民间故事,说它曾经因为吃多了辣椒而拉肚子,被一位美貌女子所救,便许了那女子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郑悠然摸着翼牛的肚子,翼牛表示很受用,那表情就跟猫被主人挠痒痒一个样。 “书上倒没说。”最后翼牛变成英俊男子与那女子相守一生、举案齐眉。李承晏眉头一挑,他是不会说出来的,“然然,要不你试试跟它交流一下?” 郑悠然抬头看看悬崖的高度,决定试一试,便轻轻抚摸翼牛的肚子:“牛牛,你能送我们飞出悬崖么?” 翼牛似乎真的听懂了,“咕咕”叫着,又向她蹭着肚皮。 “牛牛,为了验证你是否能听懂我说话,我会让你做一些动作,好么?”郑悠然实在好奇,“眨左眼两下、眨右眼三下。” 翼牛真的照做了。 “好牛牛,你送我们出去是不是有条件?”郑悠然试探性的问,“有条件就眨五下眼,没条件就摇摇头.” 翼牛眨眼。 “我就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然然,你别泄气,咱们慢慢跟它沟通……”李承晏话未说完,突然就下起雨来,“然然,咱们想想办法避雨吧!” 郑悠然正要说话,翼牛突然拢了两只翅膀挡在她头顶,瞬时挡了风雨。 “咕咕咕”,它似乎在说:“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牛牛真贴心!”郑悠然摸着它的肚皮,“可是,我的朋友也在淋雨呀,好牛牛,你能让他也一起避雨么?” 翼牛未动,放佛没有听见。 “重女轻男!”李承晏不满地嘟囔一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即便如此狼狈,他也是最好看的淋雨人。 “小孔雀,暂时委屈你一下吧!”郑悠然一耸肩,她也表示很无奈啊! “咕噜咕噜”,突然肚子在叫,郑悠然笑问,“好牛牛,你能不能找点儿吃的?” 翼牛用一只脚在窝里扒拉出一堆辣椒:“咕咕咕……” 郑悠然哭笑不得,李承晏则笑出声来:“果然是爱吃辣椒哪!” 翼牛仔细地为郑悠然避雨,忠诚的模样还像一条小狗子。忽然,有声音从谷底传来:“快来,我发现鸽子的脚印了……” 051 不明生物 只说翼牛听到那几人的声音,突然急躁起来,刮起一阵腥风,朝崖底冲击而去,两旁树叶沙沙作响。 “哎呀,果然是它,”有人高声道,“瞎子备弩,聋子准备点火药,瘸子下网。” 那人话音刚落,郑悠然就见一人飞身上崖,“唰”一下布置了一张网,堵去翼牛上逃的路。 翼牛怒而冲天,想要飞上崖去,冲撞几次,网纹丝不动,又冲了下去。 “瘸子”正攀在岩上,发现了挂在树上的李承晏和躲在鸟窝里的郑悠然:“头儿,这里有俩掉崖的人。” 领头的说:“抓下来再说。” “好的,”名叫“瘸子”的人如壁虎般攀到郑悠然这边,扛了郑悠然要下去。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救命啊!”郑悠然与李承晏早已做好打算,只装不会功夫。 李承晏哀嚎:“你们快放开我妹妹!” 领头的冷笑:“瞎子,架好弩,若那男人敢动一下,就弄死那女的。” “好嘞!”有人应道,语带兴奋,“我好久没有杀过女人啦,就看那男人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瘸子”已经扛了郑悠然下来,扔到潭边:“洗把脸,让咱们瞧一瞧!” “我、我洗了脸,你们、你们可不能因为我、我丑杀了我!”郑悠然假装害怕,一边嚎一边观察那四人。 四人穿着打扮似猎户,眼神凶狠,一看就是杀人越货之辈,想是他们借着打猎的名义来寻翼牛。 撒网的瘦竹竿一脸猥琐:“我刚才扛下来的时候闻了闻,她身上没有美女的味道,咱们找个赌如何?” 矮个癞疤脸架着弩,眼紧盯着李承晏:“上边那个倒是个绝色,可惜是个男人。要不,咱们还能享受一番。” 领头的长相周正,只是两手小指甲长而扭曲如虬枝,笑道:“你们要干啥我管不着,只要抓了鸽子,你们把他俩吃了烤了都成。” 郑悠然一下子跌到地上,捂着脸干嚎:“几位英雄,你们就放过我们兄妹二人吧,我们家颇有钱财,你们只要不杀人,一切都好说。”借着机会,又查看了一番崖底。 崖底是个深潭,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如今小路堆满了大石块,想是几人堵住了来路。如今又下着雨,潭边鱼群黑压压一片,有些骇人。 “那些鱼会吃人吧?”郑悠然咽着口水,“雨已经把我脸洗得很干净了,几位英雄就凑合着瞧一瞧吧!” 瘦竹竿一把推了郑悠然到潭边,按着她的脖子往水里压去:“小贱人,废话真多啊!” 她低头的功夫,便看着鱼群中有一条红乎乎的东西靠近,就着瘦竹竿的手劲一扭,暗中把瘦竹竿拐进了水里。 瘦竹竿掉进水里,起来指着她要骂人。“咚”一声,水里那东西冲出水面如箭一般飞到瘦竹竿身边,一下叼住他的脖子,“噗哧”一道血线飙出,瘦竹竿张着嘴滑到水里,激起一片水花。 那黑压压的鱼群突然逼近,将瘦竹竿包围住,只见水花激溅,血水四漫,一错眼的功夫,瘦竹竿被拖进潭底,冒了几个血泡,潭水又恢复宁静。 紧接着又有黑压压的一群鱼浮上水面,静止不动。 几人都张大了嘴,半晌没出声。 这时翼牛突然飞向潭中,“咕咕”冲着鱼群嚎叫,上下振翅,刮起一阵阵大风想要冲散鱼群。 “还愣着干什么,上弩!”长指甲吩咐矮个瘌疤脸。 矮个癞疤脸沉声架弩,“咻”一声射出去,一击未中。翼牛扭脸冲他们龇牙,不肯离开潭水上空,继续扇风嚎叫。 “咚”,又一条形似鲶鱼的红色东西窜出水面要叼翼牛,刚要叼住翼牛的蹄子,只见翼牛甩着尾巴把它摔在岩石上,“啪啪”两下,那东西死透了,化成一滩浓血样的东西。 “咚咚咚”,这边红鲶鱼刚死,水面又窜出数条来,有的叼蹄子,有的叼尾巴,有的叼脖子,井然有序,仿佛被指挥。 “咕咕咕”,翼牛更加生气,扇起一阵急风,数条红鲶鱼被扇到岩石上,有一条叼住它脖子,顺势要钻进去。 翼牛发疯似的左冲右突,一下撞在小路边的大石头堆上,脖子上鲜血直流,“咕咕”声渐弱。 矮个癞疤脸一高兴弃了弩冲上去,才刚走近,那条红鲶鱼从翼牛脖子里窜出,直接叼住癞疤脸的眼。癞疤脸哀嚎一声,在地上滚了几滚,疼死过去。 转眼失去两个手下,长指甲气极败坏地拎了躲在一旁的郑悠然:“小贱人,你也喂鱼去吧!”说着要扔她进潭。 郑悠然翻身一拧,从长指甲手里挣脱,瞬间踢上他的命根子。长指甲没料到郑悠然会武功,劈掌而来:“小贱人,我先打残了你,再把你喂鱼。” 她轻轻躲过,反身踢向长指甲后背,却被红脸“聋子”拿住脚,只得用力一抽,同时翻滚一圈,借他的手就是一蹬,蹿出圈子来。 “喂,两个打一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红脸“聋子”冷哼一声,点了个形似炮仗、却如莲藕般长大的东西扔向李承晏。 “砰砰砰”,几声爆竹声惊醒了密林中的鸟兽,此时风雨大作,树枝山石滚落下来。 长指甲和红脸“聋子”见势不好,攀着大石头堆翻了过去,一溜烟儿消失。 李承晏惊慌失足,从挂在树上变倒吊在那里,摇摇晃晃的:“然然,快救我!” “我打小就怕爆竹声,你快点找人来救我!” “我吓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郑悠然忙安慰李承晏:“小孔雀,你别急,实在不行,我把那癞脸的尸体挪过来,你往他身上掉吧!” “然然,他太丑啦,我会做噩梦的。” 这时小路大石头堆突然被推开,从那边进来一个人,那人肥头大耳,正是赵新安。 “老大,李公子,咱们来晚啦!” 052 认干娘 因郑悠然与李承晏没有赴约,赵新安与许广原打探之时,刚巧见郑二带了众捕快将影无极射杀,这才知道他二人遭遇。他们连夜雇了猎户搜山,又见两人鬼鬼祟祟地从这里出来,这才追踪至此。 众猎户忙救下李承晏,又给他简单包扎伤口。郑悠然都是些皮外伤,无甚紧要处。 猎户们见了翼牛都惊呆了:“传说竟然是真的。是哪个丧尽天良的要杀它?如果翼牛死了,那么咱们鸡公山的风水就要断了。”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郑悠然十分好奇,“传说里有没有救它的办法?它好像被潭里的红鲇鱼给伤了!” “红鲇鱼?”其中一个年纪大点儿的猎户想了想,“听老人说这红鲇鱼是这黑蛟潭里黑蛟座下急先锋,若有危险,这红将军便会出动。” 郑悠然问:“这?有没有别的说法?” 翼牛她倾向于是基因突变,或者核辐射的结果,但是什么龙蛟之说的确无法说服她。虽然刚刚这翼牛也听懂了她的话,大自然那么神奇,能生出懂人语的物种也不奇怪啊! 如果她真的穿越到以修仙玄幻为主的空间,她倒可以接受这种设定。 可是她只是穿在一个正常的古代,虽然是架空的时代,宇宙浩瀚,人类也才不过刚刚窥其微末,她可以用平行空间的说法说服自己。 “这里这么危险,然然,咱们先撤了再说吧!”李承晏提议,脸色好了不少,“看这情形,要下大雨,怕是有某种东西唤醒了红鲶鱼,何况,他们到底是不是红鲶鱼也说不好。” “老大,李公子说的有道理,咱们先撤了再作打算吧!”赵新安附和,“这翼牛一时半刻的大概也没什么危险。” 郑悠然看它,虽然被红鲇鱼钻了脖子,这会子已经止血,正瞪着萌萌的大眼看着众人,一点儿危险意识也没有。有人突然指了指黑蛟潭,翼牛一脸戒备,“咕咕”提醒众人。 “哈哈,老人说这翼牛一直保佑着咱们鸡公山里的猎户,果然没错。它竟然提醒咱们有危险。这么有灵性的动物,到底是谁在猎它?”猎户大多纯朴,对猎杀灵性动物的行为甚为鄙视。 “会不会是村头老杨家的儿子杨二狗?听说杨二狗发了横财,一次醉酒时说要来这里干大事。” “有可能是他,杨二狗这两天神出鬼没的,我看刚才那俩人有一个挺像他的。” 郑悠然问猎户:“那杨二狗可是个红脸儿的,善制火药?” “没错,没错,就是他。”猎户们肯定道,“难道他真的来猎‘鸽子’了?可是要遭天谴!” “走,咱们回去问问老杨不就知道了。”猎户们义愤填膺地走了。 郑悠然等人也要离开,不想翼牛“咕咕”两声,挡在她面前,一脸萌萌的样子似乎在说:“再陪我一会儿吧!” “好牛牛,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再轻易现身啦!” 翼牛眨着眼,“咕咕”两声,看着那鸟窝。那鸟窝从外面看挺像一块凸出的石头,若不是他们从上面掉下来,怕也不会发现古怪。 “既然有人发现了你,你自己再找个藏身的地方吧!千万不要再轻易出来啦!” “咕咕”,翼牛点头,飞向鸟窝,又在空中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回到鸟窝徘徊一阵飞向密林深处。 至于这黑蛟潭底的东西,似乎也与他们关系不大,鲜有人来这里,它们能伤人的可能性似乎也不大。 而许广原也因有事回家,郑悠然与李承晏便决定回富阳县城再与他联系。而赵新安则要留在白莲寺小住几日,问其原因,大概是因为被逼读书,实则是躲那几房夫人。 待众人离开,一个戴铜面具的黑衣人现身,朝黑蛟潭散了什么东西,那黑压压的鱼群瞬时沉入潭底。之后,铜面具看向翼牛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只说二人回到福顺来没两天,小二带了一封请帖给郑悠然。 她正躺在榻上享受着李承晏的“夺命连环捶”:“小孔雀,往上,嗯,再往上,这里轻点儿,对对,就是这个力度。” “然然,我的技术咋样?”李承晏边给她捶腿边问,“蒋开明找你啥事?是单请你一个还是请咱们两个?” “蒋开明三日后过生辰,请咱们两个过去。”郑悠然看了,“你说我要不要治办一身衣服啥的?” 李承晏一笑:“然然,我不是给你买过衣服?再说,你既要努力赚钱,就得省一些。”她家然然还是打扮得朴素一些,要不,蒋开明又得有想法。 一想到这儿,他手上的力度便大起来。 “唉,疼,你轻一点儿!” “好的,好的,然然,你舒服就好!这个力度咋样?我要不要再轻一点儿?” “嗯,这个力度不错,你再换个地方嘛!” 二人说话声音很大,让外人听了难免往别处想。 这不郑嫂本打算跟她说一说买铺面的事情,刚走到门口,听见这样的对话,不禁感叹:“哎呀,年轻人就是精力好!” 一想到事情紧急,便大声咳嗽:“悠然,我是郑嫂,有事找你。”听见她应声便即刻推门进去,见他们正收拾推拿器具,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不是在那啥啊! “悠然,我外甥明天突然要回乡,已经约了人要卖铺面。你还要买么?” “要买的,这事就拜托郑嫂你去办吧!”郑悠然笑道,“有你办事我放心。” 郑嫂应承下来,又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家蕊儿来信说在梨花宫活得很好,想要好好谢谢你!还说要我们认你做干女儿。” “这孩子出这主意也不怕唐突了你!”半是责怪半是试探,其实她也的确有这意思,怕郑悠然不愿意,才说这话。 郑悠然笑道:“既如此,我就听我姐姐的话,叫你一声干娘。干娘好!” 李承晏也在一旁说:“那既然然然认了干娘,以后我也要叫干娘。干娘好!” 郑嫂很是高兴,给了二人一人一个大红包:“哈哈,我就说事情能成,你们干爹还不信。跟我打赌赌输了吧,要给我洗三个月的脚。” “你这人,怎么啥事都往外说,”这时郑二办案刚巧要问福顺来伙计,顺路来看郑嫂,不想听到这话,平时大剌剌的一个人,如今满脸通红地挠着脑袋,“让小孩子们笑话!” “干爹在办什么案子?”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东三街失火案么?” “记得,孙记香油坊孙五的继子玩炮仗失火,这才烧了东三街。” “那继子突然死了,孙五的续弦一口咬定是春兰那丑丫头杀的,这不报官了。有人看见春兰跟一个男人来这里吃酒,我过来问问。” 053 蒋李互掐 八月二十八这天,郑悠然和李承晏来到蒋府,早有伶俐的小厮立在侧门等候。 “二位贵客里面请,我家公子正跟他同窗说话,教我先安排你们进书房,公子一会儿就到。” 二人来到蒋开明书房,打量一番,里面全部都是黄花梨家具,书桌上笔墨纸砚更是精品中的极品。 “啧啧,这蒋府果然阔绰,单这一把砚台可值得上好几间铺面!”李承晏咂着嘴,“饶是我见惯大场面,也不得不承认,你蒋大哥用得可都是好东西!” “真的么?”郑悠然眼睛一亮,开始东摸西蹭,这些东西她可都不大认识,“哎呀,摸摸沾沾财气,兴许哪天我也有能力置办这些东西。” “啊,然然,你知道努力就好……”李承晏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人有目标总比浑浑噩噩过日子好! 不过,他家然然说不准将来真能成为一方首富呢? 他相信他的然然不会太差。 最主要的是他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小孔雀,你说蒋家财力雄厚,为啥不肯帮马家一把,说不准蒋开华就不会过得那么惨。” “据我分析,马栓子找蒋老爷肯定碰壁过很多次,于是他跟马婆子便把气撒在蒋开华身上。”李承晏皱眉道,“戏文里这种事情太多了,什么落魄书生得势后抛弃糟糠之妻啊,富家小姐被穷小子利用最后香消玉殒啊……” “唉,女人哪,鲜有能在男人那里得便宜的。” “这宇文先生的话本子写得是又精彩又道尽世态炎凉。” 郑悠然正要问是谁,蒋开明从外面进来,穿了一身青色锦衣,更显的英气十足,大大的眼精明而随和。 “郑姑娘,李公子,好久不见!”这丫头似乎又白了不少,人看着又美了一些,眼睛黑亮灵动。 “我还以为你们不肯来的。”本来他想忘掉郑悠然,可是,自打离开红莲寺,她狡黠的脸总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 这次,如果她不来,他也就断了念想。 他既盼她来,又不盼她来。 可当她真的出现在面前,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时,这心已经不是自己的,跳来跳去,像个猴子,总也抓不住。 郑悠然笑说:“蒋大哥说的什么话,咱们是朋友嘛,哪有不来的道理?” 李承晏不着痕迹地抓了郑悠然的手,也笑道:“蒋大哥总把自己当外人,我跟然然当你是亲亲的大哥。” 蒋开明怎能不明白李承晏的意思,只是他并不在意:“说起来,有些人总会混淆友情和爱情的。宇文先生的话本子不就有一出戏,叫《锦娘传》,锦娘就是兜兜转转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反而是后来认识的人。” 郑悠然点头:“蒋大哥说得有道理,我真是好奇你们说的宇文先生到底是谁。” 偶像剧都是这个套路,不管男主跟女二感情多好,哪怕到了结婚的地步,只要遇到女一,青梅竹马算啥? 只有女一是作者大大、编剧大大钦定的良配。 他们让他喜欢女一,哪怕女二再跟男主有无限可能,最后也得黑化被群嘲、被观众黑。 没有黑化的女二,是不完美的偶像剧。 这时,刚才那个小厮敲门进来,告诉三人宴席已开,又让蒋开明选戏折。 蒋开英吩咐小厮,却对着郑悠然说:“初七,就选《锦娘传》里的《互诉衷肠》一折。郑姑娘,这一折十分好听,你不妨听听看。至于宇文先生,一会儿在宴席上,我说给你听,可好?” “然然,宇文先生,我也知道的。”李承晏撅着小嘴,咬碎银牙吞到肚子里,“而且,蒋大哥是寿星,哪有时间跟你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蒋开明不甘示弱:“刚才李公子也说了,咱们都是自家人,是一家人。何况,我与宇文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总比道听途说的要知道得多。” “郑姑娘这边请。宇文先生说了,这《锦娘传》是他最得意的,郑姑娘难道不好奇是什么原因?” “啊,你这样卖官子,我岂有不好奇的?走吧!”郑悠然在蒋开明的带领下,同来李承晏来到宴席上。 宴席在一座类似于围楼的二层建筑上,戏台搭在中央,这里已是宾朋满座、喝彩声不断了。 蒋开英引二人入座后便离开了,一会儿那个叫初七的小厮过来伺候二人布菜倒酒。 “郑姑娘,您多吃一些,我们公子说了,等散了席,让小的给您准备些爱吃的带上。”初七往郑悠然碗里布满菜,又倒上葡萄酒。 “我们公子还说了,姑娘尽管喝尽兴,吃醉了就在蒋府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 初七又给李承晏布了些许菜,倒上酒:“李公子您随意,不要拘着,公子说你是他亲亲的弟弟,叫你好生享用。” 说完又殷勤地给郑悠然布菜倒酒,直到她面前碗里堆成小山,又开始给她讲笑话,逗得某女咯咯笑个不停。 李承晏黑着小脸儿狠狠地戳着菜,一会儿挑出一块儿姜,一会儿挑了许多姜丝出来:“哼,哼,我最不喜吃姜,讨厌死姜了,臭姜,流氓姜,混蛋姜……” “小孔雀,你在嘟囔什么?”郑悠然吃得正嗨,恨不能多长一张嘴,“你不爱吃姜么?” 这时戏台上的锦娘正唱:“没来由、猜不透,公子思虑多苦愁,正忙煞小梅香打探筹谋。却原来相识晚正是月老红线早抽,公子莫道萧瑟深秋,奴家正上绣楼看羞。” “啧啧,原来这话本里都少不了小梅香,”郑悠然笑叹,“梅香表示很忙啊!” 蒋开明脸上泛红,过来坐在郑悠然对面,看了很久。 “蒋大哥,我脸上有东西么?” “然然你脸上有没有东西我不知道,蒋大哥他心里有东西,我是知道的。”李承晏酸味十足,气鼓鼓的样子很像膨胀的河豚,可爱得紧! 当然本尊心里苦啊! “而且你没有梅香,蒋大哥有初七啊!”别人有神助攻,他就一个傻子似的李明,还是被坏白菜拐跑的一只猪!哼! 他都要气炸了! “然然,求安慰求亲亲举高高!”某男嘴角一扬,开始孔雀开屏,他的杀手锏,从没失过手。 “咔哒”,郑悠然的下巴掉到地上,这话肯定是南宫锦教的。 话说这大姐到底教了李承晏多少情话? 她招架不住呀! 054 蒋开英落水 蒋府很大,她就上了个厕所,绕来绕去,最后竟然迷路了。蒋开明虽然贴心地给她找了个小丫头带路,可是那小丫头被一只蛐蛐儿吸引,跳着去追,早把她抛在脑后,等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只说郑悠然绕到一处僻静的院落前,抬头一看,“点翠轩”三个娟秀的烫金字迹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门半掩着,里面有女子玩笑的声音。 不一会儿有女子从里面出来,头上簪着累丝金凤钗,一身白衣飘舞,眼睛大得出奇,却空洞无神,正是蒋开英。 蒋开英走得飘忽似柳絮一般,朝湖边走去,仿佛没有看见她。 郑悠然刚才从湖那边过来,好奇之下便悄悄跟着,说不准还能找到戏台呢? 可是蒋开英飘到湖边,竟然不走了?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这时湖边景色正美,远处红叶掩映,偶有飞鸟潜入又潜出,几个小孩子正在那边放风筝。 风筝飞向蓝天,想要索一个厚实的拥抱。 而蒋开英也在喃喃自语:“影哥哥,我还记得你抱我的样子,你、你再抱我一下,好不好?”边说边张开双臂,瘦弱的身躯异常坚定地走向湖里。 “哎,蒋开英,你别做傻事啊!”郑悠然高声提醒她,看看近处,连只苍蝇都没有。 向谁呼救呢?对面湖边那几个小孩子已经跑远,淹没在一片红之中。 郑悠然走神的功夫,“咚”一声,蒋开英已经跳了下去,激起水花一片。 那人也不挣扎,慢慢地往下沉。 “救命啊,五小姐跳水啦!”郑悠然刚听点翠轩的丫头这么叫她,说着跳下水去救人。 蒋开英貌似不会水,基于本能在水里上下扑腾着。 郑悠然好不容易游到她身后,正夹了她的腋下要往回游,不想脚被湖里的水草缠住,越挣扎那水草越紧。 “救命啊,救命啊……”郑悠然开始鬼哭狼嚎,“我可不想死啊!” “哈哈……”蒋开英笑得瘆人,“死在这里多好?”一边笑一边挣脱郑悠然的手臂:“放开我,我要去地下找我的影哥哥。” “咝,”她竟然还咬住自己的手臂? “哎呦我去,你快松口!”郑悠然哀嚎一声,脚似乎被一股力量往下一扯,手顺势松开蒋开英,随即便被拽入水中。 口内被猛灌几口水,胸腔内似有千斤重,慢慢地眼前有影子晃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郑悠然只觉得自己很累很累,脚很痛很痛,却有一股无名的力量推着她往前走。 前面有光,身后一片漆黑,她从没朝身后看,可她就是知道。 离那道光越来越近,她听见有人说话。 “悠然,我不要嫁给他,你陪我逃婚好不好?” “悠然,我饿了,你去要点儿吃的好不好?” “悠然,那个好看的公子肯定是个有钱人,你去偷他的钱,悄悄地给他放点儿泻药,他就没有力气追你啦!” 光越来越刺眼,忽然亮如白昼,转眼又暗了下来,郑悠然看见雷电交加的夜晚拼了命爬在泥泞路上的少女,又一道光闪过,她看见苏月柔正拿着石块砸向躺在冰凉地上的自己…… 瞬间无数个画面向着她扑过来,像张牙舞爪的魔鬼,肆虐着她的身心。 她很痛,痛到了骨头里,又从骨头钻出来,流进血液中,向着四肢百骸散播开去,直到脚痛得像是被千万根针齐齐刺来又去。 最后那些画面化成一个浑身脏兮兮,湿漉漉的少女,幽怨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让我把身体还给你?” 少女摇头。 “要我帮你报仇?” 少女眼含泪水,咬着牙,仍旧摇头。 “舍不得爹娘?” 少女拼命地点头,又摇头。 郑悠然笑着对她说:“你放心地走吧,我既占了你的身体自然会替你尽孝,还有,放过苏月柔是不是?” 少女笑了,黝黑的脸闪着圣洁的光,随即化成一道光消失在尽头。 “啊……”胸中涨满了石头的郑悠然忽然转醒,睁眼一看,蒋开明笑得如春风和煦,仅存的原主人的一丝丝怨恨顷刻间无影无踪,只余下满腹的委屈。 “呜呜……”她一把抱着蒋开明,“我好难受!” 少女临死前知道是苏月柔杀了自己,仍旧选择原谅那白莲花。 她无法理解,她可以感受那少女的不解、难过、委屈、怨恨,甚至诅咒,可是她无法理解最后为何会是原谅。 “蒋大哥,为什么总是好人选择原谅放下,那些坏蛋可以被原谅,好人呢?谁来报答好人的原谅?” 蒋开明不知道郑悠然为何委屈得像小孩子没有糖吃,只得拍拍她的背:“郑姑娘,凡事不钻牛角尖就好。答案不重要,你心里想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无愧于心,错就错了吧!” 她好受了一些,决定暂时不想这些:“你五妹子怎么样了?” “她打小就水性好,没什么大碍,不过因为身体虚弱,呛了几口水而已。倒是你,差点儿没命。”蒋开明皱着眉,很认真地说,“丫头啊,你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你也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嗯?什么意思?”郑悠然一脸懵圈,蒋开英在骗她?蒋开明这是在表白么? 055 李承晏受伤 李承晏在不远处看着正在蒋开明怀里诉说委屈的郑悠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然然很痛苦,可是自己心里真的不好受。 若不是那个初七莫名其妙到拦着他,救下然然的人就是他了。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早知道,他应该跟在她身边保护她。 蒋开明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脸吃味的李承晏,没有放手,仍旧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倒是蒋开英叽笑道:“哎哟,不过溺水而已,就吓得跟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什么体统?” “五妹,你明明会水,为何要诓骗郑姑娘去救你?”蒋开明低声训斥,“还有这里水草甚多,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来这里。” “还是,你因为影无极的事情记恨她?”想要杀了她? 他不想往这儿想,可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 蒋开英突然发疯似的一把推开蒋开明,作势要掐住郑悠然的脖子:“我杀了你这个贱人,就是因为你们,我的影子哥哥才死的。我诅咒你们下十八层地狱!” “啪”,未待她近身,郑悠然一个巴掌打过去,心里的怒气似浇了油的干柴,遇到一点儿火星就腾地烧起来,指着人便骂。 “他自己作死与我何干?还有你,我不会因为你是蒋大哥的妹子便对你客气。你若一再挑衅,就不是一个巴掌那么简单。” “阿呸,真当老娘是好惹的不成?” “你、你……”蒋开英听言,一把拽了累丝金凤钗用尽力气朝她刺去,面目扭曲似鬼。 郑悠然正要躲过,不妨李承晏一个飞身挡在面前,“噗”一道血线飙出。 蒋开英一刺未中,冷笑一声,狠狠地又刺了他第二下:“哼,教你们都护着着她,你们都是瞎子不成?她有什么好,长得丑又嚣张跋扈,像个女土匪。” “噗”,又一道血线飙出,郑悠然眼见李承晏皱眉闭嘴。 “然然,不怕,有我保护你!”说着人突然嘴角一抽晕了过去。 “小孔雀,小孔雀……”,郑悠然扶住他,咬着牙道,“蒋大哥,今天是你生辰,咱们给你面子不计较。若有下次,一起清算。”说着要离开蒋府。 “哈哈,他中了鹤顶红的毒,会死的。你既然喜欢他,你也随他去死吧!”蒋开英疯狂大笑,被众丫头拉走。 李承晕正歪在她身上,嘴唇发紫,看着像是中毒。 蒋开明吩咐下人去找大夫,又让人抬了李承晏回到自己的书房,从多宝阁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药瓶:“郑姑娘,这是我在西月国的一位朋友所赠救命良药,快让李公子服下。” 郑悠然忙给李承晏服下,见他脸色似乎好了一些,悬着的心也稍稍安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感受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 老天爷怎么总是安排一些奇葩在她身边。 这蒋开英真是被惯坏了,一点是非观念都没有,任性骄纵,心狠手辣。 如果李承晏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不会放过她。 “早知道今天这样,咱们就不来了!”一气之下,郑悠然也顾不得许多,坐在那里发牢骚。自打来了中南国,她很少发牢骚,一直乐观地面对。可是刚刚知道他中了鹤顶红之时,她恨不能撕碎了蒋开英,一想到要与他天人永隔,她恨不得中毒的是自己。 蒋开明劝她:“都怪我们平日里太过宠她,她在红莲寺三年,竟也一点儿没改,反倒添了些毛病。我父亲自她回来也被气得成日里长吁短叹,唉,真是造孽!若不然,咱们也不会让她住在点翠轩了。点翠轩本来挺偏远,的却不想郑姑娘绕到那里去了。都怪我,应该找个大点的丫头跟着你!你会不会不再理我了?” “蒋大哥不要自责,我就是心急才说了气话。你是我们的朋友,咱们怎么会不理你?”郑悠然笑道,“你妹是你妹,你是你!只不过,她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唉,能怎么样呢?她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个人家,怕也只能关她到老了。” “难道没有什么神医之类的可以治一治?” 二人正说着,初七进来:“公子,李大夫来了。” “快请他进来!”蒋开明忙道。 初七点点头,即刻将人请进来,直接领到李承晏面前:“这位公子是我们公子最要好的朋友,李大夫一定要倾心全力去救治他。这位公子已经先服下救命良药,李大夫再瞧一瞧,可有什么要紧的!” 这时几个下人来了,有拿盆的、有捧毛巾的、有端水的,都静静地立在外面等候吩咐。 李大夫瞧了瞧,诊治一番,说:“这位公子虽无大碍,到底是伤了元气的,要好生歇息。老夫这就开几副补益元气的汤药,吃上十天半个月总会好的。” 056 拒绝蒋开明 “要那么久?”郑悠然问,“有没有见效快的方子?” 李大夫脸一红,大概没有想到这个长相普通的姑娘质疑他的医术,又不好在蒋开明面前发作,只得耐心解释:“俗语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位公子中了鹤顶红,哪有那么容易就袪毒的,总得有个过程嘛!” 蒋开明也道:“郑姑娘不要急,李大夫是富阳县最好的大夫,他说半个月能好,旁人怕是得三个月呢!” 初七贴心地适时请了李大夫出去写药方抓药去了,蒋开明则继续去陪客人,下人们也被她打发出去。一时间,书房内安静地只剩下李承晏的呼吸声。 蒋开明一力要他们住下来,她觉得如果李承晏有什么紧急情况,有人帮衬总要好一些,便没有拒绝。 闹腾这半日,她也有些累了,便趴在李承晏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此时的他安静得像个天使,长长的睫毛有一点点卷曲,挺直的鼻子似玉管,嘴唇微微发着青紫色,面色略有苍白。病态的他多了三分沉静,全不似平日里的阳光少年。 他耳朵里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如果不是今天,她也不会这么仔细地研究他的脸。 这样一个单纯的美男子对自己舍生忘死,她该拿什么去报答他呢? 正想着,忽听见他梦中呓语:“我家然然真好看!蒋大哥不许抢我的然然。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呵呵,蒋开明不知怎么了,竟然也不掩饰对她的感情,如今她倒该找个时机拒绝了他才好。 正想着,外面进来一个打扮颇浓艳的女子,梳着高高的髻,二十上下,身高一米七五,浑身散发着魅人的香气。一见了她,便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语带嘲讽。 “如今真是多有奇事,阿猫阿狗的也想着攀高枝儿,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福气。长得一副小鸡子样,模样也不好看,真不知开明看上你哪儿了。” 鼻孔朝天地对她翻了一圈白眼:“哼!” 高个女人还想进来看李承晏,被郑悠然一把推出去,不由得高声叫道:“哟,真不懂礼貌,你现在是在蒋家,可不是在乡下,果然是村里野丫头,没教养!你就这么对待主人?” “我还没见过那个良家女子随随便便往男人屋里闯,”郑悠然回怼,“再说,我是蒋大哥的客人,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客人。” “现在,连阿猫阿狗的也敢自称主人了不成?” 蒋家家风颇严,即便是下人穿着行事都中规中矩,看她作派,多半儿是蒋老爷新得的妾。 郑悠然环抱双手,将那女人从下到下、从左到右、从前到后、从里到外看了一遍,直咂嘴:“唉呀呀,可惜了,这一副狐媚相不去青楼里伺候男人,却来这里跟我这个长相普通的女人吵嘴,岂不污了你的高贵的身份?” 论嘴毒,她还没输过。 “你、你……”高个女人被气得脸通红,上来就要打她。 她正愁没地儿撒气,见那女人上前,一个虚晃躲了,看准时机,揪了那女人的头发便是一扯,“叮当当”一阵钗环落地的声音,随即是巴掌声连连。 “啪啪……”高个女人的脸就似衣服,而郑悠然的手则成了捣衣服的铁杵,正捶得起劲。 “今天姑奶奶本来就晦气,你自己偏来拔老虎须,教你知道我的厉害。姑奶奶今天教你学做人!” 管她是谁,打了再说。 自己差点被蒋开英害死,又想起原主人死之前的种种,实在气闷。 女人被打得鬼哭狼嚎:“老爷啊,救命哪,小贱人要杀人啦!”一面嚎一面往外跑。 郑悠然可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拽住人,又是掐胳膊又是拧大腿,哪里疼就往哪里打。 “嗷”一嗓子,女人几乎是跳起来,她哪里是郑悠然这个练武之人的对手,不一会儿脸上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头发跟鸡窝一样。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子,正是带郑悠然去厕所的那位,见这架势撒腿就跑。不想一回头撞在人身上,抬头一看,忙跪下来。 “老爷,奴婢给老爷请安!”见他点点头,便找准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来人正是蒋开明的父亲蒋义,大约四五十岁,面色严厉,眼睛很大,看长相便知他年轻时颇为英俊,保养得不错,说他四十都有人信。 蒋开明便是年轻版的蒋义。 “翡翠,你在这里闹什么?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蒋府岂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看似在训斥翡翠,实则是含沙射影。 郑悠然当然听得懂,她又不傻,笑道:“您是蒋大哥的表哥么?看你与他十分相像,莫不是舅表亲?” 蒋义心里高兴,嘴上不说,端着架子:“小娃娃胡说什么?” 翡翠见了嘴角一抽:“老爷你就爱听瞎话、奉承话,她的话能当……” “闭嘴!”蒋义脸上铁青,只看了翡翠一眼,翡翠嗫嚅着没敢回嘴。 “明明是你眼瞎好吧,这位大哥一看最多三十五岁,又长得跟蒋大哥相像,我料定必是表亲。”郑悠然开始拍马屁,对翡翠说,“莫不是你看我夸这位大哥眼馋?” “哼,馋死你!” “哈哈……”蒋义开怀大笑,不由得多看了郑悠然几眼,点头道,“这位小娃娃果然有意思!你就是开明所说的郑姑娘?” “大哥你别客气,叫我悠然就好。”她装起天真来,“大哥,你是蒋大哥什么人哪?” 蒋义道:“我?我是你蒋大哥的父亲,你可以叫我蒋老爷!” 郑悠然继续拍马屁:“诶,叫蒋老爷岂不把你叫老了?再说,你真是蒋老爷?可不许唬我!” 正说着上,蒋开明从外面进来,见此情景,又出去,在外面说:“爹,你叫翡翠姨娘回避一下!” 蒋义一个眼神便将翡翠唬走了。 待翡翠咬着嘴离开,蒋开明这才进来:“爹,宾客们都已送走啦!” “嗯,送走就好。我这才刚好利索,便有下人跟我说你五妹子又闯祸啦!”蒋义似乎心情不错,“你要好生照顾你的朋友,一定要等他们完全康复了再放人走。否则,外人会说咱们欺负人。” 蒋开明应是,便送了蒋义离开,不一会儿又进来问郑悠然:“那翡翠没对你怎么样吧?” “哈哈,蒋大哥,你看她的样子便知是我欺负她嘛!” 蒋开明无奈地摇头:“你胆子可真大,如果她是我家的客人怎么办?” 郑悠然笑:“蒋大哥放心,女人观察女人有神秘的第六感,错不了。不像你们男人,稍微平头正脸的,勾勾手指就敢半推半就。” 蒋开明想要辩解,又觉得没必要,只得一笑。 这时李承晏突然醒了过来,一直喊口渴,郑悠然忙给他倒水。 “然然,你没事吧?”喝完水的某人一把搂住她,“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你才是吓死我,都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关心我,你有没有事?”郑悠然紧紧地搂住他,以往他们的拥抱都是走身、不走心的,今天经此一事,他们的心仿佛走得更近了。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坚不可破。 李承晏用眼睛的余光看着蒋开明,用了最最深情的语气:“然然,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 哼,刚才蒋开明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哈哈,风水轮流转,啊呸,以后然然只能是他自己的。 谁也不能碰,谁碰谁烂手脚,除了他。 蒋开明丝毫不觉得尴尬,笑说:“既然李公子醒过来啦,快把药喝了吧!”说着吩咐初七把药端了来。 郑悠然要亲自喂药:“小孔雀,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喂药,有没有觉得很荣幸?有没有很开心?有没有很感动?” 李承晏配合着:“嗯嗯,很荣幸,很开心,很感动,荣幸得飞起,开心得飞起,感动得飞起。”又看了一眼蒋开明,对他说:“蒋大哥,以后你也会遇到一个女子让你飞起哦!”言外之意,这女子绝不会是他家然然。 蒋开明笑道:“李公子先别飞起啦,还是让初七给你喂药吧!郑姑娘也才落了水,在宴席上也没吃多少东西,何不让她吃些东西?”说完不动声色地端了几样郑悠然爱吃的糕点果品上来。 “好吧,蒋大哥这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郑悠然坐下来开始吃东西,“蒋大哥真贴心,将来咱们的嫂子可是有福气了哟!”是时候断了他的念想了,这也是对李承晏负责。 初七听了嘴角抽了抽,这俩人是欺负别人没有喜欢的人么,上前要给李承晏喂药:“李公子你不要乱动,汤药才熬好,小心烫着你!” “然然,我就要你亲自喂我,”李承晏开始撒娇,“你不喂我,药便是苦的,你喂了,药才是甜的。” “哎哟我去,”郑悠然笑得止不住,“小孔雀,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情话?不会又是你义母教的吧?” “我义母才不会教我这些,她只告诉我要好好对你,要保护好你,否则,她唯我是问。”李承晏撒起谎来眼都不眨,“然然,快来喂药,药凉了就更苦啦!” 初七继续抽着嘴角,看向蒋开明,见他点头,便将药递到郑悠然手里:“郑姑娘,小心烫!”见他家公子实在可怜,不由得要替他讨回一些面子:“公子,刚才老爷又替你拒了一门亲事,虽然那家姑娘也是个书香门弟的,可样貌实在差。老爷还说了,要替你寻一个样貌好、品行端、家事好的姑娘。” 李承晏挑眉:“蒋大哥的确是好人才,自然要富阳县最美的女子来配。然然,蒋大哥也累了一天了,咱们让他回去休息吧!” “也好,”郑悠然对蒋开明说,“蒋大哥你先回去歇着吧,一切有初七在,他会安顿好我们的。” 初七点头:“公子你安心歇着吧,初七会办好这个差事的。”说完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 书房外有十来个下人已经在外面等候。 “公子,老爷那边有事找你!”其实是他看公子可怜,让他早些离开而已。 蒋开明一笑,初七打小就跟着他,他自然明白,正要起身,突然外面传来吵嚷声。 众下人自觉地给来人让了一条通道。 “小贱人在哪里?”蒋开英披头散发地进来,手里拿了一把菜刀,“我要杀了那个小贱人替影哥哥报仇!” 这次郑悠然当先挡在前面,冷着脸:“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着一把踢了她手里的菜刀,上去扇了她一巴掌:“你自轻自贱,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哪知蒋开英顺势就狠狠咬了她一口。 “哈哈,你要死啦!”蒋开英疯狂笑道,“我咬也能咬死你!” 蒋开明一把拉过蒋开英:“五妹,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是你们对不起我。”蒋开英胡乱地抓着蒋开明,在他脸上挠了好几道印子,“我要杀了这个小贱人。你不帮我也就算了,连爹都训斥我。为什么?你们眼睛都瞎了不成?” “她就是个妖女!” 初七上前挡在了蒋开明前面,自己脸上也被挠了十几道指甲印子。 “哎哟,这是怎么说的?”翡翠打扮一番又回来,“五小姐可不能乱说话。虽然近来各地都有雷击的异像,也说不准是什么妖物在渡劫呢?” 蒋开英得了暗示,“嗷”一嗓子叫起来:“是了,是了,老天爷是想劈了这个妖女,一定是这样。” 蒋开明见她越说越离谱,一掌将她劈晕,叫人抬回点翠轩,又对翡翠说:“姨娘来此所为何事?” 翡翠笑呵呵的,上前一大步离蒋开明很近,用几近暧昧的语气说:“你不知道我来所为何事?” “咝”,众下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翡翠姨娘胆子也忒大了些,竟然当众与蒋家大公子卿卿我我?啊,不对,是她单方面要逗引,他们的大公子可是个正经人。果然青楼里的女人都这般轻浮! 众下人集体低下头,他们眼瞎了,对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耳朵也聋了,什么也听不到。 057 蒋开英自杀 蒋开明强忍着怒气后退好几步,见郑悠然正冲她挤眼睛,不由得怒气重了几分:“姨娘问得好,我倒要问问姨娘,前些日子姨娘的弟弟去郑记分号做了什么?” 翡翠听了立时蔫下来,谁让她有把柄在他手里:“公子莫要生气,咱们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嘛!我弟弟一向不让人省心,我来正是为了他,想让公子给她寻个差事。” “这事以后再说吧!”说完蒋开明拂袖离开,从众下人再次让出的通道离开。 “唉,公子你别走啊!”翡翠追出去,走之前狠狠剜了郑悠然一眼。 “然然,这个翡翠姨娘为什么看你不顺眼啊?”李承晏有些奇怪,附在她耳边低声问,“莫不是她喜欢蒋大哥?当你是情敌?” 郑悠然不以为意:“你瞎说什么呀!也许她就是想单纯地在我面前秀优越感呢!” 未待李承晏再说话,初七便打断二人,令众下人带了二人去歇着。 二人被安排在一个两进的小院子里,郑悠然住前院,李承晏住后院,两人各有三男四女共七个下人伺候。 到了晚间,下人们端了饭来,二人便在一起吃了。郑悠然正准备回去,李承晏一把拉了她的手贴在脸上摩挲。 “然然,我还是不舒服,求安慰求抱抱!” “你哪里不舒服?”郑悠然问,又挑眉看向众下人,示意他们离开,谁知他们仿佛没见似的,有低头做女红的,有看天的,有闲聊的,有假装看手相的,就是没有正眼看他们的。 众下人表示他们心里苦啊,公子派了任务,他们哪里敢撤呀! 任务一,不能让二人单独在一起,如果他们举止亲密,能阻止便阻止,阻止不了就远远地看着。 看着是看着,可是越看越觉得自己太可怜了,不由得也想找个人风花雪月。 任务二,用尽一切方法了解郑姑娘,饮食爱好重点了解,身高体重各部位尺寸大体了解,家庭关系稍微了解,喜欢的男子不用了解。 “你看这么多电灯泡在,要啥安慰抱抱自行车呀,”她笑道,“再说我们在蒋大哥家,到底要收敛一些的。” 李承晏继续摩挲着:“然然,蒋大哥安排那么多眼线都好意思,咱们有啥不意思的!” “我不管,我就要求安慰抱抱举高高。”某人继续磨她。 “大哥,我也抱不动你好吧!” “那换我抱你。” “不行。” 李承晏突然“嗷”一嗓子:“苍天啊,大地啊,我被人嫌弃了呀!” 众下人拼命抖着肩膀,低着头,都捂着肚子笑。 郑悠然忙哄他:“好啦,你这是干啥?我错了行不行?” 李承晏看了一眼,继续嚎:“苍天呀,大地啊,天机门掌门人欺负人啦!” 郑悠然继续哄:“哎呀,我抱你还不行么?真是被你打败了。” 某男看看她,嚎得更大声,大有将人招来的趋势。 “你说吧,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停?” “我要亲亲,”李承晏突然停下,低声在她耳边说,“而且要亲别处。” 温热的呼吸红了郑悠然的脸,“亲别处”?是几个意思?这孩子貌似在开车? “你、你小小年纪……”某人老脸儿一红,“除了脸你还想亲哪里!” “嘴呢?”李承晏指着自己娇嫩的红唇,问,“然然,你不觉得它红得可爱、红得招人疼么?这天底下能有几个男人的嘴唇可以跟它比?要不要了解一下它的想法?” 郑悠然捂了红如虾子的脸,咬着牙说:“呸,谁想了解它的想法?” 李承晏不放弃,突然将手放在她的嘴唇上:“你也不问问它的意见?万一它也想了解我的它呢?” 面对如此强行撩拨,众人早就都红着脸走开了,论厚脸皮,这位李公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唉,他们完不成大公子交待的任务,算了,回去领罚吧!不就是二两月钱,总比在这里受“荼毒”强。 见众下人走了,李承晏闪着圆润的大眼,向她邀功:“然然,咋样?我把他们恶心走了。” 郑悠然点头配合他:“嗯,还是我们家小孔雀有办法!值得表扬。给你比个芯!”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觉得恶心的事情,我们肯定觉得舒心。所以,然然,请让你的它了解我的它。”李承晏并不打算放弃,一把搂过她,将其放在自己腿上,电光火石之间、风云际会之时,一低头强行来了一个轻轻的“了解”。 郑悠然早羞红了脸,埋在他怀里,心咚咚地跳着。 唉,终究他们还是到了这一步啦! 某意犹未尽的人,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嘴角上扬,星星眼闪着夺目的光,她的然然还是乖的嘛! “然然,我想再深深地‘了解’一下,可以不?” “嘎”,突然一声鸟叫突兀地响起。 “来人哪,救命啊……”点翠轩方向传来尖叫声,他们住的小院子离那里不算远,因此听得真切。 二人听了忙赶过去,见白天那个小丫头子正蹲在门口哭,见二人来的,指了指里面:“李公子,郑姑娘,五小姐、五小姐……” “她怎么了?” “五小姐寻了短见了!”小丫头突然放声大哭,大概是没见过这种场景,一下子栽在地上。 二人一听忙进去一看,蒋开英吊在门上,急忙给解救下来,放她在床榻之上,又吩咐外面的小丫头进来服侍。 “然然,咱们出去等吧!”李承晏皱眉,“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咋想的?如此嚣张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寻短见?” “寻短见的大概都有咱们体会不到的东西吧!”郑悠然道,“其实,在我的家乡有一种病叫抑郁症,或者她得了那种病呢?” “我义母曾跟我说过,回想起她的表现,兴许还真的得了抑郁症。如果真是这样,她好可怜哪!” “嗯,所以我选择原谅她了。”郑悠然叹气,“仔细想想,她三年前莫名其妙地被静贤掳进红莲寺,又遇上影无极那个人渣,错付真心,又没了孩子,这样的遭遇只能遭人白眼。有时候受害者反而是有罪的。” 李承晏一时没听懂:“然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打个比方,如果女孩子被人污了清白,到底是谁的错?”郑悠然皱眉,在现代尚且都是受害者有罪论,何况是在古代,“明明是那贼人的错,为什么最后受指责、嫁不出去被逼自杀或出家的是女孩子呢?” “这是不是逻辑有问题?” 李承晏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其实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话说我皇、我听说当今的皇上似乎有意扭转这种思想,但是遭到了众大臣的一致反对。” 正说着,蒋义带着蒋开明过来,见了二人点点头,又进了里屋,不一会儿里面蒋义的呵斥声。 “你是怎么看着你们小姐的?白天让你给郑姑娘带路,你半路跑掉。这会子又任由你们小姐胡闹不成?” 那小丫头吓得直嚎:“老爷,白天是五小姐叫我做事情,我跟五小姐说了我要给郑姑娘带路,可是她对我又打又骂,我才走了的。而且,五小姐出事之前把我关在外面,我也不知道她会寻短见哪!” 小丫头很伶俐,不似刚才,大概是想明白了如何自保,因此说话很具条理。 “再说,老爷,这里晚间就我一个上夜,我实在是看不过来哪!” “闭嘴!是你自请命要单独照顾你们小姐的,你转眼又忘了不成?”蒋义气得很,大概是给了小丫头一巴掌,要将人赶出去,被蒋开明拦下。 “爹,您别着急,五妹已经没事了。再说三月也不是故意的,她一向得五妹子喜欢,你赶走她,五妹也会不高兴的。再说,今天的白天的事情也不全怪三月,是我思虑不周。” 郑悠然二人听得里面吵嚷着,一时不知是走还是继续待下去。 这时翡翠扭着腰,在几个小丫头的搀扶下过来,见了李承晏眼睛都直了,一把甩开众丫头,早蹿过来,要往他身上扑。 李承晏挑眉:“然然,你上!” 郑悠然会意,挡在前面:“哟,原来您是眼神不好哪,怎的,把他当你家老爷了?” 蒋义闻声出来,见是翡翠,一皱眉:“怎么哪里都有你?还不快回去!” 翡翠涎着面皮,看了看里面,问:“老爷,五小姐怎么样了?我听到这边有动静放心不下,这才过来看看。” “既然来了,你进去陪陪开华吧,今天就别回去睡了。”蒋义皱眉,见翡翠要拒绝,脸一黑。 翡翠不情愿地进去。 而蒋开明也几乎同时出来,打了声招呼便快步出来,似乎不愿多看她一眼。 “白天开华胡闹闯祸,郑姑娘能不计前嫌救她,真是菩萨心肠。”蒋义开始给郑悠然戴高帽,“郑姑娘人长得美,性格又好,胸怀若谷,寻常男人都比不上你。我们开明能结识你,真是他的福气!” “哈哈,蒋老爷,你真有眼光,这赞美我收下啦!”郑悠然乐得眼都没了,“我就喜欢蒋老爷这喜欢讲真话的脾气!” “郑姑娘是哪里人哪?家里可给说了亲事?”蒋义看了一眼他儿子,“说到这,我们家不开窍的开明也是还没有中意的姑娘,蒋姑娘家里若有姐妹,我得让媒人去相看相看。” 郑悠然抿嘴一笑:“蒋老爷真会说笑!” 蒋义又陪着说了会儿话便回去了,昨走前特意嘱咐蒋开明送她回院子。 而李承晏似乎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看看蒋义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这老头儿明显是在撮合然然和蒋大哥,哼!” 058 游湖遇渣男 富阳县城风景绝佳处有二,城北是红莲寺、白莲寺,城南则为著名的游湖之地澄湖。此时郑悠然同李承晏、蒋开明在湖上雇了船赏景。 “哎呀,这里可比红白二寺的景致好太多啦,”郑悠然看着远处一艘接一艘的花船经过,不由得看花了眼,指着一条船,“小孔雀,你看那姑娘长得如何?” 李承晏自然没兴致看,正低了头跟蒋开明两个下棋,杀到紧要处,也顾不得抬头:“谁能有我好看?然然,你整天都在看我这个绝世美人,我可想不出还能有谁吸引你的注意?” “世上有万千种美,即便有最美的,但是别的美也是无法替代的嘛!”蒋开明开口,意有所指,“所以说,不能总仗着自己最美,就低估了别人。” “将来的事情可不好说!”蒋开明看了一眼正趴在窗上看美女的郑悠然,“不到最后一刻,看不出输赢。” “嗯,次美再自认为美,凡事也讲究先入为主是吧?蒋大哥?”李承晏不甘示弱,“再说,所谓的美也不过就那么回事,真正的还得看人怎么想?你再自认为富甲一方、风流倜傥,人家看不上,也白搭呀!” 蒋开明落下一枚黑棋:“叫吃!李公子承让了!” 李承晏皱眉,看着自己的半壁江山已经所剩无几,弃了棋挨着郑悠然坐下,挑衅地看看蒋开明,却对她说:“然然,我心口疼,你替我揉一揉!” “去,一边去,不要影响我看美女。”郑悠然推了他一把,看着临近的花船上那女子正抛着媚眼,于是指着她道,“小孔雀,有美女对你明送秋波,你赶快回应一下嘛!” 李承晏一咧嘴,瞪了那粉衣女子一眼,扭过脸去,和蒋开明大眼瞪小眼。 女子捂着手帕,冲她笑:“这位姑娘要不要来船上玩一会儿?这里也有美少年哟!比你身旁的还要美哦!” 郑悠然一听立即来了兴致:“去去,姐姐,我这就上船去。” 那边船上正搭了跳板,她走出船室,脚还没踏上去,就被蒋开明拉回来。 “蒋大哥,你干嘛拦着我?”而且还借机拉着她的手?这不符合将开明的一贯作风啊! 李承晏立即上前,扒开蒋开明的手,甚是不满意:“蒋大哥,咱们来之前可是说好的,然然现在是跟我谈情说爱,你只能用文不能动武,否则便是输了一次。” 蒋开明道:“那花船上岂是清白姑娘可去的,我这也是为了拦下她,这次不算!” “等等,你们打赌了?”郑悠然听得分明,一下脸拉下来,“我是物品么?你们竟然拿我下赌注,宝宝不开心?” 李承晏涎着面皮,凑到她跟前:“然然,其实我不愿意的,但是蒋大哥一力要跟我打赌。他说,一个月便能让你爱上他。我当时气坏了,他怎么能这么自信?我作为堂堂梨花宫少主、天机门副掌门岂能让他低看了去!” “所以,然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男人,他挑战了我作为男人的自尊。我能不应战么?” 蒋开明淡淡一笑,没有揭穿他的贼喊捉贼:“我虽没有信心让郑姑娘在短时间内爱上我,俗话说,好女怕缠郎,但是总有那么一天,是不是?!” “你们、你们……”郑悠然不理二人,看准时机飞上那花船。 粉衣姑娘已经立在甲板上等候,见她果真上来,立即笑着迎上来,牵着她的手:“这位姑娘怎么称呼?那两位公子为何不上来?” 郑悠然打量粉衣女子,见她眉眼含情、嘴角带意,长相虽不甚出众,奈何气质勾人哪,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教人魂不守舍。 “叫我悠然好啦!”她又指了指蒋开明和李承晏,“他们俩儿是一对儿,你懂的。” “哦,明白啦,怪不得这蒋公子年近三十未曾娶妻生子,却原来是有这个爱好。”粉衣女子悄悄在她耳边说,“姑娘可别到处去说,被人告发了,蒋公子是要挨板子了。” “哎呀,姐姐你可真是善良,姐姐怎么称呼?” 二人边说边拉着手里了船室。 粉衣女子叫夏荷,这条船就是她自己置办的,早些年遇到过贵上将她赎了身,后来又遇到个人渣,被骗了大半财产,只得重操旧业。 郑悠然听了不得感叹:“唉,怪不得说痴心女子负心汉,夏荷姑娘也是个苦命中人哪!” “呵呵,姑娘不笑我贱,我就很是高兴啦,”夏荷柔媚一笑,“若男子们都是你这般想,咱们女人可就不那么命苦了。” “嗯嗯,夏姐姐不要伤心,时代在进步,早晚有一天,女人的地位跟男人一样了。虽然咱们赶不上好时候,但是总有幸运的女人生在那个时候。” 郑悠然一边说一边喝着葡萄酒,给夏荷描绘现代的样子:“到时候女人也可以作官,女人也可以养家糊口,女人也顶半边天。” 夏荷脸上一红,满上向往:“真希望那个时代早些到来。” 二人正说着,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那人长相甚是英俊,年约三十,眼角一颗黑痣似不是好面相。 夏荷立即迎了上去:“哟,程解元来啦!” 来人正是静贤的表哥、赵新安的妹夫程元。 “呸,”郑悠然心内啐了一口,不想打扰夏荷的生意,便想离开,“真是晦气!” 程元打量了郑悠然一眼,感受到她的敌意,面上很不好,问夏荷:“这人是你新请的丫头?怎么这么没规矩?” 夏荷解释着:“程公子说什么呢,她是我请来的客人。”又对她说:“悠然你不要介意,咱们的解元大老爷就喜欢开玩笑!” “啊,我怎么会介意,我是十分介意、特别介意!”郑悠然本想放过他,奈何这人往枪口上撞,“解元老爷是吧?幸会幸会。我今日有福气好好瞧一瞧渣男长什么样子。也算开了眼界了!” 程元涨着红脸指着郑悠然:“你、你,哪里来的乡村野丫头在这里学疯狗叫?来人,快将她打出去!” 夏荷没见过这阵势,大概以为她疯了,一下子挡在郑悠然面前:“程公子,我看这姑娘兴许疯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我这就让她出去。” 又劝她:‘“悠然,这位解元大老爷可不是咱们可以惹的呀,你不要命啦!他妹丈赵新安最是个混世魔王,你不怕他找你麻烦么?”边说着边往外拉她。 郑悠然想想,还是不要扰了夏荷的生意,于是也暗劝自己忍了这口气,正要出去。 哪知刘贤不依不饶:“你这野丫头惹了我就想走?” “怎的?不走,你还想尝尝我的拳头?”郑悠然语带嘲讽,刚掀开帘子,竟然被刘贤拽住头发。 “你这小贱人,赶快跟我道歉,否则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悠然一个反身捏住那只脏手,“叭叭”,用另外一只手连打他好几巴掌:“姑奶奶本想放过你,谁知你是个不省事的。今天得好好教你学做人了。” 程元毕竟是书生,被打得一脸手印。夏荷一看事情闹大,有些后悔叫郑悠然上来,忙挡在他面前:“悠然姑娘,算姐姐我求求你好不好?你别再闹啦!我还要在澄湖做生意呢!” “这位夏姑娘不要怕,我包你十年的生意,”李承晏突然飞身进来,看了一眼被打得肿似猪的成元,眼睛笑得弯弯的,“如果十年不够,就二十年。” “让我家然然,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人面兽心的负心汉!” 郑悠然一挑眉:“我家小孔雀就是霸气。”一面说一面让夏荷让开。 夏荷虽不太相信李承晏的话,但事到如今她已经成了郑悠然一伙的,有嘴也说不清了,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位公子既如此说,我便不拦了。只望公子不要食言而肥!” “他不会的,我作保。”这时蒋开明也进来,看了一眼刘贤,没有说话。 郑正要认怂,看见蒋开明进来,突然又神气起来,指着蒋开明骂:“我说是哪个野丫头有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你蒋大公子指使的。怎的?就因为一件小事,连亲戚也不认了?” “认谁也不认你这个浑蛋!”郑悠然拎了程元往湖里一丢,“快去澄湖里好好洗洗你肮脏的心吧!” “扑通”一声,程元被丢进湖里,上下翻腾着:“救命呀,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他一声喊,引得临近的花船纷纷朝这边驶来。此人毕竟是有功名的人,哪里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处置了?船上还有刘贤的同窗,于是忙吩咐船夫向这边划来。 一众人都是存了这般心思才要救刘贤。 只听见众人高声道:“刘解元不怕,咱们这就来你救你!” 郑悠然三人冷哼一声:“果然世风日下,这样的浑蛋也有人巴结。” 夏荷很奇怪:“悠然姑娘,你一直在说程解元是负心汉,她负了钱?” 郑悠然便向她解释了静贤的事情。 夏荷忍不住啐了一口:“呸,他简直比我遇到的都要渣,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任由这个人渣在富阳县胡作非为,真让人憋屈!”她咬了咬牙,又问蒋开明,“蒋大哥,怎么他还是你亲戚?” 蒋开明解释道:“是赵家与我们是亲戚。赵新安的姑奶奶嫁与我本家的二爷爷,只是赵家一向瞧不上我们,我们与他家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不过逢年过节有个来往罢了。” 这时,程元已经被人捞了上去,在一条花船的甲板上吐着湖水,一脸狼狈相,气得牙痒痒,又觉得失了面子,恨不能立即消失在众人跟前。 “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害刘解元,不怕被砍头么?” “说的是呢,有功名的人岂是谁都可以评判的?” “天子门生就这样被人欺负,咱们实在看不过眼去,要不,一起上去收拾收拾他们?” “这个,也说不好是家事哪!”有人指了指正出来的蒋开明,“你看,蒋公子在船上。” “哦?听说蒋家与赵家一直是面和心不和,若真是家事,咱们也插不上嘴!” 程元一见众人这般反应,心里凉了半截,正感叹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忽听得有人大叫。 “诶,是谁敢打我妹丈,不想活了?也不问问你赵爷爷我答不答应?” 赵新安从另外一条花船上拨开众人走出来,看了一眼刘贤,心里乐开了花,却假装生气:“妹夫啊,说,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报仇!” 刘贤指了指郑悠然三人。 赵新安往那里一看,脸上一喜,屁癫癫地紧跑几步,叫人搭了跳板:“快,快,我老大在那船上,我要见我老大去。” 众人均是一惊,这?谁是混世魔王的老大?眼见着赵新安跑到那条船上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头嘘寒问暖、作小伏低。 天?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本事?可是,如果她没本事,怎么会让赵家公子对她唯命是从? 众人又看了看李承晏,一个绝色男子也对她鞍前马后的,这上哪儿说理去? 澄园苦着脸不知道怎么办,今天他这是倒了八辈子没,赵新安好不容易来给他解围,谁知他竟然认识那个死丫头。 只见赵新安回头看了刘贤好几眼,又听了静贤的故事,一跺脚,竟又飞奔到这条船上,对着他就是一顿拳脚,唬得众人大气不敢喘,生怕错过什么细节。 他们本意是借着救人好樊一樊解元大老爷,如今看来,他们竟看了解元大老爷的笑话,以后还怎么结交? 众人也暗暗叹气自己运气不好,早知道还不如在花船里面听小曲呢!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权当看个热闹吧! 只听那赵新安边打边骂:“我说你哪来的钱给我妹子买首饰,你一向穷酸,我原以为是我妹子给你的钱,却原来你勾上别的女人了。妈听,我妹子真是瞎了眼!” 程元抱着头,全没了往日的威风。 “妹夫,你别听信那起子小人嚼舌根。我哪里有别的什么女人?从头到尾只有新一个呀!” “哼,你还嘴硬?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有什么话跟我妹子去说吧!” “唉,这是谁?”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 众人看去,一紫衣男子正看向这里,他正坐在案上,案上摆着琴,琴边上是一个香炉。 059 宇文柳 紫衣男子长得很是儒雅,凤眼斜飞透着一股清高气息。此时正一手执茶杯,一手胡乱地敲着琴案,白晰的手指甚是好看。 蒋开明见了大喜,对郑悠然二人道:“他便是宇文先生,要不要去见一见?” “好啊,好啊,”郑悠然点头,“原来这就是咱们中南国有名的话本家宇文柳哪,长得很好看。我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头子,没想到这么年轻。看年纪,似乎和蒋大哥差不多?” 蒋开明道:“我还虚长他一岁。”边说着边引了二人去宇文柳所在花船上。到得船上,那宇文柳起身与蒋开明寒暄之后,请了三人进入船室。 室内有七八个女子正坐在那里写字。 “宇文先生好雅兴,别人来花船上花天酒地,您在这里教小娘子们写字。”蒋开明看着写字的众女子,脸现疑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竟然还有红云和绿云两位姑娘在?” 宇文柳笑对他说:“蒋公子好记性,的确是她们。那时咱们在三江县偶遇,一夜相谈甚欢,至今某都不曾忘记。” “宇文先生客气,能与您相谈一晚是我的福气,哪里敢牢先生挂怀!”蒋开明甚是高兴,说着向他介绍郑悠然二人,“这位郑姑娘是我好友,这位李公子是梨花宫少主,二人皆是性情之中人,或者能成为先生的朋友也说不定呢!” 宇文柳凤眼划过郑悠然的脸,嘴角现讥笑,倒是对李承晏颇为看重:“李公子风流无边,竟似书中人物一般。某能认识李公子,也是某的福气。” 李承晏见他对郑悠然态度不友好,一撇嘴:“咱们不过路过此地,听说宇文先生在此,便来瞧一瞧。真不敢高攀,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就可以看轻的。”说完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然然,咱们走,什么狗屁先生,还不是以貌取人、浪得虚名?” 郑悠然一把拽回李承晏,安慰他:“小孔雀,咱们不生气。他是蒋大哥的朋友,看在蒋大哥面上,咱们不跟他一般计较。”又扭头对蒋开明说:“蒋大哥,这里俗气太重,咱们在外面等你哦!” 李承晏一挑眉:“我家然然说得有道理,这里简直俗不可耐!” 宇文柳,一个闻名于中南、西月、北夷、东苍四国的话本先生,有无数拥趸,十二岁便一举成名天下闻。若不是因为情场失意,也不会放弃仕途。 著作等身,尤以《锦娘传》最为出名,更是引得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的众女人们热烈倾慕,所到之处不说万人空巷,也是接踵摩肩。 被人高高地捧在天上,如今被两个小娃娃踩在脚底下,哪里受得住。 未待他发作,写字的红云和绿云摔笔起身,指着二人道:“你俩别走,咱们理论理论!” “哟,还怕你不成?”郑悠然和李承晏找了地方坐下,“时间还早,咱们慢慢聊!” 蒋开明正要劝,被宇文柳拦住,只得作罢。 “你们知道宇文先生是谁么?竟敢口出狂言,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绿云当先喝问,一双小嘴比樱桃还小。 “他们哪里有舌头啊,他们那里是说话的地方?明明是拉屎的地方才是!”红云讥笑一声,与绿云容貌相似,却没绿云好看。 郑悠然摇着头,咂嘴道:“若说我见过的彪悍女人也不少,似绿云姑娘和红云姑娘的可真是头回见。温雅如斯的宇文柳先生,自诩清高孤傲,怎么会留了两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小孔雀,你知道为什么么?” 李承晏道:“让我猜一猜,宇文先生才思将尽,想用以毒攻毒的法子,越是彪悍的女人越能激发他文思?” “哈哈,小孔雀,果然还是咱们有默契。我也是这样想的。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假正经,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若想知道一个的品行,看他身边人就知道。” “这不,绿云和红云姑娘已经告诉咱们啦,他们先生拉屎的地方长在脸上嘛!” 绿云气得俏脸通红,红云早已哭红了眼:“先生,是我们不好……” 蒋开明一脸无措地看着郑悠然与李承晏二人:“你们两个也太……”太、太过分了。 宇文柳不怒反笑:“今日某也算见识什么叫丑人多作怪、一丘之貉了。绿云、红云,你们继续写字吧!” 绿云和红云回去继续写字,余下的姑娘们也在惊掉下巴后回神继续低头写字。 “哈哈,俗话说儿不嫌母丑,这龟儿子忒不懂事!”郑悠然跷着二郎腿,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李承晏笑地脸挤成一个好看的包子:“然然,你是他娘,那我就是他爹了呗!” 蒋开明实在看不过眼去了,两手一边拽了一个出了船室,长吁一口气:“俩祖宗哟,你们今天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哪!” “蒋大哥,咱们今天教你看清那贼人真实面目,你应该高兴才对。”郑悠然不以为意,“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写出再多的话本子,也洗不了他肮脏的心。” 李承晏附和:“没错,枉我还读过他那么多话本子,果然人不可貌相,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内里却都是臭狗屎。” “你们就不怕明天大街小巷会有你俩的话本子传唱出来?”蒋开明黑着脸吓唬他们,“据说那《锦娘传》创作之初便是有人得罪于他,被宇文先生写了个大反派角色,当地人都知道写的是谁,但是……” “但是他没有证据是不是?”郑悠然并不在意,“这样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做出这种事来不足为奇!” 李承晏突然转移的话题:“话说,我们在蒋府也叨扰了十余日,也该告辞了。然然,你不是说要去办马玉琴的事情么?不如,咱们明天去汝清县吧!” 蒋开明心内一惊:“李大夫不是说你还要再将养一段日子么?何况,五妹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好,全是郑姑娘的功劳。不是我自私,我五妹暂时还离不开郑姑娘。”其实是他离不开郑悠然,心知也留不住人,打定主意,又说:“最近我家在汝清县的分号出了些问题,正好陪你们一同前去。” “你们反对无效,我是跟定了!” 他似乎变了个样子,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李承晏明显不高兴,虽自信郑悠然心里没有蒋开明,但架不住这人死缠烂打呀,对他说:“蒋大哥,你怎么脸皮越来越厚?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呀!” 蒋七明笑:“人总是会变的。所以,郑姑娘最后选谁,咱们还是要看到最后啊!” “然然,你喜欢蒋大哥么?”李承晏引导她,“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澄清你跟李明的么?” “当时我说,我若喜欢他,便天打五雷轰,从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郑悠然笑道,“当时,李明那脸都绿惨啦!哈哈……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然然,你把这话再跟蒋大哥说一次,让他知难而退!” “这、这不太合适吧,毕竟我还是很喜欢蒋大哥的。” 李承晏开始撒娇,两手环抱着她的肩膀摇晃着:“然然,我不开心,很不开心,我心口疼得厉害。你给我揉一揉!” 郑悠然被她晃得脑袋疼,何况这亲密的举动实在有些不合适,劝他:“你撒手,这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然然,那咱们一会儿回屋里你给我揉心口,慢慢的揉,揉到天黑再到天亮,就像上次一样!” 面对二人亲密的举动,蒋开明还能淡定,可听到他如此说,立时脸不好看了。 李承晏见有效果,正要继续加码,被郑悠然狠狠踩了脚,于是“嗷”一嗓子放开她,踮着脚跳来跳去:“呜呜,我家然然又开始虐待我了,不知道蒋大哥会不会喜欢然然的小情趣?” 郑悠然实在不愿这样夹在两人中间,于是跑去找赵新安。 那边花船上的赵新安仍在打骂程元,众人早就散了各自回花船上花天酒地去了。 “妹夫啊,你一定要信我,我只喜欢过新芳一个女子,若我撒谎天打雷劈。都是那小贱人编排我呀,我冤枉啊!” 赵新安又踹了他一脚:“呸,我老大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干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静贤也被砍头了,现在死无对证,当然你说啥就是啥。” 郑悠然凑过去:“其实我这里还收藏了某人写的信哦,什么软脚香足的,要不要了解下?” 程元听了,脸一黑,吓得抖如筛糠,他没料到静贤没烧信。 赵新安一看更来气了,又上前踹了几脚:“妈的,气死我了。可怜我妹子竟然嫁给这等腌臜货色!” “你不能再打我了,把我打坏了,新芳也不会饶过你!”程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简直丑陋极了。“再说,男人有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你总提旧事作甚?” 赵新安一听,想到他妹子的泼妇样,脸上一紧,他若是混世魔王,赵新芳就是混世魔祖,没敢再打下去,何况也不曾真的想打死程元,不过借机教训他一回。 “哎呀,是谁打了我的夫君?”赵新芳粗哑哑的女声从岸边传到这里。 060 二十四孝男友 “娘子快来救我,”程元一看到在岸边的赵新芳,立时来了精神,开始上演求救戏码,“大舅哥要杀了我啊!”说完鼻涕眼泪一起流下,踉跄起身又十分夸张地倒下去,几次三番,直惹得赵新安跺脚。 “妈的,真没见过你这样找婆娘哭鼻子的男人,你还配作男人?”显然,赵新安对于程元的举动很是鄙视,“真给咱们男人丢脸!” “你好歹也是解元老爷,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了!” 程元故意大声,为了让岸边的赵新芳听见:“大舅哥,一个男人只有真正喜欢一个女人,才会向她寻求安慰的。”又向正雇了船赶来的人高声示爱:“芳芳啊,娘子啊,你快来吧,我要撑不住啦!我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你呀!” “夫君啊,你别怕,一切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壮硕的赵新芳立在船上,远远看去,像一个男人。 待她近前,郑悠然才看清她的面容,黑且壮,眼很大,鼻子生得不错,但是整体给人一种憨傻的气息:“令妹跟你长得很像哪!憨憨的还算可爱!” 赵新安提醒她:“老大,你可别被她的样子骗了,看着又傻又彪,实则精明得很,她撒起泼来,十个我都不是对手!” “赵新安,你又说我什么坏话了?”赵新芳一下子跳到这边船上,整条花船晃荡着摇出去很远,她上前一把揪了他的耳朵,“你说,为什么打我夫君?最近胆子又肥了不成?” 见郑悠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咧嘴一笑:“小丫头片子,乐啥?你是他相好的?你眼光可真不咋地!” 又丢开赵新安,一把扛起灰头土脸的程元,跳回之前的船上,丢到一旁,颇豪放地冲众人二人摆手:“都散了吧,我们这就回去了,待审问清楚了,我再收拾你赵新安。还有,记得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哦!” 赵新芳一阵风似地带着程元走了。 “妈啊,终于走了,”赵新安擦着汗,浑身通泰,“老大,你啥时候去我那里坐坐?” 正说着李承晏和蒋开明也来了这边。 蒋开明对赵新安道:“表弟好兴致,怎的也来这里游玩?” 赵新安大手一摆:“唉,我要知道老大住你那里,我早就去瞧她了。虽然咱们两家关系不好,但是,咱们小辈的没那么多讲究,让他们闹去吧!所以……” “我也要住在你府上!” 蒋开明道:“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你得先说清楚,你对你老大是什么想法?” 赵新安“嗷”一嗓子,怪叫道:“表哥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人,何时变得这么直接了?” “哦哦哦,原来是因为我老大哪!” “哦哦哦,原来我老大这么有魅力哪!” “哦哦哦,原来你喜欢我们老大哪!” 郑悠然给他来了个连环粟子吃:“哦哦啥,你是公鸡么?再说你非得跟着我干啥?” 李承晏眼珠一转:“然然,你就让赵兄跟着嘛!赵兄好歹也帮过咱们不少忙,我见他颇有能力,或许明天咱们去汝清还得仰仗他呢!是吧,蒋大哥?” 蒋开明一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示以微笑,没有说话。 赵新安听了胖脸乐得直抖:“啊,既然李公子答应了,也便是我老大答应了。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一早咱们就奔汝清县去。这一路车马住宿都交与我来处理,你们就只管欣赏美景吧!富阳县与汝清县交界处有一座金牛山特别有名,咱们到时可以去瞧一瞧。” “老大,你觉得如何?”说完凑到郑悠然跟前,一脸谄媚。 “好,有你办事我放心。”她一向觉得赵新安在吃喝玩乐上肯定比蒋开明要在行,蒋开明规矩了些,少一些趣味。 说着,众人上了岸。临走前,李承晏给了夏荷五千两银子,让她回乡找出路。可巧夏荷有意去汝清县投亲,于是便商定与他们同行。 只说到了第二日,赵新安早早牵了马车在门口,又找人接了夏荷,两人一起等另外三人。 “夏荷姑娘若投亲不成可还回到这里,你也算是老大的半个朋友,有我在,那程元不敢为难你。” 夏荷行礼道谢:“多谢赵公子。您跟外界传言的似乎不太一样。” 赵新安一脸得意:“还是夏荷姑娘你有眼光,我一向不在乎什么声名,那些东西能有酒肉女人实在?可见他们是真个傻!” 夏荷嘴角抽了抽,没说话。往远处看时,只见红日初升,不过瞬间天就亮起来,就好像她的人生突然有了光亮。 不一会儿,郑悠然等三人身后跟着一众下人出来,下人们帮他们搬了好几箱东西放到马车之上。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雇了了两辆大马车,”说着狗腿似地跟在郑悠然身后问东问西,“老大,你们去汝清县作什么?” “当然是为了马玉琴的事情,他堂兄如今住在那里,咱们去会一会他。”说着,几人上了马车直奔汝清县而去。 古代的交通甚是不便,若是走路大概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才能到汝清县,这取决于当时的天气状况和是否有近路可走。用马车的话,加上半路住店也得十天半个月。 只说这日已经到了九月十五,圆月当空,几人在客店歇着。 因为刚刚下过小雨,天气突然转凉,郑悠然又不争气地着凉感冒了,因此四人决定在这里暂住一两日。赵新安则找小二问请大夫的事情。 郑悠然裹着被子,只剩了个头坐在床榻之上,吃着李承晏给她剥好的一盘核桃,夏荷则在一旁绣着女红。 “郑妹妹,你真是让人羡慕呀,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 “夏荷姐姐也很棒,你也会有个好归宿的。之前没有,大概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我吧!哈哈!”某女又开始自我膨胀了,“哎呀,我今天才知道我来这里竟然是为了解救咱们女同胞哪!” 想想这一路走来,先是马二丫,再是郑蕊和静容,然后就是夏荷,她们的命运在遇到她之后都发生了改变。 或许,她来到这里并不是要当什么武林盟主,而是要与这里的女人们并肩作战,为了她们的幸福而努力! “啊,突然觉得这里的空气好新鲜,都不想离开了!”郑悠然厚着脸皮往自己脸上贴金,“而且,这里与我有缘的女子们也不想我离开吧!哈哈,一定是的。” “然然,不仅是她们,我也离不开你呀!”李承晏突然从外面进来,对夏荷说,“夏荷姑娘,你出去一下,我有些悄悄话要跟然然说。” 夏荷知趣地走开了。 “哎哟,小孔雀,什么事情这么神秘?” “你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郑悠然心里大概明白了,抿着嘴闭上眼睛,脸上前凑了凑,“小孔雀,你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嗯?怎么等了半天了,这人还没有凑上来? 脸上还热乎乎的?一股饭香? “你睁眼吧!” 郑悠然睁眼时,看见李承晏正端着一碗粥,手上脏了一块儿,就连平日里梳得溜光水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上面还沾了草叶子。 “然然,你夸夸我呗!” “我们家小孔雀真贴心,怎么想起亲自煮粥来?” 李承晏拿了勺,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那日在白莲寺,你夸过许广原的,你忘啦?你感叹同样都是男人、为何差距那么大。你吃着怎么样?” 郑悠然笑道:“说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好话!” “哈哈,你真调皮!好话就是太好吃啦,实话就是比许广原做得还好吃,假话就是不好吃。” “叭叽”一口,李承晏借郑悠然吃粥往前凑的机会亲了一口:“我家然然果然有眼光,我现在是不是二十四孝现男友?” 郑悠然无奈摇头:“你义母是有多心偏心你,她怎么什么话都教你说?我都有些嫉妒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是是,你是,你是最最贴心的二十四孝现男友,男友力max!” “既然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下?” “叭叽”,郑悠然也亲了他脸一下:“你脸是都是粥了,快去洗洗吧!” “不要,不要,我想嘴里也是粥!”李承晏撅着嘴,“来嘛来嘛!” 郑悠然老脸儿一红:“算了吧,你再这样,我吃不消呀!太甜了,你得考虑一下,咱们身边还有俩单身狗呢!” “那就让蒋大哥纳夏荷姑娘为妾多好!”李承晏脸又近前一分,“你怎么总是转移话题?如此月圆花好之夜,咱们不做点儿什么,岂不辜负好时光?” 这时房顶之上突然落下些许灰尘,似有猫儿在上面。 “李明滚下来!”李承晏把粥大声推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等屋顶的电灯泡现身。 只一瞬间,某“偷窥”的李明已经现身:“少主好功夫,怎知我在上面?” “你不在上面,难道还要在下面不成?” 061 半路遇贼人 李明脸一哆嗦:“少主,下面多冷?再说没有我的陪伴,你会孤单的。” 李承晏哼一声没理他,继续喂郑悠然喝粥:“然然,你再多吃一点儿。你吃得越多,就表示你越喜欢我哦!” “你不怕我吃成猪?”她笑起来,看了看一旁脸色憔悴的李明,问他,“怎么了?白莲花没有留你做女婿?” 李明被戳中心事,叹了一口气:“少主夫人你有件事说对了,苏姑娘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我!” “哦,说出你的心事,让咱们乐一乐!”李承晏放下碗,给郑悠然细心地擦了嘴,又用手贴了她的额头,又替她围紧了被子,自己贴在她身边,“主要得让你的少主夫人乐一乐,说不准,这一乐,病就好啦!” 李明嘴角抽了抽,这都是什么主子,整理了个情绪,开始向二人诉说着这一路的事情。 原来他们在汝清县歇脚时,苏月柔误食大寒之物导致胎儿不稳,于是二人找到原梨花宫弟子公孙青云诊治。公孙青云有家传秘方,但是需李苏二人为真正夫妻。而苏月柔婉拒了公孙青云的秘方,公孙青云只能暂时稳住她的胎气,但不保证孩子能顺利生下来。 之后李明护送苏月柔回了羊肠村,只送到村口,便回来了。 “什么?那白莲花心也真够狠的?你就没骂她解解气?”郑悠然差点跳起来,被李承晏一把按住,听他说“然然,你别激动,那白莲花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只得将自己缩回被子里,继续问他,“虽然他拒绝了你,你是不是还悄悄地跟在后面,直到看她安然进村?” 李明一愣:“少主夫人怎么知道?” “然然料事如神,打你们俩走后,她就说了你的下场,唉,”李承晏咂着嘴,“我家憨李明的下场真惨,不过谁的人生还不遇到几个人渣。” 李明一听他家少主安慰自己,面色好了一些,又听李承晏说“只是你是自作自受呀,这话不适合你”,脸一绿,只觉头上“轰”一声炸雷,唉,他太难了! “哈哈,你再说下去,他心态就要崩了。”郑悠然裹着被子,眼珠一转,挑眉看向李承晏,又向外面努嘴。 李承晏接收到她的暗示,问李明:“我看你一副着急待嫁的模样,要不给你保个媒?!” “少主,你这是通知我呀,通知我呀,还是通知我呀!”李明嘴一撇,“自打你有了少主夫人,总干不着调的事情。我不愿意,我还是喜欢苏姑娘。” “你见了人再说嘛!”郑悠然劝他,“若不喜欢,再把春杏介绍给你。何况,只不过让你纳个妾而已,至于这么紧张么?!” “你们刚才还说要把那位姑娘介绍给蒋开明当妾室,别唬我,我又不傻!” 门外的夏荷早听见他们的对话,只觉心里酸疼,她又不是一个东西任由他人送来送去,想去质问郑悠然二人,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底气,毕竟她也觉得自己只能做人的妾室。 唉,轻叹一声,低头看见一只不知名的虫子正慢慢地爬出一个小水坑,浑身是水地往远处去了。 她似乎了也跟这个虫子一样,好不容易爬出水坑,可是她又与这虫子不同,虫子有方向,她要去哪里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悲哀,她为何要跟着他们一路同行,自己悄悄地去汝清县投亲不好么? 她这样的身份,竟然痴心妄想跟他们一样?能一样么? “夏荷姐姐快进来吧,”郑悠然在里面喊她,“我们有好事找你!” 夏荷脸色一凛,打定主意进门,见屋内三人正看着他,其中一个身材甚伟的应该就是李公子的随侍。 “我、我也有话要说。” 郑悠然笑说:“夏荷姐姐先说吧!” 夏荷深吸一口气:“我、我想自己去汝清县,我、我……” “你不愿意给人作妾室?想当正室么?”郑悠然假意讥笑她,“虽说,咱们没有瞧不起你,但是,以你目前的状况,能作妾已经是大造化了。怎么?我们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夏荷冷笑一声:“我?我自己有手有脚,哪怕一辈子不嫁,也不会作妾!你们瞧不上我就直说,何苦来侮辱人!” “你不愿意?给蒋大哥作也不愿意?”郑悠然一副不信的模样,“多少人想嫁还不能呢!” “不愿意,打死也不愿意!”夏荷说着眼泪直流,咬着嘴,第一次挺直着背,高声道,“那五千两还给你们吧,它买不了我的尊严!” “哈哈……”郑悠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撞在床框上。 李承晏一把拉住她,扶起人,假嗔:“你这个冒失鬼,怎么也不小心一些!” 李明嘴角抽了抽,这少主夫人笑得真夸张,一点儿也没有女人该有的矜持。 “五千两给我,你输了,”郑悠然向李承晏伸手,“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无赖!” “好好,给你呗,反正也是左手倒右手!”李承晏大方地给了郑悠然,朝李明勾勾手指,“李明,你身上的银子给我用!” “少主,你,”李明欲哭无泪,他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还没来得急存去钱庄,苦着脸从怀中荷包里拿出五百两,“这可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少主,我怀疑你们合伙骗我的钱,可是我没有证据!”某人哀嚎一声,从明天起他就吃十个烧饼。 夏荷呆愣愣地看着众人,脸上的泪还没来得急擦,这是什么情况? 郑悠然乐得眼睛都没了,对她说:“夏荷姐姐,我跟小孔雀打赌来着,如果你不原自强独立想作人妾室,我便输啦!” “所以,你们就是开个玩笑,并不是真的瞧不起我?”夏荷有些懞。 “当然不是啦,夏荷姐姐虽然出身不好,可是骨子里自尊自爱,单凭这一点,我就十分佩服你。”郑悠然真心道,她生活在现代,思想自然要比古代人先进,假使她生在古代,也不一定会有夏荷一样的觉悟。 “夏荷姐姐是个好女人,一定会有人愿意娶你做正房娘子的。” “嗷”,赵新安在外面听够了墙角,大叫一声:“老大果然与众不同哪,连考验人都这么清新脱俗。”说着从外面进来,问她:“容我替表哥问一句,如果夏荷姑娘愿意嫁与表哥作妾,老大你要如何?” 众人十分认真地看着她。 郑悠然笑道:“这还不简单,夏荷姐姐若愿意,我就把蒋大哥打晕了送她房里去!” 啥?众人的下巴集体“咔嗒”落地,这女人是土匪么? “或者把夏荷姐姐打晕了送蒋大哥房里去!” 啥?众人刚把下巴捡起来按上,下巴又不自觉地掉到地上,他们听到了什么? 夏荷脸一红跑出去了。 李明嘴角抽了又抽,这少主夫人是个悍匪,太不讲道理了。 赵新安的肥脸抖了又抖:“老大,你这回答太惊世骇俗了,咱们一时可真招架不住。” 李承晏眨巴着星星眼:“然然,你以前对我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他即期待有,又期待没有。 “我是梧桐树,你是那凤凰鸟,根本也不用上手段。” 某人听了乐得脸挤成一个好看的包子:“还是然然懂我、知我,真感谢上天把然然带到我身边来。” 可怜的李明才刚失恋,又被撒了狗粮,一脸幽怨地看着二人秀恩爱。 “原来大家在这里说笑话呢,”蒋开明突然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大夫,“表弟也忒不着调,既请了大夫,怎么让人等人半天?若不是见着夏荷姑娘,我还不知道你也在这里呢!” 对于众人刚才的话,他假装没听见,心里却有些慽慽然。 大夫给郑悠然瞧了病,开了些药便走了。赵新安则跟去抓药,又让李明帮着熬药。夏荷则在外面呆了一会儿,见只有郑悠然一人时,便又进去。 “悠然妹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夏荷姐姐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悠然妹妹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夏荷姐姐你人好呀!自立自强的女人最可爱!” 夏荷听了很是感动,抱了抱郑悠然便回屋去了。 一夜无话,只说到了第二日,郑悠然病情好了大半,想继续赶路,众人放心不下,便没应允。店里的伙计告诉他们这附近有一个村子正有集,于是众人便奔下野村而来。 下野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十几户人家,但是离官道不过一二里地,又是绕过官道走小路去汝清县的必经之路,因此行人颇多,买卖也多,附近十个村便商定在这里设立了集市点儿。 郑悠然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尤其是李承晏又被众女人围在中间。 “然然,救命哪,我出不去了!”李承晏高声道,“这里的女人都好可怕,她们要吃人啦!” 众女人听了笑得更加大声:“唉哟喂,这小公子可真有意思,被女人吃了不好么?” “就是就是,小公子知道怎么就被女人吃了么?” “哎呀,他三婶,你可别吓坏了人家。你要吃,就吃你家老头儿去!” “滚,你家老头儿让不让我吃?” “哼,不理你了,越老越不正经。” 不一会儿众女人见李承晏吓得小鸡子似的,觉得没甚意思,便三三两两地赶集去了。 “这里的民风果然彪悍哪,”郑悠然笑起来,正看那捏糖人儿的,“这位大叔,你捏的糖人儿好吃么?” 捏糖人的大叔笑回:“好吃还好看哪,姑娘要不要试试?”说着有三下五除二照着郑悠然捏了个糖人儿,问她:“姑娘买一个?” 郑悠然摇头:“不要,吃自己挺奇怪的。”又去别处看热闹。 蒋开明则对那捏糖人儿的说:“这个糖人儿我买了,替我仔细包好。” “好咧公子,五文钱!您收好。” 赵新安正跟着他身后,问:“表哥,你得不到老大,就吃个糖人解馋?” 蒋开明脚步一顿,没有理他,赵新安臊了一脸灰,又去巴结郑悠然去了。 夏荷则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感激郑悠然对她的好,想买点儿特别的礼物送给她,正到处乱看,忽然被一首饰吸引。这首饰看着像老鼠,耳朵很大,嘴咧得也很大,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直觉郑悠然也许会喜欢,便问那大娘多少钱。 “五两银子,”卖首饰的大娘头也不抬,“这首饰不知怎么就一直卖不出去,便宜卖你了。这可是纯银的,这耳朵上镶的可都是黑宝石。” “便宜一些吧,大娘你不是也说不好卖?”夏荷笑道,“我看大娘你也是个实诚人,您出个实诚价吧!我是真心要买的。” 那大娘说:“好吧好吧,你下次还要光顾我的生意才行。就卖你四两银子吧,不能再少了,少了我就赔本了。” 夏荷买了首饰放好,又去别处看。 远远地有人看到这一幕,低头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身边的人看了夏荷一眼,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只说郑悠然等人逛得累了,便决定回客栈休息。郑悠然买了几块点心,李承晏则给她买了个镯子,夏荷又买了几样土特产要带给亲戚,李明苦着脸啥也没买,蒋开明买了一堆东西,赵新安更是夸张地置办了半车东西,正跟gwne车的人谈价钱。 赵新安谈拢了价钱,便让众人上了车,自己则跟那赶车的装东西,之后众人便离开了下野村回客栈去了。 只说众人还没走一半路程,那赶车的突然勒停了马,一下了跳下马车,几个箭步消失在山间小路上。 “糟糕,我们遇到歹人了!”众人下车查看之时,不防四面已经围上来数十个拿刀的黑衣人。 为首那人威胁众人:“识相的,把穿粉衣那小娘们儿留下,你们不用死。否则,先杀了你们,再掳了小娘们儿,咱们回去复命!” 夏荷不由一惊,这些人是冲她来的? 062 疯道人 众黑衣人也不说话,提了刀便与郑悠然等几人打起来。 夏荷和赵新安躲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打架。 “夏荷姑娘,你说他们需要几刻钟打赢?”赵新安躲在一颗树后面,对她说,“刀箭无眼,你还是躲在树后面吧!” 夏荷听了,也躲在一颗树后面,探着脑袋看向打架的众人:“黑衣人少说也有五十个,悠然妹妹他们是四个人,能打赢么?” 赵新安笑道:“你对武林之事不了解,这李公子和那高个儿随侍都是梨花宫的高手,我表哥常年在外功夫也是不错的,至于我老大,那更是了不得。” 夏荷一笑:“我从悠然妹妹那里学了个词,叫粉丝滤镜,用在你身上很合适。” 明显的,郑悠然的功夫在几人中第二弱,李承晏打趴下十个,她打了两个。 “啊,你的意思我老大不厉害?”赵新安不同意,“男人靠征服天下征服女人,女人则靠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这个说法你同意吧?” 夏荷点头:“显然这话也是悠然妹妹说的,细想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赵新安得意地说,“你别看老大功夫弱,可个人魅力无人能敌,他征服了李公子,可不就是征服了一众武林高手?” 夏荷很是真奇怪:“赵公子也是有家室的人,而且令尊是个大儒,你为何会对悠然妹妹鞍前马后?” “她是第一个不嫌弃我的人,也是第一个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而愿意与我交朋友的人。这样的人,在这世上不难得么?”赵新安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看了远处一脸开心打斗的郑悠然,“老大对你是不是也与别人不同?你是不是也越来越喜欢她?” 夏荷有点儿不好意思:“你这样说,我就理解了。我还以为你对她是儿女之情呢!” 赵新安笑:“老大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类型你还不明白么?”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观战。 不消一刻,在一片惨叫声中,众黑衣尽数被擒,一个个地哭天抢地。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郑悠然踩着那领头的手,“梨花宫知道吧?她家有一个可以化人的神奇药水,知道吧?你要不要了解下?” 领头的连连摇头:“女侠饶命!咱们也是受人之托,不过在这里挣个小钱钱而已。你就饶了咱们吧!” “对啊,对啊,我们就是个草台班子,才占山没两天,不知道江湖深浅,还望美丽善良可爱的女侠饶过咱们这一回。”众黑衣人一副谄媚相,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大概也猜出来她是这五人的核心人物,因此下了狠力气使劲夸。 “女侠宅心仁厚,一定不会与咱们一般计较。” “没错,没错,女侠是女中豪杰,脂粉堆里的女英雄,男人堆里的神算子,一定会饶过咱们的。” “咱们今天是运气好,遇到了风流倜傥、倾国倾城、法力无边的女侠,若是遇到别人,早就丢了小命儿!” “女侠,您不是女侠,您是女神仙,神仙也没您好看哪!您就饶了咱们吧!” 李承晏见众山贼反应,乐得脸挤成一个好看的包子:“既然你们眼光如此之好,今天就放过你们。” 领头的一脸感动:“谢谢诸位不杀之恩,咱们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那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蒋开明捂着胳膊,手上渗出血来。 领头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来:“这是咱们治伤的灵药,公子快些用上,保准见效。” 蒋开明摇头:“你们不要转移话题,说,是谁?” 众黑衣人一脸为难:“不是咱们不说,实在不知道哪!那人自称疯道人,给了五百两银子定金,又拿了一幅画,画上就是那粉衣姑娘买的首饰,还留了话,说谁买这个首饰咱们就抓谁,抓到人后送到金牛山青松观去,再给五百两。” 赵新安在一旁给蒋开明包扎伤口。 夏荷则拿出之前买的首饰递给郑悠然:“我见它长得很奇特,想着悠然妹妹或许会喜欢,便买了下来。” 郑悠然一看,这不是个米老鼠? “卖货的大娘说,这个首饰总也卖不出去。如果我不是认识悠然妹妹,大概也不会买它。”夏荷补充道。 现代才有的东西,自然是只有现代人才会感兴趣。 如果按照这种解释,那么疯道人便是想抓一个现代人?如果没有现代人经过这里呢? “咱们都招认了,女侠就放咱们走吧!”领头的小心问。 “放下五百两银子,你们赶快走,若再碰着你们,直接抓去见官!”郑悠然暂时不想这些,让那些黑衣人走了。 见众黑衣人走后,李承晏不解地问:“然然,咱们为何不解散了他们?” “他们弱成这样,也成不了气候。那客栈的伙计不是说,汝清县新上任的县老爷正打算剿匪立功,他们这么好剿,你要跟县老爷争功?” 蒋开明沉思道:“这些人若被官家捉住还有活路?” 赵新安说出了他的见解:“我看这些人手上肯定有人命。他们弱,实则是咱们太强。若是普通老百姓,还不是死在他们手里?再说,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解散他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先要解决的便是青松观的疯道人。” “老大,我说得对不对?” 郑悠然点头:“除了小孔雀,你是最懂我心思的,比心!” 赵新安乐得肥脸直抖:“老大这样说,我好开心,比心!” 李承晏看着皱眉的蒋开明,很是满意赵新安的表现:“我就说赵公子这一路肯定能帮到咱们,你这样了解然然的心思,好多事情就不用我再多言啦!舒服!” 众人收拾一番便回了客栈歇息,商定先去金牛山青松观看个究竟。 金牛山处于富阳县与汝清县交界处,因一处瀑布而闻名,游人颇多。 郑悠然等人扮作客商上山,途中还见了夫妻两吵嘴而半路下山的,也有摔伤了被抬下山的,更有那书生结伴要在瀑布边赛诗讲文的。无一例外的都是年轻人,甚少见老者。 “怎么没见一个老人?”郑悠然很是奇怪,问赵新安,“难道是因为这山路不好走?” “山路不好走是其中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早几十年间有一位老婆婆惨死在金牛山,所以都传那老婆婆在山上找专找老人作替身。”赵新安向众人说出打听来的消息,“我是不信的,但是,老人嘛大多还是在意这些的。” 蒋开明笑道:“难怪如此。只是咱们打听了这一路,也没人知道青松观和疯道人。会不会是那伙黑衣人诓骗咱们?” “若没有,权当游玩啦,”郑悠然笑,一边搂着夏荷的胳膊,“夏荷姐姐,你身上擦了什么,怎么那香?” 夏荷暗暗看了赵新安一眼,笑对她说:“也没什么,不过是抹了点儿胭脂而已!” 李承晏一路撅着小嘴,十分不满意郑悠然被夏荷“霸占”,但一想到蒋开明也接近不了她,又眯着眼睛暗自高兴。 李明跟在后面,一路看一路叹气:“少主,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他的生日,每一年少主都会记得给他买礼物,去年他收到一个匕首,前年收到一枚金镖,大前年是一个扳指…… 唉,真可怜,少主夫人分走了少主对他的情谊。 啊,不,她夺走了全部的情谊。 越想越气,李明突然踢了脚边的一粒石子,只听“哎哟”一声,有人应声倒地。 “是谁那么缺德?早点儿站出来认错,老道我饶他不死!”一个浑身掉渣的老头儿正从草丛里慢慢滚出来,肥圆的身子几乎要把一身道袍撑破,对着几人挨个指了一遍,“是你,是你,还是你,你,你?” 郑悠然笑道:“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哪吒!”莫非这人便是疯老道? 不只郑悠然,其余四人也觉得他是。 “哪个是哪吒,赶快站出来向我老人家认错!”疯道人眯起眼睛,叉着腰,指着赵新安,“是不是你这个死胖子?” 赵新安“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你说啥?疯道人,你才是死胖子,你全家都是死胖子,上辈子是死胖子,这辈子是死胖子,下辈子还是死胖子。” “哟,小胖子,要不要尝尝老道的糖丸?”疯道人说着在身上搓出一个弹丸大小的泥球,又使劲闻了闻,“嗯,真香。” 众人浑身一哆嗦,这疯道人的恶趣味真是无人能敌。 “小胖子,若不是我老人家前两天掉瀑布里,还能给你制出一个月的糖丸来,”胖老头儿扭着肥厚的屁股挪到赵新安跟前,脸上现出“你死定了的”表情,伸手要把泥丸塞他嘴里。 “老大,救命!”赵新安“嗖”一下躲到郑悠然身后,委屈道,“老大,他欺人太甚!” 李承晏等人捏着鼻子躲出去老远,这老道的邋遢劲简直比豁牙牛天师还要狠。 “你就是疯道人吧?”郑悠然挡在赵新安身前,捏着下巴,在思考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是我,怎的?”胖老头承认了他的身份,“你也要吃糖丸?” 063 所以,你为啥还没死 “我有栗子,你要不要吃?”郑悠然笑问,“新鲜热乎的栗子哦,保证你此生难忘。” 疯道人往回退了通,一脸戒备:“小丫头片子,你可别骗我。若骗了我,我也保证你此生难忘。” 她勾勾了手指:“来,给你吃!” 肥老头啐一口:“呸,我又不傻,你自己留着吃吧!”说完要溜,脚刚迈出一步,后衣领被她一拉一扯,只听“嘶啦”一声,裹着他身子的衣服如气球破裂,随即一片白花花的胸脯露出来。 “你、你,非礼啊……”疯道人“嗷”一嗓子捂了胸口,又捂脸,飞身上树,只露出一个大脑袋,“你是女飞贼么?这辈子没见过男人不成?连我老道人都敢非礼。” “真是世风日下!” “喂,你睁开你那小眯眯眼瞅一瞅,”李承晏要替她打抱不平,“我家然然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咱们这几人,哪个不比你好看?” “就是就是。”蒋开明等在一旁笑,“这疯道人是个瞎子。” 郑悠然一挑眉:“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你有这么强大在的后援团么?” “哼,墙都不服就服你?你想得美?”疯道人撇着嘴,“老道我也算见多识广,别说就你们几个小娃娃,就是我那师弟来了,我都不怕?” “哟,师兄,我来了,我竟然不知你还这么想我。”有人高声叫着,只见黑影闪过,豁牙牛天师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一向可好,有没有想我?想我了啊?这不,我就来了。师兄我来得快不快?”。 疯老道下巴“咔嗒”掉下来,瞪着小眯眯眼,没敢说话,却慢慢地将脸往后藏,伺机逃跑。 “师父,你不是在梨花宫么?怎么来这里了?”郑悠然笑问,“莫不是南宫锦欺负你了?” “咳咳,”豁牙牛天师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转头抓住要溜的疯道人,“咋着,欺负了我的徒弟想跑?也不问问她有谁罩着!瞎了你的小眯眯眼!” 疯道人扭着身子:“哎呀,师弟,误会误会。我的品性你还不了解?我跟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我连陌生人都不可能欺负,又怎么可能欺负你徒弟?是不是?” “你连我都欺负,何况是我徒弟?”豁牙牛天师露出一嘴黄豁牙,“再说,就算没有这事,你以为咱们之间就没有要清算的事情?” “有么?有么?我怎么不记得!”疯老道不承认,顾左右而言他,“话说,师弟,你那小徒弟清风咋样了?” 豁牙牛天师回头对郑悠然说:“好徒弟,你这个师伯总是欺负我,我长成这副样子就是拜他所赐,你要替我报仇。一定要替我报仇。” 郑悠然笑:“师父,好东西要懂得分享。你先说出来如何毁容的,咱们再谈报仇的事情。” 豁牙牛天师“哼”一声,扭脸过去,将疯道人丢在一旁,开始嚎:“苍天啊,大地呀,师祖啊,都来看看吧,这小丫头竟然不管他师父死活,还配当掌门人么?我竟然选了个这样一个没良心的小浑蛋作掌门。” “唉,命苦啊。” 疯道人在一旁笑:“自作自受这四个字怎么写来着?先是一撇,再是一竖……” “哼,你先给我写写看!”说着,豁牙牛天师打断疯道人,上去就是一顿打,直打得他哭爹喊娘。 “师弟啊,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你就饶过我吧!我嘴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何苦跟我一般计较。” 豁牙牛天师扳回一些颜面,转回正题:“当年,你为何要逃跑?” “师弟啊,南宫锦那女人跟个母夜叉一样,她要是知道是我给你毁得容,还不得生吞活剥了我?”疯道人辩解道,“再说,我也怕你杀了我呀!” “当年武林三美之一的你,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我难辞其咎,所以便来到这里想一死了之。” 豁牙牛天师老脸儿一横:“所以,你为啥还没死?” ------题外话------ 这章很没有诚意,俺自知理亏。 订阅的小可爱们,发个5币的红包给你们吧! 064 青松观 “师弟,在没恢复你容貌之前,我还不能死呀!” “你啥时候恢复我容貌……”豁牙牛天师正要问,听到郑悠然问“南宫锦不是希望你丑一点儿好没人跟也抢你么”时,不禁仰天长叹,“徒弟啊,女人心海底针,那时她希望我丑,这时她便嫌弃我丑了呀!” “她还说,何时变回原样,何时再去找她。否则,此生不再相见!” 疯道人听了憋住笑,劝道:“师弟莫急,我已经找到恢复你容貌的法子了,如今我缺一味药,还有一味药引,如果你实在着急要娶南宫锦,何不早些寻了来?” 众人都好奇是什么东西。 不想疯道人卖起关子来:“哎呀,这个嘛,我一时饿了,想吃栗子了。师弟,你叫你好徒弟拿栗子来给我吃!” 李承晏皱眉:“哼,天机门,除了我然然,都是坏人。” 豁牙牛天师和疯道人齐齐投来杀人似的目光,不过半路被郑悠然一个冷笑截回。 “怎么,我家小雀说错了?” “啊,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们这是同意他说的,表示赞同,对,赞同!”两人只觉身上一冷,求生欲很强地说着专心的话,“我们俩就是坏人,地地道道的坏人。” 赵新安此时已经拿了糕点果品恭恭敬敬递到疯道人跟前,笑道:“道长,咱们不仅有栗子,各种干果时蔬,只要你说出来,咱们就给你弄。只要你治好我老大师父,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我都给我摘了来。” 豁牙牛天师也在一旁偷偷拿着吃。 “啧啧,”疯道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笑,“这叫什么来着?爱乌及屋是不是?”又摸着三层下巴对李承晏和蒋开明说:“这两位公子表现可不好,若这小丫头是我徒弟,你们俩儿这会已经出局了……” “嗷”一嗓子,疯道人话没话完,就被豁牙牛天师拧了嘴。 “呸,牛美丽,咱可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一向以德服人,希望你能以我为榜样,不要学那些武夫只会用蛮力!再说,我说的可是事实。这小胖子是比他俩会来事嘛!” “呸,马不才,你这死胖子,敢说我家晏晏不会来事,你才是不会来事,你全家都不会来事!”豁牙牛天师高声骂,他得在李承晏跟前好好表现表现,好让他在南宫锦跟前替自己美言几句,那么他求婚的事就成了一半。 到时候,再让他家悠然稍微使使劲,便大功告成了。 只说疯道人与豁牙牛天师两人也不顾颜面,似乎也不在乎颜面,在一众小辈儿面前斗嘴耍贱,乐此不疲。整个金牛山似乎都闹腾起来,白云飘忽,红叶染山,转眼间已到子时用午饭时间。 疯道人终于停了嘴,按按三层下巴:“啊,好久没有吵架了,嘴都瓢了!师弟,我看孩子们也都累了,咱俩论道就到今天吧!你们都随我去青松观,我那里有现成的炊具,就让那粉衣小娘子做饭吧!” 他看着郑悠然也不像是会做饭的。 夏荷笑着点头应了。 众人一时也乏了,便随着他往青松观去,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在深林密雾之中,来到一座破败的小茅屋面前,牌匾上写着“青松观”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这就是青松观?难怪问了一路,都没人知道。”众人心里腹诽,“如果上面写着‘皇宫’二字,他们岂不来到皇宫了?!” 疯道人指了指西面:“夏荷姑娘,那里就是我平日做饭的地方,你快去烧菜吧!” 夏荷应声去了,赵新安则鞍前马后地给她打下手,一副狗腿模样就怕自己没有用武之地而被嫌弃。 “小孔雀,你看,人家这才叫实力宠女人,”郑悠然指着远处正陪笑脸的赵新安,一面享受着李承晏的人肉按摩仪捶腿,“你有没有一点儿危机感?” “然然,蒋大哥是我情敌,赵新安可是我神助攻,”李承晏笑道,看看身旁一脸不高兴的李明,“哼,可惜了本该做神助攻的人竟然做起来了木头,一不说话二不动的,别人还以为他是死的。” “可不是死了,心死了!”郑悠然看了李明一眼,“这孩子也是可怜,好不容易情窦初开,就被白莲花糟蹋了。” 李明的脸一时拉得老长,恍惚间听到二人正在言论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黯自神伤。 他的生日礼物,就这么没了么? 他的生日礼物,就这么没了么? 他的生日礼物,就这么没了么? 疯道人换了衣服出来,那衣服更瘦,勒得他似乎有些气喘:“哎哟、唉,老道我、我怎么又胖了,这可不好。” 豁牙牛天师在破茅屋里翻腾一遍,最后满脸灰的出来,看来心情不错:“师兄,不是我说你,你还不如跟我回天机门,好歹那里广厦数十间,随意你住,你一天住一间,也得住一个月呢!” “你可拉倒吧,天机门自打你接任掌门起,我便没想过再回去。何况其他师兄们都不回去,就我一回去干嘛?看你家清风钓鱼?” “我现在不是掌门了。掌门是我家悠然,”豁牙牛天师并不在意疯道人的话,反而很是自豪,“我这个徒弟将来肯定会光大咱们天机门,你不想回去见证这历史性的进程?” “我没兴趣,我现在一心只求长生不老,别无他求,”疯道人摇摇头,又讨好似地对他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替师弟你恢复容貌。” 深山里的时光总是很慢,风慢慢地吹,云慢慢地飘,饭慢慢地吃。 众人一面吃饭一面说话,不觉吃了一个多时辰,不知谁突然说起鬼故事来。 于是众人开始玩接龙,一人说一段儿,轮到郑悠然。 “只说这老婆婆飘到破茅屋跟前,用嘴吹着气往里面送,那凉气悠忽忽地就吹到了那人的耳朵边上……” 疯道人浑身一哆嗦,阻止郑悠然继续说下去:“你这小丫头片子,一定是听说了这金牛山的传闻,故意吓我。” 她一挑眉:“不想我吓你也成,咱们把之前的恩怨结一结。” “什、什么恩怨?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疯道人很是纳闷,“之前我就奇怪,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 “这首饰认识么?”郑悠然将米老鼠银饰放在桌上,“解释一下吧,师伯!” 065 神秘人 “嗷,”疯道人怪叫一声,“哎呀,没想到你就是那……”妖星,话没说完,就被豁牙牛天师从后面捂住嘴,拖出去老远。 “马不才,天机不可泄露,你嘴贱归嘴贱,可别给自己惹祸!” 听到师弟小声警告,忙点点头,眨着眯眯眼,扭扭屁股,他颇不自在地说:“师弟,你快撒开我。” 同时赵新安指着远处的俩人笑得肚子疼:“他俩是要干啥?” “啊,大概他们想挨板子呗?”郑悠然也捂着肚子笑,不过这画面还真是不敢看。 看了眼要瞎啊! 李明瘪着嘴,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夏荷和赵新安两个躲在远处,一个绣花样,一个在旁边使劲地夸。 蒋开明看着二人,有些羡慕赵新安可以在短时间内赢得女人的欢心。那个说着不会做妾的女人此时正安心地享受着有着三房妻妾的人的追求。 人越是赌誓言起咒,越是会走向那里。 就像他小时候曾立誓要娶一个温良贤淑的女子为妻,如今却被一个嚣张跋扈的女人吸引,转而为她改变性子。 以前,他以为世上女子何止千万,如果他喜欢的女人还有别的追求者,他一定会换一个,只是因为怕麻烦。 现在,跟了郑悠然去汝清县找马玉琴的堂哥,放弃家族的生意,做这种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以前他会耻笑这样的人。 如今,可不是啪啪被打脸?! 苦笑着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郑悠然豪放的笑声钻进他的耳朵里,又敲进他心里,仿佛石匠的锤子,刻了一道又一道的相思在心作的石壁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爱她的证据。 爱一个人结果如何?他不愿想,也怕去想。 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在她心里,李承晏的份量很重,肯定比他重。可是,他就愿意忽略这些,做着只要他努力郑悠然也许会爱上他的美梦。 他不知道美梦哪天会醒。 可是,即便是做梦,也一样美好,虽然也有苦涩,却比他前二十六年的人生还要充实。 “哈哈……”某人狂放的笑声惊起林间的飞鸟划过。 那飞鸟似乎胆子很小,边飞边拉了滩白色新鲜的屎在疯道人头顶。 “噗叽”,众人忍住笑,看着嘴撅起可以拴一头牛的疯道人。 “哎呦我去,幸亏我躲得快,”豁牙牛天师跳到一边,看着疯道人头顶还冒着热乎气儿,一嘴豁牙亮闪闪得地要发光,忽又努力抿起来,像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我还是头一次见鸟拉屎拉这么准的!” 必须解气,哼,让他把我变那么丑! “你,”疯道人指着豁牙牛天师,“牛美丽,你再幸灾乐祸,我会忘了药方,让你永远丑下去。” 某人露出一嘴黄豁牙:“其实吧,我还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小锦的妹子……” “嗷”,疯道人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眨着眯眯眼,“师弟,我错了,你不要与嘴贱的我一般见识。” “啊,既然如此,你好好回答咱们天机门掌门的问题,据实回答,我啥都想得起来。” 疯道人转头“嗷”一嗓子抱住郑悠然的大腿:“掌门啊,我错了,我不该雇人抓你。为了表示歉意,我把地字牌给你。” 说着,从怀里掏出热乎乎的一枚玉佩,撒了郑悠然的大腿,弯着眯眯眼,双手奉上:“掌门,这可是师父给我的,也算咱们天机门的重要法器,作为掌门上任之礼!” “哼,师父就是偏心,居然给你地字牌!”豁牙牛天师小声嘟囔着。 李承晏替她接了去溪边清洗。 郑悠然笑着问:“这地字牌比人字牌如何?” 疯道人挑眉看了他师弟一眼,颇自豪:“这么跟你说吧,地字牌如果值五百两,那么人字牌就值五万两。厉害不?” “厉害厉害,”郑悠然乐得眼都没了,突然又严肃起来,“那么,你为什么要抓我?米老鼠又代表着什么?” “你怎么知道它叫米老鼠,啊,不对,你是妖……”疯老道差点儿说漏嘴,她是妖星,她自然知道这个东西的名字,“抓你就是为了玩儿呗,世上哪有那么多有原因的事情。师弟,你说是不是?” 豁牙牛天师正色道:“师兄,请你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疯道人眨着眯眯眼:“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 原来疯道人自从把豁牙牛天师变丑之后,便从天灵山来到金牛山潜心研究解毒秘方,好给他师兄恢复容貌,顺道研究一下炼制长生不老药。 他负责出炼制药方,而炼制之人则是专门承接类似生意的王家医馆,每到快出丹之日,他便去医馆等候亲自开炉。 大概半个月前他们炼制长生不老药出了岔子,炼丹炉一下子崩裂,却练出一丸具有迅速恢复容颜的神奇药丸,但只能维持三天。 正当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祖师爷写的《精怪志》上竟然有可以延长药效的神药朝朝暮暮丸,便想着早些炼制出来。 可巧五天前,有个神秘j人给了他一封信和一千两银子,说近日会有人从官道经过,只要肯买这个奇怪银饰的家伙,肯定有办法帮他们炼制朝朝暮暮丸。 “所以,我这才雇了一些山匪好抓住要买这米老鼠银饰的人。”疯道人解释着,没有提郑悠然是妖星的事情。 “那么这个神秘人你知道是谁么?”众人都好奇。 066 神秘信件 “都说了是神秘人,我哪里有什么头绪,”疯道人眨着眯眯眼,并不打算对众人说实话,当然除了豁牙牛天师。 众人心知肚明,也不去戳穿他,各忙各的去。 郑悠然和李承晏去溪边钓鱼,李明拉脸仍不说话。 “小孔雀,你家李明随侍到底怎么了?” 李承晏弯着星星眼:“然然,咱们不理他!” 李明心里更苦了。 蒋开明坐在不远处想心事。 豁牙牛天师看看四周,一脸严肃,将人拉到一边:“师兄,那人是谁?” 疯道人皱眉,少见他有如此表情,似有回忆,最后才说:“师弟啊,你还记得师父是怎么死的么?” 豁牙牛天师也是少有的严肃:“记得,师父得了怪疾,一夕丧命。直到现在我也查不到什么线索。” “其实,当年我知道是谁对师父下手的,只是我不敢说,”疯道人苦笑道,“那人威胁我,如果我说出去,便不救治小秀。小秀当时身受重伤,只有他才能救她,所以……” “竟然是他?!那人竟是道貌岸然之徒。”豁牙牛天师咬着牙,“十年了,你怎么现在才说?枉我还一直当他是好人,还替他说过好话。阿呸!” “其实,我已经活不过半年啦,师弟,我心想着,临死前见小秀一面就死而无憾了。” 豁牙牛天师抬头看着天,心里很不好受,想那时他跟疯道人两个为争掌门之位势同水火,如今时过境迁,反而亲密了不少。 “师弟你也别难过,我去地底下给师父赔罪,你替我把仇报了吧!”疯道人眨着眯眯眼,恢复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现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你的容貌。那朝朝暮暮丸需要翼牛的心练化,至于那药引据传在卧龙山溶洞之内。有两个卧龙山,南卧龙山便在你徒弟家乡羊肠村,北卧龙山则在北夷国境风。” “你的徒弟不是要回乡?正好,你随她一道,碰碰运气。如果没有,只能去北夷国啦!” 豁牙牛天师一咬牙:“哎,希望咱们中南国就有,否则,还真是麻烦。也说不准,哪天小锦想通了,我就不用恢复容貌了。” 疯道人显然不这么认为:“小秀的脾气可是很像她的姐姐南宫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小秀在哪里了吧?当年她离开天灵派之后去了哪里?” “她之后嫁给了影青山,影青山死得早,她又不愿意再嫁,假托死了,其实一直跟着小锦,只不过化身她的弟子。前些日子春桃死了,她便化身春桃。这事,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疯道人听了最后总结道:“咱俩真是难兄难弟!” 米老鼠银饰事件本就是个小插曲,众人在天黑前便与疯道别回客栈去了。回到客栈已经很晚,他们也没有用饭便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众人决定早早上路奔汝清县,只说一路无话,众人到汝清县后便找个地方歇脚,还没歇休息足,便有小二拿来一封,上面写着郑悠然亲启。 众人直纳闷,郑悠然从未到过汝清县,空间是谁写信给她? 067 剁了他的手 只说众人到了汝清县,找客栈住下,才不过半日,便有店里伙计拿了信给她。一个时辰前,夏荷已经投亲去了,而赵新安选择亲送了去,至此未回。 此时五人刚刚用了饭,正坐在一处说话。忽有信来,都觉得奇怪。问伙计,只说是一个小孩子给的,指名要给住店的郑姑娘。 这信是郑悠然的父亲写的,内容简单直白,要她速回羊肠村请罪。 “然然,你爹是不是要你回去和那个张二牛成亲?”李承晏很紧张地问她,“如果是,咱们即刻就回去找你爹娘坦白。” 李明表情很古怪,想劝,又不想劝,把眉毛拧了八圈,最后还是决定不劝。 豁牙牛天师自然是极乐意她回去的,一来可以探查卧龙山溶洞是否有那味灵药,二来也可以看看闻名中南国的溶洞是何景致。 蒋开明也想去瞧一瞧,趁此机会说不准可以扳回一局。如果她的父母觉得他不错呢? “然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不说话?”李承晏摇了摇神游的某人。 郑悠然被摇醒,笑道:“啊,我刚刚在想,才吃的卤肉不错,要不要带回去一些。嘿嘿,不好意思!” 啥?众人集体倒地,这女人心可真大。 尤其是豁牙牛天师嘴角抽了抽,突然有些后悔将掌门之位传给她,正酝酿着情绪如何再把掌门之位要回来,才涎了面皮,要对她说话,不想她当先撇嘴。 “喂,老头儿,你想出尔反尔不成?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豁牙牛天师脸一红:“你这孩子说啥呢,我可啥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郑悠然一笑:“我可爱的师父,你那老脸儿上明明就写着后悔俩字儿,你当咱们看不出来?” “啊,那如果我不是大丈夫,你是不是能把掌门之位还我?”某人打算厚脸皮到底,龇着牙,将脸笑成一朵皱巴巴的喇叭花,“好徒弟,你看你事情这么多,不如将掌门之位还我,好专心做别的事情。” “老头儿,你当时貌似发过誓,如果要回掌门之位,生的孩子是个大傻子!”李承晏看不下去,撅着嘴,白了个好看的白眼给他,“而且,还当着义母的面,说要把全部的心思用在她身上?” “老头儿,你这是食言而肥哦!小心胖死!” 豁牙牛天师听了很是不高兴:“哎呀,你们两个小娃娃,即便看在小锦的面上,你们也该尊我是长辈。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师父,你既要掌门之位,还你便是。”郑悠然想了想,对李承晏说,“小孔雀,我仔细想了想,天机门实在不是好去处。我还是去梨花宫吧,还可以变美!” 说着她便把掌门印交还给他,笑道:“师父,你快点儿回天灵山去吧!天机门需要你,我清风师兄也需要你。啊,不对,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天机门弟子啦!好歹咱们师徒一场,如果哪天儿咱们天机门有了难处需要帮助,您说一声,我义不容辞!” 豁牙牛天师嘴角抽了抽:“好嘛,好嘛,我不要便是。”一把将掌门印塞到她手里,抹了几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么当真了?再说,那时你不是还当着我的面发誓要光大咱们天机门?” “你师父我老了,已经折腾不起了。这天下,早晚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蒋开明忙打圆场:“郑姑娘,咱们还是说回你是否回乡的问题吧!” “嗯,”郑悠然点头,“羊肠村我是要回去的,只是不是现在。最起码也要帮马玉琴找到她堂哥马良。” 李承晏道:“然然,你做的决定都是对的。我们都听你的。你说啥时候回,咱就啥时候回。” 豁牙牛天师嘴角抽了抽,躲回房间睡觉去了。 李明也跟着出来,不想再继续被撒狗粮,等在不远处低头看蚂蚁搬家。 “蒋大哥,你不出去?”李承晏笑着问,“我和然然有悄悄话要说!” 蒋开明听了没有任何反应,就连头发丝儿都没动。 这是要誓把电灯泡事业做到底,直到郑悠然喜欢上他! 说到脸皮厚的重要性,他是深有体会。 郑悠然咳嗽一声:“你们聊,我出去逛逛!” “然然,”李承晏一把拽起她的手,冲蒋开明眨眼睛,“咱们一起,没了我的陪伴,你逛街也会觉得缺乏趣味!” “我是蜜糖,你是罐儿;我是白菜,你是蓝儿;我是星星,你是天儿;我是你冬天里的暖手炉……” 郑悠然会心一笑:“要我把你捧在手心里?” “嗯哪!”某男眨着星星眼,抿着小嘴,用后脑勺看着蒋开明,“蒋大哥,我与然然的默契,你看到没?” “啊?什么?我最近耳朵不好使,”蒋开明并不接话,随即大眼一转,“你邀请我与你们同去逛街?走吧!这里我比较熟悉。这里闻香楼的厨子可比福顺来的还要强一些,郑姑娘爱吃的芙蓉糕他家每天都做,不过只做一笼,卖完为止。” 说着当先出了门,嘴角擒着笑,事实再一次证明,脸皮厚的话机会就是多。若换作往日的他,断没有继续跟着的道理。 电灯泡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但是做一盏长明灯还是他还是愿意的,十分愿意!长长久久地看着郑李二人秀恩爱,好歹日子就没那么乏味了不是。 李明闻到一股八卦的味道,正大光明地跟着。 只说四人来到闻香楼,果见这里比福顺来更加热门,临街起的高楼,气派非常。进出之人更是非富即贵,里面隐约还传来唱曲儿的声音? “这里还有唱曲儿的么?” 蒋开明介绍:“教坊司有专门的乐师在这里,有的客人喜欢听,她们便唱。即便是闲时,乐师在这里也是有酬劳的。” “妈呀,这里还有驻唱歌手?真洋气!”郑悠然边叹边随他进去。 李明早已安排了二楼靠窗的位置,见他们上来,便吩咐伙计上菜。 “少主夫人,您喜欢的芙蓉糕,我已经替您点下啦!” 李承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便拉着她坐下来,手一刻也不肯撒开:“然然,坐这里,这里可以看街景!” 又低声对她说:“我看蒋大哥最近脸皮太厚,然然,你要小心他变成大灰狼咬你哦!” 蒋开明并不介意自己被冷落,在他们对面坐下,专心地等饭菜上桌,他总能找到李承晏主仆二人不在的时候下手。 呵,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该出手时手千万不能抖! “正见她新丧夫君着白衣,俏生生直把人的魂儿勾牢,打探得、她闺名叫悠然,却如今、把我心内火苗烧,悠然小寡妇哪,”一男声高声叫,“媚眼正抛,可是叫我早把手儿向裙底撩?” “好,快撩!”有人大声附和。 “哗啦啦”,瞬间一地狼藉,桌子已被李承晏拍碎,引得众人围观。 他大叫一声:“哪个混蛋敢编排我的然然,剁了他的手!” ------题外话------ 小可爱们已经放弃我了么? 嗯,我瞧着有个小可爱一直在支持我,哈哈! 么么哒! 068 见马良 李承晏正要冲出去,被郑悠然拦下,只听她劝:“小孔雀,如果我猜得没错,肯定是那宇文柳搞的鬼!冲动是魔鬼,咱们冷静下来。” 蒋开明也面色不好:“是可忍孰不可忍?李公子,走,咱们看看去!” 李承晏冲他竖大拇指:“没想到,关键时刻蒋大哥如此给力,咱们走!”说着便同他一起去找声音传出的房间。 他们正在二楼一个大厅里面,向里面走去,是十几间雅间,看那装潢便知是重量级人物所处的房间。 二人来到牡丹阁外,这里离他们最近,怪不得听得十分真切,里面正有女声唱来。 “李公子,晏郎呀,裙底岂可随意掀?给你个、软脚香足把玩遍,莫流连。你若真个爱我,半夜里且学猫儿叫、管你吃饱心体宽。” 李承晏早已气得脸通红,一脚踹开门,里面声音顿消,二女一男正呆愣愣地看着二人,一时见他容貌绝色,竟忘了问话。 “谁教你们唱的曲儿?”蒋开明闪进去,问那俩女乐师。 其中一个反应过来:“啊,早在三天前,有个叫红云、绿云的姐妹来教坊司,给了我们这个唱词。如今,我们正如编排起来,晚间要在这里给马公子唱的。 马公子特意包下这牡丹阁,二位公子若想听曲儿,晚间可再与马公子商议。我见二位公子气度不凡,也许能与马公子成为朋友。” 先说话的这个很健谈,大概也是因为二人、尤其是李承晏实在好看。 另一个眼睛不曾离开李承晏身上一寸,说:“是啊,那两位姑娘说这话本子是宇文先生新作的,如果咱们唱得好了,会得宇文先生的亲自指点! 天知道,咱们汝清县教坊司的姑娘们都迷宇文先生,若得他亲自签名指点,咱们都可以去京城发展啦!” 男乐师点点头,又低头看话本子:“这话本子写得精彩绝伦,而且还有宇文先生亲笔签名,二位公子给一座金山咱们都不换。” 他自然看出二人身份颇高,不过因为真心喜欢宇文柳,对其人其书很是维护。 二位女乐师也点点头,很是郑重。 李承晏要夺过来瞧,男乐师一脸严肃地将话本子裹进怀里,大开窗户:“你若再逼,我跳下去!” 蒋开明不由得苦笑,原先他也对宇文柳很是敬重,虽不比他们痴迷,但也是逢人便夸。用郑悠然的话说,是自来水。 蒋开明问:“那马公子是何许人?” “啊,他是咱们汝清县头一名秀才,叫马良,家资颇丰!”先说话那个脸一红,“马公子气度也很好,但是没有二位公子好!” 蒋开明拉了李承晏回来,见郑悠然正坐在那里吃得高兴,摇着头:“咱们急成什么样?她居然还有心思吃东西。女孩子家的名节多重要,怎可教人轻易毁了?!” “我家然然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李承晏眨着星星眼,“而且,然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这些东西对她来说,还没有一道菜有用?倒是咱们两个大男人,有些太过冲动了。” “不过,能为然然讨回公道,是咱们男人该做的。如果不做,反倒叫人笑话了去。” 蒋开明点头:“李公子说得没错,这事必须得追究,不能教那宇文柳平白欺负了去!” 二人说着来到桌旁坐下,将所见所闻说与郑悠然听。一会儿李明也打探了消息回来,在李承晏身边耳语几句。 “幸亏这宇文柳情场失意,若不然,他这等睚眦必报的,若当了官儿,也只能是为祸一方。”郑悠然听了笑道,“虽说是不能与小人一般计较,但是,如果不收拾他,他哪里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承晏三人都点头,正说着,赵新安突然蹿了上来,见了他们一阵乱叫。 “啊啊啊,你们居然不等我就先来了……” “怎么?咱们来还得跟你报备?”李明将他挡下来,“夏荷姑娘这会子不需要你献殷勤了?”这个死胖子一脸花痴样,实在令人讨厌。 赵新安摸摸头,抖着肥脸:“啊,李明大哥今天这是吃了枪药不成?怎么到处怒人?我的意思是你们应该等我安排妥当了再来嘛!老大……” 说着把头歪到郑悠然所在的方向,对她说:“老大,之前不是你说教我好好追求夏荷姑娘的?怎么这会子,李明大哥不愿意了?难道他也喜欢夏荷姑娘?” “哈哈,你这有三房夫人的人,哪里能明白单身狗的苦衷!”郑悠然笑道,忽然想起蒋开明也是单身,脸一红,“蒋大哥不好意思哈,我忘了你的存在。” 蒋开明对她笑了一下:“郑姑娘说我什么,我都喜欢!” “啊,你们真讨厌,”李明“嗷”一嗓子,眼里闪着泪花儿,“天天吃狗粮的我,真是太可怜了。我又不是真的狗!” 他也想求安慰求亲亲举高高。 李承晏一记眼神投过去,李明立即闭了嘴,委曲巴啦地立在他身旁。 众人商定等晚间再来牡丹阁会一会马良,又怕那三人诓骗他们,于是便派李明在此盯梢儿。李明乐得在此,不用看别人秀恩爱。 只说到了晚间,闻香楼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各个角落都热闹异常。 倒是牡丹阁里十分清静,里面传来弹琴唱曲儿的声音,白日里的三人果然正在表演。 马良正穿了一身紫衣,坐在那里端着杯子听曲儿,眉目清秀,气度儒雅,一副书生模样,叫人看着很是舒服。 若说他是马栓子的侄子,倒真没人信。大概这马良的相貌随他母亲多一些。 宇文柳将孙记香油坊的故事加以改编写了出来,郑悠然被暗指为孙五的续弦,且说话的方式、口头禅只要是了解她的人,自然能知道。 也难怪李承晏和蒋开明生气。 “几位若是为了我那堂妹而来,马某现在可以告诉诸位,我、不、愿、意!”马良开门见山地说,“几位请回吧!” 069 就问你服不服 “是谁告诉你我们此行的目的的?” 众人能预料到马良会拒绝拿秀才功名去换回马玉琴的下人身份,但是,没有料到他会提前知道。 马良并不打算与众人多说:“此事与你们无关。还请你们尊重我的意愿。即便是中南国律法也没有强迫我去换的道理。” “据我所知,你家境虽好,但是有个好赌好色的弟弟吧,他身上还有一两件说不清的人命官司,”李明冷笑一声,“况且,你们马家所谓颇厚的家资到底是如何来的,别人不知道,你当咱们也不知道?” 马良闻言,脸上一紧,嘴硬道:“凭你们说什么,我就是不愿意!” “打他,打到他愿意为止。”郑悠然笑着坐下来,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些酒,“有些人喜欢吃罚酒,咱们成全他!” “你,你,”马良愤而起身,指着她要理论,不想被李明当先打在脸上一巴掌,清脆的掌掴声惊呆了唱曲儿的三人。 这是什么操作?三人不由地停下来,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没事,你们继续!”郑悠然轻笑一声,闻了闻那酒,“可惜罚酒不好吃呀!” 仨乐师又断断续续地唱起来。 马良捂着肿红的脸,早没了秀才老爷的风度,指着她便骂:“你这贱人当真可恶,你在富阳县嚣张跋扈也就罢了,竟然敢在汝清县欺负人?也不打听……” “啪叽”一声,马良还没骂完,就被李明又打了另一边脸,整个脸肿成猪头,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傻了眼。 “怎样?罚酒好吃不?”郑悠然笑嘻嘻地拿起酒壶,将酒全数倒在他头上,“咱们给秀才老爷醒醒酒吧!” 蒋开明怒声道:“十年前,我父亲曾给了马栓子一千两银子,教他好生做个小买卖。当时,他喝醉了酒,被人‘不小心弄丢’了银子。半个月后,你们举家便搬至汝清县做起贩茶生意,不过短短五六载,你爹摇身一变成了汝清县人人嘴里称颂的颇有家资的马大善人?” “是不是因为这银子花得心虚?所以时常接济穷人?” 马良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信口雌黄污蔑我们,是要下地狱的。” “我们要不要下地狱,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但是你们父子二人要不要下地狱,就由不得你们啦!”李承晏在一旁给郑悠然布菜,“然然,你是怎么知道这马良父子二人有问题的?” 郑悠然笑了笑:“以前未曾认识蒋老爷之前,我倒没往这方面想。虽咱们在蒋府住的日子不多,但相处下来,他并不是一个顽固的人,相反很是开明。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对自己的女儿再过生气,早就该气消了。否则,也不会收养蒋开英以解思女之苦。” “马玉琴的娘,大概是个倔强的,又因识人不善,不肯也不愿与家里联系。但是蒋老爷肯定会的。只不过好面子,这事肯定是悄悄进行的。所以,蒋大哥也并不知道。如今,那马栓子又另娶了新妇,蒋老爷自然更不愿意提起这些事了。” 蒋开明点头道:“也确实如此,我父亲一向喜欢默默地对我们几个人好。” “不止蒋老爷,男人们爱子女的方式大都如此含蓄哪!”郑悠然总结道。 李承晏很是点了点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似乎对他也是这样的。 三个乐师咿咿呀呀地还在唱着,又一面看着众人说话,唱得不走心,一会儿她唱错了词,一会儿她又跑了调,尴尬异常。 “哈哈,这个《寻香记》怕是要唱歪了哦!”众人皆笑,“三位也辛苦了,快点儿回去吧!” 三位乐师巴不得他们说这话,立即告辞离开这“案发现场”。 马良心里苦啊,他们好不容易经营的形象怕是要蹋了,早知道他不该听那程元挑唆。 “是不是后悔给人当枪使了?”郑悠然凑到马良跟前,见他面色花白,儒雅的气质荡然无存,“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难道不应该弃暗投明、顺势而为么?” “哼,我马某人誓死不与你这女土匪为伍。”马良死鸭子嘴硬,选择强撑到底。 “哦,你以后可不要后悔哦!”郑悠然眼珠子一转,对李明说,“他那个好赌的弟弟今天输了多少了?” 李明想了一回:“马不群这会子已经输得底裤都要没了。田产啥的,应该都输光了,再输就该输铺面了。” 马良听了立时瘫在那里:“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李承晏夹了菜递到郑悠然嘴里:“咱们能做什么?马二公子喜欢赌,咱们就陪他赌几把呗!你们的父亲是个做生意的能手,大不了,你们从头再来嘛!不过,这马二公子可是他娘的心头肉,不知道你那位嫡母到时候会不会携子改嫁徐老爷?” “你们是无影门的人么?怎么什么隐秘事都知道!”马良哀嚎道,“我答应你们的要求还不行么?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郑悠然起身,摸了摸滚圆地肚皮:“早这样多好,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马良就差跪地上磕头了:“多谢几位的大恩大德!” “你们的秘密被三位乐师听了去,要不要解决一下?” “怎么解决?”见她一脸算计,马良嘴角抽了抽,“用钱解决?” “聪明,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一万两拿来,咱们替你摆平,否则,明日大街上传的都是你们马府的新鲜事儿!” 马良“嗷”一嗓子:“你怎么不去抢?” “就是在抢你呀,服不服,就问你服不服?”郑悠然狠狠地点着他的额头,“小子,姑奶奶我一向喜欢用实力解决问题。怎么,你有意见?” 马良没说话。 “哼,有意见也憋着!”某女甩了个很丑的白眼,走出房间,“咱们走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小明明去做。” 李承晏和蒋开明立马跟了出去,留下一脸懵的李明。她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妖精么?盯梢也就算了,这会子还要善后? “快走,我们去钱庄拿银票!”说着他踢了马良几脚,“赎换身份的事情明天再说。” 070 恐怖闲楼 只说教坊司的三名乐师离开闻香楼,正商量着如何找马良要回唱曲儿的酬劳,不想郑悠然三人追了上来,立时撒开腿就跑:“几位客人,咱们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的,你们就放过我们吧!” 那位男乐师跑得更是卖力,显然经常被人撵。而那两位女乐师虽逊色不少,依然脚下生风,连带衣袂飘风,在暗夜里仿若两只影子游荡。 男乐师当先跑出胡同,立在一处楼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两位女乐师跟了上来,看了一眼那楼,也停下脚步。 三人大眼瞪小眼,一咬牙,闪进里面。 楼内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即是狗叫声,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闲楼?是什么楼?”郑悠然三人追到这里,眼见一座明闪闪的高楼突兀地立在那里,四周安静,高楼内更加安静。 “蒋大哥这是什么地方?”李承晏皱眉问,见郑悠然要闯进去一把给拽了回来,“然然,摸清楚情况再说嘛!再说那三个乐师说与不说,又与咱们什么相干?反正马良和他爹都不是好人,被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也算给汝清县百姓做好事。” “李公子说得有理,这闲楼我不知道,咱们还是小心为妙。”蒋开明看了一眼闲楼,“这里原是青楼,不过半年时间竟然重新起了一座如此诡异的高楼,想来,那主人也不是一般人。” 郑悠然点头道:“既然你们都不同意进去,那咱们撤吧!”其实她是想跟了三位乐师去看看教坊司里面什么样子而已。谁想那三人跑得比猴子都快。 正当三人准备离开之时,闲楼紧密的大门“吱呀”一声大开,似在请他们进去。 “咱们快走吧,一股危险的气息正从里面扑面而来哪!”郑悠然边说边想往回走,才要迈脚,不妨从里面出来一个戴着铜面具的年轻男人。 “郑姑娘别来无恙哪!” 嗯?这人还认识她?她在这中南国可是没有一点存在感。 李蒋二人立时将她护在身后:“如果有危险,你先跑!” “哈哈,二位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竟然也怕咱们小小的闲楼不成?”铜面具作出请的姿势,“三位里面请!” “看来他对咱们很是了解,”郑悠然小声地对他们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进去再说!” 于是三人随铜面具进了门,里面灯火辉煌,却一点儿声音没有,三位乐师正被嘴里塞了布条、五花大绑地绑在柱子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进来,发出“呜呜”声。 看那意思,似乎在求救? 三人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楼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柱子。 “闲楼规矩有三,一,须得由主人请,否则喂狗;二,须得净身,否则喂狼;三,须得赢,否则喂虎。”铜面具以平静的语调介绍,“自咱们闲楼开张,你们算是第三拨客人。” “前两拨客人呢?”郑悠然很好奇,并不觉得害怕,有李承晏这个武功高手在,她一点儿都不怕。 何况,她有女主光环不是?等等,南宫锦也穿越在中南国,那她也算是女主? 究竟她们二人谁是女主呢?其实一路想来,有女主光环的一直都不是自己哪! 天,好可怕的事实! 自己一直以女主自居,这不是啪啪打脸么? “嗷”一嗓子,她叫出来声,吓得那仨乐师面色苍白,环顾国周,并未见什么凶猛的动物,这才放下心来。 “然然,你怎么了?”李承晏关切地看着她,“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郑姑娘,我也会保护你的。虽然我武功不好,但,我可以拿命保护你。”蒋开明时刻不忘争取郑悠然。 铜面具听了,身子未动,连衣摆都没动过,仿佛一座雕像。 这让她想起了《蜡像馆》。不由得身上一冷,往李承晏身边挪了挪,又不着痕迹地抓了他的手,郑悠然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正当三人以为这铜面具进入休眠状态时,他突然抬了抬手,指着二楼:“喏,都在上面。” 几人下意识抬头,“嗷嗷嗷嗷”四声,来自四人身体内灵魂的呐喊声交汇碰撞在一起,四周又向他们发出了回应,“嗷……”,一时间闲楼里仿佛只有凄惨的叫声。 闲楼中空,共八层,自楼顶上方攀了很多滕蔓下来,堪堪垂到二楼。那滕蔓的底端缠着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有的已经成为白骨。 她一定是穿错了时空,这是盗墓小说里才会有的情景吧!虽不敢说这里是人间炼狱,却也算得上骇人心魄。 她的喉咙几乎要喊破了,那三位乐师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那男乐师更是突然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两位女乐师喊叫了一阵,慢慢平静下来,小声啜泣。 “然然,不怕,不怕,让狗怕!”李承宴见她喊叫完了,这才拥她入怀,满是自责,“早知道,咱们不进来了,把我家然然吓坏了。” 她的心还在咚咚地跳着,搂紧了他,贴在胸膛之上,瞬间感到安心:“谢谢你,小孔雀。” “郑姑娘,如果李公子的胸怀不够安全,我这里也借你用一用。”蒋开明见郑悠然脸色恢复如常,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又拍拍自己的肚子,“这里有也有八块腹肌哦!” “噗哧”,郑悠然笑出声来:“蒋大哥真幽默,你也知道八块腹肌啦!” 蒋开明不遗余力地表现着自己的贴心:“我不仅知道八块腹肌,我还知道很多东西。郑姑娘有机会,可以了解一下。” “咳咳,”铜面具终于不再是一副雕像模样,“几位随我上二楼。你们只有上到八楼,才能离开这里。” “那他们三个怎么办?”郑悠然问,若不是他们追,这三人也不会躲进这里。 “喂狗!”铜面具好像在说喂鸡喂鸭喂鹅一般,语调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071 银面具 “呜呜……” 男乐师幽幽转醒,听到自己要被喂狗,又晕了过去。 倒是那两位女乐师聪明地向郑悠然发出求救的信号,用那可怜的泛着泪花的萌萌的大眼睛看着她。 “唉,其实吧,”郑悠然对铜面具说,“不知道这位大哥你看出来没有……” 铜面具停下脚步,转身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其实我是小狗子,不如,把他们仨喂了我呗!”她耍了个嘴皮子,意思很显明,这三人是他们一起的。 “噗哧”,有人轻笑了一声,像寂静的夜湖中有什么东西跳进去一般,诡异得很。 郑悠然只觉身上一冷,抱紧手臂,看看四周,以她的修为,暂时还分辨不出这人的功夫有多高,忙用眼神询问李承晏。 “这人功夫不在我之下!”某人很是默契地说,又看了一眼蒋开明,“蒋大哥,你看,还是我与然然有默契。” 蒋开明道:“啊,你说啥?我什么都看不到呀!” 铜面具似乎在咬牙,因为三人同时听到了磨牙的声音,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无双,你下去吧!”有人吩咐他。 叫无双的铜面具下楼,走到暗处不见了。想是,这里有什么机关暗道?三人正猜想着,又听那人说。 “姓郑的小丫头子,如果你敢自己一个人要上二楼,我便放了那三个乐师。如何?” 李承晏见她要上去,拽了她的手:“然然,不要去,很危险的。” 蒋开明也点头称是。 “怎么?小丫头这就怕了?”见郑悠然似有犹豫,那人使出激将法,“传言嚣张跋扈的郑悠然竟是假的不成?” “切,去就去,who怕who啊,”她一脚迈上二楼,同时安慰二人,“你们在外面等我,如果我有危险,我就发出信号。” 李承晏二人摸不清状况,也只得在外面等候。 郑悠然站在门外,闻了闻,听了听,没感到异常,便推开门,探了一个头,看看里面,不过是个正常的屋子,一应陈设俱全,又迈了一只脚,再左右瞧一瞧,再迈另一只脚,再上下看一看,又迈回一只脚,如此往复,直到里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 “小丫头子,你进来吧,再磨磨蹭蹭的,那仨人我可不放了。” 她听言,只得认命地进去,关上门往里走,屋子也不是很大,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正坐在桌子旁,对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郑悠然大喇喇坐下,往前探了探身子,便仔细打量着坐她对面的人。 这人戴了个银面具,紫发玉面,周身散发着一股贵气,与李承晏类似。 “莫非你是宇文柳的亲戚?要替他报仇?”这人也是什么江湖门派的当家人?这气质真不错。 她实在想不通,能有什么人跟她有过交集。 若说是无影门的人找她麻烦,李承晏应该会知道,毕竟都是同道中人,总有蛛丝马迹可寻。看李的反应,明显也摸不着头脑。 苏月柔这会子正在羊肠村,如果她有这种背景,估计自己早死一百回一千回了。程元看着不像是与江湖人士有关联。 那么就只剩下宇文柳了。 传闻中的宇文柳因情放弃仕途,而其人背景,却没人说得清。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事情。 “那等腌臜货与我提鞋都不配!”银面具冷笑一声,“你不用猜了,我告诉你我是谁,但是,你得替我保密。” “啊?那你还是别告诉我了,省得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你就有借口杀了我。”郑悠然忙摇头。 银面具一笑:“如此便罢了。现在,你有机会过第一关,去屏风后面洗澡。” “哎哟我去,”郑悠然差点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别不是个死变态吧,喜欢看人家洗澡?” 银面具答:“如果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行。” “如果我不洗呢?” “外面的食人藤是你的好归宿!” “谁知道你有没有在里面放毒药?万一你趁我洗澡的时候,轻薄我?我是……”郑悠然的小脑袋又开始脑补各种剧情,“要不,你先摘了面具,我看看脸,如果你长得好看的话,我勉为其难……” 银面具突然放声大笑:“勉为其难什么?半推半就么?” 郑悠然脸一红:“啊,你这么一说,教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回答你?” “别啰嗦,快去洗!”银面具冷声命令她,“否则,外面那仨乐师立即喂狗!” “洗就洗,凶什么凶?”郑悠然小声嘟囔着绕到屏风后面,“扑通”一声跳进木桶里,“嗯,这水还挺热乎?死变态,你有神机妙算不成?怎么知道今天有人上门的?还是天天烧着热水等人来?” 银面具嘴角抽了抽,没理她。 “啊,舒服!”某女边扑腾着边观察四周,这里真的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间,除了有个变态在屏风的那头。 不一会儿,一桶水被她折腾得还剩半桶,水洒了一地,有些还流到银面具的脚边,差点儿湿了他的鞋。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上冲冲,下冲冲,左搓搓,右揉揉!” “噜啦啦噜啦……” “哦哦哦……” 郑悠然故意唱得很大声,想让外面的二人知道她暂时是安全的,一会儿嚎一嗓子,甩一股水出来,一会儿大叫一声,又甩一股水出来,又踢又敲的,搞得声音很大很大。 银面具的头也很大很大,大到他差点摘了面具松口气,他活了也有二十年了,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喂,死变态,洗澡好看不?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银面具彻底崩溃了:“你、你,你才是变态!” “我爱洗澡,乌龟外面叫……”郑悠然一时得意忘形,大概是被热水热晕了脑子,一时忘记屋内这个人很危险,开起玩笑来。 “砰”一声,外面的桌子被拍得粉碎。 “郑悠然,你这浑蛋,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银面具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紧紧攥住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正要往屏风的方向去。 “我什么身份?” “你是女人!” “难道不是你这死变态要听我这个女人洗澡的么?”女人二字被她特意强调了一下,郑悠然继续欢实地折腾,像小马儿在草原上撒欢地跑啊跳呀,又跳呀跑呀! “我……”银面具气绝,嘴角抽了抽,就差倒地打滚了。 “怎样?”某女人继续挑衅。 “你、你过关了,随我上三楼!” 072 认字 只说银面具迅速打开门时,李承晏正保持着偷听的姿势,见他正在门口看着自己,优雅起身,恢复高傲模样,对他撇嘴:“变态!” 郑悠然从他身后露出个脑袋来。 “然然,我听得里面十分热闹,你,”他最终还是问出来,“你在里面洗澡呢?” 蒋开明也在一旁十分关切地等她回答。 “小孔雀,以我的修为,我们在干啥你还听不出来?”某女从银面具身后闪出来,一身衣服湿透,只有脑袋是干的。 “嗷,”李承晏一嗓子叫起来,立时挡在她面前,脱了红色罩衫给她披上,“傻然然,你怎么就这么出来了?染上风寒了我会心疼的。再说给蒋大哥看到,他会得了鸡眼的。” 郑悠然听了前半句正想夸他贴心,哪知听了后半句立时狠敲了他的头,一顿暴栗打得某人直求饶。 “啊,然然,你打我干什么?我说错话了么?” “你没说错,是我耳朵错了!”郑悠然“嗷”一嗓子追着李承晏便打,“你才长鸡眼,你全家都长鸡眼!” 蒋开明在一旁笑:“郑姑娘狠狠地打,替我出口气。”什么长鸡眼,这话说得多难听。他也不是小心看她的,但是说实话,他还是想多看几眼的。 看都看了,他要对她负责的。 嗯,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李承晏抱着脑袋到处蹿,故意在银面具身旁绕好几圈,顺便打量了他几眼,继续鬼哭狼嚎地躲着郑悠然玩闹。 郑悠然也大概知道他的用意,于是也陪着他绕圈子。 银面具嘴角抽了抽,如何不知他二人的想法:“小丫头,你再这么闹下去,天都亮了。到时候,别说你能不能上得了八楼,你那三位乐师朋友早就葬身狗腹了。” “这位公子当时不是说,如果郑姑娘愿意进入二楼的房间,你便放了那三位乐师,如今怎么又换了个说法?”蒋开明提醒道,“郑姑娘一定要小心些,说不准这人不讲诚信。到时候,即便咱们上得了八楼,他也不一定会放咱们走。” “是哦,”郑悠然不再追李承晏,对银面具说,“死变态,你会不会说话不算话。” “如今你们没得选!”银面具很生气,他活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质疑他,“小丫头,赶紧随我上三楼。”说着便上了三楼房间等。 “然然,我们还得在房间外面等你!”李承晏携了郑悠然的手,送她到三楼房间,一再叮嘱,“如果有任何问题,一定要记得招呼我们!” “郑悠然速来!”银面具在里面催。 “啊,我突然想起来,你如果垂涎于我的美色,我怎么办?”郑悠然就是想恶心一下银面具,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颜值不高。 “就是就是!”李郑二人附和,“不如你把房间门打开,你若无非分之想,自然不怕咱们看!” “你们眼瞎,我可不瞎。她顶得算清秀,我还不至于沦落到喜欢她!”银面具颇不屑,“我喜欢的人必得是倾国倾城之貌。” “哦,那你发誓永远不会喜欢我的然然!”李承晏不放心,想当初,他也不会料到自己会对郑悠然动情。世事难料啊!尤其是男女感情,从来也没什么条条框框的,遇到了便是山崩地裂、身心俱陷。 说到身心俱陷,他还没有跟然然成亲呢!这身体还不是然然的。 “然然,要不咱们明天成亲吧!我总怕有人会惦记你!” 未待郑悠然回答,蒋开明淡然一笑:“李公子似乎忘了三局两胜之约了吧?” 里面传来杯盘碎地的声音:“你们当我这闲楼的主人是死的不成?无双,放狗!” 铜面具自一楼应了一声,随即便传来好几条狼狗的叫声。 “救命啊,郑姑娘啊,二位爷,你们可怜可怜咱们吧!”三位乐师已经被松了绑,正在一处等着他们过了关好出去,哪知他们忒不着调,这会子神仙打架,遭殃的可是他们三个哪! “死变态,”郑悠然嘟囔一声进了房间,见银面具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脊背挺直的样子,还真是挺帅气,可惜是个变态,“我进来了,咱们开始吧!这三楼要过什么关?” “认字,桌上有一张纸,把它的意思写出来!”银面具说,“这次我也不为难你,你写对一个字便可!” 郑悠然哀嚎:“你这不是欺负人么!”她就是个学渣渣,古代的繁体字猜的话可能还行,写可就难为她了。 “我若是能把意思说出来,算不算过关?”她开始讨价还价,如果说是考文言文,她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 得到肯定回答,她拿起桌上的纸看了看:“哎哟我去,这不是……”英文么? 苍天啊,大地呀,这里到底有多少穿越者来啊?来不来的,一个学霸留下一篇英文让她翻译,她可承受不了啊!希望只此一次! 可惜南宫锦不在身边,她可是做同声翻译工作的。 “我不是这里的人,如果有人来自2919年,把我的什么什么什么,另外,还有科学、嗯,笔记,”郑悠然勉强认得两三句,余下的,真的是让人头疼,“死变态,我说的可对了几个?” 银面具在她说出第一句话时已经转身,看了她好几眼,最后问她:“你是蓝星人后人?” “啊?你说天机门创派人啊?我不认识!”郑悠然不打算多说一个字。 “你现在虽是天机门掌门人,不过,也跟牛美丽一样,浪费了这个身份!”银面具冷笑一声,“既然你认得他的字,那我让你继续当这个掌门好了。” “你这死变态,果然是故意引了我们进来,”郑悠然很生气,“难道你今天打算杀了我,要抢掌门印?” “原本有此打算!”银面具没有否认,“不过,现在改了主意,这掌门你先当着吧,等时间成熟,我会做天机门掌门的。” “我这人吧,是个顺毛驴,你若求求我,兴许我还能给你,”某女笑道,“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再给你,也显得我忒怂。你敢抢我掌门之位,我打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我说到做到!” 银面具突然摘下面具:“我也说到做到!” 郑悠然看了他的脸,“嗷”一嗓子:“妈呀……” 073 把咱们当屁放了吧 只说郑悠然见到银面具真实面目,不禁感叹,若说李承晏的长相是妖精,他这是仙人哪! 他长了一双紫眸,顾盼之间,凤眼微眯,让人不敢不愿直视;鼻管挺直得好似玉脂雕刻,洁白耀眼;唇不薄不厚,不大不小,不怒不喜。 最最绝的便是眉心的一颗红痣,将他清冷的面庞衬得更加夺人心神,像红豆一样,不知它见证过多少女人的芳心。 一种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哪怕一个呼吸都怕亵渎了人家的感觉,从自己心里生出。这是什么感觉,妥妥的自卑感。 任是谁见了他都会自卑的吧! “看够了没有?小心我把你眼给挖出来!”银面具冷哼一声,他已经见多了这种反应,“现在你相信你配不上我了吧?” 郑悠然脸上一红,气得嘴有些抖,她怎么听出一丝别的意思?她是那种人么?随便什么男人都喜欢? “切,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长得再好,也不是金银,难道人人都得喜欢你不成?” 银面具一笑,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信:“你无需掩饰,大大方方说出来,又没人耻笑你!” “呕,”郑悠然作势要吐,“你是天下第一美好了吧,我家小孔雀现在是天下第二了,你满意了?” “事实本就如此!”银面具轻笑一声,打开门,对守在门口的二人说,“刚才小丫头已经承认了我是天下第一美了,你们以后没戏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李承晕吃惊地看着银面具,这世间竟然还有比他更美的人?她家然然是不是见他比自己美,已经不喜欢自己了? 蒋开明也颇吃惊地看着,又见李承晏的反应,不禁笑起来:“相貌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总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需知这天底下也会有比面具公子更美的人。” 李承晏听他说,心里好受一些,冲蒋挑眉:“蒋大哥,咱们停战,先对付他!” 蒋开明点头:“好,在解决这位面具公子之前,咱们讲和!”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小孔雀,蒋大哥,这人是个疯子,你们别理他。” 李蒋二人点头:“你放心,咱们的感情比天还高、比水还深,谁也撼不动、钻不进、吹不跑!” 郑悠然哭笑不得,这俩人这反应也是奇怪,她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么? 这时银面具上了四楼,进房前对三人说:“这第三关你们可一同进来!” 于是三人进了房间,见银面具又重新戴上面具,正坐在琴桌前,便问:“这第三关是什么关?” “琴关,”银面具指了指面前空的琴桌,“你们中不管是谁,只要能弹得了它,便算你们赢。” 三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一时不知如何。最后还是郑悠然先说话:“死变态,你当咱们是傻子不成?空气也能弹出声音?” “可!”银面具抛出一个字来,颇严肃地看着三人,意思很显明,说他们孤陋寡闻。 蒋开明皱眉:“我自认也算见多识广,走过许多地方,却从未听过空弹琴的。” 李承晏也在皱眉:“《精怪志》中说有一妖,能弹空琴。但,那不过是个传说。你这是为难人!” 银面具笑:“若是传说,你们之前在鸡公山遇到的翼牛也是假的不成?” 三人一时语塞。 这人竟然知道他们在鸡公山遇到翼牛的事情?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人知道也不奇怪。毕竟人多嘴杂,何况又是一件奇事,被人说出去再正常不过了。 “神仙怪志,你说它假,不过是孤陋寡闻罢了。”银面具似乎很失望,“我还指望你们有好的表现呢!想不到,也不过是浪得虚名!” 李蒋二人“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郑悠然眼珠子一转,笑道:“你弹出声儿来,教咱们开开眼。否则,只能算平局!” 银面具似乎料到他们会如此说,正了正身子,白净的手一挥,“铮然”有声:“服么?” “不服,”李承晏撅着小嘴,如今他被银面具比了下去,心里早就不好受了,自然不服,“谁知你有没有内应?” “弹一曲《锦娘传》里的《钓鱼》一折,”蒋开明也想验证一下,“弹最后几句,弹得对了,咱们才信。” 银面具听了,又是一挥手,琴音如水流进三人心里。他们仿佛看见了锦娘在湖边钓鱼的情景。 “这样也不行,得让他弹新曲!”郑悠然出主意。 银面具指了指一旁书桌,很是自信:“写出来,我现弹给你们听!” 三人到一旁小声商议,蒋开明说:“咱们也不会谱曲啊!” “这有何难?”郑悠然笑起来,是时候发挥她穿越者的优势了,说着在二人耳边小声唱起来,最后说,“你们听过没有?” 二人摇头:“没有!” 李承晏把曲子写下来,丢给银面具:“喏,你弹吧!” “我家小孔雀真棒,居然还会写谱子!”郑悠然夸起他来,“你最棒了!” “那是!”李承晏很高兴,“叭叽”亲了她一口,得意地看向银面具。 蒋开明只当自己瞎了! 银面具看了看,皱眉弹起来,一首《死了都要爱》强势钻进众人耳朵。 “认输么?”虽然这歌很奇怪,但是听着很新鲜。 “咱们认!”郑悠然抢先道,“死变态,你要如何处置我们?” 李蒋二人交换眼神:“大不了打出去!” “食人藤,也名虎藤,你三人之中,有一人甘愿喂虎,剩下的五人,我都放了。”银面具冷笑一声,“现在我倒要瞧一瞧,谁爱谁多一点儿!” “琴关,也是情关,专为你三人而设!” “我们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样设计?”李承晏白了个好看的白眼。 “就是看你们不顺眼,怎么,你咬我啊?” “哎哟我去,咱们三个无名小卒,哪敢劳您大驾啊,”郑悠然突然涎着面皮,凑到他跟前,“您仙人之姿,哪能跟咱们凡人一般计较啊!” 银面具往后退了退:“我也是个凡人,一样讨厌该讨厌的东西,就比如你!” 郑悠然也不恼:“凡人大哥,您就当咱们几个是个屁,放了咱们呗?” “噗”,李蒋二人没忍住,笑出声来,突然又觉得不对劲,面上一黑:“你这丫头,怎可胡说八道!” 某人忙冲二人使眼色,二人会意,配合她说:“就是就是,凡人大哥,咱们是个屁,你就放了咱们吧!” “休想!”银面具轻笑一声,“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我也算开了眼界了。” “那你是不是不会放屁?”某人继续蹬鼻子上脸。 “会!”银面具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说出这个“会”字,突然又觉得似乎不妥,鼻子里“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想看郑悠然,一眼也不想看! “那你放啊!”某女嬉皮笑脸地又绕过去,仍旧凑到他跟前,就那么用黑亮的眼神看着他、瞅着他、瞪着他。 “你滚!” “得嘞,小孔雀,蒋大哥,咱们撤,凡人大哥发话了,让咱们滚。咱们快滚吧!”说着,一手拉李承晏一手拉蒋开明,迅速出了三楼房间。 只说六人出了闲楼,已近子时。三位乐师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着离开。而郑悠然三人也说说笑笑地离开。 闲楼内,八楼一房间,银面具已经摘了面具,若有所思。 “国主,您就这么放了他们?岂不便宜了他们!”叫无双的那人摘了面具,露出一张绝美的脸来。原来这无双竟是个美女。 “若要得到窥天仪,必得是天机门掌门。眼下,离武林大会还有些日子,咱们不妨一面游山玩水一面去天灵山。”原来这戴银面具之人竟是北夷国国主赵文英。 “那个叫郑悠然的女人如此戏耍国主,要不要无双去教训她?” “不用,她挺有意思,我看上她了!” 无双差点掉了下巴,啥?她没听错吧!刚刚是谁说郑悠然配不上他的?堂堂一国国主,说话不算话、食言而肥,若让人知道了,岂不让人笑话? “有意见?”赵文英挑眉,清冷的脸有一丝笑意。 无双使劲擦了擦眼睛,她没看错吧,她家国主已经有半年没舒心地笑过了。 这郑悠然果然是妖女,传言竟是真的。都说中南国出了一个丑女,是个妖精,能让美男子喜欢上她。以前自己还不信,现在由不得她不信。 毕竟,她亲眼见到了。 “你假扮影无双让苏月柔吃堕胎药,有没有露出破绽?” “回国主,无双此行不辱使命,那苏月柔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就吃下了堕胎药,”无双得意地说,“国主要怎么奖励我?” “看得出男女么?”赵文英想了一会儿,“她若得了男胎,该有人出手了!” “国主,您这招借刀杀人真厉害!”无双对她家国主总是不吝赞美,“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搅得整个武林乌烟瘴气?” “即使没有咱们,那小丫头也会这么干的。” 074 郑悠然等人在汝清县待了十余天,与马良交涉好换功名的事情后便打算回富阳县。途中,还特意去见了疯道人牛不才,他一把火烧了“青松观”与豁牙牛天师两个先南下奔羊肠村去了。 夏荷投亲未成,又与他们一道回了富阳县。这可乐坏了赵新安。这一路,他对夏荷死缠烂打,居然也求得了美人芳心。 回到富阳县后,他们便租了个小院子,恰巧离蒋府不远,因此蒋开明来得更加勤快。蒋老爷也是隔三差五地便请二人过去一叙,这一叙,不在蒋府住上个十天半月是叙不完的。 而宇文柳竟也似人间蒸发了,一时间,他新写的《寻香记》也没人再提。她问过李承晏,是不是南宫锦将人灭口了,毕竟敢编排梨花宫少主的人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李承晏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程元也老实得很,又被赵新安暗地里威胁过一回,只能在家里好好地读书,只盼着会试得个好名次,将来能得个一官半职,远远地做官去。 而郑悠然除却雷打不动的练功外,今天去游湖,明日去红莲寺上香,过得好不自在。 只说这日到了冬月月底,雪已经下过一场,天气更加冷了。 郑悠然正盘算着将她身体的爹娘接过县城来住,也算还了“鸠占鹊巢”之人情。豁牙牛天师来信,他代为见了其父母,也交了银钱,便在郑家住下,专心等郑悠然回羊肠村。 她躺在床上,裹了被子,歪在那里打盹儿! “然然,”李承晏亲自熬了粥给她送来,“要不要尝一尝腊八粥?” “现在还没到腊八呢,怎么这么快就开始熬起粥来?”郑悠然吃了一口,将粥放在桌上,“如今已经腊月了,你不回梨花宫过年么?” 李承晏张了张嘴,很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万一她如李明所言被吓怕了,可怎么是好? 可是腊月初六是太后的生辰,自己肯定要回去的。如果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会不会感到寂寞? “少主夫人,我们少主的家其实在京城。南宫宫主是她的义母,咱们六月初是去那里小住而已!”李明见他甚是犹豫,决定替他家少主说,“如今老爷夫人写了信来,教少主回去。少主怕把你一个留在这里,你会……” 会被蒋开明抢走,这是他家少主的真实想法,他怎么能说出来。 “怕少主夫人会觉得无聊,便想着邀请你一同去京城。” 李承晏十分紧张地看着郑悠然的反应。 “哈哈,”她摸了摸了他的手,“你怎么不直说?还要李明大哥替你问?我其实很想去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 “真的么?”李承晏弯着眼,“那咱们现在就动身如何?” 郑悠然想了一下:“这会子动身,会不会太仓促?我的铺面才刚过户过来,还没来得及请人去收拾!而且,马玉琴为了感谢咱们帮她换回身份,三日后要请咱们吃酒看戏的。” “京城离这里也有五六百里地,咱们快马加鞭都得好几天,我想赶在初六前回去,我有一位重要的亲人是初六的生辰。”李承晏摇着她的手,“好然然,你就答应了我吧!” “好嘛,好嘛!”郑悠然禁不住他苦苦相求,“我先去收拾一下东西!” “少主夫人,咱们给你置办了一套新的行头,你只要同意,咱们这就出发!”李明道,“车马已经备齐,只等少主夫人吹一口东风啦!” 郑悠然本想去告诉蒋开明一声,可一想到他过几日也要出发去西月国,便与李承晏主仆二人出发北上京城。 只说一路无话,他们到京城已是腊月初四,这日天气阴沉,竟下了起了大雪,道路湿滑,已经来不及进城,便找了个地方歇脚。 这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村庄,人不多,看起来颇颓废,三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农户准备投宿,未待敲门,里面的人竟然先出来。 一个打扮朴素的老婆婆笑问:“几位可是要投宿?咱们这下马村总有未来得及进城的客人来。” “是的,婆婆,不知可方便?”郑悠然笑问,捶了捶几乎散架了的腰,“咱们连日赶路,的确累了。” 老婆婆道:“你们随我进来吧!”说着将他们引进院内,关门前看了看外面,在门前支了把扫帚。 又忙了一阵,用了饭,三人终于各自躺在土炕上歇着,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梦里的她似乎依然很累,一会儿苏月柔拿了刀要杀她,一会儿银面具要将自己丢进食人藤去,一会儿又被五花大绑地将被砍头,一会儿李承晏娶了别的姑娘…… 细密的汗珠自她额头滚下来,滚了几滚,突觉身上一凉,立时睁眼,只见屋内明晃晃的,那老婆婆正恶毒地看着她笑。 什么情况?黑店? 正想起身,谁知浑身动弹不得。眼珠子看向别处,依稀听得见李明在院子里打斗的声音。 “你们要干什么?” 老婆婆笑道,不似先前声音暗哑,竟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干什么?你看不出来?” “你们到底是谁?”郑悠然刚想开口骂人,却听见李明被她的同伙抓了起来,“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你放心,咱们这次是冲你而来的,他们的命不如你值钱!”女土匪摸着自己的假面皮,“只要他们不拦着咱们抓你,他们不会有事。” “谁要抓我?是那闲楼的主人?” “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咱们做这生意也有些年头了,竟然先后有三拨人要你的命,你说你厉不厉害?” 女土匪一面说话,一面咐吩外面:“把这两位公子好生看得牢一些,咱们连夜上山去。” 075 又见赵文英 女匪头子吩咐众人连夜将郑悠然带上山去,李承晏和李明则仍旧被困在院子里,有十几人看守。她被蒙了眼睛,又被扔到一顶轿子里,颤颤悠悠地被送到山上。 此山乃天灵山支脉,叫飞鹰山,据传因有一只鹰救了开国皇帝,而被命名。这里山势很平,因温泉而著名。京城公子哥们多有来此泡温泉,又有一富商建了个飞鹰山庄,专门招待他们。 平常百姓鲜有来此处游玩的,一则怕得罪贵公子们,二来这里多有狼群出没,若没有几十个家丁陪着,贵公子们也都不会来,何况是平民百姓。也没甚猎人来此,野兽颇多,因此这里又多了一项游玩项目,便是打猎。 只说这一路没人说话,静悄悄地只听着见狼嚎声不远不近地传来,走了约有两个时辰,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待郑悠然被摘了眼罩,那土匪们退出去,一时又静下来,她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处于何处。 这是一个房间,布置颇讲究,虽不比蒋开明书房,却也差不了许多。 可是这里到处披红,桌上还有“枣生桂子”,难道是有人成亲?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见她正大胆地打量自己,一脸坏笑:“哟,小美人,爷这就来侍候你了,是不是等得心焦了?”说着便向她扑了过去。 郑悠然冷哼一声,躲过去,不过两三招将他制服,打得他跪地求饶。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就是赌钱赌输了,才接的这生意!” 一脚踢在那人脸上,她威胁道:“说,这里是哪儿?谁要害我” 男人一边磕头一边说:“这里是飞鹰山庄。有人给了我一千两银子定金,教我毁你清白,事成后许我五千两……女侠,我不知道谁要害你。今天我家主人来这里打猎,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本想着不过半个时辰便能完事的。” 听完男人介绍完飞鹰山及飞鹰山庄,她一时烦躁,又打了那男人一顿,这才稍稍心情好一些。 “你家主人是谁?” 男人脸一滞:“我家主人第一次来这里,他不知道我的事情。” “那你为何不是第一次来?” “我上一个主人总来这里泡温泉,后来我又跟了现在这个主人。” “指使你的人是谁?快说!”郑悠然喝道,当女土匪头子说有三方势力要杀她时,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吃惊。 到底是哪些人要杀她?她不过是找了个好看的男人谈个恋爱而已,至于被人追杀么?莫非是李承晏的爱慕者? “我不知道!”男人闪烁其辞,“大概是我在道上名声不错,所以有人听说了,便给了我这个买卖。女侠您应该知道无影门吧?” “知道,无影门靠贩卖情报为主业。” 男人神秘道:“无影门有一个情报站,那里张贴着各种雇主的悬赏告示,凡揭榜者给无影门千之八的银钱,事情办好了,再去情报站把银子领了。” “我就是在那里揭的榜,并不知道雇主是谁。女侠若查,只能去无影门问一问了。” “情报站在哪儿?” 未待男人回答,有人大摇大摆地进来:“我带你去情报站可好?” 郑悠然一看竟是他,问道:“银面具,你怎么来了?”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赵文英。你可以叫我赵公子,文英公子,英公子,就是不要叫我银面具啦!” 076 你想守寡不成 “我们很熟么?你为什么要带我去?”郑悠然没好气儿地说,“再说了,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不对,你本来就是坏人!” 赵文英一副很受伤的表情:“我?我哪里长得像坏人?” 男人见了赵文英仙人之姿,正流着口水看他:“这位赵公子仙人一般,怎么可能是坏人!” 赵文英一甩手,将男人打出门去,环顾屋内,笑道:“小丫头,你这是准备跟你的李公子办好事了不成?”见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坐在桌旁,看着堆成小山的“枣生桂子”,又笑着调侃:“怎的,也不请个朋友来助兴,闹个新房啥的?” “咦,你管我呢!你到底想干啥?还有你是怎么来这里的?”郑悠然很是疑惑,“能来这飞鹰山庄的都是富贵子弟。你什么来头?” “啊,反正我跟你来的方式不一样!至于我什么来头,”赵文英笑嘻嘻地说着,凤眼微抬,“不如你跟我办了好事,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你滚!”郑悠然白了个很丑的白眼给他,“别耽误我办事!”说着便要往门外闯,可刚打开院门,门外便射来十数枝飞箭,若不是她反应快,已经被打死了。正要开骂,“嗖嗖”那边又有飞箭射来,她急忙关门,退回屋内。 “小丫头,再晚回来了一会儿,估计你都被打成筛子了!”赵文英似乎知道她会回来,正在桌边自斟自饮,“没能喝上咱们俩的交杯酒,我心很凉。只能喝喝酒,暖暖身子啦!” 看着她气得小嘴一撇,黑亮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不由得心情大好,连日来的阴霾仿佛一瞬间被吹散。 这丫头长得是丑了点儿,不过,他喜欢! 自她离开汝清县,他便派无双跟着她,原来只想暗中保护,可是刚才那个男人对她轻薄之时,他便改了主意。 肉还是早点儿吃到嘴里的好,省得夜长梦多。那李承晏就是不懂这个道理,否则,还能有他什么事儿呢? 至于那个蒋开明,大抵上也对他构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太过君子,比李承晏还如呢! 男女之间,脸皮厚很重要的,下手快更重要。 郑悠然并不知道赵文英的想法,只当与他是偶遇,见他言语轻浮,撇着嘴不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逃离这里。 如果那个男人所说为真,那么飞鹰山庄必定也有牵涉,否则,怎么解释她连院子都出不了?男人和赵文英可以毫发无伤地进出,就说明了问题。 飞鹰山庄是什么来头呢? 其实只要去无影门的情报站查出谁是雇主,一切也便水落石出了。 可是怎么出去呢? 郑悠然眼珠子一转,语气暧昧地对着喝酒的某人说:“赵公子,刚才你不是说要跟我办事儿来着?” “啊?你又改主意了?其实,我长得这么仙,是你赚大发了!”赵文英端着酒杯起身,走到她跟前,用另一只胳膊将她圈在怀里,就势就搂住腰,“小腰挺细,可惜肉太少了。” “那我给公子更衣吧,”郑悠然转了一圈,从他怀里躲出来,还是他的小孔雀好,这人忒油腻,白长了一张仙人脸,说着便开始拉扯他的衣服,“把眼睛闭上呗,你看着我,我害臊!” 某人脸色正红,被酒气所染的面庞红通通的像一朵海棠,凤眼满是挑衅,低头在她耳边吹了口气,磁性的嗓音好听地问:“小丫头,你这样很危险啊,你知道么?” “快闭眼,”说着手覆上他的眼,郑悠然很是配合地轻声道,“赵公子,如今夜色正好,咱们不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早些安歇了吧!” “嗯!”某人闭上眼睛,嗓音更加迷人,“都听你的!” 郑悠然笑道:“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嘛!” 一阵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赵文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反正那画面,她只是不太敢看哪!一边偷笑一边捡了他的衣服迅速拿到外间换上。 之后,某人摇头晃脑、大大方方地出了院子。 而屋内的赵文英倚坐在榻上,黑发披散,白润的脸上凤眼飞扬,一腿支起,一只胳膊搭在腿上,另一手端着酒杯,颇具撩人之态,任谁看了都会眼冒火光。 地上跪着戴铜面具的无双,手里还捧着郑悠然特意留给他的衣服。 “国主,无双替您去居所拿一套衣服来吧!”虽说他这样很撩人,可是,她真的很不习惯。 还是冷峻的国主对她更具吸引力。 而且,这样一副姿态,哪里像一个国主该有的样子? “不用,把她的衣服给我穿上!”赵文英喝下一杯酒,脑子里都是郑悠然坏坏的笑脸和那柔软的温温的小手。 啥?她没听错吧!无双瞪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国主,您怎么能穿女人的衣服?” 她家国主疯了! 堂堂北夷国国主疯了! 她一向敬重十二分的国主疯了! “我们这叫彼此交付身体的前奏,你不懂!” “是是是,”她是不懂,无双嘴角抽了抽,跪在地上未动,“国主的想法,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 “你们不是下人,是我的暗卫,是我的朋友!”赵文英挑着凤目,“所以,你们肯定能理解我,肯定会满足我的要求!” “我才当上北夷的国主,势单力薄,朝中老臣心存二心……” 得,无双满头黑线,她家国主又开始卖惨了。每次他一卖惨,她们暗卫准没好日子过。 上一次,她被迫模仿影无双,在无影门待了足足半年。可怜她一个绝世美女,竟然在一堆男人面前装腔作势,那里的男人差点把她逼疯,一个个的整天梳妆打扮,搞得她一度怀疑自己才是男人。 上上次,她为了得到朝臣的情报,在那人家里做了三个月的厨娘,情报未获多少,厨艺那是突飞猛进。如果不是心存把暗卫这份事业做大做强的梦想,她会在厨娘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上上上次,她和姐妹们扎根在青楼楚馆里一年之久,久到她们差点以为国主抛弃了她们,以为国主嫌弃她们无用,暗戳戳地给她们找了做青楼女子这条出路。 正痛苦地回忆自己光辉事迹的无双,硬着头皮给赵文英换衣服,国主长得再美,若继续胡闹下去,她只能向长公主求助了。 不能让郑悠然祸害了她家仙气十足的国主哪! “好看么?”换她完衣服的某仙人问,张着双臂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着放飞自我的某人,无双的下巴掉在地上,再也捡不起来了:“好看……”个屁呀! “我也觉得好看!” 无双闭上了眼睛,那画面她实在不敢看哪! “我有任务给你,你去无影门的情报站把那雇主的身份搞清楚!”赵文英吩咐着,对着镜子看了看,似乎十分满意,打算出门去,“你先去知会香香她们一声,将正赶来飞鹰山庄的李承晏主仆二人引走,让我跟小丫头多待一会儿!” “是!”无双巴不得找个借口出去,立时溜了。 赵文英则飞上房顶,一眨么眼的功夫消失在上空。 而那院子外的护卫们似乎并未发觉有人离开,正晕晕然地打着瞌睡。 只说郑悠然逛了一圈儿,这飞鹰山庄除了主人的院子外,大概有十几处院子,每处院子都是四进,院子之间隔得很远。 而温泉则在这些院子合围之中心处,有三个汤池,一个大的,两个小的,相距约有两三里地远。大的足有足球场那么大,小的有其四分之一。 其中一个小汤池四面围了一圈女婢,里面还有帷,隐约听得里面有两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郑悠然的心思都在怎么出飞鹰山庄上,所以并未细听那两个女子说话,便又溜去另一个小汤池看,那里有一群男人在里面喝酒戏耍,也没甚意思。便又去往最大的那一个汤池而去。 只说这汤池正冒着热腾腾的热水气,上面一片白雾似仙境,汩汩的流水声在夜里十分分明。越是临近那里,越觉得温暖舒适。夜晚的风经过汤池上空似乎也温柔了许多,正徐徐地暖暖地吹在她脸上,很是舒服。 “若不是着急离开,真应该泡个澡再走!”某女笑道,低下身撩了撩水,却没看见她身后已经悄眯眯地站着正追来的赵文英。 只说那赵文英脸上现出红晕来,不知是被雾气晕染的,还是怎的,凤眼微挑,嘴角一勾,伸出右手就那么轻轻一推,郑悠然一个没留意便跌进池子里去了。 “扑通”一声,池子里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水纹漾到了岸边的石头上。 “我去,哪个缺德的要害我?”郑悠然扑腾着从水里面站起来,突然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氤氲的雾气里仿佛仙人一般,立时又钻进水里,“上面的那位,你是谁?说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 “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赵文英笑得很豪放,“虽说这飞鹰山庄的雪扫得很干净,到底路上还是很湿滑的。池子里暖和不?你在替为夫的试水温不成?” “你滚!”郑悠然咬牙切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这都是什么人哪,把她推下来不说,竟然敢调戏她,当她是吃素的不成,“你若敢下来,我保证你连子孙都会没了!” 上天给了他一副仙人面孔,却给了他一颗轻浮的心。 这人也真是个矛盾体哟! “小丫头,”某男“扑通”一声跳进池子里,激起更大的水花,那一圈一圈的水纹正荡向郑悠然,“你先给我生了子孙,至于以后有没有的,我不在乎!”边说着,“嗷”一嗓子扑向了她,吓她一下,看她还敢不敢那么嚣张! 可惜她前世是个旱鸭子,即便是在浴盆里泡澡都会害怕,更何况是在这池子里,虽说温泉的水刚刚到她脖子这里,可是若想轻松地活动,怕是不太容易。 只说郑悠然一边用力地往远处走,一面回头看他,只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心里一紧张,脚下一滑,似乎踢在什么东西上,身子向后仰,一下子滑进水里,嘴里呛了两口水,刚要起身,一下子又被人捞出水面打横抱在身上。 “小丫头,你跑什么?我又不是大灰狼能吃了你!呛坏了没有?” 看着赵文英好看的脸,听着那磁性的声音,她有一瞬间的失神,苍天啊,大地啊,不是她意志不坚定,实在是他忒好看了! 如果不是她先爱上了李承晏,这会子怕是已经被那笑意满满的凤眼吸引了。 郑悠然红着脸:“快放我下来,这里水浅,我又淹不死!” “我怕你冷,给你暖暖身子还不好?”某人并不打算放手。 某女咬着牙:“这可是你逼我的!”说着,在他腋下挠起来,“痒不死你!” 赵文英努力忍着笑:“我、我,我就、就是不、不放、放手,你、你能奈我、我何?”身体却一直抖个不停。 郑悠然见挠痒不管用,一下子掐住他手臂内侧,转着圈地拧:“松手!” “嗷”一嗓子,赵文英大叫:“小丫头,掐死为夫的,你想守寡不成?” 看看时辰,香香她们应该已经困不住李承晏主仆二人,他用了内力将声音传出去,除非李是聋子,否则他一定会来这里。 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那个小少年如何看待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比他好看的男人,在一起泡温泉? 若这样都拆不散这两人,那么他再想别的办法。 正想着,运起内力仔细听那脚步声,来人武功甚高,应该是李承晏主仆之一,他希望是中南国六皇子,呵呵! 这样一石二鸟的计策,也就是他能想出来,哈哈…… 某人的内心戏实在太足了,不断变幻的脸平添了几分生气,七分仙气三分狡猾的面孔更加惹人注目。当然,目前这种情况,也只有郑悠然看得见。 “你是吃了糖了么?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子啦!”郑悠然不由一笑,见他正用好奇的眼光看自己,又是开怀一笑,趁他失神的功夫,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正是无巧不成书,她刚刚跳下水,就看见岸上面立着一个人,这时那人身后浩浩荡荡来了一群打着灯笼的宫娥。 温泉瞬时亮如白昼,照亮了岸上一身锦红衣衫的李承晏。 “小孔雀,你……”别误会,可是此情此景,如果换作是她,她能不往歪处想么? 077 林氏二姐妹 “然然,你、你,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李承晏目瞪口呆地看着泡在温泉里的郑悠然和赵文英,她竟然跟那个好看的男人在一起,枉他发疯似的找到这里来,怕她吃亏。 如今她是“吃亏”了!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从一群宫娥里走出一位华服的红衣女子,她身后跟了一个绿衣女子。 绿衣女子指着郑悠然:“郑悠然,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你竟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泡温泉,你置我表哥于何地?” 绿衣女子在一旁指责郑悠然的时候,红衣华服女子已经拽了李承晏的手:“表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是赶回来参加姨母的生辰么?” 绿衣女子名林清,乃庶出;红衣女子是林池,是嫡出,其母张蕙,其父林玄乃吏部尚书。 张家共有三姐妹,李承晏母亲张芸排行老三,庶出;太后张兰是嫡出长女,张蕙是嫡出次女。 李承晏木然地点头,眼睛只看着温泉里的郑悠然和赵文英,胶袋涨得似乎要裂开一般,心咚咚地跳着,周身如堕冰窖,动弹不得,仿佛移动一下,就要用尽全身力气。 可是他爱郑悠然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这会子只觉得轻飘飘的,脚似踩在棉花上。 爱她坚定如铜墙铁壁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撕开了一个口子,又如大堤突决堤,心里“轰隆隆”的,有声音在叫嚣、在怒吼、在嚎叫,那声音从心里蹿到他喉咙上。 他努力地张了张嘴,想问,却不知该问些什么。 第一次,他感受了卑微的含义。 尤其是赵文英正用挑衅的眼神,像是胜利者在向他宣告他对然然的占领权。 他的然然,怎么也不解释一下?可是,如果她真的解释自己会听得进去么?何况,还被清表妹和池表妹瞧见。 本来,他对自己和郑悠然的未来是充满信心的,她那么讨人喜欢,只要自己撒撒娇,再让皇兄扇扇风,他的母妃会同意的。 再加上太后与母妃本就是亲姐妹,只要自己再去求求太后,事情更加好办了。这才是他急于回来参加太后的生辰的原因哪! 林池长着细长的眉眼,对林清道:“姐姐,郑姑娘是表哥喜欢的人,咱们要对人家客气一些哟!” 林清会意,张着略大的嘴,露出不太整齐的牙:“妹妹,你心地善良,怎知这世上有那爱攀高枝儿的人呢?而且还脚踩好几只船,人、尽、可、夫!一点儿也不知羞耻为何物。” “清表妹,不可无礼!”李承晏晕乎乎的听见了林清刻薄的话,突然惊醒过来,谁也不能欺负她的然然,“不管然然是什么样的人,也请清表妹自重,能说出‘人尽可夫’这样话的人更该想想什么是礼义廉耻。” 林池细长的眉眼辨不出悲喜,又拽了拽他:“表哥,姐姐也没有恶意,她是在替你抱不平嘛!表哥,你不要生气!我相信表哥的眼光。你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好姑娘!” 哼,以后表哥只会喜欢她一个人。至于郑悠然,她会让表哥讨厌她、恨她最后杀了她! 如今先让那死丫头吃些甜头,以后有她受的。 “表哥,今天雪下得那么大,你明天进城还要去拜见姨母她们,哪里会有时间照顾郑姑娘,不如让她随我们去林府吧!再说,温泉再暖和,今天也下了大雪,不如先让小翠给她换了衣服吧!” 林池又低声在他耳边说:“再说,郑姑娘一个姑娘家被这么多人瞧着,心里肯定难过的。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如果那位公子是故意让表哥吃醋?那郑姑娘多冤?” 李承晏点头,心里舒坦一些,见郑悠然的上半身正立在寒风之中微微有些抖,心里一痛:“还是池表妹想得周到,就按你说得办吧!” 但是,心里还有些别扭,撅着小嘴扭脸不肯再看她一眼。 哼,他也是有脾气的人!这次,一定要让然然哄他高兴,否则,他暂时不打算原谅她。 半个时辰后,林池所在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客厅里摆起了长龙似的宴席,李承晏坐在正中,林池和林清分坐两侧。 郑悠然换了一身宫娥的衣服出来,瞧见李承晏他们,“左拥右抱”这个词在她脑子里到处晃荡。 那个叫小翠的又回到林池身边,低声回复几句。 林池听了点头笑道:“表哥,小翠说郑姑娘身子纤薄,我和姐姐的衣服她穿不了,便让她先穿着宫娥的衣服。但是小翠已经记下了郑姑娘的尺寸,等回了林府,立即给她多做几身。表哥,你觉得呢?” “妹妹,你何苦对她那么好!”林清撇着嘴,看了一眼郑悠然,“这姿色,连一般的宫娥都比不上。表哥怎么会……” 未等林清说完,李承晏轻喝一声:“清表妹,咱们几个自小在一处玩,看在小时候的情面上,我不与你计较。若你再对然然出言不逊,别怪我不认你!” 林清一时语塞,没有想到李承晏竟然对她发飙,脸上挂不住,又怕得罪了他,只得咽下这口气,狠狠地瞪了郑悠然几眼,才觉得气顺了一些。 “表哥,姐姐一向心直口快,你就不要怪她了嘛!”林池细长的眉眼笑里藏刀,林清不过说出了事实,她们才没有冤枉郑悠然。 这个乡野丫头就是一个不知羞耻、不知天高地厚的丑女人! 若不是为了在表哥面前表现大度,她早让林清收拾郑了。来之前,母亲特意嘱咐过的,一定要让郑悠然去林府,到时候她们有的是时间收拾她,定教她死无葬身之地。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明知自己身份不够,还妄想一步登天?怕是要上西天吧! 李承晏并不理会林池玩的文字游戏,撅着小嘴看向堂下的郑悠然,穿着宫装的然然,似乎更好看了。 如果她穿上池表妹的华服,会不会很惊艳呢? 不对,这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难道不应该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然然,你饿了没有?”终是心疼她,没有问出来。 郑悠然感动不己,她岂能不知他的想法:“小孔雀,我饿了,还有谢谢你!” “然然,快过来,”李承晏下了席,把她领到远离林氏姐妹的地方,又叫一个宫娥端来她爱吃的菜和点心,“然然快吃,这飞鹰山庄的吃食可比福顺来强不少!” 刚才信誓旦旦要等人哄的肯定不是他,他当时根本没这想法。没错,根本没有想过。反正男女之间,谁先认错都是可以的。 郑悠然点头,风卷残云般吃了,打个饱嗝。 林氏姐妹心内一阵嗤笑。 李承晏这才开心一点,拉起她的手:“咱们两个去别处说说话!” 待二人走后,林池掐着手心,眉头直皱。 林清安慰她:“妹妹,你别在意,我早晚替你收拾了那死丫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池撒娇似地笑:“姐姐,你这样宠我,我会得意的哟!” 林清极力配合她:“傻妹妹,你打小就拿我当亲姐姐看待,我怎么能不报答你的善良?” “姐姐越说越不像话啦,”林池一脸开心,抱着林清开始晃她,“好姐姐,你对我真好!”林清的心思她知道,但是,表哥只能是她一人的,何况她还是个庶出。 母亲说了,这个庶出的姐姐,只要不作妖,她就不会为难她。如果哪天姐姐要跟她抢男人,母亲自会替自己作主。 现在,自己也长大了,不用母亲出手,她一样可以“收拾”这个打小就亲热的姐姐。 这个姐姐蠢得可以,正好可以利用她给自己树立一个亲庶姐的好名声。她以为那点儿心思能瞒过谁? 一众宫娥被二人姐妹情深骗得深信不疑,私下里都称赞她二人。 至于这些宫娥为何会侍候林氏姐妹,则是因为皇帝的小儿子贪玩儿,捅了马蜂窝,林氏二姐妹舍命相救。于是皇帝想赐二人分别为长乐公主、长平公主,待遇方面比长公主李丽华规格降两级,直到二人出嫁。 而林氏姐妹哪里肯受?哪里敢受?便由她们的姨母也就是太后作主,说服皇帝撤此封赏,特意赏了温泉沐浴三日,其间一应出行规格服饰等同长公主李丽华。太后便把她宫里的宫娥分出一部分,给林氏姐妹用。 这是何等荣耀?在京城里传开来,一时上门提亲的权贵踏破门槛。 林夫人,也就是张蕙出了主意,叫二人来飞鹰山庄沐浴,一则这里乃是林家产业,但没人知道;二则林池身患寒疾,正好来此疗养;三则正好借机宣传一下飞鹰山庄。 虽然平名百姓不知道这些,但在京城权贵之中,这些消息早已不胫而走。 而赵文英也知道这些,早早就派了人在此预定了院子,本打算守株待兔“邂逅”林氏姐妹,却不想临时生变,因有事去了汝清县,借机结识了郑悠然。 之后便将心思放在了郑悠然身上。 此时,他正皱眉听无双汇报雇主事宜,听完后说:“很显然今天这一出是林清做的,那么还有谁要杀郑姑娘?” 无双皱眉:“我去无影门查过,所谓的女匪头子应该就是林家的人,至于其他人仿佛与叛王有关系。如果不是我曾经在无影门待过,怕连这些都查不到。他们隐藏得很深。” 赵文英一惊:“叛王朱明权?跟郑姑娘能有什么关系?听闻朱明权失败之后曾有一女流落,难道她是朱明权的女儿?” “年纪虽对得上,但是郑姑娘确确实实是郑家的女儿。”无双道,“我让香香特意去羊肠村查过,郑姑娘的确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儿。” “那你继续查下去,”赵文英笑道,“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她就可以了!”说着便要去找她。 无双劝道:“国主,你与郑姑娘才让中南国六皇子‘捉奸’,这会子再去,岂不要被人家追着打。” “啊,你不懂。我就是去跟那六皇子比比美而已,先在气势上赢他。”赵文英说着出了门,远远地看着郑悠然跟李承晏两个坐在那个小温泉边“你侬我侬”,先是扔了一块大石头到水里,随即飞身过去。 “哎呀,刚才可是有什么贼人落水了?”赵文英特意换了身白衣,愈加显得他仙气逼人。 “没见贼人落水,倒是见贼人来了。”李承晏一把搂住郑悠然,“你不要跟我抢然然,然然喜欢的是我,抢也没用。” “那你搂那么紧干啥?”赵文英凤眼微眯,在二人身上扫视,“要我看,小丫头可能还搞不明白喜欢和爱的区别。可能她只是喜欢你,就像喜欢小猫小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李承晏眨巴着星星眼怒回去,“然然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但是肯定不喜欢你!” “何以见得?毕竟刚才上演湿身大战的是我们,不是你跟她,是不是?” “你都二十五了,年纪太大,然然才不会喜欢你!” “可是我比你好看哪!” “我身体比你好,那方面也比你好!” “可是我比你好看哪!再说那方面好不好,也得小丫头说了算是不是?”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这是大型开车现场么?这俩人好歹顾念一下她啊! “你们是不是没当我是女人?” 李承晏只顾着跟赵文英吵嘴,一时忘了她的存在:“然然,这个时候你要支持我一下哦!你就当自己是男人好啦!再说,从前也不见你对这种话题敏感,你也是个老司机嘛!” 某仙人轻笑起来:“哦,原来小丫头是个情场高手哪!失敬失敬!这样更好,咱们不防深入聊一下这个话题。” “哎哟我去,你们够了啊,”郑悠然从李承晏怀里挣出来,指着二人,“如果你们愿意,不如都做我后宫的人?” “这么说,小丫头愿意让我对你负责了?”赵文英趁势问,凤眼亮晶晶的。 “我一马平川的,没什么损失,你不用负责。”郑悠然摇头。 “那小丫头你得对我负责,因为你看了我在温泉里湿身的样子。” “你一马平川的,我能看见什么,再说,你又不是女人,我才不要负责。还有,林家二姐妹和那一众宫娥都看见你了,你怎么不教她们负责。” “因为看了并且摸过我只有你嘛!” 078 李承晏身份曝光 “我家然然就摸块儿了猪肉,谁规定摸猪肉要负责的?”未待郑悠然回答,李承晏抢白道,“再者,是你自愿的吧?如果你当时极力反对,我家然然还能摸你?” 说着要拉起她远离赵文英,同时对她说:“然然,这人是个疯子,咱们离他远一些!” 郑悠然的粉拳轻轻拍在他胸口上,低声笑骂:“你呀,怎么能骂人家是猪啊?” 赵文英嘴角抽了抽:“六皇子果然爱开玩笑,不过只要您高兴,叫我小狗子都成。” 几百年来,他们北夷一直是中南国附属国,每年光岁贡就占了大半的国库收入。虽则中南国太祖皇帝帮助过他们立朝,但是,这人情也早该还清了吧! 若不是西月国一直甘当中南国走狗,他们北夷早反了。可惜,他们北夷地处极北,物资不丰,若想攻打中南,还得先行通过西月国的镇西关。 镇西关易守难攻,除非他先吃掉镇西关,否则南下之路会异常艰难。 而中南也知镇西关的重要性,派了大将与西月国共同防守,又是和亲又是减岁贡的,又是技术支持,搞得历代西月国国主偏安一隅,一点儿也不思进取。 “六皇子?小孔雀,解释下!”郑悠然语带不满,将神游的赵文英拉回现实。 “啊?原来小丫头不知道六皇子的身份?这可是奇了,李随侍一口一个少主夫人,我想着既然你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应该了解对方的。” 赵文英看她脸色不好,挑着凤眼,又加了一句:“怪我多嘴,或许六皇子不喜欢攀附之辈,隐瞒身份是为了检验小丫头的真心。” “要你多嘴,你不也一样,北夷国国主?!”李承晏咬牙切齿,他本打算找个机会告诉郑悠然的,“然然,其实我是想告诉你的,如果不是发生了劫匪事件……” 郑悠然打断他:“所以,你怕我喜欢的是你皇子的身份才一直瞒着我?” “不是的,你别听他瞎说!”李承晏抓了她的手,一直晃着,撒娇似地眨着星星眼,“然然,我是怕吓坏了你才不敢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按正常的逻辑,小丫头难道不应该是越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越是对你死心蹋地?”赵文英拼命地火上浇油,就怕李郑二人的误会不够大。 “何况,你们身份相差悬殊,最后肯定是你皇家不愿意接受她,小丫头只能失望而归。” “闭嘴,你也好不到哪去!”郑悠然白了赵文英一眼,甩开李承晏的手,脸上烧得通红,又气又羞。 气的是李承晏知道自己的身份,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难怪李明有时候欲言又止,总是暗示自己得了个大便宜。却原来不是因为他们容貌上的差别。 也难怪林氏二姐妹一副高高在上的鬼样子,李承晏既是她们的表哥,想来她二人身份也不低。 何况,他们还有宫娥侍候。 她早该想到这一点嘛!真笨! 羞的是自己人格遭到了鄙视,但因为知道李的真心,所以只是觉得自己被他轻视了。她自认为不是那种势力小人,即便李承晏是一个普通人,她照样会喜欢他。 总之,她很生气。 “少主夫人,你们在做什么?”李明不怕死地凑了过来,他是怕他家少主在赵文英面前吃亏,才想过来帮忙。 “啊?李大哥,你过来!”郑悠然朝他摆摆手,笑得人蓄无害,“我有事要亲自问你。” 李明上前,一脸谄媚:“少主夫人何事?” “哼,好事,”边说着,她的手朝他腰上使劲拧去,转着圈地拧起来,“我是你少主夫人,谁是你家六皇妃?” 李明的脸疼得直哆嗦,看向李承晏,见他正求救似地瞧着自己,意思让自己暂时忍耐一下,不由得头大,若只是被体罚也便罢了。 谁知道这姑奶奶会有什么别的招来治他? “六皇妃肯定也是你嘛!少主夫人!” “你知道我生气的时候会干什么么?” 李明龇牙咧嘴,决定为了李承晏挺身而出:“只要少主夫人不生我家少主的气,你干什么都行!” “当真?” “当真,比金子还真!” “那你学狗叫!”郑悠然双手环胸,扬着小脸儿,歪着头,看向脸拧成包子的李承晏,“学得像一点儿才算数!” 李明苦着脸看向李承晏:“少主,这要求……”是不是很过分? “哦,这个要求还算合理!”未等李承晏说话,赵文英在一旁笑,“小丫头惩罚人的方式都那么特别!” 郑悠然眨着黑亮的眼道:“你先别得意,咱们的账后算!你个大骗子!” 原来闲楼那一次,只有她跟蒋开明被蒙在鼓里。 只是她现在也不敢定蒋开明知不知道李赵的身份。 远在去西月国途中的某人狠是打了个喷嚏,怀疑自己感染了风寒,准备歇脚后找大夫瞧病。 赵文英很是高兴,她能这样,就说明她没当自己是外人:“好嘞,我等着!” “李明,今天然然能不能原谅我,就看你了。加油哦!”李承晏笑起来,星星眼眨巴着看向郑悠然,又求饶似地说,“然然,谢谢你肯原谅我。以后,我一定不会再骗你啦!” “这还差不多!”某女心情也好了不少,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就是个小事儿,她哪里能揪着小事儿不放,这样可是对不起李承晏对她一往情深。 但是,生气还是要生的,要不,她多没面子。 既然李明要往枪口上撞,她必须得成全了他嘛! “你们……”李明哀嚎起来,“你们是不是合伙起来骗我学狗叫?少主夫人,你根本就不怎么生气!” “谁说的!”郑李赵三人异口同声,“快学狗叫!” “汪汪汪……”李明一气之下开始叫起来,越叫越大声,还用了内力,“嗷嗷嗷……” 一会儿满山都是狼嚎的声音:“嗷嗷嗷……” “少主夫人,咱买一送一,你不仅可以听到狗叫,还能听到狼叫,是整个山的狼在叫。好听吧!”李明得瑟着脸,挑着眉,高大的身躯因弊笑而微微颤抖。 “嗯,不错,”郑悠然摸着下巴,“再学猫叫!” “喵,”李明还没得瑟够,又卖力地学猫叫,反正他在少主和少主夫人跟前也是没脸了,爱咋样就咋样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放飞自我,这感觉也挺好的。 赵文英嘴角抽了抽,这李明似乎跟他所获得的情报相比有出入啊,“英武忠直、稳重多谋”这八个字说得是另外一个人吧!用“疯癫蠢萌”形容怕是要贴切一些。 李承晏则一脸姨夫笑地看着他,对李明的表现甚是满意,他从来不知道他的随侍还有这种隐藏属性。 郑悠然则一脸姨妈笑地看学猫叫的人,嗯,不错,她也很满意。 李明并不知道三人内心的思想活动,继续张着嘴“喵喵喵”地叫着,等他回过神来,见三人正用异样的神色看自己,不由脸一抖:“怎么,我学得不像?” “像像像,你继续!”三人出奇一致地回他,有这么一个反差萌的人逗他们开心,很不错、相当不错。 这之后李明似乎也受到了鼓舞,开始举一反三。 之后猪叫声、牛叫声、马叫声、羊叫声、猴叫声……声声入耳,这场景简直就是动物开会嘛! 飞鹰山似乎也活起来,树上的积雪扑簌簌地落下来,枝头上的月牙似乎也开心地吹了口气,渐渐地山风也被吵醒,不满地发出呼啸声。 天空被感染,慢吞吞地又将雪抖落下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霰子变戏法似地化成鹅毛飘摇间随风漫舞。 风雪映衬下,一身红衣的李承晏越发得妖艳动人,满是柔情的星星眼向郑悠然投去一波又一波的甜蜜爱意,这爱意化成了小手手,一步步地引着她朝自己走来。 而一身绿色宫装的郑悠然正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眼里、心里、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快去拥抱他!” 赵文英看着势态正向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不由皱眉,凤眼微眯,悄悄地挪着脚,在风雪的“掩盖”下挪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大声“咳嗽”一下,正正神色,挺直背脊,慢悠悠地舞起了太极拳。 他一边舞一边高声叫:“起势,左右野马分鬃,白鹤亮翅……” 时间突然又停下它的脚步,风雪也停下来,一切都停下来,包括李明。 这是什么操作? “赵文英,你滚!”郑李二人同时咬着牙,这人忒没眼力劲,有这么当电灯泡的么? “啊?”赵文英舞得更欢了,“你们说我舞得好看?话说,我舞得最好看的就是云手了。你们觉得呢?” 嘿嘿,这世上一定有一本书叫《论一个电灯泡的自我修养》。 他一定看过这本书,一定是的。 风雪突然“阿嚏”一声继续漫漫散散地落下来,时间也终于迈开它的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明回过神来,扶起惊掉的下巴,飞身到了赵文英面前:“赵国主,来,我斗胆和您舞一段儿!” 不过瞬间,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风雪中翻飞缠斗起来。 暗中观察的无双扶起下巴,摸了摸酸疼的嘴角,这场戏可比话本子精彩多了! 只是她家国主在戏精这条路上是越走越远了。 他厚着脸皮打断人家沟通感情,也真是没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家国主真是风华绝代,随便那么一舞都能惊天地、泣鬼神! 如果她家国主和李承晏在一起…… “哎呀,好羞耻!”无双一脸憧憬地胡思乱想,最后捂着脸悄眯眯地撤了,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给她家国主组cp啊! 无双走后,躲在暗处观察的小翠则飞速地回去给林池复命。 林池听完咬碎银牙,细长的眉眼闪过狠厉之色:“去把冯沅君的夫人叫过来!” 小翠应声出去,不一会儿带了个女人进来。 女人进来请安:“苏月柔给林小姐请安!” 林池扶起她,很是热络地拉着苏月柔的手:“前些日子沅君大哥回家娶亲,原来娶的就是苏姐姐你哪!你们两个真是郎才女貌!” 苏月柔笑道:“林小姐谬赞啦,我不过中人之姿,哪里比得上小姐你倾国倾城之貌!” “那以后我还是叫你沅君嫂子吧!”林池一笑,从手臂上褪下一个玉手镯:“这还是我母亲送我及笄的礼物,我送给嫂子你作新婚贺礼吧!我母亲还说了,哪天叫沅君大哥带上嫂子一块去林府,她要当面谢谢嫂子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苏月柔想要推辞,见林池执意要送,便收下那手镯:“多谢林小姐,也是咱们有缘,谁知十年后咱们又遇到了呢!” “是呀,当年若不是苏姐姐,我差点就被人贩子掳走啦!等我奶娘找到我时,我都吓傻了,除了哭还是哭! 而你和苏老爷救下我之后就走了,咱们打听了很久,才找到你们。可是你们什么都不要,最后只拿了一颗玉簪。 前些天你来飞鹰山庄的时候,若不是我多看了一眼认出玉簪,哪里能再见到沅君嫂子你呢!” 林池最后问:“听说嫂子你身体不好,怎么会跟着沅君大哥来这里?” 苏月柔温柔一笑:“我身体一向不好,前些日子又生了场大病,亏了身子。他带我来京城瞧病的。又说飞鹰山庄有他的好友,便先来这里探友。不想夫君的好友竟是林小姐的兄长,可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的孩子最终也没有保住,合该她与她无缘吧! 最后她还是选择嫁给了舅家的二表哥冯沅君。 冯沅君是林玄手下,六品员外郎,又与林玄长子林江交好,因此多得看重,常在林府走动。 而这次冯沅君成亲后,怕苏月柔在老家受气,便带她来京城,顺便给她瞧病。冯沅君很痴情,并不介意苏月柔怀了别人的孩子又流产,仍要娶她。 只是这样的人仍然感动不了自己,她苏月柔喜欢的男子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嫂子,听说你和郑悠然郑姑娘是同乡。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事情么?” 苏月柔仍旧温柔地笑着,虽然在听到“郑悠然”这三个字时心里不由地抽疼,暗中攥紧了手,慢声道:“悠然性子像男孩子,时常跟二牛一起下河抓虾逮鱼……” 079 靖王 到了第二日,众人下山进城。 李明打前站,先行回宫告知太妃张芸等。李承晏也是怕她母亲乍见郑悠然一时接受不了,同时写了信教南宫锦前来助阵。 南宫锦先他们一步到达京城,已经在宫门口等候李明,一为郑悠然,主要是为了拿豁牙牛天师亲笔写的信。 只说郑悠然同李赵二人正悠闲地逛街。 京城的繁华自然是别处比不了的,单就捏糖人这一项,从天上飞的到地下跑的,从人物肖像到亭台楼阁,从自然风景到话本戏折,真是无所不捏、无所不能。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捏不到!”捏糖人的一脸堆笑,拼命卖着吆喝,对着郑悠然等人是一通自夸,“姑娘要不要捏一个看看?” 郑悠然笑问:“敢问大爷,为何不是捏一个给我尝一尝?” 捏糖人的咧嘴一笑:“看姑娘气度便不是一般人,自然是欣赏我这捏糖人儿的艺术成就,不是一般的吃货嘛!” “嗯,有眼光!”她听了哪有不喜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指着李承晏说,“大爷,捏一个他!” 捏糖人的应一声,开始捏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将一个活灵活现的“李承晏”递到她手上:“姑娘拿好,五文钱,咱童叟无欺!” 赵文英一路跟着他们,借口要去拜见皇帝李承义,死活不走。见郑悠然捏了一个“李承晏”,立时有些不爽,忙叫那人捏了个自己。 他又笑不迭地递到她手里:“小丫头,你再赏赏这个,是不是比你手里的那个更好看?”说着迅速掰下“李承晏”的头,吃进嘴里:“啊,这糖人真好吃!” 凤眼挑衅似地看着脸挤成一个好看的包子的某位,赵文英笑:“这里的东西果然比我北夷国要好。” 又意有所指地用眼看着郑悠然:“这人也是,我呀,特别喜欢咱们中南国的人,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了不得。” 当然也包括整个中南国!这话他不说,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一时气氛莫名紧张起来,街两边的叫卖声似乎都没了,众人各怀心思地逛着。 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同时用手指着一处酒楼临街的窗子:“快看,宇文先生!” 街上的行人,尤其是女人们“呼啦啦”如一股洪流涌向“太白楼”,京城中最负声名的酒楼。 “宇文先生,宇文先生……”众女人疯了似的举着手欢呼,“宇文先生,你成亲了没有?宇文先生,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宇文先生,我家娘子特别喜欢你!”突然有个男人高声叫着,将一众女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当即就有人不满:“滚一边去,你婆娘哪个好看的不喜欢?能跟我们比?” 男人挠着头:“路人粉也是粉啊!” 众女人中,有一个又胖又极高的女人,身高不比李明矮。她头上插满鲜花,红黄紫白的,脸上扑着厚厚的粉,那粉随着她的脸抖落下来,随风四处飘飞。 满头花儿女人扔了一个又一个金锞子进去:“宇文先生,我永远喜欢你!小梅永远喜欢你!” 宇文柳身着紫金色锦棉袍,伸出白晢的手朝众花痴摆手:“多谢大家抬家,某实在不敢当!” “宇文先生,你当得起!”众女人疯狂打call,“先生,你在哪里下榻?你新写的话本子在哪个教坊司演出?” 宇文柳突然看向郑悠然这边,笑得意味深长:“能不能演,要看郑姑娘给不给面子啊?” 众女人随着他看向这边,三人一时躲闪不及,被她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两位公子可是宇文先生点名的乐师?” “啊,这位姑娘还是宫娥,咱们宇文先生要去皇宫里拜见皇上了么?” “那是自然,咱们宇文先生这么厉害,若走仕途,早就是状元郎啦!” “两位公子可真好看!但是跟宇文先生比,差远了!” “就是就是,一个像小娃娃,一个生人匆近的,哪里有咱们先生教人神魂颠倒?” 三人嘴角抽了抽,尤其是郑悠然不禁感叹:“原来粉丝滤镜的威力如此之大啊!” 宇文柳既英俊又颇儒雅,但跟赵李二人比还是有距离的。这些女人可能是亲妈粉! 李承晏第一次被女人冷落,撅着小嘴问她:“然然,这些女人是瞎子么?明明我要好看很多!” 赵文英也问:“小丫头,难道他真比我好看?” 众女人也看着郑悠然,眼带威胁,意思很显明,如果她敢说宇文柳不如二人好看,怕是挠花她的脸哪! 她能怎么办呢,只能说:“啊,你们的确有不如他的地方,姐姐们眼光还是挺毒的。” 众女人这才又将注意力转到二楼的宇文柳身上,一个个眼冒光,露出姨妈笑:“先生永远是最好看的。” 这时红云和绿云两个也出来,挑衅地看了郑悠然一眼,指着她对楼下众女人说道:“姐妹们,就是那个女人害得我们先生在富阳县受冷落,削她!” “什么?必须削她!”众女人“呼啦啦”又向三人围拢过来。 有个女人当先站出来:“姐妹们,咱们不能给先生招黑,我们先审审再说!” 郑悠然不禁摇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李赵二人看不下去了,建议她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还是先进宫要紧。 有那眼快的立时拽了二人:“两位公子急着跑做什么?咱们又不会吃人!”说着又招呼了一群女人围着,颇有眼力:“这二人是她同伙,但是郑姑娘不走,他们肯定也不走!” 二人不好打女人,但又好奇她如何脱身,同时看向郑悠然:“你自己解决吧!” “真没义气,”她也不生气,对众女人说,“姐姐们,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红云和绿云姑娘说我让宇文先生受冷落,单冷落两字便有深意哪!” “你给解释一下,可别欺负咱们没念过书!”有人说。 “敢问姐姐是做什么的?” “我?靠卖绣品养家!”女人一愣,“这跟我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姐姐真厉害。那么姐姐卖绣品的银钱是不是有多有少?” “是啊,可是跟先生受冷落有什么关系?” “宇文先生在富阳县受到一百个人欢迎,在京城有一千人喜欢他,那如何分辨哪里的人最喜欢她呢?” “这个不好说呀,光从人数上比不出来。” “那姐姐的绣品好,就一定能卖高价钱么?” “当然不能嘛,如果碰到个黑心买主,再好也不行。如果买主心善,可能就比往日多很多。” “宇文先生在富阳县卖的‘绣品’相当糟糕,受冷落难道不正常么?没有碰到心善的买主,就说自己受冷落?难道人人都如咱们京城的女子心善?” 卖绣品的一时语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这不是变相地说咱们傻么?”其中一个反应过来,“你是假粉真黑!” 郑悠然灿烂一笑,挺胸抬头,毫不畏惧:“没错,你们就是脑残粉。我也是柳黑,一生黑,又咋啦?” 众女人正要跟她理论,突然远处传来人仰马翻的声音。 只见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地奔这边而来,马车所到之处物损人伤,那赶车的一直大声吆喝:“都滚开,没见到靖王的马车么?踩死不论!都滚开……” 众百姓急忙躲避,女人们自动给让出一条通道来。 可巧那捏糖人的正要回家,在此看热闹,躲闪不及,将糖人撒了一地,也惊慌闪到一边去了。 郑悠然眼尖,看到地上的糖人飞身过去,刚捡起来,就见那马嘶吼着冲了过来,赶车人黑着脸勒紧缰绳。 刹那间,马高扬着双蹄直立起来,下一刻即将踩踏在她身上。 车夫被甩下马车,滚出去很远,几乎同时马车内飞出一人狠狠将马拉住。 此时李承晏已经将郑悠然抱离并带到安全的地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然然,你有没有受伤?” “安啦,我没有事!”她笑了笑,突然神秘地对他说:“你猜,我拿到了什么?” “什么?你拦在路中央是为了抢什么东西么?”李承晏略带责备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眨着星星问,“你拿到什么东西了?” “你看,一个你!”郑悠然一副献宝的表情,抬头看着他,眼睛黑亮如漆,“小孔雀,我厉害吧!快夸夸我!” 少年突然红了眼,抿着嘴,伸手摸了摸她被石子擦红的细长手腕:“傻然然,如果你被马踩了怎么办?糖人哪里有你的安全重要!” 心里又觉得暖暖的,不禁深情地看着她,如果可以一直就这样看下去该多好。没有蒋开明,没有赵文英,也没有其他的什么男人来跟他抢然然。 赵文英眯着眼睛看着李承晏手里紧紧捏住的一个糖人,心里有一股酸意涌出,她竟然为了一个糖人而冒险? 他似乎低估了郑李二人之间的感情,也许他不应该插手?但是,天下还没有他赵文英得不到的东西,除非他不想要了。即便是他不想要,也得先得到了再抛弃! 何况,以他的判断,郑悠然的价值远远不止李承晏的心上人那么简单。 所以,他不能放手。 此时车夫颤抖着爬回来,一直向那主人磕头:“王爷,属下知错了,求王爷给小的一个机会!” 那人身高约一米九,身着蟒袍紫衣,一脸狠厉之色,眼神很冷,紧闭的唇凉薄带着讥诮,看了三人一眼,一脚将车夫踹出老远:“去叶霜那里领三十鞭,你若还能活着,便回来赶车,否则教你家人领了一千两银子给你收尸!” “哇,这靖王好生威武啊!”有女人犯花痴,“长得也好吸引人,真想抚平他紧皱的眉!” “我去,你是圣母玛丽苏么?”有人不屑,转而看楼上的宇文柳,“还是我家宇文先生好,如春风一般让人沉醉!” “呕……”众人集体倒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撇着嘴,“五十步笑百步!” 郑悠然见了那男人,不由地一滞,记忆的闸水涌向她脑海,冲击之下,脑海里的人更加清晰。 时光会带走很东西,但是它有时候也会不细心,留下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有的是人,有的是个物件,有时候是一件事,有时候就仅仅是一种感受。 而时光留存她心里的,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的前世莫非是这人? 李承显乃三皇子,自李承义登极之后被封为靖王,为人深沉、狠毒,是个十足的笑面虎。 他母亲梅太妃,与李承晏的母亲张太妃关系一直很紧张,几乎势同水火。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与李承晏的关系,相反两人关系还不错,至少也是兄友弟恭。 只说靖王看了三人一眼,走过去,拍着李承晏的肩膀,嘴角微扬:“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一走就是大半年,也不知道写信给我。怎么,待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啦?” 又仔细打量了郑悠然,他之后问她:“虽然你不在京城,可是你早就出了名啦!今天咱们也算见面啦!”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晏晏的三哥李承显。你同他一样叫我三哥便可。可别叫王爷,否则就生分啦!” 郑悠然礼貌回道:“多谢三哥。早听他提起过有一个疼他的哥哥!”不是她不想热情,实在是因为李承显长得太像她在现代暗恋的对象了。 赵文英也与靖王厮见了。 这时林池派了小翠过来接郑悠然去林府,李承晏虽舍不得,但也只能让她先去林府住下。 郑悠然也明白李的苦衷,皇家规矩多,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就像赵文英说的,他们二人之间身份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她面对的是一群古代人,想让他们接受自己不可能是易事。 于是,她乖乖地跟着小翠去了林府,林家都去了皇宫,她被直接安排在一处清幽的院子里。林池拨了两个丫头给她,一个叫莺莺,一个叫燕燕。 两个小丫头年纪与她相仿,正在给好科普林府关系。 这林府光人口就好几百人,二人也知道郑悠然的来历,并未打算详细介绍,让她大概有个了解。 不过三五日,这郑姑娘便走了,她们还得回小姐身边去伺候。 080 白莲花的一见钟情 皇宫,英华殿内,皇帝正批阅奏章。 赵文英随着一个小太监到了里面,看见一身明黄衣服的阿承义端坐在桌前,执朱笔,皱眉读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让他很不高兴。 “臣参见皇上,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兄请起身,”李承义这才抬头,笑道,“今天咱们既在此相见,就不必拘礼。只当自家兄弟久别重逢好啦!” 赵文英身子未动,抱着拳,恭恭敬敬地说:“皇上,臣哪里敢以您的兄弟自居。君臣就是君臣,还望皇上不要开臣的玩笑。臣惶恐!” 李承义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摊开的奏折,上面写着“北夷、东苍暗中勾结,密谋造反”,对身旁的太监说:“给赵国主赐坐!” 小太监应声,搬了把椅子。 “谢皇上!”赵文英恭敬起身,这才坐到椅子上,半垂着凤目,“臣一路走来,但见百姓富足,人人称颂圣上英明。可见中南国有了皇上,必定能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李承义还算勤勉,政绩也还行,只是,他若要如老皇帝一般,怕是要费些功夫。老皇帝虽没落儿个仁爱的名声,但在他铁腕之下,最起码他的父王从不敢想着造反。 到了李承义登极后,他父王这才敢小试一把,夺了几个边锤小镇,之后便一病不起。而皇帝居然就下旨将那几个小镇赏给了北夷。 本来他对国主之位并无想法,他的大哥也知道。即便是他敛了锋芒、装成一个废人,仍被其追杀。还连累他的婉儿香消玉殒。 婉儿临死前教他不要报仇,要好好活着。可是如果他苟且偷生,谁来为她的婉儿讨说法?于是他狠下心,在短短三个月内杀了大哥,顺便当上了国主。 他的手不知沾了多少血?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能替婉儿报仇,即便是下十八层地狱都可。 婉儿曾说,她喜欢看中南国的风景,喜欢中南国的吃食,喜欢宇文柳写的话本子。所以,他便替婉儿来中南国看风景,替她吃美食,替她听宇文柳的话本子。 然后,找机会将中南国收入囊中,好让婉儿的香魂可以踏遍她喜欢的地方。 话又说回来,宇文柳的话本子真的没什么意思,不过才子佳人罢了,而且人品实在太差,又惯会以貌取人,若非看在婉儿面上,他早就将此人扔进河里喂鱼了。 何况,他还编排了郑悠然,他更加瞧不上他。 若不是那些日在汝清县清理余孽,他也不会在闲楼结识郑悠然,一个与婉儿截然不同的女人。 她是那样的嚣张跋扈,行为粗鲁,言语无状。 最是那狡黠一笑,如春风吹绿了他枯草般的心。 她让他觉得自己仍是个男人,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的男人。 即便如此,他的婉儿仍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永远都是。 “不知赵兄此次独自前来,可是为了访友?” 李承义这话问得很奇怪,他作为附属国的国主,若在这里有朋友,难道不怕背上谋反的罪名? 何况还是独自前来?皇帝的意思是,他未经召见“私入”中南国。 “回皇上,臣此次来是有秘事相报,臣在此也无朋友。” 李承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批阅奏折:“朕这几日也是实在忙,光奏折就看不完,大概也没时间陪赵兄。既然你与齐王是朋友,那么你在中南国的这几日便由他来陪你吧!” 皇帝的意思是:有没有朋友,他说了算!他说自己有朋友就是有,没有也是有。 以前自己装成一个废人,空有美貌,只会吟诗作画,就连骑马都不会。更别提来中南国了。倒是他那个大哥随父王来过几次,倒是真有朋友。 而且,有些还是位高权重的朋友。 “赵兄是打算在这里过完年再回北夷?”他的意思是你难道要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臣打算在这里待个几日,听闻这里甚是繁华,臣第一次来,想见识一下!”赵文英仍旧垂着眸,看来这皇帝并不喜欢他哪! 李承义这才抬起头,丢下手中的笔:“赵兄先玩几天,有何事等朕空了再谈!”说着命太监将他请了出去。 什么秘事?在他赵文英眼里是秘事,在他眼里便是个可有可无的事! 这皇帝够狂啊! 他一边翻译着皇帝的话,一边暗自笑起来,随着太监的指引来到一个偏殿等着人引他去找李承晏。 只是人未等到,李承晏自己先来了,问了他几句,便先去了正殿,留了李明陪他,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出来。 “皇兄教我陪你在京城玩几天,可是,你也知道,我还有然然,没有时间,”李承晏眨着眼,指着李明,“让他作你的向导吧!” “齐王这么直白地拒绝我,我可是会伤心的哟,”赵文英摇着头,“小丫头不适合你,我还是劝你早断情丝,省得到时候伤心欲绝!” “啊,这话送你倒很合适!”李承晏心情不错,一边哼着曲一边带他来到御花园,“虽说冬天,但还可以赏雪景,不如你自己在这里看看吧!”说着对李明使了个眼色,便消失不见了。 赵文英嘴角微扬,似他兄弟这般怕是早晚要将中南国拱手相让,他等着这一天早些到来。 李明苦着脸,他不想待在御花园里,因为这里是长公主的势力范围,一旦与她狭路相逢,那便是他倒霉哪! 不过,今天有如仙人一般的赵文英在,兴许长公主的注意力便不会在他身上。 “哈哈,小桃,你别跑!” 果然是长公主的声音,李明绷紧了神经,便见一着鹅黄华服的李丽华如蝴蝶般翩翩而来,她身后跟了一个宫装女子,一路小跑着也追不上,着急地喊着:“长公主,慢一些,小心踩了石子跌倒!天也冷,您别跑出一身汗,小心着凉!” “哈哈,小桃,咱们两个打赌,若我没着凉,你就三天不吃饭!” 李丽华“飞”到李明这边,看了他一眼,歪着头问:“怎么就你一个人,老六在哪里?” “少主去林府了。” “去见林浅表妹么?老六不是不喜欢林浅的?”李丽华笑声清脆,如铜铃般的笑声给御花园增添了生气,突然又发现了一身白衣的赵文英,“哈,你这人不说话,我还以为是块石头,你转过来……” 赵文英原本背对着她,这会子转过身来,勾着唇笑得风华绝代:“没想到长公主竟长得如此美丽动人,我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倾国倾城!” 虽然他的目标很明确,但是广撒网总归没错。 万一哪天他得不到郑悠然了,这长公主倒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李丽华突然红着脸,向远处“飞”走了。 略有发福的小桃正追过来,看了一眼赵文英,又深深看了李明几眼,这才追出去:“长公主,你慢一些!小桃这几日减肥,没有力气跑那么快啊!” 待二人走后,赵文英一脸明了:“原来这个叫小桃的宫女喜欢李随侍哪!” “没有的事,”李明急于否认,“国主,您要不要去别处再瞧一瞧?” 某仙人摇头:“没了小丫头在身边,哪里都没意思!要不,咱们也去林府凑凑热闹?” “皇上似乎没说让您去林府,”李明记着李承晏的话,“而且,没有我家少主在,您只能待在皇宫里啦!不如,小的送您去春林殿歇息?” “也好。” 还没等赵文英离开,就见小桃又气喘吁吁地回来,冲着李明甜美一笑,低声问了几句。 李明脸现为难,看着他:“赵国主,长公主说……” “说什么?”他很奇怪,一个初次见面的公主能找他何事? 小桃又冲李明甜美一笑,似在鼓励他。 李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长公主说,让你去她寝殿,现在就去,而且是你一个人。”这事如果让别人知道了,他可是活不了了。 光他家少主就得扒了他的皮。 “哦?我一个人去她的寝殿?去干什么?”赵文英故意眼带猬琐,挑着凤眼,先是在小桃身上瞧了一圈,“啧啧,这小婢子长得也不赖嘛!” “你那是什么眼神?”小桃圆乎乎的小脸满是不屑,“不要以为你长得好看,就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我只喜欢我家李明哥哥,其他的人在我眼里都长一个样子!” “呃……”面对小桃直白的告白,李明不知如何反应,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不用去面对她了。 “你看,他一点都不喜欢你!”赵文英看热闹不嫌事大,指着一脸苦相的李明,手在鼻尖上划了划,“不如你跟了我,我可是很喜欢你!” “你滚!”小桃毫不客气,“即使你是北夷国主也不能对我如此无礼。若让我家长公主听见,怕是你早就被……” “早就被如何?”这中南国的女子有些比他北夷的还要彪悍,当然与郑悠然是没得比啦! “早就被丢进河里喂鱼了,废话少说,去还是不去?”小桃气得俏脸通红,圆圆的脸像苹果一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当然不懂风情的某随侍显然不这么想,他心里想的还是他已经嫁了人的苏月柔。 正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谁能想到她正袅娜着从那一处假山旁转出来,着一身翠绿衣裙,在一处梅树下停下后在跟她身后的人说话。 梅树映衬下的她,更加得清丽无比。 “原来你喜欢的是她呀!”小桃瞧见了,一脸高兴,“实话告诉你吧,她已经嫁人啦!” “嫁人?你怎么知道的?”李明一脸蒙,“她嫁给谁了?” “嫁的是吏部员外郎冯沅君。冯公子你总知道吧,与咱们林江表公子十分要好!” 李明一下了没站稳,扶住身旁的一棵树上,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以后她清丽的笑容就不再属于他了吧! 事实上,他清丽的笑容从来也不属于他。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如今她嫁人了,梦该醒了吧! 小桃拽了拽他的胳膊:“李明哥哥,你别难过。你还有我呢!” 这时远处的苏月柔看见了李明、小桃和背对着他的赵文英。 “沅君嫂子,你在看什么?”林池从她身后闪出来,见了三人,只问小桃,“小桃,你和李随侍在做什么?还有那位公子是谁?” 小桃回:“回表小姐,长公主在御花园里见到了李随侍,便想问问齐王殿下什么时候去她那里坐一坐。长公主说,有半年没见到齐王殿下啦,想问问他在外面的趣闻。” “趣闻?”林浅边说着,已经携了苏月柔来到三人身边,看着赵文英,“小桃,你还没说这位公子是谁。” “他是北夷国国主,赵国主!”小桃答道,完了,她家长公主这次怕是见不成人了,对着几人福了福,“小桃先回去复命啦!”说着小跑着离开。 李明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苏月柔,而苏月柔的眼睛也没离开过赵文英。 李明看了她多久,苏月柔就看了赵文英多久。 “民女林浅见过赵国主,这是苏月柔苏姑娘!”林池福了福,又拽了拽一旁有些失态的人,“沅君嫂子,快见过赵国主呀!” 苏月柔回过神来,深看了他一眼,福了福,低垂着眉眼,紧紧地攥着手帕。 林池看出了三人间的门道,细长的眉眼里藏着了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拉着苏月柔的手:“沅君嫂子,咱们去别处逛逛吧!” “好!”苏月柔应了一声,当先拉着林池先折回假山那里去了。 待二人躲到假山后面,林池假装一脸好奇:“沅君嫂子,你刚才是被那赵国主吓傻了么?” 苏月柔点点头:“嗯,我自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傻了不是很正常?倒是妹妹你,端庄优雅不失风度。” “这赵国主可真是好看!”林池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以为苏月柔有多清高呢,却原来见了好看的男子也是这般反应。 虽说冯沅君长得也算周下,可是跟赵文英比起来,那可是云泥之别啦! “妹妹,咱们回去吧,我累了。”苏月柔低声说着,自顾自地往宫外走去。 她的心已经跳得不知所踪了,她的神思也已经不知哪里去了。 是的,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对男子一见钟情。 081 与林清斗嘴 只说郑悠然正跟莺莺、燕燕两人聊天解闷,正说到她在红莲寺打静贤,忽听得有脚步声。 来人高声道:“然然,我来啦!” 她忙快步迎出去,谁知跟他撞了满怀,一头扎进他宽阔的胸膛,就势搂住他的腰,一股淡淡的薰香味钻入鼻腔? 嗯?这不是李承晏! 她立即推开那人,一瞧,竟是李承显?嘴角的笑意全无。他还穿着一件红衣,害她认错人。 “怎么是你?”郑悠然脸色通红,扶额,转身,“靖王走错地方了,莺莺、燕燕送客!” 她在前世的暗恋对象,是她工作后认识的。 那天下着雨,她路过一间咖啡厅,外面很冷,里面看着很暖和,于是,从来不喝咖啡的她鬼使神差地进去。 也像今天这般,她与正要出门的陆恒撞了个满怀。他手里的咖啡撒在她洁白的衬衣上,只是那位置很令人尴尬。 虽然她是个飞机场,不过话说回来这一世的她更平,到底是个女人,陆恒见了红着脸道歉,因为有急事,约定三日后在此咖啡厅赔偿她衣服钱。 于是一来二去,他们彼此熟悉,渐渐地发现双方有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而且还居住在同一个小区,可是三年里,他们从未见过面。 缘分说来就来,谁也挡不住。他们之间的感情越来越好,朋友以上爱情未满。谁也没有先捅破那屋窗户纸。 但是,缘分说走就走。那天,依然下着雨,还是那个咖啡厅,只是里面的女主角换成了一个与她截然相反的女子。 那女孩很可爱,穿着一件粉大衣,与陆恒并排而坐,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放在桌上。 陆恒突然拿出一枚亮闪闪的戒指,将女孩子的身子扳正,郑重地给她戴上。 ……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天的雨很冷,自己淋着雨回家,然后不出意外地感冒了。在她的狗窝躺尸了半个月,终于在一个早上她顶着黑眼圈被迫打开房门,因为房东怕她死在里面,报了警。 又过了半个月,陆恒来见她,带着那个女孩子,一脸幸福地介绍着,邀请她参加他们的婚礼? 他奶奶的,他当自己是个备胎么? 备胎也是有血性的好不? 于是在他们婚礼那天,作为伴娘的她把新娘敬酒的水换成烈性酒,眼看着那个一向可爱的女孩竟然爆粗口、咒骂宾客、陆恒一脸黑,她心情很好。 呵呵,当然重头戏还在后头。 她悄悄地邀请了新娘的前任们,前任们一个接一个地戴着绿帽子进来,最后进来的那个是新娘为了嫁给隐富的陆恒而不得不抛弃的最爱的男人。 那人当着众人的面,送了新郎一顶绿帽子。 哈哈……她的初恋从此宣告失败。 大概有半年,陆恒又来找她,对她说:“然然,我其实最爱的还是你。只是,我不能娶你。如果你愿意,我在市郊给你置了一套别墅,那里的一切都按着你喜欢的样子布置好了。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住进去。” 望着那崭新的钥匙,她狂笑,他以为自己是谁?她无父无母,可是她最不缺的就是骨气。 于是她换了住处、换了个更好的工作,又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天气里,在咖啡厅附近买了彩票。 正当她为中了大奖而兴奋不己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中南国,开始了并不顺利的“旅行”。 如果不是李承显长得太像陆恒,那尘封的记忆也不会汹涌而来,令她措手不及。 “其实,我有一项技能,便是学人说话。我学得是不是很像?”李承显并不恼,反而让两个奴婢去给他倒茶喝。 莺燕二人这才给倒茶看座,又识相地出了门,在外面做女红,又离得不远,可以观察里面的一切。 “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没有你的晏晏在。”郑悠然突然没好气儿地说,如果说初次见面,她还能保持克制,可是这人自己找上门来,她还要给他好脸不成? 谁让他长得那么像陆恒那个渣渣?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把我当成谁了?你眼里的恨意还是很明显的。”李承显很好奇,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哪里来的恨意? 那抿着小嘴的样子,一瞬间很像怨妇。只不过,别人没留意罢了,恰巧他看见了。 “你想知道?”郑悠然歪着头,嘴里噙着笑问他,黑亮的眼里满是狡黠,“求我,我就告诉你!” 李承显正研究那茶杯是哪里烧的,听她说,不由得直视着她,突然起身,看着刚到他胸口的人,大手一下子就压在她头顶,使劲揉了几把。 嗯,这手感似乎还不错!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如果你求我问你,那么我也是愿意的。” “你滚!”她咬着牙,摸了摸头顶的乱发,一瞬间似乎又看到陆恒眨着温和的眼看着自己。 陆恒也喜欢这么揉她的脑袋,他说,自己的头有一种魔力,大力揉巴几下,心情会变好。 这李承显难道真的是陆恒的前世?应该不至于这么巧吧! 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困惑,靖王殿下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一改严厉神色,笑得春风和煦:“好啦,算我求你,你告诉我吧!” “刚才想说,现在不想说了!”郑悠然觉得胸口疼,这人能不能别这么笑,这一笑,更像那人渣了。 或者是老天爷在提醒自己,这李承显也是个人渣。 这逻辑她很喜欢。 “然然,你想说什么?”这时,真正的李承晏来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古脑地全都堆在桌子上,“是不是在想我?” 看了眼李承显,颇觉得奇怪:“三哥,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知道我会来这里,专门来等我的?” 某人一米九的大个子支唔着:“啊,你这么想也对!” “三哥,你这话真奇怪,什么叫我这么想也对?”某男眨着星星眼,看着正翻东西的郑悠然,见她一脸不自在,回过头看了一眼李承显,想支开他,“三哥,表哥回来了,说有事找你。” 而李承显并不想走,但是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得找了个借口:“其实是我母妃想见一见郑姑娘,让我问一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个理由很牵强,他知道。 可是,他现在又有什么理由接近她呢! 他挺好奇,自己的六弟为什么会喜欢她。说实话,她长得不算好看,眼睛虽说挺吸引人,可是若做王妃颜值似乎是不行的。 自小,他就特别留意六弟的事情,那时候他奇怪,六弟为什么可以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自己,要头悬梁、锥刺股地读书,还要辛苦地练习武功,还要费尽心思讨父皇高兴。 现在,他仍然很好奇,六弟找这样一个女人,难道就不怕所有人反对?他为何不担心呢?为何一点愁苦之色都没有? 郑悠然也是,她为何一点儿也不替自己的将来担忧?且不说林浅表妹是张太妃亲定了的,即便是林清一个,都能将她比下去。 更何况,六弟长得好看,这京城之中,暗恋他的人大有人在,随便哪一个都是她不能比的。 她怎么可以这么淡然。 就这样,毫无准备地来到京城?还住在林府?林府是随便什么人能住的么? 敢住进情敌家里,这郑悠然也是头一份吧。 她的心可真大。 可是她眼里刚刚闪过的恨意又是那么令人着迷,原谅他不厚道地用着迷这个词。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太多的不可思议了。以致于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三哥,你不去找表哥么?”李承晏又问了一次,口气明显不开心,“我要跟我的然然说悄悄话!” “我的”二字特意强调着,他的三哥能听懂吧! 他的三哥一向心思深沉,虽然他们感情很好,可是,他真的不太懂他。 他家然然这才来京城第一天,三哥便来亲自来这里,这很不寻常哪! 想到这,又看了一眼郑悠然,见她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承显,心里更是如打鼓一般七上八下,他可不希望他的三哥也喜欢上然然。 这种剧情也只有宇文柳的话本子才敢写。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兄弟喜欢上同一个女人的戏码? 三人各怀着心思,一时房间陷入了寂静当中,只听见外面隐约有放炮仗的声音。 快过年啦,街上比往常更热闹一些。 “然然,咱们去外面逛一逛吧!”某男转着眼珠子,拉起她便要往外走,也不理会李承显是否尴尬,“你不是喜欢吃芙蓉糕的么?咱们去各处酒楼里尝一尝,看看哪家的好吃。” “小孔雀,这样不太合适,我刚来这里,连主人都还没见呢!”郑悠然拽住他,“以后的机会还多的是,不差这一两天嘛!不如,你跟我说说宫里的事情。” 还没等李承晏开口,林清突然带着一群奴婢前呼后拥地进来,与李承晏二兄弟寒喧一番,这才拿眼瞧郑悠然。 “哟,住得倒挺习惯,咱们还以为你个乡野丫头,会拘束。没想到,你真当这里是你的家呢!” “有句话叫作‘此心安处是吾乡’,对于我们这种乡野丫头来说,住哪里都是一样的。”郑悠然看着林清不可一世的脸便觉得讨厌,“住哪里都觉得是乡下!” “你……”林清被噎得语塞,转脸对李承显说,“靖王,你看她一点教养都没有。真是气死我了!她这样没规矩,将来进了宫也是个土包子。” 李承显笑了笑,没说话,看着郑悠然一脸得意,不禁哑然失笑,都被挤兑成这样了,她还能笑出来,换成一般女孩子,早该哭鼻子了吧! 林清见他没反应,又对李承晏说:“表哥,你怎么也不管管她。她这样到处撒泼,将来丢的可是你的脸!” “啊,你说得对!” 林清听他一说,立时要得意,正要开口继续教训郑悠然,不想又听李承晏说“丢的是我的脸,又不是清表妹你的脸,表妹你管得可真宽”,一时脸上又挂不住了。 为什么是又挂不住了呢?因为那天在飞鹰山庄,李承晏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可是架不住有人不长记性啊! 郑李二人笑嘻嘻地说着话,没看林清一眼。 林清咬着并不整齐的牙,气得直跺脚:“哼,你们简直被这个妖女迷惑住了,将来有你们后悔的那一天!” 郑悠然听了,突然抬起头,眼现狠厉之色,语气清冷地警告她:“林清,别说现在你还不是小孔雀的什么人,即便你将来真的嫁给他了,我也是不怕你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看在小孔雀面上不与你计较,你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她本来就因为前世的事情心情不好。没想到,这死女人一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若不是住在林府,若不是为了给李承晏留面子,她早就打她了。 什么人嘛!一点儿自知之明没有也就罢了,整天被人当枪使很爽? “你上辈子一定是个武器,结果上辈子没有用武之地,这辈子还想当个武器?” 林清脸一顿,知道她在骂自己:“你什么意思?” “上辈子,你大概是个剑;这辈子,你只能是个枪了。” “你什么意思?”林清怒喝,美丽的小脸扭曲着。 只是那嘴有些大,若不然,如何装下那长舌?某女心里腹诽着,哼,跟她耍嘴皮子,她还没输过。 李承显大概猜出她的意思,但是也好奇她如何解释这句话。 “然然,既然清表妹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嘛!”李承晏撅着小嘴,眨着星星眼,玉脂般的脸被她气得有些红。 “哦,那我就费费心给她解释解释,”某女眼睛黑亮,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理理衣服,起身,特意站在门外,正好让莺莺、燕燕二人也听得见。 “上辈子是个剑,不练上剑,练下剑;这辈子是条枪,还不如下剑,只能耍花枪。” 林清的众奴婢都忍着笑,肩膀不停地抖动。 李承显弊着笑,转过身去,咳嗽了好几声,差点破功。 李承晏则厚道很多,抿着嘴,将郑悠然拉回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笑道:“你呀!” “你,你再说一遍!”林清已经语无伦次,好歹她是吏部尚书的女儿,身份尊贵无比,居然被一个乡野丫头抢白,早就气得浑身颤抖,大嘴一直哆嗦着。 “总结一下,意思就是,你上辈子下贱,这辈子不仅下下贱,而且一无是处,是个废物,只会打嘴炮。” 郑悠然冲她勾勾手:“不如,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081 太后召见 林清哭着鼻子跑开了,而一众奴婢们则在后面狂追。 “哈哈……”郑悠然笑得肚子疼,黑亮的眼睛散发着动人的光芒,清秀的小脸白里透红,好像晴日里雪压红梅,很是好看。 说实话,论嘴毒,她至今还没遇到过敌手。 而且,这林清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奚落?又当着两个年轻男人的面,面子自然是挂不住的。 “清表妹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以前都是她欺负别人,今天她也知道个中滋味了,”李承晏摇着头,又见李承显的眼睛一直锁在她面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一眨,挡在郑悠然面前。 “然然,咱们出去走走吧!” “要走去哪里啊?”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这林清刚走,又有人不请自来? 当然,这里是林府,她是客人,用这个词语不太恰当。 但是,她的确有一种不被尊重的感觉。 “夫人好!”门外的莺莺、燕燕对来人行礼。 “嗯,你们一定要把郑姑娘伺候好了。郑姑娘高兴了,晏儿才会高兴。你们是浅儿最得力的丫头,千万不要辜负浅儿的用心。” “是,奴婢谨遵夫人教诲,不敢有丝毫懈怠!”莺莺、燕燕恭敬答道。 这夫人就是会说话,她们不过是三等丫头罢了,哪里是二小姐的得力丫头?分明是她扯谎! 而且齐王殿下也不总来林府,并不知道底细,自然由着她胡说。 只是,她们不过是个丫头,也不敢说什么。 莺莺、燕燕腹诽的同时,美妇人身后跟了三五个仆妇进来,仆妇给她看了坐,又都退了出去。 郑悠然本想去外面迎上去,奈何这妇人来得太快了。她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好整以暇地看起自己来。 张兰长得很美,身材适中,风韵犹存,也长了一副细长的眉眼,看样子林浅是像她多一些。 她用那细长的眉眼将自己打量了一番,虽然极力表现出慈祥来,可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和狠毒没有逃过郑悠然的眼睛。 张兰眼睛看着自己,却用宠溺的语气对李承晏道:“晏儿,你今天才回宫,怎么不多歇一歇?是怕咱们怠慢了郑姑娘不成?还是担心你那两个表妹欺负她啊?” 这丫头,长相不算好,身子又瘦弱,不是多福的面相。 屁股也小,估计生不出儿子,以她妹妹着急的样子,早等着抱孙子呢,怎么可能看上郑悠然? 何况,浅儿是妹妹早就相中的,两家是心照不宣,今年只等着晏儿回来便把亲事说定好纳采的。 可是,谁知道横空杀出一个郑悠然来,一个乡野丫头,竟然将晏儿迷得团团转?她倒要瞧一瞧是什么样的美女?今日一见,倒有些失望。 从无影门得的情报,只说晏儿被一个乡野丫头迷上,她倒没料到这丫头长得实在不行。即便是她家的三等丫头,也多有比她好看的。 这样的长相,想做一个王妃,怕是比登天还难吧!即便是没有浅儿,还有林清那死丫头,没有林清,还有京城里一众小姐们等着嫁给晏晏。何时也轮不到她呀! “姨母说的什么话?浅表妹做事一向周到,她怎么可能欺负然然。”李承晏笑道,说话有所保留。 大概张兰也知道林清的脾性,因此也未把话题继续下去,转而问起李承显来:“靖王殿下好久不找我们江儿来玩,咱们还以为靖王殿下找到了好玩儿的地方,一下子不肯回来。” 李承显一向喜欢游山玩水,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这一时成为美谈。 大概他算得上是史上最喜欢游山玩水的王爷了。因此,有喜欢他的姑娘们,打听到他去哪里玩,便早早地去了等着偶遇。 但是,没有一个姑娘成功过。 即便是如此,那些姑娘们也是兴致不减,依然乐此不疲地打听,依然跋山涉水地寻求偶遇,希望一睹靖王爷的风采。 这京城里,除了李承晏,就数李承显的相貌最为突出。因此,喜欢他成熟沉稳的姑娘们也是多得数不过来的。 “林夫人,小王的确找到一个好去处,哪天咱们约了一起去玩吧!”李承显似乎与林府交往甚密,言谈之间毫无距离感,看了一眼郑悠然,又说,“这郑姑娘到时也可一同去。” “三哥,难道我不能去么?”李承晏眨着星星眼,“你偏心,为何浅表妹她们都能去,就连然然也可以去,为何我不能去?” 李承显拍了拍他的肩膀:“晏晏你这个傻小子,你当然得去呀!要不,郑姑娘一个外人多不自在?” “靖王殿下这话可不对,郑姑娘怎么是外人呢?她现在是晏儿的朋友,将来说不准就是齐王妃啦!”张兰笑道,一边拉着郑悠然的手,一边又仔细地看了她一圈,“这姑娘我看着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多好!” 若是别府的小姐,她得说一句人家长得漂亮! 只是这个乡野丫头的长相,让她实在说不出口,任是谁都觉得她不好看。也只有她的傻晏儿觉得她好看。 郑悠然装得人畜无害,甜甜地冲张兰一笑:“多谢夫人夸奖。我见夫人也觉得亲切,恨不得认您当娘呢!” 呕……原谅她说了假话,这张兰一看就不是好鸟,典型的白莲花。 苏月柔是什么级别的白莲花她不知道,这位肯定是王者级别的。 而那个林清,也就是个青铜。 林浅的级别,以她的直觉,似乎比不上苏月柔。 瞧,她这是在瞎想些什么?不由地暗自笑了笑,一抬头,余光正看见李承显探究的目光,假装看不见吧! 李承显在她这里,暂时是不能惹的,万一他真是陆恒的前世,这让她如何自处? 张兰是什么人,见惯了男女间的情情爱爱,就是林玄年轻的时候也有许多风流债,不过都被她一一化解,也就留了林清一个孽种。 李承显的异常,她怎能不知?心下也觉得奇怪,这乡野丫头的媚人的本事倒不小。若她家浅儿有这丫头一丝的功力,怕是早就得偿所愿啦!哪里还用得着她亲自谋划! 一想到浅儿这个老实孩子,她心里也是犯愁。 只说几人又说了了一会子话,看看天晚了。张兰正吩咐外面的仆妇们准备席面,不想她姐姐张蕙竟来了懿旨,点名教郑进宫。 宣旨的太监宣完口谕,略坐了坐,便匆忙走了。 “既然太后要召见郑姑娘,咱们可得好好给她收拾收拾。”说着便吩咐外面的仆妇们去做事。 收拾了总有一个时辰,冬日天又黑得早,这会子郑悠然正同李承晏、李承显二人坐在一辆马车里去往皇宫的路上。 “小孔雀,这事很奇怪哪!怎么着也得是张太妃先见我吧,怎么太后她老人家倒先召见了我?是不是有小人从中作梗?” 郑悠然说者无心,可是李承显面皮一紧,他是听者有意。 没错,他来之前,教他的母妃去太后那里吹风去了,但是,他也没想到太后生辰在即,竟然还有时间召见郑悠然。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丫头的到来,似乎要在京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来。 “郑姑娘为何会这么想呢?从亲缘上来说,太后怎么说也是晏晏的姨母,见一见他外甥喜欢的女孩子不是很正常?” 李承晏倒没多想:“然然,三哥说得没错。太后她疼我,自然十分关心我喜欢的女孩子嘛!然然,你不要怕,太后她很好相处的。” “谁说我怕了?”某女嘴硬着,不肯承认,“我就是随便问问。倒是小孔雀你,真该紧张一下子。如果太后她不喜欢我,你可怎么办?” 李承显听了,假装掀帘子看向外面,耳朵却听着。 “太后一定会喜欢你的,我的母妃我说不好,但是太后肯定会的。不如,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李承晏来了兴致,想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说:“如果我赢了,我要亲你的嘴;如果我输了,你就亲我的嘴。” 郑悠然红着脸,捶了他好几下,点着他的额头:“我看你是胆儿肥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招!”说着在他脖子上轻轻拂了起来。 偶然的一个机会,她发现李承晏的脖子不能让人碰,一碰就痒。 “啊,好然然,”李承晏左躲右闪,小小的马车几乎要被撞散了架儿,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好然然,我错了还不行嘛!”又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好然然,你听,里面有人在说话。” 某女差点吐血:“你家用手听么?” 李承显有些不自在,他有些后悔来林府。 “我们心意相通,你用手摸一摸,就知道它在说什么,哪里还用得着耳朵听呢!不过,”某人眼珠子一转,星星眼里闪过一丝暧昧的情绪,看了李承显一眼,“如果你想把脸贴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然然,你要不要贴一下?” “哎哟我去,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哪!”李承显忍不住说了话,薄唇紧抿,“你们准备撒狗粮到什么时候?” “三哥,你疼我不?”李承晏开始撒娇,用星星眼瞅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 “说吧,你想干嘛?” “待会儿见了太后娘娘,你一定要替我家然然说好话,如果我母妃在,你更要替然然说好话。” 李承显“哦”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处?” “三哥,你什么都不缺,我哪里能给你什么?不过,我可以答应陪你游山玩水一次,不限时间、不限地点、不限银钱,这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出。如何?”李承晏想了一回,“上次你不是说想去天灵山么?等过完年,我就陪你去。” 未等人回答,车夫在外面高声道:“回靖王殿下、齐王殿下,已到东门。” 三人听了立即下车,东门外已有好几个太监等着,一拨儿在等李承晏,一拨儿在等李承显。还有一个太后身边的潘嬷嬷在等郑悠然。 兄弟二人跟着太监们去换衣服,而郑悠然则跟在潘嬷嬷身后去见太后。 一路无话,这潘嬷嬷交代了几句,便将她留在宫门口,自顾自地进去。 而李承显却早李承晏一步先到了寝殿门口。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郑悠然张望着远处,李承晏的影子半点也无。 “我陪你进去吧,”李承显笑道,“让太后娘娘等久了不好!”说着也不等她回答,便往里走。待他带着人进了寝殿,只觉得静悄悄的,宫女太监们安静地做着事,全不似往常的气氛轻松。 看来这郑姑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太后端坐在堂上,桌前摆了一桌子菜,两边只四个侍候的宫女,还有潘嬷嬷正立在张蕙身侧,低声向她说着什么。 “民女郑悠然见过太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显儿见过太后,愿太后福体安康!” 太后张蕙是三姐妹中长得最漂亮的,保养得也是最好的,初看时也不过三十岁,事实上她已经快要五十岁了。 “都起来吧!”太后轻声细语,“那丫头你抬起头,让哀家瞧一瞧!” “谢太后!”隔着有好几米远,郑悠然抬起头来,见她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一边摇着头一边跟潘嬷嬷说着什么。 潘嬷嬷一会儿看看郑悠然,一会儿又低声对太后说着什么,反正看她的眼神颇不友善。 “显儿,怎么就你一来前来?晏儿呢?” “回太后,张太妃娘娘突然心口疼,晏晏这会子在一侍候!” “叫了太医没有?”太后似在闲聊,却一直打量着郑悠然,一个乡野丫头有这番气度倒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卑不亢的样子,让自己心里多少要舒服一些。可是,这丫头长得实在是不行,连宫女都比她好看。 除了这双眼睛比较出彩以外,实在没什么其他地方可以拿得出手。 要屁股没屁股,要胸没胸,一看就不好生养。 这丫头看似乖巧,实则嚣张得很,与她得到的情报多少还是相合的。 只不知她见识如何? “听晏儿说你来自富阳县羊肠村。你跟哀家说一说,你们村里的见闻。”太后示意李承显坐到她身侧,也没教郑悠然起身,仍教她那么跪着,夹了些菜到李承显碗内,“快尝尝,御膳房新换了个厨子,看合不合你口味?” 李承显一面谢一面吃了,不停地夸赞着御厨手艺好,心里却为郑悠然捏了把汗。看太后表现,似乎她不好过这一关。 “回太后,羊肠村是一个三面环水、一面靠山的小山村,不过那里有闻名的卧龙山溶洞,倒还值得一看。整个卧龙山一共有十来个小村子,村村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圣上新又减了税目,咱们的日子是更上一层楼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拍着再说! 082 做李承显的宫女 太后听了很是高兴,面上倒淡淡的:“起身吧!” 郑悠然道了谢起身,低垂着眉眼,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来,背挺得很直,泰然自若的样子倒让张蕙刮目相看。 一个乡野丫头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相当不错了。 但是做王妃是不够的。 若是晏儿实在喜欢她,就叫她做宫娥好了。晏儿一样可以与她朝夕相处。 人嘛,都是得不到的最好。 时间久了,晏儿便会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女子身上。 这丫头自然也就死了心,到时候将人打发了就是。 可是她的三妹却不这么想,觉得这丫头是个祸害,要立即杀掉。若不是她拦着,这丫头已经死了上百回了。 一个乡野丫头,难道还值当动用暗卫?哪个暗卫培养出来,不是千难万难,单就银两,一个人就上百金。这可真是杀鸡用宰牛刀了! 至于三妹心口疼,不过是借口,不想见郑悠然,也不想晏儿见她。 李承显当然也明白张太妃的用意,他看着一脸轻松的郑悠然正瞧桌上的饭菜,开口说:“太后,咱们自打离了林府,都没用过饭呢!” “潘嬷嬷,去给这孩子拣些东西,让她赶快多吃一些,长这么瘦,真应该好好补一补!” 潘嬷嬷应声,拣了些果品点心给她拿过来,用余光鄙视了郑悠然,便又回到张蕙身边侍候。 接收到潘嬷嬷恶意的某女,不过抬头,与她对视一眼,复又低头开始研究面前的这些吃的。 都是甜食,样子虽精致,可是,她一向不喜甜食,且吃多了甜食会发胖。这些日子她已经奔一百斤去了,可不能再吃了。 “这孩子莫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太后看出来了,“潘嬷嬷,给她换一些。” 潘嬷嬷暗中向她投了个白眼,心想这死丫头事儿可真多,应了一声,又拣了一些给她端了过去。临走前,用后脑勺鄙视了她一圈。 郑悠然轻笑一声,从袖里拿出一颗小石子,暗自捏住,向她脚边弹了过去。 “哼,老太婆,教你尝尝狗啃泥的滋味,”她一边吃着一边暗中看着潘嬷嬷的脚,见她那脚正好踩在那颗石子上,“刺留”一下后背着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面,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 “咚!” 紧接着“哎哟”一声,潘嬷嬷倒地不起:“哪个挨千刀的把地弄脏了!” “咳咳,”太后咳嗽一声,面上不甚自然,提醒她,“潘嬷嬷,不要太粗鲁啦!让小孩子们笑话!” 潘嬷嬷在骂她,郑悠然心理清楚,又是轻笑一声,眨着黑亮的眼,立时飞了出去,一把“扶”起潘嬷嬷,将“桃丸”粉末洒在她后背上:“哎呀,嬷嬷年纪大了,有没有摔疼?” 到了半夜,这老太婆就知道她的手段了。 “哼,老身可不敢让你扶,”潘嬷嬷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地回到太后身边,瞪了她好几眼,这死丫头刚来就敢得罪她,她也不打听打听,死在她手上的宫娥有多少?“老身哪敢支使齐王殿下的人!” “潘嬷嬷越老越糊涂,话都说不全啦!”太后拍拍了潘嬷嬷的手,那人立即闭了嘴。 李承显看出了郑悠然的小动作,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闪出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又感叹这姑娘果然嚣张得很哪! 这宫里敢惹潘嬷嬷的,除了他的五妹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她甫一来就树敌,将来岂不是要吃大亏? 太后看了一眼李承显,又问郑悠然:“好孩子,你想不想当个宫娥?我宫里前些日子才放出去一些,正好还没选人!” “不想!”郑悠然拒绝地很干脆直接,没给太后留一点儿面子,“以前不想,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 她的意思,自己大概也猜得出来,反正就是不想让她当王妃呗! 这些人也挺奇怪的,他们真的以为自己看上了王妃这个位置?若不是因为喜欢李承晏,她才不会这里受鸟气! 且让她逗逗她解解气。 太后第一次被怼,脸上一阵黑一阵白,这丫头竟然敢挑战她的权威?她知道自己在哪里么?在干什么么? 果然是乡野丫头,说话没个分寸。 亏她刚才还高看了她几眼,阿呸! “大胆,你竟然言语冲撞太后,来人,给我抓起来打五十大板!”潘嬷嬷正愁找不着理由收拾她,可巧她自己作死,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李承显也很纳闷,明明刚才她还在拍太后的马屁,怎么这会子又如此反应?又看了一眼门外,还没见着李承晏的影子,有些急。 眼下,他不太适合说情。毕竟,他们之间还是要避嫌的。 “阿呸,既然要避嫌,为何在林府揉人家的脑袋,”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问,“你这行为不也很反常?女孩子家的脑袋能白揉么?揉完不用负责任么?” “当然不用负责任哪,”又一个声音似乎并不认同,“对她负责任的应该是晏晏嘛!咱想负责任,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哪!” 那两个声音在吵架,谁也没说服谁。 郑悠然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直晃得李承显发晕,心里突突的跳着。 正在静静做事的宫女太监们闻声,停下手里的活计,打量了郑悠然一会儿,又开始干活。对他们而言,干活可比看热闹重要。 何况太后虽然面上慈祥,实则心狠手辣,这得罪人的事儿一向都是由潘嬷嬷做。若不是太后授意,潘嬷嬷怎么可能对齐王殿下喜欢的女人这样? “不知太后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郑悠然歪着头,“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其实我心里挺愿意的,不过想矜持一下!” “那你为啥说‘现在不想,将来也不想’?”潘嬷嬷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哪里肯放过。何况,还是太后吩咐的,她们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儿。任务完不成,愧对太后的信任哪! “哎呀,这不是为了调节氛嘛,你们还当真哪!”郑悠然嘻嘻一笑,“我听小,嗯,齐王殿下说啦,太后娘娘是一个慈祥大度的人,而且我来京城这一路,百姓们也是这么说的。所以,为了验证我听到的,我就斗胆了一回。” “太后娘娘,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哼,小样儿,她就是故意气她的。 如果一味地讨好便能让他们接受自己,她倒是乐意为了李承晏委屈一下子。 可是,摆明了这太后不可能接受自己,而且还存了别的心思,她也是有自尊的好不? 她一向不喜欢苦情戏,若真的要做逆来顺受的事情,不符合她的人设嘛! 张蕙面皮动了动,最后笑道:“这孩子果然有意思,怪不得晏儿会喜欢她!” 这死丫头竟然敢设计她?她已经是太后了,这点儿小伎俩还能瞒过她? 既然她这样说,她自然要成全了她。 “好孩子,你想去哪个宫里做宫娥?” 李承显没有料到剧情的走向,深沉的眸子里第一次闪现出奇异的光彩,这反转的也太快了些。 他一时承受不住啊!何况是太后。 太后能是太后,自然是因为她有过人之处,否则,为何不是她的母妃和张太妃做太后? 这郑姑娘可真是胆大,得罪了太后,还怎么当王妃?虽然她讨好太后也不一定能当王妃,但总比得罪人要强吧!他真的是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潘嬷嬷看了一眼李承显,向太后说:“回太后娘娘,梅太妃宫里刚没了琉璃,不如让她去!” “这个主意不错,”太后点点头,问他,“显儿,琉璃在你宫里是做什么的?” 李承显一愣,太后的想法更是让人琢磨不透哪,只得先回道:“太后,琉璃原本是侍候母妃更衣的。” 让晏晏喜欢的女人去侍候他的母妃,外人瞧着也就相当于是侍候自己。 这太后可真毒!一石三鸟哪!既解决了郑悠然,又挑拨了他与晏晏的关系、保住了二哥的江山,又扔了块烫手的山芋给母妃。 “更衣么?我看这孩子可能也干不了这么精细的事情,”太后“慈祥”地看了郑悠然一眼,见她嘴角噙着笑,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真是碍眼,“再说,我也舍不得她做这种粗活儿!” “不如,让她去给你磨墨吧!” 啥?郑悠然脸色一变,这死女人想干啥?给李承显磨墨?给像她前男友的人磨墨?她找虐呢? 啥?李承显吓得脸儿都绿了,一向沉稳的他也瞠目结舌,这太后居然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了?他还以为她会暗中散布谣言,说郑悠然成了自己的人,却没想到她一不做二不休,又来了个大反转! “我看好,我家显儿一直缺个磨墨的人!”梅太妃突然从外面进来,侍候她的宫娥留在了外面,与其他的宫娥们在一处。 梅太妃比太后要年轻很多,约摸四十左右,一身素服,眉眼有些傲气,一进门便打量着郑悠然,轻轻摇了摇头,对太后说:“姐姐对显儿总是那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姐姐了。” 她与太后斗了快三十年了,斗到先皇去世,她仍然没能赢过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郑悠然的出现似乎打破了平衡。 这丫头看似不起眼,出身乡野,长得又不好,但是,她极得张太妃那个宝贝儿子喜欢哪! 如果显儿借机收了郑悠然,李承晏会做出什么举动来不好说,但是肯定会有把柄让她抓住。 张芸和他儿子势必起冲突,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芸与张蕙也不是嫡亲姐妹,到时候她再想想办法,她就不信张氏姐妹真能好的跟铁板一块一样。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她成什么了?她们宫斗的筹码? 小孔雀怎么还不来?他再不来,自己可就成了靖王的人啦! 再看向李承显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跟林府的他判若两人,他的心思自己怕也是猜不到了。 “好孩子,你愿意去晏儿宫里当差么?”太后循循善诱,“在晕儿宫里磨墨,一个月能有五百两银子哦!” 梅太妃挑着傲娇的眉:“说到这个月钱,咱们映梅宫里可是最高的了。” “那个我插一下嘴,磨墨的都干什么?”如此之高的月钱的确很有吸引力,如果差事比较轻松,先干几个月,挣个三四千两,她好回富阳县置产业。 众人见郑悠然松了口,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太后则是因为替张芸解决了一个麻烦,又能得到她的支持,义儿的皇位也更加稳固。 梅太妃想的是,至少可以恶心一下张氏姐妹,反正也没有坏处,至于其他的,还得看郑悠然的能力。不过,既然她能得李承晏的喜欢,自然不是泛泛之辈。若她真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她是求之不得。 李承显听到太后要把郑悠然给他,心里突然有一股其名的情绪,是他二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他竟然也期待与这郑姑娘有过多的接触。 “哦,这还是咱们的太祖皇帝定下的一个规矩,磨墨,除了字面的意思外,就是得每天监督未满三十岁的王爷、皇子们读书写字。每个皇子都有一个色子,通过转动色子来决定读书写字的数量,摇到一,便代表要写一篇字、读一本书。”太后解释着,“摇到六的话,就辛苦一些。” “完成不了任务的皇子,要由皇帝训戒,而磨墨的人也要跟着受罚,打手心十下。” 郑悠然听完,突然感觉手心很疼,暗自搓了搓手。 “不过,你也别担心啦,自义儿登极之后,因政事繁忙,便把训戒省了,也不打手心了,改抄书了。”太后生怕郑悠然反悔,“再说义儿一向疼他这几个弟弟,就连抄书也都没有过。” 梅太妃也在一旁帮腔:“显儿还差几天就满三十岁啦!再说,别的宫娥月钱最多也才五十两。” “哦?那好吧!”看在那五百两银子的份上,郑悠然答应下来。 她能料到众人反对,却没想到她们竟然“利诱”自己。反正,她若想与李承晏在一起,必然得经历一番波折。暂时先不去管她们的真实想法,先留在皇宫再说吧! 反正,张太妃是断不肯留她的。 既来之,则安之。 083 朋友妻不可欺 进宫的第一天。 她被安排给了李承显做一个磨墨的宫女。这个专门磨墨的职位还有个名字,司砚。 好吧,她作为司砚的第一个好处便是不用当值,第二个好处自己睡一个大屋。这个屋子在书房右壁,左边是洗漱的地方。 简单来说,她的活动范围已经限定在书房附近了,除了上厕所,她已经没有自由可言了。 而且,很寂寞。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自她来到皇宫,李承晏就像消失了一样。 她虽然知道他可能是被张太妃想法子绊住了,可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 明天初六,是太后的生辰,很重要的日子。 所以,李承显特意提醒她,不要到处乱跑,惹了不该惹的人,以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 正在数羊人某人肚子咕噜噜叫吧起来。 “啊,好饿!”郑悠然自言自语,“这个时候若是有个鸡腿就好啦!鸡腿哪里够呢?还得有肘子才行。” “要不要配个米饭?”有人突然在她耳边说话。 “哎哟我去,谁?”某人咕噜爬起来,看看四周,并没有人哪,莫非这里有“好朋友”出没? “哈哈,猜猜我是谁?”那个声音似乎很兴奋,“猜对有奖哦?” 原来那声音来自头顶,怪不得她看不见?可是,如果一抬头,面对的是一张血淋淋脸,或者苍白的脸,她都承受不住呀! 讲起鬼故事来,她得心应手,可是那都是为了吓唬小孔雀呀,自己实际也挺怂的。虽然她是现代人,接受的是无神论的教育,可是她都穿越过来了,遇到好朋友岂不是很正常? 越想越觉得害怕,抖擞着腿,一下子“嗷”一嗓子蹿到床上,蒙起被子来。 “哈哈……”那声音笑得越发得令人毛骨悚然,毫不夸张地说,比起她看过的恐怖片还要恐怖。 此时外面呼呼的北风吹得窗户“吱吱”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拍。 “啊,救命呀!”郑悠然大叫地一声,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越叫声音越大,一声高过一声。 也不知叫了多久,反正她嗓子已经叫不出声的时候,那笑声也停了,一瞬间,屋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紧绷绷的身子自内向外传导着一阵又一阵的凉气。 突然“咚”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哎哟,疼死我了,是哪个躲在暗处打黑枪?出来,我保证打不死你!”是赵文英的声音,他来这里做什么? 好歹,是个活人哪! 郑悠然迅速掀了被子,果见赵文英正揉着脚,坐在她床榻的杌子上,见她露出来,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 “小丫头,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哪!” “竟然是你在吓我?我,”某女一下来了精神,越起越气,突然将被子掀了盖在他身上,就势裹着人,抡起粉拳便砸,“教你吓人,你个缺德鬼,姑奶奶打死你!” “一二三四五六七……” 本来,她捂起被子就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子隔着被子打人,又要打人又得搂住被子防止人逃跑,狠是用了力气,气喘吁吁的,又出了许多的汗,额头上贴着湿湿的碎发。 即使是手脚并用,她还是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被子里的某人,虽然功夫仍在慢慢地增长,可是她身边的人都是高手哪,才打不过三十下,便觉得身子被人高高举起晃荡起来。 被子里的人瓮声瓮气地说:“小丫头,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我可摔人了哦!”其实,他心里高兴得很。 打知道她被派在映梅宫当差起,他第一时间便溜到这里来看她。 在房顶上挪开瓦片时,见她正想着吃东西,便想逗一逗她。 本想着,如果她抬头时发现了他,他便丢一块点头在她嘴里,谁知她竟然鬼哭狼嚎地钻里了被子里? 一向嚣张跋扈的人,竟然胆子这么小?可见她平时都是装的,终归她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小女孩嘛! 自己进宫面见皇帝,没想到被皇帝“看”了起来,虽然无双能传消息给他,可是混进里面来还是有些难度。再说,她来了也做不了什么,何必费力气进宫?于是,他给无双派了个新任务,便是去富阳县羊肠村保护郑的父母。 张太妃曾派暗卫追杀过郑悠然,不过被太后张蕙拦下了,否则,这丫头怕是死过好几回了。即便是在他结识她之后,无双也解决过大大小小的杀手。 天知道这郑悠然到底得罪谁了?怎么那么多人要杀她?而她自己竟然一点儿也不知情。 他既决定管她,就是管到底。 “哎,你快放我下来……”郑悠然被显得头晕,“你满屋子跑什么?累不累?” 赵文英停下,从被子的缝隙里正好瞧见她的小脚丫露在外面,白白的,胖胖的,很是可爱,忍不住便轻轻挠了下她的脚心。 “哎呀我去,赵文英你个死变态!”抽回小脚,某女伸手拽了他露在被子外面的头发,突然发狠揪了几根下来,“教你暗算我,哼!” 赵文英嘴角上扬,一下子将她连同被子摔在床榻之上,随即便压了上去,与她眼睛对眼睛、鼻子对牌子。 “你,你快起开!”某女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像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某仙人好看的凤眼眯起来,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脸由红变正常,由正常又变红。 这小丫头的脸怎么突然就好看起来了呢? 是他眼神不好使了? 还是她真的变好看了? “小丫头,你是不是怕配不上齐王殿下,偷偷吃了丽人丸?” 郑悠然撇着嘴:“你吃没吃丽人丸,你别管。我就知道你吃了‘无力丸’了!” “此话怎讲?”好看的凤眼再度眯起来,某人挑着眉,又凑近她的脸一分,这脸怎么看怎么嫩。 “人肉垫子是不是很舒服?” “这个嘛,要不要我给个好评?”赵文英轻笑一声,起身,恢复仙人之姿,突然趁她不注意,也从她头上拔了几根头发下来。 “呀,好疼!”郑悠然摸着头,“你为什么拔我头发?本来我头发就少!” 拥有一头秀发,可是成为美人必不可少的条件。如今,她努力地喝着黑芝麻糊,也不见发量增加。 正准备问问李承晏可有什么药丸可以增加发量,谁知发生这么多事,一下子也没记起来,今天被拔了头发,这才想起来。 只是,他人在哪里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要拿我的头发作信物,我自然也要拿你的。”赵文英从怀里掏出一个洁白的帕子来,将头发收起,又揣进怀里,修长的手指又伸向她的脑袋。 郑悠然一偏头,躲过去:“你干嘛?把我薅秃了,你想让我出家当姑子去?” 他的后可真好看。以前,她总喜欢看李承晏的手,他的手既白又嫩,软软的,一点儿也不像男人的手。 而赵文英的手除了白之外,还带着淡淡的光泽,好像月光一样柔美。 某仙人的手停在半空,略显尴尬啊:“你头上粘了脏东西,我想替你拿下来!” “滚,这么蹩脚的理由,也亏你想得出。话又说回来,”某女裹紧了被子,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眨着黑亮如漆的眼,“你到底来干什么的?不会真的是给我送吃的来吧?” “你只猜对了一些,我此行还是为了给你送信儿!” “送什么信儿?” “你羊肠村的父母,如今挺好的。” “那是自然哦,有我师父在,我父母肯定没事。” 赵文英点点头,说:“你师父在的时候,他们是很好。可是,他们后来又去了我北夷的卧龙山,这事儿,你知道么?” 未待郑悠然回答,突然外面响起敲门声,是李承显的贴身侍卫叶霜。 “郑司砚,你睡了没有?”他当然知道她没睡,而且还在跟一个男人说话。 “我睡了,你有事么?”郑悠然不想见这个叶霜,她刚来映梅宫认人时候,这叶霜一副她欠他八百万的表情。 “靖王殿下怕你饿了,教我告诉你一声,他教厨房做了些吃的,放在书房了。如果你想吃,现在便去吧!一会儿东西都该凉了!”叶霜说完就走了,主子之间的事情,他管不着。这郑悠然介于主子和下人之间,他自然更管不着她的事。但是,如果她胆敢做伤害主子的事情,他一定会管。 一个乡野丫头,竟然有脸面不明不白地留在这里?可见这女人并不简单。何况,她一人竟得齐王、赵国主,甚至是主子的青眼相加,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 越是长相不好的女人,越是有出人意料的事。能通俗的话讲,就是丑人多作怪!她若长得倾国倾城也便罢了,连普通的宫女都比不上,怎么可以做王妃?她也真敢想哪! 房内的赵文英听了问她:“小丫头,你知道靖王喜欢你么?” 郑悠然摇摇头:“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喜欢我。我长得又不好看,又没有女人味儿,也不可爱。” “想不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赵文英轻笑一声,凤眼忍不住地往她脸上盯着看,似乎想找出什么东西来? “咋啦?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你还能看出花来?” “哈哈,可不,现在,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一朵花儿!”某仙人被她逗地笑起来,有些时候她的确还是挺可爱的。 她对自己的评价略低了些! 虽说长相对一个女人很重要,可是对于他们这种好看的男人来说,女人的相貌几乎也算不上多吸引人,毕竟他们可是比女人还要好看的。 “什么花儿?”某女很是好奇,虽然知道他嘴里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但是本能的反应让她问出来。 “狗尾巴花儿啊!”某仙人突然大笑起来,看着她的脸又红起来,不由得心情大好,“真想高歌一曲啊!” “得,大哥,你现在是在中南国的皇宫里,可不是在你北夷的王宫里。”郑悠然提醒他,“时候也不早,你该歇息去了。” “啊?小丫头,你是在邀请我与你一同歇息么?好羞耻的感觉!”他忍不住想多逗她一会儿,越来越舍不得离开这间屋子。 “你若想你的子孙还能平安地出世,你最好快点儿走!”这都是什么人哪!跑来撩拨她很有意思?她很闲么?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还是很忙的好吧! 郑悠然黑着脸;“我数一二三,你若还没出去,我便大声呼叫非礼!” “走了!”赵文英见她真的要生气,一笑,从原路返回春林殿去了。 “咚咚咚……”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我不饿!”其实她很饿,可是更困啊! “然然,是我……”李承晏在外面说话,“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你不肯见我啦?” 郑悠然一喜,小跑着拽开门,眼见那一身红衣,立即就扑了上去:“小孔雀,你怎么现在才来,我想你了!你想我了没有?” “我也想你!”某人笑出声来,用才大力地在她手上揉巴了几下。 郑悠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推开李承显,指着他便问:“你总学他说话做什么?莫不是你想成为他不成?” 这倒霉鬼,戏弄她一次不够,居然还来第二次。 该死的是,自己竟然还上过两次当。 真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子。 “其实我是邀你来陪你吃饭的。”李承显笑道,“不许拒绝!” 事实是,他吃得很饱,被母妃逼着吃了很多东西。可是一想到她晚上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便一下子睡不着了。 吩咐好小厨房做了吃的给她,又教叶霜放在了书房。 可是,谁知道赵文英居然到这里来骚扰她,这可还行? 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能容忍么?虽然赵文英的行为不算给他戴那个颜色的帽子。 但是,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就当是为了六弟吧!六弟如果知道她在自己这里饿肚子,一定会生气的。 为了他跟六弟和兄弟感情,他也得照顾好郑悠然嘛!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朋友妻不可欺’,靖王殿下要不要了解下?”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 084 她不是女人 “我既然是司砚,陪王爷读书是本职工作。陪吃饭?算加班么?”郑悠然笑嘻嘻地问,眨着黑亮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她温暖的床,“明天我如果有黑眼圈还怎么美美地去见小孔雀?” 李承显犹豫了下,想要告诉她真相,但是又觉得这真相实在太残酷,怕她承受不住。 就在六弟回宫的那天,张太妃已经命令暗卫将他控制了起来,没有通知任何人,包括太后。 每个宫的人都养着暗卫,加之六弟梨花宫少主的身份,南宫锦也会给他们招募一些,因此暗卫的素质要比他们的都要强一些。 虽然六弟的功夫排前十,但是架不住暗卫人多呀,何况张太妃还在他的吃食里加了些东西,李明也加入此计划当中,因此六弟成功地被他们“抓”起来,直到他同意娶林池为止。 “明天是太后的生辰,你暂时还不能去太后的宫里看热闹。”李承显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反正你得陪我去吃饭。如果你同意,我给你五百两银子如何?” 听说这丫头似乎很喜欢钱,那么他利诱她好了。 如果利诱不够,那就牺牲色相好了。 “好吧,好吧,反正我也饿了!”郑悠然一听有银子挣,立时来了精神,跑回房间找了个披风披上,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很暖和,似乎刚刚点了炭,饭菜仍然热气腾腾的。 “真是难为你用心啦,为了哄我吃饭,竟然还用如此蹩脚的理由!”她很感动,坐在李承显对面,见他薄唇紧抿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可以说出来。虽然我可能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是,你好歹有个发泄的出口,不到于闷坏了。” “你先吃吧,吃完我再告诉你!” “好吧!” 只说李承显看着郑悠然如秋风扫落叶般吃了半桌子菜,似乎意犹未尽,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不似往日在人前的深沉:“没想到郑司砚你身子单薄,吃得倒多。你吃的那些东西都被哪里吸收了?” 某女自恋地指指脑袋:“这些精华全部都进了这里,否则,我哪里能跟你们这些精英为伍?” 一句话既夸了自己,又夸了众人。 只是她似乎并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一点儿也不矜持,更别谈贤慧了。这样的人,如果真当了王妃会怎么样呢? 估计,王府会被她闹得鸡飞狗跳、热闹得很吧! “你跟六弟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说话么?”他真的很好奇,六弟以前就颇不着调,这郑悠然更不着调,两个人是如何相处的呢? “我们俩是臭味相投,打个比方,我们可以一块蹲在外边看两条小狗子打架,一看就半天。所以,我说什么话,他能接受。他干什么,我也乐得陪同。这大概就是我们虽然身份不同、学识不同,但是也能一起开开心心的原因吧!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俩吵架的周期特别短,前脚吵后脚合。虽然用夫妻打架床头打床尾合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是跟这个差不多。其实有时候想想,我也觉得这缘分挺奇怪的,是怎么把我们两个凑到一起的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孔雀是这个性格,大概也跟你们疼他有关系吧!如果他的生存环境比较恶劣,大概也不会如此单纯!所以说,小孔雀能成为这样的人,我也得感谢王爷你。” 郑悠然最后总结道:“王爷你是一个好哥哥。” 李承显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也没想到她会如此坦诚,心里有一股暖流回荡,让他有些透不气来。 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这样评价过自己。 母妃以他能讨好父皇来评价自己。 父皇以他的文章骑射来评价自己。 “你都不了解我,怎么知道我是好哥哥?”某男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深看了她几眼,那黑亮的眸子纯净如水,教人不得不相信她。 外人都说他和六弟是竞争的关系,张太妃是,太后是,就连他的母妃也这样觉得。 她为何就那样笃定自己是个好哥哥? 她是不是为哄自己开心? “王爷你相信女人有第六感么?”郑悠然叹了口气,认真地回他,“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哥哥。” 而她对赵文英的印象,第一印象很不好。 赵文英貌似在泡她,也可能真的是在泡她,但是,目的绝不可能单纯。 她一直都知道。 “而且,还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那种,是默默对小孔雀好的哥哥!” 李承显最后叹了口气:“好吧,你赢了,你猜得很对。我能瞒过天下人,却瞒不过你。” 这时在外面侍候的叶霜眉头一皱,他的靖王爷忘了他不成?他也知道好不好?真是不公平! 话说刚才他跟李明两个还谈了一会儿,他跟李明也算得上难兄难弟了,都遇到了见色忘仆的主子。 “唉!”忍不住高声叹气,看看外面的天,还有远处树梢上的雪,第一次有了孤独的感觉。 他以为主子会永远是他的主子,他永远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他感受到了一种威胁,从来没有过的威胁,来自一个女人的威胁。 但是这不对啊,主子也有王妃,也有过别的女人,为何他今天才有受威胁的感觉呢?这说不过去哪! 到底是为什么呢? 叶霜不由得动用内力,要将二人的谈话听个清楚,虽然作为一个随侍他不可以这样做,但是,实在身不由己。 “你家叶霜跟了你多少年啦?看年纪比你还大,他是不是没有娶亲?”郑悠然竟然问起自己来。 “你为何会问这个?是不是叶霜长得好看帅气,你想给他介绍一个娘子?”李承显开起玩笑来。 某随侍鼻子哼出一口气来,他才不想找什么娘子,女人什么的都很麻烦。 “才不是,我是见他火气太大,我猜想,他可能没有女人!嘿嘿……”某女压低声音,“你这个当主子的,怎么能只顾自己快活?” 李承显明显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说,愣了一下,面上一红:“你真不把自己当女人看么?” “唉,这话怎么说呢,我身体是个女人,但是,心里住着一个男人!”某女下意识地拍拍自己平平的胸部,“是不是觉得我很爷们儿?” “好吧,你开心就好!”李承显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他心里还是愿意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的。 叶霜的下巴毫无预警地“咔嗒”一声掉到地上,这女人还是女人么? 李明说得果然没错,郑悠然不是一个女人,他们也不能当她是女人。 正暗自腹诽的某人听见门响,抬头一看,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都在他面前停下。 “可是有事?”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在看到她坏笑的眼神的时候,自己的主子这会子正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一脸姨夫笑。 “你们两个想干嘛?”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主仆关系了,下意识地、本能地想逃走。 他家主子这是彻底教郑悠然给教坏了。 叶霜的长相和李明是同一挂的,区别在于李明带着三分憨气,而他则英气十足,两人身高也差不多。因此他二人一向交好,时常会交换一些情报,当然是在不触犯双方主子利益的前提之下。 这次李明回来,只向他说了郑悠然的一些个人情报,并没有说其他的,言谈之间似乎希望齐王能离郑悠然远一些。 齐王离她远不远的,他不知道,但是是靖王离她近了倒是真的。 不过短短的一天,这女人收服人心的本事可不容小觑。 电光火石之间,叶霜想了很多,不过一瞬间的事情,越发让他觉得这人不好惹。 “把你衣服脱下来!”某女人指着他道,“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长了八块腹肌?” “什么?”叶霜“嗷”一嗓子差点咬掉了舌头,看向李承显,见他正冲自己点头。 “嗯,郑司砚要瞧一瞧,你给她看看!” 一抹飞红上了叶霜的脸,高大的身子差点没站稳,他们是在怪他听墙角不成? 某随侍凌乱在风中。 “快脱!” 脱还是不脱?是个难题。不脱,违背了主子的命令;脱,实在是有辱他男人的自尊。 最后他犹豫了一会儿,试着说服自己,反正自己是男人,怕啥?该害臊的难道不应该是郑悠然么? 这个女人,阿呸,这个人,她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只能算个人! 只说叶霜在某女人的注视下,红着脸脱掉了外衣,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心里突然有一股火要发出来,不管他自己怎么压制就是压制不住。 “你,你不要太过分!”终是男人的自尊战胜了他随侍的身份,不管他是谁,自己首先得是个男人。 郑悠然问他:“你确定不脱了?” “要脱你脱,反正我不脱!”叶霜没好气儿地说,反正他已经得罪了他的靖王殿下,那就得罪地彻底一些。 郑悠然突然回头冲着李承显伸手:“拿来,五十两银子,你输了!” 李承显摇着头对他说:“你是我的随侍,怎么能违背我的命令呢!害我输掉五十两银子。”其实,他是想看看她见到银票时满眼放光的表情,那一定很好玩儿。 又对某个已经石化了的随侍说:“快给郑司砚银票呀!这个傻鸟儿!” 什么?他没听错吧!他的耳朵坏了不成?他的靖王爷,竟然叫自己“傻鸟儿”?一股委曲自心里发出,涌向四肢百骸,最后融进他的眼睛里。 他好想哭一场,为他与他家主子的十几年的情分。他对主子再好,也敌不过这女人对主子的一笑哪! 这女人是个妖女,还是一个丑妖! 叶霜不情愿地给了郑悠然五十两银票,哭丧着脸:“王爷,这五十两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你们不会是为了骗我的银子,才想出这一赌局的吧?” 李明似乎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他还专门写信向自己吐槽这事儿,当时自己还回信劝他看开一些。如今这事儿摊到自己身上,他如何也看不开呀!这女人是怎么知道自己有五十两银子的?这不正常呀! 忽又听他说“你快回去歇息吧,明天我要去坤宁宫,一整天都不在书房。你若闷了,找叶霜陪你聊天练功”,脸一下子绿儿,他家主子是把他卖给了郑悠然不成? 他凭什么要陪郑悠然聊天练功? 而郑悠然则摸着鼓起的小肚子踱回了住处,留下一头黑线的叶霜“黯然神伤”。 刚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一定是在做梦。 咦,正想穿回外衣的叶霜突然发现,他的外衣不见了……一定是被郑悠然那个女人拿走了。 远处一个暗卫见叶霜也回到了住处,这才从暗处出来,又飞快地消失,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坤宁宫。 暗卫向潘嬷嬷汇报了刚才的见闻后便又消失了。 而潘嬷嬷则板着脸进去,对正准备休息的太后说:“太后,这个郑悠然实在太不像话了……” “怎么了?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张蕙笑起来,脸上也只有几丝皱纹,眼睛漂亮得像黑宝石闪闪发光,她是一个漂亮神气的老太太。 潘嬷嬷缓缓神,把暗卫看到的一切又告诉了太后,最后说:“我看这丫头待在皇宫里久了,迟早会惹出大麻烦来。” 太后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直觉里觉得郑悠然并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于是说:“她才来一天,能看出什么来?明天咱们还要累上一天,都早些歇着吧!” 潘嬷嬷年纪也大了,太后舍不得她再侍候自己,晚间从来不让她当值。 潘嬷嬷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侍候的小宫女们端着洗漱用品进来,为首的那个宫女二十五六的年纪。 “春红,你今年也该满二十五了,想出宫么?”太后坐在那里不动,由众人侍候着,看向春红艳丽的脸,“你长得这样好,出宫去随便配个人也是糟蹋了上天给你的美貌。” 春红福了福,一边给太后梳头一边说:“太后,我不想出宫,但是也不想嫁人。” “你应该知道赵国主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要联姻,我就生了一个女儿,丽华又一向单纯,哪里舍得啊!”太后一脸悲伤,像模像样地要哭,实则是想说服春红替李丽华嫁到北夷去。 085 她才不是弃妇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李承晏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太后生辰过后,她以为李承晏会立即来见她,不管多晚。可是她等到睡着,直到叶霜第二天把她叫醒。 后来,李承显告诉她,他又去了西月国帮助平定叛乱。大概得两个月以后才会回来。这个,她是不信的。 再后来,李承显便躲着她,一躲就是三天。 而除了书房外那只总来找吃食的小黄狗之外,她再没见过任何映梅宫的人。 吃饭的时候会有人悄悄地将东西送进她房里,若她一直等在房里,饭菜便会放在门口,但是就是不见人。 他知道送饭的人是叶霜,因为比她功夫高的人,这映梅宫也没几个。 直到现在,整整过去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赵文英回了北夷。临走前,他还特意嘱咐自己不要忘了他,还说等到明年三月,他还会再来见她,教她千万要等她,不要那么早地嫁人。 否则,他会把她抢回来。 她现在除了练功外就是躺尸了,人大概已经胖了五斤的样子,腰上一捏,似乎捏到了一丝赘肉。 可是,长肉的焦虑远没有见不到李承晏的焦虑大。 期间,她试图出去,但是,总能遇到“鬼打墙”,出了不映梅宫的范围。 她这是被软禁了,是太后?是梅太妃?是李承显?还是别的什么人?她没有头绪。 毕竟,她一个乡野丫头,能对什么人造成威胁呢? 正胡乱想着,突然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三哥,我听说你书房里有好宝贝,所以就来瞧一瞧。你不会不让我进去吧?还有叶霜为什么在外面守着?”清脆爽朗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狡黠,来人是长公主李丽华,身后还跟着小桃。 小桃左看右瞧,低声对她说:“长公主,那个女人就住在这里。我有次在御膳房听映梅宫的小丫头子说的。” 李丽华小跑着要进去,李承显想拦着,但又觉得自己问心无愧,苦笑着摇头:“你呀,总是这么调皮!” 只说李丽华刚要迈出书房,便见郑悠然已经笑盈盈地迎了出来,那黑亮的眼神透着一股其名的吸引力,虽然长得还没小桃好看,但是她喜欢她。 “喂,我喜欢你哦!” 面对李丽华的热情奔放,某女心里得意极了,挑了挑眉:“啊?这位美丽善良、聪明可爱的小姐姐,你喜欢我什么呢?” “呵呵,你说我什么?我可没听清楚!”李丽华眨巴着眼,她也长了一双圆润、毛茸茸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眼睛里都是俏皮的神色清纯活泼,约摸二十岁左右,“你再说一遍呗!” 郑悠然也是女人,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公主,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九天上的仙女都没你可爱。” “哈哈,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女人,我喜欢!”李丽华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你是不是老六喜欢的那个女人?” 这个女人身形纤瘦,手腕细长,眉毛略淡,发量也不多,但是胜在神态可人,一颦一笑里都是坦荡荡的自信。 郑悠然见到她,很自然地跟她说话,没有怯懦,没有自卑,没有傲娇,仿佛自己是她的好朋友,亲切而又无拘无束。 她没有什么朋友,不管是哪家的小姐,同她说话都是恭谨有礼的。 “长公主怎么知道我是齐王殿下喜欢的女人呢?”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长公主呢?” “因为我们都聪明嘛!”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彼此打量了一番。 小桃在一旁瞧了,“扑哧”一声笑起来:“哈哈,长公主,你现在总算遇到臭味相投的人啦!” 小桃又觉得臭味相投用词不当,见她俩都没介意,便吐了吐舌头,一张小脸儿白里透红,被冷风一吹,更加红透了脸,更像苹果了。 李承显则用宠溺的眼神看着郑悠然,这些天,他都悄悄地在远处看她一眼,不敢上前说话,怕她问起李承晏来。 自己应该怎么解释呢?六弟马上要跟林池成亲了。 十天前,六弟似乎想明白了,自己走出寝宫,向张太妃妥协,同意娶林池。而就在六弟同意的第二天,张太妃便与林府把亲事定了,还特意请了太后的旨赐婚。 三日后,太后赐了婚,并召告天下,齐王殿下将于正月初二迎娶林池。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还有两天,她喜欢的人便娶了别的女人。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正好五妹要来这里,那么,借由她的口将这事说出来吧!自己实在没有勇气面对她期望的眼神。 “靖王殿下,为什么要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郑悠然笑问,“放心吧,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如果一顿不行,那就两顿。” 李丽华正要开口告诉她,被小桃拦了下来,见小桃正冲自己使眼色,一时闭了嘴。 如果她早些天认识这个小丫头,那么她会告诉她六弟的事情,因为自己莫名地喜欢这个人。 这些天,六弟为了一个女人而与张太妃闹翻,差点绝食而死的事情几乎掀翻了整个皇宫。而张太妃也是个执拗的,见他绝食,便找了人强行灌参汤,一边哭一边看着,也不肯妥协。 这些都是她从宫女嘴里听说的,那些日子,她为了赵文英而哭鼻子,没有顾得上六弟。等她心情好一些,六弟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她与六弟一向投脾气,大概也明白六弟为什么会喜欢面前这个女人。 她的二哥,也曾想办法帮助六弟,说让郑悠然做六弟的侧妃。 可是六弟死活不同意,而张太妃则放出狠话,有她在的一日,便不想见郑悠然一面,虽然她从来也没见过她。 于是,二哥也只能作罢,大概,他也不想为了一个乡野丫头而得罪了张太妃和林府。 “三哥,你书房里的那副画呢?快让我瞧一瞧!”虽然她是来见郑悠然的,但,她早想好了借口。何况,那副春水图,她一直想要。 因为那副图里画了一只毛茸茸可爱的小鸭子。她见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那只小鸭子。 李承显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见他五妹要看画,立时把她请进书房,拿出那副画给她看:“你慢慢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嘿嘿,三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哦!”李丽华笑起来,眯着眼睛,坐到桌子旁,用一手支着下巴,“你不敢亲口告诉她老六的事情,所以,你想借我的嘴说出来。我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我有什么好处呢?是吧?” 李承显拍拍她的肩膀:“就数你机灵,你想要什么?” “我还没有想好!” “我还以为你会要这副画呢!” “哎呀,若是以前,我肯定会要的,但是,”李丽华眨着眼,悄悄指了指外面正跟小桃两个说笑话的郑悠然,“明显的,她可比画值钱多了,一百副画也比不她。我说的,对吧?我的好三哥!” 李承显抿了抿薄唇,刀峰一样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明明六弟先喜欢的她!” 李丽华一愣,想了一会儿,歪着头问他:“喜欢一个人也要经过别人的允许么?我就很喜欢赵文英,虽然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呀!三哥你喜欢郑姑娘就喜欢吧,毕竟,喜欢一个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毕竟,喜欢一个人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是啊,在近三十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他不能轻易放弃。 五妹的话,点醒了自己。他就是要喜欢郑悠然,不管她喜不喜欢自己。 喜欢一个人,就要对她好。可是回想起这二十天,他都在做什么呢?真是该死! 李承显打了自己一下,对李丽华说:“五妹,六弟的事情,我要亲口告诉他。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还是作数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定给你。” 李丽华没有料到此行会有意外的收获,眨眨眼:“好吧,希望三哥不要忘记今天的话。”说着出了书房,跟郑悠然聊了几句,最后说:“然然,既然六弟叫你然然,那我也随他叫你。等过了年,你如果还在这里,一定要去找我玩儿哦!” “好的,长公主,我一定会去看你的。”郑悠然笑着应承下来。 书房里的李承显看着郑悠然明媚的笑颜,有一瞬间的失神,如果她听到六弟的消息,还会有这样的笑容么? 谁知郑悠然目送李丽华走后,竟直直朝自己走来,面上是从没有过的严肃。 “靖王殿下,你躲了我这么多天,怎么今天肯见我了?” 李承显叹了口气:“如果说,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你信么?” “嗯?” “你什么时候吃的饭,什么时候睡的觉,跟书房门口那只小黄狗说过几句话,都说过什么,我都知道。你在映梅宫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看着你,希望你能过得快乐一些。”李承显似乎下定了决心,说出了心里话,“我希望你一直能快乐地活下去。” 郑悠然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些,这是要向她表白的意思么? 可是她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呢? 她与他不过几日的相处,而且还是以司砚的身份,虽然他们聊得来,可也仅此而已哪! 更何况,她喜欢的是李承晏。 他怎么能抢自己兄弟的女人呢?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奇怪,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不可能也不应该喜欢上你,”李承显替她说出心里话,见她一直皱眉,“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但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与你这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还有我!” 郑悠然一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回应他,又觉得不说清楚似乎也对不起小孔雀:“靖王殿下,谢谢你,但是,我喜欢的是齐王殿下。” “我知道,可是,六弟正月初二要娶他的表妹林池了,你再喜欢六弟,也只能选择放手了……” 李承显还在说着什么,她只觉头顶“轰隆隆”一个炸雷接一个炸雷地响起,耳朵里是“嗡嗡”声,心里乱成一团麻、搅成了一锅粥,身子像是突然被抽去骨头,立时瘫在那里。 这会子,阳光正好,暖暖地照在她身上,只觉得得那阳光烫人,让她一刻也不想待在外面。 她要立刻见到李承晏,一刻也不能再耽搁。 想着,刚要往外面跑,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悠然……”李承显大叫一声,将她扶起,打横抱在怀里,将人放回房间,仔细地给她盖了被子,去书房找了一枚药丸给她服下,这才放下心来,坐在她身边陪着。 他能感受到她的震惊,她的气愤,她的不解,以及她的坚强。是的,即便是受到如此打击,她有着强烈的生存的欲望,没有被打倒,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要去打六弟讨个说法。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很爱六弟,最起码没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正思想间,张太妃竟带着林清过来了? 外面小太监高声通报之时,吓坏了刚要进门看郑悠然的小黄狗。小黄狗夹着尾巴,冲他短促地叫了一声,又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李承显拜见了张太妃,又与她客套了几句,这才问道:“外面天冷,您怎么还来映梅宫,真是让承显受宠若惊。不知太妃来此,不曾亲迎,希望您不要怪罪我呀。” 张太妃与母妃关系不好,她几乎没来过映梅宫,今天怎么来了? “我突然想着你母妃这几日感染风寒,便来瞧一瞧,”张太妃说话的时候有一些气喘,毕竟她的身材很胖,,“她可好一些了?” “多谢太妃关怀,母妃这几日已经可以扶着走一走了。”李承晕回答,他的母患了一种疾病,就连太医都不曾见过,不过开了些滋补身体的药。若不发病时,母妃正常得很,一点儿也不像有重病的人。 “嗯,我听说自打十年前,你母妃便落下这样的毛病,你一定要好生照看她才是。”张太后寒喧了一会儿,终于切入正题,“你怎么在郑司砚房里?她怎么晕倒了?” 林清在一旁插嘴:“姨妈,她一个弃妇,哪里值得你亲自过问。” 郑悠然早醒了,听到林清刻薄的声音,突然坐起来,指着林清便说:“我才不是弃妇。你才是弃妇,你全家都是弃妇。” 086 未过门的丑媳妇 张太妃看着郑悠然,一言不发。她是张家三姐妹中最漂亮的,娇艳而不失端庄,眼睛里漾着一片湖水。 李承晏的星星眼应该是遗传了她的发。 郑悠然心里下了结论,又看着她面色发白、气喘吁吁显然是被自己气坏了。 对于见小孔雀的母亲,她有过各种想像,没有一个是这样的方式。 是啊,谁能想到呢!张太妃说话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偏在清醒的时候把林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她也不后悔,林清这女人一再挑衅自己,她若认怂,以后势必会被她变本加利地欺负。 该还击的时候,绝不能怂。 反正三日后小孔雀要成亲了,她还怕啥? 她还能更惨么?想到这,淡淡地看了李承显一眼,嘴角勾起,他刚才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可真是“感人”! 他既然希望自己过得快乐,难道不应该早些告诉自己这些消息么? 林清被怼,心里不爽,又不好表现出来,但是看到姨母对郑悠然的态度,她很高兴,最起码,她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虽然林池那个女人现在是占了上风,可是,姨母也许诺,只要她能解决掉郑悠然,便让自己做侧妃。 她出身比不上林池,可到底也是林府尊贵的小姐,有那么多世家公子上门来提亲,可是,她都不愿意。父亲也愿意宠着自己,也想让自己嫁一个心爱的男人。 巧的是,她喜欢的男人也是李承晏。 她与父亲曾谈过一次,虽然只有一次,但是自己心里越来越有底气。父亲是爱她母亲的,虽然母亲是个妾室,那又如何?她得到父亲全部的爱。 而父亲又将份爱给了自己。 面上是林池占上风,父亲暗地里最疼的还是自己。 “姨母,郑司砚现如今是靖王殿下的人,如果她实在冲撞了您,大概也只能由靖王殿下处置吧,”林清露出不整齐的牙,看了郑悠然一眼,眉眼也是细长的,只是没有林池精致,“我想,靖王殿下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司砚而让姨母您生气的。” 张太妃看了李承显一眼,对林清说:“好孩子,你说得没错。咱们本就是一家人,靖王他不会为了一个司砚而置我于不顾。但是,郑司砚这孩子也是可怜,最近又受了些打击,咱们就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啦!”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她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可怜自己? 她郑悠然是什么人?需要他的可怜?笑话。 林清乖巧地点点头,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她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贱人。如果她自己认输,离开表哥,那么她可以发发善心,留她一条狗命。否则,她会让这个异想天开的女人知道妄想自己不该拥有的东西是什么下场。 张太妃又和李承显说了几句,便带着林清离开。 “靖王殿下这个书房还真是热闹啊,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某女大喇喇坐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您也坐!” 李承显坐下,抿着薄唇:“以后你会知道我的真心。现在,咱们还是谈一谈你的出路吧!” “出路?什么出路?这里很好啊,我没打算离开!” 李承显皱眉:“可是,目前的情况,你离开才能保全性命。” “我不信小孔雀就这么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要留在宫里见他!哪怕等上一年,也行。”她固执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如果他成亲后才能见到你,你会怎么样?” “在这里,你们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于我,我不能接受。小孔雀成亲也可以和离的嘛,只要他是单身,我不介意他成过亲。”郑悠然想了想,挑眉对着脸挤在一起的李承显,开玩笑似地说,“你们李家的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在想东西的时候,把脸挤成一个好看的包子?” 李承显重重地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难道,你不想立刻就见到六弟么?你不需要我帮你见到他么?” 她当然想啊,可是如果冷静下来分析,她知道目前的情势肯定是不允许的,否则,李承晏也不会在自己家里二十天都没有自由。 “他有他的苦衷,”已经冷静下来的某女人晃着个腿,一点儿淑女的形象都没有,看了看桌上摊开的春水图,上面画了一只毛茸茸的鸭子,那鸭子也有着圆润的眼,好像小孔雀在看着自己一样。 “你这个东西可以给我么?” “你怎么也想要这个?” “因为这只可爱的鸭子好像小孔雀呢,我想,如果一直见不到小孔雀,留着做个念想也是好的。”郑悠然面上看得开,心里还是不舒服,她也会难过。 在知道李承晏三日后就要成亲的时候,她恨不能立马见到人了问问他,为何负她? 可是,当张太妃和林清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她炫耀之时,她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与小孔雀认识也差不多有半年了,这半年的时间足够她去了解他。 他是个单纯可爱善良的男孩,他更是一个痴情的人,不可能放弃他们的感情。 所以,她分析,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且这个困难让他不得不同意娶了林池。至于这个困难是什么,大概会跟自己有关系。 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利益,他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有句话,希望你能带给他。” 李承显一时奇怪:“什么话?”这个女人冷静起来也是相当得可怕的。 她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哭哭啼啼地,虽然也难过,但是还保持着冷静和克制。也没有质问自己为何不早一些告诉她真相。 也许,她是个内心足够强大的人吧,只有内心真正足够强大的人,才会淡定地面对自己所遇到的一切。 “告诉他,我愿意等他。” “就这样?” “嗯,再加上一句,洞房的时候最好无心无力!” 李承显摇摇头,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开玩笑? “还有,我饿了,我要吃牛肉。” “好,我吩咐厨房给你做牛肉。只是牛肉不好烂,要费一些功夫。你可以先吃点糕点填一下肚子。” “好,饭好了叫我!”郑悠然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准备回屋里睡觉去,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如果不行,那就两顿。 出去吩咐叶霜去厨房的李承显,没有看到她的后背微微颤抖着,那是她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样子。 痛苦的日子总是难过的,难挨的,她这才挨到天将将黑,便躺在床上数羊。难道她就不能做点儿什么?真的要让李承晏娶了林池?这可不符合她嚣张跋扈的人设哪!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风格呀! 放火?不可能的,她这里根本也没有任何工具。难不成要钻木取火?这也太搞笑了。 装死?就怕是死没装成,被她们真的“解决”了,这不是自己给人送刀子么? 硬闯?叶霜的功夫,可比她强太多了。 …… 滚在床上的某女胡乱地抓着头,苍天呀,大地呀,她可是女一号啊,神仙王母娘娘呀,请你们给点儿提示吧! “汪……”突然小黄狗轻轻叫了一声,正冲着她摇尾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 她不知道这小黄狗来自哪里,只知道她它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一直摇着尾巴。 “你又饿了?小黄。” “汪!”一身溜光水滑的小黄狗瞪着她,毛皮闪着亮光。 它叫一声就是饿,两声就渴,三声就是很高兴,四声嘛,她也不知道。因为这狗就没叫过四声。 “好吧,我才吃了牛肉,你喝点儿汤行么?” “汪!”小黄狗同意了。 郑悠然把米饭和在牛肉汤里,准备把碗端给它:“小黄,你快吃吧!吃饱了快点回家去吧!” “汪!”小黄狗开心地摇着尾巴,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嗯?”某女突然又把碗抬起来,在它眼前晃了晃,开始循循善诱,“小黄,你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呢?” 小黄狗只盯着碗,没有叫。 “正所谓知恩图报,你是不是应该在吃了牛肉汤之后带我离开这里?” “汪汪汪汪!” 四声?难道是同意的意思?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哈,你若不履行你的诺言,明天我可要吃狗肉了哈!”某女威胁着小黄狗,蹲下来,摸摸它的毛,看着它吃完了一整碗的牛肉汤米饭,正蹲在地上惬意地舔毛爪子。 它似乎忘记了自己伟大的使命。 某女突然找来一把匕首,冲它晃了晃:“小黄,你做好了成为一锅肉的准备了么?” “嗷”,小黄狗叫了一嗓子,如离弦的箭蹿了出去。 郑悠然跟在它后面,左拐右绕的,来到一处满是草的狗洞跟前。 小黄狗冲她摇摇尾巴,然后一下子钻进去不见了。 郑悠然犹豫了下,跪下身子也艰难地钻了进去,若不是她比常人瘦弱些,怕是也钻不了这狗洞。 只是这狗洞怎么一般子狗尿狗屎的气味?薰得她简直怀疑人生。 前面也是又深又高的枯草,也不知这是哪里?正当她双脚离开狗洞的一刹那,草丛里突然出现两只好奇的圆眼睛。 那眼睛的主人还有一头白毛? “汪!” 原来又是一条狗哪!还是只可爱的西施犬? “你是小黄的女朋友么?” “哈哈,五妹,快看,你的圆圆找到一个丑女人!”有男人说话。 圆圆是谁?丑女人自然是她无疑。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子和土,不远处有一个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正跑向这边。 “哎呀,然然,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竟是李丽华,她逃到长公主这里了?这距离似乎有些近吧! “嘿嘿,长公主,不是你说,我可以随时来找你玩的。这不,我来了!”郑悠然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而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也跑向这边,怀里还抱着刚才那只小黄狗。 小黄狗冲她叫了三声。 男人眉眼带着一股孩子气,长得也算英俊,是李承晏的四哥康王李承佑。 李承佑摸着小黄狗,对她说:“原来小白这些天跟你在一起呀?” “小白?”郑悠然指了指小黄狗,这男人怕不是色盲吧! 小黄狗闭着眼享受着人肉按摩仪带来的舒适感,开心地叫了三声,又睁开眼,冲李承佑叫起来。 “小白说,谢谢你请它吃牛肉汤米饭!” “嗯,它高兴就好!”某女又问李丽华,“长公主,这是哪里?” 李丽华正追着那只西施犬玩,一扭脸儿:“这里是四哥的犬舍,然然,如果你有喜欢的小狗,不妨挑一只,自己好解闷!” “看在你对小白这么好的份上,我给你一只好啦!你自己去挑吧!”李承佑看了一眼郑悠然,问李丽华,“五妹,你怎么认识这么丑的宫女?她是浣衣局里的么?怎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她是六弟的女人……”长公主追着狗跑远了,远处不断传来她铃铛似的笑声。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丑丫头呀!”李承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突然放开小白,竟抓了她的手,“来,咱们去暖阁里聊聊天,我好想知道六弟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个丑丫头呀!” 呃?郑悠然嘴角抽了抽,这康王一副小孩子的作派,他若不是故意装的,自己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只说她随他来到一处暖阁里,里面小桃正歪在一边打盹,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兢兢业业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随侍。 “小黄,你去端茶点来,还有多上一盘芙蓉糕!”李承佑拉着她坐下来,又跑到小桃身边用手轻轻地捏着她的鼻子,笑得天真无邪。 小桃被吵醒,看看李承佑,似乎她是这里的常客,揉着眼睛出去找李丽华去了,刚出了门,突然停住,回头看了郑悠然一眼,“嗷”一嗓子蹿了出去。 “她怎么了?” “大家都在说,六弟有一个未过门的丑媳妇死了……” 未过门?丑媳妇? 她这么出名的么? 087 宫外遇袭 不一会儿小桃又折回来,红苹果似的脸带着好奇,只在门口伸了个脑袋。 “小桃,你进来呀,我不是鬼哦!”郑悠然笑着冲她招手,“你看我,是有影子的哦!” 小桃看了看她的影子,这才吐了舌头进来,对她说:“郑司砚,你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呀!” 这时李丽华抱着西施犬进来,将它丢给小桃,随手抹了一把脸,问郑悠然:“然然,我六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郑悠然点点头:“所以,我出来看看有没有努力的可能性。” “怎么努力?”李承佑一脸好奇,眼神里都是孩子气,“你要抢亲么?还是要杀掉林池?” “呃?”郑悠然嘴角抽了抽,“您想问题的角度可真是直接!” “那你还能做什么呢?”很显然,李丽华也认同她四哥的办法,二人对视一眼,又嘻嘻笑起来。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看一看,或者想有什么灵感呢!” 叫小黄的随侍进来给他们端了茶点,又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如一根桩子。 她突然好奇地问李承佑:“为什么你的小黄狗叫小白,而你的随侍脸白白的,要叫小黄呢?” 李丽华听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问题不可说哪,说了会死人的!” “谁会死?”郑悠然看了一眼小黄,他皮肤又白又细,她都有些妒忌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小黄的脸长得真好,比一般女孩子的都要好。” 小黄听了嘴角抽了抽,仍然没有动,像个石像。 李承佑指着小黄:“你知道,当时父皇叫我们几个挑随侍的时候,我看上了叶霜。但是小黄抱着我的大腿求收留,然后,我一心软就留下了他。” 小黄看了李承佑一眼,气得小脸儿通红,他家主子扯谎的本事还真是高哪,以前他怎么没发现。 遥想当年,他跟叶霜几个从先皇的少年军里脱颖而出,被先皇委以重任,就是要保护好各个皇子。 就因为他生得皮肤白皙而被嫌弃,竟然没有一个皇子选他,但是,他不想回少年军,如果回去,只能说明他能力不够。 天知道,他是几个人里武功最高、智商最高的,当然情商这种东西,对于随侍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于是,为了能更上一层楼,他不过悄悄地向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李承佑表明了自己的决心罢了,谁让这个看着就像个傻子呢!傻子自然好骗的。 不对,他也不是骗,只是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可以是个好随侍。 最后,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成功的是,他终于当上了随侍;失败的是,他的主子,当四皇子的时候傻,成了康王更傻。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的能力很强,武功比他都要高,为何要装傻。 这不是他想要样子,他本想着跟随李承佑建功立业,却不想活成了一个老人家。 每当他下定决心要离开康王的时候,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拦着自己,如果哭不管用,他就抱着自己的大腿求他留下。 还说,如果他走了,他会“死”的。 是的,这么多年了,他一次也没“死”成,自己也离不开康王了。 其实,做个老人家也挺好,建功立业什么的,反正有那么多人去做,不缺他一个。 至于他为什么叫小黄,而小黄狗为什么叫小白,这件事,康王如果想说,他不介意再离家出走一次。 “哎呀,小黄的脸红得真可爱,好想摸一摸呀!”郑悠然突然指着陷入回忆里的某随侍,“是不是因为他脸红的样子比小黄狗还要可爱,所以,康王殿下你便把小黄狗的名字给了他?” 小黄嘴角一抽,这个女人是怎么猜出来的? 李承佑看着小黄,一脸无奈:“你看见啦,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李丽华在一旁直笑:“然然很聪明的,四哥,我没有骗你吧!” 李承佑点头附和:“我也觉得,她可比小黄聪明多了,但是没有我的小白聪明!” 小黄听了嘴一咧,他家康王殿下这样说,自己心里还好过一些。 “然然,我突然想起来,老六今天好像要去林府。你要不要在他去林府的路上见一面?”李丽华突然跳起来,“正好,四哥说要带我出去玩儿,我们悄悄地带着你出去。” “好。”郑悠然点头,“谢谢你们。” 小黄刚要反对,见李承佑又要抱他的大腿,将刚张开的嘴闭上,悄悄地去布置康王和长公主出宫的事情。 等到天黑透,几人吃了一些东西,便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直奔皇城最热闹的长平街而去。 林府在长平街尾转过去便是,因此几人算好时间,先到处逛了逛,才依依不舍地在长平街尾一处卖花灯的地方等李承晏经过。 自腊月二十五至正月十五,帝都夜里并不实行宵禁,因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出门的很多。 卖花灯的是一个好看的女子,向他们推荐道:“几位贵客要不要买一个,这都是我亲手扎的。” “是么?那我们可得买一个。”郑悠然看着卖花灯的女子,不禁感叹,“咱们帝都里漂亮的女人可真多。” 卖花灯女子冲她甜甜一笑:“姑娘也很可爱!” 李丽华拿了一个小兔子的灯:“我要这个。等到年三十守岁的时候,我要把它挂在宫、嗯、卧房门口,教它跟我一起守岁。说不准,还能梦见嫦娥姐姐。” “瞎扯,嫦娥姐姐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见你。嫦娥姐姐要见的是我。”李承佑一脸孩子气,也拿了一个小兔子的花灯,“你不要跟我抢嫦娥姐姐。” 郑悠然一脸好奇:“这里可是有什么传说?为什么你们都要梦见嫦娥姐姐?” “如果梦见了嫦娥姐姐便会有一段好姻缘哦,”小桃在一旁解释,也拿了一个小兔子的花灯,“我也要梦见嫦娥姐姐。” “那小黄大哥要不要也来一个?”郑悠然问他,“你的功夫比叶霜高,那李明呢?” “李明不是少年军的人,所以,咱们不带他玩儿!”小黄一脸得意,“咱们少年军的圈子也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竟不知是谁不带谁一起玩儿!”李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不想看见郑悠然,抬脚要走。 郑悠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衣服:“你若敢跑,我就叫非礼,你信不信?” 李明点点头。 “说,小孔雀在哪里?” “少主他突然肚子疼,叫我亲自来林府说一声,他明日再去林府。” “说实话,”郑悠然另一只手在他腰上一拧,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的话。”她能不生气么?用脚趾头想想,她都猜得出来,李明一定是站在了张太妃那一边,否则,小孔雀怎么可能连一个消息也不能带给自己。 他自小长在梨花宫,又跟在李承晏身边十年,怎么可能送不出消息来。 “还有,你们宫主呢?” “梨花宫临时有事,宫主她回去了。”李明拧着眉,想要骗她,谁知她又用力拧了自己一把,“嗷”一嗓子叫声来,“少主夫人,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的腰已经不行了。” 来往的行人听到他的话,都停下来看这几人。 一个高子很高的年轻人被一个小丫头拧在腰上,还说自己“腰不行了”? 李明见行人一脸暧昧地看着自己,脸一红:“你、你们不要想歪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哟,年轻人,不用害羞,出了这条街往是南荣华街,南街张记医馆专治男科。你要不要了解下?”有个大婶冲他眨眼睛,又用胳膊撞了下自己的夫君,“老头子,你朋友不就是在那里治好的嘛!” 大婶身边的男人咳嗽一声:“没错,小伙子人,你年纪轻轻的腰就不行了,这可还行?快去老张那里瞧一瞧。” 边上又有几个人附和:“没错没错,张记大力丸,你值得拥有。” 李明早已羞红了脸,求救似地看向郑悠然:“少主夫人,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回。” 郑悠然本就为了李承晏的事情而来,于是与众人转过街尾,找到一个僻静挡风的地方,叹了口气:“其实这事也不怪你,如果换作是我,可能也会这么做。但是,我需要你解释一下。” “少主夫人,你不生气么?”李明一脸感动,“少主说得果然没错,还是少主夫人你最懂我家少主。”于是他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承晏回去换衣服的时候,张太妃以生病为借口将他绊住,转而威胁李明,如果不按她的吩咐去做,便杀了郑悠然。 张太妃知道如果直接去威胁她儿子,会令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便聪明地换了个对象,反正效果都是一样的。果然,李明不仅乖乖地听了她的话拆散了李郑二人,还顺便把南宫锦也“解决”了。 这期间,李承晏绝食差点死掉,也是他苦口婆心骗好的。 “当时少主饿得已经不成人形了,可即便是这样,他仍然不肯低头。”李明哽咽着,一米八的小伙子突然“嗷嗷”哭起来,“你们谁也别拦着我,少主他太难了,我也太难了。” 小桃在一边心疼地递手帕:“李大哥,你别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都会帮你的,是不是,长公主?” 李丽华点点头:“我与老六感情最好,如果他有需要,我一定帮他。” 李承佑也点点头:“算我一个!” 小黄在一旁抽着嘴角,说是他帮,最后还不是得他来? “嗯,你们真好!”李明哭了一会儿,也顾不得寒风吹疼了脸,又向众人说,“当时皇上也插手了,说让少主夫人做个侧妃,太妃本来都动摇了,可是少主他死活不愿意。他说,他只娶少主夫人一个,永远只爱她一个。” “老六为了然然几乎将整个皇宫都掀翻了。”李丽华点头,“可惜当时我没顾得上,若不然,还能帮他一把。那老六今天去林府做什么?” “我骗少主说,教他先服软,然后找个机会和少主夫人逃出去,从此浪迹天涯。”李明哭得有些哑,咳嗽了几声,继续说,“没想到太妃便将计就计迅速到太后那里请了旨,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少主难过得要死,我也后悔得要死。” “少主见事情越发得不可控,便想着去林府说服林小姐,教她不要嫁。可是,少主突然接到密报,有人对太妃不利,他只能先去解决太妃的事情。” 郑悠然边听边流泪,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虽然猜得出李承晏不会背叛自己,却没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为了她绝食,饿得皮包骨了都不肯让步。他对她这样,她怎么去回报他的深情。 他们这一路走来,其实都是他在付出,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的爱,却很少为他做什么事情。 李承晏宠着她、护着她,想尽法子对她好。而自己呢?为他又做了什么? “我不值得她对我这么好呀!”郑悠然哽咽着,心里被李承晏的爱填得满满的,脑子里都是眨着星星的少年。 他眨着眼求夸奖时一脸的小得意。 他亲自给自己做粥时一头的草叶子。 他维护自己直怼林清时如老母鸡护小鸡时的强势霸道。 他温柔的看着自己,说心跳动一次就是在说爱她一次时的深情。 “少主说了,他跟你是命中注定、生死不渝!”李明说完又“嗷嗷”哭起来。 小桃给他明擦着眼泪,一脸艳羡地看着郑悠然。 李丽华则眨巴着大眼睛,用小兔子花灯遮了脸,不好意思当众哭出来。 李承佑神色也为之动容,转过脸去,在小黄衣襟那里蹭了又蹭,最后才转向众人,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黄心里对李明哭鼻子的举动甚为不屑,可是一想到,如果他家主子也这样,心里又有些难过。他希望自己的主子遇到一个容易修成正果的爱情。 “王爷,长公主,咱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小黄心里是个钢铁硬汉,不想面对众人婆婆妈妈的样子,怕自己被同化。 “你们以为还能活着回宫?”一声尖刺的声音划破了寂静,随即几十个蒙面大汉将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杀手们挥着手里明晃晃的刀向他们砍来。 李承佑“嗷”一嗓子,边退边喊:“小黄,你安排的暗卫呢?” 领头的那人在不远处看着,用尖刺的声音说:“那此不中用的东西,早被咱们杀了喂狗了。有人花了重金,要买郑悠然的命,至于剩下的,都陪她去吧,黄泉路上你们都作个伴儿。” 088 郑悠然中毒 李丽华撸起袖子跃跃欲试:“哎呀,我练了多年的功夫,今天终于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啦!” 小桃本能地想退后,但一想到长公主如果真的跟这些杀手打起来会有危险,便使劲拽住已经准备蹿到前面的人:“长公主,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会儿李明大哥他们还得分心保护你。” 李丽华一梗脖子:“小桃子,你这是瞧不想我呀,我偏得试试看!”说着挺身上前,没想被李承佑一把拽到他身后,“四哥,你不要拦着我呀!” 李承佑并不理他,将一个黑衣人打飞出去,皱眉问那领头的杀手:“你可知咱们是什么人?不要命了?” “王子公主的也不过是仗着老子是皇帝罢了,如果老子今天是皇帝,那我的子孙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手头子尖刺的声音带着嘲讽,又对已经形成包围圈的众杀手道,“兄弟们,记住了,杀了郑悠然,从此咱们也可以称王称霸。” 众杀手仿佛着了魔似的,听了那人的话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怕死般地冲了上去。 李明、小黄功夫虽高,奈何人少,即使是以一抵十,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掉这些人。何况还有长公主、小桃要保护。 李承佑装傻的功夫一流,一会儿的功夫抱头求饶,但没有被一个杀手伤到一根毫毛。 郑悠然最近功夫练得不错,已经能应付五六个杀手,虽然有些吃力,但也让李承佑“刮目相看”。 “哎呀,没想到六弟妹的功夫这么高呢!” 李丽华也在一旁拍手:“然然,你真好;然然,你真棒。你是世界上最棒的,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小桃的眼神则随着李明移动,一会儿晃得有些晕,吐吐舌头。她跟在长公主身边已经差不多有十年了吧,还从来没想到过会遇到这种事情,由开始时的害怕到后来的好奇,再到睁大了眼睛“欣赏”,用时也不过死五六个杀手的功夫。 李明、小黄两个互相配合,再加之李承佑的“诱敌深入”和郑悠然的小打小闹,他们二人倒使出十二分的功夫,一为杀敌,二为也借此机会切磋一番,毕竟,他们可是互相看不顺眼。 虽然他们的主子感情还可以,可是他们私底下算是零交流。 而李明则要跟叶霜交流得要更充分一些,在不损害各自利益的前提下,他们经常通力合作,干过不少事情。当然这些都是瞒着外人的,真正知道内情的,也只有他们的主子。 所以不知情的人看李承晏和李承显是竞争关系,实则二人是兄弟关系。 但是这个兄弟关系会不会因为郑悠然而改变,作为随侍的李明、叶霜二人心里都没底。 只说李明一时走了神,差点打在小黄身上。小黄此时也不与他计较,不过撇了他一眼便又施展功夫将一个杀手打倒在地。 这里离林府那么近,而且这里打斗的声音也不小,怎么竟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郑悠然皱眉想着,跳出圈子,想暂时歇息一会儿。 可是杀手们并不给自己机会,招招致命,打了足有半个时辰,她有些体力不支,一个没留神,胳膊被划了一刀,鲜血直流。 “哎呀,然然受伤啦,”李丽华大呼小叫起来,“四哥,你来保护然然,今天本女侠就要替天行道啦!” 说着将受伤的郑悠然托与小桃,飞身加入与众杀手的混战不中。 李丽华大多是花拳绣腿的功夫,但是,她知道自己功夫不行,便跟在李明和小黄身后“捡漏儿”,专挑那被打得一时晕头转向的杀手下手,倒也算帮了二人的忙。 只说李丽华才打了三个人,便听见一阵敲锣的声音,巡城的官兵正赶来。 杀手头子见势,吹了个口哨,带着一众杀手撤了? “这就打完了?”李丽华难免有些失落,她还没有活动开身体,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巡城的人打着灯笼看了几人,其中有认识小黄的,给他请安:“原来是温随侍,不知这伙贼人可伤了你们?” 小黄摇头:“不过几个小贼罢了。” 巡城的还待要问,忽听地小桃惊声尖叫:“天啊,郑司砚她快不行了……” 李明当先冲了过去,见她面色发紫:“可是中毒之症?” 小黄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看样子像是鹤顶红,要速速带她回宫里医治。能解鹤顶红之毒的,太医院里可没有几个人。” “好,”倒是李承佑将人抱起来,“这会子长平街太过热闹,咱们绕新丰街。” 李丽华则拉着已经软瘫在地的小桃:“你这丫头,怎么吓成这样?” 正当众人要绕去新丰街的时候,突然听见郑悠然大叫一声,而李承佑面色不好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小脸紫得怖人。 “她不会在事吧?这帮杀手也太狡猾了,竟然下毒……”未等他说完话,他怀里的瘦弱少女突然身子一软,瘫在他怀里,像丝衣一样轻轻地挂在了他身上。 “天,她快不行了……”李承佑“嗷”一嗓子,“这可怎么办?” 小黄上前查看一番,皱眉道:“她不像是中了鹤顶红之毒,虽然症状很像,却不是。这是……” “是什么?”李明皱眉,如果让少主知道自己没有保护好少主夫人,他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竟是西月国独有的毒,名字叫做肝肠寸断,只有西月国国主有解药。”小黄看了李承佑一眼,“王爷你可还曾记得,有一年西月国国主来访,有人误食肝肠寸断,便是那国主给解的毒。当时西月国国主还送了先皇十几颗救命解药,只不知现在那解药在谁手里?” “哎呀,咱们快快回宫去吧,太医肯定有办法的。”李丽华催促着,“如果耽误了治疗,老六肯定会伤心的。” 如果郑悠然就此死掉,那么她的六弟还能活着么? 只说众人回到皇宫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小黄则先一步去太医院找太医,众人则去了长公主的寝殿。 等到宫女们给郑悠然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小黄愁眉苦脸地进来:“也不知怎么了?整个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全部都去了各宫娘娘那里,还有请假不在的。” “难道派出杀手的竟是宫的里人?”李丽华听了不由地一惊,“谁那么大胆子,连我跟四哥都要杀掉?” “是不是三哥?” “不可能是我,”李承显突然带着叶霜来了,面色凝重的样子像是天个蹋下来了一般,不似往日的沉稳,对李丽华、李承佑似有指责:“你们为什么要带她出去?明明知道她有危险,还带她离开皇宫?”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想让她见一见六弟而已!”李承佑辩解着,拍了拍一脸委曲的李丽华,“若不是三哥你一直软禁她,她怎么可能见不到六弟一面?” 叶霜见康王误会自家主子,想张嘴反驳,可是他不过是一个随侍,何况他家王爷也没说什么。 李承显没有说话,看着躺在榻上已经晕死过去的人,心里不由得一阵疼痛,在她跟着小白钻狗洞的时候,他就应该阻止她。 可是,他怕她会闷,便想着让她出去转一圈,毕竟她不是要在这里等六弟的。 他哪里会知道四弟和五妹会带着郑悠然出宫,可是当时有母妃在问话,若不然,他过问一下便不会有事情发生了。 他心里沉重的像是有一块石头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大声喊叫。 “你们并不了解情况。不是我一直软禁她,她早就活不成了。像今天这种事,你们以为这些天没有发生过么?”李承显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不限制她的自由,任由她自由活动,她哪里还能等到六弟?” “什么情况?这皇帝里还真有要杀她的人?是谁?”李丽华惊掉了下巴,看了一眼锁着眉躺在榻上的某人,她一向灵动可爱,如今却死气沉沉地躺在这里,“然然,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是谁我不清楚!”李承显赌气道,“我看你们两个怎么跟六弟交代?” 叶霜这才说:“长公主、康王殿下,听闻梨花宫有救命良药清花丹,何不让李随侍赶快拿出来!” 李丽华听了也不哭了,对李明说:“李随侍,你快救救她嘛!有清花丹也不提早说出来,害咱们瞎担心。” 李明应了一声,忙去碧云宫找南宫锦。 在张太妃的授意之下,他将南宫锦迷晕,让她暂时晕睡在了碧云宫一处偏殿。只说李明迅速地回到碧云宫,前脚刚踏进宫里,后脚张太妃已经听到动静带了一圈女子出来。 “你去把晏儿找来,我替他物色了一些暖床的婢子,或者你先替他瞧一瞧?”张太妃肥胖的身体略有些喘,对她身后的一群姑娘说,“你们去到李随侍跟前,教他先筛选一遍。” 众年轻女孩们花蝴蝶似地将他围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原来这就是齐王殿下的随侍呀,听闻他也是个英俊的男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如果齐王殿下看不上她们,她们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这个李明。 李明脸色一顿,急得满头是汗,想要说实话,就怕说了实话,张太妃更不让他去找南宫锦。 少主呢?少主去哪里了? 众女孩子们将李明围在一起,嘴里仍在八卦那个叫郑悠然的女子长什么样子,有没有她们可爱漂亮。 张太妃看着众女孩将李明困住,美丽的眼闪过一丝狠厉,没错,宫外那些杀手就是她派去了。 在得到晏儿的想法后,她便暗地里招募了一些杀手,本想着等正月初二一过、生火煮成熟饭的时候,再想办法解决掉郑悠然。 反正她早晚都要出宫,在宫外有得是可以杀掉她的办法。 但是,她不能当着晕儿的面,也不能让宴儿知道自己暗里招募杀手的事情。 到时候如果晏儿成亲后与池儿相敬如宾、慢慢地培养起感情来,这女人也该知难而退了吧! 正当李明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李承晏终于出现了,他也顾不得许多,对他高声叫道:“少主,快,去找宫主拿清花丹,少主夫人中了毒。再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李承晏自打绝食后,总觉得头有些晕,看过一些太医,他们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的母妃便怀疑是三哥搞的鬼,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不可能是三哥。 三哥表面上是把然然软禁了起来,实则是在保护她。 这些,三哥暗地里跟自己说过。 对于然然一切事情,三哥似乎也没有隐瞒,除了对然然的感情。 他没有想到话本子里的剧情真的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可是想一想,然然那么可爱,三哥喜欢她很正常的。 本来今天他要去林府探一探,这二十多天要暗算然然的是不是他们?可是还没等自己出门,母妃身体又不舒服起来。他只能教李明借着机会去看一看。 谁能想到郑悠然“偷偷”地从映梅宫里跑出来,还意外地遇到了五妹和四哥,如果不是他俩帮闹,然然也不会出事。 皇宫里想暗自然然的,有他的母妃,至于别人他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李承晏边想着边去偏殿找南宫锦,可巧这会子他的义母正吃过东西,见他来了便问。 “晏儿,怎么这么急?” “义母,然然,中毒了,急需清花丹解毒……”李承晏几乎要哭出来,他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否则李明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可是,你母妃才找我要了去,”南宫锦知道事情紧急,见李承晏面色不好,急得一脸汗,安慰他,“你先别急,然然到底中的什么毒咱们也不清楚。你带我去瞧一瞧?” 原来自打李承晏同意娶林池后,南宫锦便“清醒”过来,她也没有和张太妃计较。 “好!”李承晏咬着嘴唇,正要带着南宫锦去长公主寝殿。 谁知张太妃突然过来,带着一群暗卫,吩咐他们:“将齐王殿下和梨花宫宫主看管起来,若走失一个,你们等着集体沦为贱籍,包括你们的家人。” 089 反正也不会少块儿肉 南宫锦柳眉倒竖:“张芸,之前你教唆他明暗算我,我看到晏晏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今天你竟然变本加厉,你当这皇宫是你的么?” “哼,反正不是会是你南宫锦的,”张芸喘着气,比六个月前更加的肥胖,叫人拿了椅子坐下,“反正你们是救不了那个小贱人了,如果你们非要去,便从我尸体上爬过去吧!” 自她知道有郑悠然的存在起,便一直牌焦虑之中,如果晏儿娶不了林池,她张氏一门便得不到林家的帮助。 自小她便知道自己与两个姐姐不同,母亲总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哪怕自己比她们都漂亮、比她们都有能力,可是最终她还是被许给一个六品小官儿。 天子脚下,一个六品京官儿要多小就有多小,她是看不上的。 那一年,先皇来见大姐,谁知大姐去了飞鹰山洗温泉,先皇误以为自己是大姐,悄悄地捏了自己的手。 自此后,先皇总借口来找大姐,实则为了多见她几次。 这期间大姐似乎知道这件事,但是总装作不知情,最后大姐如愿嫁给了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先皇。然后自打大姐嫁了先皇,先皇不过三两年便成了太子,之后顺利登极上位。 而大姐才当上贵妃后没多久,便让自己进了宫,成全了她与先皇。 这一点上,她是感激大姐的,所以,她始终站在大姐这边,替她解决掉不少不安分的女人。包括助她登上皇后之位。 在她生下仁儿没多久,大姐登了上皇后之位,而自己也顺利地当上了皇妃。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那时她没有多少野心,只要能跟先皇在一起,只要大姐肯容下她,她的仁儿能平安快乐地长大,她的要求并不高。 可是天不遂不愿,尤其是皇宫之中,哪里有什么姐妹情深。她的仁儿在六岁时突然患上腿疾,之后身体一向虚弱,而那时的确有人想要立仁儿为太子。 天知道,她们母子并没有任何野心,不过想守着先皇过日子。 她的仁儿今年五月份终于没能战胜老天,撒手人寰,留下一妻一子,教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自此,她的心思全在晏儿身上,可是晏儿不过去了几次梨花宫,便遇上了郑悠然,还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这不是很奇怪么? 一定是南宫锦这个女人暗中搞鬼。 十年前,她也是如郑悠然一般短时间内便让众优秀男子喜欢上她,而先皇似乎也是。若不是她使了手段,这南宫锦肯定已经抢走了先皇。先皇是她一个人的男人,她不介意他对别的女人有男女之事,但是先皇喜欢的只能是自己一个。 现在南宫锦又教唆那郑悠然夺走她唯一的儿子,她哪里受得了?她不能容忍。 所以,郑悠然必须死! 而南宫锦,看她心情吧,如果她心情不好了,这女人一样要死。 张太妃眼神复杂地看着李承晏与南宫锦站在一起,那感觉挺像当时先皇站在南宫锦身边一样。 为什么她最爱的两个男人都与南宫锦纠扯不清?一定是因为这南宫锦是个妖女。 而南宫锦年纪大了,便培养了一个小妖女来抢她的儿子。 南宫锦是为了报当年之仇么? “母妃,你不要逼我做选择,你和然然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李承晏抿着小嘴,圆润的眼里都是不理解,“你都没有跟然然相处过,为何一定要置她于死地?皇宫外的杀手也是你派的么?” 张太妃听到这句话更加生气,一定是南宫锦这个女人挑唆的,想到这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对李承晕说:“晏儿,你不要被那两个妖女骗了,她们都不是好人。” 南宫锦不爱听了:“张芸,你说话要经过大脑,谁是妖女?当年的事,我早就跟你解释过了,我跟李蒙是个好朋友,根本也不是你的那样。” 张太妃冷艳的脸满是愤怒:“你怎么可以直呼先皇的名讳?如果你问心无愧,为何当年要认晏儿作义母?难道不是想着步步为营,最后取而代之么?哼!你打错了算盘。” “义母,救然然事急,其他的咱们以后再说!”李承晏急了,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对张太妃说,“母妃,如果你非要我做选择,那么我选择然然。所以……” 张太妃气得一下子突然站起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胃里登时如热油浇过一翻,火辣辣的疼。 李承晏见了,心里不忍,可为了早一些救郑悠然只得伤了他母妃的心:“母妃,你如果还要想要我这个儿子,就请你不要拦着我去救救然然,否则……” 说着,拿了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众暗卫见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等着张太妃的进一步指示。 “你……”张太妃只觉头上嗡嗡作响,像是石磨发出的声音,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双眼通红的李承晏,用手指着他,“你今天踏出这个门,便不要再回来了。” 李承晏心里很难过,可是他顾不得难过,然然还等着他去救,没有答话,直接带着南宫锦去了李丽华的寝殿云眠宫。 云眠宫里异常安静,众人都一声不吭地看着榻上的郑悠然。 刚才他们已经请过好几个太医,都说治不得了。 若一个肝肠寸断之毒,太医们倒还可以试一试,可是这姑娘身上还有别的毒,连见多识广的太医们都没见过。 所以云眠宫里热闹过一阵之后,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时李承晏带着南宫锦赶了过来,见一眼榻上的人儿,不禁皱着眉,心差点死掉,而自己也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李明见了扶他坐在郑悠然旁边的椅子上。 南宫锦则细心地查探一番,又给她号了脉,不禁眉阔大紧锁:“这,似乎比肝肠寸断严重多了。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众人看向李承晏,李承晏摇摇头:“母妃虽然派了杀手,可是她不可能有毒药。这其中必有隐情。” “清花丹怕是救不了这孩子的命了,”南宫锦叹了口气,她与郑悠然同为穿越者,只是她早来了十年。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也算是同乡,她当然希望她能在这中南国过得好好的。 可是谁能想到,她的遭遇可比自己苦多了。 虽然收获了一枚超级大帅哥儿,而且还是二十四孝男友,可是将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想到这,眼圈发红地看着郑悠然,摸了摸她的脸,小脸儿冰凉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这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她么? “宫主,你可有办法救她?”李承显没有沉住气,当先问起来。 倒是李承佑稳重了很多,只是皱眉看着,不似往常一般上蹿下跳地。 “肝肠寸断可解,可另外一种毒所是不行,而且,此两种毒似乎互有依存,怕是只解一种会让她立即丧了命!”南宫锦也皱眉,咬着嘴唇说,“咱们梨花宫虽然药丸甚多,能治疑难杂症的也不少。但是,前提是必须知道中的什么毒?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本来李丽华想自告奋勇去找她二哥,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李承义,去要肝肠寸断的解药,听南宫锦一分析,只能作罢,忍不住叹气:“唉,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特别喜欢的人,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李承晏听了一个支撑不住,险些晕过去,却强撑着意志,给自己打气加油,他怕他倒下了,然然更没得救了。 早知道来京城会让然然丧命,他宁愿一辈子不回宫。早些与她浪迹天涯多好? 寻常人家尚有婆媳矛盾解决不了,何况是皇家? 母妃对然然的反应,实在是太激烈了,激烈到已经不像她了。 想这到,握住郑悠然的手,看着她紫涨的小脸儿,不禁红了眼圈:“然然,你一定要坚强。等你好了,咱们出宫去。再也不回来了。” “老六你先不要难过,咱们再想想办法。”李承佑突然插嘴,“听闻江湖上天灵派有个神医陆不爽,可治百病。不如,咱们找了他来瞧一瞧。这会子,陆不爽正在皇兄那里。” “陆不爽?就是那个能让死人变活人的陆不爽?”众人均是一惊。 陆不爽的名气有多高?大概除了皇帝之外,就他的名号最响。但是,他救人全凭心情,如果心情好乞丐都救,如果心情不好,大罗神仙都不成。 况且,这人一向淡然名利,曾放出话来,这一世从未踏进皇宫,他怎么来了? “哎呀,我先去皇兄那里看一看,”李丽华刚说完这话,人已经蹿了出去,不过一刻钟便回来,她身后还跟了个年轻人。 “哈哈,真是巧,陆神医说他十分好奇然然中的毒,便过来瞧一瞧。” 陆不爽,年纪约二十二三,长相寡淡,神情傲慢,不过看了榻上的郑悠然一眼:“这病我能治!” “太好啦!”众人差点跳起来,尤其是李承晏,一扫之前的压抑心情,脸上也好看许多。 “那还请陆神医赶紧救救她吧!”李承晏情急之下,拉住陆不爽的衣袖,“只要陆神医能救她,必有重谢。” “哼,我是那种贪图银钱的人么?你们可是打错了算盘!”陆不爽不动声地拽回袖子,“我陆某人也不是谁都救的。你们也知道,我心情好的时候便喜欢救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看那些人慢慢死去。” “那你要如何才肯救她?”众人一时好奇。 “最近我喜欢收藏话本子,尤其是宇文柳的话本子,如果你们能拿到他手写的话本子,最早期的那一版本,我便救她。”陆不爽提了一个似乎是很简单,实则很难的要求。 郑悠然一向与宇文柳不合,这早在他们到京城的第二天便传遍了。 而且《寻香记》在京城十分受欢迎,几乎每天都有演出,因此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知道这寻香记里的女一是郑悠然,但是,大家都选择忽略它。 郑悠然在皇宫里消息闭塞,但是除了她,这几个人都知道。只是这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闲聊的话题罢了,因此也没人放在心上。 编排皇家子弟这事,也只有宇文柳敢干。可是皇帝李承义却说,话本子多为穿凿附会,暗指之人只要不去官府里要求正名的话,话本子可以正常演出。 因此对于宇文柳而言,既然皇帝都发话了,他自然乐得借着名正言顺的机会报仇雪恨。 所以当宇文柳见到李承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以为他是前来寻仇的,但是,他是不怕的。 “齐王殿下可是来寻仇的?您来得可真不巧,我正要去排新戏呢!”他的意思是排新戏竟然比李承晏更重要,也算是一个狂人了。 “我要买你手稿,无论多少钱!” 宇文柳笑道:“某像是缺钱的人么?”宇文柳不知他什么意思,但是即然有机会可以报仇,任是谁,也不会选择放弃的。 “那你怎么才肯卖我手稿?”李承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手指节捏得分明,“你说吧,需要什么条件?”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宇文柳的书生气很浓,当然也有小气的这个毛病,一旦得罪了他,怕是早晚会给他害了去。 李承晏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如果是然然在,怕是早打得他满地找牙,可是这里京城,他不能打人,否则是给皇兄添麻烦。皇兄登极不久,需要稳固皇权,而他才颁布的法令他必须带着遵守。 皇兄最近颁布了一项新法令,那便是弃仕的学子,如果有特殊的技能闻名于天下,便可直接入朝为官,不用通过科举考试。 显然,按照这个法令的宗旨,只要宇文柳愿意,他随时可以作官。至于他为何没有选择作官,必定有他的原因。 “还请宇文先生大人不计小人过,把手稿卖给我!”李承晏语气没那么冲了,为了能救然然,道歉算什么,要他跪下都行。 反正也不会少块肉儿! 090 宇文柳的要求 “某一向不爱钱财,手稿断没有卖人的道理。”宇文柳抬着眼皮看了李承晏一眼,他实在想不明白,以郑悠然的姿色是如何得到此人的芳心?自古而来,所有的话本子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郑悠然连个丫头都比不过,哪里算得上佳人? 他宇文柳自诩天下第一风流才子,见过的佳人可不少,像她这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丑女人算是头一回见。 而像她一般的丑女人能得如李承晏般绝色的人的青睐更是闻所未闻。 这是他接受不了的。 “陆不爽在我这里碰了壁,便教你来试试?”一脸酸气的人轻哼一声。 李承晏刚要发怒,红云和绿云两姐妹姗姗而来,见到他得意一笑,之后又摇头一脸惋惜。 “先生,这不是那个喜欢丑女人的齐王殿下么?” “咱们这里可没有丑女人给齐王殿下喜欢!” 满满的嘲讽如剑当胸剌在李明身上,他咬着牙想要教训这两个女人,虽然他的教养告诉自己不能打女人,可这两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 他家少主因为少主夫人的事情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压低了身段来买手稿,遭到宇文柳的嘲讽也便罢了,如今连他身边的丫头也敢如此放肆? 真当他们是软柿子?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两个下人说话了?” 绿去歪头看了他一眼:“你不也是个下人?” 红云性子似乎要比绿去软一些,平日里被她欺负惯了,不得不假装强硬,使劲瞪大了眼睛:“我们先生是个好相与的,你就不拿咱们当一回事?皇上才下过的旨意,你们就敢违抗?” “什么旨意?”李承晏见二女子言语间都是得意之色,不禁好奇地问。皇兄一向仁慈,也颇开明,自他登极的确颁布了很多法令,颇得学子的拥戴。 “皇上昨天亲自派人拿了御笔嘉奖信函,”二云一脸得意,“皇上说了,我们先生可以自由出入帝都,不受宵禁的影响,不对百官叩拜。而且,为了方便先生写出更多脍炙人口的话本子,准许先生在衙门里查看刑事卷宗,注意听好,是全中南的卷宗哦!” 李承晏皱眉,这?难道皇兄也喜欢宇文柳的话本子? 李明更是一脸不理解:“这皇上也干追星的事情不成?他也是宇文柳的粉丝?看样子还是个死忠粉?”如果真心喜欢宇文柳,难道不应该将他召入朝中,让他专门给自己一个人写话本子? 绿云似乎看出了李明的疑惑:“哼,皇上想让宇文先生的话本子能够得到更多人的爱,哪里是你们这种人能明白的?” 宇文柳心内高兴,面上倒不表现出来,装得一手好相:“红云、绿云,不可在齐王殿下跟前造次,你们退下。” 二云乖乖地应是退了出去。 一时间太白楼最豪华的卧房内又恢复了平静。 宇文柳看着自博山炉里的散出的清烟,正了正身子,将琴摆正,干净的手一拂,一缕清音自他手间流出。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弹得一手好琴,李明看了他一眼,虽然他不懂音律,也知道好听。 而且,这琴音竟可以蛊惑人心? 这宇文柳也会武功? 想到此,李明不禁正了正神色,仔细观察那宇文柳,见他周身并无真气流动,这才放下心来。 李承晏只得耐着性子听他弹琴,一曲终了后,终于松了口气,准备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不想他却先开口。 “我是个小气的人,所以,有仇必报。在富阳县,我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这事不知齐王殿下怎么看?” “有话你就直说吧,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你们读书人那一套,咱们不习惯。”李承晏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好在来之间义母确信然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紧攥的拳头骨节分明,一向白净的手似乎因生气而变得粉红起来,圆润的眼也冷峻不少。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自己还是齐王,当今皇上的六弟。 如果自己不是保持着克制,怕给皇兄抹黑,早就把这酸腐的文人丢进河里喂鱼了。 真不知道那些人喜欢他什么?明显这人是个伪君子。 “梨花宫春字阶有个叫春杏的姑娘吧,在富阳县的时候便是她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李明听了不禁嘴角一勾,当时为了教训这人,他和少主想了不少主意,正巧春杏向少主汇报事情,便将此事交与了春杏去做。 若不是他写了《寻香记》编排少主和少主夫人,竟然还追到汝清县去示威,少主大概也不会与他计较。 少主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可是他是一个善良单纯的人,面对陷害他的太后,他都愿意去相信她有是苦衷的。 何况是一个与他不甚相干的宇文柳? 这世上太多的人把当自己当一回事了,这宇文柳便属此列。 不过说到春杏是如何捉弄他的,这倒了没什么新意。 “那位春杏姑娘在得了某的信任后,便趁某不备羞辱于我。”李明心想,什么信任,还是这人好色,见到美女啥到忘了。 “若不是秦大人使出好手段,某的清白便被春杏毁了。”哎呀呀,这是恶人先告状么?李明白了他一眼,如果他在秦大人府上老老实实的,怎么会被春杏脱了外衣晾在大街上“示众”? “那位岳姨娘也是你们梨花宫的人吧?”宇文柳绕了一大圈儿,“我似乎知道了你们梨花宫不少的秘密哪!” “所以,你要怎样?”李承晏也好奇,这人会想出什么法子来难为他? 宇文柳突然眼见向往之色,一向英俊的脸露出些许的猥琐来,与他风流老子的名声极为不符:“听闻南宫宫主绝色天下,让她陪我一晚!” 什么?李承晏主仆二人听了脸上一黑,这宇文柳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无耻狂徒。 梨花宫乃江湖三大门派之一,南宫锦也是颇负盛名,这小人竟然敢存此非分之想? 李承晏抬手隔空便打了宇文柳一巴掌:“你若想死,我今天可成全了你。” 李明在一旁按了按手中的剑,冷眼看着他:“你当咱们梨花宫是好欺负的?春杏大概是太仁慈了,当时她真应该教你断子绝孙!” 宇文柳吐出一口血在地,又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角,蘸了少许血,闻了闻,又舔了舔,语带威胁:“某一向小气,若哪天成了你的义父,你该想想今日所作所为是否合适。到时候,我若耍起长辈的威风来,齐王殿下可不是恼。” 李明差点吐出来,背过脸去,捂着胃,极力压制着那一股股向上的冲劲。 李承晏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当先飞了出去,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才进来,见李明一阵一阵地恶心,立时又出门。 这画面感也太强悍了,即便是多年以后,李承晏主仆二人也忘了不那股恶心感受,终身难忘,又不愿回忆哪怕一秒。 真真是太他妈的恶心了。 只说宇文柳轻笑一声,用那蘸了血的手指轻轻拨弄琴弦,眼睛却看向李承晏:“你们考虑一下,明晚子时三刻,教那南宫锦只身来找我,否则,我一把火毁了我所有的手稿。你们也知道,我创作一个话本子,长的需要三年,短的也得七八日。你那个丑丫头,怕是等不了吧!” 这时红云和绿云又进来:“先生,有一位姓龙的女子想要见你一面,现在就见。” “让她进来吧!”宇文柳恢复了清高模样,不似先前狂浪猥琐。 二云应声又出去了。 李承晏主仆二人不禁摇头,大晚上的这姑娘是羊入虎口呀! 二人发愁地离开,他们该如何跟南宫锦说呢!这也太难为情了。 “等等,”宇文柳突然起身,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封信,“你们把这个给她就好,让她自己想清楚。” 二人拿了信,这人还知道羞耻?还知道这事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二人离开的时候,见那位龙姑娘正进来,低着头,但通身的气度倒也南宫锦颇有两分相似。 莫非这宇文柳喜欢的是南宫锦?李承晏刚一回宫,拿了信给他义母,便道出心中的疑问。 南宫锦边读着信边回他:“我与他的确还有一段渊缘,竟没想到,他对我还有如此想法。”说完,把信丢到一边,绝美的脸庞抹了一丝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 “义母,不如,咱们再想办法从他那里偷了手稿出来吧!”李承晏当然不愿意他的义母为了然然而受那死人的威胁。 “偷可不是我的风格,我会直接抢。”南宫锦安慰李承晏,“晏晏你放心,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他如果再不老实,我便教他哥哥将人领回北夷去。” “传闻他为情所困,如今看来,这情大概就是义母你了。那么他神秘的身份呢?” “他自小长在中南国,但是实际身份是北夷国现任国主同父异母的弟弟,只与那赵文英相差了一个月。”南宫锦想了一会儿,对他说,“这事你不用为难,也不必替我着急,现如今还是救然然最最紧。其余的等你义父来了再说。” “义父?豁牙牛天师?” “啊,我与他已经偷偷成亲啦!”说到此南宫锦一脸娇羞,“你义父看着人不着调,武功也不高,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呀!”又拍了拍李承晏的手,“你说咱们两个都生得特别好看,偏偏找的人都那么丑!当然,你的是丑,我的好歹还好看过。” “义母,您又不正经了,不理你了。”李承晏撒了个娇,心里觉得好受些,自打跟母妃闹起来,他心里一直闷闷不乐,为了然然的事,神经更是从来没有过的紧张。又在宇文柳那里受了些许的气,真是糟糕透了。 恨不能找人打一架才好。 如果然然在就好了,每次见到她,心情便其名的好。 然然,也会开解自己,虽然有时候方式方法略显大胆,但是,他喜欢呀! 自打回了宫,他与然然再没见过一面,而见面之时,然然又中毒了。 他和然然,什么时候才可以安安心心地在一起? 只说李承晏结束了与南宫锦的秘谈,来到郑悠然床榻前面,见她的脸色仍旧紫得吓人,眼里立时湿润了起来,他的然然一定很难过吧! 他多么希望她用那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笑呀! 时常在话本子里听说寻常百姓家的婆媳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以前他只当是新鲜事看。如今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个中滋味。 他虽然爱了然然,可是他仍然是母妃的儿子啊,母妃多了然然和他一起孝敬,难道不好么? 朝堂之上的事情跟他们也没有多大关系,虽然张氏一族还想再利用母妃,可如今大哥刚走,他们又打起自己的主意来。 如果那时候他们不建议立大哥为太子,大哥大概也不会突然患上腿疾,更不会在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去世。 嫂子和他的孩子多可怜?! 正暗自想心事的李承晏歪在一边,看着桌上的蜡烛一点点地滴下泪来,灯影摇晃之间,他仿佛听见郑悠然在叫自己。 “小孔雀,死妖孽……”床榻上的小人儿于睡梦之中都不忘嚣张地骂人。 某男宠溺地看着她,嘴角勾着笑,他一定可以跟然然白头到老的,他确信。 “老六,你去歇一歇,让我替你守着她吧,”靖王李承显突然进来,并不掩饰自己对郑悠然的喜欢,“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她又中毒了,你若休息不好,将来怎么跟她一起与那些人斗?” “三哥,谢谢你替我保护她,”李承晏好看的眉似乎平展了一些,“三哥这些日子也很辛苦,如果不是你暗中维护我和然然,我们怕是要做亡命鸳鸯了。” “说的什么话?”李承显嗔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永远是你的三哥。” 091 南宫锦和宇文柳的往事 太白楼宇文柳处。 南宫锦坐在他对面,看着一桌子自己喜欢吃的菜,面无表情地说:“你让我来干什么?” “锦姐姐,那时我便跟你说过,我早晚会娶了你。”宇文柳凤眼含情,激动地想要抓她的手,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也不甚在意,“当年,若不是锦姐姐你救我一命,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当年事,你无需太过在意。”南宫锦看着面前这个英俊成熟的男子,脑海里浮现出她初穿越中南国时那一晚的情景。 那时她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中南国三江县一个青楼里,房间里只她和宇文柳两个。 她二人被当时天灵派掌门人唯一的女儿莫愁设计,均身中巨毒。 自己是莫愁的情敌,而宇文柳则是因为不肯给她写话本子。 年少成名的宇文柳风头无两、意气风发,本想是去富阳县拜访赵新安的父亲为师,途经三江县时意外惹到了莫愁。莫愁便想让宇文柳给她和豁牙牛天师写个话本子,到时他们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南宫锦自会知难而退。 莫愁被宠坏了,哪里受得了被人拒绝,何况她还是一个大美人。于是想了一个奸计,让南宫锦和宇文柳在一起。不知当时南宫锦为何死去,她穿越而来时,便见到自己正跟一个美少年待在一起。 莫愁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一心要置她二人于死地,提前给二人下了巨毒。那时的豁牙牛天师已经“误会”离开,当然不知道二人中毒之事。 “如果那时不是锦姐姐把清花丹分我一半,我肯定活不成了。”宇文柳也陷入回忆不中,一脸柔性地看着南宫锦,“后来咱们一处去了富阳县,你还特意送我去了赵先生那里。只没想到我拜师不利,姐姐也有许多麻烦,后来……” “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能有今天的确不容易。”南宫锦似乎不愿再过多回忆,“你也知道我今天为何而来。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锦姐姐,那个郑悠然跟你是一样的人吧?”宇文柳一点儿也不生气,深情地看着她,想要将她看进心里去,这些年他遇到过很多的美女,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跟锦姐姐相比。直到他在澄湖遇到了郑悠然。 郑的嚣张自信谈吐跟他的锦姐姐那么像,他怎么能容忍有个丑女人像锦姐姐? 但是也聪明地猜到了郑与锦姐姐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们也算是同乡了。”南宫锦含糊道,当年她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有三个,老皇帝李蒙算一个,豁牙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宇文柳。当年的宇文柳人畜无害,正是她喜欢的小鲜肉类型,与他相处时也没设防,便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如果肯把手稿卖给我的话,我会谢谢你的。”后来发生的事是她始料不及的,她们早已形同陌路,如果不是为了郑悠然,她不会见他。 “锦姐姐说话还是这么直接!”宇文柳突然眯了凤眼,挑眉,指了他身后的琴,“‘锦柳’,锦姐姐新手给我做的琴,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就是希望哪天见到锦姐姐的时候,为你弹奏一曲。” “长相思,很好听的,我练了无数遍,练了十年。”他似乎不给她张嘴的机会,走到琴桌上,素手一挥,琴音迸出,带着他无尽的思念和多年来的苦楚,化成一张网向南宫锦扑了过去。 如果锦姐姐明白他的苦心,她一定会爱自己。 自己写了这么多话本子,每一本里都有锦姐姐的影子,这是他向她示爱的方式。 他的话本子这么有名,他不信她听不到,一定是她不肯听到。只要她肯听,字字句句在诉说着他爱她。 “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边弹边低声唱起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幽怨,他要把这些年的委屈都告诉她。 他不相信就为了那一件事,她便不认他。 他比牛美丽早认识锦姐姐,他可以为了她去死,可以为了她背叛家族,而牛美丽不过空有躯壳。 而自己则有着高兴的灵魂,这世间没有哪个男子可以跟他比。 也没有哪个男子可以配得上锦姐姐,除了自己。 “锦姐姐,”宇文柳弹完一曲,咬着唇看向她,“你还记得么,第一句不是你给起的头,你说,要我用这一句话开头写个话本子出来,我做到了。《锦娘传》这么有名,中南国每个地方都有教坊司唱它,锦姐姐你一定听过。可是,你却不肯嫁给我了。” “当年的事……”南宫锦叹口气,她实在想不到她与宇文柳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造化弄人,咱们都应该向前看。” 从相知、相恋最后成了陌路。 “如果不是牛美丽,你怎么会不愿嫁我?”宇文柳怒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凤眼里满是疯狂,“都是他的错,是他从我手里把你抢走的,我今天也要把你再抢回来。” 周身的怒气夹杂着狠辣无常,儒雅气质全无,好像一个疯子,向这世界扩散着疯言疯语。 “你够了,”南宫锦拍案而起,“说吧,怎么样你才肯卖我话本子手稿?” “只要你肯嫁给我,一切都好说。”宇文柳突然恢复如常,清高的模样让人怀疑刚才见到的情景是个幻觉。 “你休想,你个死变态!” “锦姐姐,你骂吧,你越骂我,就说明你越在乎我。” “滚!” “只要锦姐姐高兴,我可以滚一百圈。” “我竟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南宫锦叹了口气,“你明知我不会嫁给你,你这又是何必?” “锦姐姐,”宇文柳突然轻轻叫了一声,“牛美丽现在去了北夷,你知道那里也算是我的地盘,如果……” 如果他稍微狠下心,牛美丽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锦姐姐是个守信用的,到现在也没将他的身份告诉他人,所以牛美丽大概也不会知道自己去了情敌的地盘。 何况,现如今赵文英有求于他,自己不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么? “你?你跟赵文英相认了?”南宫锦脸色一变,“你母亲被他亲手杀了,你也要认他不成?”就为了杀掉豁牙? 这宇文柳以前也只是坏,没想到,他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我,并不值得你如此!”她仍然打算再劝劝他,放低语气,“你以前错过一次,不可再错第二次了。” 宇文柳以为她有所动摇,上前一把抓了她的手,差点要哭出来:“锦姐姐,你知道的,我答应过母亲不与赵家人来往。可是,如果锦姐姐不拉我一把,我只能违背母亲的遗愿,做一个不孝子。” “锦姐姐,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不想堕入深渊,那里黑得可怕!” 南宫锦见他越说越离谱,使劲抽了回了手,冷哼一声:“此次前来,我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却仍对你抱有一丝幻想。如今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还是有它的道理的。既如此,咱们后会无期!”说完,便打算回去。 虽然救郑悠然的事情很急,可她也不能为了要什么手稿便答应嫁给他。 陆不爽是厉害,难道这天底下再没有别的神医了不成? 她是不信的。 “锦姐姐,”宇文柳在她身后说,“如果你踏出这门一步,我便烧了这手稿。” “烧吧!”南宫锦头也不回地走了,反正这次是她对不起郑悠然,算她欠她一个人情。 “哈哈……”某男人开始狂笑,凤眼里都是血色,“锦姐姐,你好狠的心,我那么爱你,你为何不爱我?” 没有人回答他。 爱情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呢! 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了,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天空中,几点星星点缀着幕布似的夜,大年三十的长平街灯火通明、热闹异常。 太白楼前聚焦着一群要看宇文柳的迷妹们。 迷妹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顶天立地的“后盾”们。 中南国风气很是开放,女子们可以喜欢话本先生,也可以公然去支持。虽然她们的夫君或有怨言者,但,大都愿意支持他们的娘子追星。 只要娘子心里真心喜欢自己,她们当然可以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毕竟,女子相夫教子也很辛苦,为何不让她们有点儿寄托,找点儿事情做? 反正,她们追星的每一笔银钱都是从自己手里拿的,风筝的线还在自己手里攥着,怕什么! 这才是身为一个中南国男子该有的底气嘛! “夫君啊,婆婆如果问起来,咱们怎么说呀!我只是想看宇文先生一眼,只看一眼!” “哎呀,娘今天也陪着父亲去找朋友吃酒去啦!只要不晚了守岁,一切都好说。再说,宇文先生过几日还会去北夷,你可得多看他几眼。等他回到京城,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哈,许家娘子,你婆母也喜欢宇文先生,她悄悄跟我说的,等你公公喝多了,她也偷偷出来看宇文先生。” “张嫂可是说笑,我家婆母怎么会喜欢宇文先生?夫君,你知道么?” “就你个小傻瓜蒙在鼓里,娘她只是不好意思,教我别说与你听,怕你笑话她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边唠家常边等着宇文先生。 正说着,忽然有人高叫“失火”,众人一看,果然从一处胡同里冒出滚滚的浓烟来,原来是太后楼的后厨起火了。 又是一片嘈杂声。 这时红云和绿云出来向众人说道:“各位,先生不小心烧了手稿,这会子人又被烟薰晕了……” 没有她们说完,就有人担忧地问:“先生有事么?” “先生肯定是太过劳累了,咱们不应该这么催促他写新话本子,光《锦娘传》也能听一年不烦的。” “还不是你,你作为咱们京城爱柳协会的人,怎么也不知道了解一下先生的身体情况?” “昨天先生精神还挺好的呀,怎么会这样?” 一片叽叽喳喳地声音顿时响起,众人有想冲进去看的,被掌柜的顶着门拦着:“各位姑奶奶,我保证先生毫发无伤,你们可别冲动。这太白楼的门槛儿会刮坏你们新买的裙子啊!” “还有各位姑爷爷们,看好我的姑奶奶们呀,裙子坏了事小,若有跌伤事大嘛!” 不远处,小黄看了嘴角抽了抽,忙回去复命去了。 待小黄回到李承佑寝殿,见他正陪着那只叫小白的皮毛发亮的小黄狗睡觉,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他,谁知小白叫了一声。 “小白的意思是,你吵醒它了,快跟它道歉!”李承佑轻笑一声,抱着小白起身坐好,不经意间眸子里都是锋芒。 “汪!”小白也说是。 小黄嘴角抽了抽:“王爷,小白就喜欢邀宠,您也不管管它!” “呜呜!”小白将脸深深地埋进那温暖的怀抱里,使劲地抽泣着。 “你弄哭了我的小白!”康王爷明显不高兴了。 “狗怎么会哭?王爷你又说笑!”小黄继续抽着嘴角。 小白突然抬起头,眼角果然还挂着泪,颇哀怨地看着李承佑:“汪!” 李承佑没说话,给了小黄一个眼神。 小黄“嗷”一嗓子:“好吧,你赢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片包好的火腿肉来,颇不情愿地说:“小白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大哥,我错了!” 小白开心地从主人怀里跳出来,叼着那片肉,冲着主人摇着尾巴,又跳着偷偷埋肉去了。 “哼,小气鬼!”小黄不满地说,“我从来就没见它吃过东西,真不知它藏什么,咱们王爷府还能饿着它?” “事情查得如何了?” “王爷,那南宫锦并未答应宇文柳的要求,宇文柳一气之下烧了所有的手稿。” “哼,真是个废物!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意气用事!”李承佑冷哼一声,我还指望他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却原来不过是银样蜡枪头。 小黄一脸崇拜地看着李承佑周身王霸之气渐渐显露:“王爷,占星师说的没错,果然您……” “嗯?你又顽皮了!”李承佑轻笑一声,看向云眠宫的方向,那里也有一个废物,为了一个丑女,不要江山。 他的生母是一个宫女,地位最最下贱的宫女。 可是她母亲这一辈子最正确的事情,大概是生下了他。 可也就是因为生母是个宫女,没什么见识,更没有胆量。她不过见自己弄废了李承仁的腿就吓疯了!而那些人竟然怀疑是梅太妃干的,果然都是一群蠢货。 但是,他还是得谢谢生母,那个一无是处的女人生下了如此优秀的自己。 他最该感谢的还是太后张蕙。她是一个颇有政治头脑的女人,“利用”自己解决了张太妃的长子。 聪明如太后,大概也不会知道若不是自己先利用了她,她大概也不会“利用”自己害了李承仁。 每个人心里都是深渊,他不过提早窥探了其中奥秘罢了。 并且,顺从内心的召唤,做一个真正的人,待他掌了这天下,就把那些什么仁义道德通通废弃。 人人都可做一个坏人,而且人人都是坏人,只要他认清自己的内心。 “皇帝那边什么动静?”李承佑随意问了一句,不等小黄回答又笑道,“还能是什么动静?张太妃如此过激的行为,他也是添了砖加了瓦的。” “那王爷您还要去云眠宫么?”小黄笑道,他没有跟错人,凡成大事者,哪个不是心狠手辣的?自己对叶霜他们也算是客气了。 他们还真当自己是废物?并且跟了个废物王爷? 想他在少年军里智商第一、武功第一、情商也是第一,哪里肯浪费大好青春? 哪个男人不希望建功立业?也只有齐王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何况,那个女人实在是丑。 “去还是要去的,做戏自然要做足!”李承佑出了门,抱起已经藏好肉的小白,对跟在他身后的小黄说,“你去林府见一见苏月柔,教她一定看好了林清。若是她敢伤害池儿一根毫毛,便教苏月柔给她一些教训。” “是,王爷!”小黄邻了任务又去了林府。 此时林府也是张灯结彩热闹得很,程沅君带了苏月柔来林府一起守岁,而苏月柔似乎也融入了林府。 只说苏月柔陪着林府众女眷吃了一回酒,又表演了弹琴,便借口离席,独自坐在一处暖阁里发呆。 而小黄则不却声色地立在她身后,突兀地问她:“苏妹妹,我求你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苏月柔听到身后动静,慢慢转过身来,对他温柔一笑,清丽绝色的容颜越发得动人心魄:“原来是子枫哥,你交待的事情我早就办好啦!那林玄已经开始讨厌林清了,再过些时日,我便能完成你交待的任务啦!” 小黄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天灵派现任掌门白孟的私生子白子枫。 而苏父是白孟的至交好友。白孟发现苏月柔有练武天姿,想收她为徒。而苏父心疼她,便没同意。后来苏月柔大着肚子回去,又小产,苏父便有意让苏月柔去天灵派躲避这些烦恼事。因此,苏月柔便成了天灵派隐者,专门做一些隐秘的任务。 天灵派有意拓展业务,将手伸进了无影门的地界。无影门新死了掌门,又起内讧。因此天灵派很是赚了几笔大生意。其中之一,便是李承佑的任务。 天灵派有意寻个好靠山,将主意打到少年军这里。而白子枫似乎也争气,找到了康王这棵大树。小黄向康王坦白了身份,康王便将天灵派当作了自己的后院,但也只指派了一个任务而已,况且他是花了一万两银子的。 所以康王与小黄名义上是主仆,实则是合作关系。但因康王个人魅力太大,小黄竟也渐渐地接受了随侍这个身份。 而且,他更加喜欢随侍这个身份,而不是什么人的私生子。 092 李居佑的内心独白 今年的大年三十,注定会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 皇帝李承义携了皇后一起过节,而太后则以精力不济为由躲清闲,并不打算与皇帝一起守岁。 太后是个心硬的,老皇帝李蒙死的时候,她也没有很难过。因此,皇帝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只说他与皇后林婉回到英华殿,不由得叹气。 “皇上不要太过在意,咱们两个一起守岁岂不更好?”林婉长得人如其名,是一个温婉大方的女子,行止端方。 “婉儿,”李承义林婉的手,看着她温柔坚定的目光,将脸埋进她身前,“谢谢还有你陪着我。” “我们是夫妻,皇上不要说傻话!”林婉动情地说,她今生能遇到李承义,并成了他的皇后,便再也没有遗憾可言了。 可是,孩子却是他们心中的一个痛。 他们成亲也快五年啦,至今没有好消息。药石吃了不少,却也没什么起色。 太后曾建议他多选几个妃,被他拒绝了。为这,自己还曾经苦劝过几回,劝得急了,他便一连好几日不理她。 后来,她想了想,孩子终会有的,越是着急,怕越是要不上。 人人都道皇帝好,可谁知这九五之尊的位置有多冷?每日见他愁眉不展,身为妻子的自己却不能替他分忧。 “我听说六弟喜欢的那个女子中了剧毒,如今生死未卜,咱们要不要去看一看?”林婉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虽然教那陆不爽去了,可那人一向傲慢,又喜怒无常的,对你尚且如此,何况对他们?” 李承义抬起头,替她抿好耳间的碎发:“最近心情实在不好,六弟一向是个乖孩子,他会体谅我的。” “是不是因为北夷的事情?听说那边来了战书,要在镇西关与咱们这边的大将比试兵法。你可是在为人选发愁?” “最近镇西关不甚太平,西月国也发生着内乱,金国主也写了信来教咱们支援一二。这些年,若不是咱们一直支持,怕这镇西关早已是北夷的了。”李承义叹气,“如今赵文英咄咄逼人,把镇西关当成自己的地盘,岂不可恨?” “若咱们真派了大将去应战,岂不默认镇西关是他的?断没有这样的道理?可是如果不去应战,怕是他会借机占了。” 林婉抚着他的眉:“自打你登极,我时常见你皱着眉,我多么希望我可以抚平它!” 李承义轻笑一声:“有你在,我总会熬过去的。” 二人相视一笑,继而相拥在一起,甜蜜地开始守岁。 小太监们见了退出去,敬业地守在外面,看着远处灯光闪耀,似乎也在想念着他的亲人。 同样有着思乡之情的还有失败而归的南宫锦,每当这个时候,她都在想在现代的亲人过得好不好?没了她这个女儿,父母还能不能坚强地过下去。 她一直期盼着可以回到现代。 回到那个有着她一切的现代。 中南国,除了有豁牙外,别的她都可以舍。 可是,她难道要为了豁牙舍弃父母么?是不行的。所以,她一直想要得到窥天仪,据说得到它便能改变时空,那么她就可以带着豁牙一起回去。 可是豁牙也是个固执的,说除了掌门人,谁也不能碰窥天仪。 于是,她说服了豁牙将掌门之位传给了郑悠然,并与郑达成一致意见,将来她们一起回去。 现如今,郑悠然在中南国也有了牵挂,李承晏会为了郑而回现代么?毕竟,从各种角度考虑,郑悠然还是待在这里更合适一些。 想到这,南宫锦不由地叹气,看着她的义子,这个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美少年,劝他:“晏晏,我们或者再去问一问陆不爽,让他提点别的要求吧!” 李承晏摇头,一脸憔悴,妖艳的脸庞多了三分恹恹的神态,让人心生怜惜。 “义母,李明已经问过了,那陆不爽一口咬定只要宇文柳的手稿。” “对不起晏晏!” “义母说得哪里话?然然也不会同意你为了救她而牺牲自己的幸福的。”李承晏拉着少女瘦弱的手,“她虽然平日里嚣张惯了,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善良的人。再说,我们应该谢谢义母肯为了然然去见那个人呀!” 南宫锦想到什么,下了结论:“哎,要我说,她可能与这中南国八字不合!” 哪有哪个穿越者混得像她一样惨的?来不来的被人黑,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女配们个个活得挺好,只有她不停地遇到麻烦。 据说想要她死的有三股势力,一个是林家,一个是苏月柔,另外一个是谁呢? 能被人悄悄下了毒,竟然还是在晏晏的眼皮子底下?可见那人势力一定极强大。 “还不如回去呢!”回现代多好,虽然也有尔虞我诈,好歹不会有性命之忧啊! 李承晏听了忽然瞪着双目:“义母,你说的回去,是回你们的家乡么?” “是的。”南宫锦在他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虽然从权衡权益的角度,然然她比较适合留在这里。可是,论生活得幸福平安,我觉得还是回去要好一些。” 李承晏正要问,李承佑抱着小白进来。 此时他们仍在云眠宫里。虽说郑悠然现在是靖王的司砚,可事情到了这一步,谁还敢教她做什么司砚?李承显干脆将郑悠然的东西搬到了这里。 李丽华专门收拾出一间偏殿给郑悠然瞧病用,又贴心地给拨了十几个宫女侍候着。 “六弟妹如何了?”李承佑一脸孩子气,敛了所有的锋芒,“宇文先生的手稿拿到了没有?” 他在众人面前总是特意将“六弟妹”这个称呼着重地提出来,就连那些宫女们也听了好几次,早被人传到张太妃耳朵里。 太后那里也是知道的。 不过短短一日,他“不经意”的称呼似乎又将众人的神经绷紧了。 张太妃早就不生气了,本想叫李承晏一起守岁,可听到这些话,更是气得多吃了几碗饭。 太后则是觉得自己明显地被忽略了,朝堂之中都有她的话语权,怎么偏偏在郑悠然这件事上,她连个普通人家的嫡母都不如了?因此生着闷气,又不好过度关注这件事情,省得更加引人注意。 而皇帝似乎对这边的关注度更低,这也是她生闷气,不肯与他一起守岁的原因。 她是太后,是中南国唯一的太后,是有着铁腕手段的太后,怎么遇到一个乡野丫头,一切似乎都变了呢! 这丫头才到几日,便搅得整个皇宫不得安宁。张太妃派了多少杀手,竟然一次也没有成功。自己派了多少人,也不过远远地打探着消息,似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即便是普通的宫女太监们知道的跟她一样多,甚至有可能比她都多。 这件事情也太过奇怪了。 所以,她也没什么心思过年,她过了五十个年了,少过一个不会怎么样,多过一个也不欢喜。半截入土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除了想要个孙儿玩一玩。提起孙儿,她更是气得牙痒痒。 先皇是个风流种子,却不想他的四个儿子个个都是痴情种。因此皇家的子嗣真真是少得可怜,只有死去的李承仁生下一个儿子,偏生的,元朗又不亲近自己这个皇祖母,教她如何过这个除夕,干脆不过也罢。 而这些情报,他李承佑都知道。这当然要归功于天灵派的隐者们。虽然无影门主业是贩卖情报,可论专业,还是拓展业务范围的天灵派做得好。 天灵派插手无影门的业务,已经惹得无影门的元老们专门报与各地巡察使。 历来还没有哪个皇帝插手江湖门派的事情,也没有哪个门派主动与朝廷沟通。虽然中南律法有这样的规定,但是几百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所以,他自然要给他的二哥再多添一些麻烦,多制造一些二派之间的矛盾出来,更利于自己开展宏图大业。 笑得一脸孩子气的李承佑,心思百转,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李承晏见他来了,打了招呼又将心思放在了郑悠然身上。南宫锦也回屋里歇息去了。 此时小桃亲自送了粥饭过来,又悄悄地撤了出去,临走前看了小白几眼,心想这小黄狗怎么越看越猥琐? 小白叫了两声,又将头埋进李承佑怀里。 “六弟,有件事,你可能会感兴趣。”某腹黑男开口,摸着小白的黄毛,一下一下的。小白舒服地闭着眼睛,半昂着小脑袋。 “四哥,你说。” “北夷给咱们下了战书……” 李承晏听完,拧着好看的眉:“竟然没想到,那赵文英是如此得厚颜无耻!” “如今二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六弟你有没有想法?如果你去支援西月国,一则表明了咱们中南国的态度,二则你带着六弟妹去西月国找神医治病。岂不更好?”李承佑缓缓道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希望中南国太平,实则心里巴不得中南吞了北夷、西月和东苍,好让他实现自己的变态的想法。 让李承晏先去镇西关,到时候,他再让人制造一些事端出来。他就不信以李承晏的低浅的政治眼光和手段不会挑起西月与中南的仇恨来。 东苍是个小国,还是个墙头草,他们可以忽略不计。到时候,他再与赵文英来个里应外合,拿了皇位岂不轻而易举? “可是我与池表妹的事情……”李承晏被说动了,他的然然可能与皇宫八字不合,若他们可以离这里远一些,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坎坷? “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去跟二哥说,如果你自请去平息镇西关事件,我想文武百官大概会同意取消你们的婚约。” 能利用别人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客气。反正是李承晏主动退婚的,到时候池儿伤心难过,他便趁虚而入。 女人嘛,大多是感情用事的。 池儿虽然自小喜欢老六,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可是,他选择原谅她。谁让她是一个女人呢! 女人能有多大见识?在看男人上,女人的眼光一向不准。 就比如她们看宇文柳,只看脸,别的都不看。那个东西,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可怜虫罢了。 “小孔雀,不要……”昏迷中郑悠然呓语了一声。 李承佑眼底突现寒意,不过一瞬间,又笑得人畜无害,像一个孩子。原来这女人说梦话呢! 李承晏以为她醒了,才要高兴,又见她翻了个身继续昏迷。她中的毒很是奇怪,除了脸紫涨外,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喂她参汤也能吃下去,就是不睁眼。有时也会骂几句,不过大多与自己有关。 如果他的然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哪里会在这种状态下还做着与自己有关的梦? “六弟妹大概叫你到了西月国不要爱上别的女子吧!”李承佑眼珠子一转,看着怀里的小白,对他说,“我见弟妹挺喜欢小白,不如送给你们吧!不定哪天弟妹就醒了,西月国没什么好玩的东西,教小白给弟妹解闷儿!” 李承晏很感动地说:“小白是你最喜欢的狗,我们怎么可以……”当然,他的确不止一次听她说过,将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就养两条狗。 戏精小白这时也“呜呜”叫着,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似乎在说舍不得他的主子。 “弟妹喜欢它,就当我送你们的贺礼,预先祝你们百年好合!”他不可能教池儿嫁给别的男人,尤其是嫁给李承晏这个眼光极差的男子。 大概也只有自己能看出来,池儿与自己是一路人。 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将来这女人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而她也不能喜欢别人。 缘分这事,从来没什么道理。 那日在御花园,他因为生母责怪自己狠毒而散心,不想看见林池在一处花草旁看蚂蚁搬家。 本以为她跟别的女孩子一样,看一会儿就走的。而她竟然看了足足半个时辰。 最后,她拿起了身边的水壶,将滚烫的热水浇了上去。 当时春风轻指,粉白的花朵映衬着她美丽的容颜闪闪发光,就那一瞬间,他爱上了她的笑、残忍狰狞的笑。 093 又遇土匪 郑悠然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她一段时间在中南国,一段时间在现代,可以随心所欲地穿越在两个时空。 梦中,南宫锦回到了现代,正跟她道别,祝她在中南国幸福,身后还跟着露出一嘴黄豁牙的牛美丽。 梦中,李承晏自动请缨征战沙场、一战成名,从美少年变成边关英雄。 梦中,她被林池和苏月柔一人一边地掐住了脖子,几乎不能呼吸。 “呼,好难受!”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某女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置身于一辆颠簸的马车之中,身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 那男人正拉着自己手,用好看的眼睛看着自己,见她醒来,瞪大了眼睛,突然用力抓着她的手。 “轻点,我的手要断啦!”郑悠然咳嗽两声,见他穿了一件单衣,心想这人寒冬腊月可真抗冻。 想起身,试了试,一点子力气都没有,仿佛她是个面做的。 “然然,你醒啦!”男人摸摸她的头,又摸摸她的脸,语带惊喜,突然哭出声来,越哭越伤心,竟然一头栽在她身上。 郑悠然听声音,知道他是李承晏,可是这容貌? “小、小孔雀?” 李承晏耳边听得她疑惑的声音,突然身子定住,又猛然起身,将她全身检查了一遍:“然然,我没有弄疼你吧!” “你怎么变了个样子?” 这胡子拉碴的,脸黝黑,耳垂上还有一道小小的疤,手上还有老茧? “你这是被拉去做苦力了?”是哪个无良的黑煤窑敢让他去做苦力? 不过,看着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似乎做苦力也有好处? 那个娇艳的美少年似乎成熟了嘛! 她错了什么好戏?不对,事情不对。 自己最后的记忆便是在宫外遇袭,怎么这会子自己在马车里? 低头看看自己,也穿了件单衣,此时她听见外面传来李明的声音。 “少主,前面便是回马驿了,再过一两日,我们便回到中南国啦!” 回到中南国?什么情况?她们现在不在中南国?又穿越了不成? “然然,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三个月啦,”李承晏抱起她,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对外面的李明说,“咱们不去回马驿,转道去骆梁山找陆不爽!” “是!”李明应了一声,将马鞭甩得很响,兴奋地高声对马车内的二人说,“少主夫人果然醒啦,那陆不爽没有骗咱们。” “陆不爽是谁?”她自己紧贴着李承晏的胸前,听着他心跳声,顿觉安心,“原来我竟然昏睡了三个月了。” 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他。 “你,你跟那林池?”已经成亲了么? “初一那天,婚约便解除啦!开心不开心?”李承晏又一把将人拽到自己怀里,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不禁又红了双眼。 还好他的然然最后还是醒了,不枉他来西月国一趟。 如果不是四哥给他这个建议,他大概会选择带着郑悠然逃婚,逃到天涯海角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只是那样需要隐姓埋名,最后也许还是会被母妃找到。 但是他听了四哥的建议,自动请缨来西月国帮助他们对付北夷,那一众大臣也没有意见,自己便得了特赦令,顺利地与林池解除了婚约。 而且,他的二哥,还将郑悠然赐婚给自己做了王妃。 昏睡中被赐婚的大概也只有他家然然独一份啦! 母妃见事已成定局,或者想着从长计议,竟然没有阻止自己带着然然来到西月国。 这一路,义母都在用梨花宫的秘法维持着然然的生命体征,否则,他也等不到陆不爽找到一种叫“血莲”的神药。 据说这血莲只生长在西月国,而陆不爽作为中南国的神医也想见识一个血莲的威力,便也随自己来了西月国。 除去在镇西关与赵文英斗兵法的日子外,他一刻也没歇息地做陆不爽的小跟班,渐渐地陆不爽竟然答应自己救然然。 而且是不要任何条件。 这不,他们在西月国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赵文英退回镇西关以北三百里,而他们也只能先回中南国再作打算。 可巧前三天,他们在骆梁山找了血莲两株,一株用来救了然然,而另外一株则没有被采下来。 陆不爽要守在血莲身边,在它凋谢的一刹那采下来立即放入药炉中练丹,有长生不老的功效。 可是,陆不爽说过,如果然然是在回到中南国以后才醒便是彻底好了,如果醒得早,便说明此药药性减退,让他们立即回来再服下他新练的血莲丹。 “我?我竟然成了王妃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自己就睡了一觉,虽然这一觉有些长,可…… 这件事情还是太诡异了。 “小孔雀,你不觉得这事不正常么?总感觉有什么阴谋似的。”郑悠然心里很是不安。 “然然,是不是感觉跟做梦似的?因为咱们现在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哦!” “可是,我还是觉得……” 李承晏见她小脸儿挤在一起,这三个月,她昏睡着,倒把身体睡得胖了一些,人更加好看了。 “喏,这是皇兄写的圣旨,你看一看!”某人轻笑着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有旧的圣旨,上面有一些血迹。 郑悠然看完了不禁咂舌:“我滴个乖乖,皇上不仅赐了婚,还召告天下?” “可不是?如今我岳父母肯定也知道了,等咱们回中南国,一起去羊肠村。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他们啦!”李承晏抱着她,在她腰上摸了一把,“不过,咱们还是要先去找陆不爽。” “哈哈,陆不爽肯定是不希望咱们回骆梁山找他。”郑悠然笑起来,心疼地摸着他的右耳垂,“这伤是怎么来的?在镇西关是不是九死一生?” “没有那么夸张,”李承晏不想说实话,怕吓到她,顺势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我武功又高、又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那赵文英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事实上,他在赵文英那里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但是,那赵文英也伤得够呛。 如果不是他非要叫嚣着让自己把然然让与他,兴许他还能对他客气一些,不过给一些颜色瞧瞧也就罢了。 这赵文英竟然在西月国,就想抢走然然?可见他是对自己有多自信?!而自己就喜欢“啪啪”打他的脸。 “那你义母人呢?” “我们到了镇西关不久,义父传来消息,北夷的卧龙山上有发现,于是义母便悄悄去了北夷。” 郑悠然才醒过来,又说了很多话,一时有些晕,歪在他怀里:“小孔雀,我有些累了,我可以先睡一会儿么?” “然然,你累了便睡吧,等到了地方,我喊你!”李承晏贴心地给她铺了厚厚的褥子,又在她额前小鸡啄米似的吻了一下。 虽然她昏迷的这三个月,他每天都得亲她几下,可是论亲亲的感受,似乎还是人醒着的时候更好一些。 郑悠然也在他额前亲了一下,便又沉沉睡去。 路上泥坑不少,原来才下过雨,这路又偏离了官道,因此不太好走。但是是外面柳绿花红,春风吹拂,一股股暖意悄悄地飘进了马车内。 风儿悄悄地捂了眼看着马车内的二人互相依偎着进了了梦乡。 马车外的李明不再催促马车疾走,任由马车缓缓地走在到处是泥坑的路上。 轻慢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过行了一个时辰,眼看天就要黑了,李明听着马车内没有动静,隐约地还听得见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们睡得沉,便也没有吵醒他们。自己作主找了间最好的客栈,先定了房间,又回到马车上等二人醒来。 这客栈人少,也没有请伙计,是一家四口开的店,生意虽然不好,但也算有个正经营生。 而李明一下子给了掌柜的十两银子,这掌柜的更是尽心尽力地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偏僻静的地方休息。 暮春时节,外面已经相当暖和了,李明守在马车外面悠闲地看着天空慢慢黑下来。 此时客栈的女儿来了,穿了一件粉嫩的衣衫,容貌虽不出众,但是有一种小家碧玉的亲切感,拿着灯笼将所有的灯笼点燃,又问他想吃什么。 李明回了她,她并没有离开:“这位公子,还是赶快叫醒他们吧,睡在马车上容易感染风寒。” “多谢姑娘,我们自有分寸。”意思是教她不要多管闲事呗? 其实她也不愿意多管闲事呀,可是金国主提前拿了这车夫的画像,还提醒大家不要惹这几人。 这不明摆着教那些坏人多生几个黑心出来嘛,越是提醒他们,他们越是要做。 “公子,这里离骆梁山不远啦,听闻最后山上不太平,你们可得锁好门窗,别教人偷了东西。” 李明不禁多看了这家的女儿两眼,她的眉眼你还别说,真有点儿像苏月柔。 一想到苏月柔,李明不禁皱眉,又叹气。到现在他还是没能接受她已经成亲了的事实。如果不是自己坚持,长公主差点要把小桃许给自己。可是,自己心里又有着别人,他怎么可以娶小桃? 可是小桃并没有死心,在他临走前还悄悄地让长公主把一副绣着鸳鸯的帕子塞给自己。 长公主不是个好惹的,她说了,如果自己不收了帕子,就别想跟随少主来西月国。 最后他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了帕子,反正到时候他就是不认账,是长公主逼的。 万一哪一天小桃又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呢? 正想着,马车内响起一声娇嗔:“喂,小孔雀,你当我是垫子么,快爬起来。” 快爬起来?某随侍一脸八卦,这画面感也太强了。 他们在干什么? 想到此,竖着耳朵,将头偏向马车那边,他本想再大方地听几句。 “某些人的耳朵怕是想成为摆设吧,嗯?”李承晏警告的声音响起,帘子似乎又晃了晃,李明心想不知是风吹的还是他的错觉。 “嗖”,一只鞋子从帘子那里飞了出来,直接砸到他跟前儿,下面朝上。 这是他在西月国买给王妃的鞋子,当然是少主吩咐他的,他哪里敢私自给王妃买鞋? “王妃好脚力,鞋子都能甩飞出来,可见王妃的武功已经高到不能再高啦!”李明拍着马屁,一面蹿到老远,“少主,王妃,咱们还是下马车去吃东西吧!若不然,你们有什么活动在马车里也不方便进行不是?” “嗖”,又飞出一只鞋子来,这次是李承晏的。 “哼,小桃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替你作主的。”某人威胁的声音响起。 “嗷,”李明怪叫一声,撇着嘴,拧着八圈眉,不甘心地示弱,“少主,王妃,我错了……” 你说,他一随侍跟他们较什么劲,他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但是,他又没说错,王妃人都醒了,难道他们不应该做些该该做的事情么? “太妃在咱们临行前,悄悄地跟我说过,如果王妃顺利醒了的话,让小的给王妃带一句话。” 马车内的二人齐声问:“什么话?” “太妃,希望她今天能抱上孙子,孙女她也爱!” 马车内气氛一滞,有人小声嘀咕。 “你这是什么母亲嘛!也太直接了!” “然然,咱们今晚开始努力吧!” “滚!” 李明说完这话,突然心内一动,妈呀,他这是在干啥? 人家卿卿我我的,自己一个单身狗竟然还到处惹人家给自己撒狗粮? 他也是没谁了。 这时那客栈的女儿家又提着灯笼过来:“这位公子,晚饭已经收拾出来了,放在你们的房间里啦!”说完深沉地看了马车一眼,猜想着里面的人为何还不肯出来。 “还有,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关好门窗,如果有人敲门,千万不要出来,切记切记!”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这骆梁山有一伙匪徒,平日里他们倒不下山,但是,这附近的村子都有他们的眼线,若是有富商单独行人经过时,那些土匪便会“杀”下山来。 正想着,“咣咣咣”一切敲锣声打破了宁静。 “都给爷爷们出来,男的穿好衣服,女的不用穿衣服……” 094 影无双 随着锣声渐近,只见二十多人围拢过来,将这原本就不甚大的小院子围得密不透风。 这些人均穿着破烂衣衫,形似乞丐,脸上倒是油汪汪的,正如饿狼一样盯着他们。 客栈家的女儿名叫小英,小脸儿都吓绿了,一下子扔了灯笼要跑,却被那打头的汉子“嗷”一嗓子喝住,立在原地。 “英雄饶命哪,咱们是交了保钱的!”心里是真苦啊,自打她家在这里开了客栈,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还得上交十之六七给各路“神仙”。 原来有地痞收保护钱,后来地痞被他们打跑。 原以为他们是个好的,却不料他们比地痞还难缠。 稍微一句话不对,轻则断手断脚,重则丢了全家性命。 打头的笑问:“听小娘子的意思,不愿意交保钱?” 小英摇头:“不敢,是咱们自发交的。” 打头的又将脸转向李明和马车:“车里的人都出来。” 李明没说话,这些人只王妃一人都能应付,他得把机会让给她。但是,王妃才醒过来,只不知她体力如何。想了想,说:“爷,夫人可有松松筋骨的意向?” 李承晏闷声说:“自然是没……” “我试试吧,”郑悠然打断他,掀了帘子露出个脑袋,“我没穿衣服,你们想看么?” 众山匪抽了一口气,这女人清秀瘦弱的模样虽说还比不上小英,可那黑亮的眼睛的确吸引人。 看着也不傻啊?! 哪有女人愿意给人看的? 一定有诈! “咱们不想!”有人说。 郑悠然歪头一笑:“不想看,是因为你们是瞎子?” 李明嘴角抽了抽,这王妃是什么套路? 又有人张口说:“想看!” “看了也会瞎的哟!”某女扫视了众山匪一圈,缓缓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身红衫衬得她神采飞扬。 “现在跪下来求姑奶奶还来得及,否则打得你们娘都不认识!” 小英扶住惊掉的下巴,慢慢地微不可见地向马车的方向挪了挪,见没人发现,又挪了挪。 打头的眉毛拧了拧,是谁说的来了条肥鱼,肥倒是肥,只是条咸鱼。 又臭又腥。 “红脸儿,过来!”先问清楚了再说。 红脸儿应声,点头哈腰地来到他跟前,看了一眼郑悠然三人:“头儿,您唤我何事?” “你的情报没有问题吧?”虽然这红脸儿来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提供的情报一向准确。也是自他来了之后,兄弟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头儿,这三人我跟我一路,绝对没有问题。” 打头的仍在犹豫:“国主发的通告里说的是他们么?” 红脸儿眉也不皱地撒谎:“不是,通告里说有一个人绝美的少年……” 此时李承晏也从马车上下来。 红脸指着他说:“头儿,你看,这里除了那个仆人长得还可以外,哪里有绝美的少年?” “咋啦?怂啦?现在你们叫声姑奶奶,我就原谅你们的唐突!”某女气势更盛,用下巴看着这一众山匪,对李承晏说,“小孔雀,你不要帮忙哦,我一个人能行的。” 李承晏温柔地看着她:“好的,然然,加油!” 李明在一旁举着手替她加油:“夫人,你是最棒的!” 郑悠然点点头,颇受用,一把将以蚂蚁速度挪动的小英拽到她身后,对着众山匪,颇豪迈地勾着手指:“来,小的们,姑奶奶教你们学做人哦!” 未待众人反应,她当先冲那打头的去了,那打头的只见一个红影飘过,之后便被打飞了出去,直接被一众山匪接住。 “天啊,头儿毫无招架之力哪!”众人惊呼,这才仔细看那嚣张的女子,只见她眨着黑亮的眼,正冲他们勾手指。 “叫姑奶奶!” 红脸儿在郑悠然冲过来的一刹那便躲了过去,这当口“啐”了一口,从怀中掏出一个莲藕似的炮仗点了米便扔向她。 这几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而她眼力似乎比以往好很多,看准时机用脚轻轻将炮杖点拨了回去,随即那杖“嘭”得一声在人群中炸开。 “哎哟,疼死我了!”有人受伤,正捂着耳朵,看着红脸儿,“你这死人,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本就是中南国来的,并不真心上骆梁山,我看他想夺权!” “打他丫的!”有人看不过去,想要教训红脸儿。 众山匪吵吵嚷嚷的,谁也不敢上前。 “头儿,你说句话啊!”有山匪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他们的头儿?连个空气里都没有他的气息了。“头儿去哪儿了?” 郑悠然笑起来:“你们头儿溜啦!你们是打算就此解散呢?还是被我收拾一顿再解散?” “姑奶奶,咱们听你的。”有人起头。 “对,姑奶奶,咱们都听你的。”众人连连点头,生怕话说晚了挨打。 红脸儿沉着脸自腰间抽了把剑:“郑悠然,老子今天要了你的命!” 一个月前有人给了他五千两银子,教他来到骆梁山截杀一个女人。待他到了骆梁山,发现这里有一股匪盗,个个都是猪一样的脑子,功夫也灿得要命,本来他打算等完成了任务,便反了这头领,自己当头儿。 可谁知那人后来才给了他画像,这女人不就是在白莲寺猿啼崖底的那个女人么?只是她身边多了两个男人,一个很眼熟,一个不认识。 原来,这红脸儿竟然猎捕翼牛的那四人,其中两人在那时被红鲶鱼杀了,剩下的二人中的一人便是这个红脸儿杨二狗。 杨二狗知道他要杀的是郑悠然后更是费尽心思地开始想办法,一面给这帮废物出主意增长收,一面开始在这里等着郑悠然现身。 后来他接到那人的消息,便悄悄地离开了骆梁山一路想办法跟着他们。本以为他们会回中南国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来骆梁山,自己的地盘。 他们来都来了,自己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们。于是他便骗了众山匪来这里,准备对这三人下杀手。 “这人不是那崖底的杨二狗么?”郑悠然突然想起来,指着红脸儿跟李承晏说,“他怎么来西月国了?” 中南国与西月国素来交好,但是两国百姓若想去对方那里,只能去官府那里领了路引,否则会被当作流寇给抓进牢里。 “然然,小心!”李承晏这边才刚提醒她,杨二狗已经向她狠狠刺了过来。 郑悠然轻笑了一声,轻轻躲了过去,突然严肃起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教众人不由一惊。 红脸儿眼看不是三两招能解决的,也打起精神来,又使出几分力气向郑悠然刺去。 众山匪则神色复杂地看着,心里各有盘算,不管结果如何,他们是准备回家种田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北夷在镇西关要与中南国的大将军比兵法,金国主便不会对百姓横征暴敛,他们也不会因为吃不起饭而当山贼。 现在好了,来了大佬,他们连山贼都做不了,除了回家种地,还能干什么呢? 这时,不知怎么的,就刮起一阵邪风,吹迷了众人的眼,众人再看时,那红脸儿已经被刮到屋顶之上,头上还顶着茅草。 “咕咕咕……”红脸儿的上方还有一头飞牛? 众山匪看花了眼,不敢相信,使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他们莫不是瞎了? 牛在天上飞? 是谁把它吹上去的? 郑悠然也看到了翼牛:“牛牛,你怎么来这里了?” 翼牛很高兴,忽闪着翅膀挤到了众人中间,露出白净的肚皮给她:“咕咕咕!” “牛牛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挠痒痒?” 众山匪集体向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这女人能召唤神牛,一定是个妖女! 李承晏突然过来,挤在她和翼牛中间,对李明使眼色:“李明,把这些人都解决掉!” 李明应声,还没开始动手,那群乌合之众“嗷”一嗓子已经撤了?! 小英趁着机会也逃回了前院,想赶快告诉父母这里有飞牛。 郑悠然则一边给翼牛挠痒痒,一边问它:“牛牛,你怎么会来西月国?这骆梁要可有是好东西?如果我猜对说,你叫一声,错了,两声。” “咕!”翼牛闭着眼睛享受着郑悠然的贴心服务,叫了两声,又将另外一边肚子露出来,示意她继续挠。 李承晏心疼又忌妒地拉她的手:“然然,你才醒过来,不要干体力活!” “咕!”翼牛不高兴了,眨着圆润的眼睛在二人身上看了又看,似乎明白怎么回事,又冲李明叫。 意思是让他给它挠痒痒?李明嘴角抽了抽,不想理它。 “李明,去!”李承晏咧嘴一笑,拉着郑悠然的手,“然然,咱们去吃东西吧!” “少主……” “啰嗦!” 李明只能苦着一张脸去给翼牛挠痒痒,只说他挠了好一阵,这个飞牛越来越得寸进尺,已经不满足肚子了,直接把整个后背露了出来。 “你、你欺负人!” 李明“嗷”一嗓子,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你应该去找你媳妇给你挠痒痒!” 他这是人什么命运?被少主欺负,他认,谁让少主长得好看呢! 被王妃欺负,他也认,谁让王妃愿意欺负他呢! 被苏月柔欺负,他更认,只是那“欺负”的时光一去不回了! 除了这三人,谁也不能欺负他。 正在李明走神的功夫,翼牛转过身来,又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他,突然将他搂进自己怀里,似乎在安慰他:“咕!” 李明不知怎么的,就是知道翼牛的想法,心里莫名地感动着。 它的肚皮好柔软! 它的肚皮好有弹性! 它的肚皮好、好臭!! 李明突然捂了口鼻,它居然放了一个臭屁! 正要“教训”它,忽然见被吹上屋顶的红脸儿醒了过来,正打算趁他不注意逃跑?想得真美! “牛牛,把他抓下来!” 翼牛好像没有听懂的样子,呆呆地看着他。 李明用手指了指屋顶,翼牛这才扭着脖子看了一眼,抬起翅膀又是一扇,直接把红脸扇滚在地。那红脸摔得够呛,幸好有功夫,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嘴角有些血迹,才要擦嘴角,忽然眼睛看着门口,露出惊恐的表情。 好像见了鬼似的。 李明也朝门口看去,门口上站着一位戴铜面具的男子,年纪大约三十的样子。不过是一个蒙面男子而已,这红脸儿为何如此大的反应?难道他们认识? 红脸儿想逃,被翼牛挡住去路,想面对这铜面具,又不敢。 他们自打离开猿啼崖后,便再没有敢打翼牛的主意,一是因为他被父母看管起来,二是因为长指甲生了场大病,实在是太过晦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他,则老老实实地留在村里啃老。 他家境也算不错,爹娘还有个养老钱,自然也不用他多操心,便整日里在村上闲逛。 谁知一个月前有人给了他五千两银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于是他没有抵挡住诱惑,来到了西月国。 而那路引等也是那人一并给了他的,这一路,并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可是那雇主也说了的,如果完不成任务,便会杀了自己。 这铜面具莫非就是那雇主? 李明见红脸儿脸色不对,将他丢给翼牛,挡在他们面前,并没说话,但是看他的样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铜面具扫过李明等人,在翼牛身上多看了两眼,便进了院子。 翼牛仿佛很紧张,一个劲地用嘴拱着李明,一面夹着红脸儿往后撤。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李明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铜面具突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来,只是气质太过阴陏,眼里冷若冰霜。 这眼神怎么那么眼熟?李明拼命地想,终于想到,影无极便有着这样的气质,眼里没有一丝生气。 “阁下莫非是影无双?影无极的师兄?”希望他猜对。 影无双点点头,用好听的声音说:“没错,我就是影无双,影无极的师兄!” 自从知道师弟遇难的消息,他没有一刻是开心的,日日想着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可是,师弟被郑悠然害死了,他便有了替他报仇的借口和再一次安静地思念与师弟在一起的日子。 有时,看着那些稚嫩的情书,他都能被自己感动。 如今,世上再无影无极,他活着的意义便不仅仅是当上无影门掌门。 还要替师弟报仇,杀了郑悠然。 095 妖女的传言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明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是路过。 影无双说:“报仇!” “没想到你如此直接……”李明冷哼一声,“王妃岂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哦?你怎知我要杀谁?”影无双眼神清冷,“又怎知我杀不了她!” 李明一时语塞,看着影无双的脸,开始走神。 他也有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只是他眼神如死神一般。 而他的少主则是一个美少年,妖艳的脸让人看了还想看。 “少主跟他两个谁更美呢?”不经意间,某随侍将自己内心的想法问了出来。 “当然是你家少主更美!”红脸儿从没见过影无双的真面目。 但是影无双自他们猎捕翼牛失败后,便一直在追杀他和长指甲。后来长指甲在逃跑过程中坠崖身亡,而自己则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如果不是那封信和五千两银子,他大概也不会来到西月国。本想着,来到这里能躲过追杀,却不想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自打他摘了面具,他的眼睛便再没离开过影无双的脸。 这样的一张脸,如果长在女人身上,得是什么样啊! 走神的功夫又听李明问起,一时间脑子没管住嘴,就顺嘴说了出来。 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影无双那双像深渊一样的眼睛正向自己投来死亡的凝视,脸是好脸,这眼可真不是个好眼。 这时郑悠然和李承晏吃过饭,正打算在小院子里聊会天儿,因为房子里一股发霉的味道,还不如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李承晏听了三人的谈话,看那影无双几眼,又转过头想问郑悠然,谁知郑悠然的眼就没离开过人家的脸。 “那个齐王妃,请保护好你的眼睛,不要让它飞出来!” “小孔雀,”郑悠然听了不禁一笑,“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而已。” “王妃,他是影无极的师兄影无双,今天来找你报仇的。”李明一副狗腿样地跟她解释。 李承晏听了神色一紧,护在她身前,对影无双说:“你竟然敢杀我的然然,你知道咱们是谁么?” 影无双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动过,仿佛死了一般:“即便你们是皇帝,害死了我的师弟,一样要死!” 这人好大的口气啊!红脸儿想挣着脖子再仔细看看影无双,被翼牛一下子拽回去,挡了脸:“哎呀,鸽子,不要皮,让我再看看!” “再看先打瞎你的眼!”影无双冷声警告,“等我解决了郑悠然,再跟你算账!” “咕咕咕!”翼牛张了翅膀将红脸儿圈在怀里,意思在说它会保护他。 红脸儿一下子躲进了翼牛的怀里,从未有过的感动瞬间占据了他的心,鼻子一酸,差点嚎出来:“鸽子呀,以前我还想着猎捕你,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保护我!我不是个人哪!” 翼牛“咕咕”两声,似乎在安慰红脸儿! 郑悠然对翼牛投去姨妈般的笑容:“牛牛真好!” 李明嘴角抽了抽,这翼牛是好?难道不是是非不分?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找个宽敞的地方,把这事解决了吧!”影无双冷冷开口,对这些人更是鄙夷。 哪有人跟畜生如此亲密的? 岂不是拿自己也当畜生看? “你可真儿够狂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想解决,咱们就得跟你解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李明嘴突然利索了,“你在无影门靠出卖色相赢得门主的喜欢,当咱们都不知道?当这武林之中没人知道?” 影无双没说话,似乎并不在意李明的嘲讽。 郑悠然看着李明,忍不住想夸他:“哎呀,李大哥,咱们今天终于看到你怼人的样子了,不得不说,你今天很帅!” 李明脸一红:“谢谢王妃夸奖!” “然然,我不帅么?”李承晏笑问,突然将自己的脸递到她跟前,“你仔细地看、认真地看,有没有发现我也很帅?” 她家然然自打醒过来,精神就相当不错,就好像从来没有昏睡过三个月似的。 突然想到什么,一脸严肃地问影无双:“莫非是你给然然下的毒?你什么时候下的?” “猿啼崖,师弟跟你们打斗之时!”影无双大方地承认,大概是觉得这些人都活不成了。 “你……”郑悠然等三人均是一惊。 这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下了毒? “李明,现在就杀了他!”李承晏眼中从未出现过杀气,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生气和害怕。 这人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下毒,而他和李明都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陆不爽救了然然,他怎么对得起然然呢! 真是该死! 郑悠然拉着李承晏的手:“小孔雀,你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我这不是好好的。再说,不是有句话叫‘好事多磨’?我能得你喜欢,自然要经受一些事情,否则,我也没有福气能跟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不是?” 李承晏听了心里舒服一些:“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些磨难也太大了些,这可是有性命之忧的磨难呀!”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郑悠然拍了拍他的手,看着李明和影无双缠斗在一起,有些担忧地问,“李明大哥能打过他么?” “李明累了我上,我累了李明再上,咱们都累了,你上。反正咱们是三个人,累也把他累死!”李承晏低声对郑悠然说。 “嗯,我看就这么办!实在不行,让牛牛也帮帮咱们!”郑悠然回头去看翼牛,却见翼牛正圈着红脸儿躲得远远的,不由得笑道,“哈哈,还是别指望牛牛了,牛牛看来很怕这个影无双啊!” 李承晏笑道:“翼牛生性善良,自然对影无双这种恶人怕。” 二人说话的功夫,李明和影无双已经斗了几十个回合,彼此不分输赢。 “小孔雀,你上!” “好嘞,然然,你离远一些,坐在马车上看我怎么打死这个影无双!”李承晏应了一声,加入打斗之中。 没等李承晏打得过瘾,小英突然带了一队捕快过来:“官爷,他们就是国主下了通告要保护的中南国的贵客!” 这里本就偏僻,来的也不过是小衙门里的几个小捕快,而且还有些捕快除了壮之外,一点儿功夫都没有。 只说众捕快见了三人打斗的样子,一时都怂了,打头的那个更是怂到家:“哎呀,我看这贵客功夫这么好,似乎也不需要咱们保护啊!不如,咱们就在精神上保护他们吧!” 小英嘴角抽了抽,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她的爹娘和哥哥也不敢出来,就单叫她出来应付。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找捕快来,他们还打算装聋作哑。他们也不想想,如果中南国的贵客有什么闪失,他们第一个跑不了。 反正她已经把捕快叫了来,她该做的都做了,即便真有事,大概也跟她没有关系。 之后,小英以前面有事要做为由离开了后院,她一个山野小民,哪里管得了大人物的事情。 一时间后院里只剩下三人打斗的声音,捕快们看得眼都直了。 突然有一个眼尖的捕快发现了翼牛,“嗷”一嗓子指着它,腿打着哆嗦。 捕头刚想骂他,顺着他的手一看,顿时脸绿了:“妈啊,这是什么东西哟?长着翅膀的牛?” 先前眼尖的那个捕快又是“嗷”一嗓子逃了…… 之后众捕快也“嗷”一嗓子逃了…… 郑悠然刚想夸这捕头就是比那些镇静,哪想他“嗷嗷嗷”嚎着也逃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最后三人似乎都累了,于是商定休战。 郑悠然给李承晏擦汗,又递了水给他。 “王妃,我呢?”被撒了狗粮的李明突然把脸递到秀恩爱的二人跟前。 “你找你的小桃去!”李承晏白了他一眼,“你可不许跟我的王妃撒娇。” “噗!”红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咕!”懵牛也在笑,眨着萌萌的大眼睛。 “唉,我是个命苦的!”李明故意苦着脸,虽然他心里是真苦,可是却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谁让他喜欢的是苏月柔是个坏女人呢! 这个坏女人! 此时,某个坏女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怀疑自己夜里没有盖被子感染了风寒。 她身体一向弱,小时候她总是生病,而郑悠然则成天地在她跟前,一会儿告诉她外面有只蚂蚁跟另一只蚂蚁打架,一会儿跑过来告诉她园子里桃子可以吃了。 她小时候几乎是在药礶子里长大的,而郑悠然连感染风寒都是屈指可数的,除了对艾草烟过敏。 后来家里来了个长工,就是张二牛。张二牛喜欢郑悠然,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 她总是扒着窗子看他们两个到处跳到处跑,而自己只能看书练字做女红。 哥哥们在外面求学,一年也不能回来几回。每次回来,他们也对郑悠然问东问西的,似乎她才是他们的妹妹。哥哥们对自己就像是对待客人一样。 直到去年,自己被父亲逼婚,可郑悠然居然劝她嫁给二表哥,虽然最后她还是嫁了二表哥程沅君。她郑悠然是什么东西?敢劝她嫁人? 自那时候起,她的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父亲、哥哥们不顺她的意便罢了,没想到连郑悠然也敢对她指手画脚。 所以,她骗郑悠然陪她逃婚,想着在路上把她卖去青楼。可是,青楼里的人似乎不喜欢这个有些二的郑悠然。 这一路,从羊肠村到富阳县城,她想了很多办法,始终没有“收拾”得了郑悠然。 而自己则不小心被影无极占了,还怀上他的孩子。本来,那天按照她的计划,应该是影无极强占了郑悠然才对。 她就是看不惯她整天嘻嘻哈哈的样子,即便是她们这一路遇到很多困难,她还是笑得没心没肺。 看着郑悠然笑,她心里就恨,恨不得立即拧了她的嘴,让她哭出来。 “阿嚏!”苏月柔又打了个喷嚏,心想自己可能真的感染了风寒。 这时程沅君正准备睡下,看她坐在桌旁发呆,又过来,给她披上披风:“表妹,我去给你抓副药吃吧!” 苏月柔冷声道:“不用了,表哥,我没事。” “表妹,你不要生气,母亲不过是来京城看看我,过几日她就该回去了。” “过几日?她已经来了快一个月啦,天天趴在门外听,只怕听不来孙子,怕是不会走了!” 听着她嘲讽的声音,程沅君皱着眉,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何况是他一力要娶了表妹。 “怎么?这就生气了?如果你实在生气,不如休了我吧!”苏月柔已经受够了在人前秀恩爱,也有些后悔听了父亲的建议嫁给程沅君。 “表妹,我既娶了你,便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怎么会休了你呢!”程沅君叹了口气,他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可是,他的心一直在她身上。如果他能放下她,早就该放下了。 还会娶一个怀了别人孩子又流产的女子么? 他程家在三江县也是个大家族,在朝为官的就有三个人,而自己则是最最出息的。 本以为表妹会愿意的,唉,算了…… 又是一声叹息。 “哼!”苏月柔冷哼一声,“你别指望我给你生孩子,我劝你还是多纳几房妾室,我这辈子也不会跟你生孩子!” 她喜欢上了赵文英,那个北夷的国主。 她只愿意给他生孩子。 她也知道赵文英喜欢郑悠然,虽然她不理解,但是事实便是如此,她只能去面对。 李承晏的眼睛瞎了看上郑悠然时,她只是觉得奇怪,毕竟这世上有脸没脑子的人也很多。 蒋开明喜欢郑悠然,大概是因为图新鲜罢了。 至于赵新安之辈,难道他们不是一丘之貉? 宇文柳样貌也很出众,他便讨厌郑悠然,讨厌到了她觉得奇怪的地步。听说宇文柳素来喜欢美女,但是也没听说他对丑女有这种表现。 影无极更是好看,他对她更是恨之入骨,因为是自己告诉他,是郑悠然让自己怀了他的孩子。 所以,她以前一直觉得这些很正常,或者觉得没什么值得她特别注意的。 可是,赵文英也喜欢郑悠然时,她不得不重要去研究审视郑悠然。 她的确不是羊肠村的郑悠然。这是唯一一点儿她可以确信的。 如果她不是真正的郑悠然,她又是谁? 妖女么? 最近似乎确有妖女传言,因为程沅君和钦天监的人有来往,所以她听了那么几句。 “钦天监的那个张大人曾说过,最近各地都有妖女的传言,可是真的?” 096 我也很爱很爱你哦 冯沅君疑惑地看了苏月柔一眼:“张大人的确说过各地都有异像,但是妖女的传闻……”张大人说过么?他不记得啊! 苏月柔很是认真地点头:“有的,张大人说了!而且林二小姐也听过类似的事情。” 她似乎有意让民间志怪传说往郑悠然身上靠,为了增加事件的准确性,将林池拉入混水之中。 反正林池被退婚,早已恨郑入骨。所以,即便查问起来,外人自然是信的。 他们自过了年便又赁了个小宅子,之前的院子太大,苏月柔总觉得冷清。现在住处离林府很近,所以多与林池有来往。 何况,为了完成白子枫的任务,她也必须想办法接近林池,才能借机破坏林清在林玄心里的位置。 现在她的任务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林清已经身败名裂,最后被林父嫁去家族之中一个瘸子为妻,想来也是翻不出什么水花来的。 林池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功劳,她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于是更加“亲密”起来。 康王去林府很是频繁,频繁到林玄这个吏部尚书到了紧张的地步。近来多有传闻,林池已经瞧上了康王,每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等待他的宠幸。 “宠幸”?这是个多么严重的字眼,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传出来的。 当然这个天杀的就是康王李承佑自己。 只说李承佑这一日又来找林池,虽然名义上是找林江,但是林江压根就没在林府,他人已经远在富阳县求学呢!所以,下人们都识趣地给他大行方便之门。 林玄生气,可是,他目前处境尴尬。 “康王殿下,您……”若真喜欢池儿,何不去求太后赐婚。 “姨父最近可好?”李承佑心情不错,才得到消息,影无双打伤了六弟。虽然影无双被打得接近半残,但是,六弟受伤算是喜事。 “康王殿下,可不敢……”林玄跪地,头不敢抬起来,这人疯了不成?小孩子们之间私下里叫他,他倒可以接受。 只是这康王,当着众下人的面…… “其实,我是想把姨字改成山丘,您觉得如何?”康王这给自己求亲的方式也太清新脱俗了。 小黄在一边抽着嘴角。 林玄没抬头:“小女池儿资质……” 没等他说完,李居佑抢说:“既然您同意了,我明日都母妃跟太后请旨去。”说着竟带了小黄离开。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这也太张狂了!自打晏儿退婚,这康王就变了个样子,一改往日孩子气,众人才知以前他是藏拙。 林玄坐在堂上,叫人找了张兰过来,当头便是喝斥:“你教得好女儿如今她惹下祸事来,连累我倒还好,到时,整个林氏一族都得给她祸祸没了!” 说完又是拍桌子又是掀茶具。 “哟,今天想跪搓板了?”张兰笑嘻嘻地问他,“我才从大姐那里回来,大姐松了口。怎么,你远房侄子强占民女的事情又不办了?” 林玄立即怂了,扶着张兰坐下,开始捏肩膀:“夫人,刚才我是得了失心疯,你一回来,我的心就回来了,这会子又好了!” “马屁精!” 林玄这才将康王的事情说与张兰,问她:“你说这康王到底是怎么了?咱们池儿一心喜欢是晏儿,大家都是知道的。虽然后来晏儿退婚了,可是咱们还是有机会再让他娶了池儿的呀。 再说,太后、太妃不都承诺咱们了,会想办法名正言顺地解决掉郑悠然,叫晏儿不得不死心。康王来这一手,怕不是想离间咱们跟太后、太妃不成?” 张兰笑道:“大姐跟我说过了,康王的事情,她不反对。只要池儿开心!” “什么?你们……”林玄想说这张氏姐妹真是一天一个想法,“你昨天不还哭着教我想办法让康王远离池儿?” 他是敢怒不敢言。 “哪里是我?是池儿愿意嫁康王!”张兰摇头,其实她更不理解,“也不知道那康王使了什么手段。” “唉,咱们可是真心喜欢晏儿!”林氏夫妇表示很遗憾,相携着手去逛园子,不想遇着苏月柔正从林池那里出来。 “原来是月柔哪,怎么不吃了饭再走?”他们也十分喜欢苏月柔。 苏月柔温柔回道:“多谢林大人、林夫人。沅君说今晚要给我过生辰,教我早些回去!还说,要像林大人给夫人过生辰那样,就两个人,谁也不请!” 说着面上一红,虽然她心里挺恶心。 林氏夫妇相视一笑,三人又说了回话这才分开。 只说苏月柔才出了林府,便见小黄等在不远处。于是上前:“子枫哥,又有什么任务?” 小黄说:“苏妹妹,王爷说池儿愿意嫁她有你的功劳。王爷又给了天灵派五万两银子。苏妹妹,你于两边功夫都很大,可有什么愿望?” 苏月柔温柔一笑:“有的。杀了冯沅君!” 小黄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王爷倒是猜到了。他说,如果你有此要求,让我答应下来。但是,他还有另一项极难的任务……” 天气有时多变,白天还风暖日轻,到了晚上雨声凄厉起来。 苏月柔坐在桌前琢磨着白天白子枫的眼神和康王的意思。 白子枫明显觉得自己是毒妇人,可是她一向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原来白孟还打算搓合自己和白子枫,这会子应该不会再有这种心思了。 至于康王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想法,大概是因为他同自己是一样的人吧! “表妹,你在想什么?”冯沅君看了书来到她身边,他很想走近她的内心,可是从来没有成功过。 “你想得到我么?”苏月柔温柔地问,在他死前,自己也对得起他一次吧!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方式。 冯沅君叹口气,他不想回答。 苏月柔轻笑一声,开始脱衣服。 可是毕竟冯沅君喜欢她这么多年,又有美女送怀,他哪里能拒绝? 外面风雨大作,屋内鱼水成欢。 与此同时,西月国骆梁山脚下一小客栈内,郑悠然正跟蒋开明两个说话,陪在一旁的还有李承晏。 至于李明则在研究如何跟翼牛沟通。 原来那日李承晏、李明和影无双等三人歇息好了,准备再决一胜负之时,蒋开明突然出现了。 世上正是无巧不成书,自郑悠然他们离开富阳县,蒋开明没过几日便来了西月国,又因镇西关事件,他在这里耽搁了许久。 骆梁山是回中南国的必经之路,但是选择在这个小客栈入住的客人却极少。 而蒋开明平时也不会住在这里,不知怎么心头一跳便决定住在这里。于是他遇到了三人正准备再次打架。 可巧影无双的堂哥一个月前因来西月国作生意失败而变成乞丐,蒋开明借了他银钱。于是影无双决定这次作罢,直接回中南国去了。 “蒋大哥,你这次可有什么见闻?” “见闻倒没有,但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倒听过不少。”蒋开明瘦了些,显得他的眼睛愈加大而有神采,“你在西月国都成了名人啦!” “呀?是么?”郑悠然偏过头问李承晏,“小孔雀,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些?” 李承晏闪着圆润的星星眼:“哎呀,然然,你也知道的,那时你还昏迷着。自你醒过来之后,咱们一件事接一件事的,根本也没有时间说与你听嘛!” 他才不想告诉然然,他是因为吃醋才不说的。 赵文英公然抢夺然然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名了。 何况,宇文柳编排的那个《寻香记》已经在西月国出了名的,加之赵文英的推波助澜,他家然然不想出名都难。 “我是怎么出名的呢?”郑悠然自言自语,突然想到什么,“啊,肯定是那宇文柳写的话本子又传到这里了!” 李承晏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然然,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如何联系上陆不爽吧!他说了,如果你在西月国境内醒来,便说明那血莲的药效大减。我还是很担心的。” 蒋开明也皱眉说:“是的,这会子陆不爽人又突然消失,岂不叫人着急。我在西月国倒是有些朋友,只是这里京都太远了,等到他们出面帮忙,怕是郑姑娘等不及了。” 他不愿意叫她王妃,虽然这已经是事实。 他也不是那种痴情的种子,非郑悠然一人不行。他还有着整个蒋氏一族要顾念。 所以,看到她一切都好,又做了王妃,虽然不容易,好歹她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他替她高兴。 虽然心里还是很难过,但是他还是真心地希望她幸福下去。 李承晏也明白蒋开明的心思,对他不叫“王妃”也并不介意,问他:“蒋大哥,你经常来西月国,以你的意思,陆不爽会躲到哪里去呢?” “骆梁山里挺适合隐居的,咱们若想找他实在不容易,我也没什么头绪!” “咕!”这时翼牛被李明叨叨烦了,蹭到郑悠然身边,一脸委屈的样子。 “呀,”郑悠然突然福到心灵,“牛牛会飞,咱们不如让牛牛帮咱们找找呗!可惜,牛牛只能听懂女人说话,看来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能交给我来办啦!” “不行!”李蒋二人异口同声,“你身体还没好!” “那该怎么办呢?”郑悠然皱眉,看着李明又追了过来,跟在翼牛屁股后面,突然眯起眼睛,看着他。 李明突然觉得身上一冷,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王、王妃,我现在可是你的人,你……” “李明,你啥时候成了然然的人了?说话辞不达意的,别人听了会有误会的。”李承晏不高兴了,小嘴一撇。 李明嘴角抽了抽:“少主,除了您在意外,哪里有人误会?!” 蒋开明笑了笑,没说话,那时候李明对她的态度还不是这样。 “小孔雀,你还记得咱们开始认识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么?” 李明头顶突然一个炸雷响起,他应该没有猜错王妃的意思吧!他倒是希望他会猜错。 李承晏眨着星星眼,看了一眼李明,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又从里到外地看了一遍:“哎呀,我可得记住李明阳刚英武的样子!” 郑悠然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小孔雀,你记住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变成美女的样子么?” “我反对!”李明“嗷”一嗓子叫出声来,吓了翼牛一跳,见它正有毛茸茸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一时心软,安慰它,“好牛牛,我没有说你哦!咱们两个是好朋友对不对?” 翼牛看着他,叫了一声,突然把脑袋伸到郑悠然手边。 郑悠然一面摸着翼牛一面笑:“你嘴上总说要对我好,现在是考验你的时候了。如果你不答应,小桃……” 李明哀嚎一声:“好嘛,好嘛,我答应你就是了。” 于是在二人一牛的注视下,李明服下落红丸,苦着脸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咦,为啥没有感觉呢?” “你自己摸一摸不就知道了。”郑悠然口无遮拦,想起那时被变成男人的事情来,“哈哈,真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哪!谁能想到,你李明也会有今天呀!” 蒋开明笑道:“郑姑娘,李侍卫他本就很难过了,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吧!” “嗯!我听蒋大哥的。” 李承晏则围着李明又瞧了一圈:“啧啧,我家李明突然间脸部线条柔和了好多哟!会不会变太监哟!” “什么变太监?他还是女人嘛!”郑悠然补刀。 李明“嗷”一嗓子要躲进屋里去,谁知翼牛突然从郑悠然身边离开,又用头拱着他的手。 “好牛牛,我现在是女人了,你真的能听得懂我说话么?” 翼牛点头。 “好牛牛,如果你真能听懂的话,你去马槽那里把红脸儿给叼过来!” 翼牛“咕”一声真的把被五花大绑的红脸儿给叼了过来,一副邀功的神态。 “好了,事实紧急,李明骑上牛牛去骆梁山查探一番。”李承晏吩咐李明,李明将脸挤成一个包子带着翼牛走了。 他又对蒋开明说:“蒋大哥,你也早些休息吧!” 蒋开明识趣地回了屋。 “小孔雀……”郑悠然正要说话,嘴突然被李承晏的嘴封住,腰也被他圈住,“小、小……” 过了很久,李承晏才不舍地离开郑悠然,认真严肃地看着她的脸:“然然,以后不要叫我小孔雀!” “叫啥?” “叫我夫君!” “呃,好吧,虽然我还不太习惯这么叫!” 李承晏继续引导她:“那你叫一声我听听!” “夫、夫君!”郑悠然红了脸,看着他亮闪闪的眼睛,她的心不可抑制地开始狂跳。 只怪这夜色太撩人啦! “然然,我是你的夫君,我要做夫君要做的事情!”李承晏说完,突然抱起她直奔卧房。 “小孔雀,呃,夫君,”郑悠然将红成虾子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夫君,我很爱很爱你哦!” “然然,我也很爱很爱你,比你爱我要多一点点!” 097 飞鹰山遇故人 第二日,郑悠然他们便等来了陆不爽的消息。 “少主,王妃,陆神医他被人害死了……”李明跳下翼牛的背,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翼牛见了惊恐地叫了一声,躲起来。 “这是什么?”三人惊声问。 “陆神医的遗物,”李明脸色很不好,拧着眉,看着他家少主,半晌才说,“我们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他。那样子像是被野兽撕碎了差不多,死了有些时日了。” “竟是谁连陆不爽都敢杀?”郑悠然脸色一紧,自己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这个救命恩人。 李承晏差点儿没站稳,强撑着,怕郑悠然看出来,皱眉分析:“陆不爽平素得罪的人也不少,所以,暂时也不好判断谁与他有仇。” 李承晏不敢告诉郑悠然实情,陆不爽死了,然然的毒解了一半,她随时有可能再度昏迷过去。 蒋开明在一旁看出端倪,没有点破,但是心里也很着急。 “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只能先回中南国再说啦!”李明提议,“毕竟王妃的事情耽误不得。至于陆不爽的药丸被谁夺了去,咱们倒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一查。” 李承晏同意:“你说得对,现在必须得立刻回中南去,然然的事情最重要。” “咕……”翼牛听了李明的话,突然蹭了过来,眨着大眼睛。 “它怎么办呢?”四人一时犯了愁。 此时红脸儿突然开口:“要不,我说一说我的想法?” 四人看向他。 红脸儿说:“你们不如把它交给我吧,我也不想回中南去,而且,而且……”说到这,看了他们一眼,很是害羞。 郑悠然当先反应过来:“你,你不会是想变成女人吧?” 三个大男人一脸惊奇,先不讨论他想变成女人这事儿对不对,可这红脸儿长得也太那个了。 他半边脸是个浅红的胎记,小眼睛,蹋鼻梁,厚嘴唇,方脸,个子约有一米八,哪里有个女人的样子? 红脸儿的话提醒了李明,李明先服下了落红丸恢复男儿身,又看了眼红脸儿:“变成女人有什么好?” 红脸儿脸更红了,语气坚定:“我就是想做女人!” 郑悠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咱们梨花宫有落红丸可以帮助人转换性别,那影无极为何不吃落红丸?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跟影无双在一起了吧!” “这种事情很难讲出来呀,”蒋开明笑道,“除非这人想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否则总要面对亲朋和世人。唾沫星子是可以杀人的。” 红脸儿在一旁点头:“没错,我爹娘还有好几个兄弟侍奉他们,他们也当我死了。我就想变了女人,好好地在骆梁山生活下去。再说,骆梁山适合隐居,鸽子它在这里也不容易被人找到。” 李明看了红脸儿一眼:“你这算盘打得精,让咱们把你变成女人,等咱们走了,你再把牛牛杀掉。” 红脸儿着急地辩解:“没有没有,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郑悠然一时好奇:“你们猎捕翼牛是为什么?有人悬赏不成?” 红脸儿解释道:“无影门一道秘密悬赏是关于猎捕鸽子的,如果能成功可得一万两银子。当时为首的那个长指甲找到我,答应事后分我两千两银子。” “为何你不是得到两千五百两?” “长指甲还是收我们三个的抽成哪!” “长指甲是谁?” “是谁我们并不知情,但是自从离了猿啼崖,那影无双杀了长指甲,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早已是刀下鬼了!”红脸儿回忆着,“后来我自己还琢磨过这事,总觉得那个影无双认识长指甲,说不准他就是贴出悬赏的人呢,怕长指甲出卖他,便灭口了。反正鸽子也出现了,长指甲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呗!” 蒋开明这时已经回屋开始收拾东西去了,他的小随身小厮换了个人,不是那个颇机敏的初七。原来初七回家成亲去了。 对于翼牛是否愿意跟红脸儿生活在一起,当然是它自己的事情。 翼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也不清楚,也许它远比他们想像得要强大呢! “如果翼牛愿意跟你在一起,那么我们倒可以考虑把你变成女人。”李承晏想了想,“但是,我们怎么相信你对它没有恶意?” “没错,万一我们走了,你又想打起他的主意呢?”李明拧着眉,看着翼牛,想到以后要跟它分别,还挺舍不得。 红脸儿想了一会儿:“为了表达我的诚意,你交换一个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远比翼牛更有价值。” 他说的是价值,而不是值钱。 郑悠然挑了挑眉:“你说说看,何以见得它就对我们有用呢!” 红脸儿看了李承晏一眼:“我这个秘密你们一定会想知道的。” 三人示意他说出来。 “我们家住在鸡公山脚下,是猎户,早几年我常在鸡公山打猎。每次都是晚上进山,天刚刚亮才回家。如果不是打猎实在太辛苦,大概我也不会选择干别的。”红脸儿想娓娓道来,一看三人明显没有耐心,便开门见山说了出来。 “白莲寺和红莲寺背后的那人姓朱,据说他们一直在寻找叛王朱明权的女儿。这是我有一次打猎,迷了路在一处山洞里偷偷听来的。” 李承晏皱眉,没说话。 李明问他:“如此机秘之事,难道他们就没发现你偷听?这事你又对谁说过?” 郑悠然没听过叛王朱明权的事情,毕竟她来到中南国也没有多长时间,但是既然是“叛王”自然是与朝廷作对的。 李承晏作为皇室子孙,自然对这种事比较在意。 红脸儿为了变成女人,一脸真诚地说:“哎呀,如果不是为了取信于你们,这事我是准备带到棺材里的。这事到底是真是假,我都不知道,哪里敢随便说出来。” 翼牛这时候来到红脸儿身边,呆呆地看着它。 郑悠然问它:“牛牛,你愿意他跟你一起作伴儿么?” 翼牛点点头,又开始呆呆地看着红脸儿,一脸痴迷的模样好像红脸儿是个母的。 红脸儿见他们还有犹豫,一直催促着:“你看,它都同意了。这事,还得当事牛作主。是吧?” 李承晏点头:“既然这样,咱们权当相信你这一回。否则,你应该知道这天下可没你的容身之所。” 红脸儿忙不迭点头:“您放心,我找了你们这么一个大靠山,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做你们不让做的事情。”他一开心,便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当然,他是故意的。 三人也不拆穿他,商定好,便同蒋开明一起上路回中南国去了。 他们回到中南国已经是四月中旬,蒋开明还要去往别处做生意,便与他们在京城郑重道别。 “郑姑娘,齐王,咱们就此别过。大概以后咱们再见面就难啦,不过如果你们有需要,不要与我客气,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他又定定地看了郑悠然几眼,以后他应该见不到她了,是时候把她放进心里一个角落里的时候了。 缘分到底大概也划上一个句号了。 郑悠然明白他的心思:“那么,咱们就祝蒋大哥以后娶个好嫂子,跟她白头到老!” 李承晏挽着她的手:“没错,然然说的话我全听。你从此以后也要听你未来娘子的话!” 蒋开明掩下伤心,一拱手:“会的,告辞!”说着便与他的随从消失在人群中,准备迎接下场生意的到来。 而他们别来的消息早已传到宫里,张太妃早派了小太监在宫门外等候。 可是小太监左等右等,直等到日沉西山,也没等到李承晏等人的身影,便匆匆回去复命。 张太妃正在试一件新衣服,近来她胖得有些离谱,一米六五的身高已经接近二百斤,见小太监一人回来便问:“齐王呢?在皇帝那里?” 小太监颤声回:“回太妃,齐王殿下没有回宫。奴才在宫门口一直等到现在,进宫后我又去各处打听过了,他们都没有见到齐王殿下和李明。”还有那个王妃。 “什么?”张太妃一生气,手一挥便扯断一个袖子。 “太妃恕罪!”侍奉的宫女们吓得跪下来,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张太妃因为齐王殿下娶王妃的事情生气,已经惩罚过好几个人了。 “你们都滚出去……”张太妃也没心思试衣服了,一把推了屏风,又狠砸了几个古董瓶子。 转眼又将气撒在养在殿外的鹦鹉身上,揪住那鹦鹉,便开始拔它身上的毛。 那鹦鹉力气也大,一爪挠在她脸上,趁她捂脸的功夫,扑腾着翅膀在殿内到处飞,最后一头撞晕,直愣愣掉进一个梅瓶里。 “娘娘……”这也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情,领头的宫女吓得更是跌坐在地,没了反应。 一屋子的太监宫女跪在那里大气儿也不敢出。 “你们这帮狗奴才,平日里你们惯会阳奉阴违,把我哄得什么似的?如今,竟然敢撺掇鹦鹉来害本宫,本宫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娘娘恕罪,奴才们不敢!”他们吓得抖如筛糠。 前些日子,康王娶了林池,他们被罚跪了一夜。 后来太后赏了康王妃一点子东西,他们又被罚跪一夜。 长公主说了郑悠然的好话,他们又被罚跪一夜。 如今他们的膝盖已经肿了好久都没有恢复,看样子,今天又得跪一夜吧! 众太监宫女们都在心里叹气,都恨起齐王妃来,那个长得又丑又没背景还连累他们的女人。阿呸! 这时远在飞鹰山泡温泉的郑悠然突然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哎呀,我这是要感冒的节奏呀!” 李承晕此时就在离她不远的一个汤池里,突然露着上半身趴在池子边上,向她这边看过来,星星眼里溢出温柔来:“然然,其实是我在想你!” “啊?好吧,那夫君你为何不打喷嚏?”郑悠然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四月的山上还是挺冷的。 “阿嚏……”李承晏一连故意打了二十多个喷嚏,“然然,你比我还要想你哪!” “嗯嗯,你开心就好!”郑悠然闭着眼睛,享受着宁静的时刻,“夫君啊,咱们不回皇帝,直接去羊肠村,会不会显得咱们不知礼?” 李承晏笑道:“好然然,如果他们知道你醒了,肯定还会想着法子拆散咱俩。虽然池表妹和清表妹都已经嫁人了,可是京城里还有很多名媛闺秀排除等着我哩……” 未待他说完,一块小石子突然轻轻地飞到他头上。 “哎呀,然然,”他捂着头,假装疼道,“我的头要被砸晕了。不过,然然,如果这样你很开心的话,你就多砸我几下好了。” “想得美!”郑悠然轻笑一声,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能得李承晏如此待她,她很知足。至于张太妃不认可她这事儿,也不算什么? 婆媳关系可是个千古难题,所以,她也不强求,更不会去求她喜欢自己。 大概李承晏也想明白这一层,从来没要求她去讨好张太妃。 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何况,她身上的毒现在还没有完全解掉,如果回宫的话,就更没有时间去找解毒的办法了,只会陷在宫斗里出不来。 而且,南宫锦曾说过,除了梨花宫便属天灵派灵丹妙药多,所以他们便打算先回羊肠村再南下去天灵山。 虽然她随时有可能晕倒,但是,既然她有了夫君,自然要回羊肠村去。毕竟占着身子了,总不能不管人家的爹娘吧! 所以,当李承晏说出要先回羊肠村“回门”时,她差点感动哭了。如果不是李明在一旁说“少主讨好你主要是为了生儿子”的话,她早就扑进他的怀里了。 当然李明这个嘴贱的也没讨到便宜,因为李承晏已经写了封信给春杏,教她及早脱身在富阳县城外等着他们。 他们并不打算进城,于是约在城郊茶亭见面。 飞鹰山除了林家的飞鹰山庄外,现在也有几处小山庄经营温泉生意。当然这几年小山庄也是颇有背景的。 所以,林家也不过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京城里的勋贵们还是会选择林家。 而郑悠然三人则乔装打扮了一番,进了一个主人姓周的温泉山庄来解解乏。这里除了大小不如林家的外,余者要比林家的用心一些。 而且最近山上的狼似乎也被赶绝了,百姓们白天也有敢来这里体验的,所以,为了清静一些,他们选择在晚上泡温泉。 即便是这样,仍然有一些百姓慕名而来。 这不,远远地便听见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人听着还挺耳熟。 “哎呀,我是托我女儿的福,要不也不能来这里享受享受!”说话的正是马栓子,蒋开明的姐夫。 098 茶亭疑事 马栓子比以前富态不少,表情也不似先前猥琐匪气,变了模样,颇有几分“老爷”的样子。 郑悠然他们特意跟周庄主说好了,不想有人来打扰,怎么? 李承晏已经起身穿好衣服,当先挡住了马栓子的去路:“马老爷,你是不是走错池子了?” 马栓子正要发飙,一看是他,立时怂了,跪下行礼:“齐王殿下吉祥。想当年,您和王妃还帮助过我家玉琴,小的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和王妃。” 马栓子身边是个年轻妇人,见了李承晏姿容已经看直了眼,若不是马栓子拽她,不知还要看多久,也跪下来:“王爷吉祥。”又忍不住暗地里多他几眼。 “这是?”李承晏八卦地问,“新娶的夫人?” 马栓子似有尴尬,倒是这小妇人温柔一笑:“回王爷,奴家的确是他新娶的。” 此时郑悠然也穿戴整齐,出来,见李承晏正挡她池子门口,又听见他们的谈话,便露出一个脑袋出来:“夫君,是富阳县的故人来了?” 他们与蒋开明、马玉琴都算是朋友,因此这马栓子也算是他们的老朋友。又看了眼他新娶的小老婆,姿色不错,只是一直在看李承晏让她很是不爽。 “夫君,你来。” “怎么了,然然?”李承晏见她脸色稍有不悦,又看着那小妇人总盯着自己看,还时不时地抛个媚眼,当即明白过来,心里十分得高兴。 她家然然吃醋,这还是头一回。 他永远是他家然然的。 马栓子并不想多作停留,看见郑悠然,一拍脑袋:“哎呀,咱们一下子走错了。”说完拉着小妇人离开。 这该死的伙计,怎么把他们领这里来了? 虽然这二人对他女儿有恩,但是,还是离他们远些的好。 他人还没到京城,便听了这个王妃许多的秘闻,哪一件都足够令人啧啧称奇。 这些人,可不是他普通老百姓可以惹的,最好也不要有什么牵涉。 李明这时候突然回来了,与马栓子二人打个照面,一时奇怪,来到二人身边,端着吃食问:“少主,王妃,马栓子怎么来了?” 李承晏拿了块糕点边喂郑悠然边说:“这周庄主打算送咱们一个惊喜吧!” 郑悠然吃着糕点,故意咬到他的手,假装不知情,一面拉着他的手来到了池子外间,这里有个小型的休息处:“咱们明明已经跟他们报备过了,这附近六个小池子咱们包了。马栓子他们是怎么来的呢?看马栓子的表现,明显不知道咱们在这里。” 李承晏在她身旁坐下来,又给她倒了水,让她喝着。又一面轻轻给她捏着肩膀:“怕是来者不善。” 李明神情严肃:“管它是谁?如果有人敢对王妃您不利,我李明第一个不答应。”这打马屁拍得愈加熟练,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地步。 更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望着某位求生欲极强的随侍,她笑出声来:“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李明把托盘递了过去,“王妃您如此聪明,还有您不明白的事情?!” “你曾说夫君的武功排名前十,你的功夫也不差,为何自打认识你们,你们打人的功夫与你们所述严重不符?” “然然,你看出来了?”李承晏笑嘻嘻地看着她,一顿猛夸,“我家然然就是聪明,咱们其实是为了藏拙。如果过分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会对皇家产生消极的不可控的影响。” 李明点头:“是的,王妃。而且,如果过早地交了底,会被有心人利用。” 郑悠然听了点点头,又问:“那么,其实你们是打得过影无双的?” 李明自豪道:“那是自然,我们少主的功夫是宫主教的,宫主算是天下第四,我们少主能差么?” “那我师父呢?” “豁牙牛天师要排到五十后面去了。”李明摇着头,又想起什么来,“哎呀,现在我得称呼他为宫主夫人啦!” “宫主夫人?”郑悠然笑起来,“他不会有意见么?” 李承晏又给她喂了块糕点:“他不会有意见的。不过,义母悄悄地跟他成亲这事肯定是他的主意,害我都没有机会去参加义母的婚礼。” “哎,说到成亲,我还有一事不太清楚。”她今天变成了好奇宝宝,十万个为什么等她着问。 “你说。”李承晏用温柔的星星眼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你义母年近三十才成亲,长公主也过了十六了,她们不成亲,谁挨板子?” 李承晏耐心地解释道:“虽然中南国有律法,女子若到了十六还不婚配,其父母会被受杖刑,但是,可以用银钱赎刑的嘛!皇家的更是要给百姓作表率,这些年,太后上交国库的罚银少说也有五千两了。我义母还好一些,因为是武林人士,比寻常百姓多交五百倍的样子。” “这些年算下来,也不少吧!”五百倍?南宫锦今天有三十一岁,她交了足足有十四年,如果每年五百两,那是多少钱来着? “嗷”,李明突然一嗓子叫出来。 “咋啦?”李承晏皱眉,“吓坏你家王妃,你心里不难过?” “说到成亲,少主和王妃都还没有成亲行礼呢!”李明想了想,“虽然你们的事情召告天下了,但是,如果没有行礼,还不算是夫妻!所以,我要替你们张罗一场婚礼!” “嗯?”郑悠然与李承晏对视一眼,事出反常即为妖,“你有什么条件?” 李明嘿嘿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们的眼睛。如果你替你们安排一场终身难忘的婚礼,你们能不能把春杏……” 他实在不喜欢春杏,那丫头在梨花宫出了名的刁。 至于小桃,他也只能对不起她了。 “不能!”二人异口同声,互相给了彼此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李明哀嚎一声:“为什么?你们不想要终身难忘的婚礼么?” “我们过的每一天都终身难忘,所以,有没有婚礼都一样!”二人甜得发腻,险些把李明甜晕。 ** 第二日,三人便下山奔富阳县而去。 他们骑马要快一些,一路无话,不过十余日便到了富阳县城效茶亭,远远地便见一个娇俏的少女等在那里。 此时夕阳正好,飞鸟归林。 郑悠然突然有了种想要快点回到羊肠村的想法,一股思乡之情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这是“郑悠然”的想法么? “她”不是已经走了么? 自打那次她被蒋开英拽进湖中见到过“郑悠然”之后,便再没有过属于正主的情绪。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她的毒并未完全解除,最后她会死掉,“郑悠然”会再次回来? 想到这,拉着李承晏的手不由地紧了紧,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 “然然,你怎么了?”李承晏见她眉头紧锁,“是不是这里的夕阳不美?要不,咱们两个去别处再看一看,不是说‘横看成岭侧成峰’,教李明和春杏在茶亭多等咱们一会?!” 自认识她,他还没过她如此凝重的表情。 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一瞬间又消失。 或者,是他想多了呢! “没事,夫君,我只是想起了那日在破庙的情景。” “然然,不美好的回忆,咱们忘掉它就好了嘛!”李承晏心里一沉,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郑悠然见他神情突然也变了,轻轻地抚着他的眉,夕阳给他的的脸打了光,使他更加得迷人心神。 这样一个美少年,怎么就被自己遇到了呢! 命运给了她一个好夫君,她怎么能胡思乱想、无故伤春悲秋呢? 这样想着,吐出一口浊气,轻轻地倚在李承晏身边,右手轻轻地在他白净的左手上画着圈:“夫君!” “嗯?”李承晏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精神好了很多,也许是连日奔波,他和然然都累了吧。 “你想要几个孩子呢?” 这是大多数夫妻都会讨论的问题,还有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一个孩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李承晏亲了她一口,又将他拥入怀里,紧紧地搂着,生怕她会走掉:“如果可能,我想要两个。都是女孩儿!” “为什么?” “女孩子肯定会像你,如果有一个‘然然’不理我,我还有两个‘然然’!” 郑悠然不由一笑:“好吧,如果你生了儿子呢?” “那我跟儿子两个人宠你,也挺好。但是,我还是想要小‘然然’!” 正说着李明向二人走来,而春杏仍在茶亭那里看风景。 “少主,王妃,咱们该出发了!” 突然他看到一个黑影从二人不远处闪过,大喝一声:“什么人?别跑!”立即追了上去。 春杏听到动静,也随着追了出去。 郑悠然二人则去黑衣人躲藏处查看,草丛里一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那里。 嗯?这玉佩怎么那么熟悉? 李承晏隔着手帕将它拿起,看一眼,皱眉:“然然,这与你那两块玉佩是不是很像?” 古朴的质感,上面刻着一个“天”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但是已经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这是天机门的东西?”郑悠然拿出地字、人字牌出来,对比了一下,大小、质地、花纹都是一样的,除了天字牌后面有一行小字。 “然然,先收着它,既然这三块玉牌都到了你的手里,说不准,真的有什么用处。”李承晏递给郑悠然,看看黑衣人逃跑的方向,远处山峦起伏,如一条黑蛇,似乎瞪着黑洞洞的眼睛在盯着他们。 按下心中的不安,李承晏拉着郑悠然的手回到茶亭用了些吃食,便等李明和春杏回来。 一刻钟过去了,二人没有回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二人仍旧没有回来。 此时整个鸡公山被黑暗笼罩,除了远处红、白二寺遥光点映,茶亭的伙计已经收了摊儿,不过贴心地陪着他们等人。 茶亭小的可怜,根本也住不下多余的人,何况,他们二人看着也不像能睡茶亭的人,于是伙计也没问他们住不住。 他一个人守着这小小茶亭也不容易,茶亭总共三个伙计,每人十天值守。今天是他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明天他还得回富阳县城去掌柜那里领别的差事儿。 这个茶亭是免费的,掌柜的竟然还供给好茶给来往的客人,也是很奇怪的事情。 自打出了静贤事件,红莲寺的香火一日不如一日,而白莲寺反而香火旺盛起来。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两位公子,你们的人都已经出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茶亭的伙计是个健谈的,又瘦又干,看着很精明,也因为最近来人少,实在弊得难受。 为了出行方便,郑悠然和春杏都作男人打扮,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的。 当然,稍微有些功夫的人便能瞧出来。不过,即便能瞧出来,大多也是不理会儿的。 “无事,也许他们觉得红莲寺里斋饭好吃!”李承晏语调无波,看着红、白二寺的方向,想着红脸儿在他们临行前说的话。 “啊,这位公子,论起斋饭来,还是白莲寺要出名一些!”伙计眼睛在二人身上扫着,他早就看出来郑悠然和春杏是女人,只不过他好奇的是这位好看的公子怎么会喜欢这个长得不好看的丫头? 越是好奇越忍不住多看几眼,似乎她也察觉了,忽然歪着头看他一眼,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伙计心想,这丫头眼睛倒还行,大概是因为她笑得可爱吧! 郑悠然低声在李承晏身边说了几句,又问伙计:“小哥儿,你在这茶亭做了多久了?” 伙计笑回:“啊,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吧!” “那你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伙计想了一回:“哪里有特别的事情,我每天制茶汤也累,有时候等客人散了就睡下了。”现在是因为客人少,他闲得很。 “你再仔细想想,比如,到了晚课的时候,红莲寺的钟声和白莲寺的钟声就像两个人对暗号?” “咦?这位小公子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每个月总有几天是这样……” 正说着,李明突然扛了受伤晕倒的春杏回来。 “这是怎么了?”郑悠然忙给春杏检查伤口,除了后胸有几处抓伤处,倒还好。 “咱们遇到狼了……”李明眨着眼睛,“幸好跑得快,否则,真要被叼走了。好多的狼呀!” 李承晏听懂了李明的话:“既然回来了,咱们赶快赶路吧!” 郑悠然见李承晏冲她眨眼睛,大概也明白他的意思,便没再多问。 三人稍作休息,待春杏醒来后,四人骑上马往南走了。 伙计看了看远处,那红、白二寺的灯火似乎透着一股神性感,摇着头关了门睡觉去了。 等茶亭鼾声响起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又钻出一些黑衣人也向南追去。他们的轻功十分了得,似骑了快马。 一眨眼的功夫,茶亭四周恢复了宁静,只有鼾声如雷,但鼾声最终消失在这被黑暗笼罩的鸡公山里。 099 娘啊,那死丫头又想欺负我 卧龙山内有十几个小山村,两村间远的整整隔了一个卧龙山那么远。亲戚间走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能到的。 羊肠村和张家村算得上最近的村子,脚程快的青壮劳力也得走上一天一夜。因此两村间结亲的很多。 郑悠然的祖母刘氏便是张家村的人。 而她传闻中的青梅竹马张二牛和刘氏娘家是邻居。 她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二村,因此,从她们踏上羊肠村口的第一块青石板起,“滋溜”一下子,两侧挤满了人。 山村之人多纯朴,打扮也简单,此刻这些人用好奇的眼神将他们看了个透。 “我怎么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李明小声嘟囔着。 李承晏在这里很低调,不似之前恣意地散发着他个人魅力,这会子低眉顺眼的,赢得了众人的夸奖。 “妈呀,这郑家的女婿也太好看了。他家祖坟得冒多少圈青烟儿?” “哎呀,你个没见识的,要叫人家王爷!” “王爷又怎么样,不还是看上咱家黑丫儿?!” “黑丫儿是你乱叫的?” “咋?她成了王妃就不是黑丫儿了?” “快闭嘴吧你!” 李承晏跟在郑悠然身边,心里很是得意,露出八颗微笑齿,面上和气,将一身高贵的气质掩了又掩,穿着一身青衣,低声笑问:“然然,我今天乖不乖?” 郑悠然淡淡一笑:“很好,继续保持微笑。” 李明嘴角抽了抽,这少主和王妃是不是装得太过头了? 忽然有人小声议论:“快看那个高个子,上次就是他送苏小姐回来的。” “是么是么?原来他就是那个负心人啊,看着挺老实的。啧啧!” “这人抛弃了苏小姐,竟然还敢上这里来?就不怕苏家老二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明红着脸,心里叹气,默默承受着别人的误解。如果他解释,可能会对苏月柔不利。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黑丫啊……”从村口一个小巷子突然蹿出一个膀大腰圆的黑妇人,妇人眼睛黑亮,手里还拎着一个扫帚。 这是刚才在打扫卫生? 她在叫自己? 郑悠然一脸问号,又见一个书生模样的英俊中年男人跟在黑妇人身后,边抹眼泪边看向自己。 “然然啊,你终于回来了!” 黑丫?应该是她的小名。 然然?男人莫非是自己的爹? 李承晏看着这二人,小声对郑悠然说:“然然,他们就是你的爹娘没错。不过,然然,你还是像你娘要多一些。” 如果他家然然随了岳父的容貌,怕也是个大美人儿! 可惜…… 嗯,不过,这想法可不能让她知道,嘿嘿! 某不怕死的随侍却脱口而出:“呀,王妃的爹可真是英俊,王妃是随了郑夫人了!” “所以,你的言外之意呢?”郑悠然突然回过头,刚想问李明是什么意思,当然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明脸色突变。 郑悠然心想,他是见了鬼了么?怎么这个表情? 思想间不过一秒,她的头发便被人拽住,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还来不及回头,后背便挨了一扫帚。 “死黑丫,你个不孝女……”黑妇人,嗯,也就是郑悠然的娘张爽揪起她就是一顿打。 李承晏要拦,还没说话,就被跟在张爽身后的男人,也就是郑悠然的爹郑重拦下。 “王爷啊,你不要出声,否则,她连你一块儿打呀!” 李承晏刚要询问,便见刚才“滋溜”一下出现的众乡邻又“滋溜”一下子消失了。 李明对此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那厢边,张爽追着郑悠然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嗷……”郑悠然叫得越是响亮,打在她身上的扫帚越是疼,“哎呀,我的妈呀,你还是不是我亲娘?我还是不是你亲闺女?” “嗷呜……”张爽挥舞着手里的扫帚,如同舞一件兵器,舞得是虎虎生风,所到之处是一片狼藉。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村口旁的一颗小杨树被她坐断,路旁草叶子花瓣子连带着鸡屎混了一地。 几只小狗吓得“嗷嗷”乱叫,夹着尾巴躲在一处。 还有一只老母鸡疯狂地转着圈,它身后跟着几只小鸡崽儿滚了一地。 这场面堪称是精彩热闹。 李明早已躲得远远的,虽然他心里十分想替王妃受过,但是那是王妃的亲娘啊,他哪里能替王妃“尽孝”? 李承晏感受到李明的幸灾乐祸,一记眼神扫过去,某随侍立即抬头看天。 “王爷啊……”郑重想说,其实他的娘子平时还是很贤慧的,今天不过是气极了。 “岳父,您叫我晏晏或者晏儿,或者可以称我为‘贤婿’,”李承晏温和开口,看着郑重一脸尴尬,又看着远处被打得鬼哭狼嚎的郑悠然,心里忽然有些担忧,“岳父啊,然然,以后不会变成岳母……”那个样子吧? 如果是那样,他、他还是要坚定地跟然然在一起。 嗯,然然是个好姑娘,即便变成是岳母那样,她依然是他的然然。 郑重嘴角抽了抽,想安慰她,不过想到张爽在成亲的前几年还是个温柔的娘子,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李承晏感受到了他的无奈,正想安慰他,却见他正用“你自求多福”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禁心里一乱,默默地叹了口气。 正所谓娶鸡随鸡,娶狗随狗,娶然随然,他不管他的然然未来是什么样子,他永远要做一个好夫君,让那些女人去艳羡然然。 郑重很喜欢这个女婿,本以为他身份高贵会看不起他们这些下里巴人,没想到他是一个好看又有礼貌的好孩子。 “贤婿啊,你随我回家去吧。她们娘俩儿还得好一阵子呢!” 又问一旁的李明:“这位小公子便是贤婿的随侍吧,真是英俊又老实忠心的好孩子!” 李明想提醒自己矜持一下,毕竟在王妃的爹面前不能太过失礼,可是他说得的话实在太暖心,咧着嘴的功夫低下头。 “见过郑老爷!” 李承晏、李明随郑重回了家,在院子里喝了一盏茶又一盏茶,仍没见郑悠然回来。 这里的院子多为石头所建,一圈篱笆当作是院墙,院内栽花种草,养着小鸡,还有一条土狗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院子边的耳房似乎重新修葺过,大概是为了李承晏等人的到来。 “贤婿这次来,准备待多久?”郑重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然然嫁了贤婿,是她的福气。但是,她到底还是要守皇家的规矩。” 李承晏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岳父,娶了然然才是我的福气。来的路上我们都商量好了,怎么也要住上一个月的。” “一个月?”郑重听了又开始抹眼泪,他知道女儿嫁了个好人。 “我听说这里的溶洞很好看,而且是六月的时候最好看,所以,或者我们会待到六月也说不定的。” “待到六月?这可使不得!”郑重听了摇头,“然然性子随意,贤婿可不能一味由着她来。” 李明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走到那条狗身边时,它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嗷”,郑悠然的嚎叫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紧接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她已经被撵了进来。 那条狗抬了抬眼皮,“嗷”一嗓子跳起来,夹着尾巴躲了起来。 “哈哈,阿黄还是那么怕然然呢!”郑重慈祥地看着郑悠然,对她招手,“然然,过这边来!” 郑悠然正纳闷呢,这狗怎么这么怕她,听见郑重叫她,便乖巧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他身边,甜甜地叫了声:“爹爹!” “嗯,”郑重又开始抹眼泪,认真地端详了半天,这才一把搂过她,“然然,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会子知道哭了?当初为何要放她出去?”张爽抹了把脸上的汗,对着李明说,“你去灶上看看我腌的肉好了没有?” 李明一脸疑惑:“郑夫人,我不会做饭呀!” 张爽白了他一眼:“知道你不会,所以才让你学。将来哪天黑丫想吃我做的红烧肉了,你做给她吃。” 虽然她气女儿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可是到底是自己的独女,一向也是宠惯了的。 她看这随侍一副好欺负的样子,想要试一试他对然然如何。 李明对然然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说明了这个李承晏对然然重视的程度。 论身份她不比过这两个人,可是男人爱不爱女人,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李明悄悄地看了李承晏一眼,乖乖地去灶台上看肉,天知道,他哪里知道肉有没有腌好。虽然他会烤肉,可是他也只会烤啊! 但是,既然王妃喜欢吃,郑夫人又特意提出来,就算为了他家少主,他也得学呀! 何况,如果他学会了红烧肉,到时候不就有筹码跟王妃交涉了? 想到这,某随侍一脸拣到宝的神情揭开锅盖,看着整整一锅肉,不禁惊呆了:“郑夫人,这些肉咱们也吃不了吧?” 张爽很满意李明的表现,走过去,看了一眼:“嗯,肉腌到这个程度就好了。这些肉还要给然然的祖母和二叔二婶送过去。” 李明学做肉的功夫,郑悠然正同郑重开心地聊天儿,李承晏则陪在一旁,笑得温柔含蓄。 ** 另一处院子,郑悠然的二叔郑海正打他娘子郑珍珠。 郑海年约三十五六,比郑重小五岁的样子,但是人看着年轻,又长得英俊,一双桃花眼甚是吸引人。 郑珍珠年约二十来岁,怀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尖尖的,脸上有些许的斑块,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颜值。 她的美貌几乎等同于苏月柔一个级别的,是整个卧龙山有名的美人儿。 郑珍珠似乎被打惯了,也不还手,也不哭闹,任由那郑海用扫帚抽在自己身上。 “老二,你若打没了我的孙子,老娘跟你没完!”刘氏长着一张干瘦的黑脸,佝偻的身子像个问号,咧着嘴看他二儿子打媳妇儿玩。越看越觉得有意思,“老二,看着肚子点儿,可别打坏了肚子。” 只要别打坏了肚子,别的地方随便打? 郑海会意,打得越发起劲,高声骂着:“你算什么东西?竟也想着攀高枝儿?若不是娘拣了你,你如今早喂了狼了。咱们家日子过得本就艰难,你还敢吐?别人家的怀个身子种庄稼,今天生了,明天继续下地干活儿。哪像你,你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么?可惜你没生在苏家。” 郑珍珠木着一张脸,低着头,心内冷哼一声。 刘氏看看日头晚了,叫停了郑海:“老二,你去老大那里看看饭做好没有?还有那死丫头,叫她过来给我磕头!” 郑海打累了,坐下倒了水,先给刘氏喝了,自己才又倒了水喝下:“娘,人家今天有喜事,咱们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吧!反正大哥如果不把饭端过来,我明天就嚷嚷得村子都知道。” “什么喜事?不过是回门罢了,哪有人回门不来看祖母的?这个死丫头,想起来我就牙疼!”刘氏尖刻的声音带着嘲讽,“说是嫁了王爷,谁知在哪里找了个小白脸儿回来充门面?” 她的话说得很难听,郑珍珠抬头看了刘氏一眼,没说话。 刘氏眼尖看见了:“哼,小婊子,别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指望那丫头回来好帮你,你死了这条心。你生是咱们郑家的人,死是咱们郑家的鬼!” 郑海丢了一块石头在郑珍珠额头上,打得她额上都是血,也不在意,冲着刘氏撒娇:“娘啊,我想纳了小妾,或者休了这贱人。娘啊,你觉得哪个好?” 刘氏摸着郑海的头,无奈地摇头:“傻孩子,全凭你作主,你问我作什么?” 郑海将头伸在刘氏的手里:“娘啊,我永远都听娘的话,娘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娘……” 最后一声娘拖着长声,直把刘氏叫得心软下来。 只听刘氏说:“好孩子,娘让你大哥再出五十两银子,过两天,你到镇上把那个叫小翠的领回来。”又想了一会儿,“还有,娘给你出五两,你给那个小翠置办一身好行头,别委屈了人家!” “娘,你真好!”郑海撒着娇就把纳小妾的事情给办了,不由得意起来,一抬头看见郑悠然正笑眯眯地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 “娘,那死丫头过来了,手里……” “手里怎么了?”刘氏没有回头。 “手里还拿着板砖儿……”郑海“嗷”一嗓子扎时刘氏的怀里,“娘啊,那死丫头又想欺负我!” 099 天底下最好的爹、娘、夫君和随侍? 刘氏拉着一张干瘦的脸,看着站在院墙外的郑悠然,干瘪的嘴一努:“黑丫,回来了,还不过来给我磕头?” “好呀,祖母!”郑悠然“咣当”一声扔掉手里的板砖,将藏在一边的红烧肉端了进来。 刘氏虽老了,可鼻子好使,早闻见红烧肉的香味了。 郑海想把肉抢过来,又怕她打自己,拿眼看着刘氏,一脸委屈:“娘,我想吃肉!” “黑丫,把肉端给你二叔!”刘氏发话了,又喝斥站在一旁的郑珍珠,“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肉给老二端过去?” “祖母,我二婶怀着身子,让她先吃!”郑悠然走到郑珍珠跟前,打量着她,这可真是一个美人哪,可惜被刘氏拣了成了郑家的童养媳。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她坐下,瞪了一眼要凑向前来的郑海,给郑珍珠夹了一块肉在她碗里:“二婶,你吃!” “郑悠然”的记忆里,郑珍珠十分护着她,总是把好东西留给她,可能是她们年纪相差不大。 每次她艾草过敏的时候,郑珍珠都会同郑母一同守着,还陪着一起掉眼泪。 在她的认识里,郑珍珠也就是她的“姐姐”。 “谢谢然然。”美女红着眼,拿起筷子吞下一块肉,为了孩子她也得吃下去。 “你个贱人,之前还害喜吃啥吐啥?这会子怎么又能吃肉了?”郑海很生气,拉着刘氏的手开始撒娇,“娘啊,这小贱人不仅糟蹋咱们家东西,还没个长幼尊卑!” 这死丫头似乎是他的天敌一样,虽然他是她的二叔,可她从来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捉弄他也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处拐,处处向着郑珍珠这个野种。 郑悠然明白他的意思,走到刘氏跟前,见她一脸怒气,活像个鬼,不由得一笑,轻轻地弯着膝盖,“哎哟”一声一下子扑到老太婆身上,使劲压了上去。 哼,压死这个讨厌鬼。 这刘氏重男轻女,从来也不喜欢“郑悠然”,在她小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溶洞里。 后来又故意让她掉进河里…… 总之“郑悠然”命大,否则也不会有她这个穿越者什么事了。 “哎呀喂……”刘氏中气十足,一点儿也不像个六十几的老人,使劲地推着压在她身上的人。 哼,老太婆,她偏不起来,刘氏越是推她,郑悠然越是压着不起来。 可是,她低估了刘氏的无耻程度。 刘氏见她不肯起身,而且猜出了她是故意的,居然用手狠狠地拧在她大腿上肉最嫩的地方。 “黑丫,你个死丫头,快起来!” “咝,”郑悠然咬着牙,就是不起来,她倒要看看死老太婆能把自己怎么样?一面用手死死地按着刘氏的手。 这边郑海着急了,生怕刘氏有个什么闪失,他没了依靠,作势要拉她起来。可是又怕她突然咬自己一口,只得大声嚷嚷:“快来看啊,黑丫要杀人了啊!她要杀了我娘啊!娘啊!救命啊!” 但是他不怕郑珍珠啊,当头给了她几巴掌:“就知道吃,吃死你个贱妇!” 还想用脚踹她的肚子,却被郑珍珠躲了过去,一下子踹空,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娘啊,小贱人居然敢欺负我了啊!” 郑珍珠冷眼看着郑海在地上打滚,又坐到一旁开始吃肉。她并不是多喜欢吃肉,因为这是然然给的,所以她要努力吃完。 这郑家,除了大嫂,也只有然然肯帮她。 所以,她才会将然然当作亲妹妹来看待。 如今,然然成了王妃,她很高兴,打心眼里高兴。自己不是没想过离开这里,可是卧龙山太大了,她曾经尝试离开,差点儿迷路。 当然然离家出走的时候,她十分担心,怕她有危险。 后来知道了她的消息,再后来知道她成了王妃。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可以对未来有所期待了。 因为然然给她做了榜样。 等她生下孩子,她要带着孩子离开郑家,离开卧龙山,不管去哪里。 院墙外的李明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家王妃给她的二婶报仇,只是这画面实在太那个了吧! 而且,郑海那一嗓子还真的把一些邻居而叫了出来,不过他们见到自己,又悄悄地回了屋。 所以,并没有出现郑海期待的场景,没有一个邻居敢站出来指责郑悠然。 谁敢指责王妃啊,不想活了么? 何况,这刘氏欺负她媳妇不是一天两天,她们以前除了劝,也不能怎么样。如今,郑悠然小小地报复一下,她们也乐得看个热闹。 虽然大家都悄悄回了屋,但都开着门,站在门口听动静。 “王妃,咱们该回去啦!”李明适时地提醒她,“郑夫人说还有事要交待你的。” “啊,知道啦!”郑悠然起身,坐在刘氏身上,双手在地上抹了几把土,又抹在刘氏脸上,这才起身。见郑珍珠吃饱了饭,便将饭菜收好,要带回去。 哼,一丝肉沫都不留给这两个贱人。 来之前,她早就想好了,如果刘氏母子二人对郑珍珠好一些,她便对这二好一点儿。 可惜,她才到这边,就瞧见了令人作呕的一幕。 刘氏母子平时欺负郑珍珠也便罢了,竟然还商量着纳个小妾回来?是谁说的日子艰难? 越想起气,又想起郑珍珠的好了,便一时忍不住出手了。 反正她见过“郑悠然”的父母,尽了孝心便准备走了。 “二婶,你今天晚上陪我住吧,我有话跟你说!”说着拉起郑珍珠的手便往外走。 刘氏想拦,奈何还倒在地上。 郑海想扶刘氏起身,又怕郑悠然打他,远远地躲着。 “苍天呀,大地呀,没有天理了呀,郑重你个不孝子,养得好女儿呀……”刘氏鬼哭狼嚎起来。 郑珍珠见了一时犹豫:“然然,要不……” “二婶,”郑悠然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如果不想当我二婶,你就跟我走吧!” 郑珍珠点头,攥紧了郑悠然的手:“谢谢!” 等到郑悠然三人回到家,刘氏被她“欺负”的事情早已传到郑重耳朵里。 郑重坐在院子里,让张爽点了很多的灯,几乎把整个院子都照亮了。 “爹,您这是要秉烛夜游么?”郑悠然拉着郑珍珠的手,笑嘻嘻地问他。 “然然,把你二婶送回去!”郑重黑着脸,一旁的张爽干着急,拼命向她使眼色。 李承晏也在一旁,示意她不要惹怒了自己的爹爹。 “爹,我跟二婶有话说,明天再送她去那边!”她说的是“去”,而不是“回”,因为她没打算让郑珍珠再回去。 “啪”,郑重一拍桌子,他是个文弱书生,没什么力气,声音不算大。 他脚边的土狗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在睡觉。 “哎呀,你可从来没对黑丫说过重话,别吓着孩子!”张爽冲郑悠然挤眼睛,“黑丫,快跟你爹认错儿!” 李明回到李承晏身边,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李承晏听完,皱着眉,好看的星星眼里闪着动人的光芒。 “少主,您这是打算支持王妃拆散人家么?” 李承晏白了个好看的白眼给他:“亏然然这些日子还夸你有长进,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思想还那么老旧。” 郑重在一旁听了,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也是不像话,怎么连王爷都给带坏了? “还不跪下,认错!” 张爽突然不乐意了:“郑重,你差不多就行了,黑丫刚回来,你又想把他逼走?” 郑珍珠叹了口气:“大哥大嫂,你们不要生气,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回去就是了!”说完转身要走,美目含着泪,她没想到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大哥竟然也这样? 不过,转念又一想,毕竟刘氏和郑海是他的亲人,自己不是他们拣来的。 她始终也是一个外人而已。 她不怪他们。 能得然然一人真心待她,她应该知足。何况,如果她执意要住在这里,岂不是教然然的爹娘为难? 郑悠然一把拽住她:“二婶,我过几日就要走啦!咱们打小就好,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么!”说完也眨着眼睛张爽使眼色。 这边张爽见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拖住郑珍珠:“珍珠啊,我突然想起来,你不是要给二叔绣鞋样子。正好我这里有。你跟我进屋,拿了鞋样子再走。” 说完将人硬是拽了进去。 “唉!”郑重重重地叹着气,在院里转来转去,似乎很生气。 “爹,你真生我气了么?”郑悠然过去,拽着他的手撒娇,“爹,我错了还不行么?” “不行,我很生气!” 李承晏在一旁搭腔:“然然,你惹了岳父生气,该受罚!” 李明也在一旁点头。 小黄狗也在桌子底下默默点头。 院子外听八卦的人也在点头。 “好嘛,好嘛,我接受惩罚就是了!”郑悠然一时服了软儿,“等会儿我送二婶回去!” 郑重敲了下她的头:“傻丫头,你二婶长着脚呢,教她自己回去!还有,明天,你去给你祖母和二叔道歉!” “嗯,一切都听爹的。”郑悠然笑嘻嘻地粘在郑重身边,拽着他的袖子,“那爹能不能不罚了?” “罚还是罚的,明天不准吃饭!”郑重摇着头回屋去了。 “爹啊……”郑悠然追了进去。 李承晏主仆二人也跟了进去。 小黄狗见八卦听完了,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回到窝里睡觉去了。临进窝前,还冲院墙外叫了几声。 院墙外听八卦的众邻居高高兴兴地回家讨论去了。 当然还有一人鬼鬼祟祟地留在那里。 屋内客厅,几人正轻轻地笑着。 “爹啊,没想到,您也会演戏了呀!”郑悠然一顿猛夸,竖着大拇指,“我爹真棒。我也真幸福,有着天底下最好的爹!” 李承晏笑道:“你还有着天底下最棒的夫君呀!” 张爽笑道:“你还有着天底下最棒的娘呀!” 李明想说“王妃你有着天底下最好的随侍呀”,可是郑悠然没有给他机会,指着她说。 “李明大哥,外面还有一个人不走,你去吓走他!” 某随侍嘴角抽了抽,听话地出去吓人,他也是这个家族的一份子好吧!为啥不让他把话说出来?他也要表忠心。 不一会儿只听有人“嗷”一嗓子大叫“鬼呀”,紧接着小黄狗“汪汪汪”叫起来,之后整个村子的狗“汪汪汪”地叫起来。 又有谁家的小孩子半夜里哭起来,大人们抱怨着点灯哄睡。 初夏时节,夜晚的风仍然有些凉,只是在这小小的宅院里阵阵的温暖却从未停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内的灯直到天微微发白,才悄悄地被吹熄了。 郑珍珠没有回去。 连一只苍蝇也没有回去。 郑海瞪着乌青的黑眼圈,数了一整夜的羊,也没把自己数着。倒是隔壁的刘氏鼾声如雷。 “喔喔……”公鸡嘹亮的叫声叫醒了沉睡静谧的羊肠村,有那起得早的正扛着锄头下地,他们的娘子正围在热气腾腾的灶台旁。 “老二媳妇……”刘氏喊了半天,也没见郑珍珠过来侍候她梳洗,便骂骂咧咧地起来,自己穿好衣服,端了盆要去院子里打水。 “老二,你今天怎的起这样早?”刚一开门,却见郑海蹲在井旁边。 “娘……”郑海打水上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没有一点儿神采,垂头丧气地拿了刘氏的脸盆,给她倒了水,又端过来,“娘,今天我侍候你洗漱。” “这还得了?”刘氏干嚎起来,“那小贱人竟然没有回来?一夜未归?” “娘……”郑海没有说话,他巴不得郑珍珠一夜未归好教他有理由休人,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 刘氏哪里还想洗漱,一下子打翻脸盆,拉着郑海的手,“走,咱们去你大哥那里。真是反了天了,我倒要看看郑重还认不认我这个娘!” “娘,”郑海拉住她的手,“算了吧,大哥他又不是你亲生的……”反正他也不嫌事大。 “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话?”刘氏低声安慰他,“娘还能教他欺负咱们娘俩?以前郑重没那个胆子,现在他也不敢,以后他也不敢!” “可是娘,毕竟那死丫头当了王妃了……” “傻孩子,平时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子倒糊涂起来。”刘氏干瘦的眼闪着精光,“任她是谁,这天底下谁要敢不孝,即便是天子,也不能护着她。何况……” “何况什么,娘?”郑海听了突然又神气起来,问她。 “傻孩子,你只管安心,有娘在一天,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她也是有靠山的人,而且这靠山也很大,和那死丫头不相上下。 100 小时候见过宇文柳 远山含翠,近圃飘香。 郑悠然等人才刚刚吃过早饭,刘氏便带着郑海打上门来。 郑海有刘氏撑腰,当先踹开门,却见众人坐在院子里等他,一时怂了,立马躲在刘氏身后:“娘啊,他们人多!” 刘氏闪着精光的小眼儿把众人扫视一遍,突然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起来:“哎呀呀,我们孤儿寡母的又给人欺负了去啊,好好的媳妇一夜未归,竟然跟大伯哥混到一处去了呀!” 郑海捂住刘氏的嘴:“娘啊,您可别乱说啊,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虽然郑重与他不是一母所生,但,他待自己就像亲兄弟。 “主要还是那小贱人不守妇道!”拥有桃花眼的郑海正用震惊的表情打量着李承晏,昨天他没有去凑热闹,原以为死丫头的夫君长得五大三粗,却不想竟这样好看! 那随侍长相也不赖! 刘氏慈爱地看了郑海一眼:“我儿厚道,但是,如今都教人欺负成这样了,咱们还顾那脸面做什么?” 虽然老大对她确实不错,可谁让那死丫头欺负她们娘俩呢? 她从小到大就没让人欺负过,这死丫头真是坏透了。 郑重一脸惶恐,赶紧过来要扶刘氏起来,看着四周院墙围着的众邻居,一时红了脸:“娘啊,您快起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虽然他这个继母总是闹些幺蛾子出来,好歹她还顾着脸儿,不过让他吃些哑巴亏。 今天,怎么这样撒泼? 据他祖父讲,他们郑氏这一支一百年前原来住在京城,因与嫡系那一支不合才搬来这里。 所以,虽然他不事耕种,但是家底还是有很多的。 但是也不轻易露出来,不过过得比寻常人家要好一些,但是跟苏家比就差远了。 继母应该是知道他家情况的,所以在他父亲在世时总劝父亲回京城认亲去。 有一次刘氏跟父亲吵架拌嘴回了娘家,后来在回羊肠村的路上拣了郑珍珠。 郑珍珠于他而言就是亲妹妹。 见刘氏冷眼看着他,就是不起来,不由得眉头一皱,他其实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便转向郑海:“二弟,你劝劝娘!” 郑海点点头,死命把刘氏扶起来:“娘,地上凉,如果闹了肚子,大哥和我都会伤心的。” 刘氏也怕闹肚子,她肚子一向不好,吃得凉一点儿都不好受,因此也便就势起来,暗地里看了看院墙外看热闹的脑袋们,又来了兴头。 “天啊,老头子,你死得早,就这样抛下咱们教人欺负呀!” 众邻居知道刘氏是个戏精,在外面小声议论着。 此时郑悠然咳嗽一声:“哟,祖母,我怎么记得有一年祖父撞客了三狗子,叫您去地底下陪他,您死活不去。说是要等二叔成亲。” 刘氏脸一红。 郑海结巴着嘴:“哎呀,然然,这话说的,那种事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外面有人“吁”了一声:“不知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众邻居附和着。 刘氏见话头转向自己,眼珠子一转,指着郑珍珠便啐了好几口:“小贱人,你一夜未归,是想干什么?郑家的老脸都要让你丢尽了!” 又转向张爽:“老大媳妇啊,你受委屈了!” 张爽气得要死,冷啍一声:“婆婆,您作妖也要有个限度!” 戏精刘氏脑海里似乎上演了一场人伦大戏,那戏似堵在她的胸口,不吐不快。刚要张嘴,不想郑悠然扔了个小土豆堵住她的嘴:“呃……” 李承晏和李明在郑悠然的提醒下,早就躲进屋内。 郑重则叹了口气,刚想服软,被她强行扶进屋内。 三个大男人大眼儿瞪小眼儿,最后一致转身扒着窗户向外面看。 有些事儿,女人出面要好一些。 “死丫头,你要噎死我不成?” “祖母说得哪里话?如果你不爱吃土豆,我这里还有白面馒头!” 看着郑悠然手里的馒头,刘氏咽了嗯口水,她知道这个愣子像是会做出把馒头塞她嘴里的事情的人。 突然见苏月柔的父亲苏护正进院子,“嗷”一嗓子又跌在地上:“村长啊,这死丫头把我推倒在地上了呀,你要替我作主!” 苏护年纪快六十了,苏月柔是他老来女,所以对她百般宠爱。 卧龙山盛产山参,苏家养着一批伙计专门收贩上好山参专门卖去西月国。 因此,苏家算是小富,即便是在富阳县也是有铺面的。只不过铺面名义上的主人不姓苏。 然而这些事,她是回了羊肠村才知道,还是李承晏让春杏暗地里查的。 至于苏月柔为何出现在破庙,她便无从知道了,影无极死了,她也不会说出来的。 郑悠然走神的功夫,苏护已经进了院子:“郑海,把你娘扶起来。” 郑海哪敢不听,也没了刚才的神气,村长一向与大哥有些面子,急忙扶起他娘坐在凳子上。 “村长啊……”刘氏还要嚎,被苏护一个眼神挡了回去。 “郑嫂子,莫要再闹。王爷还在场,你到底还是要顾忌一些。即便是王爷不在场,还有乡约村规在,你这是干什么?”苏护虽然说话很温和,但是话说得很重,“珍珠是个好孩子,咱们看着她长大,你们婆媳之间闹矛盾,咱们管不着。”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郑嫂子你怎么越老越糊涂?” 郑海早就怂了,后悔不该让他娘来这里闹。 刘氏也识趣地闭了嘴,她的靠山就是苏护,既然他这样说,她还能怎么样? 只是苏月柔打小就讨厌死丫头,后来她还亲眼见苏家那小姑娘要推死丫头入井,可怜被张二牛给打断了。否则,这死丫头早作了鬼了,还能欺负他们娘俩? 有些事情也很奇怪,明明苏护宠着他的老来女,却对郑家的这个死丫头爱护有加,也难怪那老来女不舒服。 刘氏眼瞅着苏护对郑悠然露出慈祥的笑容,心里堵得更难受了。 “然然,昨天我进山了,没有见到你。今天要不要去我那里坐一坐?”苏护的反应出乎郑悠然的意料。 但是张爽、郑珍珠等人,也包括在外看热闹的邻居们都似乎习以为常? 只是她丧失了这部分记忆,只得笑问:“村长,我才回来。等我忙完二婶的事情,就去你那里。” 张爽哎呀一声推着郑悠然往屋里走:“黑丫,还不快把你爹请出来。”又转身对苏护说:“村长,你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家珍珠要和离,您看,今天能给她作主么?” 苏护听了眉头一皱:“这事,往后再说。我今天是来找郑重的。快教他出来!” 这时郑重出来,他身后还跟着李承晏主仆二人。 “村长好!”李承晏笑着对苏护打招呼,他既陪着然然来羊肠村,便不会端着王爷的什么架子。 苏护正了正神色,这才拱手:“小民见过王爷。” “村长不必这样客气,您就只当我是然然的夫君就好!” 苏护点点头:“然然有福气,能得王爷您青眼。让然然带王爷您在溶洞内转上一转,切不可走远了去。王爷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啦!”说着便拉了郑海出去。 临走前还把看热闹的邻居们赶走。 一时间院子里恢复宁静。 刘氏似乎有些尴尬。 郑海转着那双桃花眼在郑珍珠面上看了又看,见她一直不说话,还当她知道错了,一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脚就要踹她。 还没等他踹过来,郑悠然忽然踢了把小杌子,一下砸在他脚上。 郑海“哎哟”一声,抱着一只脚喊疼:“娘啊,我脚疼!” “好孩子,娘看看!”刘氏一脸紧张地蹿过去看郑海的脚,给他脱了鞋袜看,又用那粗手揉了又揉,“走,娘回家给你上药去。这两天你就别走动了,娘侍候你!” 妈宝男郑海委屈地“嗯”了一声,泪眼汪汪地看了郑悠然一眼,见她正笑眯眯地看向自己,突然心头一跳,才想起来张爽对村长说的话:“娘啊,大嫂刚才说小贱人要跟我和离,娘啊,我好没面子的。” 郑悠然嘴角抽了抽,妈宝男才没面子的好吧! 李明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郑海一个大男人歪在干瘦的刘氏身上,下巴早就“咔嗒”一声掉在地上。 李承晏大概也是头一回见,狠是看了好几眼。 张爽似乎见怪不怪,对李承晏说:“晏晏呀,你别见怪。这郑海怕是等他娘没了,也长不大了。” 郑珍珠冷笑着看着刘氏母子二人离开,说不出的难过,她命运不济,被亲生爹娘抛弃,又嫁了个不中用的丈夫。 如果不是有然然和大嫂她们在,自己的人生该多么的晦暗。 然然昨天说,女人要懂得自爱,没了男人一样活。 如果找不到人再嫁,她也选择如那郑蕊一样去梨花宫,这世道不管多艰难,总有可以活下去的办法。 “二婶,你在想什么?”郑悠然黑亮的眼睛看着她,指着她的肚子,“这孩子将来我要认当干娘的。” “傻然然,咱们差着辈分呢!”郑珍珠被她逗笑了,被刘氏母子破坏的好心情瞬间又回来了,“有你真好!” “那是,虽然你现在是我二婶,等你和离了,你就是我的姐姐。我当然要认干娘的。” 李明嘴角抽了抽:“王妃,您要不要订个娃娃亲?” “傻子,三代以内旁系血亲和直系血亲是不可以成亲的。”郑悠然笑起来,“姑表亲和姨表亲也是不可以的哦!” “从来没听过,姑表亲和姨表亲不可以成亲的。”李明嘴不撇,见李承晏一记眼神投过来,立马解释,“少主,人家不过在逗王妃开心。我现在对王妃什么态度,您还看不出来呀!” 李承晏眨着圆润的眼:“看出来了,你嘴又没把门的了。” “我看还是得把春杏叫回来!”郑悠然开始补刀,“话说,这张家村离这里也不远,不如,咱们去张家村找春杏玩去?” 张爽推了郑悠然一把:“傻孩子,晏晏第一次来羊肠村,还不听村长的,带她去溶洞里看一看。” “夫君,你要去么?”郑悠然打着哈欠,她总觉得累,看看日子,大姨妈要到访了,实在懒得动弹。 李承晏贴心地说:“然然,我们改日再去吧!” 李明忙点头:“没错,咱们这一路也累了,也该多歇一歇!” 张爽也不管他们,拉着郑珍珠去屋里绣花样子。 ** 到了晚上,郑重一身酒气地回来。 张爽给他倒了杯水:“怎么喝得这样晚?村长找你什么事?” 郑重红着脸,突然温柔地看着张爽:“我嫁娘子在灯光下竟然这么好看?我怎么今天才发现呢?” 张爽啐了他一口:“呸,喝几口酒,又来消遣我!” 郑珍珠在一旁笑道:“我今天才知道大哥这样喜欢大嫂!” 郑悠然弊着笑,偎在被子里,李承晏在一旁喂她吃水果:“然然,以后我们也要像岳父岳母这样恩爱!” “那是自然!”郑悠然安然地吃着水果,也时不时喂李承晏几口,“咱们永远相亲相爱下去!” 李明嘴角抽了抽,他家少主和王妃总是不分场合地秀恩爱。没想到,王妃的爹娘也是这样。 郑珍珠想到自己的遭遇,在心里叹气,面上却笑着:“虽然我没有遇到这样的爱情,可是见到你们这样,我也知足了。起码,这世间还是有真正的爱情存在的。” “二婶,你不要这样想。你也会遇到真心喜欢你疼你的人的。”郑悠然给她打气,“咱们自生下来,月老就给牵了红线的,不管你们隔了多远,总会遇到的。” 郑珍珠点头:“但愿如此!” “不是但愿,是必须如此!”郑悠然突然很认真地告诉她,“你一定会幸福的。” “哎呀,你们要不要听我说话啦!”微醉的郑重比平时多了份洒脱,敲着桌子,摇头晃脑地哼起小曲儿来。 “风也好,雨也好,莫把时光辜负了……” “妈呀,这宇文柳的国民度可真高!没想到连爹都会唱他的曲子。” 郑重见郑悠然一脸惊讶,宠溺地看着她:“傻孩子,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 “啊?我竟然还见过他?”不仅郑悠然,李承晏主仆二人也来了兴致,要听郑重讲故事。 郑重很满意大家的表现,吩咐张爽:“娘子,你去把我书房里的东西拿过来!” 张爽应声,一会儿又进来,将一个匣子放在桌上,又打开,里面是一个珠钗,还有一封信。 “这是那宇文先生给的。” 101 让郑海做县令 珠钗是金做的,成色不错。 信已经发黄,竟然是宇文柳手写的曲子? “天哪?这是宇文柳给我的?”郑悠然有些吃惊,“他为啥要给我这些?” 郑重眯起眼:“你五岁那年,有一次我原本是跟着村长去富阳县办事,结果那天你娘病了。你又是个皮的,我便带了你去。 那时我把你放在铺面外面玩儿,我跟村长在里面跟……嗯,跟客人聊天。等咱们办完事,你手里就拿着这些东西。 当时我问你谁给的,你指着一个背影说是一个漂亮的大哥哥,他谢你帮助了他。我还去追过,可惜没有找到人。再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你帮助过的人是宇文柳先生。” 听完这个故事,李承晏看了她一眼,幸好他家然然那时候还小,也幸好宇文柳没有认出她,否则还有他什么事儿? 虽说宇文柳是个外貌协会的,可是他是个极重恩情的人,这世上但凡对他有恩的,都被他百倍地还了回去。 如果按照话本子的套路,大概是然然和宇文柳多年后重逢,再经过一系列事情相知相爱?! 妈呀,太可怕了! 李明嘴角抽了抽,他跟了少主十年,自然明白他的想法。他觉得这个宇文柳是个外貌协会的,即便认出了王妃,估计也不会喜欢她的。 也许会给她一笔钱呢! 少主一定是太爱王妃了,总觉得人人都喜欢她似的。哪有这样的事情啊,这不符合常理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家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被很多人欣赏也不奇怪。这世上总有那种喜欢心灵美的不庸俗的人。 就像他家少主,像靖王,像北夷的赵文英,还有那个蒋文英。 妈呀,这么一数,也有四个顶顶优秀的男子喜欢他家王妃了嘛! 王妃真厉害! 李承晏主仆二人用眼神交流,互相给了个“你懂我”的眼神,便又听他们说话。 “这东西就交给你啦!”郑重把东西给了郑悠然。 还没等她伸手,李承晏当先接过来:“我替然然保管。”这东西绝不能让宇文柳知道。 不如说服然然,把这珠钗重新打过,至于这曲子,他不小心丢了。 郑悠然并不知道李承晏的想法,只当他怕自己丢了,并没有多想,转而看了灯下美丽的郑珍珠,问道:“爹,二婶要和离,该怎么弄呢?” 她既占了“郑悠然”的身子,自然要替她办一些事情,算作是一次性租金好了。 郑重突然闭了眼睛,一下子睡了过去。 张爽只得把人扶回卧房,过了一会儿,又端了些瓜子回来,放在桌上:“光说话也无聊,吃些瓜子磨牙吧!” 说着先抓了一把给李承晏。 李承晏眉开眼笑地接过来,挑眉看向郑悠然:“然然,羡慕吧?” 郑悠然冲张爽撒娇:“娘,你偏心!” 郑珍珠笑道:“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嘛!” 李明则悄悄地摸了把瓜子,内心崩溃地吃起来,他好可怜,可怜没人爱。 看着给自己加戏的李明,郑悠然一把抢过瓜子来:“李明大哥,你是戏精本精么?” 李明一头黑线,他太难了,吃个瓜子都被要调侃! “黑丫,李公子一看就老实,不要总欺负人家!”张爽狠敲了郑悠然的额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珍珠若想和离,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郑珍珠点点头:“简单的话,村长就可以作主;难的是,如果村长不想管此事,郑海那边就不容易打发。” “为何村长可以决定你们和离呢?这本就是你和二叔之间的事情,不应该是你们二人协商一致的结果么?”郑悠然作为现代人自然不明白,古代的村长不同于现代的村长。 苏护在羊肠村有着绝对的权威,但是,他一向不喜欢使用他村长的特权,反而让羊肠村的村民对他更加信服。 何况苏家在整个卧龙山都是有名的耕读之家,又颇有财富,有着这些额外的条件,他的威望很高。 李承晏明白郑悠然的想法,毕竟她也向自己坦白了她的身份,因为,对她的行为见怪不怪。 倒是张爽和郑珍珠颇疑惑,这孩子自打出去一趟,气质变了些,有时候说话也让人难懂,不过,她们将此归结于她见过大世面。 李明只是隐约猜到了郑悠然与南宫锦的不同之处,至于为何,他倒觉得也没有必要去弄清楚。有时候糊涂一点儿反而不会活得那么累。 “然然,你先不要管这些,村长是个什么态度呢?”李承晏也很好奇,虽然他只见过苏护一面,但直觉觉得他并不那么简单,大概也不会轻易同意。 毕竟,村长不可能为了郑珍珠一个拣来的外人而不去帮同村的人。 如果换作是他,大概他也不会同意和离这事。 张爽摇头:“刚才我送你岳父去休息的时候,他告诉我的,村长不管这事。所以,只能希望二叔同意商量。” “我们不可以请讼师么?”郑悠然突然想到自己看过一部小说。 “你当咱们这里是富阳县城,哪里有讼师肯来这个小山村?若要去富阳县衙,岂不更远。再说官老爷们哪是那么容易打交道的?”张爽有着朴素的畏官司心理,“何况,有村长在,要讼师做什么?” 李承晏点头:“没错。如果要请讼师,一来没有必要,二来也有些小题大做。再说,没有什么事情是银钱解决了不了。” 众人商议好,打算第二日先找郑海问问意见。 只说到了第二日,郑悠然同李承晏两个去了郑海那里。李明则去看溶洞去了,一来这里没什么危险,他实在没有必要跟随,二来他天天被强迫吃狗粮,也想歇一歇。 郑悠然二人来到郑海处,见刘氏正给他洗头发。 某女不无羡慕地说:“哎呀,有娘就是好哪!只要有娘在,即便是你八十了,在娘的眼里依然是个孩子。” “然然,你也是有娘的人,怎么也说这话?”李承晏刚要笑她一副艳羡的口吻,突然想到她其实是个孤儿,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我宠你。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 二人进去,刘氏看了他们一眼,猜到他们为何而来,鼻子里哼一声,没打算理他们。 这事,主动权在她手里,哪里有她主动的道理。 “娘……”郑海低着头,但是鼻子灵啊,已经闻见了郑悠然的嚣张气息,立时要起来逃跑,被刘氏按着,“娘啊,那死丫头又来了,我害怕!” “好孩子不怕,一切有娘在!”刘氏慢条斯理地给他的儿子洗着头发,轻轻地给他揉着头皮,“我儿的头发长得就是好,又黑又密,不似你大哥又黄又稀的。要不然,你大哥也不会只生了一个女儿!” 哎呀我去,这是在说郑重肾不好吧! 郑悠然这个暴脾气,撸起袖子就想挠她,被李承晏一把拽住:“然然,你不要冲动嘛!再说,她这么干瘦的人也禁不起你打啊,你吹口气,她都得化了!” “哈哈,夫君,还是你会说话。”郑悠然眨着黑亮的眼,凑到刘氏身边,“我去吹口气看一看,看看某人会不会化了?” 说着在她脖子后面真的吹了口气,又觉得十分好玩,又猛吹了一口。 突然又捏住自己的鼻子,她说:“哎呀,夫君,我这祖母怕是三辈子没有洗澡了。这身上都有虱子在爬!” “嗷”,郑海突然一嗓子叫起来,猛地起身,打翻了水盆,撒了一地的水。 刘氏皱眉:“死丫头,你来干什么?” 郑海是个爱干净的,平日里总是打扮的溜光水滑,比爱美的女子都能折腾。 当他听到刘氏身上会有虱子的时候,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上冷得直打颤。 “娘啊,你不是三天一洗澡的么,怎么会有虱子?” 刘氏有些尴尬,其实她想告诉她的儿子,她年纪大了,已经不可能洗那么勤的澡了。平时郑海让她洗澡,她都是抹抹脸就算了的。郑珍珠要伺候她洗,她更不愿意了。 虽然她是个马上就要入土的人了,但是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轻易露出身体来。 在这一点上,她自认比其他的婆婆要好很多。 “娘有洗的,可是娘年纪大了,大概眼睛有看不到的地方。”她可能也觉得自己身上会有虱子,所以对郑海的质问有些拿不准。 儿子就是她的命,她可不想让儿子难过一点点。 只是洗澡这事,真的会要她的半条命。 “呵呵,虱子嘛,不用在意,反正不在祖母身上,就在你身上。你是希望它在祖母身上,还是你身上呢?”郑悠然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郑海,不由得摇头。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妈宝男啊? 长得人模狗样的,居然还怕“郑悠然”一个小丫头,而且是发自内心地怕。这一点,是真装不出来。 又仿佛有洁癖的样子,她印象里前天走的时候,郑海似乎说要洗头。 “你一天一洗头发?”她实在好奇,忍不住问郑海。 “要不然呢,睡了一天,头上有多少脏东西在!”郑海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仿佛郑悠然也是脏东西一样。 “然然,你的关注点错啦,咱们不是要问和离来的嘛!”李承晏看了一眼郑海,觉得郑海是个孩子,其实并没有自己的主见,虽然他也是马上就有孩子的人了。 “对对对!”郑悠然一拍脑门,对着正在收拾水盆的刘氏说,“祖母,如果二婶要和离,您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听听。” 刘氏想把水泼到她脚上,被她轻易躲了过去,她又想泼到李承晏身上,谁知他躲得更快,心里不由得咒骂一声“见鬼”,倒完水,又收拾洗漱用具,慢悠悠地弄着皂角,就是不理她们。 “娘……”郑海桃花眼一转,想到他的相好,又冲着刘氏撒娇,“娘,我愿意和离。” “听听,听听当事人的心声,”郑悠然对刘氏说,“既然当事人都想和离,您在中间掺和啥呢!要我猜一猜原因如何?” 李承晏看着一脸坏笑的郑悠然,提醒她:“然然,毕竟她是你的祖母,你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嘴下留情,那样会让祖母遗憾的。” “你们两个……”郑海也不敢惹李承晏,哼了一声,“你们都是坏人!” “好孩子,莫理他们。娘在房里给你洗了水果,你进去吃。等会儿把他们打发了,娘就去给你做饭!” “嗯,娘,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被他们气坏了。要不,我会伤心的。”郑海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嘴甜,当然是对刘氏,对郑珍珠,他可以用得上最恶毒的语言。 见郑海进一屋,刘氏瞬间突然变了脸,看着像个老妖婆。 老妖婆干笑道:“你猜是什么原因?如果你说不出来,到时候咱们去村长那里评理。” “二叔可不是你儿子,是你的夫君吧,”郑悠然冷笑一声,“你心理变态,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对儿媳妇好,只要二叔对你一个人好。” “你……”刘氏气得浑身发抖,似乎也被戳中心事,不知如何回嘴。是呀,这些年来,她都不敢承认她不想儿子娶媳妇,她只想儿子对她一个人好。 没有了其他的女人,儿子便会把心思全部放在她身上,就像儿子小时候只对着自己笑一样。 她是死了丈夫后嫁到郑家来的,那时候郑海还不叫郑海,叫苏海。 李承晏低声问郑悠然:“然然,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 她想说她看过很多类似的电影,但是转念一想,该怎么跟他解释电影是怎么回事呢? “哎呀,我多聪明,猜的呗!” 郑悠然见刘氏没有反驳,知道自己猜对了:“所以,如果你不想你的心思被大家知道,祖母你还是说出你的条件吧!” 刘氏眼珠子一转,她不可能让别人知道她的心思,为今之计只有先稳住她再说:“如果你们非要和离,也不是不可以。你们除了要给我五千两银子外,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这五千两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这刘氏可真敢狮子大开口。 李承晏按住要暴走的郑悠然,问刘氏:“什么条件?” “让海儿做富阳县县令,我便同意海儿和那小贱人和离!” 102 郑悠然是妖女 还没等郑悠然他们回答,郑海先顶不住了,披散着头发一把抱住刘氏的腿:“娘啊,我才不要做县令,娘啊,我就想娶小翠,娘啊……” 刘氏干瘪的脸拧成一片树皮:“傻孩子……” 她心里苦啊,她怎么生了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 人人都想升官发财死老婆,这孩子怎么不开窍呢!这次不抓住机会,她母子二人永远也占不了上风。这些年,她使了多少绊儿给老大那边儿,次次都败给这个亲儿子。 “你还是我亲儿子么?”刘氏喃喃自语。 郑海闪着泪汪汪的桃花儿眼:“娘,我是你亲儿子呀!”他娘这是什么表情? 每次她这个表情,他就知道娘要给大哥使坏。 大哥对他那样好,有好吃好穿的,都留给自己,娘总说大哥虚伪。能虚伪四五十年,也不容易呀! “听听当事人说什么?祖母不要强行给二叔他不愿意要的东西,适合的就是最好的。”郑悠然轻笑一声,“二叔是个好人,祖母是要让二叔学坏去么?” “嗯?”郑海头一回仔细打量郑悠然,见她眼神清亮,看着也顺眼多了,“没想到你这死丫头也会说人话!” 李承晏低声对她说:“然然,你这二叔有点儿彪啊!” 郑悠然点头:“没错。不过,活得单蠢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郑海似乎不太怕她了:“你们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郑悠然一个眼神看过去,郑海立即如霜打的茄子。 “说就说呗,还不让人问啊!” 刘氏看不下去了:“死丫头,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不答应!”郑悠然白了她一眼,“你当这朝廷是你家菜园子啊,今儿摘黄瓜明儿种豆的。” “然然,”李承晏拉了拉她的手,“如果让二叔去县衙混个书吏呢?昨天二婶不是说,二叔读书很好,字也不错!” 刘氏抓住话头,一脸自豪:“我家老二读书要比老大好,只是他不用功罢了。否则,早就中了状元了!” 看着迷这自信的亲娘,郑海嘴角抽了抽:“娘这里风大!” 刘氏没反应过来。 “怕祖母你闪了舌头!哈哈!”郑悠然没忍住先笑起来。 李承晏是个好孩子,抿着嘴,没敢笑。 “你这死丫头……”刘氏恼了,一头扎回屋里。 他这是个什么儿子哟! 太不中用了。 “二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底你要怎样才肯和离?”郑悠然耐着性子问,“这些年,你也娶了不少女人了,哪一个不是被祖母给搅和黄了?您至今没有孩子,难道没有遗憾?” “死丫头,珍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之前的二婶们也都有过身孕哪,最后怎么样了?” 郑海听了没有说话,他的确有过许多个孩子,可是没有一个顺利生下来的。 难道是他娘?这不可能,娘怎么可能对她自己的孙子下手? “你们让我想想,明天给你们答复。”郑海看了刘氏的房里一眼,垂头丧气地回屋躺尸去了。 郑悠然同李承晏出了院门,见门外有几个小孩儿在玩游戏,其中一个也才三岁多的样子,梳着冲天鬏,粉雕玉琢的样子实在可爱。 “然然啊,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她这么可爱的女儿呀?” “啊?这个话题……”郑悠然打算逃避,虽然她现在跟李承晏算是夫妻了,可是孩子的问题,她的确还没有想过。 但是,貌似也该想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她要不要回现代呢?她在现代是孤家寡人,可李承晏在这里还有很多亲人。 “然然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李承晏明白她的想法,如果说他已经得到了她的人,但是,她的心还一半不在他这里。 是的,还有一半在她的家乡! 如果他要跟她在一起,这是必须得面对的。 “夫君,咱们要不要去溶洞看一看?”郑悠然十分好奇这里的溶洞长什么样子。既然它在全中南都有名,自然是不差的呀! 李承晏看着她,想到李明也去了溶洞:“不要,李明去了那里,我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 “哎呀,当着小孩子的面你这说的什么话!”郑悠然脸一红,转身要回去。 “黑丫姐姐……”其中一个小孩拽了她的衣角。 郑悠然回头:“怎么了,小孩儿?” “我娘说,黑丫姐姐是妖女。”小孩儿一脸天真,她不认识,“那黑丫姐姐是妖女么?” “你娘是哪个?”郑悠然脸一黑,“我去找她评理!” “他娘是村长家的厨娘,长得又黑又丑,跟黑丫姐姐一样,去村长家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孩们的话虽然戳心,但是是真话。 李承晏蹲下身子,对这些小孩子认真地说:“小鬼们,不许说我的王妃丑。我的王妃明明很可爱!” “嗯,我娘还说了,王爷长得倒很好看,可惜脑子不好使!” “不对,不对,我娘说,王爷是眼睛不好使!” 小孩子们的世界总是简单,似乎谁说的声音大,谁就是对的。 “我娘说的对,黑丫就是丑!” “我娘才说的对,王爷就是瞎!” “你们都别吵了啦,”突然有个大孩子想了一下,看着已经黑了脸的郑悠然和李承晏,“王爷不能是又瞎又笨么?黑丫姐姐反正一直很丑,咱们都知道的呀!” 小孩子们认真地想着,歪着头:“哎呀,还是我栓子哥聪明。走,咱们回家去说与娘听!” 呼啦一下子,小孩子们散了各自回家,把他们的新发现说与大人听! “亲爱的瞎子笨王爷,咱们回家去吧!”郑悠然抽着嘴角,“早知道这里的小孩子们那么不可爱,我就不回来了。” 李承晏脸色要比她好一些:“然然,不气。不管事实如何,然然永远是我心里最美丽的女人。” “什么?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管事实如何,”某女突然狠敲了他的脑门,被他躲了过去,又跳起脚开始够他的额头,奈何他们的身高还是有差距的,跳了又跳,始终够不到,倒出了一身的汗,“小孔雀,今天晚上罚你跪搓板啊!” “搓板是什么?”李承晏很好奇,突然笑了起来,低下身子,把脸凑到她跟前,“好然然,刚才我是逗你的呢!这里随便你敲!” “哼,再敲,你不是更笨?”郑悠然也笑起来,他们也是够闲的,竟然为了小孩子的话闹起来,郑珍珠还等着他们的消息呢,“咱们快点儿回去吧!二婶这会子该着急了,咱们出来也大半天了,李明说不准也该回来了。” 二人便回家去了,谁知一进院子便见春杏正拎着李明的耳朵,俏脸通红。 “什么情况?有八卦啊!”郑李二人上前,一左一右地看着正弯着身子的李明,“啧啧,瞧瞧,咱们梨花宫的大护法,堂堂齐王的随侍,竟然被一个小女子收拾得如一个小狗子!” “王妃救命呀!”李明红着脸,“王妃,您是天底下最最善良可爱的王妃,求求您啦!” 春杏俏脸儿一扬:“王妃,如果你还是女人的话,就不能帮他。否则,我跟你绝交!” 郑悠然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话怎么说的,小两口这是因为什么打架呀?”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李明吃弊了,难得见一回,哪里能劝? 李承晏与她对视一眼,又问李明:“春杏一向是个温柔的,你这傻子是怎么惹到她的?” 李明大概也明白了这二人本就是看热闹的,苦着脸:“我是个命苦的,以前只有少主一人个欺负我,现在唉,又多了俩,将来还不知道多出多少来!” “这话怎么说?”春杏知他话里有话。 “将来你生几个孩子,王妃再生几个孩子,怕是我身上就没有好的地方了。”李明一想到“苦难”的将来,语气更加丧,“唉,我太难了!” “哟,春杏,人家这是向你示爱求亲呢!”郑悠然笑着打趣她,“人家还要跟你生好几个孩子呢!” 春杏闻言舍了李明回屋里找郑珍珠绣花样子去了。 李明这才直起身,脸上都是汗:“哎呀妈呀,还是王妃您给力!” “那你要怎么谢我?”郑悠然问,“要不,将来你们成亲的时候,让我去闹新房去?!” 李明嘴角抽了抽:“才不要,我不想要一个终身难忘的新婚!” “李明,你说什么?”春杏在屋里冲他喊,“你是不想记住么?” 李明知道说错了话,跑在窗前:“姑奶奶,我错了。我的意思是,如果王妃去闹新房,我第一个反对,连头发丝儿都反对!” 郑珍珠在里面说:“春杏姑娘不要为难他啦,他嘴笨,哪里说得过你和然然!” “多谢郑姐姐替我说好话!”李明不方便随着郑悠然他们叫二婶,便自作主张地叫起“郑姐姐”来。 “郑姐姐好心,今天看在郑姐姐面上,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春杏笑起来,“郑姐姐还说了,女孩子生气会变丑。我才不要因为你而变丑!” 这时郑珍珠从房里出来,一脸的笑意:“然然,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 ** 到了晚上,刘氏侍候完郑海吃饭洗漱便悄悄地去了村长家里。 苏护家是个四进的大宅院,是整个卧龙山最最气派的。 刘氏敲了敲了门,在寂静的山村里显得很是突兀。 村子里传来了狗叫的声音,随着开门声响起,狗叫声更大。 从门里探出一个脑袋来,见是刘氏便开了门,不一会儿狗叫声渐歇,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而苏护此时正端坐在客厅内,看着面前的茶杯:“郑海娘,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死丫头仗着有王爷撑腰,逼着我儿与郑珍珠那个不贱人和离。你管不管?” “你要我怎么管呢?”苏护看了一眼精光四闪的刘氏,“然然如今是王妃,我管不了他。你不想老二和离,我又管不了你。”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管了么?苏护!”刘氏拍起了桌子来,有从外面经过的长工们不禁向这里望了望,对上苏护的威严的眼神,都缩着脖子走了。 “郑海娘,我还是要劝你,既然郑海不喜欢郑珍珠,你就顺了他的意好了。跟然然多要些银子。难道不是两全其美么?” 刘氏冷哼一声:“苏护,如果你不管那死丫头,我便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到时候咱们谁也别想好。” 苏护气得脸一沉:“这世上,还没有几个人敢威胁我!”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刘氏到底在纠结什么?既然她也不喜欢郑珍珠,和离了对她也是有好处的。虽然和离不和离的,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过几天,郑珍珠大概也是活不成了。 苏护当然不明白,刘氏不想和离的真正原因是郑珍珠的身世特殊,一旦郑珍珠跟着郑悠然去了京城,还有她老婆子什么事? 到时候东窗事发,保不齐那郑悠然便因为检举有功,她王妃的地位不是更加稳固? 她才不要送她这么一个大功劳。 “如果你是想打郑珍珠的主意,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苏护警告刘氏,“最好你把这件事就忘了,否则,你以为你还能活过明天么?” “哼,老婆子我是不怕死的。如果你敢对我怎么样,你苏家就是诛九族的罪过!”刘氏越说越得意,她一个妇道人家,只知道考虑眼前这点子事情。 她不知道苏月柔来了消息,康王李承显已经知道了郑珍珠的身份,如今正打算拿了人回去。 而苏月柔让苏护看住了郑珍珠,在康王的人来之前,尽量让羊肠村正常一些。 到时候他便把救了郑珍珠的事推到刘氏身上,反正郑珍珠是她的童养媳。 但是只要人没来,他就得表现得正常一些,否则,容易让人生疑。 “如果你实在不想管,那我退一步。当年你既答应了我男人要顾看海儿,你给海儿找个好差事。” 苏护的耐心一点点的没了,想他苏家世代都是秘密的保皇族,一旦出现不利于皇权稳固的事情发生,他们苏家人就必须得有所行动。 这也是他为何让月柔去天灵派作隐者的真正原因。 虽然康王有谋反之心,苏家却不能去揭穿他,只能让他一点点地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而郑珍珠是叛王朱明权女儿这件事,正好可以让康王的野心小露一部分,那样皇帝便会有所察觉。 叛王女儿的事,毕竟还是小事。但是,妖女一事却是大事了。 女儿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郑悠然竟然是妖女,可以改变中南国命数的妖女! 103 张二牛找上门 郑海答应和离了,条件是帮他娶到小翠。 这条件简单到如同没有条件一样。 所以当他说出这话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 “二弟,你怎么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呢?”郑重疑惑极了,也欣慰极了,“你终于长大了呢!” 他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是跟他感情很好。虽然后母总是为难他,但是二弟总会不经意间帮助自己。 所以,虽然二弟有什么瞎胡闹,但是他从来也不觉得他是一个坏人。恰恰民相反,他也算一个善良的人吧! 郑珍珠也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间想明白了要放过自己的? 从她嫁给他起,她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 婆婆总喜欢找她麻烦,而他似乎从来也不关心这些,一味地由着自己的性子胡闹。仗着自己生得好看,到处去惹小姑娘们。 等女孩的父母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又突然怂了,躲在婆婆身后。 而婆婆便会把错归到自己身上,说自己没有管好自己的夫君。 天知道,从他们成亲到现在,他们在一起的次数少得可怜。 每当她努力去感化郑海,他们的夫妻感情终于要缓和的时候,婆婆总能找到一些小事,轻易地离间了他们。 “我以前不懂事,对你不住!”郑海看了郑珍珠一眼,桃花眼里不似平日放荡,有了很多的认真,“你找个疼你的人嫁了吧!”说完便回去了。 郑珍珠含泪笑着,虽然前二十年的人生似乎不太好,那么她后来的人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呢? 张爽在一旁安慰她:“珍珠啊,既然事情都解决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你现在还是咱们的妹子,以后你的事我们给你作主!” “娘,以后珍珠姐姐的事,应当由她自己作主!”郑悠然很高兴,虽然在这件事情上,貌似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但是郑珍珠能够顺利地和离,“郑悠然”也会很高兴的吧!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进行第二件事情了? “娘,爹,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郑重夫妻二人见她神情严肃,从没有过这种表情,不由得也跟着重视起来,“你说就说吧,不要搞那么严肃,怪吓人的。” “你们有没有打算去富阳县城去住?”想到昨天做过的梦,她心里突然有一种感觉,似乎她在中南国过得太过顺利了。 这不符合一个穿越者的经历呀!昨天她梦到自己死了,然后回了现代。 虽然都说梦是反着的,可是她的毒还没有解,随时都有可能晕倒,甚至会死去的吧? 而且,自打她来了羊肠村,“郑悠然”的记忆总是时不时地以片断的形式在脑海里回放。 更可怕的是,她对郑重夫妇从来没有一种陌生感,一头发丝儿都没有。好像她就是“郑悠然”。 郑重摇了摇头,他们还是低调一些吧!既然祖先选择了来到小山里,大概也没有想让后代“回去”。 所以,既然不能“回去”,干脆还是待在这里吧!何况他很喜欢这里。 张爽也摇头:“去那里做什么?羊肠村里什么都好,外面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郑悠然虽然觉得郑重夫妻在这里过得很好,可是,她该怎么回报“郑悠然”呢? “这孩子出去一趟,总算是长大了!”张爽很是欣慰,拍了拍她的手,“傻丫头,你不要因为自己是王妃,便想着也让我们过上好日子。现在这样很好,咱们已经比平常的老百姓要强太多了。做人总要知足的。” 郑重突然笑道:“我娘子果然与我心有灵犀!” 张爽红了脸:“好啦,你就别打趣我啦,以前可不见你觉得我与你有默契!” “黑丫……”这时外面有人叫她。 众人又听见李明与他对话,不一会儿李明突然高声说:“你出去,这里没有你的黑丫,去别处找!否则,咱们若找坏了人,可不管赔。” 李承晏皱眉:“这李明一向老实,很少对人这样说话!是谁呢?” 郑重神色变了变,看了张爽一眼,示意她说。 张爽没多想:“啊,是二牛,就是跟悠然定了亲的那个!” “什么?”郑悠然惊声道,“你们难道还没有退婚不成?” 郑重面有愧色:“当初皇上不是召告天下来着,咱们还以为二牛明白了。没想到这实诚孩子又找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他脸皮薄,可不知道自己回绝二牛那个好孩子。 这样一想,便更加不敢出面?于是又用求救的眼神看向张爽。 张爽似乎也习惯了这样,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外面。 郑悠然也好奇张二牛长什么样子,便要跟在后面,被李承晏拽回来。 “然然,咱们在屋里瞧一瞧就好了嘛!”万一她一时心软,再给他找个“妹妹”可怎么办? 毕竟,张二牛与然然是定了亲的,而且还没有退亲。 张二牛知道然然已经成了王妃,还能找来,就说明他是真心喜欢然然。 “好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张二牛,便与李承晏扒在门框边上往外看。 只见一个憨厚的小伙子正跟张爽说着什么,脸黑黑的,身子倒很瘦弱,与他的名字不符。 “然然,他长得可不像牛!”李承晏很高兴,张二牛长得很普通,然然应该不会喜欢他的。 “是的,长得像个小鸡子似的!”郑悠然也没有嘲笑张二牛的意思,只是“二牛”这个名字实在不符合他的身体状况? 就像如果苏月柔叫什么二丫一样,这太奇怪了! 张二牛边听张爽说话边看向屋内,似乎并不打算离开,高声冲屋里喊:“黑丫,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张爽没拦住,看向屋内。 一旁的李明则上前拦住了张二牛,春杏看着没说话,但是似乎也做好了把人扔出去的准备。 “黑丫,那一年在河里,你都给我摸了……”张二牛话没说完,春杏一把将人扔了出去,又找了块破布堵了他的嘴。 “年轻人,说话要注意方式方法!”这话还是她跟王妃学的。 “哇,春杏你好厉害哟!”李明一个劲地夸她,实则是掩饰他没有及时拦住人的尴尬。 春杏白了他一眼:“厉害的还有后头,你还要不要喜欢我?” 李明突然作出一脸深情状:“春杏,你放心吧,我从前虽不喜欢你,但是,既然你曾经舍命救我,我这颗心就是你的了。” 春杏一脸嫌弃,心里还是挺甜的。李明人虽然傻了些,但是长得还不错! 原来他们出了富阳县便遇到了暗杀组织,一拨接一拨的,在一次打斗中,自己替李明挡了一剑。 虽然她也不是故意要替他挡的,但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挡了。 张二牛被扔在地上,一时晕了过去,半响才醒过来,见自己正被两个好看的人盯着,有些不自在。 想说话,可是嘴又被堵着,发出呜呜声。 春杏吓唬他:“我给你拿了布,你可不能乱说话。否则,咱们再找个破袜子给你堵嘴。” 虽然张二牛穿得有些破烂,但是衣服倒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 “呜呜!”张二牛点了点头,这个漂亮的小姐姐好凶。 李明立时给他拿了布,也吓唬他:“咱们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不问你的时候,不准说话。” 张二牛又点点头,这个漂亮的小哥哥看着不如小姐姐凶。 李明一脸谄媚地对春杏说:“春杏,不如你让我来问吧!如果这孩子一时说话太过粗鄙,会污了你的耳朵!” 春杏不愿意:“二牛一看就是老实孩子,她能说出什么来?” 她在岳姨娘身边侍候的时候,秦大人说得那些段子污得多了。 张二牛点着头:“没错,小姐姐你说得对,我刚才就是一时心急,平时是个很老实的人!” 李明嘴角抽了抽,谁家老实孩子叫人“小姐姐”? “你知道她现在是王妃了么?”春杏问他。 张二牛点头:“知道,村长给我念过塘报。而且,黑丫回来的那天,我也看见了。” “那你为何还要追到这里来?”李明抢先问,“是有人指使么?” 张二牛疑惑地看了李明一眼:“小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黑丫与我定了亲,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为什么不能来找她?” “她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李明要吐血了,“刚才问你的白问了?” “她是王妃,可也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张二牛想了想,极认真地对李明说,“我说得没错吧!” 李明不想理他。 春杏则笑道:“那如果郑老爷要退婚呢?” 张二牛一脸不相信:“郑老爷说过,很喜欢的我。郑老爷说话不算话么?”说完突然泪眼汪汪的。 春杏也忍不住抽了着嘴角:“给你银钱作为补偿,你再去娶一个漂亮的娘子不好么?” 张二牛用力地摇头,用极其认真的口气说:“黑丫已经与我有肌肤之亲了,我不能不对她负责任的。” 啥?李明和春杏的下巴掉在了地上,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家的少主被戴了那种颜色的帽子了? 不过,如果这事是真的,被戴了帽子的貌似是张二牛吧? 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同时看向屋内。 幸亏张爽此时被一个邻居叫出去说话,否则,如果听到了这种话,怕是要晕倒了。 李承晏皱眉:“然然,这个张二牛不好打发呢!连春杏都对他没辙!” 郑悠然笑着拉着他的手:“走,咱们出去看一看!” 李明和春杏见二人手拉手里出来,又对视一眼,决定闪人。 张二牛却说了一句:“小哥哥,小姐姐,你们两个不要走。你们一看就是好人,我希望你们能为我说句话!” 李明和春杏嘴角抽了抽,这是个傻子么?他们会替他说话? 张二牛见郑悠然出来,还跟李承晏拉着手,一脸的不高兴:“黑丫,你怎么才出来?还有,你为什么要接拉着别的男人的手?” 李承晏先不乐意了:“喂,然然是我王妃,怎么就不能拉我的手?”我们不仅拉了手,还那啥了呢! “你是张二牛?”郑悠然心里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感觉很不好很不好。 她不喜欢。 “黑丫,你生病了么?怎么不认识我了?” 这“郑悠然”和张二牛还真是一对儿,都彪出天际了。 “我失忆了,总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 没等她说完,某个傻子打断了她:“那你记得咱们那次下河摸鱼的时候,在山洞里……” 郑悠然突然觉得手被李承晏攥得生疼,险些叫出声来,瞪了他一眼。 李承晏一脸委屈,怪不得李明和春杏处理不了,他都处理不了了。 “哎呀,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是……”郑悠然红着脸,将已经处于静止状态的某人拉到远处,低声问他,“你忘了?我有……” “哦哦哦……”李承晏一拍脑门,“瞧我这猪脑子了,你当时还……” 郑悠然捂了他的嘴,脸红如虾:“不准说出来!” 李承晏眨着圆润的星星眼,俯身在她耳边说:“然然,那咱们以后要不要也在山洞里?” “你滚!”郑悠然咬牙切齿,“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先解决了张二牛再说!” “是是是,一切都听然然。” 郑悠然和李承晏说完悄悄话又回到三人身边,张二牛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黑丫,你不要我负责了么?” “不要!咱们之间啥都没发生,你要负责啥?” “我们亲了嘴的呀!”张二牛红着脸,弊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来,小心地看着李承晏正用狠如刀子眼神剜自己,身子一抖,没敢再说下去。 他很怕这个王爷会杀了自己。 可是,虽然很怕,他还是要来,他还是要对黑丫负责任的。 谁知道王爷对黑丫好不好呢? “黑丫,王爷对你好么?”张二牛心里这么想的,就这么问了出来,一时震惊了众人。 李明和春杏嘴角抽了抽,他可真是个活宝! “谁跟你亲嘴了?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郑悠然心里也没底啊,如果“郑悠然”真的跟张二牛有过什么呢?虽然不至于到那一地步,但是…… 李承晏突然笑出声来。 少主生气了?李明悄悄地往房子的方向挪了挪步子。 王爷生气了!春杏也悄悄地往房子里挪。 郑悠然胡乱地抓了自己的头发,对张二牛吼道:“你成心的是不是?我什么时候跟你亲过嘴了?” “三岁的时候啊,你忘了么?”某人一脸无辜地看着暴怒的郑悠然,“黑丫,你为什么生气呢?” “哎哟我去,大哥,三岁的事,你记到了现在?”郑悠然哭笑不得。 李承晏的嘴还没笑开,就冻在那里,耳朵里都是“三岁三岁三岁”的回响。 他刚刚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笑?看看郑悠然一副看鬼的表情,他知道他完了。 “春杏,给我关门,我要打狗!” 正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小黄狗突然“嗷”一嗓子叫了起来,满院子乱蹿。 这时张爽跟邻居说完话,一时问道:“哎呀,我的小祖宗,阿黄又惹你生气了?” 李承晏突然躲到张爽身后:“岳母,不是阿黄,是我,我惹然然生气了。岳母,你一定要帮我!” 张爽一脸惋惜地看着李承晏:“贤婿啊,跪搓板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说完给李明和春杏使了个眼色,三人笑嘻嘻地回屋里去了。 “然然……”某男想要撒娇。 “你先回屋……”郑悠然咬着牙。 某男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回了屋。 此时屋内六个人十二只眼睛都瞪大了看向院里的郑悠然和张二牛。 “黑……”张二牛“丫”字都没说出来,就被郑悠然一脚踢出了院子。 某女接着对躲到一边夹着尾巴的小黄狗说:“你去咬他,否则,今天不用回来了。” 小黄狗“嗷”又开始嚎起来,“汪汪汪”地冲着院子外面的张二牛便撵了上去。 “啊……”张二牛的嚎叫声凄惨地响起,伴随着狗叫声,甚是“动听”! 郑悠然听那声音越来越远,这才回转身子,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屋内走来。 屋内的五人互相对视一眼,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纷纷来到院子外面,不一会儿他们又听到“嚎叫”声。 “然然啊,我错了,嗷……” “你错哪儿了?”屋内响起郑悠然愤怒的声音,似乎还有打斗声? “你错哪儿了?”屋内响起郑悠然愤怒的声音,似乎还有打斗声? 院子里的五人面面相觑,他们要不要劝一劝? 李明和春杏当先说:“我们是下人,是不能劝的。” 郑珍珠一脸笑意:“哎呀,虽然之间我是然然的二婶,现在算是她的姑姑,可我也不敢……” 郑重看着张爽:“娘子,这事,也,只能交由你了。谁让你是咱家的主心骨呢!” “啥?你们……”张爽突然拎了郑重的耳朵,“你是不要也想跪搓板儿?” “嗷”,郑重忽然也嚎了起来,“娘子啊,我错了,我去还不行嘛!” “哼,今晚的饭谁来做?”张爽叉着腰。 小黄狗这时已经回来,见了这阵势,立即来了精神,“汪汪汪”地给张爽助阵了。 晚风轻拂,炊烟正起,远处夕阳正给卧龙山披着红衣。 104 宇文柳杀回 张二牛虽然只是闹了个小动静,李承晏却不好受了。 一连好几天,郑悠然都没有理他。 他也很委屈呀,是个男人听到这种说话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嘛! 李承晏不好过,李明自然也不好过,天天地听着他家少主说这些事,可是也出不了什么好主意。 “少主啊,王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我知道啊,可是这也不能怨我嘛!都是那个张二牛,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岁的时候亲嘴的事也拿来说!”李承晏一想到张二牛一脸无辜的表情就恨得牙痒痒。 此主仆二人正在一条小溪边研究怎么烤鱼,好哄郑悠然开心。李承晏在收拾鱼,李明生火架叉子。 脚边是一条鱼篓,里面有几条鱼正挤在一处。 远处还有少女清唱的小调不时传过来,幽幽的,很动听。引得李明一个劲地往那边望去。 “小心春杏打你!”李承晏皱眉,近来他这个随侍却是春风得意,跟春杏发展迅速,似乎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少主,”李明不知道他的想法,咧着嘴笑,“春杏才舍不得打我!” 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自打决定忘掉苏月柔起,心情越来越美丽,日子越过越舒坦。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张二牛那样的小伙子,我还真是头回见。”李明想了一回,“好在张家同意退亲。但是少主您最该感谢的还是郑夫人哪!” “嗯,”李承晏突然眯起眼睛,不说话了,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幸福和一丝丝的惆怅,“唉……” 李明不解地问:“少主,您怎么了?” “唉,不知将来我的地位是否能赶得上岳父?” 李明听了,突然陷入深思,也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我的地位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 “少主,我突然想要抱抱!” “哎哟,我鸡皮疙瘩起一身了都,你死远点儿!”李承晏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他这个随侍哪儿都好,就是总是时不时地脑子抽抽。 “呜呜……”某随侍泪眼汪汪的,“少主,这些天为了安慰你,我已经得罪了春杏。您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李承晏往远处挪了挪地方:“你少骗我,春杏恼你,她还给你做鞋子?!” 突然阿黄过来开始蹭他的脚。 “汪!” “阿黄,你有办法哄你家小主人高兴么?” 阿黄“汪”了一声,继续蹭他的脚,它可没有办法,它只知道离小主人越远,它就越安全。 “少主,王妃怎么还没回来?她陪着珍珠姐姐去土地庙上香都快一个时辰了。” “也许她遇到了小伙伴儿,就在路上耽搁了呢!”李承晏仍在收拾着手里的鱼。 阿黄仍在他脚边转来转去。 他拿过包着肝脏的叶子递给阿黄:“你要不要吃?” 阿黄嫌弃地看了看,跑到李明那里,正玩得高兴,忽然“嗷”一嗓子大声叫起来,似乎有什么敌人出现。 一时间整个山林里突然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幽幽的琴声传了过来。 “这琴声很熟悉呢!”李明警觉起来,看着已经夹着尾巴的阿黄。 “是宇文柳!”李承晏抿着嘴,看向琴声的方向,四周静得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明按着腰里的剑:“少主,春杏跟着王妃她们,她们应该没什么事吧?”他也不确定。 李承晏没有说话,是他们太大意了,突然消失了的少女唱歌声音居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过一瞬间,宇文柳果然出现了,有四个大汉正抬着一张榻,榻上便是正抚琴的人,他身后还有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豁牙牛天师和疯道人以及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南宫锦。 这出场的阵仗倒不小! “齐王殿下,好久不见!”他又指了指身后,“送你的见面礼如何?” “放了他们!”李承晏见牛美丽和马不才已经瘦脱了相,身上都是血迹。南宫锦要好一些,但是脸略浮肿。 “齐王殿下难道只顾得男女情长,连一点儿皇家子孙该有的智谋都没有?咱们今天来这里,可不为了放了他们……”说到此,宇文柳轻轻拨动着琴弦,琴声带着虎狼气息向李承晏攻了过去。 “是为了抓妖女和她的同党!” “你才是妖女!”李明忍不住骂了一句,“哼,别以为你是赵文英的弟弟就能为所欲为,这里可不是北夷!” 宇文柳看着李明,笑道:“哦,对了,你是齐王殿下的随侍,春杏的心上人,对不对?”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李明紧张起来,拨出剑来的,指着他,“赶快放了她,否则,教你有去无回!” 李承晏眼里从未如此冷过,抿着唇一言不发。 “哦?我也没打算回去。不过,”宇文柳突然狰狞一笑,额上都是青筋,“那丫头不识好歹,做了一回女人后,便跳崖死了,真是可惜!” “呜呜……”南宫锦等三人均被点了哑穴,意思很明显,叫他们不要上当。 但是李明听了哪里还顾得上三人的提示,发了疯似的向宇文柳冲了过去。这时宇文柳不过抬了抬下巴,他身边的人便立时上来十人与李明打斗在一起。 “你们竟然是天灵派的人?”李明边打边骂,“你们这些走狗,竟然给北夷卖命!”越骂越气,越打越骂,他的脸涨得通红。 “放我下来!”宇文柳突然拨断了一根琴弦,眉头一皱,回头看了南宫锦一眼,见她眼里都是鄙视,心里更是不爽,脸上更加狰狞。 “杀了李承晏的,我赏他十座城池!此来,我全权代表皇兄。” 宇文柳的人听到此,均精神为之一震,逞着一身本领向李承晏发起了攻击。 南宫锦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 她没有想到到北夷的第一天便被宇文柳抓了起来,而牛美丽和马不才早在一进入北夷境内便被赵文英抓了起来。 原来宇文柳和赵文英两个早就暗地里认了亲,赵文英离开中南国的时候,宇文柳已经接了他的任务,假装去北夷,实则联合天灵派的人一路追踪,将梨花宫设在各处的秘密联络处打掉,所以,李承晏他们此前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也是她太大意了,没有想到宇文柳为了一己之私去认赵文英。 “义母不要急,”李承晏淡然开口,“皇兄早就料到北夷会有此举,已经派了暗卫。” 宇文柳突然大笑:“你的皇兄?派了暗卫?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牛美丽和马不才两个一个劲地摇头,唉,这齐王殿下真是傻哟! 不过他们也是傻!早知道会被赵文英抓住,打死也不去北夷。可是他们去之前明明乔装了一番,除非是武功高手根本也看不出来。 奈何天灵派做了北夷的走狗了。如果不是天灵派,他们也不可能被识破身份。 “你以为你们出了富阳县一路追杀你们的人是谁?可不就是你皇兄的暗卫?” 李承晏不相信:“你不要离间我们兄弟的感情,我是不可能信你的。” “哦?对对对,你说得没错,准确地说应该是太后派了你皇兄的暗卫来追杀你。”宇文柳瞧着一脸不信的李承晏,冷声道,“你以为的兄友弟恭不过是假象罢了!” 这边李明已经解决了三十几个人,但是身体明显有些吃不消:“该死的白孟竟然派了天灵派的大弟子来!” “当走狗也没见当得这么彻底的!”李承晏冷哼一声,长身立在那里,风吹着他衣襟猎猎生风,一向妖艳的他此刻有了王霸之气,周身冷得令上退避三舍。 说完加入李明的战斗之中,转身腾挪的功夫已经解决掉二十人。李明配合着李承晏,身上顿觉轻松不少,一面打斗一面一脸姨夫笑地看着他,这才是他家少主的真正实力。 即便是少主和影无极打斗的时候,也不过用了三分功力罢了。 他家少主霸气起来,一百个他都不是对手。 少主的实力哪里是前十,分明是天下第一。只不过,他一向低调,表现得连前十都没有罢了。 他家王妃真是赚到了嘛! “少主,不知王妃他们究竟如何了?”李明用腹音传给李承晏,这是梨花宫独有功夫,整个梨花宫会的有不超过五个,除了南宫锦还有春杏、死了的春桃和已经嫁到汝清县退出梨花宫的公孙青云。 但,公孙青云在离开梨花宫的那一刻,已经将此功夫废止。 这腹音可传十余里,因此,如果春杏在土地庙一定听得到,而且会回消息给他。 可是,春杏并没有。 倒是南宫锦对李承晏说:“然然她们一定很危险,晏晏你赶快去救她们。再有半个时辰,我们三人便会脱身,到时我们四人应该能应付宇文柳这边!” 李承晏听了立时飞身跳出圈子,向土地庙方向而去。 宇文柳似乎并不介意:“齐王殿下想去会他的四哥,咱们要给他们兄弟单独相处的机会。至于这些人,全部杀掉!” 众人身形一滞,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向南宫锦,连她也要杀? 这一路他们不是没见过宇文柳怎么对待南宫锦的,那眼神一看就是真爱,怎么可能真的舍得杀了她? 牛美丽努力挣扎着,发现呜呜声,眼睛已经血红,这该死的变态。可怜他家小锦竟然还相信他心存一丝善念。 马不才十分后悔,早知道应该先去找南宫秀,而不是给师弟找什么药引,这下好了,小秀没有见到,他先死了。黄泉路上,他也是冤死鬼! “看什么看?照做!”宇文柳此时将琴高高地举起,又狠狠地摔了下去,摔个粉碎,摔得粉碎的还有他对南宫锦的爱情。 从此后,什么狗屁爱情,什么南宫锦,他通通都不要了。 南宫锦看着已经冷成一个魔鬼的宇文柳,心里有一些难过,更多的是可怜,可怜他为了一己私欲违背对自己母亲的誓言而与赵文英勾结在一起。 虽然他要杀了自己,可是自己首先的反应竟然是宇文柳很可怜。 妈的,都这个时候了,她竟然玛丽苏起来。 她们梨花宫什么药没有,这宇文柳真是小看了她。 她们三人曾经商量过,暂时不要行动,看宇文柳要干什么。早在她们进了树木的时候,她已经催动身体内的清花丹,只要清花丹的药效走遍全身,这穴自然会解。 而牛美丽的功夫也高得很,虽然没有晏晏厉害,但是能与他相敌的可没几个。 以前他因美貌而出名,便没有在公众面前展露过他的功夫。但是,她是知道的。 南宫锦的想法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些杀手已经冲了上来。不过,他们先不敢对自己动手,先奔了牛美丽和马不才而去。 此时牛美丽大喝一声挣断绳索,不过三两招将围攻他的十数人解决掉。 马不才一时傻了眼,他虽然知道他师弟武功厉害,也没想到短短十年的时间,他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想到他还曾嘲笑过他,不禁老脸儿一红:“师弟,你武功这么高,居然还骗我!” 牛美丽哈哈一笑,露出一嘴黄豁牙:“师兄,师父曾对我说过,不要让你太过难堪!” “你滚,你这样,我更难堪。”马不才一脸不乐意,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杀手样打在一起,“哼,咱们的账等日后再算!” 宇文柳似乎没有料到这种变故,突然冷着眼,自腰间抽出了特制的喂了剧毒的琴弦向牛美丽杀了过去。 一道暗影闪过,那琴弦抽在了南宫锦身上。 “小锦……”牛美丽“嗷”一嗓子嚎了出来,一边解决掉身边的一个杀手一面抱住人自空中落下的南宫锦。 “小锦,你怎么这么傻……”说到后,牛美丽哽咽一声,喉间似有东西堵在那里。 南宫锦当时只见宇文柳向他杀了过去,想也没想便挡在他身前,被抽了那一下,似乎也没有多痛。 等牛美丽抱着她的时候,这才发觉身上竟然如万只蚂蚁在咬一般,脸上火烧火燎的疼。 “我这是怎么了?” 宇文柳见到一幕,发疯似在抽着琴弦,已经有不少天灵派的大弟子被抽打过,滚了一地地开始嚎叫。 “锦姐姐,我知道你偏心,你怎么可以……”替这丑人去死?宇文柳睁着猩红的双眼,已经不辨敌我,见谁杀谁。 105 你是不是傻? 土地庙前异常安静,周围杀气凝重地扑面而来。 庙前的新蒲团上似乎还有两个跪过的窝,旁边是一个花环,在微风的吹拂下花环上的小黄花轻轻颤抖着。 那是他亲手编的,要春杏送给郑悠然。 李承晏抿着嘴,自腰间抽出长剑。 “四哥,你出来吧!” “呵,六弟,好久不见!”李承佑自土地庙中出来,正拿匕首抵着春杏脖颈的小黄跟在他身后。 随即四周出现了数百个暗卫,他也是下了血本的,知道六弟赢了赵文英,二哥要给他更多的封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从来不是什么兄弟。 他十九岁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战绩,当时他只得了个口头表扬。所以,郑悠然昏迷的时候,他便劝六弟去试一试。 本以为太后会反对,会因为六弟的胡闹而斥责他。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六弟在大家心中的地位,即便他要娶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他们也支持。 明里面反对,暗中支持,一向是他们对六弟的方式。只有六弟可以随意出宫,可以不用讨好父皇他们开心,而自己从生下来就要讨任何人欢心。 这不公平。 所以,六弟的好大哥被他弄残了腿,失去了竞争太子之位的资格。 他还让张太妃越来越胖,渐渐失宠。 即便这样,六弟还是大家宠爱的六弟。 六弟退了林池的婚,林父林母仍然喜欢他。 这太让人难以接受。 “六弟长大了不少,眼里没有天真了呢!”李居佑嘲讽地笑起来,“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然然在哪里?”李承晏没有接他的话,虽然他没想承认,可是面前这人的确是让他的童年不那么快乐的罪魁祸首。 大哥的仇,他当然要报。 母妃的仇,他也要报。 只是,现在最要紧的是然然,他无法想像没有了然然会怎么样。 “她?似乎又掉进了悬崖?”李承佑一挑眉,问他身后的小黄,“小黄,你还记得那个小丫头掉下去之前还说了什么?” 春杏要动,小黄的匕首离她白嫩的脖子又近了一些。 “王爷,齐王妃说,''我还会回来的'',”小黄想着,他一向觉得这个郑悠然说话怪怪的,“就是不知道齐王妃还能不能回得来?毕竟,从这里摔下去,不死,怕也活不了多久!” 春杏很内疚,她没有保护好王妃和珍珠姑娘,眼里泛着泪花儿,恨不得以死谢罪,可是王妃掉下去之前告诉她要好好活着。 她还说,自己不欠任何人,让她不要难过。 平日里嘴有些贱贱的王妃总是给大家带来很多的欢乐,可是,到关键时刻,她那么贴心又那么细心。 想到这,又看了看李承晏,那个梨花宫众女弟子都会喜欢的少主。以前的他很高贵,虽然眼中并无疏离的感觉,但是天生的贵气让人更加可欢他。 再后来自己去富阳县配合岳姨娘,又见见到了少主。他眼里有了稍许的温暖,只是那温暖只属于王妃一人。 再后来,少主去了西月国的镇西关。她有幸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才知道还是齐王。如果不是宫主派了任务让她保护好王妃,她大概也见不到那个智勇双全的齐王。 最最重要的,她见到了齐王对王妃的感情,美好而又纯粹。令人羡慕,当然也让人感动。 最后,她成了王爷王妃的贴身侍女,见到了王爷的另一面,他说话越来越像王妃,越来越有意思,像兔子一样可爱。 沉思中的春杏突然被一阵怪笑声拉回现实,她看到康王李承佑正疯狂地笑着。 “你当我是亲哥哥,可那天张太妃亲口警告你要离我远一些,否则就杀了我的奶娘。这事,你还记得么?” 李承晏黑着脸:“过去的事情,我无愧于心。你心里肮脏,当别人也跟你一样?把春杏放了,咱俩打一架,岂不痛快?” 李承佑冷笑一声:“你武功高,我是知道的。我不傻到与你比。再说,你今天就会死,我不会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如果你现在认错,我们还是好兄弟!” “去他鬼的好兄弟!”李承佑吩咐其余的人,指着李承晏说,“杀了他的都有赏,女人财富地位,你们想要的一切……” 众暗卫如群蜂扑了上去。 李承晏冷笑一声,红着眼刺了上去,一个招式使出便是五六个暗卫倒地,血染了他一身的青衣,泛着隐隐的棕黄色,令人触目惊心。 一向妖艳的脸乍然透着一股寒意,仿佛夏日热情的天气被乌云瞬间遮住,失了神采,令人心生烦躁,恨不能扫了那乌云。 而让他脸上遮了乌云的人正狰狞着癫狂的脸,毫无掩饰地暴露着他内心的阴暗,周身的变态气息连跟了他十年的小黄都招架不住,默默地往后移了数寸。 李承晏只想着早些去救郑悠然,奈何他离悬崖还有二三里的距离,而这些暗卫似乎不给他机会,倒下一批又迅速地扑上一批。 他的剑已经起了卷,额头碎发令他平添了一股萧瑟的气息,身上好几处刀伤,有的已经翻出了血肉,即便是这样,他没有感到一点疼痛。 春杏告诉他,然然在跳下悬崖之时留了话给自己,她教他不要忘了她,但要他好好活下去。 没有了然然,他活不下去。 打斗了将近一个时辰,李随佑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喝令众暗卫撤出,他要亲自结束他六弟的性命。 “六弟,明年的今日,我会给你们烧纸的……” 突然有你大喝一声“住手”,李随佑不耐烦地年过去,突然脸色一变:“你们、你们……” 原来是皇帝李承义、靖王李承显来了,他们身后是数百个暗卫精英,而这卧龙山上密密麻麻地站着架弩的暗卫。 不知何时,他们竟然来了? 李承佑不满地骂道:“你们又来这一套,每次他有危险,你们总是会帮他。为什么你们从来不帮我?” “四弟,你赶紧收手,朕还可以原谅你!” 李承显皱眉:“六弟待你一向不薄……” “去他的不薄,我既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没有想过收手,”李承佑突然大笑起来,“来吧,今天不是你们死,就是你们死!” “好大的口气!”李承义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挥了挥手。 他身后的暗卫精英迅速将李承义和李承显护送撤回了安全地带,几乎在同时四周的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刺向李承佑。 而小黄此时也顾不得春杏,飞过去保护他的主子。 不知是谁扔了一件金丝甲给春杏,她立即披了躲在一处石大头后。 箭雨挟风裹云般向土地庙方向袭来…… ** 卧龙山半山腰有一个小亭子,此时风雨大作,隐隐的血腥味随着潮气阵阵袭来。 山脚下的羊肠村,没有炊烟,没有狗叫,更没有在村口聊天的老者,旁边的水井边还有被踢翻的水桶。 村里没有一个人,没有一条狗,连一只活着的苍蝇都没有。 仿佛一下子,整个村子里的人和活物都消失了? 李承义正坐在亭子内与李承显下棋。 风吹过,桌上的茶壶内冒着的热气也随风飘散。 “茶也要凉了呢!”李承义听着暗卫报来的消息,看向对面正盯着棋盘的李承显,“三弟,如果不是你一直在暗地里帮我,我也不会这么早地找到叛王的女儿。四弟他……” “皇兄,大概这就是四弟他的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是拉他一把,如果他非要待在泥潭里,咱们又能如何?”李承显并没有抬头。 自他记事起,父皇便给了他一个任务,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停下的任务,那便是帮助二哥成就大业。 如果他不愿意,父皇似乎也并不勉强他,因为人选并不是只他一个。 另一个就是六弟。 六弟是个单纯的孩子,虽然他天赋极高,功夫一流,读书应该也不差,只是他不太在意。 自己也不知道六弟在意什么,就这样,他们慢慢地长大了,六弟也从一个整天玩耍的小孩子变成一个少年。 六弟似乎知道这些年宫里发生的一切,也似乎不知道?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能关心的,直到他遇到了郑悠然,一个奇特的女子,他才想要去了解她和六弟为什么会在一起。 等到他真正地了解到原因时,他们已经去了西月国的镇西关。 郑悠然和六弟之间是完全的信任,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后来,六弟竟然连宫都不回,竟然直接来了这里,为的就是见一见郑的父母,想让郑父郑母认可他。这样的一份心意,是他们这些兄弟做不到的。即便是深爱着林池的四弟都没有这样的心思。 二人之间互相尊重,彼此交心,这样的感情太难得。 所以,他开始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所以,他愿意支持这样一种感情,虽然他们不曾拥有,大概以后也不会拥有。 “三弟在想什么?”李承义落下一子,他的心思并不在下棋上,显然,三弟也不是。 “皇兄,我在想,什么样的感情会令人羡慕。” 李承义轻笑一声,等着他落子:“大概就是六弟和齐王妃那样的吧!” 叶霜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向二人行了礼:“皇上,王爷,咱们在悬崖底下找了,没有找到齐王和王妃的下落。悬崖底下还有一个深潭,潭底深不可测,咱们派了人下去。他们足足找了三个时辰,也未见任何遗迹。” 李承显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皇兄,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虽然六弟他们自回到了中南国那一刻起,他们便派人跟着。可是,他们还是太过大意,没有料到四弟会这么快跳出来。 等他们赶回来, 李承义叹口气:“既是这样,咱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那郑珍珠如何处置?”叶霜向皇帝请示,暗地里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李承显,如今的靖王似乎温暖了许多,大概是受齐王妃的影响吧。 自己名义上是李承显的随侍,实则是李承义的,如今康王李承佑叛变事情已经做实,他似乎也要回到李承义的身边。 但是,毕竟跟了靖王十年,他还是有些舍不得。 如果不回到皇帝身边…… 李承义想了一回:“既然红莲寺和白莲寺内的主谋已经抓到了,就放了她们母子吧!”见叶霜的眼神略过靖王,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他不喜欢强人所难,又问他:“抓住红白二寺的幕后主谋你功劳最大,可要什么赏赐?银钱功名,或者想陪在什么人身边?” 李承义说得相当得明显,叶霜听明白了,皇帝这样一说,他反而更加犹豫了。 李承显突然笑起来:“说到赏赐,皇兄,此事我也是有功的,叶霜跟了我十年,我舍不得他。不如,皇兄就把他赐给我吧!” 叶霜红着眼看了李承显一眼,心里很感动,十年前他们这一批人都被先皇安排到各处,目的就是服务于那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而那些兄弟们,死的死,残的残,叛变的叛变,消失的消失,只有他还是个全乎人,这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靖王当他是自己人。 “好吧,只是三弟你要了这个赏赐,便没有其他的了!”李承义语气轻松,并没有多生气。 一个暗卫罢了,他愿意他了三弟。强留他在身边,他心也不在自己身上,还要费尽心思去关注他,还不如卖个人情。 “那我就谢谢皇兄啦!”李承显一抱拳,一边踢了石化的叶霜一脚,“傻鸟儿,还不快谢谢皇兄!” “是,奴才谢皇上!” “嗯!”李承义应了一声,看向四周,雾气燎绕,“茶彻底凉透了呢!喝不得了!” 李承显明白他的意思:“赵文英怕是留不得了,他竟然敢让宇文柳来行刺六弟,他们的茶不喝也罢!” 原来北夷一面派了使者求娶长公主,一面派了宇文柳配合康王行事,赵文英用心如此险恶,中南与北夷之间势必有一场战争。 当然,他们中南可不怕。 没了北夷的茶,还有西月和东苍的。 “走吧,该回了,羊肠村就让它彻底消失了吧!至于村内的人,除了苏家的,全部都安排到边塞去吧!” “还是皇兄仁慈!苏家的人死不足惜,其他的的确无辜!”李承显说着,吩咐叶霜去安排后续事宜,“你带着一批暗卫精英找到那些村民,除了王妃家的人,全部都送到边塞去。” 太阳总会正常地升起,不管这大地之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它照亮了卧龙山的一切,也包括郑悠然跳崖的地方。 突然悬崖底下扑腾着飞上来许多鸟,像是被什么声音惊到。 “所以,你就跳下来殉情了?你是不是傻?”原来是郑悠然的声音,她还没有死。 自然,她是不会死的,除非是寿终正寝。 谁让人家是女主呢! 106 窥天仪 原来悬崖的半山腰处有一个隐秘的山洞,山洞斜上方还有小孔透了阳光进来。 李承晏抱着郑悠然不肯撒手:“然然幸好你还活着!”一面把鼻涕蹭在她身上。 “呃,”某女一脸黑线,“夫君啊,你先起来……” “我不要……”他委屈极了,“你是不是打算抛弃我?” “怎么会?”郑悠然解释道,“当时我就是灵机一动跳了下来,想着诈死,然后再去找你!” “我就知道!哼!”他扭过脸去,背对着她。 “那你都知道我是假死,就别生气啦!”郑悠然转过去,来到他面前,见他脸色红如桃花,不禁看呆了,“我家夫君连生气都这么美!” 李承晏“扑哧”一笑,撇着小嘴,忍住想要理她的冲动。 他也得立立规矩! 如果不是他提前熟悉了这里面的地形,他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假死! 幸好他聪明! “夫君生气的样子好可爱,我好想咬一口!” 某男听了,用圆润的星星眼一挑,一脸娇羞:“愣着干啥?还不快过来!” 又补充了一句:“趁着他们还没找来!” “得令!” “咚咚咚……”还没等郑悠然凑过去,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滚了进来。 “哎呦喂,这里可真黑!” 原来是豁牙牛天师几人进来了,他们起身,掸掸身上的土,瞪大了眼睛看着已经石化的二人。 “你们、你们在耍流氓?!”众人捂了眼睛,又留出缝隙,想看他们的大红脸。 “话说,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奚落我俩?”郑悠然不高兴地撇嘴,看着黑成炭的豁牙牛天师和疯道人牛不才,“一点儿长辈的样子……” 话没说完,她突然觉得胃内一阵恶心,“呕”一嗓子,忙找个角落吐起来。 “欸,咱们面目竟然这么难看?”疯道人有些挂不住。 春杏过去拍着她的背:“王妃莫非是饿得?” “啊,饿是真的,”郑悠然又是一阵吐,她从昨天到现在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吐得都是水,“但是不想吃东西。” 南宫锦在一旁看出门道,看着她的义子一副窃喜的表情,更加笃定心中所想。 李承晏感受到她的目光,嘿嘿一笑,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豁牙牛天师“咦”了一声,看看二人:“哦,原来是这样!” “哪样啊?”李明露出憨憨的表情。 春杏也明白过来,红着脸:“你这个傻子!” 郑悠然吐得差不多了,李承晏早弄了水来,屁颠屁颠地给她漱了嘴:“然然,你好点没有?” 郑悠然拍拍胸口:“好多了,谢谢夫君!” 李承晏呆呆地看着她:“我才应该谢谢你!” 看着他痴傻的表情,某女敲了他的额头:“这孩子莫不是昨天摔傻了?” 他跳下来的时候摔晕了,今天早上才刚醒过来,正跟自己撒娇的功夫,这些人就来了。 豁牙牛天师一拍手:“哎呀,很快咱们就有小然然陪咱们玩儿啦!” 众人都点头,除了李明和郑悠然。 李明心想,王妃的女儿肯定跟她一样刁钻啊!一想到以后会有一个小不点跟在自己身后各种折腾,突然觉得胃疼。 “你们的意思是、我、我有了孩子?”某女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再看看李承晏红如虾子的脸,然后默默地给自己算算了日子,这才有半分相信。 “还是得找个郎中啥的瞧一瞧才作数!”如果只是单纯的胃炎呢? “那你想好了么?”南宫锦问了一个问题,她明白她的意思。 豁牙牛天师也知道:“我的好徒儿肯定会留下的。”说完颇哀怨地看了南宫锦一眼又说:“你就不能也留下来么?” “不能!”南宫锦很坚定,“而且,你必须跟我走!” “你们要去哪儿?”疯道人一脸好奇。 “师兄,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对我说句实话么?”马不才很不满意,“我也是你的亲人好吧!” 豁牙牛天师看了眼南宫锦,见她点头,便在他耳边说了。 “什么?你们想要窥天仪……”马不才摇头,那窥天仪历代掌门都没有办法解秘,“你们怎么知道它可以……”去往未来? 如果是他,他就回去过去,回到小秀还没有嫁人的时候。 他一定会娶了她! ** 一个月后,天灵山上,某个叫清风的小少年正挂在一棵大树上睡觉。 树叶遮了太阳,投下一片阴影在他稚嫩的脸上。 “啧啧,这孩子长大了得让多少女孩子伤心?”郑悠然不禁感叹。 豁牙牛天师叹气:“唉,可惜这孩子有耳疾,听不见!” 南宫锦第一次见清风,给他搭了搭脉:“如果他跟我们回去,还有救!” 这时清风醒过来,对着众人一笑,腻在豁牙牛天师身上。 二人之情仿若父子。 豁牙牛天师难得露出温柔的眼神:“清风是个苦孩子,被人扔在门口。如果小锦的家乡可以治他的耳朵,那不妨让他跟她咱们一块儿回去吧!” 南宫锦点头,转身对郑悠然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郑悠然郑重点头:“放心吧!” 李承晏不放心:“然然,你现在可是要当娘的人啦,一定不要逞强。如果情况不允许,千万不要硬撑着!” “哎呀,大家这是干什么?”疯道人急于知道窥天仪的神力,催促她,“好孩子,你快去吧!” “急什么?咱们才来了这里,先用了饭再说!”南宫锦冲豁牙牛天师眨眼睛。 豁牙牛天师会意:“没错,咱们天灵山有上好的菌子,我教清风给大家做包括去!”说着用手语跟他的徒弟用手语交流一番。 春杏则自告奋勇去帮忙,与清风还有李明三个开开心心地往后山去了。 疯道人突然想到什么:“哎呀,我突然想到,师兄你为何不回到过去,那样你可以变回英俊的相貌了嘛!”他就可以见到小秀了。 豁牙牛天师摇头:“不用了,我现在挺好。” 南宫锦笑道:“小秀已经原谅你了,你去找她就可以了嘛!” 疯道人的眯眯眼突然瞪起来:“你说真的?为啥现在才说?早知道我就不陪你们来这里了!” 南宫锦解释道:“妹妹正好要去天灵派见一个故人,她见完人就会来找你!” “嗷”,疯道人叫起来,甩着肥胖的身子上窜下跳,大有要掀翻天机门的趋势。不一会儿就蹿没影儿了。 过了一会儿又回来:“啊,我决定了,我要去路上等她,我要娶了她!至于你们,咱们有缘再见!” 他竟然辞别四人折回三江县去找南宫秀去了! 南宫锦哭笑不得:“这个人想一出是一出!” “理他做什么?”豁牙牛天师凑到她跟前,“你有啥话要跟我说?” 南宫锦看了郑悠然和李承晏一眼,神色郑重:“窥天仪一旦启动,便不可逆转!所以,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是否真的想好了跟我一起回去?” 见他点头,她又对郑悠然二人说:“窥天仪启动的副作用我不得而知,如果发生意外……” 李承晏认真地说:“义母,你只管去做,然然既然决定要帮你,我便会支持她。意外这种东西,我们无法得知。我们只知道毫无保留地帮义母回到家乡!” 正说着,李明等三人回来了,他手里还拿了两只兔子和一只山鸡,春杏手里拿的菌子和一些菜蔬,清风则拎了一网兜活鱼。 “师父、师母、师妹和妹夫,你们好生歇着,饭一会儿就得!”清风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忽闪着,“客房里有茶点和我早上新摘得果子,你们去尝一下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跑去厨房做饭去了。 春杏和李明则去帮忙。 天机门座落在天景山脚下,院落古朴,花草新奇,三十多间房屋,屋内陈设也想当得别致有趣。 到了晚上,几人在院中喝酒谈天,很是惬意。吃完饭,几人各自回房歇息,直到亥时将过,又起身来到掌门人所在的房间,打开密室的门。 南宫锦神色郑重,抱了抱郑悠然,松开她叮嘱道:“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悠然你小心!” 豁牙牛天师很是认真地告诉她:“徒弟,咱们师徒缘分浅,但是我很高兴能有你这么个徒弟。以后天机门就靠你和晏晏了!” 清风很紧张,一直抓着豁牙牛天师的衣襟:“师父,我害怕!” “好孩子,不怕!”豁牙牛天师安慰他,用手语告诉他,“等回了你义母的家乡,咱们给你治耳朵!” 清风似乎好了一些,随着南宫锦二人来到密室进口,往里面拐个弯儿是一个小厅,小厅中间是一个半径一米的八卦图,八卦图的上方挂着一铁制灯架子,上面点着长明灯。 长明灯投下的阴影正好覆盖住八卦图,图内的三人神色凝重,因为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郑悠然和李承晏随后进来,李承晏等在拐弯处,郑悠然则穿过小厅继续往里面走。 里面是一间小卧室,只有一张石床,床上有一个打坐的旧蒲团。 然后就没有了?郑悠然左摸右摸,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之类的。 莫非是这个脏脏的蒲团? 郑悠然硬着头皮把蒲团挪开,蒲团的下面粘了很多灰尘,像是从哪里捡来放在床上的? 她又将小卧室检查了一遍,仍是没有发现,只得将蒲团拿了出去,还没等她开口,豁牙牛天师“嗷”一嗓子叫起来。 “哎呀,徒弟啊,那里面的东西都不能拿出来的,这是历代掌门人要守的规矩。快放回去!” “不就是一个蒲团嘛!”她小声嘟囔着又给放了回去,来到小厅外问道,“师父啊,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啊,我也看过很多次,的确什么都没有!”豁牙牛天师露出一嘴豁牙,“我还以为你聪明可以发现什么呢!” “那石床上可有什么机关?” “没有,石床我也仔细检查过!” 南宫锦安慰她:“你别着急,窥天仪一定在里面,或者就是那个蒲团里面藏着什么玄机呢!” 郑悠然进了里面,重新拿起蒲团,起劲摇晃起来,一个没注意把它摔在地上,只听“咣当”一声,里面似乎传来什么响动。 她立即捡起来拆了蒲团,原来里面挖了个四方的洞,有一个红色的木头盒子正嵌在里面,拿出盒子,见每面都有阴刻的花纹。 “这花纹……”看着跟眼熟嘛! 郑悠然灵光一闪,拿出那三块天地人玉牌一一按进去,竟然成功了? 那这最后一面是个什么东西?郑悠然用手指摸了一下,不想竟然被刺破手指,正要抬起手指,谁知这盒子竟然活了一般变成一个有弹性的肉块儿? “哎呦我去……”郑悠然“嗷”一嗓子扔了那个东西。 那盒子咕噜滚了几下又自动地滚到她脚边。 “你可以叫我鸡腿儿!”盒子竟然说话了! 没等她发出嚎叫声,卧室门口上方竟然掉下一道石门堵住了出口,等她再去检查,哪里还有什么门,她简直就像是在一个密室里一样。 “救命啊……” 后知后觉的郑悠然叫了足有一刻钟,最后嗓子哑了,咳嗽起来,这才停止嚎叫,身子抵着墙,几乎想要逃进墙里。 “你们二十一世纪的人就是胆小!”盒子发出鄙视的声音,“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让我听你嚎叫么?” “你是什么东西?”郑悠然镇静下来,她师父怎么也不来救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最新的计算机系统华夏naq-7312-b系列,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窥天仪。我的主人给我取名鸡腿儿!主人穿越到这里,帮助开国皇帝建功立业之后,便又去别的架空空间研究平行空间的历史事件去了。” 郑悠然惊讶道:“妈呀,计算机已经有自己的意识了么?你们没有打败人类?” 鸡腿儿发出嘲笑的声音:“某个鹰酱倒是遇到过这种危机,但是咱们种花家成功地研制了华夏系统,解决了那些对人类有害的系统。咱们华夏系统也是有大格局的,怎么会与人类为敌?” “所以,你所在的年份是?” “3049年!”鸡腿儿有些不耐烦,“说出你的三个愿望,你还有五分钟!” 郑悠然抑制住心中的激动,她有太多问题要问,可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送南宫锦回去:“你可以送我的三个朋友回到2019年么?” “就飞行器里面那两男一女?” “没错!” “可以是可以,只是三个人是三个愿望。你的愿望就没有了。你懂我的意思么?” “大哥所谓买三赠一……”郑悠然一脸谄媚,让她成为最富有、武功最高的、颜值前十的人不行么? “四十秒……” “神灯你就送我一个愿望嘛!你最好了!” “十秒……” 107 说走就走的旅行 “然然,然然,醒醒,快醒醒!” 郑悠然的耳边传来李承晏急切的声音,似乎他还在拍自己得脸? 她晕倒了?怎么睁不开眼睛? “然然……”他的声音越发得幽远,“快醒来……” “要不掐人中试试?”是李明的声音。 “傻子,总出馊主意!”春杏小声地骂他,“掐坏了王妃你负责啊?” “王妃莫不是吓傻了?”李明继续发问。 “你是好奇宝宝么?怎么那么多问题?”春杏似乎将李明拽走了,“咱们让王爷好生陪着王妃待一下呗!” 郑悠然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吓傻的。 因为窥天仪消失之前说要送自己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嘛,就是把自己变得更丑了,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他还凭空变了一个镜子给自己。 “嗷……”渐渐清醒的郑悠然终于嚎叫着睁眼起身,正看见李承晏的熊猫眼,“夫君啊,你眼睛怎么了?” 李承晏见她醒过来,也是嗷一嗓子叫起来:“然然,你终于醒了,我真怕你再睡上仨月!” 嗯?她睡了很久? 李承晏解释道:“你昏迷了三天!”说完又是委屈又是心疼,两眼一红,就掉下眼泪来。 “然然,你看到了么?每一滴眼泪都在说它好怕你醒不过来!” “好啦,我这不是醒过来了么?”郑悠然一把抱住李承晏,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以后咱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不对不对……”李承晏将她抱得更紧,“是一家四口,然然,你怀的是双胎!” “哎哟我去!”郑悠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么?” “真的,而且你中的毒也已经解了!” 原来那天李承晏听到她的嚎叫声,便立即冲了进去,未见到他义母等三人,已经猜到自己成功了,便立即将昏迷的自己带出了密室。 可巧疯道人带了南宫锦的妹妹南宫秀一起过来,给她把了脉,说她已经好了,而且还怀上了双胎。 疯道人本打算跟豁牙牛天师道别,不想晚来了一步,便又带着南宫秀离开,说他们二人要游山玩水过一生。 两人正说着话,李明进来,见她醒了,一脸笑意:“王妃你醒啦?” 郑悠然点头:“醒了,就不劳烦你掐人中了!” 李明脸一红,讪笑道:“王妃真会说笑!”忽然又仔细看了她好几眼。“王妃怎么变漂亮了呢?变得特别漂亮!” “啊?是么?镜子,给我镜子!” 李明狗腿似的递上镜子:“王妃现在真是美丽动人!” 郑悠然照着镜子,妈呀,这镜子里的人是她么?杏眼含情闪着诱人的光芒,粉唇小而饱满,皮肤白皙透亮,整张脸热情娇艳好似夏日里的玫瑰。 除了还是略瘦一些,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大美人啦? “夫君啊,我现在是这个样子?”她指着镜子里的人问李承晏。 李承晏点头:“是啊,我的然然变漂亮了!” “嗷……”郑悠然再次晕了过去,这次是高兴得晕了过去。 这个华夏系统,干好事不留名嘛! ** 梨花宫。 这一日,郑悠然正躺在葡萄架下打盹儿! 他们来到这里也有三个月了,自豁牙牛天师和清风走后,郑悠然便将天机门搬到了这里。 至于天灵山的那个大院落,被她改成客栈,暂时还没有盈余。 李承晏正给她读话本子,当然不是宇文柳写的。宇文柳在羊肠村的时候就被人射杀。现在写话本子的是一个叫江心悠然的人。 “这个江心悠然是不是蒋大哥哟?”她摸着已经隆起的肚皮,似乎在回忆过去,“你还记得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蒋大哥么?” 李承晏笑到:“然然,蒋大哥是个商人,怎么会写话本子?”虽然他知道蒋开明就是江心悠然。 “说得也是,如今他的生意都做到东苍国去了,哪里有精力写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郑悠然眯着眼,看看叶子之间星星点点的光,似乎看到了那个大眼睛的英俊男子。 春杏从外面提了一篮子新鲜的果子进来去了厨房,李明则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娘子地叫着。 “谁能想到李明这家伙是个妻管严哦!”郑悠然笑嘻嘻地看这二人离开视线,“他们成亲也有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嗯,我倒是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李承晏随手将话本子扔在一边,摸着她的手,“一想到腊月里还要回宫去,我就不开心!” 郑悠然安慰他:“那里好歹也是你的家,咱们除了腊月住在皇宫里,不是还有十一个月在外面么!” “唉,我真想辞去梨花宫宫主之位,我也想你辞去天机门掌门之位,咱们就这样快快乐乐地过日子!这些杂务真的很劳神哪!” 郑悠然笑道:“要不咱们将天机门和梨花宫合派吧!” 李承晏听了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嗯,这是个好主意。具体要怎么执行呢?” “交给李明和春杏好了!” “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今年的武林大会上,咱们就按合派的身份参加吧,只是这名字叫什么好呢?” 郑悠然笑道:“由春杏他们做主好啦!” 正说着一个地字阶的弟子呈上一封信,她读完说:“夫君啊,我爹娘来信,叫咱们去富阳县住一段日子。自打羊肠村被废,我还没有见过他们呢!而且,我二叔又新娶了个媳妇,叫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话说,我真的要感谢你的皇兄,如果不是他开明仁慈,我们一家还得去边疆讨生活!现在他们在富阳县接管了苏家的一间铺面,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咱们这就走吧,把宫主和掌门得印信留下来,再留信交代并派让位的事宜后,就可以潇洒地游山玩水去啦!” 二人对视一眼,过了半格时辰后,悄悄地离开了梨花宫。 而等春杏做好茶点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李明替她把茶点放在桌子上,正纳闷刚刚还在葡萄架底下乘凉的二人去了哪里,眼角瞥见远处葡萄架子上别着一个锦囊,走过去拿下来,先是从锦囊里拿出一封信来读。 “嗷……”李明惨叫一声,“娘子啊,快来…” 春杏闻言出来,身上还系着围裙,见他生无可恋得样子忙问:“怎么了?” 李明把信递给她,又从锦囊里拿出两枚印信,苦着一张脸:“他们两个太过分了……” 春杏皱眉:“的确过分,咱们现在派人把他们抓回来!” 什么?他没听错吧!李明一脸懵:“王爷和王妃也是咱们可以抓的么?” 他的命是南宫锦救的,在心理上一直当她是第一主人,所以一直当自己是梨花宫的人。可是南宫锦一走,他现在的主人就是李承晏了,所以不再称呼李承晏为少主或宫主。 春杏咬牙:“他们二人既然已经被宣告死亡,这世上哪里还有齐王和齐王妃?” “可是这也太大胆了……”李明仍旧犹豫不决,但是毕竟还是她的娘子做主,“我不敢啊!” “无妨,此事交由我处理吧!你去准备并派的事情。”春杏轻轻一笑,跟王妃相处时间久了,她胆子更大了。 因为她知道即便这样,他们也不过一笑置之。 若当个代理宫主啥的,她倒也不抗拒! “你不会心里还挺期待的吧?”李明小心地问。 春杏扬眉:“你猜!” ** 话说“逃跑”的二人才刚出山,正讨论窥天仪去了哪里,因为自她昏迷后天地人三块玉牌和那个木头盒子集体消失了。 却不想赵文英竟然堵住了他们的去路,所谓来者不善,郑悠然没好气儿地问他:“你一个北夷国国主总是出现在这里不合适吧?” 赵文英凤眼微眯:“你们都可以隐藏真实身份,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作为一个商人!” “滚蛋!”她自怀孕后脾气有些不好,一想到他联合宇文柳要杀掉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承晏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娘子骂人,心里一阵畅快。 赵文英并不生气,只拿眼看着体型略胖的郑悠然:“没想到你怀了双胎,竟变得如此漂亮,看来窥天仪功不可没啊!” “你怎么知道窥天仪?你是怎么知道我怀的双胎?” 赵文英转移了话题:“我来此是求你一件事情!” “哎哟,我没听错吧,”郑悠然冲李承晏眨眼睛,“夫君,赵国主竟然用求这个字眼?吓死人了嘛!” “然然,人家好歹是一国国主,你给他留一些面子嘛!”李承晏看看他,携了郑悠然的手来到一个亭子里,擦了石凳上的土,教她坐下来,“咱们歇一歇,听赵国主慢慢求!” 桌上有热茶和新鲜的果子,很显然,赵文英有备而来。 李承晏给郑悠然斟茶毕,递了块糕点,又给她削果皮:“然然,你先喝茶吃点心。” “所谓吃人嘴短,你们既吃了我的东西,就得答应我的要求!”赵文英坐在他们对面,虽然他不愿意看二人秀恩爱,但是,将来的事情谁又说的准呢! 哪天,郑悠然会爱上自己也说不定?! 他不介意她成亲有了孩子。 “听说郑姑娘催动了窥天仪,所以,我想求你再催动一次!” 郑悠然听了不禁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催动了窥天仪?你要催动窥天仪做什么?” 赵文英眼神忽然变得柔和:“我也有想见到的人!” “现在可不行!”郑悠然想来个缓兵之计。 李承晏明白她的意思,将削好皮的果子切好递给她:“然然,吃水果!”赵文英此人十分狡诈,前段时间他才替他堂弟求娶五姐,若不是二哥态度强硬,怕是五姐已经嫁到北夷去了。 “当然,我愿意等,而且,再次启动窥天仪需要的不再是那三块玉牌,四十年后,说不准你们会感谢我集齐了催动窥天仪的东西!”赵文英说得很神秘。 “妈呀,要等四十年?那你为啥这个时候来找我们?”郑李二人很好奇。 “因为有一件东西还需要小然然帮助!” “什么东西?” “翼牛的粪便和它的天敌红鲶鱼的血!”赵文英笑道,“如果你们答应了,我可以承诺这四十年内北夷会绝对服从中南。” “这些东西可真奇怪,但是这些东西很好找,我能起什么作用?”她可不能白帮忙。 “就是就是,你直接去西月国找翼牛就好了嘛!”李承晏知道他肯定不单单是找粪便这么简单。 “我要的翼牛是出生满一百天的小翼牛拉的粪便!” “噗”,郑悠然差点儿把茶喷出来,“这都是什么喝什么嘛!” 李承晏想了一会儿:“书上说,翼牛乃天生地化,谁知道多少年可以再化一个出来!” 赵文英正要说话,不想郑悠然“哎呦”一声扔了手里得水果。 “我肚子疼,是要生了的节奏么?” 李承晏急得直冒汗:“然然,要不咱们先回梨花宫吧?” 郑悠然只觉得肚子突然疼起来,在心里默记宫缩的间隔,虽然她没生过孩子,可是电视上演得太多了,要领知道地很清楚,于是自己开始深呼吸。 赵文英也急得团团转,听她一声高似一声地叫着,突然没了往日的镇静:“要不,我去梨花宫给你们请接生婆去吧!” 郑悠然疼得脑门子都是汗:“你、你、你去吧!有夫君一人照顾我就足够了。” 赵文英应声去了梨花宫。 郑悠然见他走远,忙在李承晏耳边耳语道:“夫君,我没事,咱们快撤吧!” “去哪儿?”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管去哪儿,只要夫君在我身边,处处都是风景!”郑悠然将茶点收起来,“留着路上吃。” “那咱们先去哪里呢?” “我听说漠北有流星雨,咱们先去那里吧!” “好,不管然然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